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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迷宫的解体 The Labyrinth Demolition-章节

1

「到处都隐藏着线索哦」

我们走在新生艾因葛朗特二十层《阳光之森》的荒芜小径上,头戴猎鹿帽、身穿斗篷大衣的猫妖精族少女——斯琵卡,神情严肃地如此说道。

在那之后,我们重新潜行到了ALO当中,但斯琵卡突然说她有个能逃离《迷宫馆》的假说,所以我们现在才没有前往事务所,而是朝着《迷宫馆》前进。

我比刚才要冷静了一些,静静地倾听斯琵卡说话。

「以古希腊克里特岛的迷宫为蓝本,名为《迷宫馆》的洋馆。左右不对称的构造。十一间房间以及装饰在房间里的画。每隔三十分钟就会出现的米诺陶洛斯——。虽然手记里像是没什么线索似的,但并非如此。这座《迷宫馆》就是通往逃脱的最大线索」

郁郁葱葱的森林突然豁然开朗了,前些日子看过的那座可疑洋馆出现在了眼前。

在入口处仍旧立着那块告示牌。

「这块如此显眼的告示牌也是线索之一哦。『Abandon all——HOPEs——,those who enter in the labyrinth.』——确实,将《希望》舍弃掉才是逃脱的关键所在啊」

斯琵卡所说的话十分抽象,我有些不太明白。不过,她那副充满自信的样子,确实很像推理故事中登场的名侦探。

「那么,接下来就到里面说吧」

斯琵卡拉着我的手,终于走进了《迷宫馆》里面。真的有逃脱的办法吗?我压制住激动的心情,只是默默地看着斯琵卡。

站在中央大厅的斯琵卡,从外套的内口袋中取出怀表来确认时间。其实在视野的角落里就一直显示着时间,这恐怕是为了营造气氛吧。

「唔姆,时间正好呐。那就马上开始准备逃出去吧」

「需要做准备吗?」

「虽然我觉得不做准备也没关系,但安全起见还是多少做一些吧」

斯琵卡意味深长地撇了撇嘴,然后朝着右侧走去。我赶忙跟了上去。

「还记得《迷宫馆》里装饰着的画有哪些吗?」

虽然我愣了一下,但不知为何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很顺利地回答了出来:

「大猩猩、斑马、河马、约克夏梗犬、天鹅雏鸟、章鱼、庭院、大海、桃子、鳗鱼、搞不懂的黄色的画,一共十一幅」

「不愧是我那优秀又可爱的助手呐」斯琵卡满足地眯起了眼睛,「那么,正如手记中所探讨的那样,有必要把那些内容转换成英语呐。毕竟之前的那块告示牌也是用英语写的,所以这是极其自然的想法。这样的话,那些画用英语该怎么说呢?」

我开始说出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中的单词:

「Gorilla、Zebra、Hippopotamus、Yorkshire terrier、Swan、Octopus、Garden、Sea、Peach、Eel、Yellow」

「“Ocean”在语义上比起“海”,更接近“大洋”,从画的感觉上来看,用“Sea”是正确的,不过庭院是草坪,所以用“Yard”更准确些。毕竟“Garden”还有花园、菜园的语义。那么,再重新从这些单词中提取首字母看看吧」

「那个……是『GZHYSOYSPEY』吧。果然是要把这些首字母重新排列,组成什么别的单词吗?」

「思路是对的,但光这样的话可组不出别的单词哦」斯琵卡一边心情愉悦地往前走,一边竖起右手食指开始转圈圈,「从这里开始,想象力就变得很重要了啊。让我们张开想象的翅膀,探讨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吧。在十一幅装饰画当中,你有没有注意到一副与众不同的画呢?」

「与众不同……果然是黄色的画吗?」

只有那幅画仅仅是涂了颜色而已,完全没有什么主题。但是,斯琵卡摇了摇头:

「说“与众不同”只是因为我觉得那是最通俗易懂的形容了。所以,我认为除了“与众不同”之外就很难去形容了。比起黄色的画,有一幅画是在根本上不同的吧?」

就算这么说……我重新思考了一下。在以动物和风景为主的画中,只有桃子是食物,虽然要说是与众不同的话也确实是与众不同……但,只是说“能吃”的话,章鱼和鳗鱼也是能吃的,因此这很难说是根本上的不同。

「难道说……是天鹅吗?」

「正解」斯琵卡“啪”地打了个响指,「只有这幅画的主题与众不同。为什么特意选择天鹅雏鸟来作为主题呢?为什么又特意在雏鸟的背后画上成年天鹅,强调这是天鹅雏鸟呢?我思考到这的时候,在脑内闪过了一个可能性。之所以特意选择雏鸟而不是成年天鹅,说不定是为了留下『swan』而不是『Swan』的印象呐」

「不是大写,而是小写吗……?但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能明白斯琵卡想说什么,但我理解不了这有什么意义。

「先假设一下是小写的情况吧。这样的话,之前的首字母缩写就变成了『GZHYsOYSPEY』。……察觉到什么了吗?」

我在脑海中拼命琢磨着这些字母,但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斯琵卡仿佛预料到了一样,继续往下讲:

「关键是要让思维变得灵活哦。那么,在这里想一下最开始的线索吧——『踏入迷宫的人哟,舍弃掉所有的希望吧』」

听到这句话后,我的脑袋里受到了仿佛被电击了一样的冲击:

