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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话 大叔会见领主

茨维特有两位异母的兄弟姊妹。

一个是同年的弟弟,名叫库洛伊萨斯,年纪十七岁。

因为生于同个时期,被身边的人认为将会是继承人之争的竞争对手,但库洛伊萨斯对别人完全不感兴趣,总是以冷静的态度随便带过。

茨维特从前在各方面就容易和人起冲突。老实说,库洛伊萨斯并没有把哥哥茨维特这个人看在眼里。他对人类本身不感兴趣,只专心倾注在魔法研究上。

在了解到他不是讨厌人类,而是真心认为除了研究之外的事都无所谓的时候,茨维特就放弃对弟弟做出那种找麻烦的行为。

不过,这两个人的态度对周遭带来影响,径自发展成了继承人之争,不过关于这件事,茨维特自己并没有特别当作问题。

对没兴趣的事漠不关心,这点茨维特也是一样。

另一人,则是在他旁边专注分析、解读魔法式作业的瑟雷丝缇娜。

这是他们的父亲──德鲁萨西斯,对当时在公爵家担任女仆的女性「忍不住冲动」出手所生的侧室之女。

他们异母兄弟俩的母亲──第一、第二公爵夫人们知道这件事实,就立刻把瑟雷丝缇娜的母亲从宅邸轰出去。

这在继承人之争的层面上是为防敌人增加的手段,同时也是想把吸引德鲁萨西斯目光的她尽可能支开的计画。

结果,瑟雷丝缇娜母亲的身分就被祖父克雷斯顿给扛了下来,因为生出的是女孩,所以就不由得溺爱了孙女。

后来,瑟雷丝缇娜的母亲年纪轻轻就因病过世,变得由克雷斯顿一个男人一手把她养大。然而,她那张遗传母亲的容貌,对公爵夫人们来说很碍眼,所以就把她视为了眼中钉。

夫人们的孩子──两兄弟,特别是茨维特受到的影响深远,从小时候就会做出阴暗的霸凌。库洛伊萨斯则理所当然似的视若无睹,所以瑟雷丝缇娜就变得愈来愈闭门不出。

茨维特看来,索利斯提亚公爵家是这国家的王族分家血统,也是过去长达一百五十年以上保卫国家的魔导士一族。当然,他对祖先的伟业感到骄傲,同时梦想著有天也能保护国家或人民。

然而,他很不满妹妹瑟雷丝缇娜不知为何使用不了魔法,却还是待在自己敬爱的祖父身边生活。他无法认可妹妹待在以「炼狱魔导士」驰名的祖父身边,明明很无能,却是自己的妹妹。重要的是,他受到母亲讨厌妹妹的影响,才会不抱任何疑问就对妹妹很冷淡。可是,瑟雷丝缇娜不是没有才能,现在他明白那只是因为他以为理所当然的魔法式,其实有著满是问题的缺陷。

就他听见的传闻,瑟雷丝缇娜要发动魔法本身是很困难的,课堂上的表现却很优秀。作为魔导士是吊车尾,但因为其他部分全部获得优秀的成绩,因此她绝对不算是无能。然后现在,瑟雷丝缇娜的问题一切都解决了。

经由眼前的家教──大贤者之手……

「呃~所以,如果解读这里的魔法式,就会变成是『聚集魔力流动,必要魔量为10~50』。这东西表示在行使魔法上需要的魔力范围,与可以控制的极限魔量。也有魔法式的极限数值──耐久魔量的这个含意。魔法式会需要预先决定好的魔力,但就算注入范围之上的魔力,威力也不会提升。多余的魔力反而会逆流,然后从魔法式中扩散出去……」

