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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喱饭

四番队综合救护所·二楼走廊。

「缝制设备……吗?」

四番队副队长·虎彻勇音这么回问叫住自己的石田雨龙。

「请问哪里有?」

「就在这里的一楼。」

勇音指着楼下说。

在救护所内除了治疗受伤的死神,还负责修缮破裂的死霸装,因此所需的相关设备就设在一楼。

「可以借用一下吗?」

「那当然是没问题了……不过,是你要用吗?」

「是,我想先替大家做些衣服,算是替回现世做准备……」

「衣服?你会做啊?」

勇音忍不住身体前倾这么问道。

「是啊……」

在高大的勇音气势压迫下,雨龙点点头。

「那么那么,这个……我有个请求……!」

勇音弯下身子,在雨龙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1

综合救护所·伙房。

白玉红豆被端走后,露琪亚深呼吸,转换一下心情,接着拿出另外一只空锅子放在瓦斯炉上。

将恋次搬到瓦斯炉前的椅子归回墙边后,她直接坐下盘起双手。

(辛辣的食物啊……)

露琪亚开始回想自己过去吃过的东西。

还住在流魂街时,没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当了朽木家的养子后,平常吃的又都是一些口味偏甜的料理,因此露琪亚几乎不知道有什么食物是辣的。

(这么说来……在现世吃过的,那种叫『咖喱饭』的玩意儿,还挺辣的……)

唯一想到的就只有当初露琪亚住在黑崎家壁橱时,一护端上来的晚饭。

「我拿晚饭来了——」

一护敲敲壁橱的门,沙沙沙……门应声拉开,露琪亚探出头来。

「很慢耶!」

将手边正在翻阅的书放下,露琪亚从上层壁橱跳到地板上。

「有什么办法!我哪有可能刚吃完晚饭就说要吃宵夜啊!吃闲饭的少在那抱怨了!」

一护将端来的托盘交给露琪亚,坐到书桌前,丛书包里面拿出英文课本跟笔记,开始预习明天可能会上到的部分。

托盘上,有个装了冷水的玻璃杯,以及用椭圆形盘子盛着的咖喱饭。

「……这是什么?」

露琪亚用旁边的汤匙,战战兢兢地戳戳咖喱,小声地说:

「上面有泥巴耶……」

「我干嘛大费周章做那种阴暗的恶作剧啊?那是咖喱饭啦,咖喱——!」

一护转过上身这么说。

「咖喱……?」

「尸魂界没有啊?」

「嗯,我第一次看到。」

露琪亚稍微用汤匙舀了点咖喱,拿到鼻子旁,闻闻气味。

「咳咳咳……!喂,一护!味道很呛耶!这真的能吃吗?」

毫无防备之下吸进咖喱的味道,露琪亚被香辛料的味道薰得泪眼汪汪。

「吵死了,闭上嘴巴吃啦!这样我哪能预习英文啊?」

一护转过身子,再度看向书桌。

露琪亚心想(好个暴躁的家伙……)接着再度拿起原本放回盘上的汤匙。

咕噜。她咽下口水,下定决心,将咖喱放入口中。

嗯啊。

……嗯啊。嗯啊嗯啊。嗯啊嗯啊嗯啊。

(好好吃……!)

这是她在尸魂界从未吃过的味道。辛辣之中,带点微微的甘甜,是种很难一言以蔽之的复杂味道。

「一护,很好吃喔!」

「是吗?恭喜你啦。」

「一护,这就叫做咖喱吗?」

「对。」

「一护,这是用什么做的?」

「天知道。」

其实他知道,只是说明很麻烦,所以便含糊带过。

「一护。」

「……」

「一护。」

「干嘛啦,吵死人了!」

看着一脸不爽、转过头来的一护,露琪亚一边舀起第二口,一边说:

「等你预习完了借我抄。」

「开什么玩笑!自己去想办法啦!」

当天深夜,露琪亚趁着一护去上厕所时,借用了他书包里的笔记本,躲在壁橱里面抄。隔天早上,在一护吃早饭的时候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将笔记放回书包,一护完全没有察觉到。

之后露琪亚也屡次使出这套【借用笔记→躲在壁橱内抄→隔天早上还回去】的手法,直到最后都没被一护发现。

(……啊!糟糕,现在没时间回想自己的手段有多高明了!)

露琪亚站起身,走到空锅前。

(不过……那个到底是怎么做的?)

她看着架子里面排成一列、琳琅满目的调味料,思考着。

「有点刺刺辣辣的,又像泥巴一样……山椒跟太白粉吗……?是的话,那又要怎么上色……」

片刻之间,露琪亚开始喃喃念着「不是那个……也不是这个……」到头来还是想不出来,到底有哪种食材是那种颜色。

(……没有办法,来去问一护还是谁吧。)

唉……她轻叹一口气,离开伙房。

(最近的……是那家伙啊。)

