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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II 赛莲与艾伦(夏树)

翌日早晨,地点位于夏树公寓的客厅。

——赛莲究竟是度过怎样的生活呢?

夏树坐在餐桌椅看向赛莲一边如此思忖。

赛莲从行李箱拿出衣服折好,那些行李全是昨天夏树从赛莲房间搬过来的。不知为何赛莲就是执拗地不愿意离开这间屋子。

昨天即使是深夜她仍旧以帽子遮脸,害怕被谁看见的这项猜测应该没错。

从这件事开始,夏树察觉到赛莲害怕的对象不仅止马里斯。

——为了吸引马里斯靠近……而被当成活祭的人们。

这群人被当成杀手锏存活下来——这个世界的人以这种大义当作盾牌,对同为人类的人们进行迫害。

夏树明白,人的求生欲望比任何事物都来得强大,也来得恐怖。

若是这种求生能量遭到抵制……简直犹如地狱。

或许赛莲身处相当苛刻的环境。

「夏树。」

赛莲冷不防地喊起夏树,看来她似乎在找某样东西。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你找到我的时候……」

赛莲原本好像打算说什么,但她最后却以「果然还是算了」将话题作结,夏树也没特别追问她。

就在同时,此处为位于冰室义塾研究大楼的冰室特别科学班室长室。虽说是室长室,但在约十张榻榻米大的房间摆上办公桌、业务文件与电脑的话,感觉也颇为狭窄。

身穿白衣的男性在半空中展开X光照片的档案。

被叫来的雷鸟拿出老花眼镜,目不转睛地紧盯照片。

「这是……怎么回事。」

雷鸟神情染满讶异神色。

映照在X光照片中的是极为异常的人体骨骼。

仿佛能将内脏彻底包覆的硕大胸骨,看上去简直犹如金属板。

他的骨骼比常人更粗壮,照理说拍出来应该是呈淡淡乳白色的骨骼却显得雪白,抵触到X射线的表面部分到彼端都完全没穿透。

「这颜色看上去像是X射线照到金属等物质时会显示出的颜色……但并非只是骨骼密度这种次元的问题,我认为这种骨骼应该是由接近金属或矿物的物质构成。」

「是真正的……进化铠骨骼吗?」

雷鸟咽气,右侧展开连外行人都能分辨出是普通人的照片档案。若将这些照片进行比对,即使是X光照片都会饶富趣味。

从神经系统的粗细到数量,以至于全身肌肉都与常人相去甚远。

「强化人工肌肉与超敏化神经系统……不止骨骼,我已经证实到好几项与总帅交给我们的动画设定情报酷似的部分。从结论来说,他的身体并非由我们认知的人体组织构成。」

男性一边窥视雷鸟脸色同时继续慎重说明。

「尽管还不到实用阶段,但冰室也长时间进行将人体兵器化的研究。但是他身体完成度的次元高到与这些研究相提并论的话,对他来说简直太过失礼的程度。他甚至可说是保持人类形态,却超越人类格局的人……堪比钢铁硬度以上的骨骼,弹性与强度兼具而不会破裂的内脏系统,能爆发性增加的肌肉组织,凌驾于野生动物的感官,以几百倍速度傲视他人的神经传导速度……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幻想。」

「……有没有哪个国家可能实现这种技术?有可能性的研究机关也好。」

雷鸟的语气变得强势。

男性诚惶诚恐答复。

「包含各国的机密情报在内,我们目前正在调查中。但是总帅……我认为即使透过全世界千挑万选的优秀头脑,也无法奠定他身体的设计理论。现代科学绝对无法创造出他那样的身体,这是科学班、医疗班、兵器开发班共同的见解。」

雷鸟陷入沉默并点燃香烟。

她将夏树的照片展示在半空中。

「那么为什么这家伙会存在呢?」

雷鸟愁眉苦脸地紧盯夏树的照片。

坐在客厅椅子上的夏树无法冷静,他目前身穿白色汗衫与军裤,打扮相当随兴。他们两人正要进行晨间沐浴。

——我没料到这一步。

夏树在内心嘀咕。

布料的率擦声,听上去冶艳异常的女性呼气声。只是隔一片门板,夏树仍旧清晰耳闻。这些声响即使非他本意,也会令夏树不禁想像赛莲脱衣服的模样。

由于昨天忙着整顿自己房间,所以他没注意到这点。

尽管是小孩,但想像妇女不成体统的姿态,实在有违身为军人的伦理观,夏树决定(不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浴室的情况下)活动身体。

