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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太宰背叛女人(其一)

1

被女人命令去找女人。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

我一直逆来顺受得过且过,没想到勉勉强强一天天活过来了,最后竟然还转生了,但唯独这件事实在束手无策!

我走在夜晚的歌舞伎町,两脚瑟瑟发抖。我有个坏毛病,我在任何时候都在害怕,哪怕问心无愧的时候都会赶紧打包行李开溜。此刻也是,我觉得自己就是前往刑场的罪人。

断头台,断头台,咻噜咻噜咻!

那个拍子拖着它本来的意思,在我的脑袋里左冲右突。

明明不怪我。

我知道这种心情为何形成。原因不是出在我的精神,而是我的肉体太羸弱了。即便学了那么多知识,喝了那么多酒,还能信手迷倒女人,但我就是对自己的生存方式没有半点自信,这还是因为胳膊没肉。不自信的人不是对思想不足信,而是对肉体不自信。至于证据,且看着歌舞伎町吧。那些黑衣男之所以敢正大光明地揽生意,就因为他们膀子粗。武术才是男人最重要的修行。这话不是开玩笑,我说真的。

东倒西歪地走着走着,要去的东京柏悦酒店映入视野。

被雪尾命令「给我分手」之后,我就像梦游症患者一样回到胶囊旅馆,给乃乃夏发了电子邮件。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立刻就收到了回信,上面写『我在东京柏悦酒店的酒吧等着你』。

那个酒吧比《群像》编辑部所在的第二十六层还高得多,在第四十一层。

那里大部分客人是外国人,巨大的窗户让新宿的夜景尽收眼底,还有黑亮的钢琴,排场十足。过去乃乃夏只要碰头肯定选在三鹰的家庭餐厅,现在却指定这种高级酒店了,反而让我感到生分。

「大叔」

乃乃夏在酒吧身处像是特等席的地方等候着。

她戴着大帽子深深遮住眼睛,似是做了乔装改扮,把玻璃杯中的饮品喝了一口。地下偶像乃乃炭的面影已然荡然无存,看着她,我觉得仿佛看的是完全陌生的其他人。这样的人既不是地下偶像也不是地上偶像,而是一夜暴富的贵族。没什么东西比一夜暴富更空虚的了。这个道理,我比任何人都懂。

