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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十杰选拔考试

- 「亚莉亚殿下陷入死亡沉眠?」

爱莲脸上浮现惊愕的表情。

「嗯。」

「然而您却表现得如此镇静。」

「要是惊慌失措就中了敌人的圈套。她会遭到狙击全是我的疏忽,所以我会用最短、最妥善的方法让她苏醒。」

「您会用吻来唤醒她吗?」

「不会,因为没这个必要。」

「那就让做妹妹的助您一臂之力吧。」

我向妹妹答谢后,立刻询问她十杰的详细情况。首先,从组成成员开始。

「先从最基本的地方开始介绍。他们虽号称十杰,人数却不到十个人。」

「名为十杰却不到十个人?」

根据得到的资讯,十杰虽有十个名额,不过人数凑足的情况其实很少见。

但再来就无法得到更深入的资讯了。看样子妹妹的手上也没有太多情报。

「十杰是个非常神秘的组织,所以不会透露给我这个新人多少情报……」

刚进这所学院不久的妹妹如此说道。她的课业和战技都是天才级的,因此实力被认定为学院前十名,才刚被选拔为十杰不久。

她原本似乎打算和十杰这种麻烦的组织保持距离,却被「身为名门艾斯塔克家的人,在学院怎么能不名列前茅呢」这种理由说服而加入。

由于她是不顾父亲反对而入学的,因此希望至少能为家族争光。幸好她的上进心在此时发挥了作用,让我们得以获得十杰的相关情报。

妹妹爱莲轻咳了一声,接着念出十杰誓约:

「第一,十杰会议上的议题及对话内容不得透露给任何人。」

「第二,十杰会议上的议题及对话内容『绝对』不得透露给任何人。」

「很重要,所以说了两遍吗?」

「就是这样。虽然我尚未参加过会议,但成为十杰的时候,我曾再三被这样叮咛。」

附带一提,成为十杰会被要求戴上誓约的戒指。那是一枚白银戒指,但据说具有一旦违背誓约,戒指就会变成黑色的机制。

「好像是什么秘密组织呢。」

「虽然处于传闻阶段,但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学院诞生之前。」

「学院诞生之前就有类似学生会的组织?」

「甚至还有人说这所学院是为了他们而创立的。」

「顺序颠倒了啊。看来十杰握有比想像中还要大的权力。」

「是的。能以对等身分对十杰发表意见的只有学院长层级。别说教师,就连学科长都不能任意说三道四。」

「简直就像出现在创作中的秘密组织呢。」

「这么形容的确很妙。虽然背负有类似这所学院学生会的职责,但可以感觉到比这个功能更重要的『某些东西』。背后应该隐藏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所以才想要杀掉亚莉亚吗……就算如此,还真是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

「是啊。放出蓝蜘蛛的刺客用的并非致命性毒药,而是迟效性毒药。一般的刺客才不会这么做。」

「的确如此。这种暗杀方法并不确实。」

「蜘蛛一周后才会到达公主殿下的心脏,在这段期间是要以解药为要胁,逼迫我们谈判,又或者是──」

「或者是?」

「或者是看着我们惊慌失措的样子,极尽嘲笑之能事,这两者之一。」

「您的意思是也有那种残暴成性的人吗?」

「这只是一种可能,但应该不对。我猜蓝蜘蛛的刺客应该会来逼迫我们谈判。」

「那差不多该来接触我们了吧。」

「就是这么回事。」

说完,我打开自己的鞋柜。鞋柜被填得满满的。啪沙一声,书信类的东西掉了出来。爱莲一脸愕然地一封封确认。

「情书七封,挑战书两封,匿名骚扰信八封。」

尽管已先用魔法扫描过,但她依然惊讶地说:「都是仰慕兄长大人的女学生和喜欢那些女学生的男学生送来的信。」

「这是常有的事。」

我这么说着,正准备动手撕掉这些信,但此时妹妹优美的秀眉动了一下。鞋柜里只留下一封信,而那封信一看就格外与众不同。

「兄长大人,这是──」

「是吧。黑色信封上盖着蓝色封蜡。」

「封蜡的形状是蜘蛛。」

「看来对方马上就来接触我们了。」

「好像是呢。」

我把情书交给爱莲处分,连忙把信拆开。虽然信上没有施予任何魔术处理及陷阱,但所写的内容却相当苛刻。

「一周之内成为十杰,然后暗杀巴尔蒙克。事成的话,就会把解药交给你们。」

爱莲看到信上的内容,顿时脸色铁青。

「为什么要让兄长大人加入十杰!?」

「蓝蜘蛛似乎想让十杰和巴尔蒙克敌对,是想利用我让双方起争执吗?」

「这表示双方的关系并不好。」

「嗯。这是从玛丽那里得到的情报,巴尔蒙克拢络了学院长和学院教师,但十杰似乎对这件事不甚满意。」

「十杰拥有极大的权力。」

「双方是在争夺学院的主导权吗?所以才利用公主殿下的性命,想让我行动起来。」

「这是何等恶毒的邪恶手段。」

「一般来说,这就是毒物使的做法。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就明白对方暗杀公主殿下的目的,也知道巴尔蒙克侯爵并非这次事件的犯人了。」

「自导自演或者策略的可能性呢?」

「我和巴尔蒙克候爵交手过三十分钟。此人虽然粗野,但丝毫感觉不出卑鄙。」

「意思是他不会做这种卑鄙的事。」

「嗯。虽然不晓得他的部下是否也一样,但昨天才刚发生过那种事,我想他们不会做出让巴尔蒙克侯爵不高兴的行动。」

「这么一来,犯人在十杰之中的可能性果然很高呢。」

「毕竟目前只有十杰知道我要加入他们。」

「十杰对于保守秘密相当坚持,想必不会轻易地将情报泄露出去吧。」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你可以告诉我这些嫌疑人的个人情报吗?」

「当然没问题。首先就从新加入十杰的可爱美少女开始介绍吧。她的身高一百六十二公分,体重四十九公斤,十五岁,三围从上到下分别是九九、五五、八八,是兄长大人最最最喜欢的OC(王立学院中等部生)。」

她挺起胸部,对我摆出性感的姿势。

「谢谢你提供这些充满谎言的情报啊。」

「呃,三围确实有点灌水,不过以后还会变得更加丰满的。」

「根据统计,女性的体型似乎是由十到十五岁之间的生活习惯决定的。嗯,现在还不算迟,加油吧!」

「我会努力的!」

她似乎每天都会喝牛奶,做丰胸体操。顺带一提,丰胸体操是从班上一位胸部丰满的同学那里听来的,像极了章鱼舞。这实在不像贵族千金会做的事,一想到妹妹每晚睡觉前扭来扭去跳舞的样子,就觉得太超乎现实了。

「我对爱莲的事瞭如指掌,甚至连身上有几颗痣都知道。」

「因为那天晚上我们有互相数过对方全身的痣嘛。」

爱莲的脸颊顿时泛起一阵红晕。为了避免误会,我可要声明在先,那是我们小时候的事。还有一点要补充,那也是被爱莲强迫的。

「问题在于其他的十杰,你能告诉我情报吗?」

「那是当然!」

笑得灿烂的妹妹,毫无隐瞒地将情报透露给我。

「首先从兄长大人认识的人开始说起,也就是和兄长大人隶属同一班的艾尔莎德和艾尔拉赫姊弟。」

「我记得他们是异卵双胞胎特待生。」

「是的。不过十杰所有人都是特待生。」

「是吧。不过,两人虽是异卵,长得却一模一样。」

「这只能说是基因的奇迹。我也好想用和兄长大人更相像的长相出生。」

「这样可是会糟踏你的美貌喔。」

「每天早上照镜子就能看见兄长大人,这样一定很幸福。」

她一脸陶醉地凝视着我,接着又轻咳一声。

「我离题了,实在非常抱歉。呃,艾尔莎德是姊姊,艾尔拉赫是弟弟,两人以冰炎使姊弟的外号着称。」

「这个我很清楚。我们在剑烂武斗祭时曾经交手过。」

「虽是强劲的对手,但仍比不过我们艾斯塔克兄妹。」

「我前几天才见过他们,听说他们也是十杰的新人,排名不高。」

「是的。似乎是在剑烂武斗祭前不久加入十杰的。排名是弟弟艾尔拉赫第七,姊姊艾尔莎德第八。」

「真是意外。」

「怎么说?」

「不,因为姊姊的实力比弟弟略高一些。」

「那大概是为了让弟弟出风头吧。因为姊姊似乎最喜欢弟弟了。」

「我记得弟弟是姊控。」

「才不是那么简单的关系。」

爱莲虽然提出异议,却没有对此详细说明。所有人都知道,艾尔拉赫和艾尔莎德是感情很好的姊弟,但根据爱莲的判断,艾尔莎德似乎对艾尔拉赫怀有超乎姊弟关系的感情。这是同样爱着兄长的爱莲才能察觉到的微妙情感,但爱莲并非会到处张扬这种事情的女孩。

(──毕竟是暗藏心意的同志呢。)

爱莲做出这样的结论,应该可以排除这两人的嫌疑了。哥哥也抱持相同意见。

「我们交手过,所以我很清楚。那两个人,尤其是弟弟,绝非那种会策划用毒药来暗杀的卑鄙小人。他本来就不是精于算计的人。」

「从性格和能力上来看,姊姊应该也可以排除。」

「嗯。基于同样的理由,希丝提娜也可以排除。」

「因为她是巴尔蒙克家的人吗?」

「是啊,这次的事与她家无关。所以身为巴尔蒙克女儿的她也可以排除嫌疑吧。」

爱莲虽不满地抱怨「兄长大人对女孩子太心软了」,但大概不至于对我的合理判断有所不服,所以并没有提出异议。

「顺便一提,希丝提娜小姐排名第六。」

「排名中下啊。」

「差不多。她是优秀的剑士,却有魔法力方面的弱点。」

「就能力而言,也被排除在嫌疑之外。」

「是的。顺便说一下,第九名是我。」

「你也除外。」

「哎呀,人家好开心。不过,我就算全身赤裸地让兄长大人从头到尾检查也可以喔?」

「这就免了。」

「第十名是空着的吗?」

「是的。刚才也说过了,十杰是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加入的组织。没有一个人是来凑数的。」

