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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为政者的无情

双手勺起温水,索菲呼出火热的气息。水面泛起涟漪。

尽情地舒展四肢,重新感受到身体的自由。将肩膀浸没在热水中,享受全身的疲惫都像是被慢慢去除的舒缓感。虽然身体各处的伤口在热水的浸润下有些刺痛。

这里是阿斯瓦尔王国首都,科尔切斯特。而这是一所位于宫殿内的大浴场。由于是仅为有一定地位的贵族或者是他国贵宾服务的浴场,从天花板、墙到地板、浴槽的所有地方都铺上了大理石。

墙壁上绘有始祖阿托利斯的战争画像,浴场大到能装下十数人也犹有余裕。而热水据说是从王都附近的温泉运来的。

而这么宽阔的空间仅有索菲和奥尔加两人使用着。

奥尔加在稍稍远一些的地方将身体蜷起,抱住膝盖,热水一直浸没到下巴。和索菲对上眼后,马上转过了脸。

——哎呀呀……被讨厌了呢。

索菲只能露出苦笑。她的态度也不是第一天这样,自从在萨利德斯的野外再会后一直是这样。

距离在露露嘉村击沉两艘海盗船,生擒埃利奥特已经过了5天。

在那之后泰格勒她们向马里亚尔的海港城市进发,从那里乘船去往阿斯瓦尔主岛。在今天傍晚到达了王都科尔切斯特。

索菲先是和成为人质的部下们汇合,并且相互庆祝彼此的平安。然后在表达了想要先洗个澡的希望后,被领到了这里。

阿斯瓦尔方当初是准备给索菲和奥尔加分别准备不同的浴场的,却被金发的战姬淡淡的拒绝了。

「虽然可能是我多嘴了,但是你们现在应该是非常忙碌的时期吧?我对于奥尔加使用同一个浴场并不介意。」

对于阿斯瓦尔方来说这是一个非常符合心意的提案。即使塔拉德事先已经发出传令通知他们做好准备工作,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惊愕不断。不论是内乱总体来说露出尾声,还是其胜利者是吉薇娜这件事。

到处都是需要做的事,人手早已不足。

正因为这种种原因,索菲和奥尔加现在共用一个浴场。

索菲之所以会提出这一个提案,就是为了创造和奥尔加的相处机会。虽然来王都的途中索菲几次想和她谈话,但是这位十四岁的战姬的反应非常的冷漠。

虽然一开始索菲曾有一度犹豫,现在也能察觉到奥尔加如此态度的原因。是因为泰格勒。与其说是索菲敏锐,不如说是薄红色发色的少女的态度过于明显。

当理解到这一点后,索菲决定一定要好好地和她谈一谈。为此,一度认为公用澡堂会是一个好机会

——但是,就这状态,就算表明和他不是那种关系,也不会听的吧。

索菲在内心叹息着。奥尔加看她的眼神,像是那种最喜欢的玩具被抢走的孩子。

根本上来说,自己也不是没有责任。被泰格勒救助的时候,过于感动忍不住将脸埋进他胸口嚎啕大哭。现在想起来,真是羞得脸都要通红。

虽然以为她当时不在,但是根据之后听到的消息来说,她和泰格勒一直一起行动,那时打给也从远方看到了。

对这个年轻人抱有好感。也明白对艾伦和米拉抱有善意。但是,对于自己来说,泰格勒是比亲友还要亲近的朋友。并不是奥尔加所以为的那种关系。

——真的吗?

在心中的某个角落,对于这样的索菲有着轻轻地质疑声。

那的确是令人绝望的境地。被带走人质,被夺去自由,被带去人生地不受的异国他乡。埃利奥特虽然统治着海贼们,但是一直持续着无法放松警戒的不安的日子,身心俱疲。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信任的人来救助自己,也无怪自己会突然放松心情。

但是如果出现在萨利德斯的是泰格勒以外的人的话,自己会那么的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吗?

——如果是艾伦或者米拉,莎夏的话,也许会抱上去……

因为是能够能够信任的对手。不用考虑立场这一点也很重要。如果出现的是自己的部下的话,肯定不会出现那样的行为。肯定会贯彻符合被称为战姬的的韧性。

——我,难道比起自己以为的更加被他所吸引吗?

索菲在双手勺起的水面中,看着自己的脸。

对于自己突然抱上上去,肯定非常惊愕吧,但是泰格勒依旧非常温柔的抱住了痛哭的自己。

那覆盖在背上的年轻人的双手,透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不要再想了。

为了这种事情烦恼,根本不是自己的风格。双手轻拍,热水溅起,索菲打断了自己的思考。

那时候是因为一直因紧张而紧绷的心弦突然崩断,所以才会出现那样的行为。就是这样。不管是脸上发热还是响亮的心跳声都是因为泡在热水里的关系。

「——你」

突然,奥尔加来搭话。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索菲吓了一跳,抖了抖肩膀看向了薄红色发色的少女。虽然很成功的扯出了微笑但是呻吟还是略微慌张。

「什、什么?」

「你和泰格勒是什么关系?」

这种属于少女的率真,反而使金发的战姬找回冷静。露出微笑的索菲这么回答。

「泰格勒威尔穆德卿,是恩人哦。是用一辈子都无法偿还的恩情呢」

如果索菲丧命的话,作为战姬的她所统治的伯利赦将会无法避免的陷入混乱。吉斯塔托和阿斯瓦尔之间肯定也会产生深刻的敌对关系。泰格勒通过帮助索菲这一举动,不仅拯救了她的性命,而且也保护了许多人民。光华的战姬充分地理解着这一点。

「这个……嗯。的确是这样。泰格勒为了帮助你非常努力」

一脸失望的奥尔加给予肯定。虽然非常同意索菲所说,但是奥尔加露出了“这并不是我想知道的”的表情。对于这个反应,索菲不禁一笑。

「因为他是那种性格,所以肯定不会挟着恩情来要求我什么,但是如果有什么有求于我,我会竭尽全力的」

索菲话音未落,奥尔加就一下子跳了起来,引得水花四溅。红着脸,抖着娇俏的肩膀俯视索菲。

「有、有求于你,是什么意思?」

「就如你所想象的意思哦」

迅速地回答使奥尔加无语后,索菲死命忍住要溢出嘴角的笑声。然后抬起脸对着一脸讶异的少女淡笑这说

「抱歉。开玩笑啦,开玩笑」

听了这话,奥尔加才终于意识到被人耍着玩了。将身体潜入水中,鼓起脸颊,明确的表达出自己的不高兴,狠狠地瞪着金发的战姬。对着这个过于认真的少女,索菲只能对以苦笑,决定实话实话说。

「但是,泰格勒威尔穆德卿对于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恩人,这一点是千真万确。基于这一点来说,我和他的关系,可以以亲友的亲友来概括。」

「……亲友的亲友?」

奥尔加的那黑瞳中布满的警戒与愤怒虽然稍稍减缓,取而代之的则是怀疑之色。索菲对此报以肯定。

「艾伦……从他口中听说过艾伦,艾丽奥若拉·威尔塔利亚的事情吗?我们是经过艾伦认识的。」

索菲将去年发生在布鲁奈的内乱、以及黑骑士罗兰之间的战斗告诉了奥尔加。索菲二十一岁,比奥尔加大七岁。不知是否因为这个,像是一个大姐姐给小妹妹讲述遥远时期的故事一般的氛围。

但是,当然也有省略的部分。在河中游泳时偶遇什么的实在是过于害羞而无法启齿。

第二次见面则是在布鲁奈的内乱结束的时候。作为特使被派遣的索菲在布鲁奈的王宫与泰格勒他们再遇了。

在王都尼斯期间,虽然由于法隆王之死以及泰格勒的治疗等原因一直没能好好谈话,但在前往吉斯塔托的路上,艾伦和米拉、索菲以及莉姆四人组也曾劝慰过泰格勒。

「那么,这次是第三次见面咯?」

听完索菲的陈述后奥尔加半信半疑地问。当索菲给予肯定后,安心的舒了口气。但是,索菲还没准备让她舒心。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口气这么说。

「如果要找恋人的话,他这种比较好呢」

因为恋人一词而脸红的奥尔加,一脸的不知所措。

「但、但是,泰格勒不是亲友的亲友吗?而且只见了三次……」

「是啊。这是真的哟。但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可能永远都不变吧?也有一见钟情坠入爱河的人哟。况且,就像刚才说的,他可是恩人呢」

因为索菲的话语,奥尔加错开视线陷入沉默。无意识地用手指弹出水花后,犹犹豫豫地问

「……你,喜欢泰格勒吗?」

「这一点我自己也还不知道呢」

微笑依旧挂在脸上,索菲一脸遗憾的耸了耸肩。

「当然喜欢哟?但是,就算是喜欢也有很多种吧?就像对待家人与对待朋友的喜欢就不一样」

十四岁的战姬皱着眉头同意。虽然对于索菲暧昧的态度不满意,但是她也理解到这是索菲真实的想法。

奥尔加的视线从索菲的脸庞向下移动,直到停在半浮在水面上的丰满的胸部。在这一刻,她知道了胸是可以浮在水面上的这一点。

这样在近处看的话会发现它大得令人屏息。但却完全没有下垂,形状姣好。不要说与其相争,令人连相比的勇气都没有。

「我也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看出在一定程度上敞开心扉后,索菲以一种客气的口吻询问。奥尔加虽然没有回答,但是看其眼色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那么问什么呢。

对于这个少女,有无数的问题想要询问。到现在为止都在那里干些什么。在这阿斯瓦尔做什么。今后准备怎么办。

而且,关于此次的战斗也有事情想问。虽然已经询问过泰格勒和玛特威,但是可能存在他们看漏的,或者是由于某种原因没有说出口的事情。对于索菲来说想从尽可能多的人哪里听取信息。

——在这之前,以防万一再推一把吧。

为了避免已经略微敞开心扉的奥尔加再一次固守心房的情况,决定再稍稍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索菲泛出了一种恶作剧的微笑。

「你喜欢泰格勒威尔穆德卿的哪一点呢?」

原以为会不知所措,但奥尔加意外地以认真的表情直视索菲。

「他很强,很温柔。而且——」

在稍稍犹豫后,奥尔加以一种感叹混杂着自责的语气一口气说

「不论是痛苦的事还是辛苦的事,亦或是毫无理由的笨蛋才会干的事,泰格勒都不曾逃避。明明可以抛弃一边却没有这么做」

索菲皱起了眉。虽然有一部分是因为奥尔加过于认真的态度,但更在乎其话语的内容。不论是泰格勒还是玛特威,对于这次的战斗都没有详细的叙述过。

——记得是,因为差点要被杰梅因王子所杀,所以和杀害王子的塔拉德卿联手的样子……。

将卢克斯堡垒攻陷后,通过对登陆的埃利奥特军发起夜袭等手段推迟其进军,在萨利德斯取得胜利,最终在露露嘉村抓住了埃利奥特。也听说过守护卢克斯堡垒的雷斯特是一种叫做特拉邦的魔物。