「舍弃掉希望……!也就是要去掉『HOPEs』吗!」

「正是如此。你逐渐开窍了呐,助手君」

斯琵卡露出无畏的笑容叼着烟斗。这位名侦探一边吐着泡泡,一边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

「那么,就从之前的字母组合中去掉『HOPEs』吧。然后就剩下『GZYYSY』了。通过重新排列这些字母,能得到某个单词。知道是什么吗?」

「……光凭『GZYYSY』是没法拼出单词的吧」

手记中应该也说过,提取出来的首字母的元音太少了,所以没法组成单词。更何况,现在把『HOPEs』去掉之后就没有元音了。这样的话根本没法组成有意义的单词了。

然而,斯琵卡始终一脸从容,她摇了摇头:

「不过,仅靠这几个字母就能组成一个单词哦。答案是——『SYZYGY』」

「CGG?」面对这个没听说过的单词,我不禁重复了一遍。

「没错,『SYZYGY』。这是个极为特殊的例子,“Y”在某些单词中可以代替元音使用。而这个单词的含义是——朔望」

「……shuò wàng?」又是一个没听说过的单词。

「所谓“朔望”,就是多个天体,特别是指太阳、地球、月球排列在一条直线上的意思。也有『行星直列』的说法呐」{译:国内还会叫“合朔”或“望月”}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专业用语。

但是,《迷宫馆》和《朔望》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等着斯琵卡继续说明,但在那之前,我们终于走到了右侧的尽头处。

「时间也不多了,就赶快开始吧」

斯琵卡一边说着,一边从道具栏里取出了什么。是之前放在事务所的铜钹猴子玩偶。我对这个完全是预料之外的道具产生了困惑,而斯琵卡就这样放着困惑的我不管,将玩偶放到地板上后打开了开关。

玩偶随后就敲响了那刺耳又聒噪的钹。

「撒,助手君。这里很危险,先走吧」

斯琵卡拉着我的手跑了起来。我什么都不清楚,只是任由她拉着我的手,然后跟在她后面跑。

我们不知不觉间回到了中央大厅,接着径直往左侧跑去。在一个劲地沿着走廊奔跑之后,最后来到了左侧最深处的浴室里。

「喂,到底打算干什么,差不多该说明——」

就在我打算让她继续说明的时候,斯琵卡把食指压在我的嘴唇上,强行让我闭嘴。

「……嘘!马上就是米诺陶洛斯开始活动的时间了,安静一下」

被她这么低声一说,我也紧张起来了。米诺陶洛斯——要是可以的话,我可绝对不想再和那种怪物战斗了……斯琵卡究竟打算做什么。

“逃脱方法有着落”的事到底怎么样了呢。

虽然想问的事情如山一样多,但我现在连小声说话都不敢了。没办法,只能屏住呼吸一个劲地继续等着。

过了大约五分钟的时候——

突然,浴室地板上的舱口发出了声音,接着打开了。

「为什、么……!?」

我不由得叫出了声。我心想又要被斯琵卡提醒了,便做好了被提醒的准备,但斯琵卡却只是一脸满足地微笑着,抬头看着我:

「——看来,我的预想猜中了呢」

斯琵卡用平常的音量如此说道。看样子已经可以说话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最开始不是说了吗?“有逃脱的办法”啊。总之,先试着从舱口下去看看吧」

舱口下方设置着金属梯子,似乎连接着地下一层。

我们慎重地顺着梯子往下爬,最终踩到地板上的时候,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和地图上一样的、呈现着圆形并有十字型通道连接的地下通道。

来到地下的斯琵卡张开双臂,似乎十分开心地回头看向这边:

「这个地下通道——是以《安提基特拉机械(anyikythera mechanism)》为原型而设计的哦」

「安提……什么?」

「《安提基特拉机械》——是古希腊所制造的世界上最古老的天体运行计算机哦。安提基特拉岛就在有着米诺陶洛斯迷宫的克里特岛旁边呐。因为是在安提基特拉岛旁边发现的机械零件,所以才被称为“安提基特拉机械”。而且发现的机械零件是承担着计算机核心部分的圆形齿轮,其内部有着十字型支撑的构造哦。正是和这座《迷宫馆》的地下通道一模一样的构造呐」{译:有不少伪史论者认为这是近代编造出来的,安提基特拉机械的功能也有待考证}

之前斯琵卡对地图有奇妙的既视感,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吗。

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那样的机械,倒不如说是知道的人才更少吧。最重要的是,就算这个地下通道是以那个机械为原型建造的,那又是为了什么呢。而且,为什么舱口会突然打开呢。

这么多不明白的事让我有些烦躁了,但斯琵卡始终按照自己的节奏行事。

她饶有兴致地眺望通道的外圈,随后沿着外圈走了大约四分之一圆的距离、轻快地爬上梯子,在查看了头顶上的舱口的状况之后,又心满意足地爬了下来:

「果然从内侧就能随便打开舱口呐。唔嗯,和我预想的一样」

斯琵卡随后突然拍了一下手,

「撒,再继续往下讲之前,先赶快从这座麻烦的洋馆里出去吧」

我们沿着十字型的通道前行,移动到了中央大厅的正下方。在十字型中央部分的地面上,还设置着一个舱口。斯琵卡轻轻一碰,舱口就发出了“戛锵”的声音自动打开了。在里面蔓延开来的只有一片漆黑。并没有看到像是梯子一样的东西。