「这表示我们只要从第五名查到第一名就可以了。」

「是吧。」

「嫌犯从将近一○○○名王立学院生,一口气缩小为五个人了呢。」

「不愧是兄长大人。您不仅是最强不败,似乎也拥有灰色脑细胞。」

「我只是按照顺序一一消除可能性罢了。话说,你知道第五名以上的情报吗?」

「当然了。『几乎』每个人都做了自我介绍。」

我有点在意几乎是什么意思,但没有打断她的话。

「我想兄长大人已经见过第三名,所以就不介绍了。」

「你是指圣职科的王子殿下,眯眯眼的精英吧。」

「是的。是阿雷夫特大人。」

「未来的主教猊下。他虽为圣属性的精英,但也不能排除嫌疑。」

「为何?」

「因为事物是一体两面的。圣属性的反面是魔属性,生的反面是死。事物就像是硬币的正反两面。」

「您的意思是,精通白魔法的人,也精通黑魔法吗?」

「嗯。想把某件事做到极致,往往必须将其对立面也做到极致──何况,我总觉得那双眯眯眼的深处似乎隐藏着什么,但也许只是我的偏见。」

「不,如果兄长大人觉得可疑,那就应该不是一般的好人。」

爱莲对我完全信任。比起圣教的精英,哥哥的话或许更接近神的真理。虽然这是抬举我,但我的直觉认为阿雷夫特很危险。

「嗯,先不说阿雷夫特,其他排名较高的人怎么样呢?」

「第五名是文森特。您也已经和这个人交手过了。」

「嗯,他是个很有实力的人。」

「那就也跳过他,从排名第四的人开始介绍吧。他叫做政宗。」

「好奇怪的名字。」

「他是来自东方蓬莱国的贵族。他的皮肤黝黑,顶着一头乌黑的头发,继承一把名为五郎入道正宗的神剑。」

「是神剑使啊。」

「是的。」

「看来是个强敌。如果可能的话,我不想与之战斗。」

「我也有同感。但如果这个人是犯人的话怎么办?」

「那也只能让他后悔下毒这件事了。顺便一提,东方是毒的产地。你听过附子这个词吗?」

「那是与我无缘的东西。」

虽然爱莲这么逞强,但她说得没错,所以我没有反驳。

「附子是东洋的剧毒。据说东洋有从乌头取出附子加以操纵的附子使。」

「刺客也有可能来自他的家族。」

「正是如此。」

爱莲表示理解后,接着说出第二名的名字。

「接下来是第二名,他的名字叫做弗尔克乌斯。」

「光是名字就感觉很厉害。」

「是的。传闻说他是十杰中『实质上』最强的人。」

「我不喜欢实质这个词。」

实质免费,一天只要一杯咖啡的钱,这是骗徒经常使用的话术。

「姑且是有理由的,因为排名第一的阿玛弗很少在人前露面,也没有在其他学生面前进行过战斗。」

「所以才说是实质啊?」

「是的。十杰会议是由第二名到第四名的人负责主持。」

「一旦成为十杰之首,不仅可以长期缺席,是不是还能过着如同东洋的大名或君王一般的生活啊。」

「看来似乎是这样。在十杰的誓约中有提到,彼此互相切磋,让最聪明、最强的人成为第一名,领导其他十杰,但第一名似乎并没有守住誓约。非但如此,排名较低的十杰也没人见过他。」

「也就是说,是个充满谜团的人物啊。真让人感兴趣。」

「谜团与毒药自古以来就很相配。」

「是啊,光听你这么说,就觉得那家伙最可疑。」

「问题是我们要如何接触那位神秘人物。」

「没错。」

「要是继续担任十杰,迟早有见面的机会,我想到时候可以托人引介一下。」

「现在没有那种悠闲时间了。我们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周。」

「是的。必须在亚莉亚罗瑟殿下的毒穿透心脏之前找到犯人。」

爱莲烦恼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不过我已经想到解决的方法了。

负责收集情报的女仆玛丽也过来和我们会合,于是我将心中的想法说给她们听。

「只要我加入十杰,并成为十杰之首就可以了。如此一来,道路应该就会自动开辟了。」

我的语气比告知早餐的煎蛋熟度还要轻松,使得爱莲一开始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然而,她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后,顿时挑起秀眉大声惊呼:

「「咦咦~!」」

玛丽惊愕的声音也同时交织在一起,演奏出美妙的旋律。我开玩笑说两位美少女的合声很美妙,但她们似乎没有余裕享受这句玩笑话。

「你不是很抵抗加入十杰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虽然正中敌人的下怀让我很生气,但如果没有其他方法的话,那就只好这么做了。」

「你是下等生耶。」

「好像只有特待生才能当上十杰。不过,既然那边主动邀请您加入,大概没什么问题吧。」

「明明前几天才刚拒绝这项提议,不知道他们能接受你改变主意吗?」

「那就拜托他们直到答应为止。」

说完,我拔出搭档提尔锋,开始跳起了剑舞。

那流丽的动作让她们两人,尤其是妹妹为之陶醉。

「我想没有哪个组织会将这位性感的强大剑士拒之门外吧。」

尽管获得这样的评价,不过先不论表现如何,从『实力上』来看,我认为自己不具备被拒绝的要素。或许是我过于自信,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我并没有除了加入『十杰』之外的选择-

王立学院特待生十杰,顾名思义,就是被选中的前十名特待生所担任的荣誉职位。有些人视其为王立学院的学生会,但这个组织并没有那么简单。

十杰是王立学院一○○○多名学生的代表,也是他们的憧憬,更是梦想。

就读王立学院的所有学生,都以某种形式意识到十杰这个珠玉般的存在。有实力的人为了让自己坐上那个位子而努力,没实力的人则对那个存在抱持憧憬和崇拜。

除了像我这种对『学院』本身不感兴趣的人之外,所有人每天都在意识到十杰存在的情况下生活。

这让我再次感受到十杰受到特别看待这件事。观察占领我们教室后面的那群特待生就能充分理解。下等生总是将十杰视为特别的存在,一般生则被自卑感所刺激,而没能成为十杰的特待生则似乎抱持着好恶等各式各样的情感。

举例来说,在分发讲义时,一定是最后才发给十杰。我想大概是有着大人物就该担任压轴的思想吧。加上教师们也很在意十杰的感受,上课时,不管他们要做什么,都完全不会过问。就连排名第七的艾尔拉赫在上课时起身去商店买咖啡,也不会受到责备。

我心想,这样校规不就荡然无存了吗?但没有人会对十杰的行动认真地表示质疑──除了我以外。一直以来我都没注意到这件事,所以当艾尔拉赫离开座位之后,我也跟着站了起来,追在他的后面。当然,因为我不是十杰,所以便引起老师的注意。

如果我在这里提出「明明特待生可以,为什么下等生就不行」的抗辩,一定会被指责我算什么东西吧。因此我不强词夺理,而是向老师展现出大器的一面。

「离开座位的部分请您从下次考试的分数中扣除。因为我一定会考一○○分,扣四○分以内还可以接受。」

我的傲慢言论让老师气到太阳穴频频抽搐,但现在我可没有空顾虑他的心情。

「还有,我不日就会成为十杰给您看,所以这算是预支特权。」

对我这句话产生反应的,是班上另一位十杰,也就是艾尔拉赫的姊姊。她饶有兴趣地盯着我看,低声嘀咕:

「……总算下定决心了啊。」

我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对着这位曾经剑刃交锋的劲敌低声回答:

「是啊,终于要站在同一个舞台上了。」

我跟随艾尔拉赫的脚步来到商店,只见他正在里头买咖啡和零食。咖啡里放了大量的牛奶和砂糖,零食则选择加入大量砂糖和蜂蜜的椒盐卷饼。看来他是个极度的甜食派。

不讨厌甜食的我也想加入。

他坐在休息椅上,我则坐到他对面,把手伸进他的零食袋里。

「…………」

虽然他瞬间瞪大了双眼,但反正我们又不是不认识。而且和姊姊一样,他似乎也感受到我的决心。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想接受十杰选拔考试了吧。」

「是啊,我要成为下等生有史以来第一位十杰。」

「你说什么!?莫非你想以下等生的身分参加选拔考试!?」

「是啊。」

「是下等生的志气和骄傲吗?而且还是一介平民。」

「怎么可能。我的志气和骄傲都留在艾斯塔克城了。是实质上的问题。根据学院规定,下等生不得特别连升两级。每学期必须取得第一名的成绩,参加编入考试才能进级。很遗憾,我没有这么多时间。」

「毕竟人生苦短。」

不知道亚莉亚状况的艾尔拉赫似乎误会我是个急性子──尽管他是蓝蜘蛛的可能性非常低,但既然这种可能性并非为零,最好还是别对他详细说明。

「嗯,就是这么回事。我也想在上课的时候吃椒盐卷饼。」

「这间商店的咸奶油口味堪称一绝,你就好好期待当上十杰之后的乐趣吧。」

「你可以帮我引荐吗?」

「只要你愿意,我没有理由拒绝。因为这是十杰会议的决定,况且我也投票赞成你加入。」

原来他和排名第三的阿雷夫特一样,皆属于希望挖角我的那一派。看来他想还我在剑烂武斗祭上交手时所欠下的人情。

「毕竟若进入相同的组织进行排名之争,就必然能够互相切磋琢磨嘛。」

艾尔拉赫露出看似开心的表情笑嘻嘻地说道。火焰使艾尔拉赫的性格也像火焰一样炽热,就像面向少年族群的创作作品一样充满着上进心。

看到艾尔拉赫发自内心地欢迎我加入,我决定撤回前言。

(……这个人是毒物使的可能性为零吧。先将他从嫌犯名单中删除。)

这个顽皮的小鬼是双面人,其实另一面是个卑鄙的刺客──只有不瞭解事物本质和王道的三流编剧才会准备这样的剧情。

蓝蜘蛛虽然准备了暗杀公主未遂这个卑劣的剧情,但我觉得犯人似乎很重视反派的美学和王道。

(……刻意使用迟效性毒药这一点大概有什么特别意义吧。)

如果只是想取公主殿下的性命,使用即效性毒药比较快。犯人使用迟效性且具有解毒方法的毒药,让人不禁觉得这场暗杀剧带有某种意义。

(──我的任务就是将这个意义解读出来。)

或许那才是犯人真正的目标,但如今的我没有什么选择。虽然被犯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让我很不爽,我也只能任凭对方摆布。

但既然决定采取行动,我希望能表现得华丽壮烈一些。

其实我的真心话,是想让犯人的股掌被我的行动摩擦到燃烧起来。

「我不知道谁是犯人,但我会让他对向公主殿下出手这件事后悔到想死。」

这正是亚莉亚罗瑟的骑士──里希特-艾斯希尔克毫无虚假的真心-

我拜托艾尔拉赫引荐,让我参加十杰选拔考试。

玛丽说,明明是对方邀请的,为什么还要选拔呢?对于这件事,排名第三的阿雷夫特是这么解释的:

「这是十杰的传统。说起来,你可是史上唯一违背十杰的传统,以下等生的身分接受考试的人,所以这点就请你多多担待了。」

尽管已经获得被特别对待的恩惠,但要是因为抱怨而丧失参加选拔考试的资格也会让我很为难,因此我只好心甘情愿地参加选拔考试。

「就是得这样。」

阿雷夫特面带微笑,眼睛眯成一条线,接着开始向我介绍选拔考试的内容。

「不知道令妹是否告诉过你选拔考试的内容?」

「没有。」

「令妹相当明智。根据十杰的誓约,考试内容不得对外透露。」

「简直就像是什么秘密组织。」

「…………」

这句话似乎让阿雷夫特的眯眯眼产生了些许反应。或许我的这句话直击核心,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情的时候。

阿雷夫特不知是否察觉到我的心思,他煞有介事地开始介绍十杰选拔考试的内容-

亚莉亚罗瑟的宅邸中,女仆站在安详沉睡的神圣少女旁边,听取我传达的十杰选拔考试内容,不断地点头附和。

「不愧是学院前十名的集会,果然没那么简单应付。」

玛丽双手抱胸,导致女仆服都皱了起来,并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而身为当事人的我却悠哉地喝着红茶。她语带不满地责备我:

「喂,那边的最强不败,你为什么一副悠哉的样子啦。」

她本想用不知从哪边掏出来的汤勺敲我的头,却被我潇洒地躲开。我露出游刃有余的态度说:

「干嘛那么紧张,又不是多难的考试。」

「不,你也太小看它了吧。因为必须展现出心技体各方面都是最顶尖的。」

说完,玛丽拿出刚才阿雷夫特给我的,有关考试内容的小册子。

「首先是心之考验。身为十杰,必须比勇者更勇敢,比公牛更勇猛。为了展现出这一点,需要登上埃维山,触摸火龙的逆鳞。上面是这么写的。」

「那就照做不就好了吗?」

「我说你啊。你难道不知道埃维山是什么地方吗?」

「是位于王都近郊的深山幽谷间、海拔二二三○公尺的秃山。首位踏遍此山的冒险者是艾里克斯-冯-加登男爵。此山虽位于王都近郊,却因为山顶上住着凶暴的火龙,以致于无人能成功登顶。」