老实说,他本来很不喜欢这位大贤者。

可是,正因为自己尊敬的祖父认同他,重要的是他是个凌驾他人的实力者,所以他原本只是打算利用大贤者。虽然这只是到几天前为止的事……

「换句话说,只要增减魔法式所需的魔量范围,威力的强弱幅度也会改变吗?透过简单的魔法式,威力就会有所改变,对吧?」

「简单来说是这样,但可没那么单纯哟。因为魔量变大,也会给储存魔力并转换成现象的魔法式耐久力带来影响。

就算放入再多的魔力,如果构筑魔法式的魔法阵很脆弱,魔力就只会扩散而已,这样就会没意义了。进一步地说,那也可能因为魔法阵崩坏,而引发失控现象,然后对周遭带来巨大损害。不过,通常在那之前会先发生魔法式的崩坏现象就是了呢~」

大叔魔导士以好像很没劲的言行继续上著魔法式的课程。

老实说,茨维特没想到会是这种境界的内容,所以觉得这个课程有趣到不行。倒不如说,因为杰罗斯浅显易懂地说明了他不知道的事,他才得以顺利地把知识装入脑中。那些事非常新鲜,每一天都开始变得很有趣。

「真困难呢。也就是说,除了必要的魔力,还会需要提升魔法阵强度的术式吗……」

「能让那化为可能的就是积层型术式,透过两种术式让魔力循环,就是一种叫作『咒文回路』的东西。强大的魔法术式……我想想……例如,范围型魔法,一般魔法阵不画在大张的纸上就无法构筑,对吧?透过把它分割成好几份,将处理的魔法式插入其中,魔法阵就可以更紧凑地聚在一起了呢~」

出乎意料的优秀。

遇见对祖父之外感受到强烈憧憬的人物,还是他有生以来的头一遭。毕竟杰罗斯不会讨好当权者。不如说,他很看重自己的生活方式,甚至会毫不留情向敌对者挑起战斗,对于自己身为魔导士的生活方式也很自豪。

这或许是茨维特的价值观发生变化所致的夸大,但从他眼里看来,他认为杰罗斯是透过实战与实践进行验证,不断走在魔法顶端上的高阶存在。而且,还是自己敬重的祖父认可的逸才。

他的祖父克雷斯顿,经常对执著权力的魔导士提出异议,给各派系带来影响。虽然这被他过去隶属的派系──惠斯勒派视作背叛,但实力差距太大,他们无法做出暗杀或警告这种举止。比起这个,克雷斯顿有王族的血缘关系,无法贸然敌对也就是目前的状况。

克雷斯顿一口咬定『那种执著权力的人不是魔导士,提升自我才是魔导士的原本样貌』,而停止所有与派系的瓜葛。虽然规模很小,不过他创了独自的派系。

眼前的杰罗斯,就像是具体表现那种魔导士理想的真实人物。

他是靠自己赚钱来研究,不许丝毫浪费,一路重复理论与实践的贤者。

而且是实战经验丰富,连在战场上的存活方式都熟知的疯狂睿智探求者。

与杰罗斯相比,其他魔导士是多么地不值一提,两者有不容分说的悬殊实力差距。

「那么,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连魔法文字都能解读的那种魔导士,如何能说他不优秀呢。

在他眼底,他认为这位凌驾他敬重的祖父的魔导士,是个遥不可及的存在。他这几天受了指导之后,充分理解了自己是望尘莫及的小毛头。

杰罗斯比伊斯特鲁魔法学院的讲师阵营优秀,即使如此却不在乎派系,他这股傲慢的傻劲相当高尚,看起来比任何人都像位魔导士。

大部分魔导士会奉承贵族,或希望进入国家机关,这位魔导士却是两者皆非的例外。

「我了解魔法文字可以解读。不过,个人学得到的魔法数量是不一样的,对吧?要怎么选择适合自己的魔法才好咧?按照你的道理来说,所有属性的魔法都不存在擅长与不擅长的隔阂,谁都能学习一切的魔法,但实际上我们使用的魔法,是会根据个人资质而有所区别的。目前也有出现一群属性派系的家伙呢。」