「那么,我们走吧,助手君」

说得简直像是要出去吃午饭一样地轻松随意,斯琵卡随后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喂、喂……难道是……」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面对出了一身冷汗的我,斯琵卡却一声不吭地回了一个可爱得让人恼火的笑容,然后就毫不犹豫地跳进了进去。当然,被她抓住胳膊的我也被拽进了那漆黑的洞里面。

就在我快要因为对坠落的本能恐惧而差点叫出声来的下一瞬间——我们、就站到了森林之中。

「…………」

我因接连不断的冲击而说不出话来。

斯琵卡抬头看着我的脸,又露出那可爱得过分的笑容说道:

「漂亮地逃出来了呐,助手君。那么,剩下的就等回到事务所之后再说吧。这可得用红茶来举杯庆祝一下呐」

2

从新生艾因葛朗特回到《真珠星侦探社》的这段时间里,我像是被给了当头一棒一样,紧闭着嘴巴。

我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过于庞大的信息量让我的大脑陷入了恐慌状态。

结果,直到坐在事务所的沙发上、像往常一样喝着斯琵卡泡的红茶为止,我都一直停止着思考。

「在我注意到地下通道是模仿《安提基特拉机械》的时候,我也知道为什么一楼是左右不对称的构造了」

名侦探少女惬意地坐在心爱的沙发上,一边翘起双腿、优雅地倾斜茶杯,一边继续说道,

「通常情况下、本应有十二间房间却特意弄成了十一间房间的理由。以及作为替代,在洋馆内理所当然地存在的东西」

「作为替代的东西?」

「唔嗯。你应该也知道才对哦」

斯琵卡意味深长地眯着眼看我。既然能断言我应该知道,那我应该就已经有答案了才对。但是,即使我想了一会,却也没想出什么特别的东西。

「虽然不是很明白……既然说是在洋馆内理所当然地存在的东西,那只能认为是米诺陶洛斯了啊」

「没错,米诺陶洛斯正是解开谜团的钥匙之一哦」

看来似乎是答对了。但我还是不明白其中的意义。

「是因为你把《米诺陶洛斯》当做一个怪物来考虑才想不到吧。试着分解一下要素吧。所谓“米诺陶洛斯”,是究极的什么呢?」

究极的什么……?我在脑海中想象米诺陶洛斯的样子。

「嘛、说的直接点就是《牛》的怪物吧」

「正是如此。那接着再张开一次想象的翅膀吧。将米诺陶洛斯当作《牛》,再看着这个本应有十二间房间、却只有十一间房间的洋馆,你想到什么了吗?」

就算这么问、我也没法马上回答出来啊……但当我被那双充满期待而闪闪发光的双眼注视过后,就产生了无论如何都想要回应那份期待的心情。

牛、十二……我在脑海中拼命地分析这些单词,突然,我像是受到了天启一样,发现了这个太过简单明了的答案。

「难道说……是黄道十二星座吗……!」

「正是」

斯琵卡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笑意,

「也就是说呐,这座名为《迷宫馆》的建筑——可以看作是巨大的天文钟啊」

天文钟——这是用于记录太阳、月亮、十二星座等天文现象的特殊时钟。

既然那个安提什么是天文运行计算机的零件,而地下通道是模仿的那个安提什么,那即使洋馆的一楼是在表现天文钟的表盘也并不奇怪。

「在我发现《迷宫馆》的房间是对应着十二星座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难道唯一没有房间的金牛座变成了在洋馆内徘徊的米诺陶洛斯吗”。每隔三十分钟就会在一楼现身,这暗示着把一个小时视为一天、只有【一天/一小时】的一半,也就是在夜晚的时间米诺陶洛斯才能于一楼徘徊。——所以,如果是这样的话,给米诺陶洛斯、也就是给金牛座重新分配房间肯定就是逃出去的线索了」

「就算说要分配房间……该怎么做……?」

「重要的线索就是刚才提到的《朔望》。大部分天文钟的中央都是地球,周围则转动着表示太阳和月亮运行的指针,这是地心说的遗留产物呐。然后,当太阳和月亮隔着地球排列成直线时,就会产生《朔望》。因此,通过有意营造出这种状态,或许就能分配给金牛座一个房间——有这样的想法也并不突兀哦」

有意营造出《朔望》……?

到底该怎么做呢,我歪头思考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个如此简单的答案:

「对啊!把米诺陶洛斯引到右侧最深处、那个原本应该有房间的地方,同时只要在一条直线上相对着的浴室里有玩家存在,那么右侧最深处的尽头部分就暂时变成了金牛座的房间啊!而且当米诺陶洛斯身处右侧最深处的时候,点对称的浴室那边就会打开用于逃脱的舱口,原来是这样的设计啊!也就是说,通过舍弃《希望》,就会出现逃出去的路啊!」

「正是如此」

斯琵卡满足地点了点头。

我终于知道刚才为什么要把猴子玩偶放在右侧最深处了。原来是为了发出声音,从而将米诺陶洛斯吸引到那边去啊。

如同推倒多米诺骨牌一样,这种一瞬间解开谜团的快感让我很舒服——但与此同时,我也抱着一种难以释怀的模糊情感。

逃出去的机关的难易度也未免太高了。

说到底,就连提示都是极其的不合理。像那个安提什么,如果不知道那个机械的存在,那就根本称不上是提示,还有『SYZYGY』这种特殊的英语单词,知道的人恐怕才是少数吧。我认为恐怕被关进《迷宫馆》的人中,有90%以上是完全解不开谜团的。

