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用活动 二〉
千算万算没想到,上周自己赌上性命争斗的对象竟然会来谘询转职事宜。
害我吓了一跳。
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你说跳槽,意思是你对我们对策局有兴趣?」
「没错,就是这意思。老身想到上次争斗时你说的话,想说久违让长物缠身也挺不错的。这句俗话的语源好像是中国民间故事来著。」(译注:出自蒲松龄《聊斋志异》卷七《象》篇,意指大树底下好乘凉,倚仗权势最保险。)
「…………」
想当然的,我没办法给她承诺,不禁犹豫该如何回答。
诸如圈套、诈欺、仙人跳等类型的词语开始在脑内旋绕。搞不好我一答应,下一秒房门就会猛然打开,冲进一名貌似黑道的凶神恶煞叫嚣「小老弟,看你干了什么好事。」。
亏我一路以来都过著息事宁人的人生。
外遇的精神赔偿费好像少说都要上百万。
「不好意思,我无权对你的要求下判断。」
「不然,你可以替老身联络上司吗?」
「…………」
好啦,该怎么办好呢?
考虑到以往的关系,这次提议弊大于利。
况且我不认为她会乖乖向我们投降。
「经过上次事件,对策局少了不少人员,从这点来看,你们应该巴不得有实力的异能力者加入吧?再说即使没有权限,你也可以通过这次接洽获得赞誉,不是吗?」
「不管能力者再优秀,无法取信就没意义。」
「老身可是很强的喔?」
「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局员死在你手上吧。」
「被你这样一说,老身也不好回答……」
我在上个公司也帮忙面试过几次求职者,就是现场负责人进行的第一次面试。课长以上的管理阶层负责确认人格品行,我则受命检测实务能力。
问题是,攻击力高到这地步的求职者我还是第一次见。
假如问她拿手强项,感觉会得到格外刺激的自我介绍。
稍有闪失,下一秒就可能被杀。坦白说,光是现在和她交谈也让我紧张兮兮。她的异能力单是接触就会吸走对方的某种生物能源。换句话说,称之为秒杀能力也不为过。
请问你有什么长处?
能量吸取。
我个人是希望当场录取,将这位杰出人才推给课长。
真想见识他帅气过人的姣好中年面貌抽动的模样。
「老身绝不会害你的,可以拜托你吗?」
「这个嘛……」
这位求职者意志顽强,说什么都希望受雇于我们。
她隶属的组织待遇难道不好吗?怎么可能,她刚才也说自己出勤时过夜的饭店比对策局豪华。我还记得她以前甚至反过来招揽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便问理由吗?」
「老身对你产生了兴趣。」
哦,这变化球真出人意料。
作战是要博得人资的欢心吗?
挺熟面试的嘛。
实际年龄破百的说法八成也不是讲假的。交涉手法这么堂而皇之,雇用她也不失为一种选择。至少可以肯定她会是生力军。
但长期来看不外乎是不安因素。
「我这种人哪里有趣?就只是随处可见的中年男子吧。」
「你好意思说。老身可是很久没被人压制到那地步。」
「是喔。」
她指的估计是保龄球场的时候。
看来当时发生的事对她造成的刺激远超我的想像。异能力者级别明明比我高,却一直对屈居劣势的过往耿耿于怀。
单论这点,我是希望尽量和她保持距离啦。
感觉她就会暗算我,好恐怖。
「该不会你没向对策局表明实力吧?」
「…………」
怎么办?被戳到了痛处。
她说得对。
虽然用词带有猜疑,不过她一定怀著确信。
否则也不会像这样找我交涉。
「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的话,你不可能只负责支援其他能力者。」
这话让我想到来程曾在车上向星崎小姐打听二人静氏的身世。所持异能力搭配比他人漫长的人生经验、知识和背景,结果让她获得A级异能力者的评价。
实际这样和她正面交谈,确实当之无愧。
「创造冰柱的能力加上施放雷击的能力,还有浮空能力。完全无法想像基础是什么样的异能力。防御魔法少女魔幻光束的力量也是你的能力吧?」
「这个嘛,不好说。」
谈正经事谈到一半,突然冒出魔幻光束这种奇幻用词,也太容易打乱对话节奏。从各方面都感觉得到,魔幻无家少女的立场异于常轨。
都让我忍不住想怀疑一切会不会是什么整人节目。
「只要你介绍老身给上司,老身就帮你保密。」
「该不会你是在威胁我吧?」
「老身都救了你的同伴,你觉得老身会干那种事吗?」
「…………」
恐吓得也太明显。
只是她拿这点说嘴,我也难以反驳。
要是她没介入,恐怕星崎小姐就会发现刚才提到的各种能力。我已经收到她的充分帮助,如果谢礼只需向课长美言几句,确实算是划算的交易。
她会介入多半也是算到这点吧。
幸好我和小哔大多都在房间内交流。至于采买异世界用设备等等的,虽然现在想也没用,但还好我都是一个人出门。最近几天她肯定都在监视我家。
「联络上司之前,再让我确认一点。」
「怎样?」
「为什么你想辞职换工作?」
「好奇吗?」
「怎么可能不好奇?」
「……因为职场气氛不好。」
「什么?」
「还有就是,老身有点受到霸凌。」
「……原来是这样。」
「要说的话,事情会一口气浮上台面也是跟你对峙害的。」
「…………」
看来上次骚动还危及到她在组织内的立场。
现在回想当时的状况,相较于大显神威的飓风男,她的表现不太亮眼。至于受害程度,前者失去了下半身,后者现在却还是活蹦乱跳。
「请问之前在现场遇见的念动力男性状况如何……?」
「托你的福,必须暂时坐轮椅过生活。其他组织成员现在可是四处奔波,寻找高阶回复能力者好让他重回现场。相较之下,老身却像这样为所欲为,他们一定看得不是很顺眼吧。」
「原来如此。」
「反正无所谓,老身本来就常和他们意见相左。」
二人静氏述说的背景如我所料。
可见她要离职是因为在组织待不下去。
转职常见原因。
「这下你懂了吧?可以的话,麻烦你接受老身跳槽。」
「我重申一次,我没有这种权限。」
「如果你不嫌弃这把老骨头,要多少好处老身都给你。你讨厌稚幼的肉体吗?就是娇小才夹得特别紧。不管肉棒多寒酸,老身都能给你夹得紧紧的。紧到你没话说。」
「…………」
真是香艳的提案。
不过,聪明的外行处男是不会为这种程度的诱惑动摇的。
和一般处男不同,差得可多了。
何况她感觉就有什么糟糕的病。
「再重申一次,我没有这种权限。」
「是你说可以为老身联络上司的吧?」
真强硬。
毕竟她手里握著我的把柄,这也难怪。
这种情形该怎么应对呢?