「一定是个人喜好问题吧。实际上,我就可以使用所有属性的魔法,但我偏好使用复合魔法……而且,主要是在使用以雷系为基底的魔法呢。视状况,我也会使用其他魔法。总之,虽然我有拚死学习偏好的魔法,但不喜欢的就容易变得马马虎虎的~这就会是个人的自由了呢。」

事实上,很多学生都会依赖擅长的系统魔法,而不学习其他魔法。

这是他多少能接受的答案。

「可以学,但无法运用自如吗。不过,就算把魔法式刻在潜意识领域里也有极限。如果要增加使用的魔法数,又该怎么做才好呢?」

「那样术式构筑的范围会太大。如果减少浪费、弄得致密,收纳在潜意识领域里的魔法阵本身就会变小,汇聚多少就相对会剩下多少容许量,因此就可以学得下其他魔法数量了呢。总之,能理解魔法式到何种程度、能否顺利使用,魔导士就各凭本事了。」

「他们现在正在研究的魔法,魔法阵是一个小竞技场的面积大,确实很浪费呢。」

「竞技场?你们是在研究歼灭魔法吗~?不过,如果使用平面魔法阵,就是会变成那样的吧。而且需要庞大魔力,我不认为可以使用……」

「说得好像都见过一样……」

「因为如果是魔导士,那就会是必经之路呢。魔法愈强大,魔法式就会愈复杂化,所以我马上就知道了。魔导士的本领可以藉由把那弄得多小来推断呢。」

最新魔法研究就像是茨维特刚才说过的那样,不过杰罗斯的魔法式是上下左右立体化这种不曾见过的术式。形式是透过魔法文字的循环组成令人费解的谜题。

至少,那比56音式的魔法阵还先进了一百年。对于可以学习这些知识,茨维特心中萌生出难以言喻,如优越感一般的情感。

「必经之路吗……你到底领先了多远啊。」

「谁知道呢?因为我无意把自己的研究和别人比较呢。我既没兴趣,也不打算告诉别人。」

「也就是说,你是叫我靠自己抵达吗?抵达那种极端的境界……」

「当然会是那样~我为什么就得把抱著极痛苦的心情抵达的研究成果交给别人呢?毕竟也不知道继承的人物会用在什么地方。重要的是它太危险了。尤其是可以大范围歼灭的那种魔法呢。」

「能够教我们的完全就只是入门吗?如果接下来创造出不妙的魔法,那你要怎么办?那也可以用56音式魔法制作,对吧?虽然据你所说,那会是密度相当高的魔法式……」

「我不会负到那种程度的责任。再说,就算知道我的研究成果,谁也没办法使用呢。这也没有转交给别人的意义吧。」

茨维特的背脊感受到一阵寒意。

这不是因为恐惧,不如说比较接近情绪高昂吧。

杰罗斯的话,总归就是他做出的魔法完全会是自己专用,不是别人能够使用的那种魔法。既然那是别人无法使用,只是单纯存在的魔法的话,就不会有什么意义了。

这位贤者已经身在顶点,茨维特对于能给这样的人物教导魔法的真髓,感到无以名状的喜悦。

「你们很年轻,首先只能从基础靠自己的双手精通。记住给别人教就高兴得忘乎所以,这就等于停滞不前了。」

「也就是说,你要我自己创造出自己的魔法吗?真是不得了啊,这可不是老师该说的话呢。」

「只要了解基础并彻底应用,就会很简单喽。剩下的就是看能否持续努力。怀疑常识、与自己的战斗……理论与实践,魔导士总是孤独的呢……呵。」

「不,你为什么要在那里耍帅?」

这几天,他了解到索利斯提亚魔法王国的魔导士有多么落后。

现在认识了这位贤者,他痛切感受到国内的魔导士们误会得多么离谱。魔法文字的意义、解读方式、魔法阵的构筑、自己与自然界魔力的运用方式,以及操纵、应用──每一种都是他们不知晓的事。