夏树嘴里念着「一、二、三」并开始以单手做起伏地挺身。

夏树的改造人体即使不定期锻炼,也没有身体机能下降的疑虑。

因为他的臂力、腿力与心肺机能的绝对值都订定好并固定化。尽管如此,像这样活动身体已经成为他长年过军队生活的残留痕迹。

「呼。」

为了替自己增加负担,夏树从整只手掌换成只靠一根拇指做伏地挺身。他不减缓速度,持续将身体压低到几乎快擦到地板的程度。

「、树!」

他逐渐进入状况,伏地挺身的次数已经超过一百回。

夏树很中意这种专注唯一就能将一切染成同样色彩的时间。

「夏树。」

他变得不会在意多余杂音,开始能实际感受自我。即使是缓缓拉开浴帘的声音,以及带有水气的脚步声压在地板上都无法影响他。

「好厉害。」

「!?」

赛莲的声音让夏树的意识往外飘去,木质地板出现在他鼻头前端,地板上有几滴水珠滴落,甚至还出现一双湿淋淋的腿。

「好帅气。」

傻理傻气的感言无法传进夏树耳里,他的脑袋闪现火光,以不让自己看见这双腿以上部位的方式站起身,接着逃也似的后退到墙边。

「怎!怎怎怎怎!」

赛莲不知为何光着身子伫立此处。

她仅以湿透的毛巾缠在腰际,并省事地用手遮住丰满的胸部。

「?」

赛莲微微侧首,似乎不晓得夏树正陷入讶异情绪中。

另一方面,夏树响亮地咽起口水。

水珠沿着赛莲的肢体滴落,如绢丝般细致的肌肤似乎无比柔软又富有弹性,过分白皙的肌肤看似微微透出青色静脉。她缠在腰际的毛巾面积实在太小,只要换个角度就能看清她的臀部与大腿。

最大的问题出在她遮盖那对与身高成反比的丰满胸部的方式。

「为!为什……咖噗!」

夏树屏气凝神,陷入混乱以至于无法言语。

赛莲仅以两只手掌遮住乳房前端,对于从没见识过也没——耳闻过手掌胸罩的夏树而言,算得上是某种精神攻击。

「罩杯?是F罩杯。」

由于赛莲把话听成夏树问她是什么罩杯,因此老实回答,还顺便托高自己的胸部。

夏树简直想哭。

「我没问这个!为什么你是这身打扮!」

赛莲经夏树如此一说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她浑身湿透地往客厅走去,从自己的行李箱捞出一样东西。