实际上,就连有着出色头脑的阿斯克勒庇俄斯和马克都没能解开。

我越发深切地体会到了——名为SAO的游戏的不讲理之处。

这甚至可以说几乎就没有解开的可能性。

「嘛,我对于这个特殊迷宫的难易度也有诸多想法……不过,先暂且把带有情绪的话题放一放吧」

斯琵卡仿佛是从表情上看出了我的想法,于是先一步叮咛道,

「到目前为止,还仅仅是对《迷宫馆》这个舞台的说明而已。从这里开始,终于要切入事件本身了哦」

斯琵卡像是来了兴致一样,用大大的双眼盯着我,

「就像刚才确认的一样,从地下通道的内侧可以随便打开舱口。那么,我就得到了这个假说,“如果真犯人使用了这个地下通道的话,是不是就能自由地在洋馆中移动了呢”。只要利用地下通道的话,即使不经过中央大厅也能自由地穿梭于左侧和右侧之间呐」

这样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能解开最后的一连串谜团中的其中一个了。

「也就是说……犯人解开了迷宫馆的谜团吗?」

「不,我不认为是解开了谜团。我觉得终究只是偶然的产物罢了」

「偶然的产物?」

真的能偶然解开如此复杂的谜团吗?

听到我的确认,斯琵卡露出了一副难以释怀的表情叹气道:

「又或许,说不定正是这份《偶然》,才加速了这一连惨剧的发生」

斯琵卡说的话依然很抽象,让人不太明白。面对歪着头的我,斯琵卡不像之前那样自信满满,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反而显得有些尴尬:

「先试着梳理一下情报吧。在这座《迷宫馆》里,能偶然解开机关的方法有且仅有一个——那就是当米诺陶洛斯身处右侧最深处的时候,左侧最深处的浴室里碰巧也有玩家存在」

「从理论上来讲确实是这样没错……但米诺陶洛斯碰巧进入那样的死胡同的概率也太低——」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马上就察觉到了自己的错误,

「……对啊。伊阿宋一个人引开米诺陶洛斯的时候吗」

赫拉克勒斯和洛基被米诺陶洛斯杀害的时候,伊阿宋为了保护大家,一个人将米诺陶洛斯引到了右侧最深处。在那个瞬间,要是浴室里有人的话,说不定就目击到了舱口打开的瞬间,然后就移动到了地下通道当中。

然而,我在这时改变了想法:

「……不,这有些不可能。在那时,身为嫌疑人的马克、欧米伽、阿塔兰忒三人都和其他人两人一组地待在房间里。如果想要一个人出去的话,是绝对会被怀疑的,随后肯定会在集合时候被指出来的。硬要说的话,马克和欧米伽是共犯的情况下就没必要担心别人怀疑了,不过这也太不现实了吧」

对于我正当的指摘,斯琵卡点头后说道:

「是呐。假设剩下的三人当中的某个人是犯人的话,那当然就会得出这个结论。但是,请想一下,伊阿宋氏在引开米诺陶洛斯的时候所发生的另一起事件」

「另一起事件……?对啊、凯妮斯被杀的事啊!」我因自己的灵光一现而不由得大声叫了出来,「在那时,凯妮斯和阿斯克勒庇俄斯在浴室里面啊!然后,偶然看到舱口打开的阿斯克勒庇俄斯,在解开洋馆的谜团之后就杀掉了凯妮斯,随后马上退出了队伍,自己逃到了地下通道里面啊!」

逃到地下通道里的话,那在一楼没有找到阿斯克勒庇俄斯的事也能解释了。在那之后,阿斯克勒庇俄斯因为能自由地在地下移动,所以将剩下的所有人都杀死了也很合乎逻辑。

我为自己的想法而兴奋不已,但与之相对的,斯琵卡却一副比平时更加冷静的样子摇了摇头:

「确实,这么想的话也并不矛盾。但是,请好好地想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阿斯克勒庇俄斯氏在那之后该怎么对伊芙琳他们下手呢?」

「怎么下手……那当然是冲到各个房间……」

我在这时卡住了。冲到房间之后……又该怎么做呢?

队伍在那时已经解散了,所以房间应该是完全的密室才对。既然不存在万能钥匙之类的东西,那就只能让房间里的人把门打开……但当时已经被断定为凶手的阿斯克勒庇俄斯去敲门的话,有谁会傻到老老实实地打开门呢。虽说也不是没有“只敲门不说话,等着对方来开门”的方法,但至少伊芙琳已经将警戒心拉到最高了,实在是很难想象她会打开门。

在那种疑神疑鬼的情况下,有人敲门后让房间里的人把门打开,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吧。

好不容易通过利用地下通道解开了一个棘手的谜团,结果却又陷入了僵局。

我不禁垂下了头,斯琵卡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我这幅消沉的样子,淡淡地继续说道:

「阿斯克勒庇俄斯氏想要杀死剩下的四个人是很难的事。毕竟他已经被认为是杀死凯妮斯氏的犯人了呐。然后,不仅阿斯克勒庇俄斯氏,不管是剩下的谁,都很难去袭击其他人吧。那么……在这里试着反转一下思考吧。究竟是谁能在如此困难的状况下去杀死剩下的所有人呢」

