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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太宰殉情(转生后第二次)

1

这是个特别酷热的夏日。

我来到六本木,畏畏缩缩地靠着地图找到那家店。说起六本木,在我生活的时代建满了军部的设施和达官贵人的宅院,但那些现在变成了美国那种摩天楼,然后路的上面又建了路,还有像是艾菲尔塔的铁塔通体放射着红光屹立在那儿,满是衣着靓丽的男男女女还有外国人走在夜路上,这是何等雅致。

看过了秋叶原和表参道,我自以为已经了解了现代日本的样貌,然而六本木却缭绕着与那些又不一样的氛围,我这个乡下人被彻底镇住了。

这里是大城市。

我参加初中入学考试的时候乘马车又换汽车去了青森,那时我披上披风,用少年杂志上学来的东京腔,这些就已经让我捉襟见肘。但现在与那次远途旅行相比,紧张与不安更为强烈,令我肚子作痛。我好歹穿上了『Dolce & Gabbana』的衣服,然而这身虚无的盔甲眼看着就要剥落了。人不靓丽,不如一死。

在对方指定的地方是一栋特别大的高楼大厦。我走进去一瞧,只觉得莫名其妙,里面摆着书架,书架上铺满了西洋书籍,一名身着燕尾服的男子在灯光之下,似是正在恭候。我想哭,我想走。

燕尾服男子恭敬地向我低头,说

「本店是会员制……」

「扯犊子!」

「什么?」

「俺、俺是冢本氏介绍千里迢迢到的六本木!户冢的梅雨、本乡的黄昏、神田的祭礼、柏木的初雪,少忽悠江户娃!」

我一觉得被大城市的人看着就意识过剩了,口气变成了古怪的东京腔。

「恕我冒昧了。您是川柳先生对吗,我知道了」

不过燕尾服男子这样说道,操作了一下书架侧边的手柄。随后,一个书架竟然侧移开来,后面出现一道暗门。我已分不清此时的心情究竟是恐惧还是羞耻,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门里头是一间沙龙。

室内灯光特别昏暗,每个桌位都被屏风隔开,客人们在里面深深地坐在沙发上,优雅地喝着显然十分高档的酒。我心想,他们是真正的贵族。这里跟没落贵族玩过家家的女仆咖啡厅不一样,是真正的贵族的社交场。啊,我现在虽然落到这步田地,但我依旧是贵族。我老家是津轻屈指可数的大地主,曾管过三百个农民。请相信我。