「没有肥皂。」

她只打算以单手遮住分量十足的丰满酥胸,由于那对乳房目前也仿佛即将摆脱手臂,以至于夏树变得不能自已。找到肥皂的赛莲朝夏树回头。

「夏树无视我。」

她露出稍稍不服气的表情。

赛莲或许是想报复夏树,不悦地转向别处。赛莲缠在腰际的毛巾轻飘飘地好像即将掉落,夏树感觉简直像有敌人将枪口对准他似的。

「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你!你这样会感冒,赶快回浴室去!」

夏树指向浴室,赛莲颔首并往走廊迈进,当她抵达走廊彼端时,夏树以好像要弄坏窗扣似的粗暴方式关紧窗户。

「啊,牙刷。」

满布雾气的玻璃门映照出人形轮廓,有只手再次伸向门把,夏树仓徨失措地高喊。

「别出来!我帮你拿!你放在哪!」

「在行李箱里。」

夏树翻起赛莲的行李箱找出刷牙套组,将门开启一条缝隙并将刷牙套组丢进去。

「好粗鲁。」

赛莲的抱怨传到夏树耳边,却满脸憔悴地关紧门扉。

指定禁止进入的第七地下,庇护所有邻人的备用机库。

基于邻人的重要性,这间机库严加规定禁止相关人员以外者进入。

「唔哦哦。」

能够步入这种第一级禁止进入区域,身为整备部部长的橘柔吴不禁出声感叹。

天花板有将近四十公尺高。

若是把器材搬出去,内部甚至宽敞到足以举办车赛。

吊挂邻人的悬挂支架耸立中央,悬挂支架比战骑装的大上数倍,相关器材则被塞进货柜并堆积成山。

此处与他们平时工作的机库有天壤之别。

这位大块头整备员说出「似乎能好好享受一番」并显得欢欣鼓舞。

整备部是由赫奇萨构成的后勤整备班的总称,他们主要负责冰室义塾的战骑装修理与调整,其中柔吴就是该部门首脑。

「部长,就是那个吧。」

位于柔吴隔壁坐在轮椅上的少女——副部长八云日向询问他。

「哦,就是那个、就是那个。」

柔吴的眯眯眼相当有特色,很难让人分辨他的眼睛究竟是睁开还是闺上,眯眯眼正注视位于该空间中央的绯红战斗机。

「在绝对不能开启动力的情况下调查这架机体,若是有必要又能办到的话,仅修理外观再进行补给吗……设计图、操作手册全无,全得靠自己动手摸索啊。」

「塾长还真会为难人呢。」

八云附和柔吴的说法,但是柔吴似乎觉得这是能让整备员技巧见分晓的任务,因此显得干劲十足。

「好啦,各位就以零职灾为目标努力吧!」

部门成员们在柔吴呼喊下整队,全体成员共同高喊「「脚边没问题!」」的口号。

夏树沐浴完不久后,看见他闲闲没事干的赛莲提出某项建议。

「玩游戏?」

夏树回问赛莲,她面无表情颔首。

赛莲不等夏树回复就开始着手布置。

「真伤脑筋,女孩子也能玩的游戏吗……那就只能局限室内游戏。」

夏树在电视机前盘腿坐,露出略微陷入沉思的表情。在这段时间,赛莲将游戏机接上电视,打开主机电源后将游戏手把放在他手上。

「我也会玩的游戏有,扮家家酒吧,丢沙包……还有打弹珠应该也行。好,你想玩什么都行,随你高兴……我说赛莲,这是什么?」

夏树从底部窥视初次见识的游戏手把,并用力按下按钮。

赛莲看见夏树的模样后,脑内播放起黑猩猩玩积木的画面。

「丢沙包?」

「你不知道吗?就是用布做成类似球的东西拿好几个抛着玩,然后数一个、两个、三个。」

「好玩吗?」

「我也没怎么玩过就是。我比较常玩的游戏有……捉迷藏和织女陀螺跟战争游戏等,扑克牌在我加入军队前也没见过。」

由于夏树生长的月球物资短缺,说到娱乐他只能想到这些。若套用到赛莲的时代感,两人的认知距离可说被以世纪为单位拉开。

赛莲当然不明白这点,以为这只是夏树的玩笑话之类。

「夏树的笑话、很标新立异。」

「笑话?」

但夏树却只回以一张看似认真的诧异表情,赛莲领悟到这并非他在开玩笑。

「夏树……几岁?」

「嗯?我有讲过我十八岁吧?」

赛莲推测,既然夏树是冰室财阀关系人,肯定是生活在特殊环境中,他那与世俗疏远的奇怪认知想必也出自该因素。

赛莲认为夏树是在不知道何谓玩乐的环境中成长。

「你、你突然怎么了?」

「好乖好乖。」

赛莲自认在安慰对方般抚摸夏树的头,接着她开始游戏。

「拿好。」

「像、像这样吗?」

夏树模仿赛莲的动作握紧游戏手把。

赛莲选择的游戏是俗称多人合作狩猎型动作游戏,也就是要猎捕怪物、搜集素材后强化装备的游戏。

赛莲让指标点选名为〔Serentina〕这名已经创造好的角色并开始读取档案,接着她一边教导夏树操作游戏手把的方法,并打算让他创造出自己的角色,他僵硬地指标移动还不小心移到创造完毕的栏位。

