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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话 传言

汀巴尔王城的其中一个厅室内,有个人看著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叹息。他是王太子贾迪尔。明明一大早就开始对付这堆文件山了,却完全没有减少的迹象。

虽说他已经开始处理从父亲拉比西耶尔那里转来的部分文件,纸堆的量却是一著手处理,又会随之增加,这让他的叹息也成比例增加。一旁的护卫勒贝看了不禁苦笑。

「您要稍微休息一下吗?」

「不,不用。反正就快中午了,我想在中午前把这里的分量处理完。」

「知道了。那我帮您倒茶吧。」

「拜托你了。」

贾迪尔通常是早上处理文书,下午进行剑术或马术活动身体。至于晚上,最近常常跟著陛下进行餐会。

「下午的行程是什么?」

「听说吃完午餐后,陛下有话要说。之后要骑马。」

「……这样啊。」

勒贝行了礼致意,前往隔壁房间拿泡茶的用具。

贾迪尔稍微思索直接被身为国王的拉比西耶尔传唤的理由,却毫无头绪。

毕竟对方曾经把他叫去问「近况如何?」这种问题,贾迪尔歪著头,猜想说不定只是想知道他的办事进度。

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问题,照理说也能在几个小时前共进早餐时询问。因此贾迪尔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就是要追加新的工作。

根据其内容,他现在进行的工作或许会停滞。

(那件事之后,我居然学会怀疑了。)

贾迪尔一边苦笑,一边想著。

为了让事情往哪边发展都能应付,贾迪尔认为现在应该要先尽早净空眼前的纸堆,就这么一份接著一份处理了。



贾迪尔从学院毕业过了两个月。自从负责经营学院的贝伦杜尔家被剿灭,也迅速过了半年。

原以为学院会在那之后陷入混乱,没想到几乎没出乱子。想想也是,因为所有人都大肆讨论著和大精灵缔结契约的凯。

对在校生来说,只觉得少了一个啰嗦的老师。

知道贝伦杜尔家倒台后,会为之震惊的人,顶多也就只有周边贵族和向领土纳税的领民罢了。

贝伦杜尔在台面上以引起魔物风暴的元凶罪名,遭到公开处刑。附加的罪名尚有谍报活动。

这件事实公开后,魔物风暴的被害人们全都把怒火指向贝伦杜尔。

与魔物对峙受伤的人、失去家人的人、失业的人。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情况却像原本闷烧的小火一口气爆炸,火势烧遍贝伦杜尔领地全境。

贝伦杜尔的宅邸被人放火烧毁,只剩瓦砾,暴动甚至差点蔓延到学院。但索沃尔已在事前料到,为了守护学生们,他率领骑士团守著学院,这才平安无事。

学生们在封闭的学院内生活,感觉就像骑士科的训练一样。

贝伦杜尔公开处刑时,现场聚集了满心怒气的人们,结果成了让人难以直视的凄惨场面。

那幅光景烙印在贾迪尔的脑中,偶尔会化为恶梦侵袭他。

贝伦杜尔的祖先犯下的罪行,就跟汀巴尔王室犯下的罪过相同。

在这些被精灵们定罪也不奇怪的人当中,为什么自己还活著呢?贾迪尔心中浮现了这道纯粹的疑问。

他曾经问过拉比西耶尔。而答案出乎他的意料。

『我也问过罗威尔。他说一旦大精灵集合,攻击根本没办法细腻到只灭了一个家族。他们会把整个国家轰掉。』

『天啊……』

『他说如果人类大量死亡,对女神来说很麻烦。唉,其实就是有放我们一条生路的理由吧。』

拉比西耶尔笑著这么告诉贾迪尔。接著就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道:

『然后他警告我别发动战争。难归难,但我也只能努力实现这个要求了。战争是金钱的来源。世上有很多人被欲望蒙蔽双眼,只想著发动战争,要压著他们实在很辛苦。』

拉比西耶尔道出辛劳,一旁的贾迪尔却一脸严肃。

『我们被女神放过一条小命,也被罗威尔和艾伦帮助著。这点你懂吗?』

拉比西耶尔这么问,贾迪尔在回答的同时点了点头。

贾迪尔想起之前曾被艾伦告诫,王室祖先的行动是为了帮助人民,所以贾迪尔不能道歉。

她立足于被残忍对待的过去,却还是考虑到他们的立场,并给予帮助。贾迪尔实在无法不惊讶看待这对父女。

是因为罗威尔的兄弟在汀巴尔吗?