甚至还考虑到实战上的心理准备,或者近战技术,他充分了解到压倒性的本领差距。

「简单……啊。也就是说,我也办得到吗?」

「办得到哟。不过,之后就攸关个人的努力,以及对世界法则能理解多少呢。至少先了解物理法则会比较好吧。这是基本,先学起来会比较好。」

「物理法则啊,原来如此,这不是很有趣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令人兴奋的事情耶。讲师们到底有多没用啊。」

「哥哥……那不是讲师的错,应该只是教导那位魔导士的人们弄错的关系吧?谁都知道邪神战争后大部分关于魔法的文献都遗失了,谁也没想过自己正在研究的东西是错误的吧。我觉得也没人拥有指谪的知识。一切应该都是维持在摸索状态持续到今天的吧。」

茨维特虽然粗暴,关于魔法上却很有热情。

因此,他很认真的听课,每次都会用自己的方式做起验证。

眼前的魔导士抵达了顶点,就算这样也不满足地持续研究,面对有这样的人存在,会想试著抵达那片领域,就是所谓魔导士的天性吧。

「那么,时间差不多了呢。接著的课程明天再继续吧。」

「咦,已经差不多了吗?真快……」

「已经延长将近三小时喽。要是不适时休息,塞太多也无法吸收。我觉得休息也很重要呢。」

「真遗憾。不过,我还真期待明天呢。」

「近期我会让你们两位挑战积层魔法阵。那是很简单的东西,就请你们轻松地玩玩吧。」

今天的课程就这样结束了。

杰罗斯离开教室后,瑟雷丝缇娜也不忘复习。对妹妹这种模样,茨维特藏不住心里的惊讶。

因为如果是以前,她连接近自己都不会……

「欸,瑟雷丝缇娜……」

「什么事,哥哥?……」

「你变了好多。如果是过去的你,你会最先从我身边逃开呢。」

「是啊……不过,现在我也能使用魔法,虽然不到老师那种程度,但我也可以大略解读魔法式。或许我已经和以前的自己不一样了。虽然我没有自觉……」

「那家伙真是不得了的魔导士……我也很了解你为什么会改变。」

虽然这只是两人的主观看法,但与杰罗斯相比,所有的魔导士都输他一截。

能受到那种最顶尖魔导士的教导,对不成熟的魔导士来说是很光荣的一件事。

他们现在请杰罗斯教的课程,是魔法式的构筑方法,属于基础知识。这部分也明显与学院观点不同,且是经过实证后的东西。

「和那家伙相比,我根本就是个小喽啰。我怎么会像那样找他打架呢?不过,请求贤者教导,对魔导士来说根本等于是最高荣耀。真好耶~你不是他的弟子吗?」

「哥哥,你不也是弟子吗?你不是正在上课吗?」

「毕竟我有派系呢~是没办法成为正式徒弟的吧,学院毕业后我就是文职军人了……啊~可恶!要是没加入那种派系就好了!」

现在的惠斯勒派权力取向很强烈,魔法或研究战略等等都是其次。

因为长时间待在那种地方,他在精神上也受到了污染。

他受到周围赞扬,然后得意忘形了起来,那些结果就是严重的失恋。在某种意义上,就算说是被洗脑了也不为过。不,他开始怀疑自己实际上是不是受到了洗脑。

那是因为他回顾自己这两年多的行为,实在有太多不自然的举止。

想到是因为怎样的理由而被解除,最近他脑袋莫名感到舒畅,就可以解释那点。正因如此,他也有事情不得不先说。

「这是我的忠告。回学院之后,你要注意和派系有关的人们。他们会打算把你拉入阵营。」

「真稀奇耶。哥哥居然会给我忠告……这可是第一次哟。」

「我也不是笨蛋!现在的你改变得很多。你变得能使用魔法,也可以解读魔法文字。变得甚至派系那些人不会对你置之不理……」