也没听他说过是如何攻陷卢克斯堡垒,如何进行夜袭,还有没有别的手段之类的,都没听他说过。

「再稍微,详细地告诉我可以吗?」



泰格勒、奥尔加和索菲三人从宫殿出来进入集市是第二天白天的事了。三人在麻质的衣服上套上了颜色俗气的外套,戴上棕色或者灰色的帽子。将自己包装的非常的不起眼。

虽然是晴天,天空上一片淡青色,让人感觉略微不爽。但是,据王宫侍卫所说这已经是个好晴天了。阿斯瓦尔可能就是这样的地方。

奥尔加将龙具包进布匹背在肩上,泰格勒拿着弓,而索菲手上却什么都没有。光华随时随地都能召唤到手边,而且对于少数对手有着空手就能将其制伏的自信。最重要的是,现在不是一个人。

就泰格勒来说想带上精通阿斯瓦尔语的玛特威,但是却被这个面向凶恶的前水手拒绝了。

「索菲娅殿精通阿斯瓦尔语,和那位同行的话就没有语言问题了。还有,请不要太过让奥尔加殿不高兴。我可是挺看好你和奥尔加殿的。」

玛特威的言外之意,应该是说奥尔加讨厌索菲的事。应该是想说如果卷入两个战姬的争斗的话,会吃不了兜着走吧。

泰格勒虽然意识到这一点但对此一直保持沉默,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时候,稍稍记恨了一下不愿跟来的玛特威。

到现在为止索菲和奥尔加都很安静。或者说,看上去比昨天走得更近些。

——是因为休息了一晚两个人都稍微心定了吗。

泰格勒抱以乐观的想着。

宫殿附近的建筑以石材与砖瓦砌起来的占多数,而且外形奇特。虽然基本呈一个四方形,但是四个角的某一个肯定有一个圆形的塔。屋顶则非常的平。

「在马里亚尔和巴鲁贝尔特,没看到过这种感觉的建筑啊」

稀奇地看着周围的建筑,泰格勒说出了他的感想。走在年轻人左边的索菲则这么回应。

「马里亚尔和巴鲁贝尔特是多元文化很杂的城市。最先有建起那座城市的加迪斯王国的文化,再加入了临近的扎克斯坦和布流努,在这之上流入了阿斯瓦尔的文化。然后形成了现在的情况」

虽然这附近人流并不少,但看到的大多数都是官员或者军人。气氛也略微沉重。

但是,沿着王都中央的江水走下去的话,就会发现风景慢慢发生了变化。石材建造的建筑渐渐减少,木质结构的房屋渐渐出现在眼前。只有大路上铺着石板,四周延展着泥土路。

从充满紧迫感的空气中解放出来,泰格勒和奥尔加都轻轻地舒了口气。

「这附近的房子,被称为船屋哟。据说是从废弃的船只中捡取还能使用的木材建造而来的。」

走在泰格勒附近的索菲一脸高兴地微笑地看着木造的城市。一边将视线移向通向港口的江水一边继续向他们解说。

「在港口附近的造船张将废船解体,然后沿着江流运到这里呢。有时还会把过于老旧的房子拆走,用新的废木材来建造新房的样子呢」

「既然都能够造这么多应该没事,不过废木材真的能用吗?」

泰格勒停下脚步眺望江川。江宽约300阿尔辛左右吗。青色的江面上浮着通往对岸的渡船和一些从港口运来货物的船只。所有的船只都被漆上了白色,从远处看像是收起翅膀休息的飞鸟。

「好像因为常年浸泡在海水里而变得坚硬,而且也很少会被虫蛀的样子。虽然我只是听说过而已。要和人说是旅人然后进去看看吗?」

对于索菲一脸恶作剧的笑意,泰格勒苦笑着摇头。

虽然不是没有兴趣,但是没有多余的时间了。明天将离开这个国家,能够到处看看的也就现在了。

想着港口一路走去,进入了有许多露天店铺的道路。

商人或者主妇向水手大声叫唤着,道路边上则站着旅行艺人和吟游诗人,都各自表演着,荡出竖琴的乐音。虽然都是阿斯瓦尔语导致泰格勒完全听不懂,但是其中的氛围及态度中可以看出些许端倪。

「并不是很热闹呢」

默默地走在右边的奥尔加,突然喃喃地说。泰格勒也这么觉得,所以报以同意。匆匆走过的人们脸上交替出现不安与压力,也有同时存在的时候。

「内乱终于结束了。但是,胜利的并不是那个一直住在王都的埃利奥特王子,而是吉薇娜公主。不安才是正常的」

王宫附近的那种紧绷的氛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如果是别的时候来的话,可能更加热闹呢」

泰格勒略微遗憾地想。

即使这样,略微飘荡着海水味的港口大道充满活力,喧闹声渐渐变大。渐渐地听到的看到的不单单是阿斯瓦尔语,布鲁奈语、吉斯塔托语和穆奥吉奈尔语也渐渐混杂其中。

奥尔加悄悄地握紧泰格勒的手。对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泰格勒,淡红发色的少女对以平常的无表情。

「如果走散了,就不好了」

说的也是,泰格勒认同地重新看向前方,但是奥尔加有一瞬间向索菲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年轻人的左手拿着黑弓,索菲不可能牵到手。

虽然索菲微笑着想,真是小孩子气,但是也没准备让她这么得意下去。索菲一脸随意地勾住了泰格勒的手臂。到了这一步,泰格勒实在是震惊地转头看她。绿柱石般的眼睛就在眼前

「怎、怎么了,突然」

「我也想以防万一走散了,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啦……」

对于抬头看着自己的索菲,泰格勒怎么也说不出反对的话。索菲丰满的胸部的通过手笔传达触感,也是泰格勒犹豫的原因之一。

「那个,这个是不是有点引人注目啊?」

「没关系的。就算被人找茬了,这次我会保护你的」

泰格勒叹了口气。虽然一直知道索菲挺喜欢这种小小的恶作剧。以前也是,曾经被她从后面蒙住眼睛问「我是谁」。就算说什么,也不会听的。

「请稍微收敛点啊」

抬头看着两人的奥尔加的手上,略微增加了力气。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声音。不论是身高还是体型,对于她来说是不可能的动作。(loli)战姬被双重地打败了。

和一个人牵着手,被另一个勾着手臂的泰格勒沿着道路走下去。虽然有点害羞,于是干脆只看街道的样子。

有一家店卖着涂上葡萄酱的面包。面包的形状都各不相同而很有趣。在它旁边的点买着交互穿着鹿肉和鹿角切片中间夹着土豆的串串,泰格勒被香味吸引着买了一串。

付了钱拿在手上的是索菲。

「啊~」

泰格勒僵住了。手臂被勾得紧紧地放不开。奥尔加一脸不愉地瞪着索菲,收了钱的串烧老板则是满脸笑眯眯地看着这边。

「……会碍到店的生意的,去一边吃吧」

这个提议是现在的泰格勒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在稍远点的地方给泰格勒一根穿稍后,索菲终于解放了年轻人。然后低着头轻轻地笑了。

「抱歉啦,这种一直想做做看呢」

「……嘛,是非常新鲜的体验啊」

泰格勒抚着胸这么回答。但是同时也对那个沉甸甸的手感的小事略微感到遗憾。然后,意识到这样的自己后像是为了赶走杂念般地甩了甩头。

「泰格勒。那边有饮料的店」

泰格勒被奥尔加拉着走过去。串烧虽然很美味,但是有点咸了,确实是想要一些饮料。索菲依旧微笑着,在两人身后一步的距离跟着。

也许是为了防晒,这个露天的小店支着临时搭建的棚子。垂吊着若干个黄色的球形果实,散发出独特的香味。问了店家才知道这个据说是从遥远的东方国家运来的。店家则出售将这种果实榨汁后加入糖等辅料的饮料。

泰格勒很感心趣地递出几枚铜币。收好铜币的店家用铁质的工具将三个黄色的果实压扁榨汁,注入陶制的被子里。然后再加入砂糖和磨碎的香草等辅料后,递给泰格勒。

「喝完了,杯子扔在附近就可以了」

谢过店家后,泰格勒取过了杯子,回想起了【这是某个地方吧?】。杯中的果汁是略微泛着黄色的白色液体,甜中带酸,非常可口。

「真好喝。奥尔加也喝喝看吗?」

淡红发色的少女点头同意。但是,慌忙阻止了想要再点一杯的泰格勒。

「……我,只要剩下的就够了」

「但是,只剩半杯了哦」

泰格勒确认地问了一遍,奥尔加一幅「这样就可以了」的样子又点了头。奥尔加很开心的喝着年轻人歪着头递来的杯子里的果汁。

泰格勒也问了索菲,也为她买了一份。另外,三人还买了鳗鱼汤,干贝,夹着切碎的洋葱和芝士烤出来的面包等,看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索菲也注意和各种各样的人谈话,虽然都很担心今后的问题,但是大部分人还是对内乱的结束感到安心。

之后,泰格勒们再逛了几家土特产店后回了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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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后,宫殿的大厅内召开了宴会。

所有的水晶灯上的蜡烛都被点亮,墙壁上也点上了混有各种香料的松香。大厅里摆有放满了烛台,美酒和其他料理,水果的桌子。整个大厅亮如白昼。

但是,在场的人数却并不多。虽然除了塔拉德部下的库雷斯迪尔和卢多拉,还有其他国内的权贵和他国的外交官等等,但也不足三十人。

「也就这么回事吧」

从远方静静观察他们的索菲冷静地给出了评价

「杰梅因王子和埃利奥特王子的支持者们,还没有臣服于吉娜薇公主嘛。凯旋式的时间也没有通告吧?」

被她一提泰格勒才想起这件事。索菲露出了只在青年人面前才有的微笑,然后马上变回一副认真的表情。

「我们之所以明天就离开这个国家的原因之一,就是那些人根本没余裕来应付我们。应该是准备讨伐异教徒,平定国内,在这基础上再进行凯旋式与登基仪式吧。一年半年的可是不可能完成的」

索菲仔细地将金发打理整齐,她的身体包裹在与平时截然不同的青绿色晚礼服里。胸口之所以看上去略为紧致是因为没来得及调整尺寸的关系。从颈到胸前挂着的是熠熠生辉的金色首饰。这是今天泰格勒送给她的礼物。