可怜樱桃园。我心怀契诃夫的精神,出征。

2

「你选的店真够气派的啊」

我本来不想讽刺的,可不经意就变成了这种口吻。

乃乃夏的与其说是不服,更像是伤心,努着嘴说

「别误会,我不是在摆谱,是没办法像过去那样在附近闲聊。我已经和从前不同了」

「是啊,一切都和从前不同了」

「大叔,你为什么溜出病房?为什么无视我的邮件?」

「因为我难受」

「啊,是吗。看你是没有道谢的意思啊」

「乃乃夏小姐,你那是酒吗?」

「怎么可能嘛,是柠檬苏打啦。我一直都想来这里的酒吧看看了。这里上了电影,然后就出了名。喏,就是叫《迷失东京(Lost in Translation)》的……」

「就别聊电影了吧」

「另外,悬在这里碰头属于预防对策」

「预防对策?」

「因为有奇怪的追星族呢」

乃乃夏把手放在她的大帽子上。

「追星族啊。从你嘴里冒出那种话,还真是让我感到时代变了」

我留意到自己不知不觉变成了扮演川柳时用的口气,在乃乃夏对面坐了下来,对走来的酒保点了日本酒。反正这次是乃乃夏请客,我就点了高价的酒。

我本来打算自己倒酒,但乃乃夏拦住我说

「不用,我来给你倒」

乃乃夏斟酒技术见长。在安田屋旅馆的时候,她往我玻璃杯里倒酒的动作就像是男孩子,但现在完全是一位娴熟的小姐了。一想到不知道她到底给多少人倒过酒,我就悲从中来。

我也不干杯,开门见山地讲

「我看了」

「看什么了」

「《副初恋》的,电影」

「不是说不聊电影吗?」

「我教你的,你完全没听」

「我知道。我至少清楚它的品质」

「我不会像搞月评的评论家那样,说那部电影是想造空中楼阁之类的话。再说,楼阁这东西就算建在地上,到头来还是要垮。你知道巴比伦塔吗?」

「我觉得我的剧本还不错」

「反了,诸恶之源正是你的剧本。拿烹饪打比方,剧本就是食材,食材不行,任凭厨师手艺再好也无济于事」

「半点情面都不留啊」

碍于店内昏暗的光线和那顶帽子,我看不清乃乃夏脸上的表情,我也就无所畏惧。

「你准备的食材有在筑地弄到的鱼,还有附近采的杂草,根本不成样子。厨师……电影制作团队不知所措的模样都透出银幕了」

「批评得够狠啊」

「这不是批评。这是,对……是中伤」

「咦?」

「《副初恋》的电影极度杂乱无章,但你的倔气又充满了整个画面,结果惨不忍睹。你是怎么不满意了?不想干就别干。拿出那种神经衰弱广告一样的电影给观众看,观众还受不了呢。」

「还真是中伤啊!」

乃乃夏忍俊不禁。我并不希望以这种方式听到乃乃夏的小声。

乃乃夏想要停顿一下,喝了口饮料。

「我呢……很忙的。电影剧本都是在录制时抽空写的。我的日程表全乱了。然后,演员总是对剧本提出这不好那不好,截稿日一而再再而三地改,而且没人看我的原作……。啊,我不是把剧本糟糕赖在这些事上,那就是我的责任」

「《群像》编辑部没替你管理日程吗?」

「责编小姐有在努力,但你想,编辑不就是普通公司职员吗?怎么可能还胜任经纪人的角色,再说她对演艺圈一窍不通,捅出各种篓子。所以说,我正在考虑加入娱乐事务所。冢本先生说愿意替我介绍。大叔你也认识的吧,就是那部电影的制片人」

「我认识。那家伙就是个纯粹的投机客。你真有那么忙吗?」

「忙肯定是忙啊,明年的日程都被排满了。这个月推出由我全区作词的单曲,啊,这个样版给你。还有,我出道曲的样品也给你。还有,对了,我现在正在出演东京电视台的电视剧,这是宣传材料的DVD。然后就是《披夜鸟》改编电影已经敲定了,那边的剧本也定的由我来写。给,这是剧本,虽然不是成品。还有就是我明年要出写真集,于是去了关岛,啊,对了对了,我还要当漫画的原作,不过是个四格漫画就是了。给,这是样品。还有……」

乃乃夏简直就像在做自我宣传,在桌上堆满了她所从事的工作,但没有任何一项哪怕一丁点触动我。那些全都是稀松平常的劳动,不是非乃乃夏不能胜任,是空虚,是残骸。看吧,招牌还没立好就遭到如此消费,乃乃夏已经被彻底掏空了。

我把酒一饮而尽,讲

「我已经很清楚你很忙了,可那些没有意义的工作就推掉啊。拿忙来当掩护,也在再而三地搞出这次电影一样的荒唐事,你的伪装迟早要被揭开。观众可比你想的聪明」

「是吗?可我现在做什么都有人夸呢」

「那无非借着过去的光辉罢了。现在跟你打交道的那些人都想利用『直木奖作家·长峰乃乃夏』这个金字招牌,当然会夸你」

「真是不留情面啊……算了,不过时至今日我挺开心的,毕竟已经没有人肯对我这样开诚布公了」

「你身边就没有优秀的成年人吗?」

「到头来,最好还是大叔你」

「这是必然」

「最近有偶像自杀了。我在新闻上看到的」

「自杀可不妥,尽管我没资格这么说吧」

「有人说是事务所的问题,有人说是父母的问题,总之各种各样的意见,但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要是自己不去管理自己,疯掉也就分分钟……」

