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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顶点万化』-章节

第三十三卷

第二章『顶点万化』

1

──降临在「云龙」梅佐雷亚身上的精神之「死」。

这个发觉到的惊人事实,把爱蜜莉雅逼上艰难痛苦的困境。

「跟波尔卡尼卡那次不一样,当时的目的是结束『试验』而不是撂倒他,所以才能努力拼搏……」

在普莱迪斯监视塔最顶层──第一层遇上「神龙」波尔卡尼卡把关,最后以触摸到位于塔顶再上去的黑色石碑──独块体来分出胜负。

就爱蜜莉雅来说,她至今仍没有自信断言「试验」是否就以此告终,但作为证明,波尔卡尼卡给了她龙爪,她也就硬是让自己接受了。

话虽如此,与波尔卡尼卡的战斗基本上都是在单方面防御,压根儿没打算要打倒对方,因此根本称不上战斗。

而现在对手从「神龙」变成「云龙」也是一样──

「不对,除了打败他之外没有其他方法了,而且梅佐雷亚弱很多!」

爱蜜莉雅边说边当场高高跃起,逼近身在空中的白龙。

晃动长胡须,不让人看到白色眼珠映照出何物的龙,朝着飞来的爱蜜莉雅伸出利爪──比任何刀剑还要锋利的武器挥了过去。

一旦命中,爱蜜莉雅的躯体将会被轻易地一分为二──

「士兵先生!」

对此,爱蜜莉雅在空中接连跳跃闪避。

而成为踏脚处的,是跟爱蜜莉雅一同跳跃的冰之士兵。由长得像昴的士兵之一伸长手,充当爱蜜莉雅的立足点。

慢了一步逃开的士兵被爪子切碎,作为牺牲的代价,爱蜜莉雅的踢击碰到了龙。

「嘿咿、呀啊!」

爱蜜莉雅踢出的腿上,穿着尖端锐利的冰靴。

出脚毫不留情,没有丝毫保留的认真一踢──非常凶恶的迎头痛击,豪迈地踢向梅佐雷亚毫无防备的侧脸。

但是──

『──我,梅佐雷亚,听从爱子的呼唤,化身为来自天空之风。』

「一点用都没有!」

梅佐雷亚身躯庞大,颜面即使被用力踢了一脚也是纹风不动。

接着,他像在驱赶烦人虫子般拍打翅膀,从冰壁跳下来的冰之士兵唯恐爱蜜莉雅被击中,赶忙提供援助;虽然身躯粉碎,但却得以让爱蜜莉雅逃至下方。

冰块破裂的声响叫人心痛,不过手撑结冻地面的她立刻翻过身以防梅佐雷亚追击,可是龙却留在空中一脸不明所以。

「真是的!搞什么啊!」

他应该认定了爱蜜莉雅是敌人。

因此才会张牙舞爪攻向凑近的爱蜜莉雅,用白色双眼恶狠狠地瞪过来。可是要像先前的波尔卡尼卡那样找到双方的妥协点却不容易。

如果有什么可以作为线索的话──

「──玛德琳!听我说!」

「吵死了恰!不要随便跟龙说话恰!!」

认定为是救命绳的对手攻了过来,爱蜜莉雅当场往后飞出去。

呼唤龙的玛德琳用力敲击地面让结冻大地龟裂。即使没了武器飞翼刃,凭她那身怪力依旧能够充分折磨爱蜜莉雅。

不过,口吐白气、充耳不闻的她尽管追击爱蜜莉雅,动作却显得莫名僵硬,这使得爱蜜莉雅得以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

让气温骤降的「模仿帕克」作战似乎稍微奏效了。

「既然如此──冰柱阵列!!」

「──呃!?」

爱蜜莉雅将周遭的冷空气一口气集中到双眼闪耀金色光芒的玛德琳身边。

原本弥漫在第二顶点整个战场的冷空气挤压玛德琳,将龙人高到可以蒸发雪的体温瞬间冷却,把她推入连血液都会冻结的冰点以下。

「你、你……!」

「抱歉喔,玛德琳。可以的话,我觉得跟你好好对话才是对的。可是既然你不听,那就只能请你乖乖听话!」

全身用力挣扎的玛德琳,全力抵抗冻结态势。

可是,一旦连身体内部,甚至核心都被冷却,那再怎么顽强活跃的龙人,都不免被剥夺行动自由。

「──啊。」

血肉、肌肤、毛发全都被冻成白色,玛德琳即将被爱蜜莉雅化为冰雕。

她往前伸的尖爪差一点就可以抓进爱蜜莉雅的胸膛。双手比向她的爱蜜莉雅,朝着动弹不得的少女长吐一口气。

「真、真是危险……」

边抚摸胸膛边看着化为冰雕的玛德琳,爱蜜莉雅垂下眉尾。

没有胜负输赢,也没有高兴悔恨的心情。可是对于那一点点的不讲理,她感到些许愤怒。

「梅佐雷亚!您没攻过来我是非~常感谢,可是为什么不救玛德琳!?为什么两位完全不携手合作?」

转过头瞪向眼睁睁看着玛德琳变成冰雕的梅佐雷亚,爱蜜莉雅勃然大怒。

在梅佐雷亚被玛德琳呼唤而从天空现身时,自己就已经做好会陷入更艰险窘境的觉悟。然而实际开打之后,玛德琳跟梅佐雷亚完全没有联手,一边有动作,另一边就停下,两边轮流跟爱蜜莉雅交战。