在金色的基调上随性点缀着珍珠,胸口则装饰着一块碧玉。珍珠散发的白色光泽并在一头金发下更衬托出了金澄澄的首饰,碧玉则更加凸显了皮肤的白皙。

在泰格勒身边默默站着的奥尔加,也穿上了晚礼服。她的晚礼服是配合她发色的薄红色,蓬松的裙面上描绘着鲜亮的花朵,体现出了符合她年龄的可爱。

偏短的红发也被打理整齐,发饰闪闪发光。这也是泰格勒送的。银免镏金的底上巧妙地装饰着翠玉和白色的贝壳,和她的薄红色发相呼应。对此玛特威留下“只是面无表情太残念”的评价。

而玛特威穿着黑色为底只有肩膀和袖口装饰有金色的绢服,一副穷酸样。泰格勒虽然和他穿着一样的服饰,但这是因为要自己考虑这类事太麻烦了。

宴会的主角吉娜薇终于出现。虽然泰格勒是第一次看到她,但一瞬间就睁圆了眼。不仅是年轻人,索菲和在席的大多数人都是。

吉娜薇二十岁。比索菲小一岁。由于光影效果,及腰的黑发略显出绿色,身形稍丰满。脸是嫩白的鹅蛋脸。脸上则是眼线细长的双眼,纤细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是位惊为天人的女性。

但是令在座的人屏息的并不只是她的美貌,而是因为她的晚礼裙是一袭黑色。在阿斯瓦尔帝国,据说有在丧礼上穿的丧服便是黑色的传统。

如果晚礼裙上有些装饰或者有宝石点缀的话,也是能够令人理解她的着装的。但是,真因为没有上述那些,所以更令在座所有人想起她的立场。

吉娜薇,站在她的两位兄长的尸体上。

仅靠她的衣着便吸引了所有人的公主,双手略提晚礼裙的裙摆,静静地优雅一礼。

「——今晚,能够令各位相聚一堂,吉娜薇深表感激。虽然微不足道,但请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公主有着超乎想象的礼貌客气,但在座的人既没有投以冷笑,也没有露出轻蔑的目光的,而是都欣然点头。宴会的主导权,完全掌握在公主手中。

「那我们便干杯吧,虽然很想这么说,但在那之前还想要向各位介绍一位——」

被公主召唤并站在她身边的人,正是塔拉德。终结了内乱的青年身着白色绢服与黑色长裤,在那上面披上了赤红色的外套。没有任何装饰反而凸显出了他的凛凛之风。

虽然可能有对这位的威风凛凛的态度抱以反感的人存在,但却没有人露骨地说出嘴。在寒暄完后,吉娜薇和塔拉德便向这边走来。

「借着这次机会,也请允许我介绍一直帮助我的朋友们。首先是吉斯塔托王国的战姬索菲娅?奥贝尔塔斯殿下」

吉娜薇在向索菲一礼后,拉起她的手转向在座的人。当然这两人是初次见面,但是知道这一点的为数不多。

金发的战姬亲切地回握住阿斯瓦尔公主的手,向着列席的人微微一笑。数人口流露出了感叹的叹息。

吉娜薇也介绍了奥尔加和泰格勒。两位战姬,还有一位结束布鲁奈内乱的英雄。也就是说在她看来,他国的有力人物有如此之多,没道理不给周围的人留下印象。

之后,宴会正式开始。

虽然也有与宴人员少的原因,宴会仅仅一刻左右便结束了。

泰格勒的话,已经因为不停地应付来打招呼的人而精神疲劳,如果不是玛特威机灵,给他拿来晚餐和酒的话,也许什么都吃不到吧。

能给人强烈印象的人并不多。

——啊啊,不过有一个人啊。

泰格勒一边品尝着盛在透明水晶杯里的淡口葡萄酒,一边向卢多拉介绍那个男人。

名叫菲兹-拉法卢,据说和库雷斯迪尔、卢多拉一样,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虽然在武艺上并没有出众的地方,但是擅长计算和作图,据说改良投石机的也是他。

年龄大约在四十岁左右。比卢多拉矮一个头,有着一张圆脸。额头略宽,蓬松的茶发在耳朵处卷起。

他非常直率地赞扬了泰格勒的弓箭技术,询问了许多关于共建的问题,比如怎样才能让箭飞得更好,弓要用何种材料等等。

那样子就像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孩子,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的言行。但反而是这一点使泰格勒对他抱以好感,将自己知道的都教给了他。

看了一下大厅,发现还有几个人滞留不去。索菲还在和吉娜薇继续话题,奥尔加则在自己边上一边忍着呵欠,一边揉着眼睛。

泰格勒和玛特威原准备等索菲谈完话后一起离开,然后就各自回房,但是战姬与公主的谈话总是没有完结。

「喂」

突然从边上传来了声音。转头一看,是塔拉德。真是一种常年的朋友的随意态度。玛特威转过去用眼神询问他什么事。

泰格勒的表情阴沉下来。年轻人将手中的水晶杯放在桌上后,揉了揉满脸困意的奥尔加的头,压下音量对凶脸的元水手说。

「我也和塔拉德有话说。索菲说完了的话,你们就三个人先走吧」

泰格勒和塔拉德一起出去了和大厅连着的阳台上。

据说能从这里将街市一览无余,但在这样的连月亮都被云遮住的夜晚,注定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在黑暗中隐隐绰绰的光亮应该是居民家的灯光。港口附近特别明亮的,应该是灯塔的火光。

两人都无语许久,静静地眺望着夜色中的城镇。阳台上自右向左的风轻轻拂过两人的脸庞。

「已经好几天,没有这样和你这样好好地谈过天了。萨里安迪斯那次之后吗」

先开口的是塔拉德。泰格勒望着夜色肯定了他的话。

萨里安迪斯的战争结束后,泰格勒直接率领着借来的兵和卢多拉一起前往鲁鲁卡村。也正因此抓到了埃利奥特。

在这期间,塔拉德再一次将鲁库斯堡垒攻陷夺回,不单单拜托泰格勒,在搜找埃利奥特的同时,向国内告知为了结束内乱,吉娜薇公主决定奋起。甚至还进行了巴鲁贝尔特周边治安的强化工作。

在泰格勒抓住埃利奥特后,两人虽在玛利亚由汇合,但根本没有时间谈话。编成前往国都的船队,为了统率众人,塔拉德甚至不得不削减睡眠时间。

「真的帮了大忙了。不管是什么,都做得比我期待的更好」

对于塔拉德的称赞,泰格勒只是摇了摇头。对于一脸怪异地看着自己的塔拉德,泰格勒深深地低下了头。

「——很抱歉啊。烧了村庄,还往井里投了毒。」

「啊啊,就那事吗」

塔拉德的反应,比起泰格勒所预想的更为冷静。是因为已经听过卢多拉的报告了吗,就算这样也太冷静了。

「那是必要的不是吗?没准备责备你啊」

泰格勒一脸哑然的看着塔拉德。由于太过简易的就被打发了,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说错了,或者说是听错了。

但是,塔拉德看上去是认真的样子。并不是因为泰格勒的顾虑。

泰格勒并没有回答。就如塔拉德所说,那些都是必要的手段。如果就那样不管那个村庄的话,肯定会被利用,最后也会被付之一炬。就像鲁鲁卡村一样。

「如果我也处于相同的情况的话,会做和你一样的事。就算有更好的计策,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保证其绝对的成功。为了最好的结果,只能将它烧了」

这么说着,塔拉德将视线转回黑暗。

「埃利奥特虽然还太嫩,但是如果逼急了他也是很那对付的。说实话,本以为会有三十到四十左右座村子会烧起来或被烧的局面。因为一直这么想,所以反而吓了一跳」

——也就是说预计了最糟糕的结果,并做好了觉悟吗

对于塔拉德的态度,泰格勒觉得稍稍能够理解了。但是,还是不够。就算比预计的受害者少了很多,难道真的能这么镇定吗。

「虽然不会说什么不要在意,但是太过在意的话身心都会退缩,反而什么都做不成」

明明在这样的黑暗中根本不可能看到泰格勒的表情,但是就如同看透了年轻人的内心一般的塔拉德说

「我要由此开始,和吉娜薇公主一起统一起阿斯瓦尔。不管是本岛还是大路,敌人还有很多。除了战争,还是战争。在这之中会有村子被付之一炬,也会有敌人占据的小镇、都市连着居民都不得不一起摧毁的状况吧」

泰格勒想想了那样的光景,然后脸庞因此微微扭曲。因为自己而被烧光的村子的惨状再一次在脑中浮现。但是,那种呕吐感瞬间就消失。因为塔拉德接下来的话充满着令闻着退缩的霸气。

「但是我做。只要能够判断那是必要的,最好的手段」

这是,宣告了这位青年将要走下去的路的宣言。就算是走上这条浸满同伴,无辜者的鲜血的路,也无所谓。

「这就是,我所期待的王的姿态」

王。是啊。塔拉德说过,他要成为王。

——但是,并不是成了王一切就结束了。

就算是被夜风吹拂着,泰格勒的额头也沁出了汗水。以便调整着呼吸,年轻人慎重的问

「……如果判断错了呢,怎么办」

「这世上没有不犯错的人」

得到了轻飘飘的回答

「话说回来,泰格勒之后准备怎么办啊?」

将刚刚为止一直存在的霸气散去,塔拉德随意地问。虽然被这种突兀的变换所迷惑,泰格勒依旧回答

「当然是回吉斯塔托啊」

「不是说这个。是问你想不想做一番大事业」

泰格勒在心中默默数了三左右的时间里,眺望黑暗后以一种和平时一样的口吻回答

「说到大事,也就不过是狩猎传说中的熊或者猪之类的事吧」

塔拉德抱着肚子狂笑。



和塔拉德告别后,泰格勒回到了分给自己的客房里。房间很大,烛台一类的装饰品都散发着传统的趣味。地板上铺上了地毯,床也大得能够并排躺下三人。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泰格勒盯着漆黑的天花板。思考着塔拉德所说的话,然后想起来忘了问他到底找自己是为了什么。或者说,也许只是想要称赞一下泰格勒的勇敢战斗罢了。

——「只要判断这是必要的」

到底是什么,竟然让他说出了那样的话。是对于自己能力的自信吗

——以王为目标,吗

两人一起俯视巴鲁贝尔特平和的街道时,他是这么说的。或者说不是因为自信,而是因为对于以成为王为目标的觉悟吗。只要自己觉得必要么。这是与王无关,要立于他人之上的人所必须具备资质吗。

思考到这里,泰格勒起身烦躁地蹂躏起自己的红发。

拿起放在床边柜子上的手铃,摇响。他们告诉他如果有什么事,摇响铃铛就能招来侍者。他向出现的侍者询问附近有没有水井,希望能够冲一把水。侍者像是在思考般的歪着头,这么回答。