从社会人士的角度想想吧。
一动脑思考,马上就得出了结论。
「好吧,我问上司看看。」
「真的?」
遇事不决,报联商。
报告、联络、商量,把事情全丢给负责人就是一般职员的必杀技。虽然有些人会当场丢回现场人员,阿久津课长又是如何?现在正是看清上司为人的最佳时机。
我打开他交付的手机拨号。
通讯录里的联络人不多,顶多也就对策局的联络窗口和星崎小姐。看见她的名字在列表中,和现役女高中生交换联络方式的事实让我有种超脱现实的感慨。
只要按下这个按钮,哎呀,竟然就能和女高中生免费通话。
冲击力不亚于异世界和异能力。
在我这样瞎想时,电话没多久就接通。
『佐佐木,找我有事吗?』
「课长,方便跟您借点时间吗?」
『可以,你说吧。』
淡漠的语气照旧,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不太擅长聊天,所以还挺欣赏他这种公事公办的性格的。话虽如此,我偶尔还是会想见识这位课长人性的一面。
「除了这次任务的少年,还有位非官方组织的异能力者希望跳槽。」
『哦,这是好消息,是什么样的能力者?』
「是位名叫二人静的女士,您听说过吗?」
『原来如……咦?』
「您没听说过吗?」
『…………』
话一说完,课长震惊的动静就透过线路传来。
后续回应也不了了之。
平时他总是一副精明样,让这种反应显得格外新奇。他从西装、皮鞋、手表到领带夹,全身上下都用名牌装点,现在居然落得哑口无言,这副模样即使隔著电话也是不可多得的乐趣。
说来有点缺德,不过听到这种真实反应就是爽快。
「有什么问题吗?」
『啊,这个嘛……』
想不到回答的样子有点可爱。
他大概也体会到我不久前尝到的惊讶了。
果然会吓一跳吧,我对他萌生了亲切感。
『说到二人静,是使用能量吸取的异能力者没错吧?听说上次我派你去的现场她也有现身。她的外表跟小学生差不多,单看长相就是一名年幼的女孩。』
一听就知道他这样说是想争取时间。
看我怎么将现场人员的辛劳反馈给管理阶层。
「对,就是她。」
『我没记错的话,她是反政府组织的成员……』
「恕我直问,可以将她带回对策局吗?」
『…………』
「课长?」
『我想知道转职动机,你有问她吗?』
「依她的说法,好像是想让长物缠身。」
『…………』
课长再厉害,八成也想不到当事人就在我身旁吧。
渐渐有趣起来了啊。
「我想课长您也清楚,凭我是应付不了她的。也因为这项因素,我希望尽量尊重她的想法。能不能请您至少抽空为她面试?」
顺便再说些煞有介事的话,省得他以为我们私下串通。彻底表明自己只负责传话,将错都推给对方,就看你要怎么处置立场薄弱的下属。
接著,他立刻就陷入沉默。
可能是上次在保龄球场被绑架的经验所致吧。
『…………』
「……课长?」
可以想见上次作战失败让阿久津课长很是纠结。
若是一般人,面临这种状况想必会安分守己、稳定立功。就算位居课长,也不可能幸免于难。虽然没有公开处分,但他八成也付了一定的责任。
『有办法和她和睦相处吗?』
「这个嘛……」
关于这点,我也还判断不了。
根据星崎小姐的说法,她从战前一直活到现在。人生历练多我好几倍。纵使她这次找我的原委还算合理,实际怀著什么企图又是另一回事。
现况也是受她摆布的结果。
「我没办法保证,不过可以确定她对我们有兴趣。更何况,目前局里确实人手不够。如果能取得她的协助,我们一定也能大幅拓展活动范围。」
『…………』
要是玩得太过火,可是会害绩效考核变差。
奖金减少可不好。
这时就稍微表现一下可取之处吧。
「于是我想提个方案,不如就用视讯面试如何?您担心当面晤谈会出问题是当然的。不过考虑到她的能力限制,只要隔得够远,应该就能消除这份隐忧。」
『这样她会接受吗?』
「我和她协调看看,不会麻烦到您的。」
我边说边向关键的转职人士使眼色。
只见二人静氏微微点头同意。
看来她对视讯没意见。不如说,如果她真的希望我联络上司,这时拒绝反而会启人疑窦。这种回应理所当然。我也是料到这点才会出此案。
『……这样啊。』
「您觉得如何?」
『我也想听听星崎的看法,她在吗?』
「星崎小姐因为遇见魔法少女受了伤,现在还没恢复意识。」
『……!』
电话另一端传来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对喔,我忘了说我们与魔法少女的相遇。
结果害我们的阿久津先生从刚才就惊呼连连。
「二人静小姐当时也帮了我们。」
『……原来如此,还有这回事。』
「您怎么看?」
『也好,具体时间之后我再通知你。』
「瞭解。」
太好了,顺利取得了面试机会。
至于飞机失事,课长没有特别提及。多半是情报还没传到他耳中吧。事发至今还不到一小时,消息肯定还卡在某个地方。怪不得谈得这么顺利。
『话说回来,星崎状况还好吗?』
「没有明显外伤,我想再过不久就会清醒。」
『没事就好。麻烦你之后写报告书给我。』
「好的,今天就会交给您。」
『嗯,拜托了。』
「那么,不好意思,请容我先挂电话去处理现场。」
『去吧。』
得到课长同意后,我将手机拿开耳边结束通话。
没意外的话,大概没多久就会再接到联络。
一架飞机可不便宜。
想到就怕。
真希望星崎小姐赶快醒来。这样一来,呈报课长的职责自然就会落在她头上。转头看床就看得到她躺在眼镜少年旁边。
她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观望一段时间也没反应。
两人要好地躺在双人床上,模样就像一对姊弟。
我侧眼看著她们继续谈话。
「这样就行了吧?」
「当然,多谢帮忙。」
和课长通完电话后,我将手机收进口袋告知结果。
二人静氏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嘴角微微扬起的笑容好可爱。单看外表,她就只是位普通的女孩,真叫人伤脑筋。任谁也想不到她的小手居然杀了数十、数百个人。亏她看起来这么适合小学书包。
「现在还没确定录取喔?」
「老身知道,老身是要谢谢你帮忙牵线。」
「原来如此。」
既然这样,我也试著拜托她一些事吧。
关于魔法少女这种存在,我的知识完全不够。
「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
「怎么?你果然想来一发吗?」
「我是要请教你有关魔法少女的事。听说你活得远比我久。如果以前有什么关于魔法少女的知识,可以麻烦你告诉我吗?」
「你真冷淡啊。」
「不行吗?」
房间内附有书桌,二人静氏就坐在书桌的椅子上对我卖弄风情。至于我的话,则坐在星崎小姐和眼镜少年躺著的床铺边面对她。这样坐是要以防万一。
「你都说自己是什么魔法大叔了,还要问老身?」
「那个只是用来劝退魔法少女的说词……」
另外,之所以挑这时机问她魔法少女云云还有其他目的。眼前这号人物恐怕已经将我视为能力不明的异能力者,同时也在怀疑我身为魔法大叔的可能性。
今后小哔的存在有可能暴露给她知道,使我无法再以异能力者自居。保险起见,我想先做好准备,确保魔法大叔这个立场。为此需要特地表明自己对魔法少女一无所知。
如果是二人静氏,多半会朝我期望的方向过度解读。
「你是对策局员,应该听上司说了不少吧?」
「之前也说过,我是刚培训完的菜鸟,几乎没有情报可言。也许之后问上司就会告诉我,但我还是希望趁早取得情报。」
「你还真坚持啊……」
「所以方便告诉我吗?」
「算了,只说老身瞭解的部分倒无所谓。」
「真的?谢谢。」
同意得比想像中还爽快。
之后好一段时间,我都在饭店房间聆听二人静氏的魔法少女讲座。就结论来说,收获比飞机失事当时还多。听说她也和其他活跃外国的魔法少女说过话。
多亏这样的背景,她持有的情报相当深入。
据说人称妖精界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分别存在。来自妖精界的使者称作妖精,这个世界的人类透过这种存在的力量变身后的模样就叫做魔法少女。
目前已掌握到的魔法少女全世界共七名。
这点就跟星崎小姐说的一样。只不过,可以想见还有魔法少女尚未出现。附带一提,各个魔法少女的活动范围除日本外,好像还有美国、中国、俄罗斯、德国和法国。剩下一名不固定。
至于妖精界,好像还不清楚。根据片段得到的情报,魔法少女们会协助妖精,在这世界从事特定事务。细部状况二人静氏也不知道。
此外,大半魔法少女都已接受各国公家机关招揽,投靠国家。实际和魔幻流浪儿童对峙过,我可以明白各国高层为何出此判断。少数例外也就日本的魔法少女。至于理由就如她本人所说。
「原来如此,现在的情势是这样。」
「麻烦的是这个国家的魔法少女不待见异能力者呀。」
「其他国家咧?」
「起码老身没听说有谁到处虐杀异能力者。」
得到的魔法少女情报比原先设想的丰富。有了二人静氏提供的情报,以后再遇到魔法少女的时候,我就可以事先做好准备,以魔法大叔的身分交流。
看来和眼前这位女孩相会也不全然是坏事。
「劝你最好别太接近那个疯丫头。」
「我是觉得她的本性不坏……」
「她可是一见面就会放魔法置人于死地哦?」
「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好反驳。」
聊到一半时,口袋中的手机开始嗡嗡震动。
掏出来一看,萤幕显示的来电是课长的名字。
我向二人静氏告知一声,接起电话。
「您好,我是佐佐木。」
「我是阿久津,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和刚才不同,课长的语气隐约带著怒气。
理所当然。
估计他收到飞机失事的消息了吧。有没有看见我们倒不确定。不管怎样,出差地点和失事现场重叠,不起疑心才怪。眼镜少年发射的火球也很显眼。
既然事情已经穿帮,现在该怎么报告上司呢?