「真麻烦呢。我觉得派系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

「完全同意。认识了大贤者这种怪物,就会觉得那些家伙的课根本就是胡诌。从基础开始根本完全就不对嘛!」

他们两个这几天来往密切,最重要的是很有充实感。

两人的学习能力大幅跃升,彷佛至今停滞的东西一口气倾泻而出。

知道得愈多,愈是觉得魔法这东西很有趣,虽然说是基础,但学习那些事情会引出新的发现。重要的是,曾经疑惑的事获得解决,并且能看见崭新可能性的这点很有趣。

「真不想回什么学院~~~~!待在这里,研究有进展多了。」

「是啊……再一个月就必须回去了呢……」

和杰罗斯的契约是两个月。

所以再过一个月左右,他们就必须回学院上无聊的课程。

两人认为那是浪费时间。

「话说回来,库洛伊萨斯哥哥没回来吗?」

「库洛伊萨斯~?那家伙是圣杰鲁曼派的重要候补,所以应该埋头在研究里吧。成天泡在研究大楼里明明就是白费工夫……」

「是啊,那是白费工夫……他正在浪费宝贵的时间呢。」

「那家伙说……『你要回老家吗?那么,请代我向父亲问好。这点事情没问题吧?毕竟你是我的亲哥哥……』居然把别人当信差!」

「真是老样子呢……他应该相当喜欢研究吧。」

次男库洛伊萨斯只对研究感兴趣,连和别人有瓜葛都认为是浪费时间。他对别人不感兴趣,只把效率摆在优先,他那热衷于研究的模样,应该可以说是很有魔导士的样子吧。

然而,对茨维特来说,他的言行也很令人厌烦。

「真是老样子啊,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但那家伙运气很差呢。呵呵呵……」

「啊……运气确实很差。居然没办法上大贤者的课……」

「是吧?真期待看那家伙表情的那一天……」

硬要比喻的话,他们就是火与冰。因为性格完全不同,他们知道彼此是绝对无法相容的存在。虽然这说不定只是他们没有推心置腹地说过话……

「不过,那家伙的态度很有魔导士的样子……最近真是让我有所思考了呢……」

「因为他的行为很像老师呢。但……他知识不足,而且还搞错了。」

「这点很遗憾。虽然对我来说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是说,对耶……我当初会不喜欢那个家伙,就是因为他很像库洛伊萨斯吗……」

「你就那么讨厌库洛伊萨斯哥哥吗?」

「最讨厌了!那家伙完全不想理我,周围怎样也都无所谓!我有天一定要灌那张装模作样的脸一拳!」

他不晓得因为个性不合而分歧,结果会变成公爵家继承人之争的理由。因为他们并不是敌对,只是因为不喜欢才没有接近彼此。

他也是魔导士,别人的闲话根本无关紧要。

想到两个哥哥这种状况,瑟雷丝缇娜便叹了口气。

她只祈祷不要演变成内乱。

◇ ◇ ◇ ◇ ◇ ◇ ◇

隔日,杰罗斯来到客人用的接待室。

理由很单纯,他是因为被溺爱孙女的疯狂老人克雷斯顿给叫来的。

「呵呵呵……终于……缇娜的装备终于完成啦!」

「您的兴致异常高昂呢。我在这里没看见那个装备耶。」

「老夫很高兴,就忍不住交给缇娜了。她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您已经让她试穿了啊……动作也太快……」