就连现在,玛德琳整个人被冻住了,梅佐雷亚也一副没事样。当然,要是他们合作就麻烦了,可是这跟那是两码子事。

「继续这种态度,您也会敌不过我的!假如搞不懂发生什么事,那就放弃战斗回去吧!」

爱蜜莉雅要胁一脸正经且还有余力的梅佐雷亚。

事实上,因为冰冻玛德琳需要耗费力量,因此她并未像口中宣称的还留有打倒梅佐雷亚的力气。

可是说不定梅佐雷亚听了会吓到逃回去,所以就学习昴跟奥托,撒了个瞒天大谎。

『──我,梅佐雷亚,听从爱子的呼唤,化身为来自天空之风。』

面对天大谎言,梅佐雷亚低沉的回应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怎样!爱蜜莉雅感到非常气恼。不是因为说谎没效,而是玛德琳都被冻结了,梅佐雷亚的回答还是没有改变。

不知道玛德琳跟梅佐雷亚之间的关系,但是既然玛德琳一呼救,梅佐雷亚就赶来救她,想必两人一定很重视彼此才对。

就在爱蜜莉雅难受地握紧胸前的魔水晶时。

『──我,梅佐雷亚,听从爱子、的、呼唤……』

「……啊咧?」

『听从爱、子的……的、呼唤……』

不管跟他说什么都只会回以相同话语的梅佐雷亚,样子突然有变。说话变得结巴,原本被踢也不痛不痒的脸皱了起来,龙开始在天空中扭动身子。

「怎么突然这样!?头痛吗?」

看到龙突如其来的转变,爱蜜莉雅惊讶得睁大蓝紫双眼。

要是他突然生气发飙的话会很麻烦,可是看他那么痛苦的样子又叫人担心。因此只能惴惴不安地看着龙在空中颤抖。

就在不安的时候,梅佐雷亚的动作忽然停住。

『────』

原本痛苦摇头的龙,倏地变得平静,看向爱蜜莉雅。跟那双白色双眸对上视线,爱蜜莉雅轻声「啊」了一下。

因为她感觉到梅佐雷亚如今头一次真正把自己看在眼底。

这是梅佐雷亚意识清晰的证明──

「终于可以好好──」

『──应该跟你说过了,人类。』

俯视爱蜜莉雅的龙开口说的话跟方才截然不同,爱蜜莉雅觉得全身被话语殴打而身子僵硬。不是因为可怕,或是危险这些原因。

声音里头的感情,就跟刚刚投向自己的如出一辙──不对,理论上不可能完全一样,但感觉起来就是如此。

龙紧接着对惊讶到愣住的爱蜜莉雅说:

『龙和你无话可说的恰!』

「玛德──」

爱蜜莉雅被眼前的异变给震慑到一时之间无法动弹。

而龙就在此时张开嘴巴,朝着她吐气。──吐息化为白光,染白世界,这就是名为「云龙」的存在的真本事。

有明确意志驱使龙的力量是多恐怖的事,这点直接倾注在爱蜜莉雅身上。

2

从西边介入战场的战团所带来的影响,遍及各处。

当然,受到最大影响的莫过于直接承受攻击的第四顶点守备队。但是除去那里之外,影响最显著、还蒙受恩惠的就是第三顶点攻击队。

本来为了让帝都禄普迦纳的王牌「魔晶炮」炮击白费,因此由迪克尔•奥斯曼率领,冲向第三顶点的攻击队要充当弃子。

事实上,早已做好赴死觉悟而跑在叛军前头的迪克尔,打算牺牲除了他出于个人判断将之配置在炮击射线外的「貅德拉格之民」以外的所有人。

可是实际事态并未那样发展,弃子攻击队活了下来。尽管计画整个乱了套,但人在大本营的亚伯立刻投入预备战力──飞龙飒爽地飞过攻击队上方。

「──那是瑟莉娜•多拉克罗伊上级伯爵的飞龙队。」

正与石块人偶混战,舞动军刀的迪克尔在爱马蕾蒂上低喃。

高耸苍穹被涂成半白半红,以不同性质的野性与理性为武器的飞龙们互相激战,开启了一场纵横无尽的战斗。

以数量取胜的是听命于「飞龙将」玛德琳•恩夏尔德的飞龙群;但以品质来说压倒性获胜的是骑在飞龙背上施展洗练武技的飞龙队。

原本天空完全是敌方的地盘,但现在是一半一半,而且逐渐由我方占了上风。看着空中的势力变化,迪克尔挂心的却是其他事。

「希望碧翠丝小姐平安无事……」

有着高贵卷发、身穿礼服的女孩──她正是挺身挡下了魔晶炮的炮击,救了本该死在当下的迪克尔等人的大恩人。

只要看过一次的女性,迪克尔就不会认错。

因此碧翠丝既是救命恩人,也是赐予祝福的可爱救世主。

「请务必平安无事──!!」

迪克尔没有天真到会认为要抵销掉魔晶炮的攻击,可以不支付任何代价。因此只能祈祷应该要获得最大功劳的她安然无恙。

──希望自己仅存的少许幸运,全都能降临在她身上。

另一方面,就跟在最前线祈祷大功臣平安的迪克尔一样,塔立塔目睹了魔晶炮发出的白光不自然地消失无踪,并猜测是某人做的事。

「虽说被要求后退,得以看清整个战场是很幸运……」

与守护帝都的城墙融为一体,站起来的「钢人」莫古洛•哈葛内──从敌人造成的损害中挽回局势的迪克尔,命令貅德拉格提供后方支援。

这简直就是──

「只想让我们得救。貅德拉格也被小觑了呢。」

站在旁边的米杰耳怛语带怒意。她说的话跟塔立塔的认知一致。

帝都水晶宫是正牌皇帝亚伯居住的城堡,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魔晶炮这玩意,下达不自然指令的迪克尔恐怕也有所耳闻。

命貅德拉格退下,一定是迪克尔的个人判断吧。

不是出于侮辱,而是尊重女性的「渔色」的体贴──

「──但是,我的心情跟姊姊一样。迪克尔的这份贴心,让人开心不起来。」

得到的结论与好战的米杰耳怛相同,塔立塔紧抿嘴唇。

就像迪克尔有不会退让的主义与信条,「貅德拉格之民」也有。因此,塔立塔用力握紧手上的弓。

「这抱怨,就直接去当着迪克尔的面说吧。」

「呵,好回答。要是就这样被迪克尔或贾马尔抢走好处,可叫人火大。──听见了吗,同胞们!!」

义肢灵巧地戳向地面,高举大砍刀的米杰耳怛叫唤同伴。

在场的所有貅德拉格都用眼神、表情以及洋溢的霸气,回应米杰耳怛的话以及塔立塔的决定,表达她们的心情也一样。

于是,貅德拉格一行人准备气宇轩昂地冲进莫古洛•哈葛内守护的第三顶点攻防最前线──

「──看起来,是个干劲十足的团体呢。」

冰冷枯燥的声音响起,塔立塔和米杰耳怛转头。

此时塔立塔已经搭弓拉箭,米杰耳怛也压低身子备战。对方出现得突然,是得让「貅德拉格之民」提高警戒的家伙。

但是在看到现身的人后,她们的警戒立刻解除。

慢慢踩着草从貅德拉格一行人后方走来的,是粉红色头发迎风摇晃、长相熟悉的少女。──只不过这样说并不准确。

为什么呢?因为现身的少女,跟塔立塔她们认识的少女是不同人。

「──?怎么,奇怪的视线呢。是在讶异人从哪出现的?是的话,就只是从飞龙身上跳下来而已。」

「不,不是,我们惊讶的地方不在那儿。」

「那不然是什么?」

「──你的脸,跟我们认识的姑娘,一模一样。」

被貅德拉格注视的粉红发少女歪头不解,米杰耳怛回答她的疑惑,顿时对方微微睁大浅红眼眸。

接着,她短短吐出一口气。

「这样啊。你们跟那个长相一样的女孩,处得很好?」

「至少,我们很欣赏她。」

面对浅红瞳孔的询问,米杰耳怛严肃地点头回答。

用「我们」代表了大家,不过塔立塔对此没有异议。而且眼前少女的身分,所有貅德拉格也都猜到了。

因为菜月•昴曾说过。──她有个双胞胎姊姊。

「是吗。」跟塔立塔她们认识的少女长得一样的双胞胎姊姊这样低喃后,又说:

「既然如此,拉姆跟你们也会处得不错吧。」

边说边往前走的她──拉姆走在众人空出的路上,口气一副理所当然。塔立塔毫不犹豫点头同意她说的话。

「嗯,希望如此。状况呢?」

「大致都清楚了。包括在场没有胆小的女人这点在内。」

「────」

「男人呢,会说『我是担心你~啊』或是『给我退下~』,不过就教教他们吧。──那是多管闲事。」

「同感。」

拉姆看着貅德拉格众人,大剌剌地说,塔立塔也微笑同意。

什么体贴、顾虑、关心,一旦出现在战场上,就只是多余的关照,给人添麻烦。

看来切身有感的拉姆拿起杖摆开架式,塔立塔也配合她重新面向敌人。而刚好跟妹妹中间挟着拉姆的米杰耳怛笑了。

露出具有野性笑容的她,朝着拉姆的侧脸深深点头──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确定。──你也跟雷姆一样,是我所爱的战士。」

