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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黑色的阴谋与障壁的消失 Enemy_Use_XXX.

1

天旋地转,上条的视界夸张地旋转着。

一旦摔到地面上,就会当场毙命。插在侧腹上的特殊刀具应该会在体内搅动,把内脏和血管捣个稀巴烂。但就算明知这样的结果,上条当麻也没法长出翅膀。一旦双脚离地,就再没有挽回的办法了。

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变成那样。

要说为什么的话。

“你没事吧,御坂承受住着你的体重进而确认你的状况。”

这份轻柔的感触救了少年一命。

并不只是出于少女柔软的肌肤。对方接住的时候不仅注意着不去碰到刀子的部分,还使用了全身的弹性将冲击抵消。

但是上条连道谢的空闲都没有。

维持着被年幼的少女抱住的姿势,上条无视痛苦的身体指向正上方。原本一片平坦的沥青道路,现在却变成了有两三层楼高的悬崖。

“最后之作就、拜托你了!快去救她!!”

没有回应的声音。

不仅如此御坂妹轻轻地将受伤的上条放在地上,开始确认他的伤口。

“喂……?”

“擦过肝脏见缝插针地捅进了复数血管的空隙呢。是特地选择了难以拔出的位置吗?御坂为这恶趣味皱起眉头。”

“你在干嘛?我怎样都好,不赶快追上去就要追丢了!!”

“我做不到。”

带着毫无感情的眼神,她明确地摇头。

“与其说是尊重上位个体的意愿不如说随她的便,但是她的见解通过御坂网络也传达给了我这个御坂,御坂说明详情。”

“……什么……?”

“不要恩将仇报。关于这一点御坂也赞同,御坂决定了自己的方针。”

差点以为咬紧的牙关会就这样碎掉。

上条把手伸向自己的侧腹,握住了特殊刀具的刀柄。

比起灼烧般的疼痛,还是通过刀柄传到身体里的微微的颤抖先让他背脊一凉。有一个明确的异物深深剜进体内,锐利的金属残留其中,再怎么不愿意也认清了这一简单的事实。光是这份非现实感就让他的视野中仿佛混入了噪点似地一黑,呼吸也变得困难。大脑的平衡变得错乱。坐视不管的话好像一不小心就要脚下一软向后倒去,顺势切腹了一样。

“哦。”

但是就这样。

上条当麻紧紧握住刀柄,毫不留情地拔了出来。

“哦哦哦啊!!!???”

滑溜溜的感触,其真身是血液吗?不过说白了,如果不是血的话反而不好处理了。没有了堵住伤口的刀具导致出血量一时间增加了,但是上条并未在意,并将碍事的刀具随手扔到一边。

现在不如说连深呼吸都会让他受到伤害。

上条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幻想的噪点便慢慢地从整个视界中褪去了。看来刚刚是陷入了过度呼吸。

在这寒冷的天空之下,上条一边被自己的汗水浸得浑身湿透,一边瞪着眼前的御坂妹。

世界在摇晃。

稍一松懈,意识就好像要轻易中断了一样。

但是。

只有这句话,不得不说。

“喀哈、啊……这、这样就行了吗?已经没必要照顾我这个碍事的累赘混蛋了吧?”

“怎么可能……”

“吵死了!!我才不是因为什么恩什么仇的这种夸张的东西才关照你们的!别把我因为自己想做就擅自做了的事一个个明码标价地管控起来!!你有那么了不起吗?你这样啊,就跟对别人做的事挑三拣四没什么两样啊!!”

上条全力地大叫道,但是这不可能令他的身体状况有所改变。

摇摇晃晃、险些倒下的上条的身体被御坂妹温柔地扶住。

“缝合伤口吧。这已经超过能用绷带包扎止血的级别了,御坂客观地陈述着事实。”

“……”

“虽然本来是需要镇痛剂和输血的,不过你确定还要继续坚持下去吗?御坂进行最终确认。”

“正合我意……。就算只有一分钟哪怕十秒钟,只要能让这个混账身体继续活动怎样都好。只要能去救那孩子的话。”

头上戴着护目镜的少女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了像是裁缝套装的东西。用到的道具说不定都差不多,不过这个小包的塑料外包装是密封的。应该是一个一次性的急救包吧。

“判断没有时间准备封闭手术室与无菌环境,将采用野战式的消毒方法。超级痛的哦?御坂征求你的同意。”

“别废话赶快!”

“那么酒精我泼——”

惨叫连连,眼前满是烟花般的残像。

这疼痛已经不是能描述的级别了,而御坂妹只是冷静地压制住上条的手脚,避免侧腹的伤口开裂。

“等到全身的痉挛停下之后就开始缝合患部。要在原本就过度敏感的伤口上面用针穿过用线束紧,御坂详细说明。无麻醉的情况下就是地狱,请见谅。”

“要、要是上麻醉呢……?”

“下次睁开眼的时间应该就是明天这个时候,地点就是干净的医院病床上了吧。”

气若游丝的上条,动了动颤抖的手指。

他将一根手指竖起,比了个绝对不能对女孩子做的手势,说道。

“敬谢不敏。”

“讨厌太帅了,御坂一边用镊子夹住针一边小声嘀咕。”

惨叫再次响起。

疼痛在伤口上如同重叠一般再次爆发的经验十分罕见。一边进行着仿佛要令五感四分五裂的体验,上条一边咬得牙关作响忍耐着。感觉一不小心就要咬到自己的舌头了。

“没问题的,御坂先从结论说起。”

“你指什么……?”

“御坂不打算无条件地肯定学园都市的一切,但也知道这里除了深邃的黑暗,还存在着与之相当的温柔。所以没问题。不需要你一个人背负全部也是能够追上的,御坂断言。即便这座城市中,也沉睡着这样的机会。”

也就是说。

“英雄,并不只有你一个。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御坂闭上一只眼睛进行说明。”

2

圣诞装的少女从翘起的沥青悬崖上,下到坡度较缓的地方确保立足点。

“接下来。”

虽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质,但要是胡乱挣扎起来也很麻烦。

(帽子和假发叠在一起,脑袋要热爆了……。但是要摘下来还得再等一会吧。)

十五、六岁的少女将一卷绷带一样的东西随手扔出,在落到地面之前那东西就自行展开。是捆绑、挤压、杀害,无所不能的“操纵捕绳”。原本是在难以接近的事故现场中,用来卷在煤气管或者蒸汽管等的管道上以安全地堵上泄漏点的蛇型管道胶带。一边看着操纵捕绳自动将最终信号的手脚和嘴巴束缚固定,打扮夸张的少女从圣诞服的胸口处拿出了一张像是手帕一样的布。这块布料展开后就变成了圣诞节约定俗成的白色的大布袋。

将可怜的“行李”塞进去只花了不到两分钟。

Cosplay少女从迷你裙的旁侧、白色过膝长袜的袜口处拿出了智能手机。

“我是‘舞殿’。关于那件事现已平安顺利进行中,接下来准备与您直接会面进行说明。请问您那边什么时候合适?”

从她口中说出的话语与她周围肆虐的暴力简直是两个极端。

沥青的大地高高隆起,混凝土的地下被水淹没,就连周围的高楼大厦都像风中垂柳一般晃动不已。当然,这场异变很快就被人发现了。警笛四起,前后左右都有警备员的特殊车辆高速冲来。

(……V10引擎加上氢燃料爆炸的声音,但是一般的富岳运动型轿车应该没有配置电动涡轮增压器才对,所以应该是民用车型之外的公务用定制款。那么就应该是最近引进的无人追踪车,好像是叫“锤头鲨(Hammerhead Shark)”来着?)

看起来像是为了极力减少空气阻力而压低车高的细长型运动轿车,但其实是将引擎安放在车体后部,相对地在引擎盖下塞满了复合装甲的产物。作为应对暴走车辆和路怒驾驶的对策,是以“通过无人驾驶安全地,并且最快速地追上目标,并切实地将其撞毁”为宗旨的最强奔跑型凶器。记得在新闻发布会上还被人戏称为“以眼还眼”来着。

只要凭借多辆这种轿车再加上高速无线网络的协作配合,就连二十吨级的大型拖车都能将其切实摧毁并撞出车道的出色“兵器”。

绝不是可以用来对付凡胎肉体的人类那种级别的东西。

但是,自称舞殿的少女仍然一手背着袋子,只是将另一只手上的手机放在脸颊和肩膀中间夹住而已。然后将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的食指在身前轻轻地挥起,就像是在邀请对方一样。

仅此而已。

紧接着,伴随着咣啪!!的轰声,沥青的大地连着地下的黑土与混凝土结构一同被夸张地抬起。由于无法应对这突然出现的跳台,“锤头鲨”越过舞殿的头顶正好撞进了大楼三层的窗户里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无人机就是无人机。

所以它们只是用于观察,并将这边的战力数值化吗?

接下来冲过来的是有人的部队。

“好的,好的。虽然让您听到了剧烈的爆炸声但这只是事后的处理,请不用担心。货物已经确认安全无恙了。说实话,只是为了让一方通行自灭的话还是现在直接将其勒死比较简单。诶,不行?已经猜到您会这么说了。我会让货物从预定的地点漂过去。”

原本是打算用无人车“锤头鲨”封锁地面之后,再从安全的头顶上方发动攻击吧。舞殿抬头顺着直升机螺旋桨浩大而嘈杂的声音看去,发现浑圆的观测直升机左右两侧各有两人身穿完全武装的驱动铠依附在机身上。

由于连面部都被包裹在驱动铠之中,因此看不出装备者的性别与年龄,但是舞殿对他们的表情了如指掌。那份从复合装甲的缝隙间流露出来的感情一定是“畏惧”与“混乱”。

就算舞殿被他们看到长相也无所谓,因为她早已利用假发和美瞳打乱了自己带来的色彩印象(Color Sample)。

就连皮肤上也涂满了肉眼看上去很浓厚的妆,但这份特殊的装扮如果通过摄像机或感应器来观察的话,就只能看到如同歌舞伎演员一般夸装的面容。关于这方面,只要她的模样无法跟用于面部识别和照片共享的公开数据对应上就没问题。全盛的数字化监控社会可以消灭犯罪吗?并不能,而且只会诞生出不留下电子记录的犯行就无法立案这一新的困境。比方说就算在光天化日之下便利店遭到抢劫,但是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没开的话会怎么样呢?结果就是可怜的店员会被怀疑成自导自演。

“好的,我现在就解决。”

舞殿轻轻挥了挥指尖,扒下贴在大楼侧面的一台推车形状的擦窗机器人扔了出去。观测直升机本身的性能应该是相当高机动性的,但在高楼大厦之间,并且机身侧面还有暴露在外的同伴队员在,因此也不能用剧烈的动作把同伴甩下去。而就在犹豫不定之间,飞机被原本可以避开的铁块直接命中,全员变成一团火球坠落了下来。

“您问我什么时候能解决?已经结束了。”

(……既然那些驱动铠是丹麦战役后开发的模型,那么这种程度的冲击和爆炸应该死不了人。不过直升机的驾驶员会怎样我就不知道了。)

“至于警备员和风纪委员那边就和往常一样。只要我这边施展的暴力破坏达到一定程度,他们的指挥系统就会因为情报混乱而被破坏掉。网络上多少会引起一点混乱,不过这世上有的是半吊子的所谓‘专家’嘛。所以说,‘我觉得这种事是不可能的,一定是那些肮脏的大人为了掩盖自己初期搜查的失误而撒下的拙劣的谎言。’只要他们一这样煽动大家,事件就会被掩埋到信息的海洋之中。就像森林里的一颗树,没有人能够找出来的。”

她是彻头彻尾的善后专家。

安心不过是以破坏作为诱饵钓上来的猎物而已。

“是的。毕竟是这么重要的目标,这次需要投入的精力也比较大。不过没有问题,我会在容许范围内进行处理。”

通过这样将妨碍“饲主”的人、事、物彻底排除来赚取分数。通过除去不安以寻求、取得、并为其献上安心。利用演唱会、祭典、游行等即使平日罕见的外来人员大量涌入也不会引起违和感、警备配置也不如平时的活动,并选择最显眼的装扮融入风景之中。

“我明白的。”

舞殿轻松地说着。

她是那种可以一边玩手机一边走过濒死老人身旁的人。

“对我来说,因为某个笨蛋的一时兴起而导致‘暗部’被肃清也是很困扰的。并不是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在渴求没有犯罪的世界。至今为止学园都市之所以能够始终引领世界,非常大的一个因素就是它建立、并确保了一个规则不通用的独立地带。您在金钱的世界之中,而我在拳头的世界之中。要是没有了‘暗部’,我们就都活不下去了对吧?……请别说笑了。至少我啊,可是被您改造成这样的哟。”

不管干得多显眼都没关系。

不如说,如果不够显眼就失去伪装效果了。

这不可能是现实,宁可相信自己是误入了噩梦之中。如果不将世界染上这种程度的猎奇与迷幻的话,就要被无聊的现实追上了。

破灭的祭典已经开始。

今天就不分高低贵贱地大闹一场吧。

(……已经破坏了特定的上下水道,因此自来水局为了避免污水漏出应该会关上数个水闸。河流的流向我已经掌握了,之后只要确认袋子是否密闭后扔进水里,下游的回收班就会把垃圾收走。然后我就继续在地上大闹以避免真正的目的暴露。总之剧本就是这样吧。)

垃圾一词,令她联想到了自己吗。

地面状况绝对称不上太平。净是玻璃和铁片的碎片,还有四处逃窜的学生们落下的包和手机。况且沥青产生龟裂大幅隆起的地方也不少。在这之中,舞殿看向掉在脚边的碎片后小声咋舌。

“有件事想向您确认一下。”

晃动着长长的金发,舞殿以将手机夹在脸与肩膀之间的状态看向头上。

但这次并不是来了新的直升机。

“这一次我不需要顾虑目不可见的力量关系。不论偶发还是人为,一切妨碍到业务内容的存在都以蛮力排除,并可计入必要经费之内,对吧?”

她看向如同旁风吹拂下的竹林般摇来摆去的那些高层大楼的,其中之一。

看着并非站在屋顶上而是贴在高层的墙面上静静地盯着自己的,另一名少女。

“即使是仅有七人的超能力者,也可以杀掉对吧。”

3

学园都市第三位。在纯粹的发电系中当属最强的少女。

也就是,御坂美琴。

“……她捅了他呢。”

借助磁力附着在低层办公与高层塔楼公寓一体的复合大楼的第四十四层墙面上的她,并不是只能做到这样。在剧烈破损且混乱的地面上跑动太浪费时间,所以她暂且选择了另一条路。仅仅因此就获得了如此的自由度,这就是超能力者(Level 5)。

“偏偏在大家都在尽情享受的平安夜这天!!这是多么会破坏气氛的天才啊!!”

而这个状况,正如之前上条当麻所预测的一样。

分成两队行动会带来优势。当幕后黑手追击那个少年时,作为别动队的美琴就能得到追踪其背后的机会。

虽然御坂妹被送去支援地面上的少年,但她没有必要击败恶党。只要将上条带到别处,接下来就交给美琴这边处理。

从这栋楼的四十四层到下一栋的三十八层,再从这栋的三十八层到另一栋的五十二层。

在高楼大厦间的空中自由自在地飞舞的美琴,抱着某位少女。

似乎是由于讨厌电磁波,银发少女怀中小小的三色猫在挣扎着。

和接受过训练的妹妹们不同,让她在满是玻璃和瓦砾的地上乱跑太过危险。

“短发的!!那个圣诞怪人虽然在路上拐弯了,但是那边不是真正的目的地。过了桥可以看到那边的广场,这个国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从上往下看全都是通红的圣诞老人!这样下去会被她混进去的!!”

(……不对,如果想要摆脱来自上空的视线的话只要跑进室内或者地下就好了。她是故意在我们面前现身,想要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咚的一声。

察觉到什么的美琴两手抱着茵蒂克丝,在垂直的墙面上全速奔跑。就在她们的正下方,致命的一击撞破厚重的强化玻璃现出了身形。被打磨得闪闪发光,排列在楼层里展示的全新运动轿车一辆接一辆地冲到了外面。

没有引擎的声音。

叽叽叽叽吱呀!!响起了厚重的橡胶摩擦声,应该是因为在轮胎没有转动的情况下,整个车身被什么能力强行拽了出去的缘故吧。

当然第三位不会就这样被碾死,但是脚下的玻璃崩塌了的话便难以继续依附在墙壁上。她就这样一边利用磁力飞跃到大道另一边的大楼墙上,一边咋舌。

“啧!!”