露琪亚循着灵压,往某个方向前进。

救护所一楼·死霸装缝制室。

这里是由那些双手灵巧的四番队队士组织而成的缝制班,一个用来制造、修缮死霸装的机构。

「哇啊……好可爱!」

虎彻勇音将石田雨龙缝制的洋装拿近身边,打从心底开心地笑着。

勇音答应让雨龙使用缝制室,交换条件则是要他「做件洋装」。

「石田先生,真的非常谢谢你!」

勇音深深一个鞠躬,雨龙则是脸上泛起红意,说:「不要这样。」

「这不算什么……不值得你这么夸张地道谢……」

是在掩盖羞赧吗,雨龙一边不断将眼镜推回鼻梁一边说。

「不!我真的非常高兴!尸魂界是有那种卖现世风格的服饰店啦……可是我的身材实在太高大了,所以根本买不到我的尺寸!」

坐在缝纫机前的雨龙(一七一公分),抬头看着站在自己右手边的勇音(一八七公分),低声说:「说的……也是喔……」

「那么,我再替勇音小姐缝一套吧……」

「不行!石田!接下来轮到我了!」

刚刚始终乖乖蹲在雨龙左边的十三番队第三席·虎彻清音,猛地站起身来这么说。

清音是勇音的妹妹,原本是要来这儿找队长浮竹十四郎的,却意外得知姐姐正在这里缝制洋装,因此就顺势在这里排队等雨龙替自己做衣服。

「可……可是,清音可以买得到衣服吧?」

「现世风的衣服太贵了啦!可以免费得到衣服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

「不过,那个……清音,你不是来找浮竹队长的吗?不能在这里待那么久吧?」

「只要石田替我量个尺寸,我就能继续去找啦!」

清音说什么都不放弃。勇音看着她,叹了口气。

「那么……清音,我买衣服送给你好了!……这样不行吗?」

「真的吗?一言为定喔!不可以黄牛喔!」

「嗯……」

「万岁——!如我所料……不,太幸运啦!」

清音高举拳头,露出得意的微笑。

(她刚刚说的是「如她所料」吧……?)

雨龙没有漏听这短短几个字,不过勇音却因为在盘算即将面临的支出,没有分心注意到。

「那就这样啦!姐姐,石田!」

清音挥挥手,用轻快的脚步离开了缝制室。

一边灵巧地裁下一段看起来跟勇音很配的淡绿色布料,雨龙一边询问站在身旁、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勇音。

「死神的薪水真的那么少吗?……话说回来,你们有薪水吗?」

「有薪水啦!」勇音笑着,继续说:

「我是副队长,所以比清音这个第三席领得多一点。不过……跟其他队的副队长比起来算少的了……」

「每一队都不一样?」

「基本起薪是一样的,可是因为在最前线战斗的小队有危险津贴……经常被指派后勤支援的四番队,薪水自然就少人一截了。」

「这样啊……」

雨龙心想,这跟现世正好相反。

在最前线作战的人经常都赚不了几个钱,偏偏就是窝在安全角落的人能赚进大把钞票。

(师父……)

雨龙想起自己的祖父,也是他在灭却师一行的师父·石田宗弦。

宗弦为了保护人们的魂魄不被虚攻击,独自一人在最前线作战。当然,一切都毫无回报。不过,雨龙的父亲石田龙弦却因为「无法赚钱」这理由否定了灭却师,选择走上医生这条路。宗弦说过:「那孩子说的话也没错。」可是雨龙说什么都只觉得父亲错了。

雨龙低着头,默默不语。看到他的反应,勇音似乎是以为雨龙在为自己的薪水之低感到难过。

「不过啊!四番队的工作对我而言是个骄傲!就算薪水再怎么少,我还是喜欢四番队!」

「咦……?啊,是……这样啊……」

「对啊!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

对话完全没有交集,雨龙就这么继续做着洋装。

插图p081

在雨龙替勇音做完两套洋装,勇音不断道谢过后,就带着洋装回去工作了。

雨龙轻轻伸展一下,透了口气。一位缝制班的女性死神端茶上来。

「这个……不介意的话,请喝。」

咕咚。她将茶杯放在雨龙面前这么说。

「非常感谢,那我就喝了。」

雨龙道过谢,一口喝掉那杯温热的茶。味道、颜色,在在都很像绿茶,香味却有所不同。有种仿佛花香,不可思议的香气。

(觉得身体内的疲劳……好像慢慢地消失了……)

其实不单纯只是『觉得』而已,他的疲劳的确在逐渐消散。这是四番队特制的茶。为了短时间内恢复队士的疲劳,这杯茶里面包含了上从中药、下至化学药品……等种种微量的药品。

「请问……如果您还不累的话,可以替我做一件衣服吗?」

眼看雨龙的疲劳已经回复,端茶过来的女性死神趁机这么说,同时她用的说法相当婉转,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到她的话中带有「消除你疲劳的人是我」的意思。

「我是无所谓,不过我得先替现世的朋友们做……」

「啊,太狡滑了!我也想要拜托的说!」

「那我也要!」

「我也要!」「我也要!」就像是河流决堤般地,女性死神开始涌向雨龙身边。

「要、要替你们全部都做一件,这实在有点……」

『什么——!』

众人同时发出不满的叫声。

「如果……你们不介意只有版型的话……」

『万岁————!』

欢声雷动,一场决定顺序的猜拳大赛开始了。

处在骚动中心的雨龙,深深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露琪亚躲在缝制室的入口,看着这一切发生。