如果据实以告,我们百分之百会挨骂。不仅没阻止无所属异能力者失控,还眼睁睁看著他击坠要价数十亿的飞机。一定免不了减薪降职,就算被炒鱿鱼也不奇怪。
视钱如命的星崎小姐搞不好会因此发疯。
今后眼镜少年多半也会遭受对策局严厉对待。
照这样来想,别无他选。
「不久前我也告知过您,我们在当地和魔法少女发生了冲突。」
『也就是说,击坠入间基地货机的是……』
「货机承受魔法少女发射的魔幻光束就消失不见。后来魔法少女看见现场有一般民众,一时打消交战念头,我们也趁机设法逃离了现场。」
我可没说谎。
虽然坠机直接原因是眼镜少年,但魔法少女轰了货机也是事实。
至于火球的部分,想藏也藏不住。
想当然,课长马上就会发现火球出自眼镜少年。
不过,事件主因若是遭遇魔法少女,课长的态度应该也会多少软化。她四处猎杀异能力者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背后原因也与我无关。
这样责任归属就会稍微远离我们个人。
简单来说就类似自然灾害。
『听说坠机当时还有人看见火球?』
「难道和魔法少女战斗不许使用异能力吗?」
多亏二人静氏提供的种种情报,我正确掌握到了魔法少女对异能力业界的影响。嫁祸给她固然心疼,不过她都已经杠上对策局,一架飞机多半只算是误差。就当作这样。
这次事件虽然是局员过失没错,但对手如果是魔法少女,外界就会表示同情。否则要是表明始作俑者是眼镜少年,外部大概会强烈抨击对策局。
『……好吧,这样确实也比较方便我们收拾。』
「谢谢您的理解。」
看来课长也是这么想的。
他叹了一口长气,勉强表示了解。
「说到这个,课长,我有问题想问您。」
『什么问题?』
「发生这类异能力相关事件和事故时,对策局都是怎么赔偿的?保险公司不太可能将这类内容列入保险规章。这次是国家机关倒还好,换作民营航空公司恐怕会是破产危机?」
近年来,租用飞机的比例增加不少。
即使就一架飞机坠机,损失金额也不是闹著玩的。
况且,意外事故也不仅限航空业界。
『针对异能力者造成的事件及事故,政府已经编列特别预算供我们对策局运用,只是没有公开宣布。这次事故补偿八成也会用到这部分预算。』
「原来如此。」
看来我们国家也有秘密帐簿。
自己问人还这样或许不好,不过听了课长的解释让我有点兴奋。他们到底会怎么使用预算?来历不明的钜款凭空出现,看在现场负责人眼里,多半只会觉得背后发毛吧。
『还有要问的吗?』
「没有,谢谢您特地联络我。」
『那就这样,我挂电话了。』
我没有再多深谈,直接挂断了和上司的电话。
课长自始至终都不太耐烦。
他这种类型不会大声飙骂,只会平淡选择取舍,不免让人心有余悸。但唯独这点无可奈何。假如真的无力回天,那就按照原先预定,逃去异世界悠哉生活吧。
「你和上司处得不好吗?」
「没有,没这回事。」
「如果成功跳槽,他也会是老身的上司吧?面试之前,老身最好先摸清楚他的为人。怎么样?老身都说了魔法少女的情报,你应该也愿意说吧?」
「嗯,没问题。」
面试准备至关重要。
如果可以,最好事先查询相关新闻和社群媒体判断对方为人,问题是这个方法不太适用我们对策局。之前我回家搜寻阿久津课长,也没搜到任何一页相关情报。
位居中央省厅课长却连一条搜寻结果都没有,这样反而厉害。
我也曾抱著疑心搜寻自己的名字,发现以前看到的网页不知何时全被删光。虽然快取资料还留著,不过我猜这些再过不久也会消失。
「只不过,我认识他不到一个月。要说派得上用场的情报……」
我就自己所知的范围,为二人静氏说明课长的为人。
课长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
长相俊秀。
穿著讲究。
性格冷淡。
实际逐一条列之后,不出所料,我只知道他的表面。若是星崎小姐还有可能知道更多。或许待会可以问她。
「啊,还有一项重要情报。」
「什么情报?」
「这件事要录取对策局才会发生,我想课长会派人到你呈报的住家和据点装设监视器。你八成会觉得不快,到时再麻烦你找时间拆掉。」
「原来连局员也会碰到这种事啊。」
「可能是之前遭间谍渗透好几次,对策局才这么神经质吧。透露内部状况虽然违反规定,但我想你暂时会被当作间谍看待,还是趁现在先说清楚。」
「老身早就习惯这种手法了,你不说八成也不成问题。要说的话,某个组织也会干类似的行径。总之,还是谢谢你事先叮咛。」
眼前这号人物要是大闹,哪怕我学了中级魔法也会有危险。总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使用障壁魔法。反正对策局一定会提防二人静氏,我最好别无故刺激她。
「对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大致说明完毕后,再来轮到解答时间。
当我请她提问时──
「……佐佐木,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咦?」
提问却从背后传来。
我吓得连忙回头,只见星崎小姐睁大眼睛盯著我看。她仍仰躺在床上,唯独眼珠子转向我,投来锐利的目光。
看来她之前都在装睡。
她是哪时醒来的?
「……早安,星崎小姐。」
「佐佐木,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你是指哪件事?」
或许是怕吵醒眼镜少年,她起身时特地放轻动作。
接著不顾自己穿著制服,在床上盘腿而坐。
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冷淡得看不出情感。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少了以往的浓妆艳抹,让我比平时更容易看懂她的表情变化。后辈发现前辈的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潮。
「就是课长会在局员家里装设监视器这件事。」
「…………」
她的后续质问让我得以确信。
换句话说,就是那么回事。
课长家中存有大量现役女高中生的色情影片。
「佐佐木,现在立刻回答我。课长会在局员家里装设监视器这件事是真的?不是你受到特别待遇,其他局员也涵盖在内?」
「我听他说一律都会装设……」
「……!」
听到我的回答,星崎小姐脸色大变。
杏眼圆睁,哑口无言。
看这反应,她之前一定都没发现。照我之前听到的说法,她现在还住家里,上学出勤也都从家里出发。
想当然的,她在家自然会换衣服、念书、跟朋友玩,视情况还会约男友回家满足性冲动,行为举止无异于一般女高中生。
现在这一切都落到课长的手中。
如果她的待遇跟我一样,家里一定也装了好几台监视器从各种角度拍摄。录音机器也万无一失。外加她和刚入局没多久的社畜不同,已经当了好一段时间的局员。
不知道影片究竟会长到什么地步。
完全就是一系列作品。
「星崎小姐,课长装监视器绝对不是出于什么不良意图。」
「既然已经带回目标了,我们立刻返回对策局。」
「呃,可以的话,我想买点礼物给朋友和局员……」
「礼物?」
「……当我没说。」
星崎小姐瞪了我一眼。
课长现在多半忙著应付坠机事故,不过看这状况,事情可能越演越烈。我能做的顶多就是保持距离远远观望。至于心中的些许期待,说什么都不能让她知道。
小哔,对不起,这次可能没办法带入间的特产回去了。
亏我听说SAIBOKU这牌子的肉好吃,一直期待可以吃到的说。
*
成功带回眼镜少年后,我们决定当天就回对策局。
二人静氏则是原地解散。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带她过去。
相对地,我们交换了联络方式。
来程坐对策局的车,回程则搭计程车。
至于费用,星崎小姐说之后可以报销。拜此所赐,即使是长途车程,我也坐得心安理得。以前的公司只要偏离指定路线,连跑外勤搭电车都不肯补贴车资,根本是天壤之别。内阁府超常现象对策局万岁。
只不过,车上始终弥漫著尴尬的气氛。
值得庆幸的是,星崎小姐没听到我跟二人静氏针对魔法大叔的问答。据她本人所言,清醒当下最先听到的是上司的偷拍嫌疑。
就这层意义来说,装睡的受害者只有课长,谢天谢地。
顺便说一下座位分配,昏倒的眼镜少年和我坐后座,星崎小姐则坐副驾驶座。到头来,少年还是没有清醒,移动时只好由我背著他走。
走首都高速公路一段时间,我们终于回到对策局在东京的据点。先行下车的星崎前辈一踩到地就冲向所属部门的楼层,表情咄咄逼人。
至于眼镜少年,我没自信一个人背得动,于是就请计程车司机稍候。实不相瞒,将他从饭店房间背上车的时候,我也狠狠闪到了腰。要不是有治疗魔法,我真的会不支倒地。
刚到对策局的楼层,我就向负责收容异能力者的部门说明状况,完成这方面处理。对方也知道我们正在招揽人才,整体配合顺畅无误。
如此这般,我忙了好一段时间。
办完出差事宜,回自己座位休息没几分钟,我又被神色凶如厉鬼的星崎小姐叫走。结果只好跟在她的后头,前往同楼层的会议室面对课长。
现在太阳已经下山,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即便如此,上司还是一脸理所当然地坐在座位办公。这副模样很有国家公务员的感觉。他今天明明可以先回家的。
「你急著找我要谈什么事?星崎。」
「我有事要问课长。」
「无所谓,我也有事想问你们。」
星崎小姐怒气冲冲、盛气凌人,课长好像也有事要找我们。这部份多少想像得到。一定跟二人静氏的身分有关。本来我就跟他约好近期要找时间讨论。
「话说,佐佐木也在场没关系吗?」
「我听佐佐木说了。」
星崎小姐直言不讳,毫不掩饰烦躁。
别把后辈扯进管理阶层的争执好吗?
「听说您会在局员家中装设大量监视器。」
「这有什么问题吗?」
「……!」
面对星崎小姐逼问,课长答得泰然自若,态度显得理所当然。要我来说,早就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完全不觉得意外。
只是,坐在旁边的女高中生似乎不这么想。
「您、您以为这种行为会被容许吗!?」
「当然会,我有这个权限。」
「什……!?」
课长语气不改,淡然回答。
无论星崎小姐再怎么抗议,这件事实八成都不会改变吧。二人静氏也说各方组织都有类似情形。考虑到业务内容,这也无可奈何。
我已经藉著小哔的帮忙免于受害,现在完全与我无关。
「你放心,我不会让影片外流的。」
「不是这个问题!」
「不然是什么问题?」
「课长您难道有这种癖好吗!?」
「喔,原来你指的是这点。」
「那还用说!」
星崎小姐大力拍了下会议桌,从椅子上起身。
态度冲动得随时都可能用异能力。
相较之下,课长纹丝不动。即使被不停追问,眉毛也动都没动。可见他在事前早就料到会有这种质问。又或者说,他以前也经历过类似的问答。
星崎小姐是异能力者,能力还具备攻击性能。现在这种状况就好比被人拿枪指著眉间。明知如此,课长的脸色却不为所动。
也因为这样,现在想起今天我提到二人静氏时他的反应,即使隔著电话也还是教人大呼过瘾。不知道面试时他又会有什么举动?可以的话,我也想以观察员的身分陪同出席。
「您这样是性骚扰!」
星崎小姐大发雷霆。
对于她的指控,课长彻底秉公回应。
「这点你大可放心。我是同性恋,对女性没兴趣。」
「咦……?」
课长,您哪时不挑,偏偏挑这时候出柜?
您看星崎小姐都一脸不知所措啰。
「比起制服女学生,西装笔挺的同辈男性更让我兴奋。」
「…………」
先前展现的愤怒瞬间从她脸上消失。与此同时,她朝我瞥了一眼。混杂著疑问的眼神似乎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
是说,如果不是误会怎么办?