「从这个房间到水井距离很远,而且危险。非常抱歉,但能不能在浴场洗浴呢?」

「现在还有热水吗?」

「是的。热水要留到天明留给侍女用于清洁与扫除等。水温虽然不是很热了,但如果只是冲澡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当然,如果还是需要热水的话也会为您准备,但是需要时间将水烧沸……」

「不,谢谢。在大浴场就可以了」

总之,泰格勒想要用水浇一浇头,清醒一下。

走廊几乎是漆黑一片,侍者拿着点上蜡烛的烛台,擦拭身体的厚毛巾和替换衣服给泰格勒,并把他带到了大浴场。到达后就将毛巾和替换衣服交给了泰格勒。

「如果需要香料之类的浴具的话,会为您另外准备」

「这些就够了。我会自己回房间的,你去休息吧」

「照明准备怎么办呢?」

对于侍者的询问,泰格勒指着烛台。烛台上插着三根蜡烛,先端各自摇曳着火苗。

「留下一根蜡烛和打火匣吧」

为了应对夜里被突然招侍,不可能不随身携带打火匣以防万一。侍者表示明白,低下头将吹灭的蜡烛和打火匣交给泰格勒后踏着漆黑的走廊远去。

打开门后,首先进入的是更衣室。这时候泰格勒也大约能够习惯黑暗了,将脱下来的衣服还有蜡烛之类的随意放好后,就进入了大浴场。

在一脚踩入大浴场的同时,泰格勒停下了脚步。墙壁上有照明。虽然想也没想过,但是有人早来一步。

「——谁?」

在水花溅起的声音中,对方的声音回响着。因着是听惯了的女生,泰格勒睁圆双目不禁脱口而出对方的名字。

「索菲吗?」

「……泰格勒威尔穆德卿?」

黑暗中的两人因为震惊,都屏住了气息,愣在了当场。

虽说是墙上有照明,但也非常的微弱,并不能将整个浴场都照亮。泰格勒所看到的索菲,也不过是浴场中间的一个黑影罢了。对于索菲应该也是一样的。

首先从紧张中回过神来的是泰格勒。飞快地道了歉,然后背对浴场。但是,就在年轻人准备离场的时候,索菲叫住了他。

「等一下!」

再一次,浴场被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中。泰格勒因为动摇和犹豫而无法动弹,索菲也不知是否因为自己的话吓了一跳而闭口不语。就在泰格勒因为不知所措而焦躁不安的时候,索菲用比刚才更为镇定的声音呼唤了年轻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来这里呢?」

虽然觉得一点都不会被相信,但是泰格勒还是实话实说是来冲澡的。一边回答,一边想着被质问了偷窥该怎么解释。

但是,索菲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苦笑了起来。

「我也是哦。和你一样被推荐来这里的哦」

侍者也,肯定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会有人先到一步,他也并不准备去责怪侍者。

「也不用出去了,进来吧」

「不,但是……」

「就算你的眼力很好,在这个黑暗中的话,也就只能知道我在哪里吧。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不在意的」

一幅开玩笑的口吻。看起来索菲已经完全找回了游刃有余的自信。

「而且——有事想和你说。虽也不是说,必须是现在说」

她的声音带上了湿润的阴影。泰格勒虽然很困惑,但也说服自己说只要离得够远就可以了,走向了浴场。虽然很在意索菲说的话,但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心跳加速到底是因为不安还是兴奋。

——感觉真奇怪。

慢慢踏入浴池中,一直泡到腰线,然后沉入肩膀。他轻叹一口气。泰格勒重新审视了一圈周围。在六、七步左右的地方有疑似索菲的阴影。

索菲虽说看不到就没关系,但泰格勒却觉得问题很大而很犹豫。年轻人脑中浮现出一年前第一次和她相遇时的光景。

水浴中的索菲因为绊了一跤倒向自己,不着一缕的身姿占满整个视野。现在都能非常鲜明的回想起来,这说明这幅景象已经非常强烈地刻入自己的记忆中。

在温水中泰格勒慢慢背对索菲。既然只是谈谈就没必要看着对方。这样等着她说话,却听见了水声。

唰唰地,是微弱的水声,很明显是在接近这边。

泰格勒准备掩住下半身起身,但是动作太慢了,柔软的双手已经放到了他的双肩上,把想要起身的他再一次压入水中。耳边传来了甜美的呢喃。

「不是说了有话要说吗,为什么不靠过来一些呢」

「……只是说话的话,那点距离就够了吧」

泰格勒的回答迟钝了。后颈上感受到了她的吐息。明明都把肩膀尽到了温凉的水里了,但是脸和身体都热得脑子一片懵。

「为什么要看着后面呢?并不是因为看得见我吧?」

「并不是看不见就可以了的问题吧」

对于这番话,索菲并没有反应。虽说感觉悄悄地笑了一声,并不清楚。刚以为在泰格勒左肩上的手离开了,结果形状姣好的下颚靠了上来。长发弄得让年轻人的后颈略痒。

「——谢谢」

短短的,一句话。在黑暗中,索菲的声音就如水面一样缓缓波动。与之前不同的真挚的声音,让泰格勒恍然。

「听奥尔加说了。你在这次的战争中不停地做出了艰难的,痛苦的决断呢」

索菲的言语,无疑是指向烧毁村子一事。

「那个……但是,并不是值得索菲道谢的事」

「不是哦」

否定了泰格勒的话语,右肩上的手慢慢加注了力气。

「没有这回事哦。不论是救了我还是保护了人民和士兵,你并没有迷失自己。不论是哪一个都令人欣喜。道谢是应当的」

「没有,迷失自己……?」

索菲将下颚继续搭在鹦鹉学舌般喃喃自语的泰格勒肩上,点头肯定。

「对于统治人民,率领士兵的人来说,这是避不开的道路。但是你就算是走过了那条路,依旧是我和艾伦喜欢的那个你。这是一件非常棒的事情」

索菲的话语里微带热度。她不知不觉间从后面抱住了年轻人,并且将身体紧紧地压在他身上。

而两人几乎同时意识到这一点。战姬将高昂的情感全部以言语表达出来后,当其余韵慢慢消退时,也不知是谁先发出了短促的悲鸣。两人都猛地起身想要分开,水花四溅。

泰格勒滑了一跤,反射性的抓住了附近的东西。但是,那并不能支撑住他,反而发出了夸张的水声一起跌入了温水中。

某种有弹力的东西压在了身上,快要溺水的泰格勒慌忙地直起身。虽然很黑而搞不清状况,但是好像是索菲以一种压住年轻人的姿势倒在了水中。刚才泰格勒抓住的,是她的手腕。

在黑暗中,两人默默地看着对方。气息慌乱。不知是谁先,两人都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手。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泰格勒抓了她的胸部,而她的手则触碰到了他腰下的那部分。

「好大……」

索菲睁圆双目喃喃,泰格勒脸通红地背对她。

「抱、抱歉」

像是掩盖似的说完,唰唰地划开温水出了浴池。已经一秒都呆不下去了。也不能待下去了。

「泰格勒****卿……不,泰格勒」

对着想要进入更衣室的泰格勒的后背,传来了索菲镇定的声音。这是她第一次有自觉的以爱称称呼他。

「我的话说完了。谢谢你听我说。……然后」

带着微弱的,然后羞耻的声音,金发的战姬继续道

「今晚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哦。这件事就锁在我们两人心中吧」

啊啊,地含糊答应着,泰格勒进入了更衣室。这种事,到底能和谁说啊。粗暴的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后,年轻人冲入走廊。连点燃蜡烛都来不及。回到房间后,也觉得今夜将要难眠。

在确定泰格勒的气息已经想着更衣室的外面消失后,索菲轻叹一口气,靠在的浴池边上。手抚上双颊感受到了热度。

——果然太过强硬了吗。

回想自己的行为,不由得苦笑出声。索菲比他大四岁,应该更有一幅符合她年龄的态度。

在这个时间会有人出现在浴场,而这个人还是泰格勒,正是这两点使这位金发的战姬狼狈过度。

——但是,如果不是这种情况的话,很难两人独处……。

玛特威他们可能会体贴一下,但是奥尔加恐怕是不肯离开泰格勒的。虽然不是说,一定要两个人独处,但是就索菲来说被别人听到的话还是有些尴尬的。

索菲出现在这里的根本目的其实有两个。一个是为了找一个地方一个人静静地将思虑整理一下,另一个则是为了试探阿斯瓦尔的反应。

在客房的天花板后面或者墙壁对面有密探间谍并不少见。我们这边只有突然行动才好防止他们刺探我们。

关于这两点的话,都达成了。但是,堤格尔的出现是完全预料之外的。然后,索菲觉得必须要现在说清楚,否则很难再找到机会。听到奥尔加的详细描述时是昨天。要在这份想法还没有冷却之前

——已经把自己想说的都好好地说了,所以并不后悔……但是,不,还是很羞耻呢。他会怎么想我呢。

另外,还要注意到他作为吉斯塔托的使者的身份。这次因为双方都很匆忙,所以没办法,治好下次再详细地问到底。这一次泰格勒在内乱中所做的事,今后在外交上会有很大作用吧。

然后,两人第二天碰面时,都红了脸,移开了视线。



翌日从早上到中午,泰格勒他们都和塔拉德和吉娜薇两人就今后进行了谈话,还有关于吉斯塔托和阿斯瓦尔的关系的事情。

虽这么说,但是与索菲离开吉斯塔托时的情形已完全不同。总之,先要将吉娜薇的要求和友好的意愿转达给吉斯塔托王为出发点。

泰格勒他们今天离开这个国家,也是这个原因。吉娜薇她们想要吉斯塔托王的回答。对于索菲她们而言,虽然已将现在的状况写上书简事先传给国内,也必须回国亲自传达的必要。

「虽说内乱已经结束,但为了整合国内应该会持续一段时间的战争。海贼的残党也必须清扫干净。对于索菲亚殿、奥尔加殿、泰格勒威尔穆德卿希望能够得到你们的助力」

「我已了解贵国与我国结成友好,期望共同繁荣的吉娜薇的殿下的意志。我重返母国后将马上禀明陛下」

「在此期待你们的答复」

关于双方都期待着什么这一点,已经在今天得出了结论。在昨夜的晚宴上,吉娜薇抓住索菲一直在说的也是这件事。而现在的对话,类似于一种确认。

交涉并不是一次就能完成的,或者说之后才是正式的外交。今后,双方的使者将频频拜访。但是,泰格勒和索菲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