还是为了凡克莱福特重视的人民呢?

(毕竟艾伦警告过我,不准对她的家人下手,所以原因想必是因为她的家人身在汀巴尔吧。)

以前,当贾迪尔把被艾伦警告的事告诉拉比西耶尔时,拉比西耶尔也显得有些讶异。

『真像她的做法。』

见拉比西耶尔笑道,贾迪尔感到很惊讶。因为那和他对艾伦抱有的印象不同。

(我还以为艾伦……精灵们变得更讨厌我们了……)

贾迪尔当时直率地这么认为。

虽然王室和艾伦的药结下缘分,这份关系之所以没有断绝,全多亏艾伦留下一丝温情。

就像拉比西耶尔说的,光是艾伦和罗威尔留在凡克莱福特家,这样的恩惠便已经无法衡量。

但贾迪尔就是觉得他们双方有隔阂。

(艾伦不会单方面拜托别人做事。甚至只要有利用价值,就会进行交涉。她不会执著于精灵和王室之间的不和,能用的东西就会用。)

多么果断的一个人。

但比起利害关系,贾迪尔更想和精灵当朋友,这是他自幼的梦想。尽管连他自己也觉得到底要作美梦到何时,幼时怀抱的憧憬却始终影响著他。

艾伦不会制裁王室,也不会拿过去当挡箭牌,要求他们做什么。

贾迪尔知道,她这是直接否定根本没有这么做的价值,所以才觉得难受。



贾迪尔在脑中描绘王室和凡克莱福特家的关系,同时调查著艾伦在领地实施的政策。

照理来说,这是拉比西耶尔应该做的事。但他说了一句「正好」,就推给贾迪尔做了。

当然了,再度审视贾迪尔认可的事,以及提案的对策,都是拉比西耶尔的工作。问题在于,虽说艾伦牵扯其中,贾迪尔就是不懂为什么要他先调查治疗院,而不是军事相关的东西。

这感觉就像拉比西耶尔已经看透他对艾伦的心思,把他捧在掌心玩耍。贾迪尔压抑著不断涌现的不快感受,重新看向报告。

这份报告写著艾伦提出的「识别急救」。这是一种根据患者的重症度,决定诊疗顺序的方法。

过去并非没有这种方法。然而一直是治疗师自行判断,没有人想过由上级做出指示的必要性。

这种识别实在太过精确,甚至有人谣传,可能有精灵牵涉其中。

这份报告就是为了确认是否真的与精灵有关的报告。

报告上写著精灵确实存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一个患者见过精灵,只见过精灵治疗师。

(是某个人的精灵吗?)

既然提倡其必要性的人是艾伦,会不会是她特地从精灵界带来的呢?

后来识别急救逐渐广传,写著想引进此法的请愿书就这么送到贾迪尔面前,已经多到像山一样高了。

既然是精灵负责识别,那应该无法效仿吧?想归这么想,但事实上,他们恐怕是订立了一套更确实的办法吧。如果可以直接询问,那贾迪尔倒是很想知道个中方法。

贾迪尔逐一看过像山一样高的报告,随著他越了解凡克莱福特领的治疗方针,也就越深入了解艾伦在做些什么,同时明白她为领地带来什么样的事物,不禁觉得焦躁。因为改革治疗院这件事,几乎都与艾伦有关。

(陛下应该会想得到艾伦……)

还有其他如此有能力的人才吗?