明明正在隔岸观火,火势怎么会沿著水面延烧而来?
原本吵闹的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因为星崎小姐停止了追问。同时,三人的视线在彼此之间往返。这个气氛也太不舒服,好想赶快开溜。
想归想,还是得先纠正误会。
「课长,您这说法会产生其他误会。」
「怎么说?」
「因为告诉她这件事的人是我。」
即使监视未成年人的私生活,他的反应还是冷漠至极。可见他是真的认为问题不大。跨越严苛竞争、出人头地的胜者跟普通人的观念果然有差。
要是之后职场关系恶化也麻烦。就这方面,我希望趁星崎小姐在场解释清楚。全面澄清我不是什么男同志,和课长也不是那种关系。
「是吗?」
「是的。」
「既然如此,你用不著担心。」
「真的?」
「真的。」
「这样啊,那就好。」
「因为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
部下这样绞尽脑汁苦苦思索,这个上司是怎样?
明明没有告白,我的心境却有如被人单方面甩掉。
这就是所谓的优越感吗?唉,我也清楚。就我这种长相,眼前的俊秀大叔可谓高不可攀。就是因为这样,更需要体谅吧。这种对话听在别人耳里一定很悲哀。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事。」
明知自己没兴趣,脑中却还是突然浮现整形、健身等念头,想必我一定天生就是恋爱的弱者吧。人都是透过别人的追求逐渐锻炼心灵的。
直言对方不是喜欢的类型,还当面问「有什么问题吗?」,这种胆识也透露了课长的精神有多强韧。顺带一提,部下好受伤。心境太五味杂陈,实在难以言喻。
「事情就是这样,我没蠢到会和局员发生关系,星崎。」
「就算这样,装监视器也太过分……」
「我装的监视器逮到的间谍绝不算少。抗议前,你有考量到这点吗?本局和其他行政机关类型不同。非要说的话,立场更接近公安组织。」
「…………」
听完课长坦承,星崎小姐的气势大不如前。
一并告知的事实确实符合课长的身分。只是从前后文来看,没什么比公安这两字更可疑,感觉就像是B级喜剧片出场的FBI。
「还有什么问题吗?星崎。」
课长郑重询问,态度照常盛气凌人。
脸色也始终没变。
星崎小姐紧盯著他答道:
「有关我的出身经历,我想对策局已经得到足够情报。既然您说您对偷拍女性没有性方面的癖好,能不能请您今天马上撤掉监视器?」
「可以,我立刻安排。」
对于星崎小姐的要求,课长老实答应。
我在暗中观察前辈,发现她在桌下用力握拳。看来她的怒火还远称不上平息。往后一阵子,或许最好留意她的精神状态。
「然后是佐佐木,我要跟你谈上次说的面试时间……」
「啊,好的。」
这个职场也太黑心。好想立刻回家找小哔聊天。疲惫的心灵正在渴求与爱鸟的交流。好想和他一起和睦地徜徉网路世界。
与此同时,想到星崎小姐还是这样忍气吞声,或许就表示这份工作的奖金值得期待。一谈到钱就忍不住期待的我好悲哀。
一切的一切都要怪我穷。
*
这一天,我和上司讨论完就原地解散。
下次上班日是明天。
此外,早上到座位打卡前,要先准备和二人静氏的面试。我一打电话联络,她就连声答应。听说她已经脱离原组织,目前没什么行程,无所事事。
如此这般,人民公仆终于回到了家。
正确来说,是快回到家。
「回来得真晚,是加班吗?」
「…………」
自家公寓前的路上,站著一名和服少女。
太阳下山后,夜路漆黑一片。她就站在一旁建筑物的阴影处,搭配古色古香的仪态,犹如鬼怪般阴森。楚楚可怜的容貌也加深了这抹阴森。
她的手上提著一个像是旅行袋的包包耶。
「怎么?看你一脸疲惫。」
「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回家和小哔聊天,治愈饱受职场摧残的心灵──我怀著这道念头快步返家,不料却在爱家近在咫尺的地点遭遇麻烦。手里还提著我去附近的精品肉铺买的肉,这是要弥补出差时没能买到的礼物。
因为有出差津贴,我就稍微花了大钱,买了每一百公克一千五百圆的肉。
「之前不是说了吗?老身一直在监视你。」
「嗯,我还记得……」
只是,没想到她会挑这时机出现。
不久前,我才刚联络她和课长面试的时间,明天也预定和她见面。她应该明白我无意逃跑。明知如此,为何还要冒著可能惹我们不开心的风险专程过来?
「找我有事吗?」
「别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底是什么事?我洗耳恭听。」
「监视你的时候,老身从房间的窗户看到了奇妙的景象。」
「…………」
这怎么可能?出门前我确实有拉上窗帘。
因为平日白天小哔都会在房间上网。他会一屁股坐在笔电前面,操纵名为魔偶的魔法生命体,学我们人类在网上冲浪。
想当然耳,这幅景象被人看见会有麻烦。每天检查瓦斯开关时,我都不忘确认窗帘有没有关好。这部份我也有告诉小哔并取得他的理解。他比我聪明很多,不太可能忘记拉窗帘。
「难道有可疑人物闯空门?」
想转头看公寓房间的冲动油然而生。
但我还是忍住这股冲动,淡然应答。
只见她将手伸进和服,从怀里掏出一个形似结合了听诊器和小型音源放大器的物体。长方形的金属机壳附有几颗旋钮,从中延伸的电线与形似听诊器的器具相接。
没猜错的话,这是隔墙监听器。
「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是什么?」
也就是徵信社用来调查外遇的器具。
即使隔著厚实铁门或钢筋混凝土墙也有办法听见墙后的音源。虽然环境条件够好也可能不管用,不过凭我这种外行人,判断不出对我家公寓有没有用。
现在最好的应对方式,自然是故作玄虚。
哪怕她听见小哔的声音,我大可回答说有朋友来玩。即使提到什么魔法,只要坚称是动画或游戏的内容,她就无从确认真伪。
「简单来说,就是窃听器。」
「拿这种工具监听我家有什么好处?」
「没有,光靠这样还不行。」
接著她拉开提著的旅行袋,从中拿出某样物品。乍看和摄影机差不多,但机壳标示的厂商名称不是常见的相机品牌。
她拿出的不是摄影机。
是热像仪。
这种机器可以感测红外线,以热图的形式将空间温差化成影像。机体标示的品牌也是制造这种装置的企业──闻名全球的公司。我会知道是因为以前工作时曾经手这类商品。
热像仪的价格之高,摄影机完全无从比拟,她拿的这种业务用型号搞不好要三、四百万。即使要价如此高昂,解析度顶多也只到VGA。若要HD的话,价格将会逼近一千万圆。
「这是摄影机吗?还挺大一台的嘛。」
总之先装傻再说。
她拿出这种仪器要干嘛?
「你好歹也有听过热像仪这个词吧?电视节目常出现。这种仪器用起来还挺方便的,感度够好就能从远处观察状况,比贸然设置监视器还安全。」
「这有什么问题吗?」
「老身搭配窃听器观察到一件事。」
「……什么事?」
「有只疑似鸟的生物说话说得很开心。」
「不是你听错吗?」
「哦?」「说话声也可能是隔壁房间传来的。听说窃听器的集音设备受到水管等管线影响,经常收到其他房间的声音。况且住在集合住宅不是也常听错隔壁跟自己房间的声音吗?」
「老身是在大白天观察的,上下左右的住户都不在家。话说回来,你不否认自己有养鸟呀?你的鸟可是擅自跑出鸟笼,在桌上为所欲为哦。这样房间不会到处都是鸟粪吗?」
等等,不太对劲。
无论她手中的热像仪有多贵,都不可能隔著窗玻璃测量室内状况。因为笔电温度和小哔的体温传不到她展示的镜头。
「对象如果是生物,隔著玻璃应该测不到红外线吧?」
一般来说,人体散发的红外线无法穿过窗玻璃。
假如这样还是想设法捕捉温度变化的话,那就必须将目标设为相当短的波长。如此一来,拍摄对象的温度自然也要拉高。小哔的体温如果高到摄氏四百度,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他会完全变成烤小鸟。
「……什么嘛,真没意思。」
该不会她在套我们话吧?
但以套话来说,她对小哔的行动掌握精确。
因为他上网时都会坐在桌上。
「老身本来是要关心你,反而引来了你的戒心呢。」
「…………」
不管如何,二人静氏好像确信我的身边有小哔这名存在。她来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假如她有心危害我们,我们大可正面应付,不必等到明天面试。
按照这个距离,我也有办法用魔法牵制,趁机和星之贤者会合。只要将她五花大绑、赶去异世界,就能严守我们的秘密。
「说来抱歉,老身前几天进了你的房间。」
「……然后?」
「装设的监视器拍到了一些东西。」
「…………」
我的老天,看来我也没资格笑星崎小姐了。
时下大叔的私密生活被拍得精光。
记得从我和二人静氏在保龄球场相遇算起,已经过了好几天。这段期间,我和小哔不在家的时间并不算短,除了在日本外出行动,还去异世界展开了活动。
无法否认她有可能看准空档闯空门。
应该说,她现在亲自来访就足以作证。
但愿影片没拍到色色的画面。
「二人静小姐,你对我有什么要求?」
「不好意思,今晚方便让老身借住你家吗?」
「…………」
而且,她的要求也太让人不知所措。
这种略显羞涩的举止肯定是演的吧。
二人静氏是能让接触对象立即死亡的能力者。
我当然不用说,连小哔面对她也不容大意。假如他有什么万一,我一定无法保持镇定。保险起见,最好别放她进家门。
守护爱鸟的是饲主的责任及义务。
「我记得你今天白天不是说,你平时生活的设施比我们局员住的饭店还奢华吗?何必特地来住这种窄小的老旧公寓?况且要面试的时候我也会通知你。」
「老身很好奇那只看著电脑自言自语的鸟。」
「…………」
我抱著期望请她打道回府,她却扬起嘴角贼笑回应。摆明就是不进我家不罢休。她的目的真的是小哔吗?还是另有企图?