「也就是说,你为了不让自己疯掉,就让自己忙碌起来是吗」

「没错!」

我此话一出,乃乃夏因为心思被识破反而感到开心似的坦然承认了。接着,她大概因为自己那大声一喊继而兴奋了,突然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好古怪!让人有些害怕啊!我明显在偷工减料,只把工作干个七十分甚至三十分,竟然还认可了。就算我想要征求意见,他们也只会对我说『按乃乃夏小姐的意愿去做就行了,没问题』。最近啊,我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分数了,我整个人都要变得奇怪了。大叔,所有人果真都是冲着我的名头来的是吧?所以才一个劲地讨我开心是吧?我,被小瞧了是吧?还有啊,身边人们和我一起共事,并没有创作崭新事物的独特氛围,我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到头来,我就只是在消费过去的自己当尼特族啊!」

「别、别激动。我不知道尼特族是什么意思,但你不需要那么猛烈地自我批评」

「没有自我批评」

「呃,喝口茶吧。你看,你喜爱的契诃夫写过『人乐于谈及自己的病情,尽管那是生活中最让他烦闷的事』。你俨然在对自己……」

「不是自我批判,这是自我认识。我就是穿上新衣的国王啊!」

乃乃夏所爆发出来的感情是不安、孤独,以及敌意。

我本想好好心疼乃乃夏,然而我这最能干的徒弟却在受苦。我们之间的关系虽然已经破裂,但给她一句金玉良言又未尝不可。但我是个糟糕的师傅,想不出那种话,只顾喝酒。穿上新衣的国王……它的余音缭绕在我耳畔久久不散。

「就算这样,我也只能去完成我手头的工作。写真集也罢,四格漫画也罢,电视剧也罢,我只能埋着头去做。既然我不知道自己得多少分,那就只能按满分的样子演下去。我要就我自己就只能把『直木奖作家·长峰乃乃夏』演到底,别无他法」

你错了。

那么做不是我教给你的表演,连哗众取宠都算不上。

只把愤怒、怨气、欲求不满那类东西作为原动力去工作,反而被怪异地打上聚光灯,心里揣着空虚却讨来观众开心,一次又一次恼羞成怒还接着干下去,最后等着你的结局就是,啊,玉川上水!

我必须帮乃乃夏一把。

有没有什么心语良言,让失去自信的辉夜姬点燃希望呢?但我还是什么都想不出来,乃乃夏也一直灰心丧气。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最终还是把断然不合情理的那句话讲了出来

「乃乃夏小姐,你,应该写小说」

3

「小说」

乃乃夏就像回味着头一次听到的词汇一般复述了一遍,接着轻轻失笑。那显然是,自嘲的笑。

「为什么笑?」

「我已经,写不出小说了」

「这不应该,你不需要我提供建议就创作出了《副初恋》……」

「在如今,写出《副初恋》就像是一场奇迹,我都不敢相信那是我写出来的。大叔,我已经,写不出来了,就算想写也完全没有灵感。我,已经完了,江郎才尽了」

「常说才能耗尽就没了,但那种话不过是危言耸听」

省省吧太宰,别多嘴了。

我耳边传来这样的声音,但不知是不是当师傅的本性上来了,我完全没有理会,继续给乃乃夏提建议

「听好,乃乃夏小姐,你之所以觉得自己已经完了,不是因为你失去了才华,没那么夸张,只不过是你在段时间里创作出了《披夜鸟》和《副初恋》,把你内心之中创作的源泉捞完了而已。也就是说,你把现成的题材用光了」

创作这个事,在最开始的阶段有年轻和傲慢相助,再多也干得下去,不过那靠的仅仅是过去的继续,所以很快就枯竭了,变得空空如也。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连太宰治也不外如是。

我在年轻的时候写了很多小说,可最后完成的却是把它们东拼西凑在一起的第一部小说集《晚年》,也就那一册。被问及《晚年》时,我大都回答说「那是我的遗书」。我并不是在摆谱,当时的我在它身上穷尽了一切,它就是沾满血汗的一本书。