「你是在默背辞典吗!这不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嘛。」

「由于某种原因,我必须得在考试拿一○○分。」

「那你应该知道埃维山上栖息着灾厄龙这件事吧。」

「我知道啊。是灾厄龙埃维尔-马加特嘛。」

「那是连课本上都有记载的龙耶。这下完蛋了啦。」

玛丽使用的词汇实在很幼稚,所以容我在此补充说明。埃维尔-马加特是历史书上也有记载的古龙,历代拉特克路斯国王都曾试图讨伐它,却无一人成功。

顺便一提,在第五代国王领悟了挑战埃维尔-马加特有多么愚蠢之后,便再也没有集结过讨伐军了。

它虽然被称为灾厄龙,却从未给人类带来任何灾难。不只未曾离开过埃维山附近,也没有留下任何袭击都市的纪录。

这头古龙拥有『善良的巨大蜥蜴』的别名,人们只不过是将其压倒性的力量比喻为灾难罢了。

不过单凭过去没有纪录这一点,实在无从知晓它有史以前的品行,也不清楚明天会做出何种行动。此时此刻给人类带来灾难的可能性并非为零。

用那样的龙来测试胆量,可见需要多大的胆子了。

我说出这样的感想后,便开始做旅行的准备。

「我对以身犯险没什么兴趣,但既然要做,我就会做到底。」

我一面对灾厄龙这个对手打起精神,一面开始收拾行李。在一旁帮忙的妹妹则显得悠悠哉哉。

「点心最多只能带三○○圆,但水果不算,那么就带水果拼盘去吧。还有,被哥哥偷瞄到的可能性很高,所以内衣也得穿新的去。」

「…………」

我想叫妹妹回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从她的行动来看,她大概也想跟去吧。

──不,我可以肯定地说,她绝对会跟来。到了这个地步,我不会把她赶走,但还是姑且问问她这样是否违反了十杰的誓约。

「只要事先不泄露考试内容就没有问题。」

爱莲如此断言。

「况且我对十杰这个位子毫不留恋,就算说出考试内容也无所谓。」

「这样就不能和我隶属同一个组织了。」

妹妹露出彷佛在说着「对喔」的神情,随即做出「嘴巴关上拉链」的动作。

「帮忙考试也违反誓约,所以恕我不能助您一臂之力,但应该没那个必要。」

「你有什么根据?」

「因为兄长大人绝对能够顺利地通过选拔考试。」

「希望如此。」

收拾好行李后,我们坐上玛丽准备的马车,朝埃维山进发。

在摇晃的马车内,我将两把神剑摆在脚下,开始祈祷。

玛丽看到我的样子,小声说了句「真意外」。

「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人生父母养的。」

「我还以为你是人形的什么东西呢。」

「义母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

玛丽大概是察觉到我开始有点紧张了,便谨守分寸地沉默以对。

「……不要紧的,如果是你,一定能碰触到逆鳞。」

「我对这一点毫不怀疑,我只担心『是否来得及』这件事。」

我将目光投向在床上沉睡的少女。

「到埃维山要花上整整一天,来回需要花两天时间……」

「之后,还得挑战技术和身体的选拔考试。时间十分紧迫。」

「没事,不需要什么安慰的话,就让我们尽快解决吧。」

女仆挽起袖子,做出展示肌肉的动作,但她的手臂又细又白。这个动作是表示「要不然由玛丽代替你去触碰灾厄龙的逆鳞也可以」,但我才不可能让弱小的女性与龙战斗。

「何况我的目的是成为十杰,把排名第一的阿玛弗从幕后揪出来。如果只是通过选拔考试就没意思了。」

知道我不会说自己做不到这种话的爱莲微微一笑。

「兄长大人,您真有干劲。」

「嗯,我会让你看到有趣的东西。」

在发表这个宣言的十五个小时后,我说到做到。

我用没有人能够模仿的方式成功地触碰到古龙埃维尔-马加特的逆鳞。

目睹整个过程的十杰主考官被吓得目瞪口呆。看来他完全没料到有人竟会用这种方法触碰到逆鳞。

十杰的选拔考试,测试心技体中的心之考验。

触碰埃维山的灾厄龙,以展示自己的勇气。这就像蛮族的成人仪式一样,只是规模不同,但所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是把绳子绑在腿上从悬崖一跃而下,或者骑在狂怒的龙背上。然而,我却用了过去的十杰无人能够模仿的方法触碰到逆鳞。

过去接受这项考试的十杰,所采取的方式多半都是趁埃维尔-马加特尚未察觉之前悄悄接近、触摸逆鳞。

逆鳞具备每次触碰都会改变生长地点的性质,所以必须事先调查,确认逆鳞所在的位置之后再进行。测试勇气是这项考试的目的,而非展示匹夫之勇。需要具备智慧的勇气,以及与十杰相称的精练勇气。

可是,我比蛮族更勇猛果敢,或者该说是鲁莽地触碰了逆鳞。判断没有时间事先调查的我,勇敢地冲到灾厄龙的面前。

接着为了挑衅古龙,我张弓搭箭,把箭射出。从震动的弦上射出的箭,虽然笔直地刺入古龙的鼻尖,但别说致命伤了,顶多只能造成蚊子叮咬程度的伤害。当然,这也在我的计算之中。更进一步地说,我也知道灾厄龙有很多眷属及下位龙跟随。

察觉到主人遭受攻击的一群小龙怒不可遏地想要捕食我,朝我发动袭击。龙群用力挥翅,以最小的动作高高跃起。虽然场面极其壮观,我却反过来利用它们,以此来接近主要目标(埃维尔-马加特)。

我利用了浮游在古龙四周的龙群。

利用在空中飞翔的龙群,从三六○度、所有角度观察古龙。时而踩着龙的头,时而踏上龙的翅膀。没料到自己会被当成『踏板』的龙群对此感到困惑,但我没有深入思考它们心中的想法,而是找出了逆鳞的位置。当我从斜后方七十五度的角度观察时、发现尾巴的根部有一片倒插的鳞片,于是我利用龙群,以最短的距离钻进古龙的怀里。

接着用双剑划出X型。

圣剑提尔锋和魔剑格拉墨的斩击,毫不费力地剥下顽强古龙身上的部分鳞片。

我斩下古龙的逆鳞,将其收入怀中,微微低头对它说了声「抱歉,打扰你了」,随后从古龙的身边离开。

看到这幅景象的主考官轻声沉吟:

「明明只要触摸逆鳞就够了,居然做到这种地步,不给一○○分怎么说得过去。」

爱莲兴奋地蹦跳着说:

「真不愧是兄长大人。」

玛丽则是一脸傻眼地说:

「被你吓得说不出话来。」-

我将逆鳞交给主考官后,便直接跳上马车,立刻掉头回去。因为我们早已做好迅速应对的准备,所以完全没有延误。

「不愧是精明能干的女仆。」

玛丽趁我和龙战斗的那一小段时间于当地调配好马匹。她毫不手软地花大钱买齐精神饱满的骏马。

玛丽的安排,加上我用最短的时间触碰逆鳞,因此得以将通常需要整整两天的行程硬是缩短成大约半天。这半天应该会对后来产生很大的作用。

我和女仆互相确认了一下,接着在摇晃的马车里讨论第二次考试的内容。

「再来是心技体中的技之考验。」

「心是考验勇气的考试,技之考验比较像是赢得人心的考试。」

我打量着阿雷夫特给我的小册子,结果技之考验让我大感意外。

「是收集中等部百分之五十一以上的推荐信啊。」

「出乎意料的内容──好像也不是。十杰是学院的代表,所以不得人心的人没有资格担任吧。」

「顺带一提,我可是获得了百分之八十八的推荐信。」

爱莲得意洋洋地挺起胸部。这的确是很高的支持率,但妹妹容貌秀丽、头脑清晰、文武双全,加上性格也很好,是同世代的学生所憧憬的对象。我告诉她那样也是理所当然。

「既然如此,那么兄长大人也能轻易地获得支持才对。因为我是兄长大人的低阶版。」

妹妹的意思似乎是说无论容貌、头脑还是文武,我都远远在她之上。我觉得这么说太高估我了,玛丽也对此表示同意。爱莲狠狠地瞪向玛丽,彷佛在说「你是什么意思啊」。狭小的马车内,气氛顿时变得险恶起来,所以我将两人拉开,冷静地做自我分析。

「就算我是爱莲的高阶版,也绝对有不如她的地方。」

「对啊对啊。」

「哪里啊?才没有那种地方。」

「性格吧。」

「兄长大人的性格是全世界最棒的。不仅充满正义感,心中也有满满的慈悲和慈爱。」

「但我的性格很冷漠,对他人不感兴趣。朋友也只有克利德一个。」

「……唔。」

「虽然受到学院极大多数的女学生欢迎,但也因此招致半数的男生讨厌。」

「…………唔唔。」

「完全看不到试图消除他人误解的行动,也欠缺合作性,绝对是会被老师记在联络簿里的问题学生。」

「………………唔唔唔。」

爱莲只能发出像是挤出来一样的声音。因为全都是一针见血的见解。

「即使拿到百分之五十的女生票,拿不到百分之五十的男生票也没有意义。因为我需要的是百分之五十一过半的推荐信。」

「所以对兄长大人这种好恶分明的人来说非常不利。」

「就是这么回事。」

「那我们要因为这样而放弃吗?」

「怎么可能。都走到这一步了,不可能放弃。我一回到学院就要开始进行竞选活动。」

「回去才开始吗?这样太慢了。玛丽先回去帮你打点一下。」

「不愧是王女殿下的首席家臣。」

「拉票可是我的强项。」

玛丽自信满满地将胸部挺起,如果我现在指出她的态度和尺寸都比爱莲傲人的话,有可能会当场失去两张女性票,所以我决定沉默地安分守己,将工作全权委交玛丽处理。

「交给我吧!」

(插图014)

玛丽迅速地跳上与马车并行的马匹上。看样子她一开始就有所准备。身上的女仆服也跟着随风飘曳,临行前她问道:

「你希望我帮忙巩固女性票还是挖男性票?」

「麻烦你巩固女性票。」

「你要自己去挖男性票啊。有信心吗?」

「没有。所以我要自己来。」

「这话倒也合理。」

玛丽莞尔一笑,丢下一句「知道了」后,随即扬鞭纵马而去。待她的身影逐渐缩小、消失后,我便躺下休息保存体力。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一派轻松,但其实我的体力早就因为强行军而大减。现在的我就算不眠不休地策马驰骋回到王都,也只会让众人看到我心浮气躁的模样。

「比起疲惫不堪的领袖,大众寻求的是年轻健康的领袖。」

异世界有着这样的故事。

有一个合众国(United States)国家,两位领袖正在争夺总统的宝座。一位是充满经验和自信的中年领袖,另一位是与其对立的候选人,年轻且充满理想的领袖。尽管两人的支持者泾渭分明,但合众国的首次公开辩论成为决定胜利的关键。

在电视这个魔法箱前进行的公开辩论中,年轻的领袖选择十分上相的西装,还化了妆,以此突显『年轻和健康』的形象。

另一方面,中年领袖由于连日的演说已经疲态尽现,加上他小看上电视这件事情,只穿着在电视上不太显眼的、颜色朴素的西装参加公开辩论。

──结果,那场公开辩论成了转折点,年轻的领袖约翰-F-甘乃迪成为合众国的第三十五任总统。这个故事是我应当参考的先例。

「虽然有一周的时间限制,但如果没有计划地蒙着头蛮干也没有意义。」

说得极端一点,只要王女性命无虞,我们的任务就是在蓝蜘蛛的毒针贯穿她的心脏之前从容以对。要是过于着急而无法查出犯人的话,一切就会化为泡影。

「冷静的头脑和火热的心,现在我们需要的就是这两个。」

我压抑着高昂的心情,躺下休息。

爱莲大概也意识到现在不是耍任性的时候,所以静静地在一旁睡着了。我感受着妹妹的呼吸声,同时进入梦乡。

(……这么说来,我们兄妹俩一起睡觉真是久违了。)