若问他能不能做到这些事,答案是否。艾伦以各种方法实践了没人想过的点子。她拥有智慧,以及执行力。

一个比自己幼小的人秀出如此手腕,贾迪尔只觉得胃痛。

拉比西耶尔总把「如果艾伦是我的女儿就好了」挂在嘴上,彷佛成了口头禅。他大概只会在贾迪尔面前故意这么说吧。

「我也行啊……」

贾迪尔不满地发出嘟囔。

随后他猛然回过神,环伺四周。他不小心把心中所想诉诸言语了。幸好勒贝还没回来。

要是被勒贝听到他这种自言自语,一定会兴致勃勃地打破沙锅问到底。

幸好他人不在场,贾迪尔顶著些许红润的脸庞,松了一口气。

憧憬、嫉妒、羡慕等各种感情,不断动摇他的心。

(不行,注意力开始涣散了。)

贾迪尔甩甩头,将杂念甩出脑袋。他再度看著手边的文件,开始思考在王宫中的治疗师们能不能做到这件事。

如果询问那些和贵族来往的医生和治疗师对于治疗顺序的看法,他们会给出什么回答呢?

是爵位的高低、金钱,抑或名声……但凡克莱福特领的治疗院的治疗对象,并非贵族,而是平民。

治疗顺序肯定排除了一切欲望,这件事一目了然。医生和治疗师们听说这件事后,会嗤之以鼻吗?

据说想装病获取药品的人会被精灵撵走,这样的传闻也不绝于耳。

根据重症程度,病患还能接受更高度的治疗。在这样的措施之下,结果就是死者减少。

送到贾迪尔这里来的请愿书中,最多的要求就是,希望也能在王都这里新设置主要雇用产婆的「助产院」这种治疗院。

怀孕的女性会集中利用以女性医师、治疗师和产婆为主的治疗院。

若要谈这个措施带来了什么结果,就是凡克莱福特领的出生率显著上升。这一年的数据已经让人叹为观止。

汀巴尔王国因为魔物风暴,失去了大量人民。虽说已经过了十五年,灾难刚过时,新生儿自然不可能轻松降生。正因如此,拉比西耶尔对这个成果想必非常欣喜。

人民的数量也代表国势。过多会招致问题,减少也不乐观。

生产时出了事,如果有医生或精灵治疗师马上进行处置,减少婴儿的死亡率,那结果一定大大不同。

此外只要听闻产后可以请产婆指导育儿知识,孕妇自然就会趋之若鹜。

尽管伴随著人口增加,纷争也会频起。但正因凡克莱福特领是前军事领地,马上就会有骑士介入仲裁纠纷。

贾迪尔思索著这些事在王都是否也能实行,却马上否定了。

这是只有在凡克莱福特领才办得到的事。正因为是艾伦,才有当机立断,拟定策略并执行的能力。

最近有个名为休姆的治疗师被派遣到凡克莱福特领。

贾迪尔知道,众人看了他定期呈上的报告后,陆陆续续有人憧憬凡克莱福特领而志愿被派遣前往。

他们大概是觉得,与其待在王宫这个有个头脑顽固、不知变通的上司的地方,不如前往凡克莱福特领更有成就感吧。

其中也有人辞去王宫的职位,独自前往凡克莱福特领。

艾伦一听说这些人聚集而来,导致房屋不足,便准备了「公宅」。

(再这样下去,人才会全被艾伦给挖走。)

随著看完的报告越多,贾迪尔眉间的皱褶也就越多。

这次他倒是太过专注,连勒贝回来都没发现。



贾迪尔好不容易在午餐前,设法统整好文件。他伸了伸懒腰,放松僵硬的手臂,结果听到肩膀发出喀喀声响。

「文书工作比平日念书更累人。勒贝,麻烦你把这个送去给陛下。」

「知道了。辛苦您了,殿下。」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没活动,总觉得肚子不太饿。在学院的时候,肚子明明动不动就饿。」