3

沉重深刻的冲击窜过全身,彷佛内脏都要被重物拉出。

这种超脱寻常的感觉,重复了一次、两次、三次、四次,重复增加的枷锁夺去自由,膝盖以下有种慢慢沉入泥沼中的错觉。

想要甩开这感觉而挣扎,想要抽身──

「方式太直接了呢。卡夫马那家伙可能因此束手无策,但咱可没必要奉陪你正大光明的比赛喔。」

下一秒,恼人的沙哑嗓音自身后传来,下意识地出拳反击,可是却挥了空。取而代之的是肩膀产生惊人的灼热感,喉咙因此炸出叫喊。

「啊、嘎、咕、呀啊啊啊──!」

仔细看,左肩膀上有一个红色掌印,而且还咕嘟咕督地发出泡泡破裂的声音。

是毒。看穿这点后,毫不犹豫地咬下掌印,连同患部的肉一起咬掉。牙齿扯出恶劣的口感和滋味,嘴巴吐掉被毒侵蚀的肉,接着全力施展治愈魔法。

被深深挖出一个洞的伤口喷出鲜血蒸气,以惊人气势进行修复──

「虽然是最妥善的方法,却显得冒失呢。」

嘉飞尔的鼻梁被人从正面踹了一脚。

威力大到让人想像不到是个矮个子老人踢的,脖子后仰、鼻梁断掉的嘉飞尔整个人大幅往后仰,飞了出去,最后毫无防备地摔在地上。

要不是脖子很坚韧的嘉飞尔,这一踢可能早就把头给踢飞了。

但是,脖子还连在身体上。──既然如此,就还能战斗。

「……真是的,都被逼到濒死边缘了还能顽抗,光这样就能算是武器了呢。未免太难缠了吧你。」

「吵死了,老爷爷……还没,接下来才要开始……」

嘉飞尔手贴鼻梁,伴随着一股坚硬的声音,硬是将鼻梁乔回原来的位置。对他惊人的回复力感到折服的「毒辣翁」奥尔巴特•丹克肯挥动没有手掌的衣袖。

──与卡夫马•依鲁鲁库斯的战斗,任谁都会认同是足以留名帝国历史的单挑。紧接在后与奥尔巴特开战,嘉飞尔却单方面被压着打。

即使被划下无数伤痕,他的斗志仍旧不减,但与他对峙的老怪人眼神却冷酷无比,根本没有要称赞对手的意思。

「可不能老是被你绊住呢。咱离开的那边似乎火药味很重。出现了麻烦的家伙,不回去可就危险了。」

「麻烦的家伙……?」

「仔细听的话应该听得见吧。还是说你比咱这个老头还重听?」

奥尔巴特手贴耳朵道,嘉飞尔才惊觉到自己的视野变狭隘了。虽然照他说的做会一肚子火,但还是仔细倾听。果然,他说的是真的。

的确有很多人,而且还是力量超脱常识的大批人用踏步撼动大地,准备涂写战场上的气氛──

「哎呀,你认真?在咱面前毫无防备,未免太勇敢了。」

顿时,奥尔巴特投出的炸药在嘉飞尔头颅的左右两旁爆炸。

轰然巨响和红色光芒伴随灼热扩散,爆炸气浪从头部开始吞噬嘉飞尔。

「这样一来──」

奥尔巴特紧盯燃烧的火焰,下一秒。

「嘎、啊啊啊啊啊啊──!!」

用吞噬自己的爆炸火焰来欺敌的嘉飞尔呐喊。

他知道刻意制造空隙的话,奥尔巴特就会中招。于是嘉飞尔利用他的攻击,伸长双手砸向他──

「太嫩了,年轻人。」

「──!」

「就算你再怎么顽强,脑袋飞出去也是会死的吧?」

瞬间,来自正下方的攻击让手肘骨折,矮小身躯在龇牙咧嘴的嘉飞尔面前旋转,做出冰冷的死亡宣告,一种感觉直刺脖子而来,为了逃避死亡,嘉飞尔向后退──

「──是胸口。」

拼命的期间听到这话,他依言把废掉的双手在胸前交合。

「唔。」微弱的沙哑声,和钢铁碎裂的声响交织。定睛一看,在胸前交叉的双手之间,刺出的刀刃碎散。

是奥尔巴特朝着嘉飞尔的胸口,也就是心脏部位刺过来的刀子。

勉强防御住的刀刃浅埋在胸口,嘉飞尔往后退。

要是刚刚反应再慢一点,心脏就会被贯穿。不管回复力有多高强,心脏被毁也是没救的。

要是不理那句话,真的以为目标是脖子的话,那早就死掉了。

即便知道这点──

「……王八羔子。」

「被骂脏话真叫人意外。还以为至少能听到感激的话语。」

咂嘴的嘉飞尔,身体被站在后方的某个人撑住。

索性就整个人靠上去,结果支撑着他的对方传来苦笑。对方这样感觉更加讨厌了,嘉飞尔皱起满是鲜血的鼻子。

自己八成不擅长讨厌人,可是眼前的奥尔巴特可以归入讨人厌的那一边。然后自己最讨厌的人,现在就站在自己后面。

前后都有讨厌的人,被夹在中间的嘉飞尔陷入史上最糟的状况。

「要是揍飞了那个老头,下个就是你……」

「那样迁怒,未免太不分青红皂白了吧。不过,不觉得幸好来这边的是我吗?你也不想给拉姆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吧?」