在艾斯塔克城的时候,妹妹老是在半夜带着枕头溜进我的房间。我被一丝怀念的感觉笼罩着陷入沉睡。在确保五小时五十九分的理想睡眠时间后,马车停在王立学院的校区内-

我一回到学院便立即投入竞选活动。

十杰选拔考试已经对外公布,大家也都知道需要百分之五十一以上的推荐人,所以一大早发传单给上学的学生并没有引起混乱。

只是反应一如预期。

我分发写有需要推荐信的传单,学生的反应大致可分为两种:

爽快地收下传单的学生。

没有收下传单便快步离去的学生。

不出所料,前者以女学生居多。

后者多半是男学生,但如果再细分一下,也有男学生拿到传单后表现出高兴的样子。所有人都扬言「绝对不会投票」。

我叹了口气自嘲自己果然很讨人厌,但如今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当作事不关己。我向对我怀有敌意的学生深深鞠躬拜托道:

「推荐信请务必帮我一个忙。只要我能成为十杰,保证会提升各位的学院生活品质。」

但那些学生的反应却很过分。不是在我面前撕掉传单,就是将揉成一团的传单放在我的头上。不仅如此,我还遭受各种谩骂,但我依然不停地向他们低头拜托。

收集推荐信的期限是明天中午,如果无法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化解这些人的心结并获得选票,我就不能当上十杰。我带着认真的表情继续分发传单。

我在学院的竞选活动得到许多人的协助。

矮人族的舍监赛芝同意我在学生宿舍的食堂张贴传单。另外,交情不错的学生在盛菜时,她还会对学生说:「为小里希特投下神圣的一票。」实在非常感谢她用加菜的方式帮我拉票。这对胃口大的男学生来说效果立竿见影,得到了很多对我没有敌意的男学生的选票。

此外,好友克利德也带头帮我说服男性友人。

在男生间人缘很好的他说「里希特是不错的家伙」、「如果他当上十杰,就会成为我们下等生的骄傲」,帮我在下等生的男生之中获得不少选票。

长相神似亚莉亚罗瑟、曾被我救过一命的女学生汉娜,也帮我向其他的女学生拉票;宿舍长洁西卡-冯-奥克莫尼克女士则是以她主持的同人志社团『蔷薇与百合缤纷绽放』成员为中心,帮忙巩固票源。

除了爱莲之外,所有的亲朋好友皆给予我大力协助。爱莲看到这幅景象,说道:

「这也是兄长大人的品德所致。虽然有些人是因为兄长大人的品德太好而嫉妒,但大部分的人都是打从心底受到兄长大人的魅力所吸引。」

「都是因为有大家的帮忙。」

「凭借兄长大人的魅力和朋友们的协助,如今已经确定有百分之四十九的选票了。」

爱莲戴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华丽眼镜,向上推了一下。看来是在扮演能干的美女秘书。

「剩下百分之二吗?」

「意外的是没能确保所有的女性票。」

「女性也有自己的喜好吧。」

「是啊。看样子是被兄长拒绝的女生,以及看不出兄长魅力的女生在反对。」

「相反地,多亏了赛芝小姐和克利德,我意外地获得了下等生的男生票。」

「赛芝小姐掌握着男学生的胃,克利德先生待人亲切,所以在男学生中有相当程度的声望。」

「真值得庆幸。不过,我在一般生和特待生的男生中不太受欢迎。」

我虽然看过写有事前调查报告的文件,但那个阶层的支持率之低仍令我晕眩。

「反过来说,只要能从这个阶层中挖来一些票,就能确保剩下的百分之二。」

「是啊,也只能这么做了。」

「您有什么秘策吗?」

「没有。所以我要采取正攻法。」

「……正攻法吗?」

「是啊,我去下跪拜托他们。」

「兄长大人!」

爱莲顿时脸色铁青。

「你怎么了?干嘛露出这种彷佛义大利面的水分没有沥干的表情。」

我开了一句小玩笑,妹妹却没有笑。

「兄长大人是骄傲的艾斯塔克家血脉,岂可轻易向他人低头。」

「我现在是艾斯希尔克的人。更何况,如果低头就能够解决问题的话,要我低头多少次都可以。」

「可是,兄长大人不也从未对其他兄长和母亲大人下跪吗?」

「…………」

我的脑中浮现出过去的记忆。那件事大约发生在我八岁的时候吧。兄长们恶作剧把挂在城堡走廊上的画撕破,却嫁祸到我身上时,义母强迫我下跪认错。我被迫为从未犯下的罪行道歉。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义母蜜涅瓦应该知道犯错的人是自己的儿子。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她仍想强迫我下跪认错。

当时母亲刚过世不久,在城里孤立无援的我似乎只有下跪谢罪这个选择,但我却坚决不肯下跪。

因为我觉得在自己的额头贴到地上的瞬间,一切就都完蛋了。

不仅身体,感觉自己的灵魂也会受到这些家伙奴役,所以我虽然接受撕破画的冤枉指控,却坚决拒绝下跪。

无论佣人们用什么手段强压,我也不肯就范。

蜜涅瓦对此大发雷霆,把我关进牢里,处以鞭打和禁食之刑。我被鞭子抽得全身伤痕累累,整整一个星期只给我喝水。

爱莲大概还清楚记得当时的情景吧。再怎么说,当时是她偷偷地塞给我食物,我身上现在也还留有鞭子的疤痕。

爱莲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而感到心痛,察觉到这件事的我告诉她:

「没东西吃比鞭打更难受。那时你塞给我的葡萄干吐司,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味道。」

「兄长大人……」

「味道很咸。」

对妹妹开了这句玩笑后,我一一向反对我的男学生们下跪,恳求他们在推荐信上面帮我画上同意的记号。

即使遭到鞭打依然拒绝下跪的男人,来到学院后也从不向任何人献媚的男人,这时却抛开自尊心,低下了头。

我那裂帛般的气魄和意志,让嫉恨我的学生的心稍微冰释了。

我打动了一部分误会我得天独厚或装腔作势的一般生和特待生的心。

我成功挖到百分之二的选票,获得对我有所误解的学生们的推荐信。百分之五十一,这个数字虽然只是勉强过关,但我还是成功取得王立学院学生们的推荐信。

入学考试时,我是『故意』以吊车尾的成绩入学,但这次真的是差点就不及格了。最强的下等生这个绰号似乎对选举不管用。不过,我依然突破了第二项考试。

这也多亏了在招募推荐人活动中给予我协助的伙伴们。

我一一去对帮助过自己的人表达谢意。

矮人族的赛芝说:

「别在意,阿姨本来就很偏心。何况我就是喜欢你这种胃口大的男人。」

她还说自己的老公也是个大胃王,她就是被那个啤酒肚迷住了。她随后又接了一句:「说起来,你长得和我老公年轻时一模一样呢。」我想现在还是别吐槽她和她老公都是矮人族这件事比较好吧。

好友克利德只对我说了一句:

「我们是『挚友』吧。」

他是我来到学院后第一个交到的朋友,不,是挚友。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任何言语了吧。我们彼此握紧拳头互碰了一下,他说: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你要加油啊。」

我笑着回答他「好」,随即转身离开。

宿舍长洁西卡流着鼻血见证了这一幕。我对这位性方面志向偏移的女士,心里只有满满的感谢。这次的事也一样,正因为宿舍是由她这种公正严厉的人负责管理,所以像我这种引人注目的学生也能过着舒适的生活。对她表示感谢的同时,我决定提供同人志《蔷薇与百合缤纷绽放》的题材来报答她的恩情。

最后我也向长相神似亚莉亚的女学生汉娜表达谢意,看到她的脸,让我想起了这次事件中最应该感谢的人。

我到学院的商店买了鲜花。这个名为诺伦的多年生植物,花语是『期待能早日相会』。

很适合卧病沉眠的她,我把花交给陪在睡美人身旁的女仆。女仆将花插在床边柜子上的花瓶里,这时我凝视着亚莉亚的表情,只见她正发出微微的鼾声。

平静得有如酣睡一般。然而当我掀开毛毯,她的右手臂上却有一只蓝蜘蛛在蠢蠢欲动。蜘蛛已经来到她的肩膀。

大概再过几天,蓝蜘蛛就会到达她的心脏将其贯穿。

阻止这件事情发生,就是身为亚莉亚护卫的我的职责。

我以亚莉亚罗瑟的骑士身分,再次立下保护她的誓约,接着向她道谢。

「多亏有你,我变成一个能向别人低头的人了。我开始希望自己被他人喜欢。好想早点向你道谢。」

所以快点醒来吧。我在心中如此作结,随即为了参加第三个考试,前往阿雷夫特那里-

心技体,心之考验是考验勇气,技之考验是赢得人心,那么体之考验是什么呢?其实内容很简单。

那就是从十杰之中挑选一人,将此人打倒。

「简单明瞭,容易理解,真是帮了大忙。」

玛丽如此说道。我也有同样的感想。

只是,若要说有什么残酷的地方,那就是挑战者必须选择与之对决的人。

阿雷夫特向我传达必须从十杰之中挑选出一人,并将其击败的意思。

「有那样的规定吗?」

我稍微回头看了一下爱莲,她对我点点头。

「因为誓约中规定不能说,所以我才没说。」

「嗯,没关系。顺便问一下,挑选十杰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吗?」

爱莲摇摇头。

「刚当上十杰不久的人不行。」

「毕竟如果可以的话,通常都会选择新人来挑战呢。」

「是的。这是当然的,战胜不了十杰就不能成为十杰。」

「既然如此,大家当然都会选择排名第十的人来挑战。」

「很遗憾,第十名现在从缺。第九名的我也是前不久才加入,所以不能对战。明明如果我是对手的话,至少还能『放水』一下……」

「骄傲的艾斯塔克千金怎么能说这种话。况且你也太小看哥哥了吧。」

「兄长大人这是可以轻松打赢十杰『后段班』的意思吗?」

「虽然意思不太一样,但差不多没错。」

「不过,那也太小看十杰了。这个考试可不是闹着玩的,它同时也是一场排名交替之战。」

「怎么说?」

「这个考试也会拿来重新评估十杰的排名,要是输给新人的话,还有可能会被降级。」

「十杰的排名是透过胜负来决定的吗?」

「不仅仅是如此。每学期都会评估对组织的贡献度、来自前几名的信任度,以及所有能力。」

「意思是,如果羞耻地败在新人手下,就会遭到扣分吗?」

「是的。所以请您做好除了我以外的人都会使出全力的准备。」

「所以,除了新人和你以外的人,我只要指定有机会打赢的对手就行了吗?」

「对。也不能选择艾尔拉赫先生和艾尔莎德小姐。」

「第十名从缺,第九、第八、第七都不行。」

「那你要选择第六名吗?」

阿雷夫特用和颜悦色的笑容问道。

「第六名是希丝提娜吧。」

「希丝提娜-巴尔蒙克,好胜的怪力女孩,著名的大剑使。」

「兄长大人赢过希丝提娜许多次,选她的话胜率比较高。」

「我和她的确决斗过好几次,虽然比较好掌握,但她的实力正在日益提升。」

「您是说也有输的可能性吗?」

「倒也没有。但我希望将她从选项中排除。」

我的目的是和十杰的所有人交手。只要刀剑交锋就能看清对方的本质,从而揪出犯人。我对希丝提娜的为人瞭如指掌,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必要再和她交锋。