「是谁……“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只能得到这个结论吧」

「包含阿斯克勒庇俄斯氏,最终的成员名单有伊芙琳氏、伊阿宋氏、马克氏、欧米伽氏、阿塔兰忒氏,一共六人呐」

斯琵卡意味深长地撇了撇嘴。

她究竟想说什么。剩下的六人都不可能杀人的话,也没有别的嫌疑人——

——

在这时,一股寒气在我的身上游走。

「难道说,有看上去死了、但实际上并没死的家伙吗……!?」

「没错,从逻辑上来讲就是这样」

斯琵卡严肃地点了点头,

「如果是被断定死亡的人来敲门的话,那即使惊讶地打开了门也并不奇怪。更何况如果是死人前来求助的话……也可能因为太过慌乱而头脑一片空白,稀里糊涂地就把门打开了吧。那么,究竟是谁能够伪装死亡呢?」

我重新回想了一下刻在记忆中的手记内容:

「……至少在大家眼前死亡的亚兹拉尔、赫拉克勒斯、洛基是不可能的。然后,俄耳甫斯和凯妮斯虽然没有直接看到,但都目击到了他们HP归零的瞬间。也就是说……剩下的只有亚瑟吗」

即使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斯琵卡却还是摇了摇头:

「亚瑟氏HP归零的瞬间也被《英雄传说》的大家给目击到了哦。虽然看到的只有马克氏和欧米伽氏罢了呐。但不管怎么说,亚瑟氏可是比伊芙琳氏还要早六个小时死亡啊,这可是《生命之碑》上的客观数据呐。当然,没办法保证《生命之碑》上的情报都是正确的,但要是一直怀疑下去可就没完没了了,所以先暂且当做正确的情报吧」

「那么,不就成了谁都无法伪装死亡的情况了吗」

已经死亡的六人都被各种方式给确认死亡了。

这样的话,要怎么样才能伪装死亡呢。

「就像助手君说的一样,可以断言在大家眼前死亡的亚兹拉尔氏、赫拉克勒斯氏、洛基氏是不可能伪装死亡的。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俄耳甫斯氏和凯妮斯氏了。该使用什么样的诡计才能伪装他们的死亡呢。这个提示就在SAO本身的设定中」

「SAO的……设定?」

「在SAO中,玩家名是默认不显示的,想要知道对方的名字的话,就需要加好友或者是组成队伍哦」

手记里也确实写了这样的事……但和伪装死亡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助手君忘记了最重要的事啊。《阿尔戈英雄》的大家,绰号和玩家名是不一样的啊」

「……!?」

我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对啊……对啊!伊阿宋他们不是用玩家名互相称呼,而是用希腊英雄的绰号互相称呼啊!

「在这里请回想一下伊芙琳氏为凯妮斯氏的死亡作证时的情况。那个时候,伊芙琳氏不知为何在说出凯妮斯氏名字的时候,有一瞬间卡住了」

我回想着手记中的内容。

「都是那个眼镜混蛋干的啊!他杀了凯……妮斯小姐之后——」

确实是卡住了一瞬间。但这又有什么问题呢。

「恐怕伊芙琳氏是边说边回想着那个瞬间吧。所以才会才会马上说出HP已经归零的玩家名。《kaijarisuigyo》——也就是《海砂利水鱼》吧」

「难道说伊芙琳把阿斯克勒庇俄斯的玩家名《kaijarisuigyo》给误认成了凯妮斯的玩家名吗!?」

「虽然没有证据,但这样的可能性很高呐」斯琵卡严肃地点头说道,「接受了阿塔兰忒氏的邀请,加入了《阿尔戈英雄》的队伍中的伊芙琳氏想必很困惑吧。毕竟之前听到的名字和显示出来的玩家名不一样啊。随后她马上就因为叫作《kaijarisuigyo》的玩家的HP归零而十分吃惊,“这到底是谁呢”。在身旁的少女头上,大概显示着如今已无法确认的阿塔兰忒氏的玩家名吧。然后,名为《thasceus/忒修斯》的玩家名上有队长的标识,所以能马上知道那是伊阿宋氏。剩下的两人分别是《kaijarisuigyo》和《soratarou》,看到这个之后,很难认为《soratarou》是女性玩家的名字吧,伊芙琳氏通过排除法,就把《kaijarisuigyo》误认为是凯妮斯氏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凯妮斯氏事前就预料到了这种可能性,所以向伊芙琳氏谎称《kaijarisuigyo》就是自己真正的玩家名……不管经历了怎样的过程,总之,伊芙琳氏如果把玩家名认错了的话,那确实在各种方面都能说通了」

这是多么牵强的说法啊。

说到底也只是间接证据罢了……但即使如此,这也绝不是能轻易忽视的歪理。

如果这是能够解释现状的唯一说法的话,那现在也只能接受它了。

「……那么,果然死的不是凯妮斯——」

「没错。实际上在那个时候死亡的,不是凯妮斯氏而是阿斯克勒庇俄斯氏啊。死亡时间上没有矛盾,而且他的眼镜也掉到了浴室里面,这并非是伪装,而是因为他真的死亡了,所以实体化的道具才掉落了,这么思考是自然的」