「嗨,这不是川柳先生吗。这边这边!」

我循声看去,只见一名男子潇洒地靠坐在沙发上喝着葡萄酒,让我大吃一惊。他戴着宽边眼镜,嘴上留着不搭调的胡须,就是个纯粹暴发户。这个店怎能容得这种人进来。

这个叫冢本的电影制片人用不可一世的目光打量着我,说

「包好意思叫你来哈,原来你就是川柳先生啊,好一身愉快的打扮」

「哦」

「这里是我经常光顾的店。你想,跟女演员还有模特一起喝酒的时候,肯定不能有普通百姓在吧」

「要、要说女演员的话,也来找过我呢。在拍摄《女护理员日记》的时候,关千惠子给我斟过酒!」

我没打算跟他争,但这种话不由自主就脱口而出。顺带一提,《女护理员日记》改编自我的长篇小说《潘多拉的盒子》。我的小说也拍成过电影。

不过,冢本并没有接招。

「别一直站着,坐吧。你紧张吗?算了,先来一杯吧。今天我请客,别客气尽管喝」

冢本很烦人地将装了葡萄酒的酒杯高高举起。

我们象征性地干了个杯,马上开始谈正事。

「事情我从《群像》那儿打听到了,你好像反对让长峰老师来写《副初恋》的剧本」

「是的」

「你傻啊」

「我、我傻?」

「你到底怎么想的啊。你不是长峰老师的经纪人吗?这么有赚头的活了还不敞开了接。再说了,我听说长峰老师想接这份活了」

「不,其实我也不是反对,就是认为写剧本不是她的工作。让小说作家创作电影剧本就好比让工人去搞烹饪……」

「真没劲。别说那些没意思的。行行行,我懂!总之你就是对长峰老师的能力信不过对吧?」

「我也,没那么说……」

「行行行,都说我懂了!毕竟这行里多得是光凭一张嘴,连个像样的文学作品都写不出来的所谓老师呢。拜他们所赐,我吃过不少苦头啊。所以,这方面必须把关才行。我会让我这里的小伙子们做好配合工作,其实也用不着长峰老师亲自来写」

「用不着?」

我大吃一惊,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的。长峰老师写不写得出剧本不重要,我也没指望长峰老师的才华。我们想要的,仅仅只有长峰老师冠名。哎呀,你生气了?别气,来喝喝喝」

冢本往我杯子里倒了葡萄酒。

我为了把我的不愉快藏起来,只想赶快最过去,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尽管这样,这种不愉快并不是因为我被这个男人给看扁了。我以前就被文坛的前辈们、评论家们,甚至被形式上的朋友们看扁了,所以这些也没多不中听的话也就当成了耳旁风。

冢本扶了扶眼镜。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你就尽管放心把长峰老师借我一用。我们这边多得是的人一晚上就能写出有模有样的剧本」

「那个,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不放心乃乃夏的实力」

「那又是担心什么?」

「乃乃夏虽然获得了直木奖,但她毕竟是新人,我想让她在最开始的几年里专心写小说。下一部小说对乃乃夏至关重要,所以写剧本这种,会消耗她体力的工作就……」

「行行行,就是所谓的那个吧。真没劲。你肯定是年轻的时候没读过书,所以就产生了错觉,觉得小说这东西特别高大上。川柳先生,除非像这次这样拍成电影,否则书这东西根本挣不了钱也火不了。出版业早就在走下坡路了,是夕阳产业」

「原、原来是这样吗?」

「没错。连初中生都知道出版业那产值是多么疲软。既然你在当偶像经纪人,就不要执迷于什么小说,要朝钱看才对啊」

这让我实在是气不过。

我要是亮明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个男人究竟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他一定顿时态度大变,最后我下跪认错拍马屁说:是我自己有眼不识太宰老师,是我出言不逊,前面全是暴发户在胡说八道。我从小就爱看老师的著作,能不能让我把您的《人间失格》拍成电影呢?

当我漫无边际地畅想之际,冢本又扶着眼镜说

「不过吧,我也很喜欢书,我上学的时候翻过很多文学,觉得不看书的家伙就是纯粹的蠢货。不过啊,为了卖不出去的东西拼命,眼睛里只有自己想看到的数字,那种人更蠢吧。你也该承认了,当下书这东西不过是媒体融合的一根引线」

「媒体,融合……咦?」

「川柳先生,你不知道媒体化?」

「当、当然知道!媒体不就是那个,把什么东西都混在一起,然后用让民众们起舞!」

「宣传事很重要,毕竟现在可没有独自成长的媒体啊。电视节目、电视剧、动画、音乐、舞台剧……大伙一起出资,相互联手,融合在一起,这样才勉强活下去」

冢本的说法我隐约明白了。

那就是我在《good bye》上做过工作。

《good bye》是新东宝的制片人青柳信雄先生提出,以『太宰治全新创作 高峰秀子主演』拍摄电影为前提,带方案创作的小说。它是为了拍成电影而创做出来的原作小说。在现代似乎把这种将媒体与媒体相互融合的形式叫做媒体融合。既然这样,我也是媒体融合的经验人士了,不过《good bye》连载开始后不久我就殉情而死了,并不知道后面有没有拍成电影。