「考虑到你的立场,虽然可能很难实现,但是有时间请来玩吧。下次会好好待你游览科尔切斯特的。我也会在附近找好猎场的」

塔拉德笑着和泰格勒握手。并且,还说了这样的话

「我啊,觉得我们还会见面的。不,应该说是我确信这一点」

——真是有自信啊

就算是泰格勒也在心中默默吐槽了,因为明白对方完全没有恶意,也就开玩笑回给他。

「那我就想神灵祈祷别再在奇怪怪的地方碰到你吧」

到了中午,吉斯塔托的船只在众人的目送中从科尔切斯特的港口出航。共有四艘,其中三艘是护卫舰。

在一艘护卫舰上,堆积着泰格勒在当地购买的大量土特产。

不管怎么说,泰格勒买的东西太多了。给艾伦带了雕刻着猎人形象的银色腕轮,蒂塔的则是绣着阿斯瓦尔独特花纹的外套,莉姆的是用熊的毛皮做的陶瓷人偶,而米拉的则是数种茶叶。

莎夏的话因为不知道该给他买什么好,在和玛特威商量后买了枕头、抱枕,香料一类的东西。给艾伦买了乐器,在填上了信件后准备安排送到布鲁奈。

此外像路里克,阿拉姆还有在布鲁奈的玛思哈斯、欧吉耶子爵和杰拉尔他们的土产也买了。泰格勒是十七岁。布鲁奈来看的话是个遥远的异国,果然还是很兴奋的。

泰格勒抓住船缘,向着为自己送行的人们挥手。他发现了塔拉德以及混杂在他的部下中间的佣兵队长赛门,忍不住喷笑。看着这样的泰格勒,玛特威露出了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是个意外地圆滑的男人啊。应该说不愧是佣兵队长吗」

在两人边上的是交谈着的索菲和奥尔加。

「奥尔加,你是回吉斯塔托也可以咯?」

对着像是找自己确认的索菲,奥尔加点头肯定。向下视线落下之处是她手上包在布匹里的龙具,罗轰梦魔。

「我不得不再一次面对我曾经抛弃的。人民和臣子可能已经来不及了,但是想回应从不放弃我,救了我好几次的梦魔」

她的话语与其说是回答索菲的问题,更像是在呼唤龙具。索菲听到了她的回答后浮现微笑,给予肯定般的点头。

之后奥尔加黑曜石般的眼睛的视线横走,在她视线前方的红发年轻人正与玛特威谈话,并没有注意到少女的视线。

——是想通过与他面对面交锋来获得泰格勒的认同吗?

索菲虽然从奥尔加的表情中推测出这些,但并没有说出来。根据这个认真的少女的话,比较适合默默地关注。

背对着渐渐远离的阿斯瓦尔的国都,四艘船在海上渐行渐远。白帆被风吹得大大鼓起,仰望着碧蓝的晴空,这真是一个适合航行好日子啊,玛特威满意地喃喃着。装饰在男人背上的白色海豚看上去也很高兴的样子。

「——对了」

差不多在科尔切斯特变成一个小白点的时候,站在泰格勒旁边眺望着的碧蓝海面的索菲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发言。

「很抱歉这么唐突。关于塔拉德将军的战略,我们再重新确认一遍可以吗?」

泰格勒,他旁边的奥尔加还有玛特威都一脸不可思议。金发的战姬比起想象中更为严肃的表情也让他们更为疑惑。

「塔拉德的战略吗,是指哪个呢?」

「是你们在夺回鲁库斯城堡之前说的那些,我突然有点在意」

三人互看一眼,然后开始努力回想说明。有谁忘记的事情,别人可能会记得,基本上能够都回忆起来。

在此期间,塔拉德将库雷斯迪尔等部下集合起来。在集合一万人左右后,将要在卢多拉汇合共同北上。穿过海洋攻入阿斯瓦尔岛。

埃利奥特大概在攻克玛利亚由,只要听到塔拉德进攻阿斯瓦尔岛的话,肯定会撤回来。而他们则是等到这个时机攻击他。

听到了这个说明的索菲,晃了晃金发,一脸严肃。

「你到底在意什么呢?」

对于泰格勒的疑问,索菲在纠结该不该说以后,最终还是决定开口。

「更具我所调查的,他们并没有那么多的船只。步兵的话姑且不论,加上骑兵、投石机等部队的话,就算撑死了也就只有四、五千左右吧」

泰格勒和玛特威一脸惊愕。奥尔加也皱起眉。

「会不会是分两批进行呢?」

「这种方法的话会很花时间,而且增加了被敌人发现的可能性。最坏的情况将会是,被孤立成本岛和大陆两边,然后被各个击破」

听了索菲的推测后,三人再一次面面相觑。在这些人里面,没有人在意过船只数量之类的事情。这也是当然的,一直以为既然塔拉德说了,那么船只数量肯定是够的,而且当时肯定是以攻克堡垒为第一任务的。

——等一下……?

突然,泰格勒心中浮现了数个疑问。

埃利奥特的登陆对于塔拉的来说真的是出乎意料的吗。

刺杀杰梅因王子并不是暗中进行的,而是引发了很大的骚动。他真的认为这些能够瞒过埃利奥特吗。

另外,提出烧毁村落和放弃鲁库斯堡垒的时候的卢多拉的反应。也许是看透了现实的结果,但是他太过于草率地就同意了。

难道说,泰格勒止住脱口而出的疑问。塔拉德,以杰梅因之死为诱饵,引埃利奥特王子深入内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能够和海贼们在陆地上战斗,而不是在名为海洋的海贼的专长战场的话,也能够延长他们的补给线,令他们陷入困境。如果巴鲁贝尔特附近成为战场的话,肯定不会让埃利奥特王子逃到海上。

问题在于,因为引敌人深入内陆而导致二十至三十个村落被烧毁这件事。还有,只要判断出是必要的就能下决心把村落烧毁的言辞。

——不,这些并没有证据。应该是我想多了……。

「关于这些还是有必要再多调查一些呢。三个人都要对刚才的对话保密哦」

对于索菲的话,泰格勒、奥尔加和玛特威都纷纷点头。

在海风和潮水的怀抱中,四艘船只轻快地破浪而行。



「——太遗憾了。真是太遗憾了」

塔拉德=古拉姆一脸遗憾地喃喃。在目送吉斯塔托的船队之后、他和部下们一起回到了宫殿,并来到了会议室。这个繁忙的青年,有几件事必须在今天做出决定。

但是,塔拉德一想到马上就得开会,就一脸麻烦地坐在椅子上,前后翘着凳子。看着主上闷闷不乐的脸,卢多拉觉得,特别像是没有得到喜爱的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在这个中央放着圆桌的会议室里,除了塔拉德,还有三个男人。

卢多拉、有着圆脸和蓬松卷毛的拉佛尔。然后是眼睛细长得有些像狐狸的消瘦的库雷斯迪尔。是能够成为塔拉德心腹的三人。

相对于舒展地坐在椅子上的卢多拉和库雷斯迪尔,拉佛尔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用手在桌上描画着。对着这三人,塔拉德像是征求同意般地继续着谈话。

「泰格勒绝地变成了好部下。就算堡垒攻略时卢多拉给与了帮助。夜袭,还有烧毁村落来阻碍前进。堡垒防御,野战等等做了一系列的事。不愧是拯救了布鲁奈的人」

「让他回去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

库雷斯迪尔一脸阴沉地回答。当塔拉德说出想要收泰格勒为部下时,他和卢多拉两人投了反对票。

「阁下也是,昨天晚上和泰格勒威尔穆德卿谈话后,不是也不得不放弃了吗」

卢多拉也继库雷斯迪尔劝着主上。昨晚,塔拉德和泰格勒两人的谈话,也有着一种要不要成为我的部下的邀请的意味。

「他还在为着烧毁村落一事自责着吧」

对于卢多拉的话语,塔拉德一脸失望地点头。

如果泰格勒对于烧毁村落抱有强烈的悔恨,那么就不邀请他成为部下。

塔拉德说要收泰格勒为手下时,卢多拉这么请求主上,因为库雷斯迪尔也同意,金发的青年便勉强同意了这个条件。红发的骑士以平静的语调和平和的态度继续说。

「泰格勒威尔穆德卿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他知道我们对于露露家村见死不救的话,肯定不会原谅阁下的。」

「……不行吗」

「他,是一个无法对异国的小村落被贼匪袭击而视而不见的人」

库雷斯迪尔淡淡地编织着话语。成为塔拉德和泰格勒相遇的契机的那件事,是这个金发青年道出这虚假的战略的原因。

真实的战略,就如现在在海上的泰格勒所想的一样。杀害杰梅因,然后以这为诱饵将埃利奥特引入内陆深处,以骑兵和投石机攻击。

虽然没有能够获得吉娜薇公主支援的保证,但塔拉德有胜算。

埃利奥特是一个疑心非常重的男人。在差点被杰梅因杀害之后,不可能不怀疑平时关系就不怎么亲近的妹妹。然后,在杰梅因死后,他的敌人就只有吉娜薇了。

如果说塔拉德有误算的话,就是泰格勒令人惊异的韧性吧。根据本来的计划,应该把敌人引到萨里安迪斯更南边,拉长补给线,让他们彻底虚脱。

「而且,如果要作为您的部下,他的问题太多了」

库雷斯迪尔细长的眼睛,眯得更细。

「首先,没有比布鲁奈的英雄更难处理的了。不给予与评价相符的地位的话,会让他抱有不满,阁下也恐怕会有不能准确评价下属的恶评。但是,如果重用异国人的话,这次就轮到阿斯瓦尔的人们不快了吧。这一次内乱中他的功绩也很是个问题。鲁库斯城堡的攻略和萨里安迪斯的保卫战就算都算作卢多拉殿的功劳,况且,泰格勒威尔穆德卿身负攻打哈米修卿,抓捕埃利奥特王子的事实。作为功劳的话过于重大,招来周围的反感和嫉妒是肯定的。另外,我虽然没有确认,但据卢多拉殿和士兵们的报告的话,他还拥有类似于咒术的恐怖技能。对于这样的人物,让他成为部下是很危险的。」