「……也就是说犯罪现场是浴室吗。但是,他们两位是为了什么才先回到了房间一次,然后又向着浴室走去呢……?」

「接下来的事还是只能靠想象力……我认为恐怕是为了进行现场勘察吧」

「现场勘察?」听到这令人费解的话语,我皱起了眉头,「特意去勘察接下来自己将要被杀死的场所吗?」

「不是哦。是俄耳甫斯氏被杀死的现场啊」

斯琵卡又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令人费解的话。

「俄耳甫斯是在……浴室里被杀死的吗?话说回来,俄耳甫斯死亡的时候,凯妮斯可是和伊阿宋在一起啊,所以应该有牢不可破的不在场证明才对……这方面又是怎么回事?」

「我会按顺序说明的哦」

看样子终于要进入解决篇的精彩部分了,斯琵卡端正了一下姿势,

「虽然只是推测,但我认为阿斯克勒庇俄斯氏怀疑凯妮斯氏是杀害俄耳甫斯氏的凶手,但他却没有证据。所以,他大概是想通过一起去现场勘察来抓住凯妮斯氏的把柄吧。可不幸的是,在这个过程中,舱口偶然打开了。在舱口打开的瞬间,敏锐的两人应该马上就察觉到那是逃脱的路径了吧。而先发制人的是……凯妮斯氏呐。凯妮斯氏应该注意到了视野角落里显示着的成员列表里增加了伊芙琳氏的名字,也许凯妮斯氏想到可以利用这一点来伪装自己的死亡。总之,他当场就杀害了身为舱口目击者的阿斯克勒庇俄斯氏。然后,他立刻退出了队伍,躲进了地下通道」

刚才斯琵卡说过“说不定正是这份《偶然》,才加速了这一连惨剧的发生”,难道指的就是这个吗。

如果舱口没有偶然打开的话,说不定阿斯克勒庇俄斯就不会死了。

「那么,接下来就讲讲凯妮斯氏是如何有不在场证明的同时杀害俄耳甫斯氏的吧。虽然这也没有证据,所有的都只是想象罢了,但还是希望能把它作为一种能够再现的可能性之一来接受。首先,凯妮斯氏在确认房间里的伊芙琳氏睡着之后,就悄悄地走出房间,来到了俄耳甫斯氏的房间中。因为俄耳甫斯是一个人在房间里,所以只有他知道凯妮斯氏前去拜访了。“说不定找到了逃脱的方法”,凯妮斯氏用这样的花言巧语将俄耳甫斯氏骗到房间外面,带着他走到浴室。然后趁其不备用绳索之类的捆住他的双手双脚,让他无法动弹。当然,仅仅这样的话是不会触发犯罪者标识的,玩家光标依然还是绿色」

「……但是,这样的话不是很奇怪吗?就算是突然被束缚住了,难道就不能呼救吗?」

「正常的情况下是可以的呐。但是,这里可是徘徊着听力十分优秀的《盲目米诺陶洛斯》的迷宫当中啊。要是贸然地呼喊,把米诺陶洛斯给引来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样啊。所以才想呼救却没有办法呼救啊。

「但这样的话,俄耳甫斯又是怎么死的?就算被拘束着,只要不发出声音来的话,米诺陶洛斯应该也不会注意到吧」

「俄耳甫斯氏大概是被放到了浴缸里面哦」斯琵卡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手脚都被拘束着,就连姿势都没法调整,俄耳甫斯氏就这样被脸朝下地放到了浴缸当中。而凯妮斯氏打开水龙头后就离开了现场。当然,浴缸里的水位会逐渐上升。因为SAO中也会溺水身亡,俄耳甫斯氏想必也切实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死亡,从而十分恐惧吧。然而,毕竟有把米诺陶洛斯给引过来的风险,所以他也没法出声呼救」

「那么,俄耳甫斯是淹死的吗?但这样的话,伊阿宋他们应该会察觉到俄耳甫斯的状态变成了《溺水》才对啊」

我想起了前几天在《阳光之森》的事了,在那个时候,我马上就注意到了掉进池塘当中的斯琵卡的状态栏上显示着《溺水》状态。

「不,俄耳甫斯氏最终还是求助了。在水终于漫到嘴边的时候,要是还不出声的话肯定会被淹死的,处在这种状况下,不论是谁都会孤注一掷地求救吧。而凯妮斯氏当然也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利用了俄耳甫斯氏犹豫求救的这段时间,赶到了伊阿宋氏那里,从而获得了牢不可破的不在场证明哦」

就算在把俄耳甫斯放到浴缸里时把衣服弄湿了,衣服在VR世界中也会一瞬间变干,所以即使之后马上与人碰面也不会暴露。由于浴缸的水龙头会自动关闭、浴缸里的水也会自动排空,所以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而且在俄耳甫斯死后,留在现场的绳索也会因为耐久值不断减少,在被人发现之前应该就会消失了。

利用了SAO的设定、实施了这么多的惨案。在全部都已经结束了的现在,也完全拿不出任何物证,因此无论怎么探究也脱离不了想象的范畴……但一想到真的有可能存在做出那种事的人,我就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杀害阿斯克勒庇俄斯氏并退出队伍之后,只要利用地下通道往返于左右两侧之间,就可以反复实施犯罪了。伊芙琳氏似乎挺喜欢凯妮斯氏的,所以要是凯妮斯氏前去求助的话,伊芙琳氏肯定会给他开门的吧,就连马克氏在那种情况下,突然被凯妮斯氏拜访、一时之间也不会想到是名字被看错了,一定也会稀里糊涂地把门打开吧」