冢本露出格外严肃的表情,说

「当下出于冰河期,不搞媒体融合就什么也创作不出来。我知道你要是真的在乎长峰老师,所以你就更不应该把她拦在出版界那一片小林子里,至少让她创作一下电影剧本,是不是这个道理?」

「可是,她是小说作家」

「这就不对了,长峰老师是偶像吧」

「……」

「机会难得,我也就明说了,谁都不知道长峰老师的下一部作品能不能大卖。想让她写小说?请便请便。但要记住,长峰老师可是偶像,让她干别的活儿也没问题吧。小说照写,歌照唱,节目照上,电影剧本照写,至少让她的活动有这么丰富多彩才是塑造人设」

「你是指表演吗?」

「现在艺人和音乐人也在偷偷写书,但到底不是所有人都觉醒了文才,有些人是想靠表演来塑造人设,尽量演唱自己的保质期。你让地下偶像写小说,不就出于同样的理由吗?」

「不,绝不是」

「别掖着藏着了,你的计划大功告成。竟然拿下了直木奖,真是厉害。不过啊,执着于这一次成功而把长峰老师的未来吊死在当作家这一棵树上就本末倒置了。再说,书这东西等上了年纪一样能写,但青春韶华只有当下。我认为趁现在推到世人眼前才能让长峰乃乃夏的保质期更为持久」

「我拒绝」

「川柳先生,你也真我搞不懂。你到底对什么不满意?」

「我认识一个男人,他为了让自己发光发热,接了太多不利于健康的工作,然后就英年早逝了。我不想让乃乃夏重蹈覆辙」

「是吗,他是谁」

「织田作」

我和织田君交往并不深,但知道他不要命地疯狂写作,而且真的最后没了命。我给织田君善的后。

「织田作啊,还真是搬出个小众的作家啊」

冢本吃惊似的耸耸肩。

「织田作等于是被工作杀死的。他不喝酒,光注射兴奋剂,自暴自弃一般疯狂地写。他那样几乎等于是自杀。我一想到他就忍不住要喝上一杯」

「川柳先生,你该不会是在玩《文豪野犬》的扮演游戏吧」

「文豪各个都是炼金术师,有的光凭一本书便能撼动世界。织田作也未尝不是」

「是的,我明白。《文豪炼金》和《文豪野犬》的确撼动了世界。人们从角色开始接触最终阅读真实的织田作,所以那是最理想的形式,是非常出色的媒体融合」

「总而严重,那种消费乃乃夏的媒体融合,我不能同意」

我明确地做出了表示。

我能感觉到,对我来说,对乃乃夏来说,这都是最后的防线。

冢本挠着头,嘀咕着「伤脑筋啊」又接着说

「尽管刚才我说了出版业的坏话吧,不过电影行业,尤其是我寄生的本土电影业同样很糟糕。在自家电视上几乎不要钱就能看到海外最新的剧,谁还专程画一千八百日元到影院里去看老土的本土电影。有够要命。川柳先生,你买了奈飞或者亚马逊prime吗?」

「咦?」

「是流媒体影院,不知道吗?」

「当、当然知道!流……河的潮流就是纯洁,有言飞鸟川昨日深渊今为滩。世事的潮流没有一点定数,让人捉摸不透」

「完全没错。一开始就不一定有票房,海外的新式服务又偷渡而来,哪儿有功夫窝里斗。再说了,那偷渡船实际上也是被别的船逼过来的,大家全都火烧屁股了。就是那个,怎么说呢……」

「咔嚓咔嚓山的狸猫」

「太对了,就是它!事情就是这样,所以作为弱小的本土电影业,必须要赶在外面前面发现新的人,去做新的事,否则就活不下去。要是磨磨蹭蹭,到时候就会被其他家伙偷偷抢走。简直就像,呃……」

「无血开城」

「对,就是这个!我们也不能无血开城。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武装起来,去抵抗,去战斗。媒体融合就是为此而诞生的。川柳先生,助我们一臂之力吧。有您的帮助,大家一起获得胜利吧。这是胜利的重新分配。我,川柳先生,还与长峰老师,大获全胜」