「不对。」

夏树不小心选到名为〔Aoi-knight〕的男性角色,另外还有名为〔ShikiHime〕的女性角色档案。

「不能选这个就好吗?正好是男性造型。」

「……不行。」

赛莲的表情变得似乎很寂寞,因此夏树照赛莲所言,重新创造一位新的玩家角色,他们到正式开始玩游戏前已经耗费不少时间。

在夏树的提问攻势下十几分钟就此消逝,说起来由于赛莲话实在少的可怜,传达情报很费工夫,因此也不能说不算耗费时间。

而且夏树甚至对兼具时尚功用的装备,其设计的机能性产生疑虑而展开抱怨。赛莲佩服地聆听这段抱怨,游戏说明因此止步不前。

结果他们到正式开始玩游戏前耗费将近一小时,但是夏树本身相当惯于操作,所以游戏开始后很轻易就陷入游戏的魅力中。

「赛莲,糟糕了!没钱!」

「我纳贡。」

「赛莲,没有道具所以无法强化武器。」

「我给你。」

「赛莲,你、你稍微帮我玩一下!」

「那不行。」

他们目前在玩的游戏,赛莲很久以前就已经玩到烂。她许久没玩这款游戏,原本只打算拿来杀点时间,然而这次共同游戏的对象,总之反应就是很有趣。

——夏树……好有趣。

赛莲时隔许久品尝到与别人一起玩乐的体验。

开始调查迈入第二天,光三发现某项令人兴致昂然的资料。

那架绯红战斗机出现冰室义塾上空的两百秒前,是日本时间十六点五十六分。

当时于该空域曾观测到大规模CAT。

CAT(Clear Air Turbulence)指的是晴空乱流。

这是以不同速度移动的两团空气彼此激撞而形成的某种乱流,高度较高的强烈西风带气流(高速气流)流周围会频繁发生。

就现象来看并非不可能,但问题是过去曾经发生的类似案例与邻人有关。

邻人编号第0号机,是架已经被当作缺号的机体。该架机体在马里斯如火如荼袭击时,从理应没有任何物体存在的半空中出现,如同彗星般坠落。

当时同样曾观测到大规模CAT。

若问这件事是否能仅当作偶然处理,答案是No,因为此事具备十足值得怀疑的要素。

「红色战斗机,艾伦=巴札特。」

模仿动画战斗机的战术兵器、重现动画人物特质的改造人类,是否有任何能够将这些项目与邻人连结在一起的要素呢。

光三开始着手对那部动画进行深入调查。

恰巧在此时,有件三更半夜发生在夏树和室的事。

「赛莲,你稍微在那边坐好。」

夏树在自己铺好的棉被上跪坐,穿睡衣的赛莲也学起夏树跪坐在棉被上。

「我只跟你约好昨天而已吧。」

夏树会横眉竖目是因为赛莲每晚都潜进夏树的棉被里,能在不被他察觉到的情况下入侵,她的潜入技巧实在值得钦佩,但问题不在这里。赛莲不甘不脆地说道。

「只、只要今天就好。」

「……你昨天也这么说。」

夏树带着叹息回应,看来赛莲似乎是因为某个原因(她不愿意详细说明),无论如何都无法单独入睡,这是她的说词。

「不管我们年龄差距再大,即使是相差七岁的男女也不能同房。」

夏树利用他母星的谚语开始对赛莲训话,但赛莲却说出「十五」一词盖过他的训话。

「嗯?你指什么?」

「我、十五岁。」

夏树不禁高声发出「嗯嗯?」的声音,赛莲因为被他吓到而抬眉。

「赛莲,难道说你……十五岁、吗?」

夏树露出仿佛看到珍奇异兽般的表情询问赛莲,赛莲眉梢向下倾斜。

「我还以为你肯定只有十一、十二岁……这样岂不是更不行。」

「唔!」

赛莲将夏树的枕头往他脸上丢,夏树发出「噗!」这种像漫画般的呼声。

「无心话、最伤人。」

赛莲自那之后变得很不高兴,拿自己带来的毛毯卷住身躯,顺势倒头就睡。

「啊,喂……我说你、唉。」

夏树放弃。尽管赛莲平时很温驯,不过她偶尔闹起别扭来就顽固不听劝。

但是夏树认为这样也好,毕竟这可能也是她的其中一面。俗话说会耍任性就是信赖的证明,他只好不情愿地指向垫褥。

「条件是你睡这里,不听话你就回隔壁房间去睡。」

夏树如是说,接着他拿起棉被在榻榻米上倒头就睡,心情不佳的赛莲没有应声。

但是赛莲想睡在这里需要准备工作,于是她开始推滚起垫褥。她将那对显得很拘束的胸部往榻榻米压去,从睡衣的空隙中能窥视那形状极好的肚脐。

赛莲铺完垫褥后顺势将身体埋进去,睡意一口气袭来。

「夏树……晚安。」

「好的,晚安。」

夏树也觉得有点发困,他认为若有妹妹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开始调查迈入第三天,柔吾也不吃午餐就这么不停烦恼。