循着灵压找到雨龙,到此为止是还好;只是看到雨龙在女性死神包围下,用惊人的速度开始画起版型,她实在找不到空隙问他。

(……还是不要介入吧。)

露琪亚心想,还是去问其他三人好了……于是离开这个地方。经过走廊,在正面玄关前停下脚步。

(如果在附近就好了……)

为了寻找气息,她闭上眼睛。

「你在干嘛?」

闻声回头,黑崎一护就站在眼前。

「喔喔,一护!你的伤怎么样了?已经可以走路了吗?」

来自现世的四人,无论身上有没有伤,全都分到了一间救护所的个人房。一护的伤原本比白哉还重,不过由于织姬拥有的「盾舜六花」回复能力,一护以惊人的速度复原了。

「是啊,几乎已经不会痛了,不过……他们还是提醒我不要做太激烈的运动啦。」

一护隔着死霸装,抚摸肚子上已经愈合的伤口这么说着。当时的伤重得几乎要让他上下半身份家,他却能在短短几天内恢复到可以走路……从这也能看得出来织姬的能力有多强。

「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露琪亚拍拍自己的胸口,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她曾经去一护的病房探望他好几次,可是今天是第一次看到他下床走路。

「所以呢,你到底在干嘛?」

「哦,我刚刚正准备问石田,不过……对了,一护!你知道怎么煮咖喱饭吗?」

「我是知道……」

「那就跟我来!」

「啊——?」

露琪亚迈开大步向前走,大约走个十步,她回过身来看着一护。

「快来呀!不要发呆了!」

说完,继续大步大步走起来。

「受不了,到底是要干嘛啦……」

一护还搞不清楚状况,不得已只好乖乖跟着露琪亚,来到伙房。

二楼·伙房。

「好啦,我应该先怎么做?」

露琪亚双手叉腰,站在铁锅前,仰头看着一护。

「什么?」

「咖喱饭啊!」

「所以啊!我是在问你,咖喱饭怎样啊?」

「我要你教我怎么煮咖喱饭啦!」

「哦,是这个意思啊……不过我说,你这是拜托人的态度吗?」

一护一屁股坐在墙边的椅子上,眉头皱得比以往都深地看着露琪亚。

露琪亚瞬间感到一阵火大,眉毛高高佻起,却又马上低下头说:「对不起。」

「怎……怎么?你今天特别老实啊?」

「没有时间了,我必须赶在晚饭之前……」

露琪亚眼睛微闭的侧脸……让一护突然有种感觉。

「这是帮白哉煮的吗?」

「你居然知道……!」

「还好啦。」

一护心想:(谁教你露出那种脸,谁都猜得到啊……)

露琪亚跟白哉,过去始终没有过兄妹之间的互动。在先前一战知道了白哉真正的心意后,露琪亚一直在盘算着,从今以后到底要怎么跟哥哥相处……同时,她本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想法完全写在脸上了。

「咖喱啊……总之,得先找到咖喱块。」

「咖喱块?那是什么?」

「就像是咖喱的原料啦,尸魂界有吗……」

「等一下,我去问问看。」

露琪亚立刻找上正在附近片鱼的料理人,短暂对话后,回到原地。

「他说有听过这种玩意儿,但是没看过真正的咖喱块……」

「是吗……就像土龙一样啊。」

「土龙……?那是什么?住在土里的龙吗?」

「算了,那没什么。」一护随口应道,接着盘起双手,闭上眼睛。他放弃说明了。

(我记得好像有种作法是……炒过面粉后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不过细节我一概不知啊……)

妹妹游子都是用咖喱块来煮咖喱的。一护记得过世的母亲真咲,当初好像是用面粉来煮的,只是当时他的身高还没有办法看到母亲手上到底用的是什么东西,所以他怎么样都回想不出来当时的详情。

既然如此,说什么都还是得找到咖喱块才行了。尸魂界里面有没有人能帮忙筹措难以入手的东西的呢……

「好!」一护一拍双膝,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去问问看夜一小姐,你先在这边切肉切菜,等我的消息。」

对露琪亚抛下这句话,一护旋即离开伙房。

「好!拜托你了!」

露琪亚送走一护……这倒无所谓,她后悔的是,早知道就先问清楚咖喱里面加了什么。

为了回想起咖喱里的食材,露琪亚闭上双眼,不断重复用汤匙舀起食物送到口中的动作。附近的料理人们则是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她。

2

为了找寻四枫院夜一,一护来到二番队的队舍。

走在执务室前的走廊上,一护恰巧看到二番队队长·碎蜂走出贵宾室。只见她用轻盈如流水的动作来到走廊,并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音,慢慢关上门。

「喔!我记得你是……二番队的队长吧?」

被他这么一叫,碎蜂的肩膀一震,看向一护。

「你是……黑崎一护。到这里做什么?」

她眉头深皱,这么说。

「我在找夜一小姐,她的灵压就在这附近……」

「夜一大人正在里面休息。」

碎蜂站在门前说。眉头之间的皱纹,比刚刚又更深一层。

「是吗?谢啦!」

一护跨步往前走去,眼看只差一步就要撞上碎蜂,但她仍然站在门前一动也不动。

「……我说,我要进去里面,借过一下行不行?」

「我拒绝。」

她瞬间回答着。

一护低头看向正在瞪着自己的碎蜂,一脸困惑:「……啊?」

「我不是说过了?夜一大人正在休息!想妨碍夜一大人的睡眠,我头一个就不准!」

说着,碎蜂将手放在收在背后的斩魄刀刀柄。

「等等……!你想干嘛?」

碎蜂蹲低身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让一护想也不想就退了一步。

「滚。否则……我杀了你!」

握住刀柄的手指,蓄满力量。

(这家伙……是认真的啊……!)