「……啊嘞?但是,阿塔兰忒应该注意到是凯妮斯杀了阿斯克勒庇俄斯吧?毕竟阿塔兰忒一直待在队伍里,她绝对和伊芙琳同时看到了阿斯克勒庇俄斯HP归零的瞬间才对。但她为什么没有指出来伊芙琳认错了人?而且,就算在那之后凯妮斯来到了房间前,按常理来说,出于警戒也是不可能开门的」

我本以为找到了斯琵卡推理中的漏洞,但这位名侦探似乎连这点都预料到了,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认为阿塔兰忒氏恐怕从相当早的时候就在怀疑凯妮斯氏了哦。大概,从最开始凯妮斯氏从房间里出去的时候——也就是亚瑟被杀的时间带,阿塔兰忒氏有可能在中途醒了过来、又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总之她察觉到了凯妮斯氏与案件有关。而证据就是,从案件发生之后,她的话明显变少了」

这么说来,手记中似乎写了阿塔兰忒向凯妮斯投去了担心的目光。这或许是因为她虽然察觉到了一些情况,但却处于无法质问的境地而感到焦急吧……

「最终,在大家都误认为凯妮斯氏死了的时候,她也没能说出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她真的很喜欢凯妮斯氏呐。她认为凯妮斯氏进行PK肯定是有相应理由的,就这样强行让自己接受了这个想法。所以,当凯妮斯氏来到房间的时候,想着终于能问清楚情况了,便满心欢喜地主动打开了门——可以这么思考呐」

“不过这也只是想象罢了呐”,斯琵卡耸了耸肩。

就这样,几乎所有与案件相关的谜团都被弄清楚了。

虽说“作案动机”这个最大的谜团还是不清楚,但凯妮斯到底是出于什么想法才杀害众人的,事到如今也没法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在手记的记述者“希望解决案件”这一目的已经达成的现在,继续深挖这个案件也没什么意义了。

结果——即使解决了案件,我最想知道的事情也依然没搞明白。

手记的记述者和我的关系。这份手记出现在我的道具栏中的理由。

以及、我所认知的这个世界,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呢——

「灰心丧气还太早了哦,助手君」

听到斯琵卡的声音,我抬起了原本低着的头。

在这个伸手就能触及到彼此的距离,斯琵卡带着令人惊讶的温和笑容,温柔地凝视着我:

「案件顺利地解决了。先暂且不论这个解决方案是不是真的,总之你能承认这是个能毫无矛盾地解开谜团的假设吧?」

「那……嘛」

我暧昧地点头。“斯琵卡的推理到底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毫无差错的真相”,说实话、这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只要有相应的说服力,那我就没什么可抱怨的。

斯琵卡像是对我的回答很满意似的,她点头之后用悦耳的声音继续说道:

「那么,接下来就是案件《外侧》的推理了呢。直截了当地说——就是“【你/きみ】究竟是谁”的谜团」

我究竟是谁——这是我最想知道的事情。

但是……真的能推理出来吗……?

「——从现在起,就回到现实里聊吧。毕竟这不是要在ALO中聊的事呐」

斯琵卡完全不顾满心不安的我,用过于轻松的语气说完之后,没等我回应就干脆地登出了。

我赶忙跟上她的脚步。

——感觉、《答案》好像已经近在咫尺了。

3

我们回到现实之后,再次在我的房间里集合了。即使是雫也确实有在反省了,所以这次是好好地从玄关里进来的。

用冰凉的麦茶湿润干渴的喉咙之后,雫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

「首先,让我们先确认几个前提条件吧。圆堂君自己没有身为SAO归还者的记忆。而且周围的人也认为你不是SAO归还者。并且这几年的记忆有些模糊不清。特别是进入高中后的记忆尤为明显。而相对而言,过去的记忆则记得比较清楚。特别是和我——月夜野雫一起度过的幼年期的那些事很清楚呐」

雫向我一一确认道,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你在某一天突然注意到,自己的道具栏里出现了那份手记。而且手记的记述者似乎有着和你相同的玩家名以及本名。《thasceus》和《英雄》——无论是哪个都很难认为是巧合。不过,你对此当然没有印象……到这里都没错吧?」

我再次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接下来终于要开始对手记本身进行探讨了。虽说如此,倒也不是什么很复杂的事。只不过是捡起几块理所当然的拼图,然后拼凑出一副有意义的《画》罢了」

与游戏中身穿名侦探服装、强而有力(powerful)的“斯琵卡”不同,眼前的“雫”正用着娴静而知性的声音说话。明明应该是一个人才对,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

「首先,手记的内容本身可以看作是客观事实吧。虽然里面可能有一些改编或者夸张,但我认为大致上是符合事实的,这样的考量是比较妥当的。这不仅是基于手记,也是结合了外部信息——也就是《生命之碑》上的数据等内容而得出的结论。当然,事先从《生命之碑》里找出在合适时机死亡的玩家,然后编造出从头到尾都是虚构的内容,也可以写下相同的手记,但……我认为做到这种程度也没什么意义,所以暂且就当做是事实来继续往下说吧」

手记的内容都是事实……也就是说,真的发生了那样的杀人事件吗。

「接着,手记中登场的《thasceus/忒修斯》先生在事件发生的当天晚上死亡了……这也是从《生命之碑》等地方推断出来的客观事实」

这句话让我的心跳一瞬间加速了。

「但……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果然已经死……」

在这时,我那颤抖的手被雫温柔地握住了。

「请不要着急。慢慢地、一个一个地思考吧。没事的,无论走向了怎样的结局,我永远都是你的【同伴/后盾】」

我现在除了雫所说的话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能依靠了。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做好了觉悟。