「……说完了吗?」

对于保持着姿势,语调进行长篇大论的部下,塔拉德一脸受够了的表情进行确认。库雷斯迪尔一脸我要说的都说完了的表情点头闭上嘴。金发的青年叹了口气。

能明白卢多拉和库雷斯迪尔所说的。但是,塔拉德现在尽可能的希望能够有更多的人才。在实现他的野心的路上,这将是一个所有有能力和忠心的人呢,只有三人肯定是不够的。

——而且,能够在船底下开个洞的能力?这不是正让人想要拥有她了吗。也想亲眼看一看那份能力。虽然卢多拉很警惕的样子。

「大家都还年轻啊」

用手指在圆桌上描画着的拉佛尔即像是感叹,又像是自己发呆般地喃喃。

对于三十八岁的他来说,不论是二十岁左右的塔拉德和库雷斯迪尔,还是三十二岁的卢多拉都太年轻,觉得有些乳臭未干。更不用说话题人物泰格勒了。

「好了,既然关于那个年轻人已经有结论了,我们就讨论下一个话题吧」

在拉佛尔悠然的声音中,另外三人都认真了起来。不知道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拉佛尔成功营造出了这种氛围。卢多拉也端正表情,一脸认证的发言。

「今后我们的行动,将以清扫海贼强化治安为主要任务」

「在萨里安迪斯由于海贼袭击而死亡的人数约为五千。降服月两千人。逃走两万以上。也许会有饿死路边,或者成为贼匪的人,预计大半会逃到海上继续当海贼养家糊口」

库雷斯迪尔这么说。逃走的人之所以这么多,也因为塔拉德的战略不在于歼灭海贼。

「在于我们的战斗中,并不是所有海贼都参战。特别是这几日,在这个阿斯瓦尔岛相继有报告发现类似于海贼集团的掠夺。我们在艾比雷斯村确保的,穆奥吉内尔的适量。也被夺走了」

对于卢多拉的话语,不仅是塔拉德,库雷斯迪尔和拉法尔也瞠目结舌。

协助埃利奥特的穆奥吉内尔的人们。他们在艾比雷斯村积下来的庞大数目的食物物资,塔拉德当然不会放置不管。派遣了约一千的士兵得手了,准备在这几日中运出来。

而这些,竟然被夺走了。

「是怎么被夺走的?敌人数量特别多吗?」

「非常抱歉,但是由于情报不足,希望能在给我一些时间。由于现场比较混乱,有报告说有身高三十切特(约三米),有犄角的怪物袭击」

对于卢多拉的一番我受够了一般的语气,塔拉德点了头。这个确实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比较好。

「知道了。但是,尽量快一些。但是海贼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允许投降,发布告说告密有赏,让海贼们内讧吗」

对于库雷斯迪尔的意见,塔拉德摇头

「不,近阶段要对海贼惨烈一些。如果要设计内讧的话,是那些支持杰梅因和埃利奥特的贵族们。对于海贼们的话,要彻底的打到他们要对我们抱以恐惧为止」

「那么,就这么做。另外,关于我们的战斗力,和赛门佣兵团的契约要怎么办。他们虽然很有用,但是费用也确实很高」

「为了要让海贼们逃走,所以没有用特别手段吧?」

塔拉德脸上浮现出奸笑。卢多拉一脸苦笑的点头。

「那么就用他们。到现在为止,兵大部分都是借来的。虽然很花钱,但是在拥有更多自己的士兵前,还是希望他们在啊」

就这样,四人将会议进行了下去。虽然必须做的事情有些多,但是不论是哪个,脸上都充满了活力和欲望。



吉斯塔托的船队自科尔切斯特离港已经过去了四天。期间没有遇上海贼或者暴风雨,四艘船都顺利地向吉斯塔托行进。天空一直晴朗,水手之间甚至有人抱怨太无聊了。

水手之间最经常用来消磨时间的虽然是赌博,但是为了转换心情会唱唱歌,演奏乐器的也有。他们歌唱顺利的航海旅途。

但是,一旦身上委有重任,就不能这样了。索菲将自阿斯瓦尔出发前的所有详细的情报都搜集起来,然后忙于整理资料。玛特威也是,赶着完成向萨沙提交的书面材料。

泰格勒也作为密使不得不整理上交吉斯塔托王的报告书,但是却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索菲。与其说,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写,所以只能交给她了。

「知道了。那么,我会帮你写的。如果可以的话很想从头到尾教一教你,但是这回时间实在是不够了。但是,如果回了王都有时间的话,那」

由于后半段台词暗送秋波,泰格勒非常紧张,奥尔加则是以危险的眼神瞪着索菲。

而奥尔加则是因为考虑到要向吉斯塔托王谢罪、还有回到自己领地的普利斯特时的事情,有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的趋势。索菲也帮她商讨,金发的战姬就如字面意思上的,废寝忘食。

只有泰格勒有多余的时间。就连连呼无趣的水手们至少也有一些定期的工作要做。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也不可能整天在甲板上。

没有办法,只能在分配到的客房里的床上午睡。

结果,晚上就会睡不着。到了晚上更是没有事情可以做,只能感受着船只的晃动,愣愣的看着黑暗的天花板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无法挽回的事情逐个地浮现眼前,不自觉地考虑着不想考虑的事情。在现在的情况下,是指塔拉德的事情。

根据晚饭时索菲所说的,塔拉德的战略,果然是通过牺牲村子和部落将敌人引入内陆深处的样子。但是,索菲说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

「没有证据呢。就算是船只的数量,比如说就如奥尔加所说的,如果说是分批运送士兵的话也就到此为止了。这个假设本身,应该只有几个上头的人知道」

「索菲,你认为塔拉的怎么样呢?」

「我没有和他一对一的谈过话」

这么定下前提后,金发的战姬以一种慎重的口吻回答。

「可能对吉斯塔托有威胁呢,之类的。如果是现在说的话。战争的才能当然是有的,如果就如我和泰格勒所想象的,是一个有着多数的手段,并且有一个无情的心的人的话,会成为一个可怕的对手呢」

假设有非常宽容,但是朴素且不能得到高评价且耗时长的方法,和会牺牲民众,无情到后世会留下恶评,但是效率非常高的方法。

选择哪一边的话,塔拉德无疑会将后者纳入考虑范围。而泰格勒从一开始就不会考虑后者。

在这个意义上来说,自己应该是赢不了塔拉德的。并不是能力优劣的问题,而是性格的差别。但是,正式因为这个性格的差别,产生了在决定性状况下判断与行动的差别,进而影响结果胜败。

——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和他比较呢

泰格勒叹了一口气。是因为想要和他一较高下吗。自己和他,不论是立场还是目标上明明都是不一样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泰格勒日后再布鲁奈或者吉斯塔托占有了重要的地位的话,在未来可能会有对上塔拉德的日子。

或者,就算不是和自己,也有可能是或者艾伦索菲和塔拉德立于敌对立场。如果那样的话,泰格勒肯定会为了她们,而和那位金发的青年战斗吧。

考虑到艾伦她们是战姬,而塔拉德以成为王为目标的话,这样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如果这样子的一天不来的话,那是最好了……。

就在心中默默的喃喃着时,朦胧的冲击声传入耳中,船只的要换程度好像也感觉略微变大。然后,远方传来众多的悲鸣。

略有些迷蒙的意识瞬间清醒,泰格勒迅速跳下床拿起倚在床边的黑弓和箭筒从房间飞奔而出。船内的走廊漆黑一片,手扶着墙迅速前进,将箭筒绑在腰上。

在经过了这四天的旅途,船只的构造已经熟记于心。只要直走数十步就有楼梯,应该能够出到甲板上。甲板上有着值夜的水手们,他们也有照明的灯光。

船只摇晃的更厉害。泰格勒一边啧着嘴,一边出到了甲板上。

在近圆形的夜空中明月何无数的繁星熠熠生辉,照亮着海面。已经有众多的水手拿着灯笼或者松明站在甲板上,他们的视线向着船只的左边。悲鸣和破坏声都从那边传来。

——护卫舰发生了什么事吗!?

三艘护卫舰分别配备在这艘船的左右和背后。将视线移向左边的护卫舰的泰格勒震惊地瞠目结舌。

船只,倾斜着。以为是护卫舰上的水手们发出悲鸣和惨叫声到处传来,像是为了掩盖这声音般地,冲击声震动着大气,摇晃着海面。海浪猛烈地呼啸着,这边的船也跟着摇晃。船的另一边,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

「发生什么了!」

应该是从摇晃和悲鸣中感到了异变,索菲拿着光华出现了。将黄金的锡杖在手中旋转一圈,光华的耀姬一脸严肃的询问。

「——柔和的光啊,照亮我们的天空吧」

垂直指向天空的锡杖先端,发出扩散的白光。

虽然并没有强烈到刺眼的地步,但是其亮度足够驱逐黑暗的光之粒子相互粘附着,在聚集的同时,上升到比船帆更高的天空中,或者扩散到抵达别的船只,将这一带照亮如同白昼。

下一瞬间,在甲板上的人半数以上都屏住了气息,剩下的不禁发出了惊愕的呻吟。税收之中有人带着恐惧喃喃。

「……海龙?」

护卫舰的另一边,在无数白色浪头浮现的海面上,巨大的蛇形物体仰着头。躯体有船只桅杆的数倍粗。

其与蛇的不同点,首先是其身躯的颜色。其颜色背部为黑色,腹部则是温润的白色。

猛地一看觉得没有灵片,但有鱼一般的鳍。脸比泰格勒所知的别的龙更为细长,口中有无数的锐齿,浑圆的眼睛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俯视着人类。

海龙将巨大的身躯卷曲起来。在刺耳的轰声中,护卫舰摇晃着。抓住船缘或者桅杆的水手们,伴随着悲鸣声被甩入海中。被破坏的船只的碎片也伴随着他们落入海中。

护卫舰似乎在某个地方遭到了致命的打击,开始下沉。从而引起了新的浪潮,船只摇晃的更加厉害。

「和海龙保持距离!」

「快离开那家伙!」

泰格勒和索菲几乎同时,向着水手叫喊。虽然可能的话很想救助掉入海里的人们,但是他们并没有这样的时间。自己的船只会被海龙击沉。

水手们因泰格勒和索菲的声音回过神,纷纷跑回到自己的岗位。他们至少有能够对抗海贼们的剑和弓箭,但是既然对手是这个,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在混乱之中,奥尔加和玛特威也挤开水手们出现了。