说什么都不能答应。
「你从刚才到现在到底在说什么?」
「拒绝的话,老身可能会告诉你的上司哦。」
「既然如此,这次面试机会就暂时延后吧。」
「刚刚说的就当作玩笑,你对周围会不会太没戒心啦?」
哪有人会专程来通知这种事?
包括之前的经历,我真的看不透眼前这号人物。坦白说,束手无策。她活的岁月比我漫长。本来我看人的眼光就不准,不可能推敲得了这种人的思绪。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打算推给课长的说。
「毕竟我没什么机会被A级能力者亲自监视。」
「这点戒心跟是不是能力者哪有关系。不如说,这种行径反而是你们对策局的看家本领不是吗?不靠异能力的丰厚支援才是对策局的长处吧。」
二人静氏的言外之意我也理解。
上司就曾一度在我家装监视器。
只不过,没钱也搬不了家。从认识小哔到现在,我就常想著要住保全系统更牢靠的家。我想在宽敞的客厅和大型犬嬉戏。
问题是按照对策局具备的权限,半吊子的住屋是没意义的。
仗著国家权力,在光天化日下登堂入室的是我的上司。除非随时都有警卫看门,否则也没用。同时间,要是防得太过火也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反而更麻烦。
结果还是只能委曲求全。
不过,考虑到对策局以外的能力者,她的提醒确实有一番道理。现在我就遭到非法集团的能力者恐吓。假如住的是保全完善的高级住宅,可能就有办法回避这种状况。
「要是对策局得知你是魔法少女,应该会对你不利吧?妖精界的使者造访这个世界时,都会附身到牲畜的肉体。也就是说,老身在你家发现的会说话的鸟就就是与你搭档的妖精界使者吧?」
这时,魔法少女一词突如其来。
喜闻乐见的意外。
看来她真的相信魔法大叔这种奇怪字眼。
不对,以她的认知应该是妖精界的合作者──名为魔法少女的存在追加一名。如我之前所料,这种称呼相当适合用来掩饰小哔的立场。幸好我有事先防备。
还以为异世界的事穿帮了呢。
同时,我也终于理解她为何要亲自露面,甚至坦承监视器的存在。假设她真的有意加入对策局,多半就是想将这件事当作把柄,掌握当前的主导权。
关于妖精界和魔法少女的力量,她一定也抱持著兴趣。
这种步步紧逼的感觉非常有她的风格。
「老身也想去一次看看,去你们所谓的妖精界。」
「…………」
从我在家和小哔的对话反推,二人静氏可能是在我在异世界受封爵位的时候装监视器的。不然除了妖精界之外,她应该早就知道小哔原本生活的世界。
再说,我们回家的时间是昨天。
今天我为日本的时间流速加快慌张完就马上去了对策局。这段时间我做的事情顶多就自己出门采买异世界要用的设备。因为晚上忙著安装软体,和小哔也只聊了必要事项。
当时我们谈了两个世界的时间问题,听在二人静氏的耳中可能成了证实妖精界的证据吧。即使她见识渊博,八成也想不到异世界这个词指的是现代和妖精界以外的第三个世界。
要是她观察得再稍微久一点,可能就危险了。
「怎么啦?好歹也给点反应吧。」
既然如此,我们该采取的态度不必多说。
目前面对她的时候,我就努力饰演一位魔幻大叔吧。
「这个国家的能力者对魔法少女没有好感。或许你想安于局员这个立场,但老身还是建议你要加强日常生活的防备。」
「你来就是要提醒我这点?」
「老身是真的想借住一晚。」
「请你告诉我理由。」
我试著果断询问。
然后,得到的回答比预料中直率。
「原本的组织觊觎老身的性命。老身希望借助你的战力。」
「原来如此。」
杜鹃不啼,则杀之。以往她隶属的组织一定就是这种风气吧。员工福利优渥的同时,公司文化也比想像的嗜血。这样看来,对策局或许还好一些。
她之所以想换工作,可能也是出于这种背景。
「只要老身待在局员身边,组织成员八成就不敢贸然出手。」
「你的说法可以理解。问题是一旦让你进门,我就得背负不必要的风险。为什么你觉得我会答应?你没想过会被拒绝吗?」
「这点喔,当然是期待你身为男人的骨气啰。」
「你在威胁我吗?」
「什么啦,你这男人不懂玩笑耶。」
乍看之下,二人静氏貌如女童,脸上的窃笑却莫名达观,散发著格外不协调的气质。会有这种感慨多半也是因为她以前曾被人恣意使唤吧。
「不瞒你说,老身还算有钱,活久了自然也存了不少。不如就拿一部分成交如何?局员的薪水再高,应该也没什么机会赚大钱吧。不用担心,所有钱都乾净清白,马上就可以用哦?」
「…………」
她的提议很有魅力。
受到异世界贸易影响,我们家的家计不算太好。入局时收到的安家费也都拿来进这几天的货。因为第一份薪水还要等一段时间,生活其实蛮窘迫的。
视金额多寡,或许可以和小哔商量。
最近他透过网路迅速学会现代知识,对这个世界的物价大概也有一定理解。拿交易面额来交涉是有意义的。
「……根据金额多寡,我也不是不能答应。」
「真的?」
「但我不能独自决定。麻烦给我们时间商量。」
「当然没问题。」
暂且不论该不该请她进门,小哔的存在单方面曝光不好。最好将二人静氏介绍给他。假如往后因为阴错阳差反目成仇,认不认得对手至关重要。
「我要介绍你给我的搭档,可以跟我来吗?」
「可以,老身正有此意。」
「另外关于设置在房间里的监视器,请你立刻拆掉。」
「怎么,你还真怕羞呢。」
于是我和她双双回到了自家公寓。
*
若要接纳二人静氏,事先和小哔统一口径相当重要。我已经解释他是来自妖精界的使者,万一异世界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败露,天晓得这次会面会如何发展。
因此,我们暂时将她留在门口,从房间飞往异世界。
临走前不忘喊一声『魔幻防护罩』,扮演魔法大叔给不知道安装在哪的监视器看。聪明的小哔也配合我奇妙的用词,老实施展魔法。
声光效果和正宗魔幻防护罩稍微不同,这也没办法,现在分秒必争。
传送位置一如往常,是方便我们转移世界的廉价旅馆。
我利用时间流速差异,告知小哔二人静氏的存在。
虽说这几天流速改变,异世界的几分钟终究是原世界的一瞬间。我们可以不疾不徐促膝长谈,也不用怕监视器偷拍。
与小哔分享二人静氏的身世和拥有的异能力时,我也顺带提到魔法少女、妖精界和妖精等存在。因为今天得到的情报很多,说明花了不少时间。
『这样啊,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顺利的话,夏多布里昂牛排可能会从每月一次变成每周一次。」
『……真的吗?』
小哔的语调出现了变化。
文鸟正颜厉色。
你到底有多喜欢肉?
「为了实现这点,我们要尽可能谈好条件。」
『那吾也加把劲吧。』
「嗯。」
浑身干劲的小哔看起来真可靠。
头翘得比平时还高,姿势好像也更端正。
前前后后讨论一段时间,取得搭档极为积极的同意后,我们再次回到自己的廉价公寓。看了看房间的时钟,正如事前所料,没过几分钟。
这么短的时间内,二人静氏也不可能有什么大动作。即使透过监视器发现我们消失又出现,只要用『魔幻防护罩』解释多半就能轻易说服。
「小哔,我想你也知道,千万不可以接触对方。」
『吾和这类魔法的使用者交手过。没问题。』
「咦?真的?」
『真的,在那个世……啊,吾辈说好别多话的。』
「抱歉,因为偷拍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考虑到你为国效劳的立场,也难怪对方有这种念头。』
「是这样吗?」
『她也可能反过来向对策局出卖你。尤其是从保身的意义来说。』
「原来如此。」
连二人静氏偷拍,小哔也不为所动。
真是一只心胸宽阔的文鸟。
我们怀著各种谋算,一起前往玄关。
小哔照常站在我的肩上。自从认识了他,这种鸟爪透过衣服传来的触感就让我特别安心,毫不觉得突兀。即使算上异世界的时间,我们也才相处短短几周,到底是为什么?
养宠物都会这样吗?