「那么是第五名的文森特吗?但你前几天才刚赢过他。」

「我也不会输给那家伙,但先不考虑他。『曾经和我战斗过的对手』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这样的话,那必然就是第四名的政宗了……」

「嗯,这个对手不错。」

「你认真的吗?政宗的拔刀术连飞燕都能击落喔。」

「不然第三名的你来也行啊。」

「哎呀,这可让我伤脑筋了。我一点也不想和有『丝毫』可能性让我输掉的对手战斗。」

「你自己不也这么说吗?也罢,反正我想尽快和十杰的所有人都交手过一遍,也想和你较量看看。」

「真是荣幸。老实告诉你,十杰的第四名到第二名,三个人的实力都在伯仲之间。倘若你能打败第四名,就表示你的实力足以和第一名匹敌。」

「光是打败政宗,仍无法被认为凌驾于第一名之上的意思吗?」

「很遗憾,你虽是最强的下等生,但实力仍不如阿玛弗。」

「才没这回事!兄长大人最强且不败!」

对此愤怒的是妹妹爱莲。

「对啊对啊。这个装模作样的下等生唯独实力无人能出其右。」

玛丽也跟着开口帮我辩护,但阿雷夫特冷静地说:

「最强的下等生,被赋予善恶之彼岸力量的无败剑士。」

「善恶之彼岸也暴露了啊。」

「十杰的消息是很灵通的。」

阿雷夫特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正常情况下,再怎么优秀的剑士也只能驾驭一把神剑,你能够同时将三把神剑运用自如,可说是史上罕见的存在。」

「底牌也完全被摸透了呢。」

「说起来,三刀流本身就是各个时代的剑豪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特殊剑术。就算是太古的剑神,恐怕做梦也没想到能用那种方法实现吧。」

「过奖了。」

「不过,即使这样也赢不了阿玛弗。」

「满有把握的嘛,你有根据吗?」

玛丽抢先问道。

「当然有。因为阿玛弗也能同时将三把神剑运用自如。」

听到这句话,玛丽和爱莲皆忍不住惊呼:

「「你、你说什么!?」」

她们会有这样的反应也难怪,因为连我也不禁挑了挑眉毛。

「不、不可能!善恶之彼岸的力量是只有亚莉亚殿下才能赋予的超然力量。」

「就是说啊。无论哪篇文献都有记载,获得善恶之彼岸力量的人无法同时活在这个世上。」

「别凶我啊,要抱怨去找阿玛弗。」

玛丽说因为那是你家老大吧,但阿雷夫特反驳说十杰并非关系那么融洽的组织。

「总之,虽然阿玛弗的能力本身充满谜团,但我认为他是采取『和你不同的手法』来运用三把神剑。」

「感谢你提供的情报,我愈来愈感兴趣了。」

「不客气。所以你决定要选择政宗当对手吗?」

「嗯。」

「那么下午我会请他到决斗广场。顺带一提,政宗的拿手技巧是拔刀术。」

「你这样不会透露太多吗?」

「我说过了,十杰不是关系融洽的组织。」

这个眯眯眼的男人带着一脸笑意转身离去。

他走路不发出脚步声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圣职者,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十杰选拔考试的最终考试,必须通过体之考验才行。

眼下应该专心思考如何攻略十杰最强的拔刀术使政宗-

王立学院特待生十杰并非朋比为奸的互助会。

尽管被有些人戏称为学生会,但那也只是表面,其真正目的只有前几名的人才知道。

知道十杰真正目的的人,只有排名第四的政宗、排名第三的阿雷夫特、排名第二的弗尔克乌斯──以及排名第一的阿玛弗。其中瞭解真相的政宗,最近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感觉。

「……阿雷夫特的行动有点奇怪。」

十杰虽然奉阿玛弗为首,但实际负有领导功能的,却是政宗、阿雷夫特和弗尔克乌斯。

在上次的十杰会议上,让里希特-艾斯希尔克加入十杰的议题被端上台面。尽管以政宗为首的多数人都持反对意见,但身为上位者的弗尔克乌斯和阿雷夫特都表示赞同,他们只好接受了「只要本人有意愿就认可」这样的妥协方案。

对于以身为十杰而自豪的政宗来说,这个提案令他难以置信。所以,他明知排名第五的文森特前去寻衅惹事,也没有加以阻止。

「……真是的,没想到文森特竟那么没用。果然十杰前后段班的实力有一段差距。」

十杰这个组织,第一名到第十名有着明确的排序。

表面上所有人都是『同志』,但实际规定是由排名高的人负责带领排名低的人。

尤其排名第四以上的人,多半被评为别具一格。

和第五名以下有着明显的实力差距,进一步说,十杰的真正目的只有最上位的人才知道。

政宗在中等部的时候成为十杰第十名,后来排名稳步攀升,如今成为第四名。从那以后,他与阿雷夫特和弗尔克乌斯经常切磋较量,排名在第二名到第四名之间上上下下。彼此的实力在伯仲之间,迟迟无法让排名固定下来。

这对于出身武士之家的政宗来说有点窝囊,但阿雷夫特和弗尔克乌斯都是值得尊敬的战士,所以他丝毫没有不服。加上这几年一直死守着第四名的宝座,三个人独占十杰的『秘密』,这也让他引以为傲。

「我们才是人类的救世主,子子孙孙应该将我们视为恩人感谢。」

政宗如此断言。

政宗以自己是被选中的『人类』为傲。他坚信自己是优良人种,更是超越者。因此他对试图进入这个圈子的异己份子都看不顺眼。

「就原谅文森特一次吧。那家伙是特待生,出身于骄傲的战士家族。新加入的冰炎姊弟虽尚不成熟,但出身也不差。」

问题在于污秽不堪的野老鼠,和那个令人不愉快的男人的女儿。

污秽不堪的野老鼠是指连冯的称号都没有的庶子里希特-艾斯希尔克。那家伙虽是下等生的身分,却妄图成为十杰。

另一个人是指希丝提娜-巴尔蒙克。她是和十杰有着『对极』思想的男人的女儿。恐怕,不,她一定是拉塞尔-冯-巴尔蒙克派来刺探十杰底细的。

她现在是第六名,所以仍未触及十杰的真理,但如果被她爬上十杰的前段班,她就有权利阅览创立十杰时流传下来的机密文件。这样一来,十杰的底细就会被敌人摸得一清二楚。

「……真是的,这就是所谓的内忧外患吧。」

身为十杰的主流人物,身为被选中之人的政宗,他的目的就是要防止希丝提娜这个内忧往上爬,同时阻止里希特这个外患成为十杰。

为此,能够担任体之考验的对手正好求之不得,但他不懂里希特为何会指名和自己对战。

政宗并不晓得亚莉亚罗瑟遭到刺客袭击的事实。

「……看样子我是被人看扁了。」

政宗自嘲地笑,但其中也包含了大量愤怒的成分。

「我不知道背后有什么隐情,不过正合我意。决斗中发生事故可不会被问责。」

虽说不至于要取他的性命,但政宗打算让他的身体从此再也无法握剑。让他再也不敢觊觎十杰的位子。这样一来,想必那些令人不悦的下等生就会对此有所顾忌。

政宗把手搭在腰间的五郎入道正宗上,对着眼前的桌子使出拔刀术。

咻啪!

他毫不犹豫的一击漂亮地将桌子一刀两断,摆在桌上的希丝提娜和里希特的照片也跟着一分为二。

「我不知道弗尔克乌斯和阿雷夫特在考虑些什么,但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我是被选中之人里面最特别的一个。

做出这样的结论后,他将正宗收入刀鞘,走向决斗广场。

我在前往决斗广场的路上,突然感到一阵寒意。我不知道自己的照片被人斩断,所以应该不存在因果关系,实际上也没有。

我之所以意识到危机感,是因为红发的大剑使对我发动攻击。

「里希特-艾斯希尔克!和我决一胜负!」

少女说出这句话,同时将大剑连同自己的身体一起旋转,并向我展开突击。我见过这张脸。她是多次向我提出决斗、每次都被击退的女孩。在前阵子的剑烂武斗祭准决赛中与我刀剑交锋的少女。她是宿敌拉塞尔-冯-巴尔蒙克的私生女,十杰排名第六的少女。

我躲开她无比强烈的一击,后方的岩石应声粉碎四散。

「是人型削岩机。」

我老实地吐露自己的心声,希丝提娜回答:

「真是完全感受不到文学感的评论。」

「很不巧,因为我不是浪漫主义者──话说回来,我现在正准备去决斗,可没时间陪你玩。」

「这不是玩,而是有两个含义。」

「还真是粗鲁的说明。」

我语带讽刺地说道,希丝提娜并没有在意,她反问:

「首先,『体』之考验为何没选我当对手?」

「因为种种原因,我希望和从未交过手的对手战斗。」

「你只是对胜券在握的比赛不感兴趣吧!」

「…………」

我之所以陷入沉默,是因为这也是原因之一。就算这件事没有攸关到公主殿下的性命,我指名她的可能性应该也很低。因为我们已经交手不下数十次了。

「虽说这关系到亚莉亚罗瑟殿下的性命,但我不能接受!」

说完,她随即用大剑横劈过来。

我飒爽地避开这一击,接着回答:

「什么啊,原来你都知道吗?」

暗杀亚莉亚未遂这项重大罪行无法隐瞒,所以已经向王室报告过了。虽然我被教唆暗杀巴尔蒙克一事是保密的,但拥有优秀谍报网的巴尔蒙克本人似乎早就看透了一切。

「所有的事情我已经从父亲大人那里听说了。亚莉亚罗瑟殿下有生命危险,我身为王室的守护者,也奉命前来助里希特一臂之力。」

「这是第二个理由吗?」

「不错。」

「一下子意欲加害亚莉亚罗瑟、一下子和我决斗、一下子又让女儿来帮忙,你的父亲真是行事作风反反覆覆的男人。」

「别愚弄父亲大人!」

她手上的大剑瞬间从我的头顶直劈而下,这招也被我俐落地闪避。

「言行完全相反,我可以认为你罹患了年轻型失智症吗?」

「不对!父亲大人的命令是绝对的!我只是无法接受你的选择罢了。为什么没有选我作为决斗对手!为什么父亲大人只在意你的事!」

「…………」

希丝提娜对父亲有着超乎寻常的自卑感,大概是后面那句疑问搅乱了她的心吧。虽然我很瞭解她的心情,但现在不是在这种地方消耗体力的时候。

「简单来说,你会帮我抓到毒杀公主殿下未遂的犯人吧?」

「对,没错。」

「这对巴尔蒙克有什么好处?」

「我哪知道!」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希丝提娜,大概无法解读高度的政治性判断吧。不过,根据我的推测,巴尔蒙克似乎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十杰前后段班的实力当然有段差距,权限似乎也有很大的不同,这个女孩会加入十杰看来也是另有所图。

「也罢。既然你愿意帮忙,我也不会拒绝。」

因为和我决斗而害得公主殿下陷入险境。巴尔蒙克说不定是对这件事过意不去,又或许是希望借由这个机会来和解。不,也许是因为十杰和巴尔蒙克的思想互不见容,所以希望借由这个机会做些什么吧。

(……毕竟是个狡猾的大叔。)