「泰格勒,发生什么事了?」

奥尔加短促地询问,但在听年轻人的回答之前,他就因为看到了缓缓下沉的护卫舰和海龙而呆滞住了。突然抓住泰格勒不仅是因为船只摇晃的太厉害。

「不不……不可能一生中能见到两次海龙吧」

玛特威也车不多,一边笑着,一边说着这样的话。轻拍奥尔加的肩膀唤回她的意识,泰格勒直接询问。

「能战斗吗?」

奥尔加歪了脖子。虽然是就算对手是异性也不会胆怯的少女,但对手在海的另一边。实在是想不到该如何战斗的样子。

「……如果那家伙,能来这边的话」

「到时候就是沉船的时候啦」

泰格勒以开玩笑的腔调笑着说。不过,在这样下去,可不是开开玩笑就能完的了。视线转向索菲,她一脸抱歉的摇着头

「对不起,就我知道的龙技的话……」

「能照亮周边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

泰格勒安抚地对她微笑后,调增表情重新面对海龙。海龙蠕动着巨大的身躯,像是割开水面般地潜入海中。将箭搭上黑弓的泰格勒的表情中,略微混杂着焦躁。

完全无法预测,海龙到底会从哪里攻击。

——下一次露出脸的时候……。

然后,像是从下方袭来的猛烈的冲击袭击了泰格勒的船只。船体本身被抬起,半瞬之后被打向海面。

泰格勒、奥尔加,和索菲姑且不论,应该习惯于甲板的摇晃的玛特威和水手们也受不了地摔倒在地。木桶和木箱都在甲板上四处滚动。大量的箭矢从绑在泰格勒腰上的箭筒里掉落,洒在了地上。

因着落水的冲击力,海面猛烈的起伏,大量的水珠倾注在甲板上。一瞬间,泰格勒他们就从头到尾湿了个透。海水落入口中引起咳嗽,视线朦胧一片。海水的冰冷也因夜风加剧,体温被迅速夺走。

这样不行,泰格勒想。和至今为止战斗过的地龙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就像是和暴风雨战斗一般,完全无法着力。

甲板上出现了黑色的阴影。勉强起身抬起头的泰格勒,咽了口气。

海龙巨大的身躯近在眼前。但是,让泰格勒震惊地,是骑乘在其背上的存在。

「好久不见,也不至于这么说吧,弓啊」

虽然看着很像人类,但并不是。几乎是泰格勒的2倍的巨大身躯。没有体毛,肤色惨白得诡异。额头上有三根螺旋状的犄角,两眼发着红光。右半边脸有着丑陋的灼痕,从右肩到右胸也有可怕的伤痕。

「……特鲁巴郎」

「还记得我吗」

对泰格勒的喃喃做出反应,异形的怪物露出诡异的笑容。伪装成人类自命为雷斯特,守卫鲁库斯堡垒的怪物。是这个怪物在操纵着海龙。

——果然还活着吗。

「虽然伤体未愈,但是只挨打什么的果然不好玩啊」

魔物的鬼一般的嘴角翘起。泰格勒虽然站起身在黑弓上搭上了箭,但是海龙的动作更快。

冲击和轰声袭击了船只,泰格勒他们再一次夸张地跌倒在地。全身像是被看不见的力量猛烈摇晃一般。是海龙给船腹以猛烈的一击。

滚过来的木桶击中了泰格勒的脊背,飞来的木箱击飞了玛特威。预备用的绳索缠住了岁和奥尔加。水手们的悲鸣和惨叫重叠着,船内就像阿鼻地狱一般。

海龙,其实比船还小上两圈,但是,不会被海浪影响,能够自由的在海中移动,整个身躯撞了上来。其威力并不寻常。如果是和海龙一样大,或者更小一些的船的话,肯定已经粉身碎骨了。

——根本无法战斗……!

泰格勒匍匐在甲板上呻吟着。连站立都无法做到。奥尔加和索菲也一样,在陆地上的话是一骑当先的战姬,但在这里根本无从下手。

海龙的动作虽然非常迟钝,但是仅仅一次攻击便能使船只猛烈摇晃。,在此期间泰格勒他们基本无法动作。结果,只能被海龙玩弄。

——如果有艾伦或者米拉在的话。

令人咬牙切齿。如果有她们的话,就算是以海和船为舞台也能好好战斗吧。艾伦能操纵风,米拉则能冰冻海洋。

然后在内心自嘲。在这样的情况下,想那些没有的有什么用。肯定会被艾伦和米拉骂飞吧。

「怎么了。不反击吗」

托鲁巴兰在海龙背上嘲笑着。再一击。轰声刺痛着鼓膜,冲击使整个视线摇晃。海浪被弹开变成豪雨落在甲板上,船缘的一部分被集成碎片,好几个水手被打入海中。

被白色的光所包围的周围的白昼一般的亮度,慢慢变暗。索菲产生的光之粒子开始慢慢消灭了。

泰格勒像是拖着被水浸湿后变得沉重地衣服一般站起。不知不觉间,倒在了相当靠近船缘的地方。不是被什么伤到的额头流着血,将脸染红一片。血一直浸染到了衣服、手和黑弓上。

——乘着还亮着……,

将手伸到箭筒,幸运的是,还有一支箭钩在边缘。因为数次被击打在甲板上,全身都在痛,但并没觉得有骨折。

泰格勒蹒跚地走在还在持续摇晃的甲板上,勉强走到了船缘。仅仅走上三、四步身体就开始摇晃,连看一眼索菲、奥尔加和玛特威的状况的余裕都没有。只能祈祷他们无碍。

托鲁巴兰一脸愉快地睥睨着泰格勒。海龙打散着浪花再一次蜷曲了身体。

就在这个瞬间,泰格勒猛踩已经龟裂的船缘,跳起。

船只数次没冲击时,泰格勒的身体在半空中。托鲁巴兰虽然注意到了以惯用的手势瞄准的年轻人,但是已经迟了。

——拜托……!

因为无法双脚着力,只能靠腕力拉弓,放箭,泰格勒并不在意。向着握在左手上的黑弓,祈祷。

回应着用者的意志,箭镞发出了光芒。力气被抽走,像是瞬间嗜血一般的热量传遍了泰格勒的身体。这个过程应该仅仅只是跳跃到空中并落入海中之间的短短几秒,但远远感觉更长。

肌肤感受到海水的冰冷,身体在被扣入海水前,泰格勒放出了箭。

狂风骤起。覆盖着黑光的箭矢划过海面激起层层激浪,直线贯穿了海龙。

刺穿血肉的钝声压迫着大气,而紧接着便是像要擦去这声音般的海龙的悲鸣在周围响起。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海面,海龙因剧痛而纠缠起身体,搅拌着海水,又造出了激浪。

海龙的眼睛不再发光,最后一次狠狠击打海面后,海龙巨大的身躯倒下了。激起了巨大的水柱。

泰格勒虽然头朝下落入了海中,但拼死挣扎终于浮上了海面。重重的穿了口气。由于单独使用了黑弓的力量,全身都被强烈的疲劳侵袭着。几乎动一根手指都不能的程度。

年轻人的视线中,海龙的躯体除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沉入了水中。虽然还抽搐着,但无法存活是肯定的,附近漫布着的黑红色海水在缓缓扩张。

——托鲁巴兰在哪里?而且,得让人把我拉起来……。

努力保持住有些朦胧的意识,考虑着这些时。黑色的阴影覆盖住了泰格勒。从年轻人抬起的脸上,血色消退。

遮住索菲发出的光芒的阴影,是向着这边倾斜的船只。海龙的最后一击在船腹上终于产生了不可修复的空洞。

木桶、木片、船只的残骸等纷纷落下。泰格勒只能木然地望着这一切。箭矢已经一根不留,也没有游泳或者潜水的体力了。

而且,船腹上产生的空洞中不断地侵入者海水,其妙的水流在海面上形成。泰格勒的身体则被这个水流抓住,拉向了船只。

仅仅一瞬间,船只已经有一半没入海水,当然也激起了水柱与巨浪。索菲、奥尔加和玛特威都被甩入了激浪翻滚的海面上、

在猛烈波动的浪间,在沉沉浮浮中,索菲再一次使用了龙技。但是,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极限了。一边照亮着缓缓下沉的船只,金发的战姬失去了意识。

支持住随着无数木片一起沉入海中的索菲的,是在场的另一位战姬。

奥尔加背起比自己高的索菲,用抓在右手的龙具划水免于沉入海中。海水冰冷,衣服和鞋子都异常沉重。薄红色的头发密密地贴在脸上,海水扑向了隐隐稚嫩的脸庞。

环视一圈,周围凄惨得令人掩目。

无数的残骸,数十、数百人在海面上沉浮,自己坐着的船只则搅起泡沫沉入海面上的漩涡中。稍稍远一些的地方,则是黑白色的巨大尸体漂浮着。

——泰格勒呢?而且,那个魔物……。

奥尔加脸上也疲色渐浓,嘴唇因寒冷而渐渐发紫。即使如此,她也保持住意识警戒地观察者周围。

「泰格勒!」

在环视许久后,干脆直接喊出了泰格勒的名字。虽然等于告诉托鲁巴兰这边的位置,但是不安和焦躁占了上风。

但是,并没有回应。魔物也没有出现。

安全的两艘护卫舰缓缓靠近。纷纷放下用于作业或者救助的小型船,救出落入海中的船员们。奥尔加和索菲也被他们所救。

就薄红发色的战姬而言,虽然很想去找泰格勒名但是还是乖乖的上了船。虽然由于索菲的龙技,周围被照亮了,但是现在还是午夜。海水冷得吓人,吹过海面的夜风也迅速夺走体温。

当被拉上大船后,奥尔加脱下了湿衣,就算穿上了厚实的外套和大衣也止不住冷颤。事实上别的船员们也都相差无几,也有不少人在被拉上大船的同时失去了生命。

奥尔加握紧了穆玛等待托鲁巴兰出现,但不管等了多久,怪物都不曾出现。

渐渐地,索菲的龙技效果渐渐消失,周围再一次被笼罩在夜色之中。金发的战姬依旧没有恢复意识。船员们并不准备唤醒她,而是拿着松明或者灯笼继续救助工作。

当东方的天空渐渐发白时,他们的工作才结束。

奥尔加再一次见到玛特威,是救助工作即将结束时。他也被船员们所救。脸上有数道伤痕,左腕骨折用布吊着的样子很凄惨。

两人在直率地相互庆幸无事之后,问出了完全相同的问题。

「泰格勒呢?」「泰格勒威尔穆德卿呢?」

两人的问声重叠着,脸上都闪现出绝望的色彩。船员们决定结束救助工作,并不是因为确信已经救出了所有落海的人。

因为拂晓前没有被救出的人,毫无疑问肯定被冻死了。

即使是尽早被救出的奥尔加他们也是寒冷难耐。即使是因船上的作业而被锻炼的十分健康的年轻男性也无法在长时间漂浮在海面上后存活。

「我要借一艘小型船,出海看一看」

「请冷静下来」

玛特威以冷静的声音阻止了即使是很疲劳也马上就要转身跑出去的奥尔加。

「也许有别人救了他也说不定,先确认一下吧」

「……如果确认了,却没有他呢?」

再也无法保持无表情,奥尔加像是要哭出来一般的看着凶脸的巨汉。玛特威虽然一脸困扰,但依旧勉强露出笑容。

「到时候再想吧,奥尔加殿也请休息吧」

即使是经验丰富的玛特威,此时也只能这么说。

被救助的人们中,并没有泰格勒。

在奥尔加、玛特威以及恢复意识的索菲的请求下,救援工作持续了一段时间。对他们说明泰格勒对吉斯塔托也是很重要的人物,如果连尸体都找不到会成为大问题。

水手们虽然很辛苦,但是也有想尽可能的找回同伴们的遗体的想法。在冉冉升起的太阳照射下,在漂浮着残骸和尸体的浪间,满脸疲惫地驶出小型船。

但是,即使如此,也没有找到泰格勒。

虽然索菲、奥尔加和玛特威依旧没有放弃,但也明白不可能进一步继续搜索工作了。剩下的两艘船也无法确信没有损伤,食物和淡水也成问题。

总之,不得不先去一次海港城市。

两艘船,终于再一次挂上船帆前往吉斯塔托。

他们悄然的,踏上了归国的旅途。



从阿斯瓦尔国都的科尔切斯特出发向东前进三天左右到达的地方,聚集着三四座小岛。

因为只有危险的岩石地带和断崖,并不适合人类居住。其中也有涨潮时会完全淹没的小岛。另外,这附近的岩礁也非常多,船只也难以停泊。因此,不论是哪个国家的船只都没有留心过它。