「嘎哦……」

被戳中痛处,嘉飞尔的喉咙发出虚弱呻吟。

看着他们交谈的奥尔巴特从前方叫唤。

「是说,咱姑且知会过,跨过地上那条线的家伙会没命喔?」

「这真是失礼了,老人家。不过,您的忠告可能没什么用。毕竟,我是从空中来的。」

对方指着头上回答,奥尔巴特瞥了天空一眼。

看起来就是个有气无力的老人,可那外表举止是为了让对手大意吧。一边苦闷地警戒着这点,嘉飞尔治疗骨折的双手,拔出刺在胸前的刀。

「你会跑出来就代表……」

「……拉姆在其他战场。就算要她退下,她也不肯听。」

「……话先说清楚,没有魔法的你根本派不上用场喔。」

「当然,决胜负的是你。不过幸好,来到这里的是我,似乎有其意义呢。」

脸上没有熟悉的小丑妆容,裸露陌生素颜的男子──罗兹瓦尔•L•梅札斯往前一步,跟嘉飞尔并肩面对「毒辣翁」。

然后──

「──我就来活用一下以前跟西诺比互相厮杀的经验吧。」

笑容毒辣不输敌人的他,睁着蓝眼睛眨了个眼。

4

──龙释出吐息的瞬间,爱蜜莉雅看到自己「死亡」的幻觉。

怎样都不服输,无论身处何种状况都不会失去希望。

对怀着这种气魄严阵以待的爱蜜莉雅来说,这是十分冲击的事。

「──啊。」

必须快点行动!脑袋里头有个小小爱蜜莉雅这样大喊。

可是该朝左边还是右边动?身体没有反应。平常的话,就算没多想身体也会自己动起来,可是现在却办不到。

理由是,她心里晓得无论往左往右,向前向后,都无处可逃。

「冰柱阵列。」

因此,没有逃跑,而是防御──不对,选择卸招。

在前方做出厚重冰壁、加以倾斜,试图转移白光走向。这已经不是做不做得到,而是非做到不可。

在瓜拉尔的时候有普莉希拉,这次只有自己一人。

不知道能否办到像当时一样的情况,可是非得做同样的事不可。

「──加油啊我!」

双脚岔立,在身体面前生出冰墙后,手中握紧冰剑。

冰剑模仿了普莉希拉用来切开吐气的宝剑,充当护身符。

『消失恰,人类──』

「云龙」朝做好一切准备的爱蜜莉雅释出吐息。

忘掉对他的声音、话语和许多东西的疑问,全力以赴准备应付这一刻。而白光也不啰唆,即将把冰壁连同爱蜜莉雅吞食的瞬间──

「──咦?」

正要朝白光挥动冰剑的爱蜜莉雅睁大眼珠。

发出的光芒命中爱蜜莉雅──其实是偏了一点擦过旁边。即便如此,惊人的风势与冲击波还是差点扯碎爱蜜莉雅的银发和衣服。

站稳脚步承受的同时,她抬头看向梅佐雷亚,想确认发生什么事。

吐完息的梅佐雷亚,头朝向斜上方。

并不是在最后一刻改变心意,而是头被硬生生地转向。──飞翼刃撞在龙的侧脸上。

「那个,我应该是扔到对面去了……」

飞翼刃是玛德琳爱用的武器,与她战斗时想要掷回去却失败,应该被爱蜜莉雅亲手丢到远处了。

可是现在,飞翼刃却命中梅佐雷亚的脸,这使得爱蜜莉雅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难道说我扔出去后现在才飞回来?」