我从起居室来到玄关,推开不厚的金属门。二人静氏就站在公寓的走廊上。一手提著旅行袋仰望我们的身影和分别时如出一辙。
「挺快的嘛。」
「毕竟要谈的事情不多。」
「这位就是和你共处的妖精界使者?」
她将目光投向我肩上的小哔。
怎么看都是一只文鸟。
一般而言,没人想得到他会说人话。
『正是,吾名为毕耶尔卡洛。』
「世人都称呼老身二人静。」
双方交互问候。
看著教人捏一把冷汗。
不过她如果有意危害我们,昨天应该就会行动。出其不意才能让她的能力发挥真正的价值,没必要专程从正面进攻。
『听说你想借住几天?』
「没错。」
『报酬大约多少?』
小哔率先发问。
可能是因为关系到肉吧。
根据事前确认,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物价,起码对日圆币值已经理解透彻。反正机会难得,也许这次交涉可以让他一手包办。
就像他将异世界的种种事项交由我决定一样。
「老身就直问吧,你们要多少?」
『没有的也强求不得。看你能出多少。』
「看来你有意愿接受呢。」
话说回来,站在家门口高谈阔论不好。
被人看见小哔说话可不妙。
既然决定谈判,不如就换个地方吧。即使寝食与共,也不可能在我的三坪小屋过夜。再怎么说也太窄。最好订间饭店作为近期生活的场所。
因为她的重点不是住处,是一同生活的局员的头衔。
「站著说话也不好,既然已经打过照面,不如换个地方吧。如你所见,我们家空间狭窄,只有一张床,也没备用的棉被给客人用。实在不好意思请你住我们家。」
「老身不介意,睡地板就好。」
「我会介意。」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到附近找地方住啰。」
「在这之前,请你把监视器拆掉。」
「再放一段时间又不会怎样。」
「打死我都不要。假如你不拆或故意留几台没拆,你大可当作我们会像今天遇到的魔法少女与你为敌,」
「你也太斤斤计较。」
哪里斤斤计较,这是当然的好吗?
我看这几天最好还是请专家来彻底检查家里。
*
离开自家,我们来到的是一家东京都内的高档饭店。
客房房型奢侈,除了寝室,还附有客厅、会客室及专属管家。跟对策局派人出差时准备的商务旅馆是天壤之别。夸张到我不敢问价钱。
尽管饭店规格看起来不接受当日订房,二人静氏却用一通电话就订到房间。顺带一提,包含我们的份在内,费用都由她出。
毕竟是她建议我挑保全设备更牢靠的地方住,这次订房可能也是要为我做示范吧。楼层高到离地数十公尺,这样确实可以有效防范一般窃贼。
总而言之,我们前往客厅坐定。
双方坐在沙发上,隔著咖啡桌对视。小哔照旧站在我的肩上。斜眼一看他的状况,我发现他正盯著二人静氏。文鸟威风凛然的侧脸让我不禁想要拍照留存。
「废话不多说,老身想谈报酬的事。」
『在谈报酬之前,吾想问一件事。』
「怎么?」
『酬劳一定要是金钱吗?』
小哔张嘴发问,貌似有什么想法。
事前商量的没有这段询问。
我不禁转头看他。
「小哔?」
『你说你资产雄厚,也就表示你有某种大型买卖的门路吧?吾辈目前缺乏这类业界的管道。能不能请你分享其中一部分作为这次报酬?』
「…………」
『难得有这机会,一次就撇清关系也太可惜。』
面对可信度不明的对手,紧要关头仍敢大胆谈判,不愧是星之贤者。这副身影帅得没话说,无一不透露他长年和饱经世故的宫中贵族平起平坐的过去。
「老身是无所谓,你的搭档又是怎么想的?」
『没问题吧?』
要说的话,我不可能不担心。
课长将二人静氏称为反政府组织能力者。这样一号人物的门路不太可能是合法管道。若分程度高低,她远比黑道来得恐怖。
之所以保持联系也是因为事前取得了课长承诺。否则我实在不敢接受和她一起生活。要是干出这种事,搞不好隔天就会有人检举。
话虽如此,我还是想回应小哔的期望。
他在异世界也给了我取舍选择的自由。
「我也对小哔刚才的提议很有兴趣。」
『真的?』
「只是可以的话,我希望尽量避免惹工作单位生气……」
『包含这点在内,吾想趁现在谈清楚。』
「原来是这样呀。」
听完小哔的回答,二人静氏表示理解。
看样子她有兴趣。
只见她用手托著下巴思考。
「也就是说,你有什么商品要卖对吧?」
『对,就是这样。』
「难道是从妖精界带来的物品?」
『你对其他世界的金银财宝有兴趣吗?』
虽然回答得模棱两可,不过这的确是我们苦恼至今的问题──如何变卖异世界的金银财宝换成日币。假如借助二人静氏的门路能解决,我也会期待。
俗话说得好,内行看门道。
如果可行,我想活用自己的魔法少女设定,假装异世界的财物是妖精界的物品带回现代。但是,没有确切证据可以证明妖精界也有我们想带的商品。目前还是掩饰出处最为保险。
「试问一下,你打算进口什么?」
『目前预定是贵金属。』
「是这个世界存在的物质吗?」
『不存在的更好吗?』
「要是随便进口,只怕哪天会出问题。」
『也对。』
看来小哔也对这点心知肚明。
他和二人静氏淡然推进话题。
「话是这么说,那样也挺有意思的……」
「二人静小姐,你要和我们谈生意是无所谓,但我无意触犯本国法规。这点还请你留意。最糟的情况,我们也可能弃你于不顾。」
暂且不论效果多大,反正先讲明再说。
按照阿久津课长的个性,如果我和她的关系引发问题,可以想见我们会被一并拋弃。正因如此,我相信事先表明立场是有意义的。
目前我想以冒牌国家公务员的身分,过著轻松惬意的生活。
每天不用固定时间上班的身分竟是如此地美妙。不必等到学会瞬间移动魔法就可以摆脱人挤人的电车。光是这样,我就觉得自称现代日本的特权阶级也不夸张。
同时,这次也是直接关系到小哔的夏多布里昂生活的重要事件。
「老身又不是要卖什么可疑药物。根据经手商品的类型,多的是方法。虽然没办法动太多钱,不过如果只是将生活据点移来这家饭店,完全不成问题。」
「……原来如此。」
「是说,你这人挺老实的嘛。」
「我只是想不到话糊弄而已。」
她的回覆吓了我一跳。
金额比预料的高了许多。本来我想说跟对策局支付的安家费差不多就好,现在知道提议金额会再多两、三位数,胸口不禁怦然心动。
怎么想这家饭店一晚都要数十万圆。
看来眼前这位人物比我想的还有钱。
她到底存了多少?
因为她的容貌完全就是一名少女,使得这段对话显得格外异样。
「不管如何,没看到现货也谈不了生意。」
『吾会在近期之内准备好。』
「真令人期待。老身一把年纪都忍不住兴奋了啊。」
小哔和二人静氏拍板定下这桩交易。
要说我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她也可能中途反悔,向课长告密。
话虽如此,魔法大叔的立场已经被她知道,犹豫要不要和她交易也没意义。何况这是爱鸟的判断,身为饲主不就应该坦然接受,展现自己的气度吗?
看著小哔谈得生龙活虎,这道想法油然而生。
*
隔天,我和二人静氏在饭店的起居室面对笔电。
地点是客厅。
我们在沙发就座,注视著放在眼前咖啡桌上的电子设备。只不过,画面显示的只有二人静氏。我坐在对面的沙发观望状况,肩上站著小哔。
除了笔电,桌上还摆著萤幕。经由外部输出连结的影像,让待在笔电萤幕后方待命的我也看得见现况。这些设备全都是饭店的服务。
画面上正显示著阿久津课长的脸。
优秀大叔一如往常帅气。
身上穿戴的西装和手表看起来还是一样贵。
背景多半是对策局所属楼层的会议室。他就坐在椅子上看著视讯镜头。没拍到其他局员,不过镜头的死角说不定有人在。
「感谢你今天在百忙之中抽空面试。」
『废话不多说,你真的有意愿转职到对策局吗?』
对比郑重问候的二人静氏,课长淡然发问。
不容大意的眼神紧盯著她看。
「真的。」
『你原本在我们的敌对组织担任干部吧?这样却要转职到对策局,我实在不敢相信。有什么根据能让我接受吗?假如提不出根据的话,恕我无法同意。』
「你会有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
之所以变得像是压力面试,可能是因为对方是二人静氏吧。
她是擅长危害他人的能力者。一旦背叛对策局,损害绝对非同小可。即使再怎么缺人,我都深刻认为这次风险远高于回报。
『话是这么说,你终究是一名优秀的能力者。』
「你愿意积极考虑吗?」
『目前不可能正式将你列为局员。不过,倒是可以考虑以约聘的方式委托工作。根据你的工作表现,将来要我们录取你为局员也无所谓。』
「原来如此。」
发展如我们所料。
如果不趁现在招揽,就会让其他组织得到她。去的组织和对策局交好还没问题。假如接纳她的是敌对组织,她想转职的意愿又是真的的话,事情可不得了。
也因为这样,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拒绝的选项。
『以对策局来说,没办法再做更多让步。』
「既然如此,请务必让老身协助工作。」
她也是考虑到这点才提议面试的吧。回答没花多少时间。
嘻笑应答的模样看起来就是一名与外表年龄相符的女童。假如没有保龄球场那次相遇,我一定早就被她的笑脸蒙骗,玩弄于股掌之间吧。
回想起来,刚认识邻居时,她也差不多是这个身高。
『……好吧。』
取得她的允诺,课长淡淡点头回应。
听来目前是以兼职人员或派遣员工这类立场工作。既然二人静氏家财万贯,八成也不愁钱。剩下端看她能在展现多少对策局的威势给世人看。
唯独这点不实际上场也不清楚。
「话说回来,这样老身的身分要怎么安排?无论约聘还是兼职,只要可以用对策局的名义干活,老身就没意见。不过,不让外人知道也是个问题。」
『喔,关于这点,我想请佐佐木照顾你。』
啥?课长在说什么鬼话。
再怎么说也没人这样吧。
「课长,先等一下。」
回过神来,我已经介入他们的交谈。
因为镜头没对著我,画面自然也没拍到我。就算这样,实际发出的声音应该也通过麦克风确实传到了他的耳中。这段对话我实在没办法听过就算。
『你一直都有听到吗?事情就是这样,她就交给你管了。』
「您不记得我是刚入局没多久的新人吗?」
『我当然记得,你是深得上司赏识的优秀局员。』
「既然如此,我对刚才的判断抱有疑问。」
『不论年资,优先提拔优秀局员是我的方针。』
本来我还想将二人静氏丢给课长,以他的反应为乐的。没想到最后会落到我的头上。居然把A级能力者交给现场经验仅仅两次的菜鸟,这样其他人会接受吗?