一滴汗水滑落一护的额头。光看这异常肃杀的杀气,就知道碎蜂并不是在开玩笑。

正当碎蜂准备拔刀的瞬间,贵宾室的门开了。

「还不住手,碎蜂!」

左手在脑袋后面搔个不停的夜一走出房来。虽然她平常较常保持猫型,现在的她则是维持人类的型态。

「夜一大人!可是……!」

「没关系,你退下吧。」

夜一打着大大的呵欠,一边轻轻拍了拍碎蜂的脑袋。

「……遵命。」

碎蜂用双手按着头,一脸不好意思地退到夜一身后。

「你来得正好,一护。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啦?」

「啊,是啊,都差不多快好了……」

「怎么啦,找我有什么事吗?」

「喔,对……」

一护不得不注意到躲在夜一身后、用充满黑色杀气的眼神瞪着自己的碎蜂,因此他相当僵硬地点了点头。

「我在找咖喱块……所以我想,夜一小姐应该可以找得到吧……」

「哦,咖喱块啊……那的确是尸魂界找不到的东西。」

夜一盘起手,疑惑地看着一护。

「可是,为什么……现在才想找那种东西?只要再过个几天你们就能回现世去,要吃多少有多少啊?你这孩子这么等不及啊……」

「不是我要吃的啦!是露琪亚拜托我找的!」

「露琪亚……?」

「那家伙好像是想煮给白哉吃……所以,你有没有办法?」

夜一沉吟片刻,低声说道:「原来,是要煮给白哉吃的啊……」

经过二、三秒短暂的沉默,她陡然抬起头来。

「好吧!我找到以后就送过去!」

「是吗!太感谢了!」

夜一连走数步,来到走廊的窗边,咻的一声跳到窗格上。

「先走啦!一护、碎蜂!」

话声未竟,一阵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夜一的身影消失了。这是死神的高速战斗移动法·瞬步。

「啊啊……!小的也跟您一起去!」

跟在夜一身后的碎蜂,也以瞬步跳出窗外。

孤零零地被留在走廊的一护,歪着头思索:(队长这职位,很闲吗……?)

「队长——这里需要您的章……奇怪?」

走出执务室、似乎恰巧跟那二人错过的,是二番队副队长·大前田希千代。

「喂,你……咦,是你?你不就是那时候的旅祸?」

大前田所谓的「那时候」,就是一护破坏处刑台,将露琪亚交给恋次后,随即将一路追来的一、二、四番队的副队长瞬间打趴的「那个时候」。

「我们见过吗……?抱歉,我不记得了。」

——很可惜,一护完全忘记了。

「你说你不记得了?……哼!算了!像我这样子的有钱人,不会那么牵挂过去的事情的!」

大前田用带点抽搐的脸说道。「喔——不好意思——我完全不记得了。」一护接着说的这句话,又让他瞬间差点失控,可惜碍于自己刚刚说的话,没有办法当真发飙。

(不能对庶民说的话那么火大……我是有钱人,那家伙是穷人……)

他也只能这么对自己说,设法镇住自己的愤怒。

「橘子头,刚刚队长还在这里吧?」

虽说愤怒尚未全消,不过他好不容易终于装出一片平静,这么问道。

「是啊,她刚刚才跟着夜一一起出去。」

「受不了,又来了!麻烦死了啦!夜一大人来了以后,她就完全没做过工作了!」

咚咚咚……大前田踩着满肚子火的脚步,回到执务室。

一护也离开二番队舍,赶回露琪亚等待的救护所。

在远远眺见四番队舍的同时,他发现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

就算对方身穿死霸装,光看那身高与发型,他也一眼就认出来了。

「茶渡——!」

一护大大地挥着手,跑近他口中的「茶渡」——茶渡泰虎身边。

「嗯……?一护!」

茶渡也轻轻举起手回应。

「你已经可以走路了?」

「对啊!我没事了!」

一护拍拍自己的肚皮,证明自己没事。茶渡松了口气,点点头。

「你正要去哪里?」

「西流魂街……我要去找柴田。」

住在西流魂街的柴田优一,是个曾经流落现世寻找过世母亲的少年。在现世的他附身在一只鹦鹉身上,曾经跟着茶渡一起行动,只是为期不久。

「是吗,路上小心啦!」

「嗯。」

茶渡转身,背向一护,开始跑向西流魂街的出入口·白道门。

由于他步伐很大,一下子就跑得很远了。

「喂——茶渡——!顺便帮我问候他一声————!」

一护朝着遥远的背影大叫。茶渡停下脚步,回过头,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咦……那是他的习惯啊……?」