「……」

「川柳先生,来收获胜利吧!」

「……我很多熟人投身电影事业,结果都一败涂地。但只有一个人大获成功,书和电影都卖得很好」

「是啊,要是靠媒体融合取胜,那就是特别特别大的成功!」

「我确实亲眼见过靠媒体融合胜利的人。然后他转生之后,现在依旧被芥川奖兜得团团转……」

那个无聊的横光利一还有川端康成在过去成立了个叫做『新感觉派电影联盟』的寒碜团体,说起来,直木三十五也拍过电影。我不知道他们有过怎样的想法,当初是否成功过,但既然我不知道,就表示他们果然还是以失败告终了吧。

说到靠电影最为成功的小说作家,那就是菊池先生了。

菊池先生不止经营文艺春秋,还就任了名叫大映的国策电影会社社长。菊池先生恐怕在那个年代就已经发现了媒体融合的效果,将报纸、杂志、电影这些独立的媒体交织在一起来拓展自己的作品,为许许多多的人带去了快乐。后来他又设立直木奖和芥川奖,而这些奖项竟延续至今,备受世人瞩目。如果菊池先生转生到了现在,一定会再度席卷媒体,把这个叫冢本的电影制片人收作跟班。

那样的菊池先生是媒体的王者,对我来说同时又是文学的老师,豪迈的大哥。

有次我诸事不顺,向菊池先生倾诉我的人生疾苦,菊池先生便对我「现在是关键时刻,哭哭啼啼有什么用。不管千仓的别墅还是别的什么都借给你,你必须把病养好,一切都等到痊愈之后再说。你没什么可担心的!失去了还可以再获得嘛,你个蠢货!」他对我当头棒喝,还给了我许许多多的帮助。

「顺便问一下,川柳先生过去做什么生意?」

冢本似乎从我身上嗅到了本部可能存在的来钱的气味。

「也没什么,也就搞过两部电影,然还还有很多小说,其中有些销售量超百万部」

「这可真厉害!标题可以透露下吗?」

「只不过在著作权方面搞在了,现在一分钱都没到我手上……」

「啊哈哈哈,我懂我懂!哎呀,真没想到能见到这么有意思的人。来,喝吧!我看这次的工作是一帆风顺!」

我们一番交流后意气相投,喝掉了好几瓶葡萄酒,然后我就在《副初恋》的合同上签了字。

我松口岂是因为烂醉,只因为我已深深理解自己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经纪人,大媒体要从我手中横刀夺走乃乃夏易如反掌。

签字的时候,我感觉到最后的防线终究还是瓦解了。

2

第二天,我约好了和那个新潮社的女编辑见面。

这么说有些冒犯,在咖啡厅里看到那位女编辑的脸时我有些失望。此时的她给我感觉,与那时庆功宴上我在昏暗中看到的,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浓郁哀伤气息似是而非。

我曾对百货公司里工作的女服务员着迷过。当时为了看她,我买了我本不需要的伞和带子。偷偷看着那个人工作时的样子,我心潮澎湃。然后有次我碰巧看到她走在银座时的样子,结果我感觉到那股热情顿时就冷却下去。我着迷的,是那位女服务员工作时的样子,从穿上无趣的衣服融入在银座群众中的她身上感受不到丝毫魅力。