「另一个是在如今才能明白的客观事实。那就是这份手记的记述者,并不是手记里登场的《thasceus/忒修斯》先生。因为在SAO中已经确认死亡的《thasceus/忒修斯》先生,是没法登录到ALO中并留下这样的手记的。既然SAO和ALO在系统上是独立的,那就不可能有例外」

从雫的口中编织出了无比冷静且精妙缜密的逻辑。我怀着近乎于祈祷的心情,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不过,与此同时我也认为这份手记是由《thasceus》先生基于主观而撰写的,这同样也是确凿无疑的事实。如果是别的人假冒《thasceus》先生写出了这些内容的话,那未免也太过逼真了」

确实,这份手记里所呈现出来打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恐怕只有被卷入到事件当中的当事人才能写得出来。

但要是这么想的话,就和前面提到的条件相互矛盾了。

既然这份手记存在于ALO当中,那么手记的记述者《thasceus》就不可能亲自经历过那个杀人事件,然而,这份手记却又毫无疑问是由《thasceus》写的——

「这两个条件乍一看是相互矛盾的……但实际上,只要行使一个奇迹的话,就有可能让两者并存」

「一个……奇迹?」

“没错”,雫露出了平静的微笑:

「也就是说,SAO中由《thasceus》先生写的这份手记,在《thasceus》先生死后被其他人拿到了,而且那个人运用了一种谁都预料不到的、近乎犯规的手法,将手记带到了ALO当中」

雫所说的话听起来就像是抽象的梦话一样。

即使如此,我的心跳却越来越快,我无意中已经接受了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那么,那个人究竟是谁呢。“在《thasceus》先生死后掉落的手记被与事件完全无关的第三者回收了”,这种想法似乎有些牵强。毕竟事件现场的《迷宫馆》位于森林深处,是个非常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如果在那种地方,马上就有新的来访者在手记的耐久值归零消失之前赶到,而且还能独自解开洋馆内的谜题并把手记带走,这未免太过于依赖奇迹了。从现实的角度来看,认为“那个人”是事件的相关人员才是比较自然的吧」

事件的相关人员——也就是,被关在迷宫馆里的十二人中的某一位吗。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在那之后有人活了下来、悄悄地从洋馆里逃出去了……?」

「我并不觉得能从洋馆里逃出去。那可不是能独自解开的谜题,就算又想靠偶然解开,条件也太过苛刻了」

没有从洋馆里逃出去……?

到底在说什么。大前提难道不是“将手记带入到ALO中的人,是从SAO中登出的人——也就是SAO归还者”吗。

依照这个前提,那当然就意味着那个人通过某种方法通关了名为《迷宫馆》的迷宫。如果说“没有从洋馆里逃出去”,用排除法来想的话,那就是打倒了米诺陶洛斯、获得了从SAO中强制登出的道具吗……不过这可远比前面的情况还要不现实啊。

「既没有从洋馆里逃出去,也没有打倒米诺陶洛斯,那从SAO中登出的方法就只剩一个了。那就是——在SAO于2024年11月7日被通关之前,一直待在《迷宫馆》里啊」

「什——!?」

我被这个暴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手记中写道,《迷宫馆》的发现日是2023年9月30日。此时距离游戏通关还有一年以上的时间。水和食物也不可能保存那么——

「在SAO中,即使不吃饭也不会饿死,水也是一样的。取而代之的是,只要不进食就会一直被仿佛会让人疯掉的饥饿感折磨……不过,只要能一直忍受住这种饥饿感、待在《迷宫馆》的安全屋里的话,迟早有一天SAO会被某人通关,自己到时候也能登出了」

这太不现实了。一年多不喝水不吃饭,一直待在见不到阳光的迷宫房间中,这可不是正常的举动——

但是,至少从逻辑上来讲,雫所说的话无疑是正确的。

「——那么,接着就来推理“究竟谁能做到这种事”吧。被关进《迷宫馆》里的有十二人。其中可以毫无疑问地判定死亡的有,亚瑟先生、伊芙琳小姐、亚兹拉尔先生、洛基小姐、伊阿宋先生、俄耳甫斯先生、赫拉克勒斯先生、阿斯克勒庇俄斯先生一共八位。剩下的四位是,马克先生、欧米伽先生、凯妮斯先生、阿塔兰忒小姐。马克先生已经被伊阿宋先生判定为死亡了所以除外。而你在ALO中是男性虚拟体,所以现实的你也是男性,有着女性虚拟体的凯妮斯先生和阿塔兰忒小姐也可以排除掉了」

雫笔直地看向我。

十二位候选人中,已经排除掉十一人了。

那用排除法的话,剩下的一人就是——

「圆堂君,请想起来、想起来自己究竟是谁吧」

心脏奏响着急促的钟声。

脑袋疼得仿佛要裂开了一样。

身体好像马上就要散架了。

但是……即使如此……

【我/俺】……【我/仆】……还是将手伸向了最后的答案。

青梅竹马的少女带着微笑、用平稳的声音宣告道:

「撒——该醒来了哟。圆堂欧米伽君」

下一瞬间,【我/仆】被许久没有体会过的浮游感和酩酊感侵蚀——我的意识遁入了黑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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