《晚年》在砂子屋书房出版是在昭和十一年。

那时我已经二十七岁,殉情风波、就职失败、麻药成瘾、芥川奖落选,各种惨事连连不绝,基本上是活死人的状态,那有什么余力去考虑写下一本书,就把《晚年》当成了我唯一的作品,所以明明没钱却在上野的『精养轩』办了场出版纪念会。井伏先生和佐藤老师光临,司仪是檀君来当。我穿上了黄色麻和服与仙台平袴,整个人气宇轩昂,但我因为身体垮了,难以独自活动。我在大家的搀扶之下起身后一言未发,只顾落泪。完成一部书,就是这么一项宏大的事业。

「乃乃夏小姐,电影、戏剧、小说什么都行,总之赶紧去吸收。既然你成为了小说家,搬出才华说事听起来只能是逃避的借口」

「可是」

「没事的,你是写得出来的人。太宰治可以保证。话说,你看了《摄影机不要停!》吗?」

「没看,不过评价不错呢」

「那才是契诃夫」

「契诃夫?」

「现在的你去看的话,一定会哭出来」

「但我没那个时间。光是向大家宣传我还是我自己,我就已经捉襟见肘了」

「不是的。你想要保持本真,就必须去写小说」

「怎么翻来复起还是这些话。再说了,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想写小说,是你煽动我的,大叔」

「或许如你所说,是我把昔日无人理睬的地下偶像拖到了阳光之下,这是我的功绩。但是啊,写出《副初恋》的人是乃乃夏小姐,这是你的功绩。你不就是那样拯救了自己吗?」

「我拯救了,自己……」

「没错。在我看来,你试图通过创作《副初恋》来实现自我。我并不知道你对此的认知有多深,但你在接受直木奖颁奖的时候难道不是自信十足,豪气万丈吗?」

「是啊……当时豪气万丈啊」

「现在你的心之所以被古怪的不安所笼罩,不能归咎于你周围的人,仅仅是你自身神经衰弱造成的,那就好比是患了感冒。所以,你只要创作新小说,然后收货好评,你的不安也就自然散去了」

「会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你唯一的武器依旧是小说,既不是唱歌,也不是拍广告。喏,你看看这些,成什么样子!」

我这样说道,粗鲁地指向乃乃夏堆在桌上的那些工作。漫画、电视剧、电影剧本等等等等。它们那么多,可有一件被我和乃乃夏拿来谈论?这里没有刺蓟,净是没意思的花,比如德国铃兰、孤挺花、四季牡丹、风铃草、长生兰、郁金香、西洋芍药雪乃越、风信子。我快哭出来。什么风信子,我已经拿不回来了。

「既然谁都不说,那我就清清楚楚地告诉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通通都不行!你不是很清楚嘛!乃乃夏小姐,你立刻停止这些工作,彻底闭关。只要你还要勇气这么做,那还能挽回」