她是可以利用洛伦兹力令游戏机代币以三倍音速以上的速度释放出去的强大能力者。

作为能力的应用而释放出的磁力,也有着能压制住正面冲来的汽车的力量。

尽管如此。

那个御坂美琴,却只能一味逃跑。当然在应用范围的大小等综合性的评价上是另一回事,但是在纯粹的“移动物体的力量”这一点上,她无法抗衡。对面的输出更高。而即使这样敌人也没有被称为超能力者,其中的原因:

(……只有在盗摄或跟踪上才能发挥本领的那一类天才吗?这样的高位能力者,至今为止到底埋没在怎样的黑暗里啊!?)

虽然对方的威胁相当之大,但现在绝不能迷失本心。

对于那个金发圣诞少女来说,在战斗中打败御坂美琴并不是目的。不如说战斗中的消耗,对于对方来说只属于计划外的耗资。战斗行为无论如何都会成为到处散播物证、增加目击证言的风险行动。如果可能的话,不去战斗应该才是最好的。

是输是赢都只会造成损失。

那么,对于这位全世界最引人夺目的色彩斑斓的少女来说,理想的状况、胜利条件是什么?

目前已经明确了的是。

(……不管怎么想都是盯上了最后之作。)

美琴对这种时候仍能冷静地进行计算的自己感到厌恶。

第三位总是站在边界线上。

可以说她是同时闯进学园都市的表与里这两面的稀有存在。当然,跟所有窥探“暗部”的人一样,她一开始并不希望这样。

(有着那样的能力,却丝毫不打算伤害那孩子,所以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杀害。不要说被我们救走了,就连“不小心”被流弹打中都应该会造成困扰。也就是说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将最后之作安全运往某处,这才是目的!那孩子到底在哪!?)

夸张得引人注目的动作全都是烟雾弹。魔术师在做出大动作的时候,也正是为了将观众的目光引向别处好在桌子下面搞小动作。

这时能在一瞬间记住全部事物的少女便派上了用场。

“袋子不见了……”

“?”

“圣诞怪人背着的那个白色袋子不见了!”

(难道是扔到刚刚那条河里了吗!?现在水温多少度啊!?)

穿着圣诞装的袭击者所走过的大桥下,混凝土的河床与之直角相错。美琴下意识地看向穿流其中的河流的下游,但是她很快停下了动作。

收起结束通话的手机,两手恢复自由的圣诞少女回头转向了这边。长长的金发像洗发水广告里一样大幅地披散开。她就这样把穿着迷你裙的屁股坐在附近的圆筒形清扫机器人上双腿交叉,两手指向天空。

那是枪口的手势。

她将左右两只食指指向远在高层的这一边,并闭上了一只眼睛。

“……要来了。”

魔术师并非只会完美地完成最佳的流程。

不如说,这样就和装有机械机关的木偶剧没什么两样了。

为吸引观众的视线失败、机关将要败露的场合做好准备,根据状况设置多个补救的脚本。做到这一步才是职业的。向自以为看穿了把戏的个别观众主动搭话将其拉回剧本之中,将其改造成新的惊喜素材。

也就是说。

来自对方动真格的接触——

“要来了!!!!!!”

4

“……真能干啊,我的攻击竟然被躲过了三发,这可是许久未见的情况了。”

少女一边随意地坐在清扫机器人上,一边如此低语道。

她正在享受这个状况。

正是因为缺少这种刺激就活不下去,所以才渴望着“暗部”的存续。

把施工中的大楼楼顶上的起重机、发送电波的巨大的抛物面天线、从中间楼层水平伸出的玻璃透明泳池都给拽了出来一个个扔了过去,但是都没有命中。要是对方因为奇怪的自尊心作祟而与自己拼力气的话就能一发解决了,但是看来对面担心单纯比力量的话赢不过这一边,随后就转换成一味回避了。也多亏于此,对手到现在还活着。

舞殿也察觉到了在空中飞舞的第三位的脖子,一瞬间像是要转向别处的动作。这是在互相厮杀之中,自己有着性命之危的情况下。在这种随时可能一头撞上货车的危险之中,没有人会移开视线。

所以她一定找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令她感到比近在咫尺的死亡还要优先的,什么东西。

(被发现了吗?)

这样的话,只是趁乱混进广场中无数的圣诞服之海里就不充分了。有必要在这里确实地将对方击杀掉,完全抹除追踪的痕迹了。

而更重要的是……

“那么,平安夜要怎么过呢?”

(可以的话真想在晚上七点前处理干净啊。就算是充满谎言的学校生活,也还是得遵守约定才行。真想用便宜的塑料叉子切开那个甜甜圈,然后和大家一起分享啊……)

轰鸣!!天空中亮起了闪光。

现在立刻全力冲刺也无法避开落雷。本该是这样的。但是舞殿一边哼着歌一边用靴子的鞋跟敲了敲她坐着的清扫机器人的侧面,机器人就误启动了回避障碍物机能稍稍往旁边移动了一下。换算成人类尺度只有区区一步的距离,但是瞄准她垂直落下的落雷却因这一变化而发生了不自然的偏移,将稍远处的圣诞树劈成了两半。人工诱发的尖端放电……也就是以地面到树顶作为避雷针,结合自己的位置构成直角三角形并调整角度,只是凭借于此就简单地划出了一段安全的距离。

似乎可以听到遥远的上空传来的咂嘴的声音。

接下来轮到这边了。

“找到了。”

也许是出于防灾目的,一个巨大的木箱没有使用室内的楼梯或电梯而是正在通过室外的清洁用吊舱被吊上屋顶。舞殿“抓住”了那个箱子,然后直接将其横向挥出。面对可以跟这位苗条少女的身高相匹敌的巨大容器,第三位从刘海发射出高压电流之枪将其粉碎吹飞。

然后她才注意到。

箱子里装着的其实是工匠的工作道具。

日本的圣诞节与圣诞夜原本该有的那种庄严的氛围大相径庭。

原本计划在午夜的倒计时中使用的,货真价实的烟花接触到了刺激。

“咻!!”

伴随着一声口哨,可怕的爆炸发生了。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音,正午的天空被白色浑浊的烟幕所覆盖。虽然这种程度应该还杀不死她,但是烟花是应用了焰色反应……也就是燃烧特定的物质来得到不同颜色的火焰这一技术。而烟花中用于焰色反应的物质,多为铜、锂、锡之类的金属粉末。

也就是说——

(……强烈的冲击与闪光,还有整片扩散开来的浑浊烟幕。普通的视觉自然是靠不住了,就算用微波雷达来代替五感也会被金属箔片干扰而失去作用!并且在高空中即使是一秒的延迟也会带来致命的后果!!)

爆炸的冲击使得屋顶的广告牌碎裂,但是少女只是用食指指向了头顶上方。只是这样就让重达二十公斤以上的金属广告牌瞬时停在空中,手指轻轻一挥,广告牌就尖锐地插进了旁边的钢筋混凝土墙壁。这一切就像在操作智能手机的画面一般轻而易举。

对于她那能够直接抓住蔓延整条街道的地下构造进行摇晃并做出新的断层的念动能力(Telekinesis)而言,这种程度的现象不如说是属于细致的类型了。真正厉害的不在于将广告牌停住,而是不将其破坏地使其停留在空中这一点上。

念动力。

这种能力由于过于普遍,甚至都不用将其归于PK①与ESP②这两大分类。在制作面对外界的网页或宣传册时,扭曲勺子的PK系与猜中盖牌的ESP系肯定会最先被提起。有一种学派甚至认为空间移动(Teleport)与念写等能造成物理影响的能力全部都应该属于“念动力”这一大类下。再进行细分的话,能够移动物体的能力就是念动。

①②中文审核注:此处的“PK”指“念力”,“ESP”指“超感官知觉”,二者都是学园都市对超能力的最基础分类。更多的信息还请查阅小说《魔法禁书目录 通往恩底弥翁之路》。

在这之中单论凭空产生力的输出值的话,舞殿恐怕可以被称为最强。

即使如此也没能被认定为超能力者(Level 5),只是因为大人们判断其应用性不足,无法发掘出经济价值。

她的能力实在是太过精于杀戮与破坏了。

和NBC武器③一样,仅仅是宣布拥有就会有引发国际问题的风险。

③译注:即Nuclear(核)、Biological(生物)以及Chemical(化学)武器。

“接·下·来。”

金发圣诞少女将视线转向美琴那边。

打磨得如同镜面一般的玻璃中一部分已经碎掉。抱着银发修女的目标少女似乎放弃了继续依附在脆弱的墙壁上,而是随意逃进某栋大楼的房间里去了。作为紧急处理来说并不坏,但还是小看了这边的规格啊。

不过是区区五十层的高层大楼,谁说过她不能将它整个折断了?

“预计死亡人数略低于2000。只限今天的限制解除真棒啊☆”

舞殿狞笑着,将右手的食指指向整栋大楼。然后垂直挥下。

尖啸声。

大楼的高度缩短了将近一半。

简直像是用脚踩瘪空易拉罐一般的破坏。

但是这还没到正戏。刚刚的只是将门窗扭曲封闭、打断通路,将大楼改造成巨大牢笼的事前准备而已。里面的人“暂时还”死不了吧。高层大楼里的空隙之多,其实超乎在里面进出的人的想象。管道、避震构造、电源通路、以及各种水管。只是压缩了一半左右,还不会挤压到人体。不过也应该无法好好站立只能匍匐,金属门也被压扁无法开关,因此处于相当束手束脚的状态下吧。

(目标没有要强行开孔跑到外面来的动向。也难怪,平面图已经靠不住了。虽然钢筋混凝土的墙壁还是能够打穿的,但是她害怕被活埋的人们可能会连带一起被烤成碳的可能性吧?结果这种顾虑导致整栋大楼的人都被压死,人生真是不可思议呢。)

只要将另一根,左手的食指也指向大楼即可。

凭借舞殿星见的念动能力,连五十层高的大楼都能被压缩成垒球大小。虽然会因为压缩时产生的巨大的热量而像岩浆一样发光,但是也能够做到连一滴液体都不会漏下这种事。这就和地球的地核明明是由高温熔化的铁与镍构成的但却能保持固体持续存在,是同一个道理。

但是下一刻。

保持着这样的姿态,她挥动了左手并朝向一旁。虽然是玩笑般的手枪姿势,但对舞殿来说这就是绝对的武器。然而她还是将第二个,也是用于最后一击的扳机指向了另一个目标,一定是发生了令她不得不这么做的情况。保持着双枪的姿势同时对准了两个目标,圣诞少女低声问道。

游戏的时间结束了。

异常情况已经开始超出魔术师的补救计划所能对应的范围之外了。

“……你来做什么?”

新的威胁,有着少年的姿态。

浑身是血的上条当麻毫不在意地回答。

用与所有人都充满欢声笑语的平安夜,绝对不相称的话语回答道。

即为——

“雪耻。”

5

不可能保持冷静。

上条当麻的心脏从刚刚起就在狂跳,喉咙也像是有张看不见的膜贴在上面一样无比干渴。感觉要是稍不注意,说话的声音就会走调。

被捅了一刀的事实无论如何都不会消失。

对手是可以一脸平静,若无其事地做出这种事的人。

侧腹的伤口只是临时消了毒用线缝上了而已。既没有补充失去的血液,不断渗出的疼痛也一直折磨着他的意识。相反地,如果不是因为失血令他头昏脑胀的话,恐怕他已经因为剧痛难耐而在地上打滚了。就是这样的状况。

尽管如此上条当麻还是来到了这里。

为了回报在自己倒下的这段时间里,将状况维系起来的少女们的善意。

并且。

为了将最后之作从这不应该出现的不讲理的情况中拉回来。

虚张声势也好别的也罢。

汇聚起寥寥无几的倔强与勇气吧。

现在这个状况,即使示弱也完全无法令事态好转。而且如果再让事态恶化下去,绝对不能失去的东西就会被彻底地粉碎。判断的门槛已经低到连外行人都能凭自身感受明确地捕捉到了。因此上条已经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所以。

为了不让事情变成那样,也绝对要挺身而出。

“你是不是搞错了对手啊?”

这里和另一边。

同时用食指指着两个位置,圣诞少女静静地笑了。

实际上,少年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因为那比刀子还要可怕的,绝对的锋芒毫不迟疑地指向了他。

“是打倒敌人还是拯救同伴。我觉得你要是考虑一下应该优先哪一边的话,就能发现没有时间给你在这边浪费了吧。”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你就不会叽叽歪歪跟我说那么多了。”

说着,上条模仿起少女的动作。

用右手比出手枪的姿势,指向圣诞少女刚刚一直坐在身下的圆筒形清扫机器人。指向恢复自由、重新开始慢慢移动的铁块。

不要发抖。

不要移开视线。

仅仅只是努力不懈地让话语保持流畅,也能够让“流向”改变。能够在这条线上阻挡住沦陷坠落的某物,将其抬升回去。因为从观者的角度来看很不舒服吧。输得一败涂地肚子上还被捅了一刀,却若无其事地举起反旗的残兵败将这种存在。

成为不合理的存在。

只要成为超出计算之外的存在,就能够从这里开始打乱全盘。

这里是无法接受非科学的事物与现象,不将其转换为科学的用语就无法接受的学园都市。

但是另一方面,上条当麻唯独相信运气这个词。

主要是通过遭遇不讲理的不幸这种形式。

“把袋子扔进河里只是障眼法吧。心里有鬼的家伙,在逃跑的时候才不会用能被人追踪到的单一方式运送货物。所以你为了自身的安全,有必要先将逃脱路径增加到两个分支以上。所以你才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河流上,你的补救计划其实是让装着最后之作的机器人从暗地里安全逃离。对吧?”

声音,没有走调。

还能继续。

流失的血无法当作不存在。实话说,现在正处于只是一呼一吸都会让额头上冒出冷汗、感到眩晕的状况之中。

噗呲!一声像是烟花的声音传来。

清扫机器人的动作切换了。

不,是被操控了。在稍远的地方站着一名栗色短发的少女。虽然和御坂美琴一模一样,但并不是本人。即使是量产军用克隆人的妹妹们,也能夺走区区清扫机器人的控制权。

“……我的名字是‘舞殿’。”

圣诞少女缓缓地移动手指。

连指向远方大楼的右手的食指都转向了这边。左右两把手枪。看来她认为这边的威胁程度,已经到了不得不用上全力的地步了。

“舞殿星见。今后请多指教。”

“这也是障眼法。”

别被吞没了。

将话语的应酬,想像成海浪间的碰撞,而且撞击之后被吞没的将会是另一边。所以在这里,即使不相称也只能煞有介事地得意一笑立刻回答。

上条当麻维持住眩晕的意识,然后念出了咒文。

“犯罪者不可能在现场留下真名。你在这种时候展开迷彩,是因为意外地感到害怕?”

咣!!!!!!的一声。

伴随着整条街道支离破碎的壮烈的破坏声,死斗的战火打响了。

对方使用的恐怕是念动能力。

已经见识过从根基将建筑削断、连道路带地基整个抬起、自由自在地扯断水管与煤气管这些能力了。

左与右。

通过将施加力的基点增加到两个,其能力的应用范畴也极大地延伸了。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停在路边的小货车被抬到头顶上,紧接着就像柔软的面包被撕成两半一样被从正中间拉扯开。油箱里的柴油燃料泼洒而出。看到燃料被电池的火花点燃,上条就地一滚避开了倾盆而下的火雨,这时残骸的团块像巨人的拳击手套一样从左右两边同时袭来。

即使凭借右手的幻想杀手压制住超常之力,也只会被失去控制的车子的残骸就这么压扁。

所以上条当麻没有停步,一直到从分隔车行道与人行道的护栏底下钻过。然后就这样扭转身体滚向一旁。不是以横向伸展的金属板而是以粗壮的柱子的部分为盾。

金属制的耐冲击结构抵挡住了小货车的前半部分,但是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轰!的一声。

伴随着低沉的声音上条眼前一花,原来是被向正上方抛出了五米以上。是他脚下的地面爆炸隆起,起到了跳台的作用。

不过是五米。

但是只要想想柔道中的背摔就能明白,在采取不了安全姿势的情况下仅仅一米的高差就能让对手失去意识。更不用提掉在满是锐利的玻璃碎片和沉重的碎铁的沥青路上有多致命了。

“咕!!”