看着再度开始奔跑的好友背影,一护这么喃喃自语着。

插图p094

3

救护所二楼·伙房。

一护回到这儿时,露琪亚正一脸认真地削马铃薯的皮。流理台上已经放了切好的洋葱与猪肉——形成一座直径大约未满30公分的小山。

「呜喔?你切这么多喔!是打算煮几人份啊?」

「喔喔,一护!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咖喱块?」

露琪亚抬起头,大概是切洋葱时流了不少眼泪,双眼红通通的。

「夜一小姐说,等一下会送过来。」

「是吗!既然夜一大人愿意帮忙,那我就安心了!」

说着说着,露琪亚将视线移回手边。她用看起来相当令人不安的技术,削着马铃薯的皮,并且切成一口大小放在篓子里。

「唉!」一护往墙边的椅子坐下,并出声叫住露琪亚。

「怎么?」

露琪亚视线动也不动地回答。

「夜一小姐到底是怎样的人啊?大家说她是什么总司令官,又说是什么什么军团长的……」

「隐密机动队总司令官,兼第一分队『刑军』军团长……是上一代的。」

现在担任那职位的则是碎蜂。

「我的意思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到现在还是搞不懂啊!」

露琪亚将最后一块马铃薯放上篓子,扬起脸来。

「所谓的隐密机动呢,就是你们现世说的那什么……C·I·什么来着的……」

「CIA?」

「对,就是那个!就像那个一样啦!所以他们的真面目始终都是个谜团!」

不知为何,她的口气里仿佛带了一丝得意。接着她又开始削起红萝卜的皮。

「哦……尸魂界也有那种东西啊……」

「在我去到现世,发现你们也有类似的机构时,也是那么想的。虽然我在真央灵术院的现世学课程里学了某些跟现世有关的事……不过很多事情还是到当地才知道。」

所谓的真央灵术院,是由一番队队长,也就是护廷十三队总队长山本元柳斋重国所设立的一间专门培养死神的教育机关。

「现世学啊……」

为了不让死神被派到现世出任务时有所困扰,教导在现世活动所必须的最基本知识——这门科目就是「现世学」。由于尸魂界与现世的生活型态有很大的差异,这门学科是在七十年前左右才新设的。

「……然后,结论是,夜一小姐是何方神圣?」

「在我加入护廷十三队时,夜一大人就已经卸下隐密机动总司令官的职务了,所以我也不清楚。」

她手一边切着胡萝卜一边回答。

「搞什么,你也不知道啊?」

露琪亚暂时停下手,看向一护。

「不过……我也有好几次机会听说她的威名……像是守护天赐兵装的四枫院家公主,以及多少人都抓不到的瞬神……之类的。」

「怎么?你们在讲我的传说啊?」

夜一一脸笑嘻嘻地走入伙房,紧接在后的碎蜂也走了进来。

「夜一大人!以及……碎蜂队长!」

露琪亚将手边的胡萝卜放下,手忙脚乱地打招呼。

「露琪亚!这个,拿去!」

夜一将藏在身体后面那只手上拿着的盒装咖喱块,丢向露琪亚。

「谢谢您!」

「什么话,不用在意,我正好很无聊咧!」

「这种东西尸魂界也找得到啊——」

一护看着露琪亚手上的咖喱块说。夜一一脸心满意足地说:

「没有我找不到的东西!在尸魂界更是如此!」

「真是太精彩了!夜一大人!」

碎蜂立刻补上一句。

「还需要什么再来找我吧!告辞啦!」

夜一一个转身,满脸愉悦地走出伙房。碎蜂也立刻跟着她的脚步离开。

「……那些队长是不是都没正经事做啊?」

「我想……应该不是吧?」

同样目睹了丢着工作不管、只顾着追逐夜一的碎蜂,露琪亚实在无法反驳一护的说法。

插图p100

「唷——那要不要我帮忙?」

看到露琪亚正乖乖照着盒子背面写的制作步骤进行,一护这么问道。

「不用,我想自己完成。」

露琪亚一边用大大的木勺翻动锅子里面的菜,一边这么说。

「是喔。」

这个娇小的背影让一护回想起母亲过世后不久,游子也跟现在的露琪亚一样煮着饭的模样。或许是因为这样,他莫名地不想离开。

双手闲着没事,便拿起放在旁边的一本杂志『月刊瀞灵廷通信·八月号』,开始随性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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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扫过特集页,一护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死神……应该是更严谨的组织的说……)

对于其他死神而言,护廷十三队的席官们,地位说不定就像现世的艺人加格斗家吧。

「不过啊——吃着咖喱的白哉喔……这实在有点难以想象耶——」

一护将杂志放回原位,站起来做个伸展。那锅咖喱已经进展到只要再煮个十五分钟就能完成;露琪亚站在锅子前,想象白哉吃咖喱的样子。

将汤匙送入口中,满嘴鼓鼓的都是咖喱的白哉。

咔滋咔滋地咀嚼着咖喱的白哉。

嘴巴四周沾了一整圈咖喱的白哉。

(的……的确……!不管怎么想,大哥好像都不适合吃咖喱……!)