「应该是因为成长期吧。您现在或许要稳定下来了,毕竟您的身高在这一年长了不少。」

「是吗?」

贾迪尔年满十七岁了,前些日子已经从学院毕业,但身高在毕业后还是一直长,现在就快一百八十公分了。

身高长到能和勒贝这个护卫并排,贾迪尔非常开心。

「对我来说,您的身高要是能到此为止,那就好了。」

「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叫我再长一点吧。」

「自从殿下从学院毕业,就越来越不可爱了~~」

「你真的很没礼貌。要说我稍微成熟了一点。」

贾迪尔无奈地笑道。

贾迪尔的三名护卫,包括勒贝,都是如兄长般的存在。

对勒贝来说,这种感觉就像一路照顾过来的可爱弟弟已经长大,一下自豪,一下舍不得……

「殿下,关于下午您和陛下的会谈……」

「嗯?怎么了?」

「您之后骑马的行程取消了。您和陛下的的会谈,我们也会同席。」

「……知道了。」

贾迪尔的护卫是三人轮流,其中有一个人会随侍在侧。

为了吃饭休息,他们会在下午交接时齐聚,但上次在这种场合一起被叫过去,已经是吩咐他们去凡克莱福特领调查来路不明的药品时了。

因此与其猜测会有什么事,不如先做好确定会有事的心理准备过去吧。

「把文件整理完真是做对了。」

「哎呀,殿下可真行。」

勒贝开心地笑著。他看起来就像为了弟弟的成长而开心的哥哥,那让贾迪尔觉得有些心痒难耐。

回过神来,他现在已经因为勒贝,不再紧张了。贾迪尔从椅子上站起来,决定先吃饭,养足干劲。



贾迪尔吃完饭后,跟勒贝、佛格,还有托鲁克会合,前往拉比西耶尔的办公室。

站在门两边戒备的近卫看到他们,便行了个礼。贾迪尔侧眼看著勒贝他们向近卫回了个简单的礼数,等待近卫将门打开。

「陛下,贾迪尔殿下到了。」

「好,进来吧。」

「打扰了。」

贾迪尔行礼后,进入室内,拉比西耶尔也从椅子上站起,招呼他们坐沙发。四人之中,只有贾迪尔坐下,勒贝等人站在沙发后待机。

「我看过你的报告了。看来你很努力。」

「谢陛下夸奖。」

拉比西耶尔坐在贾迪尔对面,靠著椅背。他对贴身的近卫说了句「上茶」,近卫就低头致意,离开室内。

「贾迪尔,你知道菲尔费德领吗?」

「菲尔费德……我听说那里主产许多柳橙和苹果等果树作物,今年的果实品质很好。杰佛瑞阁下在上次的宴会上,说过要扩大养蜂事业。」

「哦?他直接跟你说啦?那么你对这个养蜂有什么想法?」

「甜点有市场。我想他之所以迂回地告诉我,是想要我出资赞助,但我觉得需要观望一阵子,因为那不敌凡克莱福特的甜菜。听说他们还会把甜菜渣拿来当家畜的饲料,没有一丝浪费。但养蜂的蜜蜂冬天不能动,两者获利有差。蜂蜡虽可用,却也能从树木、鱼、虫身上取得,我认为竞争力太弱了。」

「所以他才想扩大规模是吗?唉,我也懂他的心情啦。」

「是啊。」

拉比西耶尔说完,回到办公桌,拿了一张文件,回头交给贾迪尔。

仔细一看,那份文件是援助菲尔费德养蜂场的请愿书。他之所以在宴会上迂回地告诉贾迪尔,就是为现在做准备吧。

事先告诉贾迪尔,现在却又直接请愿陛下,这是在搞什么鬼?拉比西耶尔兴致勃勃地端详贾迪尔傻眼地看著文件的模样,笑著问道:

「艾伦没有请求王室赞助甜菜吗?」

「没有申请书……应该说,没有任何凡克莱福特的……」

「嗯,我想也是。艾伦不喜欢欠人人情。」

「是的。」

「她有求于人的时候,会趁你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跟你谈条件。说是这么说,就算她提出交换条件,也早已看穿一切,不好对付。」