直木奖骚动已经过去了很久,所以对于签下了电影合同的我来说,这位女编辑已经无法唤起我任何情欲,我甚至想回到胶囊旅馆躺下就睡。

女编辑犹如初秋的蚊子,很轻很轻地落了座。

「川柳先生,谢谢您日前邮件联系我。这么晚才来见面,实在不好意思」

「毕竟您好像很忙啊」

「也没那么忙,只是还没完全从芥川奖的冲击中走出来。但是我看过川柳先生的邮件后,感到自己得到了激励」

「那就是激励。信……不,电子邮件上也写了,总之我们只能去相信。信者会得到拯救」

我猛地喝了口水。因为昨晚和冢本喝了太多,现在是宿醉的双胎。

「虽说要去相信,但到底要去相信什么呢」

「是雪尾小姐吗?她还好吗?」

「是,反而是我被雪尾小姐鼓励了」

「你尽管向大伙撒娇就对了。常言道,撒娇是抚慰疲惫的最好良药」

我感到麻烦,便随口应付。

女编辑喝了口她点的冰咖啡。

「我到现在也还是不能接受。群众评论都说雪尾小姐的小说最接近芥川奖,不看编辑的立场,我也觉得那部作品其实是最好的,所以特别不能……啊,突然就提这种事,真对不起」

「这无所谓」

「请问,川柳先生,我……」

「去看海吧」

我们乘电车去了镰仓。

镰仓是我的鬼门,但正因为是鬼门,一想到是跟女人一道去的,我也就想通了。镰仓,没有丁点美好回忆,要说有什么,除了死,还是死。

女编辑似乎积压了一肚子的不满,在车上一直说个没完。

「虽然鄙公司与其他公司相比人事调动并不频繁,但一直拿不出成果的话,还是很没面子……」

「我的同期调到写真组后每天好像都过得很开心,可我还是想搞文学……」

「芥川奖落选了,反倒害我挨骂了。我觉得能被提名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怎么事情就变得这么让人讨厌……」

虽然是我主动邀请她来,然而我也说不出个为什么,就是对她讲述的亲身经历提不起半点兴趣。可能是因为她不会说话吧,也就是说她把交谈的重点搞错了,又或者只是因为我冷酷,反正就是马耳东风。

我们又换乘江之岛线,并肩坐在一起。

车一晃,女编辑「呀」地一叫,往我身上一靠。

「对、对不起,这辆车真晃啊」

多么刻意,多么恶心,多么烦人。她的演技堪称拙劣至极,可视为明确的表示,是甜美恋爱的序曲,可实际上真的是很刻意、很恶心、很烦人。当心中没有色欲的时候,故作情调是多么苍白。

「那、那个,川柳先生有喜欢的歌吗?」

女编辑抛出唐突的提问。

「我对歌不感兴趣,硬要说吧我喜欢灰田胜彦的《璀璨星座》。灰田胜彦你知道吗?」

「不好意思,我才疏学浅,灰野敬二倒是知道……。我最近,迷上了《噪音》」

「沉迷杂音会自取灭亡」

「那个,虽然挺老套的,到了镰仓还是想听南天群星吧」

「南天星座?我也挺喜欢了,紧密地堆在一起,就像煮熟的虾」

「您这感想……真有意思。对了,要不要我们一起听?大人偶尔也想做些孩子气的事情呢」

女编辑把像抽脐带一样一把一把抽出一条白的东西,把一头插进自己耳朵,另一头插进我的耳朵。没过多久,音乐如突击一般灌进我的耳朵,把我吓了一跳。

男性歌手沙哑的嗓音应着乐曲这样唱道。

在那些毫无意义的优美动听流行语言里

就好似依然沉迷于徒有虚名的幻觉里

Oh Oh Miss Brand-New Day

我爱你流云般的风采

Oh Miss Brand-New Way

在我们要去外出之前

让我们整夜拥抱一起 Night Time

午夜中充满温馨的气息

我知道我们沉醉于欢爱中

噢 你可知道你会伤透我的心

虽然你这样的姑娘司空见惯

音乐听着听着,我想起了乃乃夏。

啊,可怜的乃乃夏。

司空见惯的你啊,请君勿死!

3

我们在江之岛的旅馆过了夜。此时我们心如止水,恐怕已经做好了去死的打算。在社会的逆风中,我们彼此都已承受彻骨之痛。

那个夜晚,我们偷溜出旅馆,投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