我无视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对巴尔蒙克侯爵做出如此评价,同意与他间接结盟。

我本来就没有暗杀巴尔蒙克的意思。

我对眼前这位停止挥舞大剑的女孩伸出手。

希丝提娜本可以将这只手砍下来,但她并没有这么做。「呣呣──」她发出不甘心的声音,将大剑装回背上,伸手握住我的手。

「我是因为父亲大人之命才和你握手的。」

她摆出「你可别误会!」的态度,紧握的手掌却很用力。看来她是第一次和别人合作,似乎对和我一起调查十杰这件事充满好奇心。

「那么我们就去找犯人吧!」

希丝提娜如此说道,指着前方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可爱-

想和希丝提娜一起揪出蓝蜘蛛,首要之务就是我自己必须成为十杰。为此,我得打败十杰中排名第四的政宗。

「赶快过去打败他吧。」

这句话是希丝提娜说的,但我不打算在毫无对策的情况下进行决斗,所以要先收集他的情报。

「什么啊,里希特意外地是个谨慎的人啊。」

『是你的脑袋太简单啦。』

圣剑提儿如此评价,但我就不多做评论了。

「排名第四的政宗,是十杰中实力屈指可数、拥有东方血统的剑士。」

「这些情报我已经得知了。听说他很擅长拔刀术。」

「是啊,他能神速地施展飞燕拔刀术。老实说,光论拔刀术的话,技巧或许在里希特之上。」

「你和他交过手?」

「有啊。赌上排名挑战决斗,结果输得一败涂地。」

「果然很强啊。」

「是啊,厉害得很离谱。而且我一刀就输了。」

「你居然一刀就输了?」

「我自己也不敢置信。不过,我并不是毫无招架之力。我确实地命中好几次,最后才败在拔刀术之下。」

「嗯……」

「那家伙最后使出的那一击,实在太具压倒性了,完全没办法躲避或防御。」

「威力那么强大吗?」

「嗯,如果那场不是有附带防御魔法阵(安全装置)的决斗的话,恐怕我的身体老早就被劈成两半了。」

「果然决斗时会有防御魔法阵啊。」

我们聊到一半,从决斗广场深处传出一个声音。那个声音浑厚有力。

「我也觉得不需要安全装置,但学院那边实在有够啰嗦。」

是排名第四的政宗。看样子他已经来了。

「你也来得太慢了。该不会是想模仿异世界的宫本武藏吧?」

「抱歉。这不是那么高明的策略,我只是在路上被一位野丫头缠上了而已。」

希丝提娜对我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似乎是对野丫头这个称呼感到不满。

「巴尔蒙克的女儿是见证人吗?」

「没错,因为妹妹没办法在我战斗时袖手旁观。」

「明智的判断。」

「好了,我想现在立刻进行决斗,胜负如何决定呢?」

「先失去意识的人就输了。」

「虽然简单明瞭,但你既然继承东洋人的血脉,何不以『剑道』的方式来决定?」

「不行。」

我的提议当场遭到否决。

「因为我的剑术和剑道格格不入。」

「原来如此,我大概知道你剑的秘密了。」

「哦,说来听听。」

「你是『吸收反击』型的吧?」

「…………」

政宗陷入沉默。不过他似乎无意隐瞒自己的技能。

「凭这么几句话就猜到了啊。」

「嗯,综合希丝提娜的话才得出这个结论。」

希丝提娜露出在说「这是什么意思?」的表情。

「你不是说过吗?你命中了好几次,结果却一刀落败。」

「是啊。」

「政宗使用的是吸收所有打击的攻击力,将其累积起来,最后加倍奉还的秘剑。」

「你、你说什么!?」

希丝提娜大为吃惊。

「…………」

政宗悠然地摆出架势。事到如今,他似乎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了。

「不错,我的秘剑『燕返』是将对方给予的伤害加倍奉还的最强反击。」

「你不喜欢只靠命中就决定胜负的剑道方式,表示这是只要不因为伤害而失去意识,就能无限提升攻击力的技能吧。」

「佩服佩服,完全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但政宗又接着说道:

「可是看穿秘剑的全貌并不等于能够打赢秘剑。」

他大胆地做出宣言,随即拔出腰间的脇差(编注:不足二尺的日本刀,多做为护身或预备用。)。五郎入道正宗似乎是为了施展『燕返』而保存的。应该说是『燕返』专用的决战兵器吧。这场胜负,若不使用那把决战兵器压倒对方,就无法拿下胜利。

「……有意思。」

我同样露出自信的微笑,右手拔出提尔锋,左手拔出格拉墨。

『你不拿出艾坎(艾坎札克斯)吗?』

提儿如此问道。与人类的对战,我更倾向能灵活挥舞的提儿和格拉墨。

『不愧是里希特。你满懂的嘛。』

提儿显得雀跃不已,于是产生神气来回应我的干劲。

就这样,排名第四的政宗与我的战斗开始了。

透过交剑来观察对方的性格,调查对方是不是蓝蜘蛛。这是我的基本战略,但政宗散发出来的压倒性强者感却让我兴奋不已。

「剑士这种生物还真是无可救药。」

我对自己的剑士性格自嘲,同时我的十字斩炸裂而出,政宗用脇差挡下这一击。

一瞬间,魔力的火花飞溅四散,然而那些火花都往五郎入道的方向飞去。看来不单是对身体的直接伤害,防御的能量也会飞向五郎入道。

「真是的,太犯规了。」

「你这一击也很犯规啊,我的脇差都险些喷飞了。」

政宗扬起嘴角。追求强大的二人之剑。我在这时已经察觉政宗并非蓝蜘蛛这件事。因为我看得出这个人虽是瞧不起下等生的歧视主义者,却非使用卑鄙毒药的无耻小人。毒物使的剑背后应该会有更阴险的意图。尽管得出这样的结论,但我没有要因此放弃胜负。

为了达成眼前的目标,我必须成为十杰,如果我在这场比赛中放水的话,就会被这个男人瞧不起一辈子。

被比自己弱小的男人瞧不起,对我来说根本不痛不痒,但要是被像他这种优秀的剑士轻蔑,我实在无法忍受。

所以我要拿出真本事来打倒政宗!

我在心中如此发誓,同时毫不留情地使出剑击。

三十分钟后。

将近九十次的斩击和突刺,全被两把脇差挡了下来。政宗剑术的真正价值,并不在于那飞燕般的速度,而是彷佛能够预测未来一般的防御力,或者可说是拥有解读所有轨道的预测力。

十杰排名第四并非浪得虚名。他比至今为止对战过的学院生都还要强。

只是,防御力虽然惊人,但几乎没有攻击力。尽管在承受我的攻击时偶尔会做出反击,但并没有希丝提娜那样的威力、艾尔拉赫的激情,或文森特的强烈。

看来这是专注防御,透过承受所有攻击,向五郎入道正宗输送反击力量的作战。

(他被揭穿底细仍不为所动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之后会受到好几倍的反击,所以能使用的战术有限。在受到敌人反击的拔刀术之前结束对决,如果说这是唯一的方法也不为过,但这个计划彻底失败了。

我从刚才就多次挥出魔法剑,或是带有神气的一击,但所有的攻击都被挡了下来。不是被脇差防御,就是被架开,或者被躲开。每次五郎入道正宗都会发出暗淡的光芒。

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因为闪烁的间隔愈来愈短,很明显可以看出破坏能量即将累积完毕,可惜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步步完成。

我已经放弃突破政宗的防御这件事。

察觉到这一点的右剑发出抱怨:

『唉唉!最强不败的神剑使!你的优点是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玩小伎俩吧。怎么能这么快就放弃呢?』

「别窥视别人的内心。」

『不要──因为本小姐和你是一心同体。我们是朋友,不对,是比翼的夫妇。』

「谢啦。不过,既然是朋友的话,我希望你能更瞭解本质。」

『什么意思?』

格拉墨向大感不解的提儿说道:

『主人只是放弃打破敌人的防御而已。接下来要用同样的招数一决胜负。』

『这是什么意思啦!』

对脑袋不太灵光的提儿,似乎直接说明清楚比较好。我打算透过使用她拔刀来说明。

『唔唔──!』

提儿在剑鞘中发出不满,但脑袋不好的她似乎也终于注意到了。

『啊,我懂了。他打算施展把巴尔蒙克逼到绝境的那招拔刀术吧?』

『正确答案。使用圣魔二段式流水阶梯斩。』

『那招可是连巴尔蒙克都甘拜下风。这下子政宗就没戏唱了。』

『…………』

提儿得意忘形了起来,格拉墨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大概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解决吧。

我的必杀技圣魔二段式流水阶梯斩确实很强。虽说只是一瞬间,但这是蕴藏着超越巴尔蒙克速度和威力的强力技能。然而,排名第四的政宗可是专精拔刀术的剑士。是放弃一般攻击,专精防御,擅长一击必杀的战士。这样的战士所施展的拔刀术,速度极有可能比我的拔刀术还快。

不过,即使有这个可能性,事到如今我也不能收手。那家伙的剑中装满了我的魔力,已是随时都能释放的状态。如果此刻不拿出拔刀术来一决胜负的话,我就会被打败。正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我才决定以对手的拿手绝招来一决胜负,只是不知道这场赌注是否能够成功。

我心中这么想着,同时使出圣魔二段式流水阶梯斩。

圣魔二段式流水阶梯斩是两段架势的拔刀术。第一段是引诱的拔刀术,是为了施展第二段所埋下的伏笔。这是一种应用第一段离心力的高等技巧,但对巴尔蒙克并不管用。因为这位战斗经验远比我丰富得多的熟龄剑士早已看穿了一切。

但眼前这名剑士又如何呢?以政宗之名命名的东洋战士,专精防御剑术的这名少年,会察觉到圣魔二段式流水阶梯斩的手法吗?──假使察觉到的话,他应该会配合第一段的时机使出拔刀术才对。虽然在速度达到最高潮的第二击施展出来之前分出胜负,是常用的手段……

我心中如此思索,同时施展出第一段,而那家伙──

黑发剑士挡下了第一段。

(那家伙没有察觉到圣魔二段式流水阶梯斩的真髓……!!)

本来如此确信,但我错了。

政宗在挡下第一段攻击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果然啊。)

他是在有所察觉下,故意对第一段攻击进行防御的。因为这样就能吸收那一击的威力。他确信自己可以在确认第二段发动之后,施展出凌驾于这一击的拔刀术。

(……这代表他在拔刀术这方面比巴尔蒙克侯爵更胜一筹?)