这位老人异常的兴致高昂,等待穿著装备的孙女到来。

克雷斯顿失控,杰罗斯就会忍不住吐槽。

「不能一直让她穿著那种便宜装备。毕竟,这是第一次为那孩子制作装备呢。想必应该会很合适她吧。」

「……那另一位孙子呢?」

「他之前有新制衣服,所以应该没差吧。而且男人的装备都很粗糙不美观呢。」

「……这爷爷还真是过分得乾脆。茨维特也真可怜……」

他太溺爱孙女而很偏心。茨维特得不到回报。

「这回老夫大笔挥霍了零用钱,从素材就精挑细选,准备了最棒的装备。」

「真好奇是什么素材,我很明白那恐怕花了大把银子……」

「那当然!如果是为了可爱的孙女,老夫连灵魂都会出卖给恶魔!虽然是拿别人的命来卖啦……」

「这爷爷真是坏心得很乾脆呢。」

真是乱七八糟。而且,这老人是打从心里这么说的,所以非常恶质。

为了瑟雷丝缇娜,他恐怕会认真地把活祭品交给恶魔吧。

他对孙女的疼爱很罪孽深重。

「她早晚也会嫁人喔。到时您要怎么办?」

「……老夫不准许,老夫是不会准许的!我怎么能把可爱的缇娜嫁给那些不三不四的家伙!」

「要是那位可爱的孙女错失婚期,您要怎么办?」

「届时……对了,就嫁给你吧。放心,这国家的男魔导士是一夫多妻!反之也有一妻多夫呢。」

「请别若无其事地把我给卷进去!」

爷爷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这有什么啊~……要是有了曾孙,不管你要消失到哪里,我都无所谓喔。当然,即便是地狱也行……」

「把人当种马再干掉的干劲十足啊。您有觉悟被我反过来杀掉吗?」

「因为你要对老夫的可爱的孙女出手,那种程度的事就要给我做好觉悟。」

「您还真是堕落得很乾脆耶!老头!」

在有关孙女的事情上,他完全就是个坏心爷爷。就被卷入的身分来说,这真的是教人受不了。不如说是太不讲理了。

杰罗斯的吐槽也渐渐变得完全不客气。

在他们争论著蠢事的期间,旁边的门就打了开来。装备崭新战斗道具的瑟雷丝缇娜从中现身。白色洋装风格的服装上,穿戴著银白光泽的钢制胸甲,手上拿著同色系单手用盾牌,连权杖都是绝品,虽然简约却装饰得颇具品味。

连臂铠跟靴子都加上不显花俏的精细工艺,这番大张旗鼓的架势让人不禁觉得好像要上战场一般。

「……那个~爷爷,那是要以魔物当对手进行实战训练,对吧?这、这是……」

「把秘银纤维与艾尔克妮的丝混合织成的装甲洋装,外加秘银与白蛇龙制成的麟甲。甚至有同系列的臂铠和靴子……连权杖都是混黄铜,就算要当魔杖使用也是可行。老爷子……你到底花了多少?」