「哈哈哈哈哈!真是远大的梦想,美好的想像!但很遗憾地不是!它刺在那边的地上,我只是把它踹飞而已!」

「呀啊!?」

以为是奇迹似的偶然,这么想的爱蜜莉雅被气势十足的声音给吓到。

连忙转头看过去,但发话者已经蹲在旁边盯着冰剑,品头论足。

「呼嗯呼嗯。这个,作工非常美丽漂亮呢。我也觉得既然要佩着剑在路上走,就必须是配得上自己的名剑,不过单论外观的话,会想把它列为候补哟。」

「咦、呃,那个……谢谢?」

「不会不会,真要说的话应该要由我说谢谢才对。」

没想到会在这种状况下被称赞,爱蜜莉雅反射性道谢,而发话者──蓝色头发在后脑勺绑成马尾的男孩爽朗一笑。

他伸直弯曲的双腿,站直腰杆。

「白光和红光把蓝天一分为二!烦恼该去哪边的我跑着跑着,发现等着我的是巨大的龙和美丽女性!不愧是我!不觉得吸引力未免太强了吗!」

「什么?」

「不觉得吸引力未免太强了吗!」

对方双眼发亮重复发问,爱蜜莉雅感觉被逼着要回答,于是她说:「非~常强。」

而这答覆,让男孩心满意足地加深笑容。

「对吧!」

然后从她旁边往前踏出一步,进入「云龙」的视野内。

爱蜜莉雅觉得危险,想要制止他,但却犹豫而没有出声。出于压迫感。而且不是来自于巨大的龙,而是眼前的矮小身子。

就是这个不看气氛的开朗男孩所散发出来的──

「寻寻觅觅来到这个大舞台!大家快来看啊!『蓝色闪电』瑟希鲁斯•塞格姆多的重要时刻!严禁眨眼错过!否则一辈子都会大后悔喔──!!」

面对超脱常理的龙却寸步不让,男孩──瑟希鲁斯•塞格姆多威风凛凛地如此勇敢宣告。

5

──在帝都攻防战的战场中,已经化为堪称异界的地方有两处。

一处有来自天空的「云龙」张开硕大翅膀,以及为了防止受害区扩大而染为白雪皑皑的第二顶点。

而另一处则是天空被凶猛火焰染得赤红──位居中心的少女,凭借力量将第一顶点周遭化为严苛得令任何生物都难以存活的环境。

「──」

身体宛如热气涟漪摇曳、停在空中的,是「九神将」之一亚拉基亚。

了无憾恨地发挥出「食精灵者」真本领的她亲手把世界变质,第一顶点因此变成没有超常能力的人会丢失性命的地狱。

不惜将世界涂改为炽热火焰的亚拉基亚,心愿只有一个。

「我一定会──」

──要回公主。

这是她亲临战场的首要原因,也是唯一的理由。

不是基于身为帝国一将的忠义或爱国情操,也不是身为最强存在「九神将」的自豪或矜持,更没有对自身种族的愤怒或不满,当然也没有追求功名利禄的贪婪。

其他的「九神将」都有战斗的理由或抱持的信念。

丝毫没有支撑自身强大的任何根据,却还是以最高战力君临佛拉基亚帝国之「贰」的亚拉基亚。

但其实只要知道她的出身──「食精灵者」,就能理解个中缘由。

要求强大,且为他人所用,基于这种特性而被打造出来的生物就是「食精灵者」,亚拉基亚自然也不例外。

──所谓的精灵,充斥在土地各处,于天空无所不在。

吃掉这些精灵,摄取其力量,与之化为一体的「食精灵者」──其作为等同于是掠食大自然本身,也必然会造成大大小小各种影响。

摄取火之精灵体温就会上升;摄取风之精灵体内就有被撑破的危险;摄取水之精灵的话血液循环可能会出现问题;摄取地之精灵的话要担心会忘记大地与自身的区别,导致无法维持原本的人类躯体。

事实上,因为这些副作用,有太多变成非人类的失败作品。

上古时代,为了对抗可以魅惑一切、甚至能俘虏不说话的大精灵的「魔女」,所以才催生出「食精灵者」这种存在。就跟可以感受到瘴气的鬼族相同,是为了战斗而生的生物。

而「魔女」死了,「食精灵者」因此失去原本职责。但考量到可以善加利用其能力,于是佛拉基亚帝国有一派的人尝试复活这个种族。

亚拉基亚也不过是这番尝试中,被认为有稀世才能的一人。

所谓的稀世才能,以「食精灵者」来说有两项必要的素质──也就是摄取精灵后不会坏损的身体,以及还能维持人性的精神。

与借用精灵力量的精灵术师,以及能让精灵服从自己的圣王国神殿骑士不同,要得到力量就得食用精灵的「食精灵者」总是与身心崩坏的危险相比邻。

那怕身心只有一次输给摄食的精灵,届时不是失去人类的身体,就是精神与精灵同化而变成非人次元的存在。话虽如此,自我过于强烈,对于与精灵之力的亲和性又是阻碍,无法发挥出「食精灵者」被期待的能力。

因此,「食精灵者」被要求保有稀薄的自我意识,于此同时,为了避免精神被精灵同化,所以给予了绝对必须服从的「柱」。

「柱」会发挥犹如刚破壳而出的雏鸟将第一眼看到的对象视为母鸟而形影不离的铭印效应,深深根植于「食精灵者」的本能内,形成骨干。

「食精灵者」的庞大力量会为了「柱」而使用;而不成熟的精神则透过「柱」的存在而稳定下来。

因此,可以说「柱」简直就是「食精灵者」的存在意义、全部的世界。

──「食精灵者」没有背叛柱的野心,还会将一辈子无私奉献给柱。

在无数牺牲下成为唯一成功案例的女孩,成了具有宝贵能力的存在,并被上贡给当时的皇帝德莱森•佛拉基亚,而德莱森又将之赐给继承自己血统的女儿作为乳姊妹。

如今已经无从得知德莱森在想什么,才会把那个女孩让给自己的女儿。

但可以确定的事就是,那个女孩一如试图复活「食精灵者」那一派人的构想,只认定德莱森的女儿为自己的柱。

而最重要的是──

──作为「食精灵者」被完成的亚拉基亚,比起古代被要求与「魔女」战斗的任何同类都还要强,是个无人能敌的强大存在。

6

不断升温,彷佛在嘲笑常识的世界,光是呼吸肺部就被火烤,体内有液体流动的血管因热膨胀,甚至连为了湿润逐渐干涸的眼珠而生的泪水都被蒸发。

身处在时时刻刻都在侵蚀性命的环境中,即便是再怎样的能手也无法近身到足以确认亚拉基亚瞳色的距离。任何生命都平等一致,跟不上这个被逐步改变的世界而被抛下,最后干渴衰弱至死。