看着眼前那一大锅正咕噜噜地沸腾着的咖喱,露琪亚完全愣住。

「没想到食物居然还有分适不适合的……!」

「不过也没差吧?只要是你煮的东西,白哉一定会毫不抱怨地吃下去的。」

就像过去的自己一样。

一护觉得,毫无怨言地吃掉妹妹煮的料理,是身为哥哥的义务。

「是……是吗?」

露琪亚找回希望。就在此时,伙房入口传来一声:「哎呀!」

「好像有股……刺激性的香味呢?」

歪着脑袋、笑容满面……

用轻柔的动作走过来的,是四番队队长·卯之花烈。

「卯之花队长!十三番队的朽木露琪亚正在借用贵队的伙房!」

「嗯,花太郎跟我说了。」

卯之花低下头,轻轻朝着露琪亚点了一下,接着看向一护。

「你是……黑崎一护先生……对吧?伤势如何?」

「嗯,已经快好了。」

一护站起来答谢卯之花:「那个……很感谢您所做的一切……」

「不用道谢了……我可以摸摸看吗?」

卯之花站到一护面前,指着他肚子上的伤。「好啊。」一护点点头,拉开衣襟。

「……那么重的伤,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透过绷带,手掌轻轻地覆在一护的伤口上,卯之花低声说:

「好的,这样就可以了。」

她放下手,眯起眼看着一护。

「那个旅祸少女似乎拥有非常优秀的治愈能力啊……你真的有很多很棒的伙伴呢。」

「……我也这么认为。」

一护说着说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对了……」

卯之花转头,隔着露琪亚的肩头,看着锅子。

「那是什么?」

露琪亚将身体稍微让开,好使卯之花能看清楚锅子。

「这是现世的食物,叫做咖喱,要淋在饭上面吃。」

「是吗……」

看着锅子的卯之花,表情突然一暗。

「卯之花队长……?」

露琪亚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卯之花露出有点困扰的微笑,说:

「好不容易才完成这一锅,跟你说这句话好像有点太残忍了……不过,朽木队长的身体还不太好,他大概还得再吃一段时间的清淡食物,这样对胃会比较好……」

她的手温柔地放在露琪亚肩上。

「就算不是那么复杂的料理,朽木队长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完,卯之花咧开嘴笑着说:「那么,我先走一步。」说着便转过身,慢慢走远。

「谢谢您的指点!」

对着即将走出伙房的卯之花,露琪亚端端正正地鞠了个躬。

一护站在她身旁,看着在讲话过程中已经完成了的满满一锅咖喱。

「这么说来,咖喱的确对胃不太好喔……」

「那到底该怎么办……」

「我看还是煮些粥比较好吧?反正有现成的饭,一下就能煮好了。」

在露琪亚的咖喱旁边,还有另外一锅饭。一护就指着它这么说。露琪亚抬头,看到气窗透进来的光线开始慢慢变成橙色,心想,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说的也是,就那样吧。」

她关掉火,盖上锅盖。

「那,这锅该怎么办?」

一护敲敲锅盖问。

「嗯——……」

「如果你想不出该怎么处分,我可以拿去十一番队吗?」

一护在接受治疗期间听织姬说,当初十一番队的人在他们赶往双殛之丘的过程中,给了很大的协助。因此他早就决定,只要自己能活动,就要过去好好答谢一番。

「好啊,就给大家一起吃吧。」

「好!那我就端去了!」

一护接过露琪亚递来的抹布,卷在锅子的把手上,就这么把热腾腾的锅子端离伙房。

4

十一番队队舍前。

听到熟悉的声音,一护抬起头来。

「阿一————!」

在火红的夕阳中,草鹿八千留,双手双脚张得开开地跳了下来。

死霸装随风飘舞,啪哒啪哒地,发出像是鸟类振动翅膀的声音。

「喔哇?等一下!小心!」

一护预测出她的着陆点,试图避开。没想到八千留在空中抱住膝盖,轻轻巧巧的一个回转,漂亮地降落在一护的肩膀上。

「可恶,这样很危险耶!要是打翻了怎么办?」

将差一点就打翻的锅子重新端稳后,一护大叫。八千留轻轻一跃,跳下一护的肩膀,将脸贴近锅子。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是露琪亚煮给大家吃的。」

等不及一护的回答,八千留早已掀开锅盖,嗅着咖喱的味道。

「呸噗沁!」

她反射性打了个喷嚏。

听到这声音,一护自言自语:「刚刚那怪声音,算喷嚏吗……?」

「呜啊——!好辣的气味——!」

八千留双手捏住鼻子,背对锅子。

「这个要淋在饭上面吃,你们应该要开始吃晚餐了吧?」

「嗯!大家已经在吃了!」

「那就得快点拿进去,不然白饭要吃光了……」

说着,一护迈开大步开始往前走。

(知道阿一现在这么生龙活虎,阿剑一定会很开心的!)