「你、你是指什么?不是那么大的数目……」

「这些装备……不是宝物等级的吗!况且,你还彻底按照自己的喜好走。」

「咦!咦──────────────!这是那么昂贵的装备吗!」

克雷斯顿一脸佯装不知,但可蒙混不过杰罗斯鉴定的眼力。

他显然是使用了足以经营领地一年的预算。那实在不是光靠贵族零用钱就能设法做出的物品。

「克雷斯顿先生……我想再怎么说也不会这样,但您没有私吞税金吧?」

「真没礼貌!那可是用老夫的钱去做的……虽然有卖掉一点宝物库的贵金属啦。」

「宝物?您有获得现任领主殿下的许可吗?总觉得那好像会需要相应的手续耶。」

克雷斯顿猛然把脸撇开。

换句话说,那是未经许可。既然是隐居身分,那就等同是侵占。看来他好像为了孙女而著手犯罪。

「这样不是很好吗……德鲁萨西斯那家伙,说护卫不会叫来七个师团。既然这样,就算为了女儿,准备这种程度的小钱也没关系吧?」

「护卫又增加了耶!而且侵占公款连反省都没有!」

「我有好好只挑了老夫年轻时取得的贵金属!我没有沉沦到那种地步!」

「至少应该要办手续。受牵连的可是您的孙女!」

「……唔!糟糕,我没考虑到那里……」

「您也太不谨慎了吧,您是不是快疯了啊……」

这个老人的失控太离谱了。就算有怎样的理由,既然是贵族的话,拿取与用途相符的金钱要办正当手续就会是必要的。否则贵族也适用于侵占罪。

这个老人一口气跳过了那个过程。

「唔……这还真不妙。没办法……我去和德鲁那家伙道歉吧……」

「爷爷……这再怎么说都太过火了。」

「在他说没办法的时间点,他就算是没在反省了呢。虽然说自我中心很有魔导士的样子,但就公爵家看来,这应该是最糟糕的吧。」

「真是……父亲大人也真是让人头痛,我真是傻眼到不行,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谁?」「唔……德鲁萨西斯。」「父亲大人……」

三人同时回头,看见那里站著一位和杰罗斯年纪相仿,仪表堂堂的中年绅士。

从刚才的话推测,杰罗斯判断他就是瑟雷丝缇娜和茨维特的父亲。

「我和大贤者阁下是初次见面呢,你的事我有从父亲那里听说。我是瑟雷丝缇娜和茨维特的父亲,也是那边那位麻烦老人的儿子,是身为现任领主的德鲁萨西斯。我们好像给你添了相当多麻烦。尤其……是那边那位老头……」

「您客气了。我叫杰罗斯.梅林,只是个区区魔导士。请别叫我大贤者。是说,领主阁下,您好像很辛苦呢……」

「这个臭老爸未经允许就撬开宝物库的锁,把保管在里面的几个贵重魔石脱手卖掉,还谨慎地消除痕迹,甚至准备了不在场证明……我因为那样,工作不晓得落后了多少……」

「爷爷……你是在干嘛啊!」

克雷斯顿爷爷的汗水流得像条瀑布。

现任当家德鲁萨西斯,眼神冰冷地盯著这样的堕落老人。

「你、你怎么知道……?我应该……没留下证据才对……」

「你不在场证明的准备落空了。因为那种状况不仅在时间上不可能,距离上也有点可疑之处呢。经过我仔细调查后,马上就知道喽。想不到你居然会准备替身……对方招供是被你用钱雇用的。」

「唔……那个酒店在距离上果然……而且那家伙居然背叛了我!」

「你想说的就只有那些吗?都怪你,负责警备的人还自杀未遂。我必须让你扛起责任……」

「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想变得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他完全没有反省之色。何止如此,态度还一副理所当然似的满不在乎。