因此,被红色天空俯照的大地上,除了改变世界的核心亚拉基亚以外,就只有夜鸣•魅时雨和普莉希拉•跋利耶尔两人还站着。

就连她们,都逃不了性命被慢慢侵蚀的感觉。

「──!」

第四根簪子发出声音碎裂,失落感令夜鸣面颊僵硬。

在「魂婚术」的效果下,奉献给夜鸣的诸多贡品都会代替她承受危及性命的伤害。多亏如此,即使和如同字面意思是怪物等级的能者亚拉基亚战斗,夜鸣的身体也没丝毫损伤,不会对动作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

只不过──

「除非不计奴家胸口的疼痛。」

这些赠礼之所以能够承受夜鸣所受的伤害,就是里头蕴含着爱的证明。

簪子的作工并不精美,更不是高价品,就只是受到夜鸣庇护的都市居民们加工自身的角、鳞片或身体部位后上贡的物品。

里头就只有敬爱与信赖,因此价值无从估量。

「簪子碎掉了呢。跟刚刚的耳环一样,一点一点少掉了喔,母亲大人。」

就在碎片从夜鸣指缝间流逝的时候,红色礼服裙摆掀起的普莉希拉翩然在她身旁落地。

普莉希拉手持耀眼迷人的「阳剑」,美丽的侧脸带着无所畏惧的表情。──女儿的言行,令夜鸣微微眯起眼。

「话说在前头,心爱的孩子们赠送的礼物被人视为保命符的数量,还细数次数,着实叫人不愉快。」

「换了好几次人生,活过了漫长岁月的母亲大人讲的话未免太可爱了。因为妾身一次也不曾送过礼物,所以没法称呼妾身是心爱的孩子?」

「────」

「连戏言都懒得答理吗。──那么就如母亲大人所愿,回到现实的话题吧。」

耸耸裸露肌肤的粉肩,普莉希拉看向前方。她的话和态度让夜鸣蹙眉反问:「现实的话题?」

普莉希拉微微颔首,道:

「还有多少,能跟那个对抗呢?」

普莉希拉的红色双眸望向天空。──接着,宛如暴雨的水流喷柱便瞄准地面的夜鸣和普莉希拉降下。

「──!」

夜鸣咬牙,压低身子闪避猛然落下的水柱。

每一条水柱都被压缩成只有一根指头粗,但其威力可不容小觑。

被压缩的高密度水柱毫不留情地贯穿路径上的一切东西,带着不分敌我击穿一切的威胁,只是擦过都可能造成切手断脚的致命伤。

看似以庞大水量粗暴地剖开大地,其中却又毫不吝啬地运用难以应付的纤细技巧。除了危险以外,这些方法没有任何一致性。

「──呃!普莉希拉!」

压低身子,全神贯注闪避倾泻而下的水柱,同时呼唤用「阳剑」砍掉水柱的普莉希拉。

红色剑闪腾空飞舞,普莉希拉的剑技优雅得彷佛舞蹈,让人看了为之心醉。

但是要说她是否完全封锁了亚拉基亚的攻击,又不到那种程度。

就像刚刚她提到夜鸣配戴的装饰品剩下的数量,普莉希拉也在这场战斗中失去装饰她美貌的诸多珠宝首饰。

还有多少?这个限制不单只适用在夜鸣身上。

「就算妾身断手断脚吗。──对丑恶的愿望入迷啦。」

一发水柱直接贯穿丰满胸部正中央,顿时普莉希拉的项炼宝石爆裂。

瞅都没瞅代替自己丧命的宝石下场,红色双眸眼中就只有亚拉基亚在空中的身影。

不过,看向她望着亚拉基亚的侧脸,一瞬间,夜鸣怀疑自己的眼睛。在刹那间掠过那红色瞳孔的情感,令自己难以置信。

那是──

「后悔了吗,普莉希拉。──对亚拉基亚一将的状态。」

「笑话。──这个世界的一切,全都会往有利于妾身的方向发展。」

对夜鸣的问话嗤之以鼻,普莉希拉身子前倾,跑了起来。

扔下母亲,进攻绝交的乳姊妹,感觉就像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到自己眼中的心情而采取的举措。

「要说后悔,奴家也一样吧。」

普莉希拉与亚拉基亚之间有着怎样的邂逅与别离,夜鸣并不知道。

明明曾处于能够知道的立场,但却将知道的机会连同性命一同放开了。因为夜鸣在前一次的人生中,在产下普莉希拉时,就因难产而殒命。

之后「选帝之仪」举行,身为佛拉基亚皇室的女儿──普莉丝卡•班奈狄克也因败战而殒命。

这就是夜鸣的前辈子,桑朵拉•班奈狄克所知的女儿的一生。

但是时间流转,不知怎样的因果报应,夜鸣又和普莉希拉相遇。

彼此已经不是桑朵拉和普莉丝卡,而是以夜鸣和普莉希拉的身分重逢,这本来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但如今母女一同勇闯红色地狱。