领悟到这一点的我,只能像死心了一样使出第二段──并没有。这种试图逃避的一击,不可能对拔刀术的达人奏效。第二段一定要命中!我以这样的气势,拔出左腰的魔剑格拉墨。

「喝啊啊啊啊啊!!」

这是裂帛般的气魄,是赌上性命的一击,但就算是燃尽灵魂的一击,不能超越对方的速度就没有意义。那家伙用比我更快的动作使出拔刀术,加上直到刚才为止吸收的我的攻击力,施放了『飞燕返』。

这一击以如同燕子一般的轨道瞄准我的喉咙,假如是没有防御魔法阵的战斗,这就是致命的一击了。不,就算有防御魔法阵,这一击也足以砍下我的脑袋,却被我躲开了。

短短一瞬间,就在刹那的一刻躲开了。那一瞬间,政宗的从容彻底崩溃,但尚未分出胜负。飞燕的拔刀术虽然落空,但对方同样也有第二击。

从斜下方施放的一击呈现飞燕般的轨道,并弯曲成直角,准确地朝我的头部追击而来。

通常这一击就能够结束一切,但我的神经正处于亢奋状态。强敌的一击、生死交关点燃了我的生存本能。等回过神来,我已经扔下格拉墨,双手扛着艾坎札克斯。

「怎、怎么会,居然还有第三段……」

政宗惊讶得说不出话。没料到大剑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他,似乎有点来不及反应。

从古至今,被杀个措手不及的战士都非常脆弱。

我的大剑比那飞燕般的第二击还要快零点几秒接触到那家伙的身体──并没有。

我虽然折断了那家伙的五郎入道正宗,但完全没有碰到他半根手指。

意识到落败的政宗高声呐喊:

「这是为何!为何把剑停下!直接挥下去不就是你赢了吗!」

觉得自己受到同情的政宗显得非常激动,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取而代之地走向防御魔法阵的产生装置。

我把手放在产生装置上,将魔力输送进去后,在空中投影出文字。

六○四错误。

「居然是六○四错误……?」

「看来你知道意思。」

「……是的。」

「六○四错误是原因不明的故障。如果刚才进行攻击的话,防御魔法阵不会发动,而你会被一分为二。」

「……唔。」

「我不想变成杀人犯。这场比赛可以算是我赢了吗?」

「……我知道了。我虽技不如人,但绝非卑鄙之徒。我愿意认输。」

政宗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决斗广场。他离开之后,希丝提娜走了过来。

「你竟能在决斗中发现故障。」

「要利用周围的一切,这就是浪人流剑术的心得。」

「随时观察周围的意思吗?」

「不错。」

「哦,那剑术真了不起。不过,居然在这么妙的时机发生故障。」

希丝提娜觉得有点奇怪。虽然大家都叫她蛮力女,但她的直觉似乎很敏锐。

「你发现到重点了。我刚才把魔力输送进去的时候试着进行了反组译。」

「反组译?」

希丝提娜露出「那可以吃吗?」的表情,我向她解释那个不是食物。

「组译是组装的意思,而反组译是拆解的意思。」

「嗯嗯。」

看来这么说她还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于是我又解释就是拆开来进行分析。

「当时我试着检查故障的原因,发现明显是人为造成的。」

「换言之,是有人动了手脚让它坏掉的吗?这可不能等闲视之。只要一不小心就会闹出人命耶。」

「是啊。」

「可是,性命竟会受到如此程度的威胁,看来里希特做人很失败嘛。」

希丝提娜爽快地大笑,但我没有跟着笑。

我不想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并不是这样。

对于自幼生命就受到威胁的我来说,拿性命相搏根本是家常便饭。我之所以没有笑,是因为我的推理和希丝提娜的感想『完全相反』。

「…………」

我稍微思考了一会儿,但总不能一直站在决斗广场上。我没有带爱莲和玛丽来,她们应该会担心吧。

不,那两个人肯定对我的胜利深信不疑,搞不好已经开始准备庆功宴了。

因此我顺道邀请希丝提娜一同参加。

希丝提娜回答:

「我没有要跟你混熟的意思。」

虽然她哼的一声别过脸去,但当我告诉她玛丽是烤牛肉的高手时,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搭配肉汁吗?是肉汁吧?」

她像大型犬一样亲近地将身子挨了过来。

玛丽也是调制肉汁的高手,所以我想一定能够满足她的味蕾。

爱莲和玛丽庆祝我加入十杰,但下等生们比她们两个还要高兴。

原本只有特待生才有资格加入的十杰,居然有下等生加入了。对平时自尊心受到伤害及压抑的下等生来说,我加入十杰这件事就有如『福音』一般。由下等生组成的学院报立刻刊出号外:

『最强不败的下等生,成为十杰!!』

学院的所有下等生几乎人手一份,大家都又惊又喜。

「我们的里希特!」

「下等生的骄傲!」

「学院生的希望之星。」

我收到了各式各样的赞美,总觉得他们单纯的声援给了我一股力量。

就这样,我的十杰选拔考试结束了。

我以无可挑剔的好成绩通过选拔考试。

王立学院的历史即将被改写,但后世的评价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尽快和十杰所有人见上一面,揪出蓝蜘蛛的真面目,这才是我的愿望。

十杰中我遇过七个人,与其中的六个人交手过。

根据交手过的感觉,犯人似乎不在其中。

这样一来,嫌犯只剩下三人。

排名第二的弗尔克乌斯,排名第三的阿雷夫特。

以及排名第一的阿玛弗。

最后的人物相当神秘,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他。

照目前看来,这个叫阿玛弗的人非常可疑,但仍无法预先判断。我必须对所有人抱持怀疑,迅速准确地揪出犯人是谁。

穿着法衣的少年观察如此高兴的我们。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里希特的战斗,就在政宗的神剑折断的瞬间,他的嘴角不禁上扬。

「这样一来,三杰之间的平衡就被打破了。最不合群的政宗,其力量已被削弱。而弗尔克乌斯应该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态陷入混乱。」

事情很顺利。

我的计划完成了。

离禁断知识更近一步的法衣少年,打从心底欢迎里希特加入十杰-

玛丽和爱莲为我准备了小型宴会。我和希丝提娜都是大胃王,但准备的菜还是多到让我们吃不完。

「玛丽家的家训是喜事要办得盛大,葬礼要办得更为盛大。」

玛丽如此说道。虽然我觉得不该在这种公主殿下卧病在床的时候举办,但玛丽一脸严肃地说,躺在床上的亚莉亚殿下一定也会举行『庆功宴』。不是『这种时候』,而是『正是这种时候』。这句台词触动了我的心。

听到玛丽这么说,我开始觉得不能把葬礼交给她准备。我会尽可能不让自己死掉,如此重新下定决心后,我决定去看看公主殿下的脸。

目前公主殿下不在学院的宿舍,而是在自己的宅邸休养。一方面是学院宿舍的警备不够完善,另一方面是有意隐瞒遭到刺客袭击这件事。

虽然亚莉亚迫切地希望改革这个国家,但认同她的势力并不多。这是为了不让这股脆弱的势力动摇所采取的措施,这么做应该没有错。

我希望她能早日从毒物中解放,让她的支持者和协力者们看见她健康的样子,我带着这样的想法,走向她正在沉眠的寝室。

结果那里竟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人物──

我不由得把手伸向腰间的提儿,但侍奉那个男人的忠实执事说:

「别碰那些会引起骚动的东西。我们是正式过来拜访,祈祷王女能早日康复。」

我瞥了床边一眼,看见那里插着一束豪华的兰花,花语似乎是『希望早日看见笑容』。而且他们的身上没有带着武器。此外,亚莉亚的执事和女仆们也面带微笑接待他们。既然如此,身为亚莉亚骑士的我就不能做出失礼的举动。我恭敬地向他们鞠躬道:

「对不起,这是身为护卫的习惯。大概是我太激动了吧。」

「这也难怪,毕竟主人变成这副模样。」

巴尔蒙克说出沉重的台词后,执事汉斯也跟着接话:

「要是拉塞尔大人遇到同样的事情,我会不惜任何手段进行报复。」

「希望你在那之前先设法让主人醒来。」

我半开玩笑地回答,汉斯笑着说「这倒也是」。但是,我却笑不出来。因为巴尔蒙克侯爵出现在这里,这件事本身就有一股不协调感。

「我以为你是亚莉亚的政敌。」

「这么说是没错。可是,我不希望王女就这么死去。」

「但你却发动过两次袭击?」

「当时我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不一样了啊。」

「是的。你说对了,情况已经不同了。」

「怎么说?」

「现在我希望王女能醒来助我一臂之力。」

「我不懂你的意思。」

「说明白一点,因为敌人已经多到凭我的势力无法应付了──准确来说是增加了吧。」

「敌国会攻打过来吗?」

拉特克路斯王国被众多敌国包围,觊觎这片富饶之地的人不计其数。

「非也。」

「那么是内乱吗?」

这个国家有好几股政治势力。巴尔蒙克一派是其中势力最大的,但王族中也有不少人对此感到不快。莫非是为了要打倒他们而暂时统一战线吗?

拉塞尔-冯-巴尔蒙克毫无预兆地说:

「在不久的将来,这个世界将充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

我罕见地皱起眉头。因为我不明白巴尔蒙克的言下之意。

「你在说什么?」

「你会感到混乱也是理所当然,因为这个事实就连国王陛下也不知道。」

「在国家机密以上的情报啊。」

「对,没错。知道这个事实的人只有被誉为西方三贤人的贤者,还有我和汉斯,以及十杰的领袖。只有这六人知道冬之军团和禁断之地的存在。」

「这个世界上只有六个人知道吗……」

「不错。这代表你是光荣的第七人。」

「虽然是光荣的事,但听到这种话的人一定都会落得被处理掉的下场吧。」

「那就得看你怎么回答了。」

执事汉斯带着一股杀气,想必他的怀中藏有一把廓尔喀刀吧。我有信心抵挡住他的攻击,却没有自信能同时与巴尔蒙克侯爵战斗。我用半开玩笑的方式说出这件事,巴尔蒙克不苟言笑地向我提议:

「现在的你实力确实尚不如我。然而,这终究只是『现在』。如果发动第三种力量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第三种力量?」

「善恶之彼岸-第三章。」

巴尔蒙克直截了当地回答。

「…………」

「你干嘛大惊小怪?既然有第二章,那么有第三章也不足为奇吧?」

确实如此。善恶之彼岸-第一章是装备两把圣魔属性神剑的力量,第二章则是装备三把剑的力量。

单纯考虑的话,第三章应该是装备四把剑吧。我试着反问,巴尔蒙克却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第三种力量是什么,但我知道发动条件。」

「可以告诉我吗?」

「怎么可能。我可没那么亲切。」

「嗯,也是。不过,你会告诉我关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吧。」

「那当然。还会视情况请你帮忙战斗。」

我无法表示肯定或否定。因为假如『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与亚莉亚为敌的话,那么敌对就不可避免。巴尔蒙克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般说道:

「让我解释一下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冬之军团吧。」

「……冬之军团?那个童话故事?」

「什么啊,原来你知道。」

「只要是北方的小孩都听过。长眠于拉特克路斯地下深处的五名黑暗之王及其眷属们。」

「没错。吸血鬼法王莱斯特、不死公王里奇蒙德、死神福王德斯塞兹、腐龙皇王沃格纳斯、无头骑士王隆德贝尔──」

「他们是曾经让拉特克路斯王国,不,是让地上所有生物都笼罩在恐惧中的死亡使者们。」

「不错。北方的孩子们之所以都听过,是因为传说这些怪物被封印在北方的绝对冻土之中。」

「嗯,所以北方的小孩经常会被父母告诫,要是做了坏事,怪物会从地底下出来将坏孩子吃掉。」

「我觉得这和骗小孩是在桥下捡到的是同样的感觉。」

「就是那种感觉。」

「不过,就跟桥下的孩子确有其事一样,五名冬之王及其眷属们是真实存在的。」

「怎么可能,只要冻土不融化,冬之王绝对无法复活。」

我如此断言之后,巴尔蒙克将一捆纸扔到桌上,上面记载着最近数百年北方的气候数据。

从图表化的数值来看,北方的温度正逐年上升。

平均温度每年都在一点一滴地缓缓上升。

我想起了艾斯塔克城某间烧炭小屋的老人所说的话:

「──最近的年轻人实在太软弱了,我小的时候没有一天不下霜。」

我又想起北方最高的山。传说中没有披上银妆就没有月亮的极地山,当地村民曾因为这座山没有下雪却出现月亮而议论纷纷。

我追溯着小时候的记忆。在连呼吸都会结冰的极寒冬天,我曾被丢在极地,身上只带着一把刀。与那时候相比,『现在』的气候不是更温暖吗?

难道不是马尾草和蒲公英盛开的春天变长,阳光照射不到的冬天变短了吗?