换个角度来看,那也可以说是将错就错。

「唉……算了,原因都是因为我玩火,所以我也没办法太责备你……可以的话,我还真想叫你起码办个手续。那么一来,也就不会演变成这场骚动……」

「确实……仔细想想,这个爷爷会变这样的间接原因就是您玩火呢。难道您不会偶尔也想停止玩火吗?」

「不会耶。我的使命就是给心里背负著悲伤的女人带来喜悦!」

「居然这么断言……这就是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吗……父子真相似。」

「爷爷……您就算不做到那种地步也……」

从瑟雷丝缇娜看来,就会变成是因为自己的错,才有人自杀未遂。

而且,原因还是祖父为了她而闯出的失控举动。

「请看。瑟雷丝缇娜这不是受伤了吗,就因为爸爸你的失控……」

「唔!……老夫也许确实有点过火,可是……宝物库的警卫士兵,好像是因为结婚半年后,妻子和年轻男人外遇而烦恼……」

「那是丑闻的问题。自杀未遂的真正理由并不是这个问题。所以父亲大人,我要请你好好善后。我是不会帮你做的喔,原因就是你失控。」

「没办法……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可是我就来善后吧……啧……」

「这老头咂嘴了耶……而且还很不情愿……」

大叔的用字遣词变得更糟了,已经完全称他为老头。

好像已经不打算对这个老人客气。

「对了,德鲁萨西斯先生,这个爷爷到底卖了什么啊?」

「两颗飞龙的魔石。那是手掌大小的宝贵魔石,如今要得到那个东西,应该已经是近似不可能的吧。那可是皇家赏赐的重要物品……」

「飞龙的程度吗……?我有喔,有飞龙的魔石……」

「什么!还请你务必给我。再怎么说,我也不想看见亲父亲被处刑。」

「是可以……老爷子,你欠我一份人情喔。」

「唔嗯~……没办法了呢。那就麻烦你吧……」

他要是有走前面的步骤,就不会变成这种情况,但即使如此,这名老人的态度依旧顽固。要是扯上孙女的话,好像就会变得很好战。

杰罗斯叹了口气,但还是操纵道具栏,拿出大约三颗飞龙魔石,接著递给了德鲁萨西斯。可是,在场三人的表情都瞬间僵住了。

「什么!这是多么大的……这有我们保管的一倍大耶!」

「唔……不愧是法芙兰大深绿地带,居然有这种程度的魔石……」

「我、我有听说老师打倒了飞龙,但居然是这么大颗魔石的飞龙……」

「这本来就免费。请不用客气。我还有四颗左右,因为我也受到你们的照顾呢。」

三人哑口无言。

换句话说,那意味著他正面挑战了七头飞龙,而且还打败了它们。

那原本就是成群狩猎的魔物,就可能性来说不会只有一只,大部分佣兵甚至会在团体战上出现众多牺牲者。

那同时意味著眼前的魔导士一个人就与那么多的战力相抗衡。

「……真是感激不尽啊,大贤者。请你务必让我弥补,我这笨蛋老爸也是……」

「我不需要地位和名声,请给我一片土地。可以种田那种细致土地就行了。」

「嗯……话说回来,还有土地的这回事呢。最近纷扰不断,我都给忘了……」

「你还真冒失呢,德鲁萨西斯……」

「你还以为是谁的错啊,你这个臭老头……」

原因就是这位爷爷。

「虽然还没安排,但这是你救了我这个臭老爸和女儿的回礼。我就开垦这座别馆的一个角落,当作你的土地送给你吧。我也会顺便送你一间房子。」

「谢谢。我总算……总算能脱离无家可归了吗……真是漫长……」

「那栋『惨叫教会』的后方也很方便吧?周围是我们的领地,我想应该可以安静地生活。那样可以吗?」

「可以得到房子的话,我不会在意小细节。毕竟没工作又没房子会很不体面……是说,惨叫教会!那是什么鬼啊?」

「你不晓得啊?最近蔚为话题喔。人家都说是惨叫四起的噩梦教会呢。关于你的住家,我回到宅邸后就立刻安排吧。」

他没想到孤儿院会被以奇怪的别名称呼。

而且谣言还传到了领主耳里。看来栽种曼德拉草,社会观感好像非常不好。

那就先不说,德鲁萨西斯意外地是个能沟通的领主。要是他不拈花惹草就会很完美,但他本人完全无意停止玩火。

他掉过头,就立刻准备要走出房间。

「那么父亲大人,我还有工作,就先回去了。还请您千万别闯祸喔。」

「好啦!这次老夫有点太过火了……啧……(下次得做得不露马脚……)」

「「这老头……完全没学到教训吧!」」

这是他与领主之间的短暂邂逅。

无论如何,杰罗斯总算是得到了自己期盼的土地和房子。

虽然是不久后的事,不过那栋房子将成为今后的活动据点。

「话说回来,我没看见茨维特那家伙呢。那家伙在做什么?」

「咦?您这么一说,我今天确实没看见他耶~」

「哥哥大概是在预习吧?」

「老夫没发现呢。因为很无关紧要。」

真可怜,茨维特被彻底给遗忘了。

说到那样的他正在做什么……

「哈哈哈-我了解了!原来如此,这就是魔法式的解读啊!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呢-」

……他兴高采烈地实践魔法式的解读。

不论平时态度如何,他都是既优秀且认真的魔导士。

这天算起的三天后,他们便前往了法芙兰大深绿地带。

在魔物徘徊的大森林里开始了以实战训练为名的新兵训练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