将目光转向这些岛屿的是海贼们。只要注意使用方法,也能成为非常适合的藏身之处。

在这个群岛上出现托鲁巴兰的身影是在他操纵海龙袭击泰格勒他们的第二天。因为失去了海龙,所以是游泳过来的。

「所幸无事,如果杜雷卡瓦库在的话,第二天就能准备三、四头海龙吧」

在海龙被打倒的同时,托鲁巴兰就非常干脆地撤退了。虽然确认到泰格勒掉入了海中,但是在失去海龙的状态下,与两个战姬为敌过于鲁莽,而且能够击沉两艘船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很畅快了。

选了一座岛屿登陆后,托鲁巴兰将身体转变为人类。是三十岁左右的中等体格与身高的男性,基本秃头,只有耳朵上面留下了一些茶色头发。

右半边脸和右肩到右胸的烧伤痕迹,这个也保留着。虽然在伪装成人类时能够掩盖起来,但因为很麻烦所以就保持着。

他曾经以这个姿态,顶着叫做雷斯塔的名字,作为人类生活过。服务于阿斯瓦尔的王国,闲暇时做些功绩杀时间,偶尔为了满足嗜好,拐走年轻的女孩侵犯并吞食。

迅速穿上藏在岩石地带的衣服,托鲁巴兰熟门熟路地走向了岛的中央。这座岛看上去像是一座没有一草一木的小型岩石地带,但中央有挖通坚固的岩壁做成的洞窟,内部意外地宽阔。

虽然还没有到白天,但是岛的上空覆盖着灰暗的云朵显得暗沉。从这里看到的海洋也是黑色的。

特拉巴鲁进入洞窟后,便有隐隐听到人声。

「是我。雷斯塔」

平静地道出自己的名字后,有数个拿着火把的男子出现了。都是一身的脏乱,腰上挂着剑或者手斧。

他们是海贼。基本上,都是协助了埃利奥特,但被塔拉德和泰格勒打败,逃出来的人。

「报告状况」

托鲁巴兰简短的命令,站在前面的男人便答应,然后怯弱的表情回答。

「同伴的人数超过了一万五千。详细的数字的话则是一万五千七百十七。还有,遇到了一伙说是从大陆逃出来的家伙。差不多四千人左右。说了将军的事,对方就说想要见您,便让他等到今天」

将军。他们如此称呼托鲁巴兰。不管怎么称呼,只要其中有着恐惧,这个魔物是无所谓的。

在鲁库斯堡垒被泰格勒和奥尔加打败的托鲁巴兰,并没有死。而是被打飞到了城堡北侧的森林。当时受的伤至今没有痊愈。

托鲁巴兰,并没有马上展开复仇战。自己现在在休眠期——是不完全的状态。而且,对于他们怎么和埃利奥特战斗也很感兴趣。

因此,托鲁巴兰制定了两个计划。一个是用海龙去袭击泰格勒他们。另一个则是率领海贼挑起战争。

关于第二个计划,以趣味性为主。说起来伪装成人类成为阿斯瓦尔的骑士,有一半是为了消磨休眠期的无聊时间,另一半是因为好奇心。

总之,决定了目标,特拉巴鲁便把精力放在行动上。阿斯瓦尔人进入被本岛人称为阿斯瓦尔岛时,和海贼们接触时将一头海龙驯养了。

之后只要让成为部下的海贼们袭击村落或者城市,积累武器和食物,找到被打败的海贼便收编入队。这些手段,不愧是被任命守护一座城堡的骑士。

这个岛是特拉巴鲁的据点之一。他把召集来的海贼们藏在这样的藏身点待命。

「最多等到今天,吗……。运气真好啊,客人的人数?」

当然不可能和四千海贼所有人会面。从中被选出的数人将作为代表参加会面。

「是六个人。就在前面」

由男子引路,托鲁巴兰沿着从岩壁挖出的洞窟前进。进入到相当深入的地方。

这个空间,进入十数人都绰绰有余。虽然很粗糙,但是桌子椅子一应俱全。桌上有掉漆的烛台,点着隐隐绰绰的烛光。

屋顶并不矮,还空着几个更小的洞穴,用来引入光线,交换空气。

在询问了之前使用这个洞窟的人之后,早知道数百年前当初的海贼便以这里为藏身之处。洞窟做的还不错,托鲁巴兰暗想。

现在,有着十人左右的海贼。其中几人是跟随托鲁巴兰的,看到回来的将军的身姿,便端正表情,站正姿势。

托鲁巴兰所指的客人们则无言地投来了审视的目光,只有一个坐在地上的人,站起身后大步走来。和伪装成人类的托鲁巴兰体格相当,手上已经握着拔出的剑。

「你就是雷斯塔吗」

托鲁巴兰微笑着肯定。另外,心中暗想要是有这种特别容易理解的人就好了。男子瞪着托鲁巴兰,一脸高傲地说。

「据说曾经是阿斯瓦尔的骑士?真是夸张地伤痕啊。虽然不知道你丫想干嘛,但是架子太大的话,可要你好看」

「要怎样?」

对于托鲁巴兰的疑问,男子以行动回答。拿在手上的剑猛地斩出。

钝声的,令人不快的声音传入围观者的耳中。而从男子口中露出的则是呻吟。拿着剑的手腕向着不自然的方向弯曲着。

但是,男子甚至没有发出悲鸣的时间。托鲁巴兰抓住男子的头,轻松地拉起了他。

「你是不需要的」

托鲁巴兰一脸温和的宣告后,稍稍在手上加力。刚以为男子的发出呻吟,却是一种异样的声音,从耳鼻口中流出了血。托鲁巴兰放开手后,已经咽气的男子的身体如被剪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倒在了地上。

海贼们满脸恐惧,都死命压住惊呼。如果托鲁巴兰具有满身肌肉的话也许不会这么震惊,虽说身体比较结实,但是他的体格不过是中等。这一点增幅了恐惧。

如果让他不高兴的话,无疑会步上地上的男子的后尘。

对着第一次见面的海贼们,托鲁巴兰脸上浮现出,完全不像是刚刚杀了一个人一般的的微笑

「欢迎」

海贼们无语或者只能微扯点头。就算是习惯于杀人的他们,对于托鲁巴兰给他们看到的光景只能报以恐惧。根本不是怪力之类的,是人类不可能拥有的力量。

「好像是已经听说过我的名字了,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雷斯塔。不久前还是阿斯瓦尔的骑士。」

一个海贼抬了一张椅子到托鲁巴兰面前。扮成人类的魔物坐下后,环视了一圈海贼们。

「我现在在召集你们这样的海贼们。为了袭击,某个国家。」

「……阿斯瓦尔吗?」

一个海贼颤声问。托鲁巴兰缓缓地摇头后,不吊胃口直接回答。

「是吉斯塔托」

已经跟随托鲁巴兰的海贼们,因为已经知道了理由,所以无言的站着。而不知道的人们,因为理由不明而面面相觑。

「我虽然跟随过埃利奥特王子,但是他失败了。已经无法回到阿斯瓦尔,但没有一技之长便不能活下去,这一点你们都知道吧」

等到海贼们都点头后,托鲁巴兰继续。

「虽然当当野盗也不坏,但是能得到的东西也就那样。要夺取的话,就要找大的,富有的。但是……这样的话就需要大量的人」

「所以,找我们?」

对于战战兢兢的提问,托鲁巴兰同意。

「没错,以两万海贼袭击吉斯塔托的海港城市。尽情掠夺,侵犯,防火年轻人不管男女都抓起来,作为奴隶卖出去。孩子和老人有多少杀多少,彻底地毁灭城市」

海贼们一脸不安的互看一眼。一个人咽了一口口水,润了嗓子再开口。在烛光摇曳中的托鲁巴兰的笑容,在他看来非常邪恶。

「但是,吉斯塔托很远。阿斯瓦尔,或者去年内乱的布鲁奈比较近,而且容易袭击」

「太肤浅了」

托鲁巴兰一脸冷笑。虽然没有动力,但是很容易。

「阿斯瓦尔和布鲁奈在警戒着。因为对于自己的弱有着自觉。在这一点上,吉斯塔托并没有很小心。」

海贼们一瞬间有了托鲁巴兰的双眼发出红光的错觉。他们已经无法从阿斯瓦尔的前骑士身上移开目光,一字不差的倾听着他的话语。这都是他们心中的恐惧逼迫着他们。

「吉斯塔托要等阿斯瓦尔或者布鲁奈被袭击了才会警戒。而我们要抓住这个破绽。到底哪边容易,你们也能明白吧?」

「但是,有能够支持到吉斯塔托的食物吗?」

对于提问的海贼,托鲁巴兰报以自信的微笑,点头。

「燕麦,芋头,干肉和干鱼……。能够准备两万人十天的分量」

海贼们口中露出了呻吟。但是,还有人包有怀疑。

「这么大的量,是怎么准备的」

「虽然之前也说了,我之前是阿斯瓦尔的骑士。对于几个城镇,村落以及城堡的内部构造很详细。——那么,来听一听你们的回答吧。跟着我得到财富买还是徘徊在海上死去。或是像埃利奥特那样,被抓住斩头」

少了一人,成为五人的客人们,毫无犹豫的表示要跟随托鲁巴兰。

他们知道阿斯瓦尔对海贼有多严酷的对应方式。另外,在托鲁巴兰营造出的诡异氛围中,他们无法拒绝。

就这样,伪装成人类的魔物,就如计划的一样,得到了近两万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