上条霎时间伸出手,抓住节日装饰的行道树。粗壮的彩灯电线被扯断,像鞭子一样四处乱甩,上条伸出右手抵挡,而这时整棵树被从根部折断了。折断的树并没有就势倒下,而是像一百八十度翻跟头那样,卷进了不自然的纵向回转中。

这样下去的话上条的身体会像被锤子砸死的虫子一般粉身碎骨。

但是并没有变成那样。

上条没有拘泥于抓握的动作,而是将双手松开了树干,没有被带着一起纵向回转而是直接被甩飞出去。准确来说,他被仰面朝天地丢进了摆在西点屋门口的巨大的聚氨酯礼物箱装饰里。

右手保持着手枪的姿势毫不大意地举着,自称舞殿的圣诞少女用纤细的食指转动着描绘出小小的圆形。

用两根手指指定同一个目标。

左右互相拉扯就能扯断,反过来互相推压就是压缩。不过如果故意将两个施力点从同一条直线上错开布置,就可以在不同的动作上加上回转运动。只是单纯用指尖指定目标并靠滑动手指来移动目标就已经是很危险的能力了,她还通过使用两手的手指实现了矢量加工的可能。

长长的金发摇动,舞殿星见平静地称赞道。

“你身手不错啊。”

“你倒不是这样呢。你是固定炮台吗?”

能行。

面具仍在起效。不论好坏,圣诞装的袭击者都太过暴露自己的能力了。这一定是胆怯的伪装。她本质上是在害怕,害怕着不知道会使用什么能力的能力者。

所以她才大肆使用自己的能力进攻想让敌人漏出马脚,即使做不到也拼命展现自己的强大希望能强行击败未解析的敌人。

不可理喻的暴力,当然令人畏惧。

但是一旦窥探到背后的胆怯,就能看穿这是虚张声势。

越是强大,反过来也暴露出对方有多么害怕。

(……还有胜算。是我这边的浪头高过对方并会将她吞没。)

相对的,少女将两只食指高高指向天空。虽然看起来像在拍照摆姿势,但那是空袭的信号。她“抓住”了空中的某种东西,然后猛地双手挥下砸向这边。

虽然看上去上方什么都没有,但这样的想法其实是不对的。

空中,还有空气。

(不限于,固体?)

上条感觉到咯噔一声,心里的齿轮仿佛卡住了。这下糟了。“未知”总是会无条件地将人淹没,让人大脑一片空白。

动摇来了。

本来就已经满身疮痍了。要是连内心都被吞噬的话,上条就没有胜算了。

加紧去理解当前的情况。

别在这里停下,往内心里全力注入润滑油。

否则,就要被吞没并压垮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啊可恶!!)

“切!!”

上条慌忙解下裤子上的皮带,缠在旁边的行道树上成为救命绳索。空气块从头上砸下来或许只会造成轻微的脑震荡,但另一方面撞到地面的风团会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四散开来。在防御正上方的冲击时要是脚下被掀起来的话,不知道会被吹飞到几十米外。

更不用说,地上到处是沥青碎片和窗玻璃碎片。

要是暴风席卷着碎片水平扫荡着撞上来的话?

轰然巨响!!

比能够扇状发射出无数的铁珠子、一击匹敌五十名敌军突袭的指向性地雷还要惨烈的大爆炸吞没了整条大道。如同清理浴室的管道一般。

上条除了紧紧抓住粗壮的大树躲在背面撑过去以外别无他法。

剧烈的暴风如同巨大的锉刀一般掀开了坚硬的树皮,彩灯的电线和纤细的树枝也被风削断席卷而去。一旦走出树干外一步,血肉之躯估计连一秒都撑不住。

但是,重点不在这里。

上条就这么大喊起来。几乎是在吐血一样。

“御坂妹!!你没事吧。别跟丢了清扫机器人,继续追下去!!”

没错。

以舞殿为假名的少女的目的,并不是杀害上条。而是确保让装着最后之作的“容器”远离现场。并且必须得断绝追踪的痕迹。夸张的攻击不过是魔术师为了在桌子下动手脚的准备工作。

所以对方才会利用暴风引起无差别的大爆炸。

不知道她是认为在玻璃与碎铁的雨中没有痛觉的清扫机器人可以自由行动,还是打算用暴风把机器人整个甩出去。总之这时如果只顾着撑过眼前的威胁的话,就会错失真正的关键所在。这样一来,即使赢了这个女孩也毫无意义。

并且上条还弄明白了一件事。

(……她无法用念动能力直接“抓住”人体本身。)

如果想让最后之作远离现场的话,这应该是最快捷的手段。不论是将人质扔出去,还是自己也一起用能力浮在空中飞来飞去。还有她抬起地面掀翻上条的身体的时候,不需要用这么麻烦的间接攻击而是直接抓住上条的身体扔上天就可以了。

然而,她却并没有这么做。

不。

瞅准暴风平息的时机,上条松开缠在行道树上的皮带,从树干背后冲了出来。

朝着圣诞老人打扮的金发少女,以最短最快的方式逼近。

当然,对手用左右两只食指指向了这一边,但是,

“你做不到。”

脱口而出,上条这么宣言道。

就好像是为了说服自己,让自己安心一样。

一定要去理解。这样就不会被吞没。不断告诉自己,掀起巨浪要压制对方的是自己这一边。想要建立精神上的优势,为此即使说谎也无所谓,这样的人绝对不止上条一个。但是只要想到为什么对方要披上虚张声势的伪装,就能反过来看透舞殿的胆怯。

再勉强也要露出獠牙,想方设法施展内心的交叉拳①。

①中文审核注:即躲开对方攻击的同时,向对方实施反击,也就是大家最喜闻乐见的Cross-Counter。之前的翻译是“交叉反击”,特此注明。

没错。

“至少,你无法直接‘抓住’活人的身体!!虽然不知道是蛋白质一类的素材有限制,还是因为目标身上他人的意识会使你受到妨碍!!”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应该无法直接压制住突击的上条。

一定要说的话,这个能力或许更近似于古旧屋宅里让家具擅自动起来的灵障。这种现象类似于天然产生的被称为“原石”的无自觉的能力者——特别是小孩子在高度的压力下让其能力爆发所引起的。而舞殿的能力就像是在某种程度上能够自行引起这种现象的感觉。

抓住某样东西,来回移动。

如果始终是间接攻击而非直接的话,那么肯定会有一小节的延迟。

如果在那之前能够接近对方的话。

刀子比火器更适合近身战。同理,只要闯进近身地带的话舞殿的能力就并不可怕!!

“所以——”

就在这时,舞殿将指向正面的两手的手指,大大地向左右两边分开了。

是对手要更快一点。“抓住了”什么的舞殿星见,再次将两根食指指向正面。

就像合上一张血盆大口。

“那又怎样?”

嗡地一下,传来沉闷的震动。

紧接着左右两边巨大的大厦被连根拔起。

然后就这么毫不留情地夹住了上条当麻,将他从这片风景里抹去了。

6

“呼……”

(做得太过火了吧。都闻到瓦斯的味道了……)

舞殿星见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次被告知没有限制,只要是为了达成目标杀多少人都无所谓。但是刚刚这一下显然是过度而又毫无意义的演出。用魔术来比喻的话,就像是害怕手法露馅的魔术师朝着喝倒彩的观众怒吼一样。

左右两边,共计两栋大楼被横向移动了过来。这个重量不是靠起重机就可以移动的,由于太不稳定又无法让工人进到大楼里,这样一来想让这条大道恢复原样就只能进行爆破拆除了。而且由于大楼被连根拔起的缘故,电路、燃气、水管,各种管道配线都被直接扯断了。尤其是都市的燃气管道很成问题。既然能够闻到人为添加的异臭,就说明如果状况不妙,这里也有被卷进爆炸之中的危险。

在华丽夺目的切割魔术中,一不小心真把自己的身体给切开了这种掉链子的情况是不会发生的。

首先要确保自身的安全,这是基本也是精髓。

在这个层面上说,因事发突然而怠慢了安全保障的圣诞少女的魔术便沦为了二流的戏法。

“……”

短暂的沉默过后,舞殿星见移开了视线。

她将注意力从间不容发地咬合在一起的两栋大楼接缝处,如同将金色的假发大范围甩开一般180度转向正后方。

(那两人差不多该从半毁的大楼里爬出来了吧。与其现在去把大楼彻底压扁,还不如等她们现身之后再切实杀掉更容易得到“安心”。毕竟生死不明的情况,只会白白让客户感到焦虑。)

比起这个。

果然圣诞少女无论如何还是在意着另外一件事。

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这么做就好像对已经打倒的敌人仍然抱有恐惧一样令人愤懑,但是否定自己的内心也不是办法。

(……那个男人刚才好像对那个普通型号的克隆人做出了指示吧。把她解决掉之后就去回收清扫机器人并结束最终信号的搬运工作。这样就完事儿了吧,看来要度过一个寂寞的圣诞节了。)

“……找个地方再吃一个挤满生奶油的甜甜圈吧。用刀叉把撒上了紫红色巧克力的甜甜圈和抹茶奶油塔切开,把坏心情驱除掉吧。”

舞殿带着一些气馁说道。

虽然这位胜利者正在脑袋里建立着各种计划清单,不过她也理所当然地察觉到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从刚刚起手机就一直吵个不停。

拿起微微震动的手机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做过头了。”

“这谁都明白。”

“你是明知道还这么干的?”

“真烦啊,把我变成这样的是你们这些大人吧。”

舞殿星见静静地发起了火。

然而并不能说这其中没有包含任何危险性。

“……我不知道怎么用筷子。”

对于高中生年纪的少女来说相当奇怪的话语,一字一句地涌现出来。

并伴随着低沉的怨嗟。

“您肯定在想‘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对吧?‘掠夺的一方’就是这个样子。但是人人都理所当然拥有的能力被人夺走这件事,可比你们计算的还要束缚人心!我只能用食指来操作一切,而这都是你造成的。说什么能力的最适化,某一天突然不请自来地强行把我变成这样!!”

无所不能的委员长。

头脑未必好到令别人望其项背,也没有特别优秀的运动神经。尽管如此,如果在杂学知识或者方法上有些不懂的问题总之问问这个人就好,就是这样一个平易近人的商谈对象。

而她就处在这样的立场上。

所以。

在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上受挫本应是绝不被允许的。

“……就像个幼儿一样。不管是在学校里聊天的时候,还是放学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我都始终只能一边弓起身子害怕真相暴露一边抓起叉子或是勺子!!”

回过神来电话那头已经沉默了。

对方可不是嫩到会被她的气势所压倒的人物,因此十有八九是无语了吧。虽然对方并不会愚蠢到感情用事地将她这个人才抛弃,但该扣的分还是会扣的。

舞殿有意识地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说道,

“我会遵从指示,因为对我来说‘暗部’也是必需的。只是希望您不要对我抱有过度的期待。适应社会?灵活处理?我做不到呀。为了让大人们用起来方便,把我原有的这些能力削去了的就是你们吧?那么我就简单粗暴地行事了,正如你们擅自期待的那样。”

虽然感觉手机对面似乎还有大量的命令要传来,然而手持着电话的舞殿却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然后,轻轻地咋了一下舌。

金发的圣诞少女简短地告知了一声。

“失礼了。”

虽然义愤填膺。

但是一码归一码,舞殿星见不会让自己的工作半途而废。学历和出身在“暗部”都毫无用处,唯有实力。为了生存下去,只有这一点是不能逊色的。

“……虽然还有许多话想说,但我必须要回到您委托的工作上了。”

她有着不得不说出这句话并切断通话的理由。

即是。

“你刚才跟我说‘那又怎样’了吧。”

“……”

有声音传来。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少年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但是,为什么?怎么做到的???

……在刚刚的战斗中,那个冷汗涔涔的少年一直在虚张声势这件事舞殿也隐约明白。那样做既是为了从精神层面上束缚住舞殿,也是为了鼓舞被刀捅伤而身心俱疲的自己。尤其是对于在学园都市里进行的以能力为中心的战斗来说,这样的方法论也绝不是错误的。并且因为这是常规的理论,在幕后的邪道上奔走的舞殿也能轻易地看穿。

但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还藏着别的什么把戏吗?

还是说现在的状况,已经确确实实地跳到了战术的一步之外?

流畅地。

饶舌到了难以分辨是出自计谋还是本性那般,除自身以外的某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这种情况,到底是二者中的哪一个?!

“只能移动物体的念动能力,感觉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虽然开始的时候我一直没搞懂,你的能力明明输出这么不得了为什么没有被认定为超能力呢?不过确实,你的能力,并不怎么让人羡慕啊。如果能交换一天能力的话,还是在各方各面都能得到应用的御坂,或是从风言风语听来的精神系最强的第五位的能力让人更会觉得‘有趣’。这么一想,确实你不能被称作是最强一级。”

“………………………………………………………………………………………………………………………………………………………………………………………………………………………………………………………………”

舞殿星见的齿轮,停住了。

计划的时间表,这下完全崩溃了。

“无法帮助任何人,无法让任何人露出笑容,只能破坏的力量。”

甚至像感到愧疚一样。

上条用着仿佛不小心看到他人的严重创伤似的声音,问出这个问题。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这样?……你好像说过,你不知道怎么用筷子什么的。”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以如同生锈的人偶一般僵硬的动作,舞殿星见不得不再次一百八十度转过身来。一直掌握着主导权的少女,却出于自身以外的意志,被强行扭转了身体。

就在,那里。

一位朴实无华的少年,普普通通地站在那里。

侧腹渗出赤红的鲜血。

明明在十二月的寒空之下却浑身冒汗到令人悚然的程度,铁青的脸庞看上去憔悴至极。

尽管如此,他也绝不倒下。

说到底他还保留着这个外形、这副骨骼就很不对劲。这一点显然不是用语言激励自己就可以颠覆的!!

“你怎么,做到的?”

“你认为呢?”

“我可是用了两栋五十层以上的高楼啊!难道说十万吨的最大负重还不够?还是说你的双手甚至可以撑住一艘核动力航母!?”

“我又不是掉进了古代遗迹的机关陷阱。大楼一层都有门窗的吧。只要用身体撞破里面就是空洞的楼层。要做的话就应该把两栋楼不停挤压到压扁为止,就像金箔工匠的作品一样。”

不仅如此。

或者说,正因如此。

筷子的事情被他听到了。

虽说在确认尸体之前就安下心来确实是她的疏忽,可是尽管如此。

不惜向朋友说谎、过着每天欺瞒的生活也要守护住的东西,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别人知道了。

精神层面上的束缚?

鼓舞自己?

他就这么轻易地,越过了这些话语所能包容的界限。

“……杀了你。”

“你做不到。”

“杀了你!!!!!!”

恐怕“这份感情”并不是指向站在眼前的这位刺猬头高中生,对他本人来说只不过是殃及池鱼。但是舞殿星见无论如何也无法抑制住这份感情。投身于“暗部”,走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明明对此有着足以自嘲的自觉,却还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忍耐。

她感到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无论是刺在心中的小小的疼痛。

还是欺骗着一无所知的人们所保住的,打满补丁的学园生活。

她知道自己的大脑深处正被不明真相的杂音所侵蚀。虽然知道,但无法阻止。人心的麻烦之处显露无遗。对舞殿来说,现状已经脱离了她的预想。

“是啊!!是啊你说的没错!!人人都会做的简单事情我却做不到。我无法单凭右手使用两根细棍,夹不起食物,也用不了筷子!!只能用手掌整个儿握住,像小孩子一样戳戳刺刺的!!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懂的吧。像你这种无需烦恼、理所当然就能做到这些的人,没有被大人们蛮不讲理地夺走这些‘理所当然’的人是不会懂的!!”

“……被夺走?”

“以现在的技术,无法在不从大脑里挖出脑细胞本体的情况下精确消除特定的情报。不管怎样总会存在恢复的风险。能够真正做到这种处理的人,恐怕只有学园都市第五位那样的存在吧。”

自己的头部好像在发胀。

因为身体内侧不断攀升的温度,连呼吸都变得奇怪。

舞殿星见大叫着,眼角浮现着泪水。

“但是通过将庞大的情报输入特定的部位,并一遍又一遍地进行覆写操作,就可以令其无法恢复。这种方法被称为信号冲衰(Signal Slide)法。我的脑袋被调整成仅仅为了最适合使用这个能力的样子,通过把多余的部分削除这种方式!!”

所以才,无法使用。

为了将全部神经集中在两手的食指上。

昨天为止还能做到的事。连幼儿园小孩都能做到的理所当然的事,她却做不到。

“很可笑吧?”