「……」

「呵……」

见贾迪尔表情玄妙,拉比西耶尔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能跟艾伦并驾齐驱,让你很不满吧。」

「没有这回事……」

「算了,来说正事吧。菲尔费德透过骑士团,委托我调查一件事。」

「发生什么事了吗?」

贾迪尔姑且看过各领地的问题点,因此他很讶异菲尔费德竟然有直接委托拉比西耶尔的重大问题。

「你有听说关于黑女人的传言吗?」

「黑女人……不,没听说。」

见贾迪尔摇摇头,拉比西耶尔笑道:

「虽说是传言,不过那个黑女人有身患传染病、散播病原的疑虑,所以我一直秘密调查。」

「传染病……!」

贾迪尔不禁站起身。拉比西耶尔见状,以眼神发出责备,贾迪尔这才回过神,道了声歉后,重新坐上沙发。

「刚开始只是普通的目击情报。这件事在菲尔费德郊外的森林传开,驻扎在当地的士兵便开始调查,却没找到这样的女人。」

「没有其他发病的人吗?」

「或许是有人怕惹上丑闻,所以把女人藏起来了。不过到目前为止,没有那女人以外的目击情报。另外也没发现皮肤会变黑的怪病。」

贾迪尔听完,紧张的肩头才稍微放松。

这种感觉很像几年前,前往凡克莱福特调查药品的事时。当时他也像现在这样紧张。

照理来说,贾迪尔身为王太子,为了以防万一,不能亲临那样的场所,拉比西耶尔却毫不留情地命令贾迪尔前往。

或许是因为拉比西耶尔得知有些病有染病后,就不易再染上的前例,所以甚至要贾迪尔趁年轻时多生点病。据艾伦所说,这就叫抗体。

然而此举还是有因病丧失子嗣的可能性,因此王宫治疗师们都急忙反驳拉比西耶尔的这番言论。

正因为他们无法依赖精灵魔法,只能用这种方式自保。到了现在,贾迪尔才能理解拉比西耶尔的思维。

他最近甚至不得不怀疑拉比西耶尔是不是看准了这件事,故意要他前往疫区。

「既然是透过骑士团委托,代表索沃尔阁下也知道这件事吗?」

「听说他已经事先问过艾伦了。结果得知皮肤变得全黑的病几乎都是先天性疾病,没有传染疑虑。否则就是后天生病或受伤后,形成的黑斑。不过索沃尔说,他心里另外有底。」

「呃……他有底吗?」

「你还有印象吧?就是索沃尔的继室。不对,他们已经离婚了。」

「我知道他们离婚了……不过我曾在典礼上看过一次……嗯,我记得头发是黑色的。」

「你有听说那女人不贞吧?甚至蠢到害怕女神定罪,企图杀害索沃尔。艾伦知道这件事后,进行女神的定罪,让那女人的脖子以下布满全黑的荆棘。」

相对于笑著提起这件事的拉比西耶尔,贾迪尔却是一下子接收太多情报,脑子开始混乱。

「居然想杀害索沃尔阁下这位有名的『寂静恶魔』……她的胆子真大。」

面对贾迪尔这意料之外的反应,拉比西耶尔抖动双肩笑道:

「呵呵呵,你在意的是这点啊!」

罗威尔拥有「寒冰贵公子」和「精灵剑神」等好几个别名,但有别名的人可不只他一个。

隶属骑士的凡克莱福特家之人,按照惯例都有别名。索沃尔也不例外,人家私底下都叫他「寂静恶魔」。

索沃尔除了战斗以外,都给人怯懦的印象,然而要是太小看他,就会在不知不觉间被杀。他会静静地,而且笑著确实收拾掉人。

因为他总是带著笑,寂静又迅速地靠近人,人家才会叫他「寂静恶魔」。

这时候近卫拿著茶回来了。他在众人面前沏茶,然后率先喝了一口试毒。试毒结束后,他将稍微冷却的茶摆到茶几上。

拉比西耶尔首先喝了一口确认,接著贾迪尔也饮用。

拉比西耶尔熟练地将茶杯无声放回桌上。

「居然想杀害我们的骑士团长,实在很有意思,不过那不是传染病。艾伦和罗威尔还派精灵去确认过,绝对没错。」

完全不会搬出过去的执拗,只要是为了人民,就会马上调查。艾伦他们高洁的情操,在这种时候真是帮了大忙。

「那真是……太好了。」

「怎么?你果然想直接跟艾伦确认吗?」

「陛、陛下!」

拉比西耶尔看贾迪尔慌乱的模样,不禁捉弄他,弄得贾迪尔尴尬不已。

能不能快点把事情交代完啊……当贾迪尔这么想,似乎也老实地将这个想法写在脸上,因而被拉比西耶尔察觉。

「你脸上写著『快说重点』。」

「呜……非常抱歉。」

贾迪尔一老实道歉,结果又被笑了。

「你也好,索沃尔也好,你们都太会把心事表现出来了。」

拉比西耶尔叹了一口气后,继续说:

「听过黑女人传闻的士兵搜寻了周边,结果查出菲尔费德周边似乎有奇妙的盗贼出没。」

「奇妙的盗贼……吗?」

「他们原本认为黑女人根本是盗贼搞的鬼,但那群人行事却莫名地有条理。所以了,贾迪尔,你去一趟吧。」

「陛下您总是这么突然。」

那个地方不是应该交给索沃尔阁下吗──当贾迪尔这么问,拉比西耶尔却说:「如果黑女人的真面目是他前妻,那女人一定会逃跑。」

拉比西耶尔接著表示,反正菲尔费德正好请求他们援助养蜂业,要贾迪尔直接去看看。人家都这么说了,贾迪尔也无法回嘴。

「我本来就打算差不多该把视察领地放进你的行程了。这个机会正好。」

「……我明白了。」

「贾迪尔,你知道我为什么先让你接触治疗院相关的工作,而不是军事方面的工作吗?」

贾迪尔稍微思考了一下,最后坦白说出他的想法:

「……我想是为了让我见识艾伦的手腕。她的做法确实值得学习。」

「有一部分是这样。但主要原因是,对无法和精灵缔结契约的我们来说,凡克莱福特家是这个国家的栋梁。」

「是的。」

「然而同时也是弱点。」

「是……」

贾迪尔本想点头,拉比西耶尔所说的话却让他难以认同。

「你也记忆犹新吧?第一个视察地点就去凡克莱福特吧。我说完了。」

拉比西耶尔站起,表示他已经交代完。贾迪尔也起身,行个礼致意后,离开了办公室。

贾迪尔回到他的办公室后,马上对三名护卫下达指示。

「佛格,你去调查索沃尔的前妻……也就是拉菲莉亚的母亲的亲人。包括现在的所在地。」

「是。」

「勒贝,去知会索沃尔阁下关于视察的事。然后帮我调查事情。」

「知道了。」

「托鲁克,你能马上去一趟菲尔费德吗?」

「遵命。小的会去收集盗贼的情报。」

「希望我视察完凡克莱福特时,就能马上行动。好了,开始做各自的事吧。」

三人回答后,贾迪尔和勒贝一同前往书库。

「您想调查什么呢?」

「把记录菲尔费德地形的东西都拿来。还有,我想看目击情报。」

「好的。还有其他吩咐吗?」

「还要……菲尔费德纳税人民的清册,跟移居者的纪录。」

「好的。」

贾迪尔则是开始整理凡克莱福特的家谱和索沃尔的离婚书。同时也不能忘记──邻国。

「必须在艾伦知道前行动……」

贾迪尔就像被某种东西附身一样,慢慢在书库的书桌上堆了像山一样高的文书。勒贝从旁见状,尽管有些讶异,依旧一脸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