「我没有什么权限。万一出事,可能会因为这样延误处理。」
『你说得对。我确实没给你什么权限。』
「所以……」
『既然如此,我就赋予你相当于星崎的权限吧。』
「什么?」
『晚点我会传职务许可权表给你,再麻烦你确认。』
「课长,所谓的权限不是与职位和报酬密不可分吗?」
『我想你也知道,对策局的人事管理和其他中央省厅不同。这部分都由我一手包办。太好了呢,佐佐木。入局短短几周就二度升官,这种待遇可说是史无前例。』
「就算这样,我也……」
『她是你招揽的吧?那就请你负责到最后。你这样犹豫不决,她应该也会觉得为难。为了我们对策局,我期待你的表现,希望你尽力而为。』
被他这样一说,我就好难反驳。虽然很难反驳,但还是好困扰。
只是,没时间让我烦恼有的没的。
『面试到此结束。之后就拜托你啰,佐佐木。』
「等等,这样真的不妥吧。」
『日后的行程回头再联络。今天你就好好和部下增进感情吧。还有,这个部分晚点我要传的职务许可权表也有写,交际费最多可以报一百万到公帐。以我们的情况,这个部分会视为设备投资处理,麻烦你务必请店家开收据。』
「课长,设、设备投资是……」
不等我回答,视讯会议就单方面结束。
影像中断,画面便逐渐淡出,再也看不到。
内容满是吐槽点。
拜此所赐,起居室弥漫著尴尬的气氛。对话一结束,客厅便回归寂静。笔电的风扇声听起来格外响亮。不管等多久,画面都不再显示课长的帅脸。
现场自然陷入一阵沉默。
片刻过后,二人静氏面对我说:
「你就这么讨厌照顾老身吗?」
「…………」
向上注视的眼神惹人怜爱也使人害怕。
完全不像是从战前幸存至今的女中豪杰。
百分之百是装出来的吧。
「……同样身为新人,我们就友好相处吧。」
「好,老身或许会给你添麻烦,还请你多多指教。」
这样我和课长就是一胜一败。
新人暗自下定决心,下次一定要看到他惊慌失措。
*
脱离上班族,转任公务员的就业状况极其自由。
尽管日正当头,我却单方面被上司准假,听从课长命令大白天喝啤酒。不仅如此,费用还可以全报公帐。实质上可说是没有上限,起码喝一般居酒屋不可能触及界线。
「太阳还高挂天空就拿人民的税金喝酒真够赞的。」
「是啊。」
啤酒好喝。
连泡沫都好喝。
第一个想到这句标语的人真的天才。
「这么风流,你都不会想找小姐作陪吗?」
「不不不,怎么会呢。」
「老身可以帮你说话喔,反正都要报公帐。」
「眼前就有二人静小姐这么美丽的女士,那种事我可办不到。」
「哦~~?你这话会让我产生期待哦。」
说我不开心是骗人的。
超开心的。
白天用别人的钱喝啤酒超棒。
地点是离下榻饭店不远的闹区居酒屋。我坐在包厢里和二人静氏乾杯。最近也有不少店家打著小喝一杯的口号,从白天就提供酒类。
说到酒,刚来的时候,店员看二人静氏相貌年幼,拒绝让她点酒。
对此,她亮出了汽车驾照。明年就要换发的日期令人印象深刻。本来店员还怀疑驾照是伪造的,看到她又接著拿出护照,这才认命接受点餐。
后来我听她说,这两样其实都是伪造的。真正的护照已经遗失,完全消失。里头一定盖了很多现今不存在的国家的印章吧。
「可以点炸鸡和马铃薯沙拉吗?」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平民料理。」
「空腹喝酒容易醉嘛。老身想稍微吃点东西垫胃。」
「既然这样,要不要点一份这种生鱼片拼盘?」
「哦,好啊好啊。」
「难得可以报销,你就尽管点吧。」
「这么大方?那么……」
我就尽情吃个痛快,喝个过瘾吧。
若说有什么地方让我不满,那就是小哔不在。毕竟我总不可能带鸟笼来居酒屋,还让文鸟啄食店家提供的餐点。近年来,这种餐饮店也开始会在各种地方装监视器。
因为这样,害我出门时不得不找藉口,表示自己会尽早结束回饭店喝酒。以神户和牛的夏多布里昂牛排为代价,我终于得到了星之贤者的首肯。
反正机会难得,我准备将这部分也当作二人静氏的交际费报销。
一想到来居酒屋吃饭、去超市采买都可以收回平时被抽走的税金,我就有股冲动想要大吃大喝到胃胀气。不如要送小哔的夏多布里昂牛排也买个几公斤吧。
「话说回来,你还挺受上司信赖的嘛。」
「你想多了,肯定没这回事。」
「是这样吗?」
「课长这人特别看重成果,你的存在想必影响不小。」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老身和你是命运共同体呀。」
「就算你出什么差错,我也会想办法解决的。」
「怎么?你在对老身耍帅吗?」
「不先说清楚我会担心。麻烦你别故意调侃。」
「会说这种话的人私底下通常都会动歪脑筋喔。」
我抱著交际的念头,交谈时注意别太严肃。
如果这样可以稍微听到她的真心话,那再好不过。
我们就这样喝著酒,聊了一阵子无关紧要的话题。当双方都喝光第三杯酒时,有人猛然打开包厢的门。我不记得有加点什么。我们的注意力自然而然转向走廊。
出现的是星崎小姐。
「佐佐木,终于找到你了。」
「星崎小姐,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
上次和她在对策局道别后,我就没再见到她。
她还是一如往常,以西装和浓妆武装自己。
深色的口红很迷人喔。
「我查了你的装置位置资讯。」
「啊,原来是这样。」
听她一说,我才想起自己带了手机。
思绪不禁飞向裤子的口袋。
话是这么说,她干嘛专程跑这一趟?有事打电话就好。这间店离对策局虽然没多远,但还是需要搭计程车。不然搭电车还要转站好麻烦。
「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我听课长说了,你好像要负责管二人静。」
星崎小姐的视线投向坐我对面的和服少女。
看得出她紧张得脸都僵了。
平时就板著脸的前辈今天更是神经质。
「你知道她有多恐怖吗?」
「我听你大致说过。」
「那你还敢这样冷静和她喝酒……」
该不会她是担心我才来的吧?