八千留笑嘻嘻地,抢在一护前面蹦蹦跳跳走着。

十一番队的队舍,有着比其他各队更大的道场。这是在更木剑八就任队长之际,判断十一番队不需要招待宾客用的庭院,于是利用那片土地盖了一栋又大又坚固的道场。因此,过去用的旧道场,现在主要给队士们吃饭用。

「我、回来啦——!」

八千留以惊人的气势拉开门,仿佛木门都快被她扯掉了。俯瞰这间长方形的食堂,有好几张以短端靠着墙壁的长桌平行排列,现在主要用的是离出入口最近的那张。十一番队聚集了各种无法无天的家伙,不过他们对于队长更木剑八的尊敬、恐惧之心相当强烈,除了数名席官外,在队长吃完饭之前,他们绝对不敢闯入食堂。

八千留甩掉脚上的草鞋,碰地往地板一蹬,跳到坐在最内侧的剑八肩上,指向入口。

「阿剑,有礼物喔!」

所有人一同转向入口,只见端着锅子的一护走了进来。剑八看着一护,嘴角微微上扬。

「嗨,一护……八千留,你这礼物还不错嘛。」

他放低音量对八千留说。八千留则是得意地挺直身体:「嘿嘿——!」

「一护!你肚子的伤已经好了吗?」

这个问题来自坐在剑八右侧的十一番队第三席·斑目一角。一护将锅子放在长凳上,答道:「当然——!几乎已经完全愈合了!」

「那真是太好了,等我一下,我吃完这些就马上跟你拼命……」

剑八跃跃欲试的样子,吓得一护慌慌忙忙伸出双手挡在身前。

「等、等一下!那个……是那个啦!他们说我还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而且我那个……也忘了带斩月出来啊!放在房间啦!」

一护转过身,以示自己背上真的没有背着任何东西。

(无缘无故的,谁要跟那个恶魔打啊……!)

他心里没有丝毫战意。

「啧,无聊死了……」

剑八拿起桌上的酒壶,直接就口牛饮了起来。

「啊,队长!那样喝马上就喝完了啦!请用酒杯!」

「少那么啰哩叭唆的,一角。」

剑八完全不打算理会一角的提醒。

「对嘛对嘛!不要青青菜菜乱说啦!柏青哥头——!」

八千留胡言乱语附和剑八。这让一角的额头浮现出一条条的青筋。

「然后呢……你来这里干嘛的?」

坐在一角对面的十一番队第五席·绫濑川弓亲问。一护将手放在还留有余热的锅盖上说:

「我是送这个来……」

「阿一他啊!是送饭来的!饭!」

抢在一护说话前,八千留先说了。

「实在是……你声音真的很大耶……」

一角用右手撑着脸喃喃地说。八千留从剑八的盘子里捞起一个鱼头,相准一角那剃得精光的脑袋瓜子砸下去。啪哒——!随着响亮的一响,鱼头咻噜噜……地滑落。

「对吧!阿一!」

一角的肩膀因愤怒而颤抖,不过八千留看都不看他一眼,反而转头对着一护咧嘴一笑。

「喔……对,是露琪亚的一点心意,这可以浇在饭上面吃。」

(节哀……)一护看着一角心里这么想着,同时将锅子提到桌子中央放好,掀开锅盖。

「这是什么?」

边用手巾擦着脑袋,一角不忘发出疑问:「这真的能吃吗?」

「是辣味的泥巴——!」

「不要叫它泥巴!这是咖喱啦,咖喱!」

一护对八千留说。

「真是不美……」

瞥了内容一眼后,弓亲马上皱着眉头别开脸。剑八则是兴味索然地,继续配着烤鱼喝闷酒。

「喔,咖喱啊!这可真难得——!」

正当所有人对那锅食物抱持着坏印象时,坐在弓亲隔壁,至今未发一言的七番队副队长·射场铁左卫门开口了。

「射场,你知道呀?」

弓亲问道。射场点点头,说:「是啊。」

「我有吃过……是带新人上现世去出派驻任务时吃的。」

为了消除新人的紧张,当时射场说:「了解现世文化也是职责所在。」便带新人进了一家餐馆,当时他们吃的就是咖喱饭。

射场拿起还剩半碗饭左右的碗,站起来,看着一护说:

「我可以吃一点吗?」

「当然,你就吃吧!」

听到一护的回答,射场拿起挂在锅缘的勺子,捞了一点咖喱浇在饭上,然后就灵巧地用筷子吃起咖喱,动作就跟吃茶泡饭时没有两样。

「唉,那是谁啊?」

一护小声地问旁边的一角。

「射场铁左卫门,以前是十一番队的……不过现在是七番队的副队长。」

「哦……所以他才能这么融入这儿啊。」

一护还以为他就是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十一番队第四席,不过看来他的直觉出错了。

「好好吃啊!」

射场感动不已地说。听到他的反应,一角也开始想吃咖喱了。

「那我也来吃一点吧!」

他模仿射场的动作,舀了点咖喱进碗里。

「嗯!好吃!」

才吃一口,一角马上大声称赞,还转头对一护说:「很好吃嘛,一护!」就在这个瞬间,悄然无声逼近的八千留,一头栽进一角的碗里——

嘶咻咻咻咻咻咻咻——!