巴尔蒙克的数据和我的记忆交错。

至少平均气温比一百年前上升了许多,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那五度导致永久冻土正在融化。使得被封印在那里的『冬之军团』得以复活。

这就是巴尔蒙克的主张。

他在说谎──看起来不像。即使从理性的角度来思考,他也没有说这种谎的理由。开这种玩笑一点好处也没有。

我以巴尔蒙克所言为真为前提和他讨论。

「如果冬之军团复活的话会怎么样?」

「和传说一样。这个世界的地狱将会卷土重来。人类为了生存下去,只会专心在与一百万不死军团作战这件事情上。」

「换个角度来看,就是国界消失、变得和平的意思啊。」

「不错。只不过,农工业生产力将会一落千丈。所有的生产力将会集中在军队上,老人和孩童将会被抛弃。无法握剑的人会遭到抛弃的世界将会到来。」

「成为修罗之国啊。」

「是啊。因为不这么做的话,人类就会灭绝。」

「这样一来就没有掌权者和人渣了啊。」

「对。政治家会停止政治斗争,王位继承人也会意识到争夺王位的愚蠢,但到了那个地步就太晚了。」

「所以必须在那之前阻止冬之军团复活吗?」

巴尔蒙克一脸遗憾地摇了摇头。

「那是做不到的。因为人类很无力。无论多么伟大的国王都无法阻止星球旋转,也无法让星球冻结起来。」

「那么就要放弃吗?要对人类见死不救吗?」

「怎么可能。我绝对不会让人类和冬之军团的最终决战(世界末日)到来。我要在那之前消灭冬之王们。」

「不、不会吧,你要杀死童话故事里的魔王们吗?」

「不错。」

巴尔蒙克满不在乎地说道,然而冬之王们的力量难以想像。起码在传说中,他们是撕裂大地、粉碎星球、用死亡笼罩这个世界的一群恶魔。在古代,是他们赋予了仍存在于这片土地上的众神肉体死亡。

也就是说,这个男人想杀死那些连众神都只能勉强打成平手的怪物。

「不可能的。你疯了吗?」

「我的脑袋非常正常。」

「你要怎么杀死死者之王?」

「巴尔蒙克家有七十七把神剑。」

「有那么多吗?」

「嗯。虽然在其他贵族的眼里看来,大家都以为我只是个收藏家。」

「就算被我夺走两把,还有七十五把。」

「就是这么回事。话说回来,我并不认为那是被夺走了。神剑本来就会挑选自己的主人。格拉墨和艾坎札克斯都是自愿挂在你的腰上。」

说完,巴尔蒙克瞥了一眼挂在我腰上的两把剑。

「听你这么说,我的罪恶感减轻了不少,莫非你要用剩下的七十五把神剑杀死冬之王们吗?」

「是啊。正确来说是找到配得上神剑的人,将神剑赐予他们。」

「你真固执。」

「找到配得上神剑的人。能够守护人类的天选之人,以『优越种』的身分引导百姓,这是我所追求的世界,也是我所追求的正义。」

「而你站在那些人的中心吗?」

「这是当然。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人。」

他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令人难以反驳。这个男人被誉为拉特克路斯王国开创以来不世出之英才。他不仅以王立学院成立以来最优异的成绩毕业,从政后也留下了无可挑剔的成就。

除了『强势』、不顾『弱者』的性格之外,可以说无懈可击。

「带领百姓吗?我大概做不到。」

「不,你做得到。你确实没有政治家的才能,不过这一点可以和这位睡美人互补。」

他用视线指着亚莉亚。

「你至今为止一直找我们的麻烦,其实是在强行考验我们吗?」

「不错。我认为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死亡的话,就表示你们只有这点能耐。」

「你觉得我会因为听了这些话,而感动得与你和解吗?」

「我没这么想过。不过,如果帮忙拯救公主殿下的话,我想应该多少能改变你的主意。」

「你愿意帮我吗?」

「现在我已经派女儿来帮忙了──她的脑袋不太灵光,我很担心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就是了。」

「总比没人帮忙要强。我也从她那里得到十杰的情报。」

「是吗?那么我再告诉你一个情报吧。」

巴尔蒙克一脸严肃地说道:

「十杰,不对,这所学院里没有名叫阿玛弗的学生。」

「…………」

我顿时哑口无言。因为他突然说出我完全没想过的话。我不禁用毫无技巧的台词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十杰排名第一、名为阿玛弗的学生,既非特待生,也非一般生,更不是下等生。」

「不是这所学院的学生?」

「不错。顺便一提,他在这个国家也没有户籍。」

「财务大臣大人的调查结果应该不会有错,但一个连学籍、甚至国籍都没有的人占据了学院的最高职位?」

「从务实的角度来思考是这样没错,但还有其他的看法。」

「阿玛弗这个人有可能是其他国家派来的间谍,或者是刚才提到的冬之军团的眷属。」

「还有另一种可能──」

巴尔蒙克的话才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因为外面传来了一阵声响。

「你们是什么人!」

「这里可是王女殿下的宅邸!」

护卫亚莉亚的人们大声喝斥。

有一些人闯入亚莉亚的宅邸。他们和亚莉亚的佣人发生轻微的争执后,随即强行闯入,并将一张纸递到我的面前。

那张纸上有这个国家司法部长的签名,上面写着:

『逮捕令』。

其中一名女佣扬声说道:

「这位可是是拉特克路斯王国的第三王女,神所创造的人类后代,以及利雷克西亚民族的国王之女,多尔亚民族可汗之女的骑士,护卫里希特大人。」

掏出逮捕令的士兵以冷静的语气回应。

「同时也是冷酷的杀人犯。」

「里希特大人才不会杀人!」

虽然对挺身维护自己的女佣不好意思,但我确实杀过几次人。我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对拿刀向我袭击的人下手,这次应该不是翻出过去犯下的罪行吧。我如此思考着,并让那位女佣退下,亲眼确认逮捕令所写的内容。

上面清清楚楚地列着罪状:

『杀害王立学院高等部魔法剑士科特待生十杰排名第四的政宗,以及对排名第二的弗尔克乌斯杀害未遂嫌疑。』

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比起惊讶,我心里反倒想着「来这一手吗?」。

在我想到阿玛弗真实身分的瞬间发生这种事,就表示他的真实身分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可是,即便我现在在这里提出主张,逮捕令的效力也不会消失。

我向窗外望去,亚莉亚的宅邸已被三十名身强力壮的士兵团团包围。

(……逃走吧。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从这里脱身,然后重整旗鼓。)

对方三更半夜带着逮捕令突然出现在王女寝室,实在无法期待会做出什么公平的审判。由此看来,当我的自由遭到束缚的时候就会被定罪。恐怕早已准备好用死刑来伺候我。那样的话,别说护卫亚莉亚了,恐怕连亚莉亚的性命都会赔上,只能等着被毒物侵蚀而死。唯独这件事情不能让它发生。

这么想着,我决定选择『逃亡』,但问题在于室内的骑士。拿着逮捕令的士兵身后有位身穿白银铠甲的骑士,我猜他应该是这个国家的上级骑士吧。过去他也曾在王立学院勤学苦练,最后以特待生的身分毕业。毕业之后,他也持续努力修行,终于晋升为上级骑士,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其他人都能解决,唯独这家伙不好应付。)

虽然这么想,但我认为「只能这么做」了,于是我从公主殿下沉睡的卧榻上纵身一跃。那个瞬间,我把睡美人的脸深深烙印在视网膜上,在心中发誓要让她以健康的样子与我再次相见。接着顺势撞破寝室的窗户,从二楼跳了下来。想当然,守在院子里的士兵们、卧房内的上级骑士们也追了上来,不过我顺利地避开夹击。因为房间里的女佣将花瓶扔了下来,执事也帮忙将士兵给绊倒。不过,功劳最大的人应该是拉塞尔-冯-巴尔蒙克吧。

他倏地拔出腰上的剑,用剑指着上级骑士。

「这里可是王女的寝室,况且拉特克路斯王国的财务大臣也以探病者的身分前来慰问,你明知这一点竟还胆敢如此无礼?」

上级骑士显得有些畏缩。一国的大臣,不,领导者所具备的压迫感果然不同凡响。

上级骑士一步也动弹不得,用尽全力才得以开口回答:

「……在下只是遵照国王陛下制定的法律办事。」

在这段期间,我突破三十名士兵的重重包围,成功脱身。

就这样,我从王女的骑士,变成了所谓的逃犯、通缉犯。

虽然这些称呼不怎么光彩,但我似乎只能暂时习惯这些称呼了-

手持折断的五郎入道正宗,毫不在意地穿着沾满鲜血法衣的少年,正在听取部下的报告。

「解决掉政宗,也让弗尔克乌斯受了重伤,但将罪行推到他身上这件事好像失败了呢。」

部下的神情相当凝重。

这个少年天生就是虐待狂、歧视主义者,不会放过办事不力的家臣。部下早已做好死亡的觉悟,少年却意外地没有表现出愤怒。

他用手敲着自己的拿手武器锤矛,同时说道:

「──也罢,虽说失败了,但也不算完全失败。至少成功拉拢了司法部长。接下来只要逮住逃亡中的里希特,我的计划就成功了。」

「──是,您说得没错。」

「不过,问题在于里希特一直没有现身。」

「是的。关于这件事,人确实还在王都,只是潜入的地方有点麻烦。」

「哪里?」

「是贫民街。」

「贫民街吗?确实很麻烦。」

白衣少年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

拉特克路斯王国的王都是这个国家的缩影,既有富裕的贵族和商人,也有不少连一日三餐都成问题的贫民。贫民街不受国王的法治约束,但被允许拥有类似自治权的权利。关键是国家不会干预,相反地,发生犯罪也不予以救济。因此虽然位于王都之中,却被视为王法无法企及之地,只能靠自力更生和自力救济生存下去。

只要逃到这样的地方,别说卫兵了,就连宪兵、治安维持骑士团、护民官也束手无策。因为国王的法律和恩德都无法企及那里。

「居然被他逃到麻烦的地方,这样就没办法出手了。」

不过,反过来看,里希特什么事也做不成。即使躲藏在贫民街,也看不见这次阴谋的全貌。所以没必要着急。

「况且那家伙有时间限制。」

既然以王女的性命为人质,里希特就一定会回到学院。必然会主动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对少年而言,他只要从容不迫地等待里希特现身就好。只要布下两到三层陷阱,严阵以待就可以了。

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少年的野心了。

十杰的上位是虚位,只在武力上保持均衡的人们非死即伤。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了。

认识到这件事的少年,将要前往只有十杰之首才被允许进入的『禁断之地』。那里有着被称为禁断图书群的书籍。

记载过去将这片土地推向恐怖深渊的冬之军团的书籍,就收藏在那个地方。

书上记载了封印冬之军团时的详细纪录。

以及『对抗』冬之军团的方法、使其『复活』的方法等内容。

应该知道哪一个方法,应该执行哪一个方法,少年对此犹豫不决。

少年虽是不惜机关算尽也要逼迫和杀害同事的人,但也保有一丝良心。他没有忘记成为十杰时立下的誓言。

成为十杰的人必须无时无刻考虑到人类的繁荣,以留下种子为优先。这种良心不是放在国王或国民身上,而是种子本身。

读了无数次的十杰誓约之一,记载在第一条的十杰的存在理由。

执行这些是十杰的义务,但如今得以行使那个权利时,又开始产生迷惘。

人类的生存或灭亡,全取决于少年的抉择。

少年是此时此刻掌握着地上最高权力的人。

王立学院特待生十杰排名第三──阿雷夫特。

一想到自己正是这个世界的支配者、统治者,拥有留下种子的权利,他不禁陶醉其中。

「啊啊,神啊,我果然是被选中的人呢。」

向神如此祈祷后,阿雷夫特动身前往禁断之地。

(插图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