既然如此,不如请她一起如何?虽然高中生不能喝酒,不过一起吃顿饭应该没问题。以没看评价、一时兴起光顾的店家来说,味道意外不错,挺对我胃口的。
尤其是竹策鱼生鱼片超赞。
竹策鱼生鱼片好吃的店值得相信。
「你要不要也一起吃?」
「你在说什么傻话?」
「这好歹也是课长的命令。」
「课长怎么可能觉得你们会乖乖喝酒?一查位置资讯就知道你一直待在居酒屋没动,所以我才会专程跑来确认,为什么你就是听不懂?」
咦?不会吧,原来那是玩笑话。
不久前收到的职务许可权表上,交际费的栏位确实标示著事先告知的金额。因此,我才会大白天就大喝特喝。依我实际聊过的感觉,受邀的二人静氏也乐在其中。
「……原来如此。」
受不了课长,开的玩笑也太难懂。
生鱼片船里的章鱼超好吃。
芥末酱油特别搭。
再佐以紫苏,简直是正义。
「原来中年世代真的会边喝酒边谈工作。」
「我本来是没这个打算的……」
因应星崎小姐到来,包厢里闹哄哄的。
或许是懒得再看我们争论,二人静氏向她攀谈。
「老身看过你,你是对策局的水能力者吧?」
「是又怎样?」
「你都特地赶来,不如先来一杯吧,想点什么就点。」
二人静氏扬起嘴角,递出点餐用的遥控器。
闻到她大口呼出的酒臭味,星崎小姐皱起眉头,一脸就是要她别再找自己说话。尽管实际状况是醉鬼缠著女高中生,前者的少女外貌却造就了天大的异样感。
反正难得,我也顺著这个话题吧。
「星崎小姐,你吃过饭了吗?还没的话,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课长联络我的时候说这顿饭可以报公帐。」
同时不忘向同事告知交际费的存在。
假如其实不能报销,那可是社畜最为难的发展。
之前错失报销机会的诸多收据,我一张都没忘。
「该不会你喝醉了吧?」
「我不否认有这个可能性。」
「…………」
我是不觉得自己喝三杯啤酒就会醉,不过当著健康女高中生的面夸口也没意义,还是据实以告吧。我深知眼前的对象是危险人物。和重要的客户应酬时,自然需要收敛。
二人静氏多半也是这样。
否则她也不会点炸鸡和马铃薯沙拉这种下酒菜。
「好吧。」
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星崎小姐坐到我的旁边。
占据四人桌的其中一个空位,与我并肩而坐。
「星崎小姐?」
「是你们约我的吧?我就在这边吃饭。」
「这样啊,谢谢你。」
「怎么?你也挺通情达理的嘛。」
这位现役女高中生平时总是冷言冷语,这样看来她的个性或许还算和善。说不定她是在担心我这个不中用的后辈。不管如何,这时还是承蒙她的厚意吧。
*
事情发生在居酒屋,我离座去厕所的时候。
走过走廊时,有人从后面将我叫住。
「佐佐木,我有话要跟你说。」
「请说。」
星崎小姐快步走来,似乎是追著我来的。
可能是因为她还是排斥和二人静氏在包厢独处吧。她的心情我也不是不懂。我也想尽可能与二人静氏保持距离。目前小哔不在,不管愿不愿意,我都要自己振作。
「昨天发生了太多事,害我来不及跟你道谢……」
「道谢?」
「我挨了二人静的能量吸取,中途就失去了意识。不过,是你在现场留到最后把我和目标带回饭店的吧?我还没谢谢你的帮忙。」
回想起来保龄球场事件的时候也是,还记得下班时她曾约我去吃饭作为答谢。本以为她这个人大剌剌的,其实个性还挺耿直的。与她在现场表现的冲锋精神落差悬殊。
「不用客气,我们是两人一组的工作伙伴,这是我应尽的职责。」
「就算这样,你也救了我一命。在那种情况下,是我就不会想到要请二人静协助击退魔法少女。飞机失事也要怪我没能阻止目标。多亏有你妥善处理,我现在才有办法继续工作。」
「课长对你说了什么吗?」
「他要我向你道谢。」
「原来是这样。」
当时与其说是为了星崎小姐,不如说是为了我自己。不过如果有人因此得救,那我还是虚心接受吧。更别说对方是同一队的工作搭档。
「只不过,当时纯粹是种巧合,你不需要这样郑重其事。」
「是吗?」
「是的。」
「但就算是巧合,也改变不了你救我的事实。」
她要道谢我很高兴,但我好怕再说下去会穿帮。
这样自作主张虽然对不起她,不过我还是趁早转移话题吧。
「对了,我也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
「听说你的能力是操控液体,对象难道没有包含活人体内的液体吗?如果接触人体时可以操纵血液,或许就能匹敌二人静小姐的能力。」
「如果接触的是从人体取出的血液,我就有办法操控。」
「真的没办法透过肌肤吗?」
如果这个方法可行,将会是牵制二人静氏的有效手段。
既然她要接触对方的身体才能发挥实力,再糟也是两败俱伤。我不认为到时她还动得了星崎小姐,起码这样就能保障星崎小姐的安全。
「你说的方法我以前也试过几次,但从来没成功过。同理,液体一旦渗进地面或蒸发,我就没办法操控。」
「原来如此。」
看来行不通。
虽然办得到也挺恐怖的。
「只是,我希望总有一天学会怎么操控。」
「学得会吗?」
「天晓得?不过,能力越用就会越强。」
「听你这么一说,我记得研修时学过类似的内容。」
依我当时聆听的各种冗长说明,异能力者即使不会觉醒新的能力,却还是可以发展既有能力。只是这个部分需要非比寻常的努力,以及对自身能力的深刻理解。
星崎小姐生性好战,平时一定就会勤修苦练吧。
「话说回来,不好意思,方便让我去个厕所吗……?」
「咦?啊、嗯,抱歉突然叫住你。」
「不会,那么请容我先失陪。」
说谎大叔看准适当的时机中断话题,快步冲进了厕所。
*
这一天,我们喝完午间啤酒、和星崎小姐道别就回到了饭店。
地点是二人静氏订的房间。
因为已经确认完我的状况,星崎小姐在居酒屋吃完午餐就回了对策局。因为小哔也在饭店,对我来说正好。身为饲主,我实在不忍心强迫他在她面前假装文鸟。
目前的问题就剩去异世界放长假。
与课长的面试结果大致如我所料,等和小哔会合,我就想立刻回家。反正这样二人静氏就有对策局当靠山,被前同事攻击的可能性多半也会降低。
「那么,我们就此告辞了。」
我一手提起关著小哔的鸟笼如此告知。
随后得到的是挽留的回应。
「这么快就要回去啦?」
「虽说是约聘,但录取就是录取。你就光明正大通知老窝跳槽的事吧。」
「老身倒是希望散播更震撼的消息,例如老身和对策局员坠入情网。」
这样也会连累到我吧?
我可不允许。
话虽如此,考虑到今后要请她兜售异世界金银财宝,除了取得她的信任,可能还要积极帮忙。将自己的状况一味强加于人可构筑不了良好的关系。
必须彰显和我们长期合作的利益。
关于这方面的谈判手腕,对方远胜过我。俗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这种时候与其动歪脑筋,还不如真诚以待。看著眼前少女若有所求的笑脸,我这样思考。
「你知道魔法少女的魔幻领域吗?」
「知道,就是能够随处移动的神奇魔法吧?」
「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会立刻赶来这家饭店。」
「真的?」
「真的,我向你保证。」
我朝小哔看了一眼,他也微微点头。
想必他也从吊在眼前的跨世界贸易终点看到了夏多布里昂牛排的幻影吧。从居酒屋回饭店时顺路买给他的肉块起到了作用。我买的是共两公斤的罕见部位。
可以自行决定吃香喝辣最棒。资金来源还是人民的税金。感觉去年缴的居民税和所得税都讨回来了。怪不得这个社会永远杜绝不了贪污。
「以对策局的人来说,你还挺会照顾人的嘛。」
「会吗?总之,今天我们先失陪了。」
「好,今后也要多关照哦。」
向莞尔微笑的她道别后,我们离开了饭店。
*
【邻居视角】
这天午休,我在图书室看书。
今天因为午餐的主食是米饭,我不必花时间筹措伙食。最多就是趁著午餐时间盛了约三次没人喜欢而多出来的味噌炒青葱。这道菜不但味道够浓,还填得饱肚子。最棒的是每次都会剩超多。
「…………」
和热闹的教室截然不同,图书室安静无声。现在有负责管书的老师看著,没有学生敢大声吵闹。因为我讨厌吵吵闹闹,所以经常来这打扰。
另外,对在家看不到电视和报章杂志的我来说,学校的图书室也是取得社会情报的宝贵场所。这里杂志书刊种类丰富,珍贵程度远高于在教室上课。
今天我也堆了很多学校刚买的资讯杂志在桌上。
每次翻页,我都不会对文章内容多作思考。只会觉得原来也有这种情报,不特别考究就一一装进脑袋。不管是什么样的知识,有朝一日都可能派上用场。
最重要的是,和隔壁叔叔聊天时可能会用到。
我就这样默默看书消磨了好一段时间。
这时稍远的长桌传来了说话声。
「前阵子学校附近发生了凶杀案,你知道吗?」
「你说的该不会是二丁目路口附近发生的案件吧?」
「对,就是那个。」
从室内鞋的颜色来看,对方是高我一年级的二年级女学生。
她们两人并肩坐在桌边聊天。
聊的时候音量不大。如果是这种音量,只要别聊太久,图书管理员就不会多说什么。因为没有其他学生吵闹,声音就传到了坐在稍远处的我的耳边。
「听说全国各地都有发生类似的案件哦。」
「咦?有这种事?」
「我爸爸是警察,他今天早上是这样跟我说的。」
她们聊的话题是我前几天遭遇的事件。
原本专注在手上杂志的意识自然而然转向她们的对话。
「事情闹得这么大,新闻都没报吗?」
「好像是因为下了什么口风令哦。」
「口风令?不是封口令吗?」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
「咦?真的假的?又不是在演什么连续剧。」
至于为什么,因为我也一直对这点耿耿于怀。
都出了一条人命,死法还很有可能与犯罪相关。没上新闻根本不正常。我今天来图书室看的杂志也没提到半个字。
目前犯人还没有被逮到。
至少我完全没看过相关报导。
搞不好犯人其实还在附近藏身。
「真的啦。我爸爸也被这件事闹得不太开心。」
「肯定是工作太辛苦吧。」
「没有,不是工作。他不爽的好像是国家高层要来。」
「怎么回事?也太莫名其妙。」
也就是说,已经组织什么对策小组开会了吗?
照这样来想,她们刚才提到的封口令不见得是假的。感觉上就类似任职警署的警官向家人抱怨高层派来的官员。
我看著手上的杂志想东想西。
听起来确实挺像连续剧的。
连我没看过连续剧都多少想像得到。
可见连续剧演的就是这种内容。
接著,听她们交谈没过多久。
校舍响起了通知午休剩五分钟的预备铃。
原本交谈的两位学姊离座走出图书室。眼角余光看见她们离开,我也从椅子上起身,将堆在手边的杂志放回原位,快步离开图书室。
反正就是学生道听涂说,八成也不需要太在意。
对我来说,如何找机会和叔叔聊天远比这种事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