舞殿星见的嘴角一定是松缓了下来。

但是她并没有在笑。

世界上存在着这种人。不会写片假名,不会做九九乘法。在大家都理所当然通过的地点停滞不前、而又无法对任何人言说的结果,就是那些无法从基础推进到应用的阶段,偏离了学校生活的轨道而流离失所的孩子们。

她也是如此。

最害怕被人当成悲剧指指点点,所以一直隐瞒着。

“好想再一次,和学校里的大家一起毫不顾虑地吃饭。好想再一次,不用在意他人的眼光抬头挺胸地在喜欢的店里吃饭。明明只是这样而已,回过神来却已经两脚栽到这片泥潭里动弹不得了!!”

呼!!空气被削掉般令人胆寒的尖啸声炸裂开来。

舞殿用食指指定了自己脚边的玻璃碎片,伴随着弹手指的动作将其朝着正前方的猎物狠狠甩出。

最大负重十万吨以上。

在用上两栋高楼的大招之后,接下来是仅有数毫米的透明细针。

人的感觉会适应刺激,在本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修正五感。不过如果是正常人的话,在其间的落差被修正之前脑门正中就已经被打穿了。

“这样啊。”

“!?”

不对劲。

尽管如此,那个少年也没有动摇。

仔细一看他的右手,那只看起来毫无特别之处的手掌挡在了正前方。仅此而已,一切就崩塌了。本应将正前方几米开外的猎物贯穿的玻璃碎片无力地落下。

中断。

粉碎。

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舞殿星见那如同无形的缆车一般的能力本身被打消了?

并且对方,对此却只字不提。

他甚至不是故意藏起自己的王牌的。

就好像在说,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

“那么,现在感到轻松一点了吗?”

“……啊?”

莫名其妙。

但是那个少年所说的话,就好像强行钻进了她思考中的空白部分一样。

“毕竟,你不是把一直以来无法对任何人说出口的事全部说出来了嘛。感觉怎么样?虽然很痛苦,很羞耻,到了让你想要胡闹挣扎满地打滚的程度。但是,难道你没有因此觉得稍微爽快了一点吗?”

为什么,他说得这么胸有成竹?

自以为是的发言明明最让人恼火,但为何少年的话却精准地戳中了她的痛处?

思考过后,舞殿的时间短暂地停止了一下。

显然并不存在任何客观的依据,但是。

难道说。

“……你也是?”

“……”

“你也失去了什么?不,你也被他人之手夺走了什么吗!?”

对那个少年而言其右手是特别的存在,这一点她隐约能想象得到。在此之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用其比出手枪的手势,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记忆。”

“……骗人……?”

“到今年夏天之前整整十五年的记忆,全部都消失了。”

绝不是很大的声音。

既没有夸张的肢体动作,也没有抑扬顿挫的声调。要是夹杂了这种“演出”的话,反而会被专业的舞殿一眼看破吧。但是,他并没有那样。

因此舞殿才会明白,这话语的份量。

空气确实因为这真实的声音而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然后凝固住了。

真实绝不是什么温柔的东西。

关于这一点,投身于暗部以求自保的舞殿星见曾亲身体会过。不如说,她知道赤裸裸的真实可以成为一种从根本上伤害人心的武器。

“不过和你不一样的是,好像只有情景记忆没有了,所以对日常生活没有影响。当然也无法客观进行证明,就像你的筷子一样。”

这可能吗?

这种事可以被允许吗?

就连舞殿星见也有心灵寄托。即使委身于“暗部”亲手杀了人,尽管如此她也要保护与他人之间的联系。所以才会对“做不到”一事感到羞耻,为了将其隐瞒而编织谎言,陷入了松软的泥沼之中。

但是。

如果问她是否会因为痛苦而停手,回答是“不”。

不管内心遭到怎样的撕扯,唯独不想失去自己心中的回忆。即使在黑暗中前进,她也珍视着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想要留下这点微弱的光明。

然而,偏偏就是这份联系,被人夺走了?

“……那样的话,为什么?”

话语脱口而出。

明明从开始到最后都在拒绝,回过神来舞殿却发现自己正在寻求着答案。

“为什么你还能站在那里!?不管怎么想这都是决定性的不利条件,不管再怎么努力失去的东西也无法回来,明明彻底去憎恨元凶才应该是最‘轻松’的!?为什么!!”

他是个普通的少年。

也许他已经适应了异常的战斗,但其本质上还是太过天真。

关于这一点,投身于“暗部”,早已对其耳濡目染的舞殿非常了解。仅仅是因为存在其他的容身之所,这位少年与舞殿星见就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元凶?

那种东西其实怎样都好。“失去了什么”这件事,就等于是得到了足以去憎恨整个世界的免罪符。因为没有人察觉到啊,没有人来保护自己啊,已经无法挽回了啊。明明只要发出这样的呐喊就能得到作为被害者的绝对特权,无论做什么都能得到谅解。

但是。

少年摇了摇头。

“才不可能会轻松吧。”

“……”

他们的世界,不一样。

“很辛苦啊,那样的道路。不管怎么想都太悲惨了。所以我啊,一直隐瞒着自己失去记忆的事。结果这样的蹩脚戏到处都是破绽,该被发现的时候还是会被一下子发现。所以我已经,不再依靠记忆这种无形的东西了。因为世界就摆在眼前啊,那样的话不去享受才不划算吧。和大家手拉手,一同嬉笑着奔跑,那样才轻松得多。”

价值观的根基不同。

所以彼此才无法相容。

“你又怎么样?”

然而他的话语却萦绕于耳。

舞殿星见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的话当作无法理解的东西抛诸脑后。

“我和你所失去的东西以及缘由都不一样。所以我才想要问你,一直被失去的东西所束缚,有那么好受吗?不知道该怎么拿筷子,那样的事虽然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但是你难道不想变成一个能够对此说出‘那又怎样’的人吗?”

“……我做不到。”

“做得到的。”

“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就算注入新的东西也无法填补间隙,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单纯的问题!!就算数据大小一样也不代表里面的内容相同。你也应该被消磨了不少才是,所以不要再勉强自己了,因为没有回忆实在是太难受了啊。这已经不是拿不起筷子这种程度了!你明显比我要悲惨得多啊!!!!!!”

“失去了记忆,再也无法回到原样。那又怎样?……我可是走到现在了哦,虽然那段旅程确实相当地漫长。而你现在又在哪里呢?在这条漫长的道路上,待在哪里才能让你觉得最舒服呢?”

那么,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一回事?到底,这两人是在哪里产生了分歧?

这些并不是不知痛苦为何物的外人说出的漂亮话。

而是实际存在着这样的人。

这位比舞殿的状况还要糟糕的少年,现实中为什么能够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想这一定,成为不了理由啦。”

“……闭、嘴。”

“失去了什么,被夺走了什么。确实这很难受,但并不是‘因此’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这都已经不是开心还是难过的问题了。……说到底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想那样,不想变成那种人吧。”

“闭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地一声。

与其说是空气,不如说是地基发出了低吼声。紧接着,位于舞殿星见身旁的整块沥青被大幅抬起。还没完,这只是个弹射装置而已。从正下方被推上来的东西,是隧道。一整条地铁线路被扔出了地面。

没有警笛声。

从加装在前端的大量镜头和感应器来看,应该是无人驾驶型。大概是为了圣诞节的促销活动而特别改造过的货运列车。但是就算上面有人也无所谓。

八节车厢的铁块扭曲和撕裂着周围的空气,毫不留情地朝上条当麻袭来。“单论”纯粹的物理破坏力要在学园都市第三位·超电磁炮之上。何况这并不基于舞殿的能力,列车本身不过是由电动马达驱动的。

但是。

就算如此。

“即使在失去记忆之后,我也见到了各种各样的人。”

往右一米。

稍稍移动了一下脚步。

仅凭如此,那个少年就轻松地逃到了事先铺设好的致命轨道的范围之外。

毫不在意壮烈的破坏声,他定睛看着舞殿星见。

“像是身为精英的超能力者,还有无论怎么挣扎也没法往上爬的吊车尾;无法守护重要之人的烟臭魔法师,还有明明自己毫无过错却对某些悲剧耿耿于怀的圣人。……不只是我们。大家都背负着不被他人所理解的痛苦,却还是咬紧牙关与整个世界战斗着。这个世界并没有渺小到,仅凭我们的‘因此’就可以将其搅得乱七八糟!!”

那么。

那样的话,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就算改变了心境,世界也不会站在她这边。

严苛的现实并不会改变。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无法从“暗部”全身而退了。光是回顾那些鲜血淋漓的道路就会令她感到想吐,“因此”才需要怨恨的感情。只要一直朝前看,她就能去相信“总有一天”能够赶上可以和学校的朋友们毫不顾忌地相视而笑这种荒唐无稽的未来。

其实。

在杀掉第一个人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正是因为在那时放弃了,才会在杀第二个第三个人的时候也毫不犹豫。

“啊啊。”

清晰地。

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并不是出于舞殿星见的能力,她什么也没做。

“所以,如果你一个人自顾自地陷入烦恼的话。如果你被无形的东西束缚住,自己把手中的机会浪费掉了的话。”

那样的话。

真正的声源就是……

她看到了。

某位少年,静静地,却强而有力地握紧了右手。

她看到那只右手变成了拳头的形状。

然后少女听到了。

那句话。

“……那种混账的幻想,我会在此将其杀个片甲不留!”

7

只需要一步。

对于上条当麻来说,只要有足够的力量与勇气踏出这一步的话,就能够终结这场战斗。

他的侧腹被刀刃所刺伤,虽然御坂妹临时帮他缝合了一下伤口,但是也并非治疗到完好无损。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强行扭动身体数次躲避或是防御了舞殿的攻击。现在他完全不愿想象自己衣服的下面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最糟糕的情况下,身体状态可能会比被刺伤的时候还要差。

但是。

即便如此。

(…要结束这一切。)

必须要救出最后之作。

那是因为无论是上条没有记忆的事,还是舞殿不会使用筷子的事都不是她的错。

必须要阻止舞殿星见。

即使继续这样累积罪业,她所期望的事物也不会回来。在这场战斗结束以后,等待她的只会是同样残酷的现实吧。即便如此,如果不能在这里将一切斩断的话她就无法回头。不管发生什么,他都绝对不允许舞殿与自己梦想中的世界背道而驰。

已经不需要什么小花招了。

他们已经摸清了彼此。继续试图用言语的交锋来吞噬对方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接下来,只要拼尽全力和对方进行正面对决就够了。

上条当麻理解了舞殿星见,舞殿星见也同样理解了上条当麻。

彼此之间已经理解到相当充分的地步了。

因此。

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已经不需要什么最后的信号了。

“一定要在这里!!终结这一切!!!”

两人从正面冲向对方。

右与左,舞殿用双手的指尖摆出手枪的模样,对准了上条当麻。

身为无药可救的敌人。

身为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

即便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上条却看到她好像露出了笑容。虽然现在仍然带着一副仿佛快要哭出来般的阴沉表情,尽管如此,她的嘴角看起来却显然正在微笑。

露出了一副终于、第一次,找到了可以将丑恶暴力的心里话全部发泄出来、不必感到拘束的朋友那样的表情。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个人,大吼了出来。

上条当麻握紧自己的右拳向前冲刺,舞殿星见双手同时挥舞着就连核动力航空母舰都能整个移动起来的念动能力。

地面隆起,被切碎的瓦斯管道露到了外面。

面对着火焰和冲击波,弯下身子的少年咬紧牙关从下方钻了过去,而就在这时一台装在大厦墙壁上的大屏幕如同断头台一般从上方落了下来。玻璃碎片与铁屑四处飞溅,在彻底解放能力的舞殿脸上也划出了红色的伤口。虽然这件事看来在她的预料之外,但是已经无所谓了。大屏幕撞在了地面上,碎裂变形并四处飞散,舞殿又一次用自己的两根食指将它“抓了起来”。随后她将两根食指大幅度地向外侧划开,把那个比观光巴士还要巨大的液晶设备,比吐司面包还要轻易地从正中央分裂开来,并如同巨人的拳头一样重新架起。

到处都充满了灰色的粉尘。

好像要将一切都覆盖掉,虽然实际上并不可能变成那样。

尽管如此。

上条当麻还是尽全力奔跑,向着那个即将从灰色的帘幕后边消失的圣诞少女冲了过去。

被“暗部”那样没有实体的东西所吞噬,谁都无法再接触到她。

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结局。

就如同要给这个想法赋予实际行动一样,上条全力冲刺。

“你这家伙是不死之身吗!!?”

但是舞殿自己可能也已经注意到并非如此了。

砰咻——!!

右直拳和左勾拳。面对着能够将普通的汽车扔到大厦楼顶上的巨腕,上条扭动着身体回避。

并不是什么特殊的能力。也不是听天由命或者求神明保佑。

要去保护。

要去帮助。

范围不仅限于被她绑架的最后之作,同样也包括属于袭击者一方的舞殿星见自己。因此如果是为了这个目的的话,如果现在自己只需要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对方的话,他就能够抑制住下肢的颤抖。对于上条当麻来说,无论他身处什么样的情况下,自己都只有这个右拳。如果要决出胜负的话自己就必须要冲到对方的面前。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动手吧。就算遭受到强烈的爆炸冲击,就算尖锐的玻璃片和铁屑飞得到处都是。如果碰不到她就无法拯救她的话,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定要踏入能够让这只手触碰到对方的距离。咬紧牙关。忍受疼痛。

没错。

不用说,上条当麻的身上早已经鲜血淋漓。

当然不可能毫发无伤。不仅仅是侧腹的伤口,上条还被冲击波所波及而倒翻在地,被刀刃一样锋利的碎片刺满了全身。就和过去一样,身上到处都流出了赤黑的鲜血,但是就算如此他也必须要踏出这一步,这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做出的决定。因此他才能够行动起来,仅此而已。

“……没关系。”

就算只有十秒钟,只有五秒钟,甚至仅仅只有一秒钟也无妨。

只需要一点点时间。

只要这个身体还能活动的话。

他就能把那些如同蛛网一样将舞殿星见困住的、那些悲剧的连锁彻底切断!!

“就算你一辈子都无法使用筷子,就算你被夺走了一切并被关进了铁栅栏里,即便如此,我也绝对不会放弃你!!”

传来相当沉闷的声音。

与预想相反、充满暴力的轰鸣,在这条被毁坏的街道上响彻。

他的右拳,击中了舞殿。

脸上受到沉重的一击,“暗部”的刺客在最后都在想些什么呢?

没有一句悲鸣。

比任何人都要憧憬着普通的少女,就这样一下子摔倒在地。

8

如果要拘束一个强大的能力者,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最为合适呢?虽然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问题,不过单从这次来看,很容易就能发现对方的两根食指就是她的扳机。上条借用了一条好像从某处的工地现场滚落到附近的管道胶带,先把倒地的舞殿星见的两手手掌弯起来折成拳头,把她的手腕整个捆了起来,然后再把她的手转到身后,进一步绑好。

(…是叫舞殿,吗?)

上条继续蹲着,轻轻窥视了下对方的容颜。

这个少女,做不到本应能做到的事情。

如果上条一直固执地想要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的话,说不定连他也会变成这样吧。

(还能再为她做点什么呢?对于像我这样的普通的高中生来说。)

“当麻!!”

“呜哇怎么回事!你明明没有穿圣诞老人的服装,为什么浑身一片通红啊!?”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又有几位少女聚集了过来。

抱着茵蒂克丝的御坂美琴从大厦的墙壁上跳了下来。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真亏你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毫发无损。话又说回来,你能在电梯停止的情况下来到外边也是挺厉害了。”

“啊啊真是的,头发和外套上全是灰尘,这座大楼应该没有使用石棉①吧。摇摇欲坠的混凝土块根本没办法挪开,而且破坏掉的瓦斯管道和电源电缆线的组合实在是太恐怖了!!拜其所赐,为了关闭这座大楼的煤气总开关费了我好大一番功夫。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我应该能更早一点儿来你这里…………”

①译注:石棉粉尘对人体有害

之后,用一根黄黑相间的工地用绳索将清扫机器人拖来拖去的御坂妹也回来了。

“最后之作在这里面吗?”

“首先要先确认有没有玻璃式的引信等等非电子类的陷阱,在此之前不能轻易打开,御坂极力强调着自己正在做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不知何时这位克隆人少女已经学会了不想工作的上班族的说辞。

既然如此。

“那这个就拜托了。”

上条将从倒下的舞殿星见身上搜刮来的智能手机随手丢了过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着相同面孔的两位少女开始争夺不休。

“暂且不说单纯的输出功率,就精细的作业这方面而言御坂对于自己会被排除在战力之外而感到失落,御坂极力强调着自己和没有礼貌的姐姐大人是不一样的。”

“那要不要来比试一下你我的网络攻击水平?就算你链接上全员的御坂网络也没问题哦?另外你说谁没有礼貌啊?”