吸食咖喱的声音。

以及,短短一瞬间的,寂静。

最先有所反应的,果然还是一角。

「这个混账王八蛋!死矮冬瓜你想干嘛啦!」

他奋力八千留拉离自己的碗,同时大声怒吼。

「好好吃喔————!」

八千留轻而易举溜出一角的手,刹那间回到剑八肩上,像猫咪洗脸一样,用手刮掉脸上沾着的咖喱舔舐。

「喂喂!你不甩我啊!老子我忍不住了我!」

「好了好了!再添一碗不就是了吗!」

就在一角眼看要扑上去打八千留的时候,一护紧急架住了他,试图安抚。在这场骚动之中,射场与弓亲仍若无其事地动着筷子,这种状况他们见多了。

一角好不容易才压抑自己的愤怒,坐回原位。紧接着剑八却站起身来,说:「我要回去了。」

「受不了,那什么味道啊……鼻子都快失灵了。」

嘴里不住念着的他,大跨步地走向出口。「再见啦——!」一护轻轻挥手致意;射场坐在原处告别;一角与弓亲则是默默地站起来,深深鞠躬。

「阿剑,我多吃一点再走喔!」

在剑八通过门户前,八千留跳下他的肩膀,向他挥挥手。剑八头也不回地说:「随便你。」而后就这么走出食堂。

有好一阵子,大家都相对无言地吃着咖喱。饭锅里的白饭,也随着咖喱一点一滴地减少。射场跟一角就像是在吃茶泡饭般的狼吞虎咽;弓亲的每一口都很慎重,生怕沾到头发;八千留则是一头埋进盘子里吃;一护则是以甜点用的小汤匙吃。

(这感觉,就像是逐渐在胃里扩散开来啊……)

这段日子一护住在综合救护所内,光吃一些淡而无味的疗养食品,对他而言,这道咖喱可说是格外美味。

在吃得感动万分的一护隔壁,八千留骤然将贴在盘子上的脸仰起。当然,盘子早已吃个精光。

「狛狛来了——!阿一,狛狛来了——!」

站在椅子上,看着一护的八千留,脸跟周围的头发全都是咖喱。

「你的脸……现在变得很夸张喔!」

一护话还没说完,八千留就迫不及待地跳下椅子,跑到门前用力一拉——

「早、安!」

八千留招呼的对象——就是七番队队长·狛村左阵。尽管稍微被突然大开的门吓到,他还是轻轻举起手,还了个礼。

「队长!不好意思!晚餐我先用过了!」

射场反应灵敏地站起身跑向狛村,接着深深一鞠躬。

「这点小事不用在意。抬起脸来吧,铁左卫门。」

「是!」

狛村一声令下,射场马上站直身子。

一护看着这二人有条不紊的互动,心想(果然还是有队长跟副队长都很像样的队啊……)。

「狛村队长不如也一起来吃吧?这是现世的食物,非常好吃喔!」

一角指着锅子说。狛村摇摇头说:「我不用。」说着就准备折返。

「吃了再走嘛——!」

啪哒,八千留对着背对自己的狛村一跳,抓住他脖子附近松软的毛,就这么挂着。

「草鹿……下去吧。」

狛村似乎有点困扰地说。然而八千留就这么紧紧抓着,将脸埋进毛内,硬是不肯放他走。

「副队长,这样强留人家不好啦!」

一角对八千留说道,想不到手却被一护用手肘顶了一下。

「干嘛啦?」

一护压低声音说:

「那家伙……不会是在擦脸吧?」

一角忽地站起。

的确,刚刚她是满脸咖喱的。

现在她正将那张脏兮兮的脸,硬是擦在其他队的队长身上!

(那个笨蛋,看她做了什么好事————!)

一角跑向狛村,一把抓住八千留的领子将她扯下来。一如所料,狛村脖子后的毛,已经被咖喱染成黄色。

「很抱歉对不起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你为何道歉……?」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毛发已经是一片惨不忍赌,狛村看着不断对自己鞠躬道歉的一角,满脸的疑惑。

「下次再来玩哦!狗狗!」

「狗狗……?」

一角背过狛村,对着还挂在自己右手上的八千留小声地说:

「你这混账,把咖喱擦在人家身上,居然还有脸说这种话?」

「因为他真的是狗狗啊!」

「是狼啦!」

(他们感情还真好……)看着这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讲个不停的狛村,脑子里想的却是这种——如果给一角听到了,保证一定会倾全力否认的话。

「那么,我告辞了。」

啪!队首羽织翻动,狛村飘然离去。

带着脖子后面的一大块咖喱。

「拜拜——!」

八千留跑到门口,不停挥手欢送他。看着这个小鬼,一角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也真是辛苦你了……」

一护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度转向餐桌,拿起自己的碗筷,若有所感地轻声说:「难怪你会秃头……」

背后,传来一声刀滑过刀鞘的声音。

回过头。

眼前是,刀身。

嗤!

「喔哇?好、好险啊——!」

一角挥落的斩魄刀,就停在一护的双掌间。

一护成功地空手入白刃。

「我不是秃头……!我是,自己剃掉的……!」

在刀上加诸力道的一角如此说。

用力顶回刀的一护吐出一句:「……这样啊!」话声听起来就像是在叹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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