前述那架战斗机,他判断的确能够替换与维修装甲等外部零件,但是却没最关键的设计档案,由于上头严禁解体以及打开战斗机驾驶舱,靠外部解析无论如何都有极限。

这架战斗机的开发概念实在太不自然。

为什么不开发战骑装这种空中军装而是战斗机?

现代兵器开发可说彻底专注在马里斯战上。

提升战骑装性能被放在首位,增强纯粹的航空战力则被放到第二位甚至第三位。

【航空战力在皇后持有的对空手段内,会最先被无效化。】

这是世界通用标准,不论基于何种开发概念制造出的兵器,只要身为战斗机,该项兵器的优势就会降低。

在这类常识已经订立的这个时代中,为何还要制造新型战斗机呢?

然后最不能理解的,就是战斗机的大小。

机身以驾驶舱比例来说未免过于庞大,也没发现射出孔,因此似乎不是轰炸机。既然如此剩下的可能性就是运输,例如可能有某样东西被保护在机身里。

柔吾抬头仰望战斗机,不论看几遍都觉得战斗机造型既华丽又潇洒。

「会把运输机做得这么帅气的家伙……根本就不存在。」

柔吾一脸复杂地搔头。

同日十五点,位于夏树公寓。

赛莲从更衣间走出来。

百褶裙——搭配七分袖的针织开襟毛衣,内搭赛莲中意的衬衫,这是她稍微拿出干劲的打扮。

另一方面,夏树在餐桌前露出复杂表情,他仍旧身穿原本那套莱因哈特军服。赛莲认为他大概在想事情,于是走进厕所。

夏树会露出复杂表情,原因也是其来有自。

夏树昨天让赛莲教他如何看免费影片的网站上,偶然看见上周播出的玩偶·华尔兹·镇魂曲。

虽然不怎么感兴趣,但为收集情报而把动画看过后,发现一项重大事实。

夏树的记亿与上周份的故事彻底产生分歧。

在夏树主观时间五天前,也就是他为破坏身处宇宙的敌人所建造的大量杀势兵器,只身前去特攻。

他总算想办法成功破坏兵器,却被卷进爆炸,后来就不小心跑来这个世界。

另外雷鸟则找他进行一件与此事有关的谈判。

谈判内容是要夏树助冰室义塾一臂之力。

报酬则是财阀将倾全力找出让艾伦=巴札特回归原本世界的手段,并帮他打点身处这个世界的一切生活起居。

夏树很想同意这项谈判,但不知通融的性格却在妨碍他。

不管怎么说夏树都隶属军队,对转移其他军事机关这件事内心有强烈抵抗。

但是他须要生活。

因此会产生食衣住行的问题,而且他这三天甚至处于赡养赛莲的状态。虽然对方也有交电子货币给夏树,不幸的是他以为电子货币=白熊布偶,所以没注意到那就是钱。

对一位收入不错的称头军人来说实在是不忍目睹的惨状。

而且由于赛莲有对人恐惧症的关系,夏树陷入无法外出的状态。

要外出就只能选择深夜时分,地点也只有最近的超商或超市两种选项。剩下就是玩玩赛莲带来的游戏机,利用这边设置的网路搜集情报,困的话就睡个午觉。

对认为怠惰即是罪恶的夏树来说,是令他感到沉重的生活环境。

赛莲在这种生活中于今早时分提议。

《去买、衣服。》

要买的不是她自己的衣服,而是夏树的。

看见只有军服的夏树,赛莲大概也有自己的考量。

但是夏树认为这是赛莲在为难他,首先他不允许女生替他买单。但是或许赛莲自己也想买什么东西?做出此般深入解读的夏树无法彻底拒绝她。

厕所传出水流声后,赛莲走出来。

「要去。」

夏树投降并打理自己准备出门,他不经意想起鞋子有脏污。

「你稍微等我一下。」