“既然如此就用那个时髦的甜甜圈做赌注吧。接下来我会打电话让自行车送货员送个甜甜圈过来,在他到达这里之前把这个锁解开吧,御坂提出方案。”

“成交,…不过这个甜甜圈如果不是本人的幸运色就没有意义了吧?”

两人一边吵着,一边将脸颊靠在一起盯着同一个画面。虽然这两个人是正在竞争谁能更快地解开这个密码,但是在外人看来她们两个就像是关系很好的姐妹一样。

这时站在旁边的茵蒂克丝插了句嘴。

“那个密码,应该是58051吧?”

“就算那样乱猜也不可能…唉唉假的吧?!为什么解析结果真的是58051啊!!??”

“神秘的少女发挥出了她神秘的本领,御坂对于发生的奇怪现象感到震惊。虽然有听说过占星术和算命会使用到数学和统计学,但是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同时那边传来了“请给我甜甜圈——☆!”的声音。自行车送货员送来的那个铺满了鲜奶油看起来就如同有毒一样的甜甜圈就这样被茵蒂克丝收入了胃。……这样一来那家伙也变成那一边的人了。那群现充大人们的生活实在是太过闪耀,站在背阴处的刺猬头鼻涕虫已经无法直视。

智能手机可是情报的宝库。

关于舞殿星见,包括本名在内他们还一无所知。

如果她是单独犯罪的话,那事件就这样结束了。可是如果她是因为一些利害关系和他人结伴行动的话,最后之作受到的威胁就尚未结束。上条很想知道这种情况是先把最后之作理所当然地交给警备员,然后安心地叹口气重新回归到美好的平安夜比较好呢,还是必须要继续保持警戒呢?即便这种想法如同普通人那种拙劣的无脑思考一样浪费时间,但是通过这样的思考,也可以让心灵得到适当的“休息”。

但是。

御坂美琴没有看向打开的画面,而是直接把手机扔给了他。

“给你。”

“?”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有资格看这里边内容的人也就只有你了吧。”

是这样吗?

上条倒是希望确实如此,但是关于这一点他也无法断言。

偷窥别人的智能手机里边有什么内容是非常恶劣的行为。舞殿的手机中最显眼的还是关于礼仪方面的电子书籍和视频的链接等等,这些当然是与使用筷子的方法有关。她好像还在有意地避开儿童向的育儿书籍,可能是因为这样的话会伤到她的自尊心吧。

从这些平淡无奇的数字化文本的行列里,他能够感受到青春时期活跃的少女气息。

相册里有许许多多的照片。但是不可思议的是这些照片里没有一张有这个金发的少女。最开始他以为这些只是舞殿为朋友照的照片,不过随后他才终于像慢了半拍似地注意到,她是在用假发和彩色的隐形眼镜来隐藏自己的容貌。

他蹲下来将昏迷在地的少女头上的假发取了下来,看到了一副比想象中还要天真无邪的娃娃头少女的素颜。

这副容貌和相册里那个出现次数最多的少女一模一样。

这个手机也没有像是本名的信息。不过如果检查一下照片里的人物和背景的细节,说不定就可以查到她的身世。但是上条并不想将她的情报挖掘到这个地步。

“……………”

照片中的每个少女都在笑。

只不过,这些是舞殿为了掩饰和隐藏自身的自卑,而创造出来的光景。

就连舞殿星见这个名字本身恐怕都是假的。

就如同为了把自己昔日留下的刺青一直隐藏在衣服底下一样的生活方式。更何况舞殿是被别人的手改造成这样的。

(…这都是些,只靠拳头的话没办法理解的事情啊)

“御坂。”

“?”

“大部分我都看过了,但是内容实在是太普通了。她好像也没带其他的智能或是普通手机。虽然我实在是不了解‘暗部’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但是他们肯定不是那种不需要联络工具就可以工作的类型吧?大概这个手机里,还有一些隐藏的区域。”

“让我来查查,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通话记录或者通信地址之类的什么都没有,直说的话,能不能查一下她正在和谁联系?”

了解~女初中生拿过手机,轻松地承包了这个任务。

过了一会儿。

“什么都没有啊。”

“你说啥?”

能让美琴轻易地举白旗投降实在是很难得,正当上条如此想到的时候。

少女的嘴角不知为何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总而言之,这个手机只是作为用来和专用服务器相连接的道具而已,也就是说工作的资料或者联络方式都记录在远在天边的数字金库里。万一手机掉落在现场或者被夺走,只要切断这条线就不需要担心客户信息会被泄露了。”

“也就是说没办法继续追查了吗?她好像是想把最后之作送到某处。也就是说除了舞殿之外还有一个‘收货方’存在吧。”

“没错,一般来说是这样的,对吧?”

眯上一只眼睛的美琴,轻轻地挥舞了一下借过来的智能手机。

响起了单调的电子音。

“查出来了,那接下来你……”

“不用,这里边应该不会有什么个人情报,如果只是工作的相关情报的话,大家一块儿看也没关系吧。”

在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上面,出现了一大堆文件名。就连末尾的那些文件扩展名他也一个都看不懂。就算尝试着点击几下屏幕,出现的文字行列他也难以理解。虽然这些文字和那群大人们互相签署的合同书不同,但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还是比较相似的。到处都是专业用语和拐弯抹角的措辞,明明答案就在眼前,但是大脑中却没有收获任何信息。

“需要御坂为你概括一下吗?”

“求你了。”

“简单来说就是和统括理事长相关的事情,御坂一言以蔽之。”

“那家伙的?”

上条惊讶地说道。

这里提到的那家伙,并非是指被称为亚雷斯塔的那个“人类”。而是在那家伙之后,继承了这个位置的另外一个人。

一个无论是对于御坂美琴来说,还是对于御坂妹来说都属于因缘颇深的存在。

对于一度遭受过绑架的最后之作来说,则更是如此。

美琴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这个文件没错的话,就是这样。新任统括理事长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肃清学园都市所有的‘暗部’。但是那些对于待在‘暗部’打从心里感到舒服的人以及无法从那里脱身的人则反对这项决定,因此,他们必须要有一个可以使用的交涉材料。”

“………”

说着容易做着难。

仅仅是说出这个理想,畏惧恐怖的人们都不一定会为自己作证,甚至有可能完全反对这项计划。当然,如果计划崩溃以失败告终的话,作为报复,第一个会被瞄准的就会是带头扬起大旗的领头人。

而他立刻就证明了,自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觉悟。

“首先要公开自己的罪行。”

“你说什么?”

“字面意思啊。以杀害了一万名以上克隆人的‘实验’为中心,把自己至今为止所做过的所有事情都公开出来。通过这件事情,来向内界外界证明没有任何例外。好像是要将那些被恐怖所威胁的半信半疑的人们引向充满阳光的美好世界的话就必须要这样的意思。……实际上,他现在就在警备员的审讯所里出面自首。”

“你说自首…那家伙吗?!”

“虽然我也看不出来那家伙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不过看样子这是真的呢。”

当然,自首的情况和时机都不可能改变对他的惩罚。公开罪行的话,就会得到应有的报应吧。稍微想想就知道,这样一来他从监狱里出来的日子可能就遥遥无期了。

御坂妹一边翻阅着文件,一边歪了歪头。

“也就是说这位新任的统括理事长,连新年都还没过就要引咎辞职的意思吗?御坂提出疑问。更何况如果‘下任统括理事长’再次让‘暗部’复活的话不就到此为止了吗?”

“虽然统括理事长有自主辞职以及指名下一位继承者的权利,但是看样子底下的人没有办法罢免他。就相当于即使老师们在办公室收集赞成票,也无法罢免校长或者理事长的意思。”

学园都市本身只是亚雷斯塔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而创造出来的巨大的教育设施而已。要是能被别人捣乱的话就没办法稳固制度了吧。

那样的话。

“……也就是说他认为就算被关进了铁牢里,只要能继续作为统括理事长使用自己的权限管理这座城市的话那也没问题?”

“还真是干脆彻底啊。站在这个城市顶端的人,都喜欢把自己关在厚厚的墙壁里面吗?”

不管怎么说,这样一来利害关系就变得很明确了。

想要将学园都市的‘暗部’摧毁掉的势力,以及那样的话就会感到困扰的势力。

概括一下的话,就是这座城市的明面和暗面整个分成两边,并且要发生正面冲突了的意思。那样的话,这座城市内一半的人都会盯上最后之作吧。舞殿星见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位尖兵而已。仅仅如此就退缩的话,根本上的问题就得不到解决。

“还有什么吗…”

毫不犹豫。

上条当麻开始寻找敌人。

“还有谁在吗,很明显就是幕后主使之类的?!如果那群恶党真的三两成群地袭击过来的话,那就永远都没办法休息了啊!!!”

噗!手机突然频繁地显示错误信息。

有谁注意到了他们。

与其说是打算切断连接,倒不如说是打算删除整个数据。

“有人在管理着这些不满的家伙。为了能让实际行动更加方便,还有人在背地里给他们提供金钱和武器。”

但是美琴并没有在意这些。

说到底她原本就没想要得到什么能在法庭上使用的证据。

只要知道藏在这次事件的背后,真正的黑幕的名字就可以了。对方匆匆忙忙地消除服务器里的数据,反过来也就证明了这里的情报是货真价实的。

也就是说。

御坂美琴,说出了现在正被消除中的情报。

“根丘则斗,仅有十二人的统括理事之一。”

9

“噶吧!”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是御坂妹将位于刚缴获的桶状清扫机器人顶端的圆盖打开所发出的。看上去用来起到警戒作用的小陷阱应该没有被触发。而上条只能不可思议地发出“原来是这样啊”的感动。这机器原本需要用既不是十字也不是一字而是一种特殊形状的螺丝刀才能开启,但御坂妹似乎只要通过磁力操作就能把螺丝转出来。

机器里面宛如空洞一般,空间足够塞进一个抱住双膝的小孩。虽说如此,里面并非塞满垃圾,大概是舞殿打从一开始就找来(大概是从某个地方偷来)准备用来运送最后之作的吧。

不管怎样。

被两手穿过腋下从扫地机器人中抱出来的最后之作虽然因为失去意识而看上去虚弱无力,不过也暂且算是平安无事。

虽然被名为“操纵捕绳”的特殊绳子捆住了手脚和嘴巴,但这绳子上似乎没有陷阱。并且既然归属于电磁系道具那也没有能胜过美琴的道理。

“嗯? 但是从属于克隆人的这孩子不能自己解开通过电力控制的“操作捕绳”这事来看,果然要提到网络攻击能力的话还是我这边比较有优势不是嘛……???”

“只是因为上位个体一个人的过失,所有的御坂们都陷入了品质受到质疑的事态,御坂因为受到毫无根据的怀疑而瑟瑟发抖。司令塔,请全面进行反省。”

该说因为是个相当重要的人质吗,幸运的是最后之作身上似乎并没有肉眼可见的伤口。虽然这是因为对方想要恶意利用她,但试着与舞殿星见给平安夜的市井街道所带来的巨大破坏相比较的话,果然还是应该被称为走运吧。

头顶上趴着三色猫的茵蒂克丝用能够推动决定性分歧的话语问向上条当麻。

“当麻,接下来怎么办啊?”

“怎么办呢……”

老实说,身为区区高中生的上条当麻无法看清这次事件的全部面目。

无论是大人的意愿还是权力的平衡,虽说能够想象自己正面对着那种事情,但如果说能否将它于眼前具现化的话回答还是No。“总感觉自己好像能明白”这种程度的话是不能做手术和拆除炸弹的。现在如果想在这里让上条仅根据纯粹的推理来推导出正确答案的话,估计也是不可能的吧。

“首先那个叫根丘的究竟是个什么人啊?”

不管怎样,别说是学园都市的高层,上条当麻甚至连自己高中校长的脸都不是很能想起来。这并非是记忆丧失之类的问题,而是上条跟那些人的接触少得可怜的缘故吧。

学园都市内仅有十二人的超级VIP之一。要说的话就是像一国的内阁大臣那种等级的人物也说不定,但正因如此,一般人对于除了身为高层中的高层比如总统或总理大臣之外的其他人往往没有什么印象……之类的感觉。

过着平凡生活的普通人,大概是不会和他们有接触的机会吧。

“根据公开的情报,他和安保方面的关系很紧密呢。虽说统括理事们因为身负重任,大多都是由上了年纪的人担任,但在这些人中他也显得相当年轻。虽然这么说,但他也不像是年轻到能在我们小孩子的世界生活的人呢。”

“是这样啊,既然是大人物,那在政府网站主页之类的上面会不会有相应的活动记录呢?”

“我的天他本人就有SNS账号诶?”

……总感觉事情正向跟不上节奏的次元发展了。一般说到事件黑幕的话不应该都是待在地下秘密基地的最深处,被神秘的面纱层层包裹住的吗?

但当上条从旁边试着瞄向美琴的手机时,他所看到的尽是些类似官方网站之类的内容。整齐,详细,毫无破绽,但也正因如此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就算是大企业本部大楼前的招牌标志应该也能让人感到一丝温度吧。

虽然看上去跟西装很搭,但他并非给人一种商人的感觉。

倒不如说事业有为的青年实业家,或是电影演员之类的才更符合他吧。可能是因为单纯按身穿正装的重要人物来说确实是年轻了点,也可能是即便穿上西装,衣服下方的肌肉依然清晰可见的缘故。当然,SNS上的这些照片究竟被修到了什么程度也不好说。最糟糕的情况,照片上的人甚至可能完完全全就是个替身。

“和安保有关?换个说法不就是和武器贩运之间有关系吗?御坂一边可爱地歪着头一边试着提出问题。”

“闭嘴你个献媚女。嗯——, 我感觉他并非与武器那方面相关,而是个对消防或着救灾之类的事很了解的人呢。而且他往慈善机构以及志愿活动中也投入了大量的金钱。……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这样做的话比较方便隐藏自己的真实面目吧。”

这并非是正义最终压制邪恶之类的事。

也并非是想要制造出比正义更强的邪恶借此感到安心的事。

……真正那些无可救药的人,打从一开始就会标榜自己是善与正义的伙伴。为了自己的便利而利用这些东西,如果这样还不能满足的话便全盘推倒重来。

“如果仅仅是防灾或救火倒并没有听说过这些会具有攻击性,但如果反过来被利用的话可就变得恐怖了呢……。恶意使用灾害救援机器人将其兵器化之类的,虽然说没有将手伸向人工再现自然灾害什么的是再好不过了。”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统率学园都市的12位VIP之一。

甚至拥有舞殿星见这种前哨尖兵。

“他本人其实什么技能都没有”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学园都市统筹支配着全世界的科学技术,而正因为他是触及到学园都市霸权的存在,自然也会独自占据着各种古怪的技术。

“那位”统括理事。

实际上,他们也不过是单凭流言和网络情报,便自认为已经搞清楚他姓甚名谁何方人物这种程度而已。决定和不知底细的对手战斗,这真的很可怕。最糟的是,有可能无论自己如何挣扎再挣扎,战斗都不会结束。

并不是那种不加思考就可以挑起战斗的对手。

本应是绝对不该触及的人物。

然而。

“……既然对方使用了犯规技术的话,我想他应该也是面临着必须这么做的情况吧。”

“当麻?”