「挽回,挽回什么」

「唔,这……」

「大叔,你愿意再次为我出谋划策吗?」

你看你看。

我就知道,搬出小说来谈肯定会是这个发展。一说唯一的武器是小说,言下之意等于就是能帮她的人非我莫属。我明明就知道。

我是来跟她一刀两断的。

我必须用给她希望的这张嘴,再给她绝望的消息。这多么残酷啊。不,罪不在我,不要害怕,心态放正常,暗黑王。

「其、其实,在这件事上我要和你谈谈……」

我的声音在颤抖,但我还是艰难地准备提出来,结果乃乃夏打断了我。

「大叔,你对我不感兴趣呢」

「兴趣?」

「因为我是直木奖作家了,拿不了芥川奖了」

「……」

「大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拿直木奖吗?」

「那是因为,你只管出名,那什么都无所谓……」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说错了?」

「无所谓了。我很清楚,大叔你就是什么都不明白,,你心里只有芥川奖,从来没有我」

「乃乃夏,你怎么了?不要激动啊」

「我很冷静」

「这究竟是,在说什么?」

「那个时候」

乃乃夏的手像画卷一样嗖嗖嗖地伸向桌子,贴在了我的手上。

这个太过突然的行为令我不知所措,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顾左右为难。

「我们在安田屋旅馆,重写了《披夜鸟》的原稿」

「是、似的」

「那个时候,你对我什么都没做对不对?」

「……」

「那是因为你想的不是我,而是芥川奖,对不对?要是那个时候弄出不好的事情来,搞不好就顾不上什么芥川奖了,所以才什么都没做」

「哎呀,那么做真的不好,不对劲」

「如果你是认真为我考虑,那工作上的建议根本就不重要,不重要啊。求求你,不要走」

乃乃夏,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连忙向四周张望。店里的光线昏暗,再加上这里位在深处,如同一间密室。我已没有办法逃出这个陷阱。没错,这是个陷阱。这并不是我自我陶醉……不,也许就是自我陶醉吧。我做惯了称不上恋爱的丑事,就算不喜欢对方也会纯粹地诉诸柔情,只露出风流的一面。但是,我对乃乃夏没有那么做。

这是为什么?因为我想要芥川奖吗?

如今我已经搞不懂了。我只知道,女人的攻击往往猝不及防。而现在,我必须立刻给她答复。我要吻她吗?要让她和我共赴黄泉嘛?不,这不对。我,是来和她一刀两断的。

我轻轻撒开乃乃夏的手。

「你,不能和我殉情」

「……什么?现在怎么提这个?我又没说想和你殉情」

「我是太宰治,太宰和不跟他殉情的女人在一起岂不古怪」

「你还要说那种话?」

「乃乃夏小姐……你果真不愿意相信我啊」

「大叔就是大叔啊,是我重要的制作人。不管直木奖还是芥川奖,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啊。但是,你从来不肯正眼看我一眼。我就是个,虚有其表的洋娃娃」

「难道和你来一场恋爱就行了?」

「你不爱她就把她当个娃娃去用,过分了吧」

「你别说了。那种范式的人际关机就是扮家家酒,扮家家酒才要用娃娃」

「什么意思啊,太过分了……你个,大混蛋!」

「嗯,混蛋就该像混蛋一样,回我的无间地狱去」

「这是要离我而去?」

「你最好把路让开,最好别跟我吵。我讨厌吵架」

「你混蛋!混蛋!」

「对人翻来覆去就这一个词真的很不礼貌,还是省省吧。骂人是卑劣心情的证明,要骂就好好骂」

「大叔,你不用那种说教式的口吻就不会说话了是吧?该省省的不是你吗?陈词滥调恶心死了」

「你觉得挑衅人开心吗?」

「这话该我说才对,卑鄙小人!」

「我、我卑鄙小人?」

「怎么看都是卑鄙小人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你……你就是叛徒!」

「怎么,真心话吐出来了?连个正式关系都不敢认,少不要脸了」

「诶,到头来还是还是吵起来了啊!」

「吵都不吵就要离我而去,你也想得太美了吧」

「虫のいい话の、『虫』原本是指一种叫做三尸虫的,寄生在人体内的坏虫子。你要刺激那种虫子也无妨」【】

「怎么,这是说教?教诲?还是研究发布?还是说这就是你的答案?要我来打个分?那我直说了,零分。与其研究虫子,你倒是该去研究人」

「别胡闹了!」

「怎么,这连骂人都谈不上。骂人该这么骂。大叔,你就是一坨屎!」

「你、你说什么。那你就是狗屎势利眼!随你便了!」

「随便的不是大叔你吗?连这种事都不明白?果然就是个混蛋!」

「好,你还说是吧!诶,不管你了,我们一刀两断!」

「行啊!拜拜!」

「谁怕谁!Good bye!」

「……」

「……」

「……真的要离开我?」

「我已经决定了」

「大叔,你还是执意要走吗」

「我请你离开这里,你赶紧走。这还是我头一次不殉情就放对方走,别让我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