夏树往玄关迈进,打开鞋柜看有没有能擦鞋的东西,此时他发出「啊」一声。

雪白海豹布偶就在鞋柜上。

夏树彻底遗忘这只布偶,当初抱赛莲进屋子里时,由于自己的行李就在旁边,导致他一进屋子就立刻将布偶丢进行李内,夏树将海豹布偶拿回客厅。

「赛莲,抱歉……话说回来……」

赛莲看见夏树手里拿的布禺后高呼出声。

「小白!」

——小白?

夏树蹙眉,原因在于他听过该单字。

赛莲飞奔至夏树身旁,当他把布偶递出时,她使尽全力抱紧布偶。

「这下……我就能一个人睡觉。」

赛莲放心似的说道,夏树开始下意识搜寻起这个他在哪听过的单字。

他有不祥的预感,即使拼命克制,却似乎仍能在脑海角落听见声音。不过——

夏树回想起来的是少女的哭声。

「唔!」

夏树倏地用手遮嘴。

这下他对赛莲的疑问如推骨牌般逐渐明朗。

他明白她会如此畏惧别人,与亲近自己这位萍水相逢之人的理由。

但是,另一方面自己却也不断否定这种想法。不可能,这女孩不可能和那疯狂世界有所牵扯,他不希望他们有牵扯——

但是五天前的记忆复苏。

那架与被称为皇后的怪物战斗的漆黑机体,搭乘在该机体上的女孩确实也喊过——

「小白。」

赛莲担心地窥视脸色铁青的夏树,就在此时。

「「!」」

警报声犹如像算计好时机般袭向两人。

听见警报声的赛莲瘫坐在地板,娇小的身躯不停颤抖。

「喂,赛莲!你怎么了!」

夏树打算抓住赛莲的肩膀而伸手,突然一股强烈冲击袭向全身。

「夏、夏树!」

赛莲高声呼喊。

夏树视线朦胧地回过头,有条像钢索般的物体延伸到后背。

——电气、枪?

大门被用力推开。

身穿黑西装的男性扬起棒状物,再次承受冲击,玄关血花四溅。

夏树手撑在地板上避免自己倒地。

——太疏忽了。

他竟然会背对没锁门的玄关。

——太疏忽了。

竟然会因为警报和思索使注意力涣散,甚至容许外人如此靠近他。

「冰室夏树!基于藏匿邻近者的嫌疑,我们要逮捕你!」

夏树的手臂被人从后面抓住,位于他正前方的赛莲也立刻遭到拘捕。

夏树的脸被压在地板上,冲击袭向后颈,他遭到第二次电流攻击。

「唔……啊。」

夏树的意识渐远,倒地的身躯缓缓抽搐。

赛莲手臂从后背被人抓住,满脸畏怯地呼喊站在玄关的人。

「紫、贵。」

站在夏树背后的人是手持电击棒的紫贵。

「赛莲……我们走吧。」

紫贵以凄凉声音说道,接着她似乎察觉到什么,边讲「……骗人」边不断眨眼。

「怎么可能!」

压制夏树的黑西装男不禁脱口而出,即使夏树的身体仍在抽搐,即使遭到臂力惊人的男人按倒在地却仍旧打算起身。

「夏树!」

赛莲朝夏树伸手,但她被人用力按住,因此手只能往前伸几公分。

「你等着,我现在……」

夏树打算起身,但楔状铁块再度击中他的后颈。

「帮助邻近者逃亡……这可是重罪,冰室同学。」

冲击再临,夏树拼死抵抗却惨遭紫贵的电击棒烧毁。

这次夏树的意识彻底消逝于黑暗中。

「从现在开始就是腐败的现实,给我听清楚。」

紫贵以怨恨的眼神看向自己按下电击棒按纽的手指。

「赛莲……邻人在等你。」

紫贵冷若冰霜的眼眸令赛莲放声尖叫。

赛莲的呐喊却没有传达给倒在她脚边的同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