“无论是权力也好上下关系也好这些与大人物之间权力制衡相关的事情,对我们来说都是‘看不见’的东西。所以现在马上就能感到身临其境什么的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啊,到现在为止一直大肆推行这种‘看不见的力量’ 并从中榨取利益甘汁的人,不正是身为高高在上的统括理事什么的根丘则斗吗。像这种家伙,在挥动自己的拳头之前应该会优先使用这种‘看不见的力量’吧。做尽污秽之事,用金钱上下打点,滥用手中的权力,让许多人为其卖命……尽管如此也收效甚微,所以最后才使用了暴力的手段。”

这是理所当然的。

众所周知,暴力的使用必定伴随着风险。虽说为了保护自己的立场有时确实需要使用暴力,但对于统括理事·根丘来说,一旦因恶行暴露而被社会舆论所诘难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这位幕后黑手,很明显是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战斗。如果通过牺牲自己一人来换取学园都市的和平的话,他大概会为难的。

那样的话——

“……战斗吧。”

说了出来。

上条当麻用一句话做出了选择。

“如果现在这么糊里糊涂地拖下去的话,我也不知道这种状况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敌人一定会不断袭击制造麻烦,而我们这边只要稍微有所疏忽就会小命不保。一次失误的话就游戏结束什么的,这样的情况绝对不能发生。既然如此,就只能趁现在了。大人之间的权力平衡,对我们而言是无论如何都‘看不见的’。就算今天有机会,谁也不能确定现在的条件能否持续到明天或是后天吧。”

让最后之作遭受这种痛苦毫无道理可言。这么一说舞殿星见也是一样。甚至是素未谋面的下个敌人、下下个敌人,想必大家都是“那样”的吧。

根丘则斗。

那个混蛋把慈善与志愿活动作为了自己的子弹,将自己标榜为善与正义的一方,缔造了许许多多的悲剧却手不沾血。因为这种扭曲的洁癖,许多人被夺走了可能性,人生也随之被扭曲。

“暗部”。

想要守护这片漆黑的乌托邦的话,明明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背负所有的罪恶就好了。

不知道拿筷子的方法。

上条的脑海中时不时闪烁着舞殿因为那份无法被人理解的痛苦而紧咬嘴唇,含住泪水的面容。

就像一方通行拥有最后之作,舞殿星见也有着她那份源于筷子的自卑。

最恶毒的大人,总是以某种东西作为挡箭牌然后肆意操纵着孩子们。他无需握紧拳头,也无需与敌人的意志相抗,或者说他本身就不需要加入什么战斗。“这就是所谓的智慧,我可没时间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啊。”把他人的人生全部夺去并为自己所用,这种人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话也仅有那种程度而已吧。

只要不阻止这家伙,悲剧便不会停止。

绝对。

“这样的事,是时候让它结束了。”

敌人现在,正处于虚弱状态。

正因为已经无法用大人的规则应对,所以对方才不得不降低到幼稚且暴力的小孩子规则那种等级,打算强行解决问题。具体来说,就是拐走年幼的最后之作将其作为人质,这种怎么说都很愚蠢的方法。

可是,如果平常犹如云端之上无法触及的存在如今自己降落到地面上的话。

如果现在伸出手就可以触及的话。

“在那家伙从这里再一次回到我们无法触及的地方之前,就在这里抓住他衣服的前襟。”

所以,这就是上条当麻的回答。

这就是他的结论。

“这个方法,恐怕只适用于今天。虽说在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曾有人与之战斗,才把他削弱到了这个地步,但并没有保证说将来根丘就不会卷土重来。这样一来我们就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将不知何处的某人为我们开的头好好地继续做下去。……不然就会重复同样的事情。最后之作被掳为人质导致一方通行的计划流产,而为了寻找舞殿的替代者,根丘会再次夺走他人的人生并将其作为‘棋子’供自己驱使。到最后唯一还在笑着的就只有那个洁癖怪根丘罢了!!”

“对于参加战斗我并不介意,御坂表明自己赞成的意愿。”

面无表情的护目镜少女决定跟从上条当麻的行动。

“关于如何向根丘的老巢突进并且发动总攻这点暂且不论,能将必要条件简化为‘只需战斗便能解决问题’这种程度真的可以说得上是奇迹。比起放掉这次机会等待事情的状况发展到与政治和经济挂钩的时候再尝试重来,今天在这里强行把事情解决的做法从整体效率上来看可以说是最合适的,御坂如此补充说明。”

“那,骑兵队的人手就只有这些?就算把现在睡得正香的最后之作算上也就仅有五人而已。啊啊,如果把那边趴在头上的猫算上的话就应该有六个了吧。真是相当可靠啊……”

“诶?这次不只一个人的情况不是很罕见吗?倒不如说我觉得这次人数已经算是比较多的了呢。”

“……”

“……”

不知为何茵蒂克丝和美琴同时瞪了过来,视线中带着不得了的压力。

独自一人是很寂寞的。

然后。

“关于那个计划的事。”

御坂妹举起小手说道。

“既然根丘则斗已经瞄上了司令塔的话,带着她去战斗现场就只能说是自杀行为了吧。不论战斗形式为何,都应该让最后之作远离战场,御坂如此进言。”

“……可是那样的话,让最后之作一个人独处不也很危险吗?在不知道根丘还有多少伏兵的情况下,说不定在我们战斗的时候最后之作就被抓走了。”

“所以,我会列出战斗的必要事项。首先击破统括理事·根丘则斗的人员是必要的。如果让司令塔按设想的那样躲起来的话,仅留她独自一人显然不能安心。这样的话为了保护最后之作所配置的战斗要员也是必需的。御坂伸出两根手指进行说明。也就是说,将队伍分成两股的话就能保证最大效率对吧?”

虽然说起来简单,但具体说来,人员该如何分配?

能将所有异能打消的上条当麻和以对魔法类攻击无敌的迎击性能为傲的茵蒂克丝,在普通的枪械面前就显得十分弱小。御坂妹擅长应对枪械和刀刃,但无法对付极端的异能之力。要说万能的最强战力的话非美琴莫属,可是如果让她远离战斗前线的话,这次能否确保成功打败根丘则斗就会变得令人担忧。虽说从整个队伍的角度来考虑的话,他们确实很多样化,但一个一个人单独分开来看的话个人的优缺点就会相当明显。

然而,关于这一点御坂妹则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我认为由御坂来担任司令塔的护卫人员应该是最合适的。御坂指着自己的脸说道。”

“诶诶,让御坂妹你来吗?”

“……你那不安的样子让御坂感到了困扰。御坂再一次强调她既有应对大多数枪械的手段,也能够使用电磁系的能力从而利用城市中的警卫机器人进行战斗。”

“可是你,如果面对刚刚舞殿那种等级的能力者的话也能搞定吗?你做不到的,没错吧?”美琴问道。

“现在马上把那个人渣敲醒。御坂这就把她揍得鼻青脸肿,御坂挽起手臂表明自己的干劲。”

由于御坂妹有些过于盲目积极了,上条慌忙反剪双臂将其锁住防止她乱来。无法守护任何人笑容的拳头也太没意义了。

量产型少女(就这样被上条从后面用力按住)一边面无表情地挣扎一边说道。

“首先,对于根丘则斗他们这些‘暗部’保留派来说如果新统括理事长的罪孽……也就是过去将御坂们卷入的‘实验’浮出水面的话应该会感到困扰吧?御坂可以将自己当作人质进行战斗。司令塔和身为普通序列的我,两名克隆人待在一起,而且一边通过枪声和‘缺陷电力’华丽地吸引旁人的注意一边不断战斗的话想必对方会变得相当难办,御坂尝试着罗列出战况的预测。”

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带着最后之作在最前线到处奔波是不行的,这一点确实应该赞成。特地跑到诱拐犯的面前将对方的目标拱手送上这种愚蠢的做法显然也是不可行的。

但是另一方面来说,这样还不够。

御坂妹的理论,是以“根丘则斗一伙打算秘密地、在不为人知的暗处解决事情。所以会避免让自己引发的事件在外界社会中暴露得一览无遗,一旦出现相应的预兆就会撤退”这样的道理为前提的。比方说如果在现场发现电视台的转播摄像机或是有人用智能手机进行直播的话便会停止袭击,之类的。

但是。

(……仅是舞殿星见一人,便被赋予了那么多的“自由”?)

没错,不能相信这个假设。

不管事情闹得多大,只要手中掌握着最高位的权力就都能将其抹消于世。所以现在,只要能挺过今天就好。如果根丘带着这样的想法行动的话,御坂妹的计划便无法造成牵制的效果。不管是出现在电视台转播摄像机前也好还是出现在直播中的手机前也好,根丘和他的手下部队想必也会毫不留情地对逃跑的少女们进行杀害或是绑架吧。

这样的话,就还需要打出另一张强力的手牌用来牵制敌方。

“……这也许会把那家伙的辛苦付出和努力全部否定掉也说不定,但我们也没必要如此顾及他的情面吧。”

“当麻?”

“御坂妹。最后之作就交给你了,但是关于你们的逃亡地点,我有个提案。不知你介不介意?”

“是否采用暂且不论,如果只是听听意见的话没关系的。”

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

随后上条当麻便面带笑容将那个人的意志全部抛诸脑后。

“一方通行现在应该是待在警备员办公室里闭门不出吧。把最后之作带到那个地方,和他呆在一起。然后那个学园都市最强就会把根丘的部队给彻底击败。”

不会自己走到外面。

相信学园都市本身的自净作用。

原来如此真是不错。这样的话,只要制造出一个就算一方通行不从牢笼中出来也能保护最后之作的环境就好。只要让他们待在同一个建筑里,这样就算是他为了防御攻击而采取的自卫行为碰巧帮助到了在场的民间人士也没什么问题吧。

上条当麻并不明白那些复杂难懂的大人话题。

他觉得脱离了单纯的暴力,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中战斗的统括理事长真的很厉害。

但是。

即便如此。

不管怎么想,这个孩子都应该交给那家伙来守护。在考虑效率或是合理性之类的事情之前,从一开始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上条当麻仅仅是暂时照顾最后之作,但能让她张开双手自由漫步的世界却在另一个地方。他必须确保那种规则得以执行。无论如何。

“唔……”

最后之作闭着双眼,从小小的嘴唇中发出呻吟声。

这么想来,从一开始就很奇怪。

脱离自己平时的行动范围来寻找身为素体的御坂美琴,大概是因为自己已经察觉到最终会演变为这种事态所以来寻求帮助的吧。通过充分发挥出只在她的眼中才能看见、上条和美琴他们已经失去的那份小孩子的敏锐直觉展开行动。或者也有可能只是因为害怕那种模糊说不清楚的感觉而仅仅漫无目的地跑来跑去而已,就像是做了噩梦的孩子抱着枕头到处走动那样。

但是,就算如此那又怎样?

源于残酷的现实也好,来自天真的梦境也罢。

看到害怕和痛苦的人而选择置之不理什么的,绝对不会这么干。上条他们,在这里恰好成为了当事人,因此不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可不行,并且必须采取行动。就算不能一下子拯救世界上的所有人,但至少从眼前可见之处开始一个一个去拯救还是办得到。

“某人”曾经打赌这样说过,如果每个人都能去挑战一些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事情,那么全世界的天平就一定会出现倾斜。他说过,如果将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一面和邪恶的一面放在天平的两端,那么天平就一定会略微倾向光明的一方。

给我看好了。

你所期望的世界就在这里。

在学园都市第一位想象的世界中,像舞殿星见那种因为他人的意愿而误入歧途的人估计不会再出现。即便是脱离了生活的正轨,也能够得到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这样温柔的社会也许真的可以建成,但并不能交给他人来做。能否建成这样的社会,取决于在这座学园都市之中生活着的,不论多么渺小但仍然作为构成这一庞大结构的小小齿轮的,上条他们自己。

他们必须如此相信。

像那家伙所做的那样,押上自己的赌注。

上条当麻环视着在场众人的脸:茵蒂克丝,御坂美琴,御坂妹,以及最后之作,然后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一句话。

作为宣战布告的信号。

“那么诸位,让我们漂亮地来干他一仗吧。”

10

忽然忙乱了起来。

虽然黄泉川爱穗之前一直待在警备员的办公室,也就是那个秘密调查室内与一方通行谈话,但她现在似乎正在和别人进行联络。

坐在对面把脚搭在透明桌子上的一方通行轻轻咂舌。

“所以发生了什么?”

“一位少女带着最后之作来到了正门的玄关,并且抱着一个不省人事的根丘培养的手下。”

一方通行连同坐着的廉价椅子仿佛要翻过去似地往后一倒。

估摸着也不是玩笑话的样子,黄泉川手上拿着的特别订制的公务用平板电脑终端上显示出了通过安全摄像头看到的影像。画面并非来源于固定在天花板附近的防盗摄像头,而是来自队员胸前佩戴的个人携带式摄像头。

一位面无表情的少女不知为何一边用双手比出胜利的手势一边作出陈述。

“咚——。御坂正在提交与统括理事·根丘则斗的违法行为有关的人员与电子证据。虽说因为服务器本体数据已经被删除,这只手机里也仅有一些数据的残渣,就算如此如果进行精密调查的话应该也能清楚地查明有关敌人据点的情报吧,御坂用着让笨蛋也能听明白的方式仔细地进行说明。太棒了。”

“御坂想说的东西全都被你说了!?御坂御坂正尝试着用惊呆的眼神看向这只偷腥猫!?”

“毕竟御坂们整体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御坂呢。但请不要弄错了,现在这个御坂属于无能力者派。御坂决定试着闭上一只眼睛并用右手摆出一个pose。叭Q——-”

第一名一边仿佛稍不留神就会把臼齿咬碎般地咬牙切齿一边呻吟道。

“这些克隆人到底是多么不解氛围啊……”

“但状况发生了改变也是事实嘛。”

是对过度的礼节感到厌烦了吗,黄泉川一边随便地将黑色夹克脱掉并丢到一旁,一边说道。

“对于警备员来说将寻求保护的人拒之门外可办不到,况且如果对方能够提供有关根丘的决定性证据那我们更是感激不尽。这样一来我们就不仅仅只能消极地加强防御,而是能主动出击了呀。”

“哪有说的那么简单啊。对手可是深深扎根于‘暗部’的那些混蛋们的老大啊,他手里绝对有暗牌。”

“你的意思是说,根丘除了现在带过来的这个能力者之外还有其他类似的手下?”

“……”

“要是这样的话,包括救助那些孩子们在内就是我们警备员的工作了。我们可不能将其无视啊。”

一方通行从鼻子里发出叹息。

然后如同厌烦了似地嘟囔道:

“你真是个傻瓜。”

“说什么呢。你不是也赌上了就算是在无数黑暗盘根错节的学园都市里也存在着‘那种力量’嘛。这样的话我可就不能辜负了理事长您的期待呢。”

黄泉川用空闲的手拿起脱下的黑色夹克披在身上。

然后双脚并拢站直,用右手敬了个礼。

“警备员队长①·黄泉川爱穗。从现在起为了解决事件而紧急出动。”

①译注:此处黄泉川的头衔为チーフクラス,即英文Chief Class,暂译为“队长”,如果有问题留待未来勘误。

中文审核注:希望是警备员总长!

“随你的便吧。”

11

时间到了傍晚。

根据事先从舞殿星见的手机中提取出的信息来看,根丘则斗似乎是将学园都市最大的闹市、第十五学区中的那座巨大的复合式大楼作为自己的根据地。那是一座包含了位于低层的购物中心和电影院、中层的一流企业办公室、以及高层的高级公寓,象征着富贵与权力的高层建筑。其最上层则被用作统括理事的住宅。

“……好像旧时代的掌权者呢。”

御坂美琴两手叉腰,一边抬头仰望着这座七十层的建筑一边说道。

“反正就是某个笨蛋老爷想在非常高非常高的城堡最顶端俯视整座城市的那种情况吧?或者说也可能是对已经失去了的东西心怀憧憬什么的啦。”

“感觉不太明白,虽然我觉得那些黑心有钱人应该都挺珍惜自己的小命的,但是待在那种地方的话安保措施要怎么办?在这么高的建筑上要是发生火灾或者袭击事件什么的不是很恐怖吗?”

“楼顶上有个私人的VTOL机①。楼顶的面积那么大,足以当作直升机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来使用。可以让好几架包括无人机在内的飞机同时起飞,即使有对空导弹也很难进行瞄准不是吗?”

①译注:垂直起降飞机,一般指战斗机或轰炸机。旧约的时候就有提到过这类飞机。

“原来如此,这就是有钱人啊。”

两手抱着三色猫的茵蒂克丝刚刚一直在到处张望。

这时她说道。

“那边的那个人,刚才也看到过。”

“茵蒂克丝?”

“那边的女人和在吃冰淇淋的那个人也是,虽然穿的衣服跟刚才看到的不一样。”

“……警备员也出动了啊。”美琴说道。

拥有完全记忆能力的茵蒂克丝的眼睛不可能认错。估计是那些通过频繁地改变服装和妆容来躲过机械监视的同时向现场进行渗透的队员们,已经开始慢慢稳定周边的状况。既然会使用科技力量的并不只是好人,那么在不引起对方注意的情况下进行包围也就变得很不容易。

这座复合大楼毫无疑问就是根丘则斗的城堡,但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房产。既然低层的购物中心、中层的办公室、高层的公寓中都有许许多多的普通人来来往往,那么如果只是靠近最上层的话论谁都可以做到。

而且就算加装厚重的大门并在电梯处设置多层的防护措施,只要从楼下一层打穿天花板就能抓住根丘则斗。警备员们应该也不会像个笨蛋一样从正面突击吧。

“我们要怎么做呢?”

“由下往上的正面进攻就交给警备员们吧。就算跟他们走同一条路,效果应该也不大。”

美琴用手指向正上方。

“根丘如果想要逃跑的话就只能依靠楼顶的VTOL机了。因此我们要是能抢先一步压制楼顶的话,风向应该就会转变吧。只要运用磁力从外墙爬上去,就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所以……”

突然。

轰———!!!!!!

从美琴用手指指向的复合大楼最上层处,猛烈的火焰破坏了所有的窗户喷薄而出。

呼吸停止了。

没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由于某种无法定义的现象,上条的思维似乎被埋进了空白之中,就像是电脑想要强行读取损坏了的文件一样。这一预料之外的状况猛烈地侵蚀并吞噬了上条当麻的内心,仿佛要将他拖入无法生存的水底。

根丘则斗。

还没有直接见面就先展示出了他“冰山一角”的力量。与舞殿星见不同,这家伙估计是属于“制造波浪”的那一类人。就算上条将仅存的勇气和气魄集中起来,像他那样的孩子所掀起的小小波澜也只会被对方轻易地从上方盖过并击溃。

但是。

“什……”

“还愣着干什么,御坂!!玻璃雨就要来了!!”

即使做不到,也得硬着头皮上。

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如果站着不动,让内心的齿轮停下的话就完蛋了。现实中的时间无情地流动着,只要稍一迟疑,稍后可能就会被迫接受致命的结局。

所以。

就像是将话语拍在了脸上一样。

听到上条从身旁发出的叫喊声,美琴慌慌张张地行动起来。她用磁力将作为圣诞装饰的巨大长靴和礼物盒等物品强行驱动起来,将复合大楼前方的广场及大道的上空罩住。不然这些人群当中就不知道会蔓延出多大一片血海。

没有出现直接的伤亡。不过路边一位身穿雪人玩偶服的家伙华丽地滚落在地,让站在移动贩卖车里卖着颜色仿佛带毒的甜甜圈的驯鹿少女因为害怕恐慌导致的二次伤害,慌慌张张地关掉了煤气的开关。看来混乱还是不可避免的。

“发……发生什么了……?”

茵蒂克丝目瞪口呆地低声说道。

上条咬紧了嘴唇。

“糟糕了!”他这样想到。

和舞殿星见那时候一样的夸张戏法。在这里发生爆发的话,原本一气呵成的追踪路线就走不通了。

“根丘早已预想到了警备员会来自己的城堡……”

“于是他就把自己家给烧了!?”

“而且还正好选在了警备员行动的这个时间点。这样一来就变成警备员那边没有损失,只有根丘因为家里被烧掉而蒙受痛苦这样的情况了吧?”

上条并没有跟这位统括理事说过话。

但他能如管中窥豹般推测出对方的处事方法。

正因为有着不想弄脏自己双手的这种扭曲的洁癖,才会为了安全取胜而时常准备着卑鄙的“盾牌”。

而以这样的视角来看待当今的状况的话……

“那家伙在拿责任当盾牌。因为对于应对那些守护城市治安的人来说,这是最有效的办法。放任不管的话被害者和加害者的身份就会完全颠倒。想想要是那家伙指着那些无辜的警备员喊道‘就因为你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却开展的不当搜查与强行突入,搞得我差点就被杀掉了!’会变成什么样?无辜的警备员们会被所有人围攻,搜查中断,之后根丘就会随意行动,去把对自己不利的证据一个个消除掉的!”

善人能够确确实实往上爬的方法,就是去攻击其他的善人。

到处去寻找连是否存在都不确定的恶人只会让供给跟不上。

正是如此。上条在真正接触之前就已知悉了强敌的毒辣手段。

“但、但是,舞殿星见应该已经被我们交给警备员了。那家伙的手机也已经成为很好的证据了,所以警备员们也是好好地按照手续来的不是吗!?”

“所以说,这就是为了击溃从暗部脱离的舞殿才使用的争取时间的伎俩啊。”

听到上条连一秒钟都不需要考虑的速答,就连美琴也铁青着脸沉默了。

根丘并不是孤身一人在行动。他手中一定还有着几个和舞殿同等级别的战力,并基于某些原因将他们放到了城市之中。现在,御坂妹和最后之作所在的警备员办公室那边一定也发生着什么吧。第一位也在那里,虽然他不太可能会打破墙壁,但也并非绝对。

不能被对方扭转形势。

虽然上条他们对于大人之间的力量平衡之类没什么实感,但要是今天不能在这里决出胜负的话就会被他逃掉。那样的话之后就无法逆转了。

(……快思考!)

上条咬紧了牙关。

不能被混乱吞噬,现在应该还有挽救的余地。

不要害怕。

当处于思考阶段时,没有必要限制想法的自由度。好莱坞明星也好,谜之特殊部队也罢,总之先尽情地思考出理想的自我形象,并借此将各种意见罗列出来。

有时答案就沉睡在思考飞跃的前方。

尤其是,在这个可以用科技的力量来实现荒唐想法的学园都市中。

(如果想要通过演这样一出烂戏来摆脱困境,应该有什么必要的步骤。用魔术来类比的话就是逃脱魔术。在指定的时间之内从即将爆炸的箱子中逃出生天确实不错,但如果只是待在完全无关的地方无所事事的话观众们应该是不会满足的……)

“就在这附近……”

“?”

“根丘则斗就在这附近!!在一大群观众面前指着警备员大声谴责是最有效果的。只要展现出他那自导自演满是伤痕的身体,并将其作为最强的‘盾牌’攻过来,说着‘就是因为你们的不当袭击才会变成这样的’就行了!!”

这样的话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将被害者与加害者的关系反转过来。如果想要如此操纵大家心中的印象,将大众变为自己的同伴借此搅乱搜查的话,就会想要建立“无伤的警备员与浑身是血的根丘则斗”这样的构图。因此必须要自己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伤痕……但是这对外行来说能不能掌握好这个度呢?要是没弄好搞出一个大出血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警备员和医生之中也有治疗外伤的专家,如果是自导自演的伤口,一下子就会被看穿吧。

所以,现在的根丘则斗最想要的是……

上条的侧腹上,先前被锐器刺伤的伤口如今开始抽动,强调着自己的存在。

现在并不需要专门的知识,只需要遵从由实际体验获得的想法就行了。

没错。

“是医疗机构。”

上条低声说道。

就算为了装成伤员要对自己做同样的事,上条也做不到。要是一不小心做过了,伤到粗的血管或是内脏的话估计很快就会演变成致命伤了。

那样太恐怖了。

肯定会想要拜托专业人士来处理。

虽然根丘似乎是什么消防或者防灾方面的专家,但这与他作为统括理事的权限有关。就像警察厅长官或者警视总监并不是最强的警官一样,根丘自身到底有没有那样的技术还不得而知。就算他真的有那样的技术,应该也不会使用掉在一旁脏兮兮的缝衣针和钓鱼线缝住伤口,那样会有感染的风险。半桶水的知识会带来恐惧,而为了将剩下的半桶填满应该就会去借助他人之手吧。

那样的话。

“他想要的应该是,在即使让自己的身体受伤也不用担心伤口感染的清洁环境中,借助真正拥有相应知识的医生之手进行处理。目的是制造出绝对不会暴露的、安全的伤口。那是座复合大楼对吧?那样的话肯定会有诊所或是能够接收急诊患者的医务室之类,再或是……”

突然,少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随后大声断言道。

“或者至少也要有个急救箱!!停车场是在地下吗?被车门夹到手指或者被本应塞进卡车的货物砸到脚趾什么的,那里其实意外地是个经常发生这种小伤小病的场所呢。应该会备有灭火器还有AED①之类的专业工具!”

①译注:自动体外除颤器。

在自己发出的喊叫还没有停止之前,上条就已经开始了行动。

虽然在杀菌消毒方面不怎么靠谱,但比起用钱收买职员使用原有的固定设备,还是从现场拿走便携式物资更容易逃走。

上条跑下斜坡,冲进了用混凝土围起的那片比足球场还要大的空间。

但是。

“没、没有哦?”

茵蒂克丝一边看向四周一边如此说道。

混凝土支柱的底部确实放着灭火器,侧面也挂着装有AED的金属箱,然而……

“哪里都找不到急救箱啊,难道说已经被根丘拿走了吗?”

“……”

判断出错了?

像根丘这种富得难以置信的有钱人身边也许一直都有一名主治医师跟着,也有可能是这位统括理事被上条他们追得太紧,结果用自己的手胡乱地制造伤口也说不定。

不过,美琴却一边抬头看向正上方一边低声说道。

“也许不是急救箱。”

“你说什么?”

“刚不是说了屋顶像个直升机航空母舰嘛!那样的话上面停着一架救援直升机应该也没问题。比较高端的话有可能比普通的医务室还要装备齐全!!”

那么当初根丘为什么要把最上层全部炸掉?

应该是为了破坏电梯的滑轮使其无法使用,借此拖延警备员到达现场的时间。这段期间通过救援直升机适当地制造一些伤口,然后让直升机飞离现场。当然机场的管制数据什么的也会被改写。虽然听起来比较荒唐可笑,不过实际上舞殿星见那时候明明弄得那么夸张,却也没有考虑过自己被捕的可能性。所以他绝对有“那个技术”。之后浑身是血的根丘则斗只需要手指着爬上七十层楼梯而气喘吁吁的警备员这么说就行了。

看看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都是因为你们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虽然他确实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但这样还不够。”

美琴一边低语道,一边强行把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门踹开了。

如今不管再怎么按按钮电梯也永远不会来,但是这并没有关系。她仰望着像是高挂在空中的地狱之口一般的电梯井,战意十足地笑着说道。

“你是在小看学园都市吗?这种程度的壁障我随随便便就能突破掉!!”

没错。

她是学园都市第三位的超能力者,超电磁炮。只需使用衍生的磁力,她就能够发挥出足以贴在高层建筑墙壁上的力量。

12

一下子就到了。

也许是比起钢筋混凝土的墙壁,四周由钢架所包围的电梯井反而更容易施展磁力吧。所幸的是,本应由于钢丝断掉而落下的电梯并没有造成什么阻碍。看来停车场的下面还有锅炉室之类的其他设施。

御坂美琴抱着上条和茵蒂克丝,就像是某种交通工具一样垂直向上飞奔。

一共七十层的建筑。

实际花费的时间,却连一分钟都不到。

美琴甚至没有必要破坏楼顶的电梯门。由于那场自导自演的爆炸,就连齿轮箱都由内向外整个翻了出来。

外面就是停机坪……能这么叫吗?

和地下停车场几乎一样大——也就是说能够匹敌足球场——的面积上凝固着灰色的沥青,到处都画着外人难以推测出其意义的白线。虽然美琴说这里像是直升机航空母舰一样,但在上条眼中的印象这已经可以算作是飞机跑道了。

据说根丘拥有好多架VTOL机,而实际上楼顶的边缘处也并排摆着差不多三架像是电影中看到过的战斗机。不过它们的下边有着以矩形区域将它们划分开来的粗大白线。所以那其实是在航母上可以看到的机库电梯吗?

据说还是无人操控,单纯的火力也肯定很恐怖。

但上条他们应该最先关注的却是其他东西。

与那些灰色的军用物品不同,那里有一架被涂上纯白色的机体。比电视台取材用的那种能坐四人的机型还要大一号的直升机就停在那里。如果要形容这两种机型大小的差别,可以说要是把四人乘坐的那种比作小轿车的话,这架差不多就有面包车那么大。

是救援直升机。

“御坂!!”

“这是很重要的证据,让我们谨慎地将其回收吧。”

砰!!随着一声闷响,直升机主旋翼的根部喷出了黑烟。看来是美琴打乱了旋翼的转速让引擎发生了破损。不能自行起飞的话,也就无法让直升机从这里消失。沾满鲜血的医疗器材留在现场的话,统括理事的蹩脚戏就演不下去了。

上条他们穿过如同航空母舰的飞行甲板一样的屋顶,向着白色的直升机奔去。

侧滑门开着。

对方笑着迎接了上条他们。

“看来我应该在爆炸之前就弄好这些伤口的,但是万一炸弹哑火了我就没法说明受伤的原因了,所以就想着先要亲眼见证爆炸的成功。”

“你就是根丘则斗吧。”

“至少应该加个理事吧,好歹我也是个统括理事会成员嘛。”

男人一边坐在担架上并把手伸向旁边的女医,一边歪着头露出了笑容。

这张干净到诡异程度的脸与SNS上看到的照片完全相同。

奇怪的加工或者替身……看来应该没有使用吧。

岁数上看不出到没到三十。实际上与其直接面对面来看的话,虽然对方确实是个大人,但是按距离感来说比起校长或是教务主任,更像是亲近的班主任这样的感觉。身穿上等西装的姿态也像是个生来不知失败的青年实业家装扮。

……这副模样和他那扭曲的洁癖症确实挺般配的。虽说这是知晓最后之作和舞殿的事情所带来的印象,但是面对面来看实在是想不到对方会是个致力于慈善和志愿活动的人。

旧时代的掌权者,也可能是对已经失去了的东西心怀憧憬,美琴应该是这么说过。

不知辛苦的一代人。

老人们都爱说的这句话,其含义已经在某个时刻中断了。他就是在此之后的时代的掌权者之一。

啪,传来了电光飞溅的声音。

从御坂美琴的刘海中迸发出了高压电流的火花。

“不管怎么说,能在你制造出拙劣的伤口之前赶到真是太好了。你应该有已经被将军的自觉了吧?就算真的是用暗地里调配过来的警备员装备炸掉了房间,只要扣下这架救援直升机,你就无法摆脱自导自演的怀疑了哟。使用爆破前不知为何恰巧就停在楼顶待机的救援直升机进行应急处理什么的,无论怎么修改面向记者招待会的讲稿,想要解释清这件事都太难了吧。”

“我想也是。”

根丘冷笑了一声。

“这样的话我就有不得不杀掉你们的理由了。要不是你们如此随随便便就来探查我的情况,也不会得到这样的下场……不过嘛,把小孩子的死推给警备员应该更能煽动那些无聊的民众吧。”

“你想怎么杀我们?我好歹也是第三位,你应该不会以为只要从正面开枪就能打倒我吧。”

面对美琴提问,根丘看上去像是愣住了一样。

他仍然坐在担架上,只是歪了歪头,然后说道。

“例如,这样。”

嘎嘣!!!!!!

恐怖的爆炸又一次发生,而且这次精准地袭向了御坂美琴。

一瞬间,美琴没有反应过来。

要不是茵蒂克丝慌张地用两手拉住她的手腕、并且上条将他的右手张开挡在前面的话,这位少女的身体可能就会不成人形地被轰飞了。

但是,那是什么?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根丘明明没有拿着任何像是武器的东西。但是即便如此,他也确实引起了某种现象。

“退下!!”

这一次。

御坂美琴将一枚游戏中心的硬币放在了右手的拇指上。

超电磁炮。

学园都市仅有七人的超能力者中,其第三位的代名词。利用强大的洛伦兹力将金属块以三倍音速发射出去,如果直击人体将会发生什么不言自明。但是这位少女也许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个前提。因为位于眼前的,正是能让她做到这个地步的,如此危险的对手。

美琴的判断应该并没有什么错误。

只要“即使那样还不够”这种程度的问题没有发生的话。

“在Au(金)和Cu(铜)之间,即路径14上设置架空的端子吧!!”

叮!!

伴随着尖锐的耳鸣声,世界发生了摇晃。

作为十二位精英之一的统括理事,因为没有犹豫而比她快了一点点。

他仅仅说了一句话。

“Feuerel①。”

①译注:德语,意思为火。el为后加字符,以下同。

咻嘎!!!!!!

这一次。

正是这一次,某种东西超越音速飞来,击垮了御坂美琴的灵魂。

她手中的武器消失了。

根丘刚刚通过声音识别到底做了什么?拇指上本应变为极高火力的游戏中心硬币……由于某种强大的力量被熔成了橘黄色。

飞来的“某种东西”从美琴的脸颊旁穿过,烧灼着这片空间。

“某种东西”飞来的时候,本应站在一旁观察着的上条也没有看清那到底是什么。

(……什么?)

根丘他。

根丘则斗他,明明都还没有从担架上站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统括理事居然,以少数人管理着学园都市的“大人们的框架”中居然,隐藏着能把我们按着打那种等级的科技吗!?)

“那么。”

担架上的身影慢慢站起。这一次,他摘下手腕上似乎很高级的手表放在一旁,并穿上了女医生递给他的夹克衫。

谁也。

无法做出任何事。

一步,怪物一脸轻松地从救援直升机上走了下来。

仅凭一句话就掌握了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摆弄着某种不容侵犯的东西。似乎是说,在大肆宣扬小孩子幼稚理论的上条他们被这股暴力打断鼻梁骨之前,就先按照他们的规则来陪他们玩玩。

科学。

这个男人的科学,根本看不清底细。

“……你做了什么?”

架起右手的上条愣住了。

虽然是未知的攻击,但之前的一发确实被上条的手掌打消了。也就是说,不管那到底是什么,根丘则斗所使用的一定是某种异能之力。

既然舞殿星见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还会在黑暗之中挣扎?

上条感觉似乎有点明白了。至少以根丘则斗的实力来说,他并不是个会被自己养的狗咬到手的宿主。这家伙的话甚至可以用实力按住超能力者的头并在他们的脖子上绑上锁链!

年轻的统括理事耸了耸肩。

“明明自己带着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揍过来,却要我不准反抗吗?”

“你到底做了什么!?学园都市的超能力开发,应该只对作为小孩子的学生有效果才对!!”

学园都市的怪物们,大致分为两类。

第一类是像一方通行、御坂美琴这样能够自在地使用高级能力的孩子们。

第二类是将那些据称比外部世界先进了三十年以上的科学技术用在军事上,打造次世代兵器用来强化自己的大人们。

但是这家伙不一样。根丘则斗好像并不属于任何一类!?

“很简单。”

缓缓展开双臂,摆出一副不如说是在欢迎敌人一样的姿势,根丘小声说道。

那就是。

“Feuerel。在Au(金)和Cu(铜)之间,即路径14上设置架空的端子吧!”

“!?”

轰!!从虚空中生出的强大火焰卷起了漩涡,并汇聚在他的右手之上。

能力?

“……不对!?”

“Wasserel②。在Hg(汞)和Ag(银)之间,即路径20上设置架空的端子吧!”

②译注:德语,意思为水。

这回是左手。不知多少分量的水被以极高的压力凝缩起来,响起了吱吱呀呀像是老旧麻绳的摩擦声,随后一个水团就汇聚在了根丘的掌中。

糟糕了。

虽然不知为何,但那个一定很糟糕!!

紧接着根丘则斗随意地做出了行动。他将左右两只手轻轻地合在胸前,就像是为了集中听众们的注意力而拍了一下手掌一样。

然后进行了宣告。

“二者虽异,本质却同。在此合成以导出新解吧!”

仅凭如此。

恐怖的水蒸气迸发出来,能在三秒之内就将鸡肉焯成白色的蒸汽将屋顶埋没。

停在楼顶边缘的VTOL战斗机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刚才根丘还坐在上面的救援直升机承受不住冲击滚向一边。估计蒸汽的温度早就以数倍为单位地越过了一百度这道坎。肉身的人类毫无防备地与之接触的话,就像是被活生生扔进蒸汽烤箱一样。

“Windel③。在Pb(铅)和Fe(铁)之间,即路径8上设置架空的端子吧!”

③译注:德语,意思为风。

洁净的暴风卷起了漩涡,只剩下生成了爆炸的根丘则斗一人带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站在那里。

不对。

“……原来如此,这就是传说中的幻想杀手吗?真是名不虚传呢。”

“!!”

举起右手保护着两名少女,上条紧咬着牙关。

对方超出了规格之外。

大人能够使用能力明明已经是违反规则了,他竟然还连续引起火、水、风三个完全不同系统的超自然现象。一个人只能拥有一种能力,这是绝对的基本常识。难道说这家伙“顺便”连这个枷锁也将其打破,然后觉醒了理论上不可能实现的多重能力(Dual Skill)吗!?由于力量过于庞大,因此需要用自己的声音识别来加以区分吗!!

“没什么好惊讶的。”

根丘淡淡地说道。

那个打破了枷锁的男人轻轻地笑着嘀咕道。

“不过是最小冲突理论而已。”

“?”

“例如用强力的α射线轰击氮原子,其质子的数量就会崩溃,结果就会生出氢原子和氧原子,这两种完全不同的元素。操纵肉眼可见的现象,这种程度根本不需要特地劳烦‘个人现实’出场。”

也就是说这是科学的产物吗?

还没有跳出科学的范畴?

上条的脑袋变得更加混乱了,但是……

“不管世界有多复杂,只要切开来考虑的话就能将其简化。就像基本粒子也就那么几种,就像光也就波和粒子两种属性。我只是通过最小冲突理论,改变了切分的方法,将万物组成的另一面展现了出来而已。”

(不对……)

他的说明似乎说得通,但又说不通。

氮原子那段话跟刚才看到的现象,根本没有联系。虽然他强行将两者塞进了同一个大箱子中,但他的这种分类方法,真的正确吗?

是不是,误把别的什么东西塞进了错误的箱子里呢?

说到底,学园都市的超能力,就是一种通过面对眼前的光景仍然贯彻“只存在于自己脑中的价值观”,借此强行扭曲现实的观测技术。

虽然听起来似乎非常万能,但是每个人的过滤装置只有一个。所以操纵火的能力者没有水的过滤装置、操纵水的能力者没有风的过滤装置。强行装上两种过滤装置的话,会变成哪个都用不了的状态,“扭曲”的幅度也会变小,甚至无法发现可以正常使用的能力。

能力并不是可以用类似声音识别的操作一次次地换来换去的东西。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个人现实”也会伴随一个人的一生。这一点就连能力者本人也无法掌握,因此才会有这么多停滞不前的孩子。即使是精神系最强的第五位,也做不到自由替换“个人现实”吧。如果真能做到的话,她就应该会拥有更多其他的绰号才对。不管怎么说在成功的瞬间,她就没有拘泥于精神系的必要了。

也就是说。

“……你,没有使用‘个人现实’?”

“我已经说过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自己编出来的‘箱子’怎样都无所谓!!”

那个箱子显然是错误的。

但是塞进箱子里的东西……并不是,超能力?

原本只有孩子们才能使用的超自然力量,现在却被大人自由地使用着。而且他还无视了一人只能使用一种能力的束缚,能够自由自在地操纵所有系统的力量。

但如果,并不是这样呢?

也许他所使用的根本就不是学园都市制造的超能力。那样的话大人以及复数系统的限制确实就不复存在了。但是,那样的话,通过将各种化学元素分隔开来,以便随心所欲地操控火与水的方法到底是……?

最小冲突理论。

闯进这个贴错标签的箱子里的东西,其真面目到底是?

“氢、氦、锂、铍。”

从旁边传来了声音。该声音来自对于如此错综复杂的情况,本应身为门外汉的少女,即那位白色的修女。从她口中说出的这些,只是从城市里众多的流言蜚语当中听到的一句流行语吗?

但是。

“Au、Cu、Hg、Ag、Pb、Fe……”

即使是这些琐碎的东西,也能与网罗了所有魔道书的少女的睿智结合起来。

“金为太阳、铜为金星、汞为水星、银为月亮。不对,这并不是操纵金属的术式。六、七、八、九、三、五。将其套入十大源质,触及连结它们的二十二条路径,进而尝试去操纵树……?”

上条感觉自己的脑袋陷入一片空白。

不过,确实。

这样的话,作为大人的根丘却能引发超自然现象也好、无视学园都市的排名力压御坂美琴也好,种种异常状况就都说得通了。

不过,即使知道了力量的源头,这也应该属于禁忌才对。

在这座城市中生活着的人们,本不应该有机会接触到这个东西。

这样的规则本应该布设在某个上条看不见的地方。但是制定出这条规则的亚雷斯塔·克劳利以及萝拉·斯图亚特,如今都已经不在了。

该不会。

该不会。

该不会。

“你这家伙,在使用魔法吗!?”

13

最糟糕的情况。

但是上条当麻也有着不能后退的理由。

在来到这里之前。

他曾跟某人进行过一段交谈。

“……那个,可以听一下御坂说的话吗?”

很荒唐的一句话。

而现实中上条的眼前站着一名克隆人少女。在得知了与她们相关的,两万条生命即将被屠杀的“实验”时,上条曾为此而愤怒,并拼上性命去阻止实验。即使这样,对于上条当麻来说,他也只是窥视到了学园都市“暗部”的冰山一角,对于那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实感。

就算有人对他说将其击溃,要让它们全部消失,上条的感觉可能也只是这样。

“可以听一下御坂的请求吗?”

但是实际上真正重要的东西,可能并不在此。

遭到绑架,失去了意识,手脚上还清清楚楚地留有被拘束时的淤青。这位名为最后之作的少女却在抚平肌肤的伤痛、害怕以及哭喊之前说出了这句话。

所以,这里并不需要第二选项。

选项只要有一个就好。

“可以为了帮助那个人而战吗?御坂御坂试着拜托你!”

对于那个人来说到底什么才能算作是救赎,上条并不知道。

就算在这里把那个仅有十二人的统括理事混蛋打倒,一方通行也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踏进铁窗而已。保守地说,也许他这么做是正确的,但这样的人生肯定是不幸的。如果能有一个真正想要阻止他的人存在的话,可能他也就不再需要作出那样的选择了吧。上条不禁这么想道。

但是。

但是。

上条认为如果不知道答案的话就不要轻易地去否定他。这是他自己寻出的道路,不能让这颗小小的新芽被简单地摧毁掉。也许有人来阻止他的话,他就会打消这个念头。但如果他真的停下,某些未来可能就不会发生。

上条明白,那个人已经做好了不会在简单的道路上前进的觉悟。

这样一来就没有例外了。

因为就像上条和茵蒂克丝有他们的道路一样,一方通行和最后之作也有他们自己的道路。

而且,虽然这并不简单,但也没必要考虑得那么复杂。

只要在眼前放上一台天平就行了。

是在此时鼓起一次勇气,然后昂首挺胸地度过剩余的人生?还是在此时确保一次安全,然后抱头缩项地度过剩余的人生?

哪边更好?

这是显而易见的。

“那个,嘛,什么来着。嗯,那就这么干吧。”

因此少年笑着说道。

因为他想要成为,在此时能够发出微笑的人。

“我们现在就去幕后黑手那里把他们全部击溃,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绝对不能违背嘴里说出的那项约定。

只要拥有强大的权力以及具体的武力,就能践踏任何规则。

但是人类真正的强大之处,并不是靠那些东西决定的。

现在的话,已经能够联系在一起。

将一位普通少年的意志,与孤身一人的某个人类自己所决定的“道路”相连。

要守护住。

学园都市第一位的超能力者,兼新统括理事长。

一方通行所编织出的,那个梦想。

行间 四

新统括理事长位于学园都市的顶点,而在其手下还有十二位统括理事。

虽然他们各有不同擅长的领域,但在暗中他们也经常伺机寻觅着夺取其他成员利权的机会。而学园都市不为人知的历史之一,就是理事会成员间这种复杂的对立结构不断寻求着新型的“武器”,进而或明或暗地促进了各种新型技术的开发。当然这里提到的“武器”,并不是单纯地指代那些刀剑或是枪械。对于那些在大人的世界中争权夺利的老人们来说,正义与慈善也只是他们用毕即弃的一颗子弹而已。

“哎呀哎呀……看样子出现了一个想当出头鸟的笨蛋呢。”

一位女高中生在暗处低声说道。

她并不是十二位统括理事之一,而是在其中的一位成员、某位老人的手下充当其头脑的角色。

“原救援队的精英吗……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扭曲到这个地步,不过这家伙看上去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呢。”

这么说来,她曾经听那个老人说过,尽管自一方通行横插一刀就任新统括理事长以来表现得比较暧昧,但在原旧统括理事长亚雷斯塔不在的时候,那个“小鬼”曾经企图过夺取主动权的样子。

之所以采取强硬的手段,也许是因为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救援工作原本就是一项严酷的职业,而在学园都市的环境下则明显更甚。药品、细菌、电磁波甚至是来历不明的次时代技术,以及能力者自身的暴走事件。在这座人口过密的大都市中,潜藏着令人难以置信般众多的风险因素。

当然,这些事实并没有被公之于众。首当其冲的原因,就是如果学园都市不能成为可以安心将孩子托管的理想城市就没办法经营下去。如果在宣传手册上写道“即使托管的孩子死掉我们也概不负责”就没办法招揽客人了。

而有一个人,不断地在不为人知的事故现场接受着各种挑战。

这样的人为什么误入歧途涉足金钱与政治的世界,排挤掉众多的怪物级对手,在仅有十二人的席位之中独占一席,甚至执着于令很多人堕入悲剧深渊的“暗部”?关于其中的原因,即便是利用拥有同样权限的统括理事——贝积的电脑也无法查明。

“那么,”女高中生吐出一口气接着说道。

“我已经将选择介入或是不介入后各自的利弊情况整理到报告中了。嘛,不过和往常一样不好说哪个才是正确的选择呢。反正不管哪个都是伴随着痛苦的选项,所以你就去选择自己喜欢的那个吧。”

肃清学园都市的“暗部”。

就算新理事长说出了这种话,统括理事们也只会去关注自己的利害关系而已。当然,在这十二位VIP当中与“暗部”完全没有关系的人物一个人都没有。就算是那个为人处世最温和老实,从来不搞幕后工作的被称为亲船最中的老婆婆,对于“暗部”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程度而已。不过可以推断的是由于每个人与“暗部”的关系不同,所以在“暗部”消失时承受的损失也会各不相同。

损失较小的人会表示欢迎,而损失较大的人则会表示反对。

“暗部”的肃清行动本身怎样其实并没有关系,需要在意的只是乘着这股巨浪、这股动荡的势头,其他的统括理事会对自己打出什么牌而已。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根丘则斗受到的损失应该算是比较大的。

那家伙通过偏袒“暗部”贪图了过多的利权。如果由于肃清行动而导致经济基础被破坏的话,就会连为保住社会地位而进行的大额支出都难以维持。而这份衰弱所带来的,将是其他统括理事的无情攻击。狠狠咬住,撕成碎片,然后彻底吞食掉。十二位统括理事之间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同伴意识的。

“连自己内部的十二个势力都在你争我斗的情况下,理事会是不可能阻止‘暗部’肃清行动的势头的。”

这是从一开始就相当艰苦的战斗。

根丘则斗那边要想从当前的状况回复过来,就只能采取这种手段了。不过抛开那些纸上的空谈,真没想到他会是将这些想法付诸行动的笨蛋。

“……虽说如此,没想到他竟然跟外部的组织进行合作了啊。这可是明显地引进外患的行动,他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啊?”

根丘则斗正在使用着就连少女一行人都无法把握的技术。

但是,他并不是一个人独占着这项技术。

其实不久之前就已经有了动静。

平安夜真是充满了各种有趣的活动,少女如此想到。

在她坐着的革面沙发旁放置的侧桌上,摆着偏浓的咖啡和某个西洋甜点。

“据说这是根据出生日期和血型来计算出幸运颜色的特制甜甜圈呢。”

一般来想的话,如此可疑的超自然产物应该不会有伺机而入的空隙。

但是现实中这东西确实流行了起来。

明明并不是像情人节送巧克力那样存在明显的企业介入的痕迹,即便如此还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扭曲。

虽然学园都市基本上属于无神论,一切的现象都试图通过科学方程式来解决,但或许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即便流入超自然的存在也并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甜甜圈本身并没有什么阴谋。

一定要说的话,这应该算是用来测试人心的,类似石蕊试纸一样的东西。

这样的一种商品如果能以惊人的势头迅速普及开来的话,就说明在这座城市中生活的人们,将手伸向一般来说无法去想象的事物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人的心是会流动的。

比方说抬头仰望庄严的宗教画作或是大教堂时,比方说巨大的陨石倾注而下的画面刺激着眼球时。“只相信亲眼见过的事物”只是一种二流的防御反应,不过是在告诉别人“只要以能亲眼见到的形式展现出来,无论是什么样的超自然现象都会很容易让人们心生倾倒”这样的道理。

总之。

“连地方部队的召集工作都已经通过网络处理了吗……真是进入了一个相当讨厌的时代呢。”

少女的面前放着一台虽然被称为笔记本电脑,但体积大到跟画板差不多的特殊电脑。她敲击着电脑的键盘,旁边如电视般大小的大型液晶屏上显示了这样的信息:

“R&C Occultics①。魔法专攻的新型巨大IT企业,呢。”

①译注:即蔷薇十字超自然公司。

中文审核注:此处的Occultics是一个某系列已有的术语,意为“非现实”。润色为“超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