──没错,一同勇闯。

「──何谓爱?」

低喃的夜鸣,以眼神描绘跑在前方的普莉希拉的背影。

下一秒,普莉希拉施展的「阳剑」斩击,将蜂拥而至、千变万化的自然现象,火水雷风土光全都一并扫除击飞。

「这是……」

把有些意外的吐气变作声音,普莉希拉眨眨双眼。

然后彷佛察觉到什么,用空着的手去摸自己的眼角。抚摸眼皮的手指感觉到──不对,应该是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吧。

夜鸣知道,那跟带来物理影响的火焰是不同的东西。

──就是夜鸣对心爱的孩子们所付出的疼惜,转化成燃烧眼睛的那股羁绊火焰。

「────」

手持红色宝剑,站得直挺挺的普莉希拉左眼正在燃烧。

就跟发生在魔都卡欧斯弗莱姆的居民身上的现象一样,是接受夜鸣庇护的证明。透过秘术「魂婚术」,能够将夜鸣一部分的力量分给要保护的对象。

本来这秘术是用来保护没有战斗能力和方法的孩子们,因此有着无法附加在战士身上的限制。

然而这边出现了例外。

拥有战斗能力与方法,手持唯有佛拉基亚皇室成员才能使用的宝剑,不论力量大小,她都满足了夜鸣想要保护的「心爱孩子」的条件资格──

「──终于承认妾身是自己的孩子了吗,母亲大人?」

「少自大。只是没法当一个只能目送急躁背影离去的愚蠢母亲罢了。既然您要去,那奴家也跟着奔赴同一个地狱吧。」

不打算让普莉希拉一个人往前。

听了夜鸣的答覆,普莉希拉以鼻子喷气回覆,并容许了站在身旁的夜鸣的觉悟。证据就是,夜鸣觉得自己的脸怪怪的,而轻轻伸手触碰。

怪怪的原因来自于眼睛──恐怕跟普莉希拉一样都燃着火焰。

要符合资格才能启动的「魂婚术」,现场不但有两人会使用,还彼此满足了对方的条件,于是把自身的灵魂都分一部分给对方。这原本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现象,如今却发生了。

而目睹这现象以后──

「……为什么?」

细微声音洒落,彷佛诅咒的视线投向地面。

置身在天空的亚拉基亚,恶狠狠地瞪着并肩站在普莉希拉身边的夜鸣。她将手伸向自己的脸,摸到盖住左眼的眼罩。

然后一把抓掉那个眼罩。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有公主大人的!」

赤裸裸地表现出怒意,亚拉基亚露出眼罩下那只没有光彩的红瞳。那只看不见的眼睛倒映出夜鸣,亚拉基亚就着那双赤红眼睛朝夜鸣大呼小叫。

夜鸣的左眼有火在烧,代表她得到普莉希拉「魂婚术」的恩惠。

而亚拉基亚的左眼没有火焰,意味着她没有接受到那个恩惠。

「公主大人,是我的……!」

「不要误会了,亚拉基亚。即便你的愿望真的成真,那就算退一百步,也是你成为妾身的东西,妾身不可能会是你的东西。」

「──!」

「而且,妾身可不曾对任何人退让过。」

普莉希拉如此断言的视线,让亚拉基亚轻声倒抽口气。

不过,就在此时,有个像在抗议的微弱声响反驳了普莉希拉的残酷宣言。

那是──

「母亲大人,为什么敲妾身的头?」

「不可以那样子讲话。奴家可不记得有把孩子养得这么目中无人喔。」

「母亲大人本来就不曾养育妾身。」

「既然如此,就当作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吧。」

说完,夜鸣放下刚刚拿来敲普莉希拉脑袋的烟管,缓缓摇头后仰望亚拉基亚。

对方眼中依然有着怒意,以及对刚刚夜鸣的行为所产生的些微动摇。

看着她,身在地狱的夜鸣口含烟管,吸入烟雾。

然后笑了。露出尽管再怎么开心,在这状况都不太合适的笑容。

「终于看着奴家了呀,亚拉基亚一将。──该教的没教,是奴家的缺失。现在是偿还您跟普莉希拉的机会了。」

「什么意思……」

「总而言之呢──」

对方道出困惑,夜鸣加以承受,悠悠吐出烟雾。

被溢出唇瓣的烟雾包裹,瞳中点燃女儿寄予的信赖,夜鸣•魅时雨,过去名为桑朵拉•班奈狄克的人母──

「──奴家可不会疏于教养孩子。做好觉悟吧,小姑娘们。」

做出听起来就不好惹的宣言。

7

──陶德•方克不认为自己特别谨慎或思虑周密。

一个劲地去钻「想当然尔」的结果,毁掉所有可以钻的漏洞,尽可能网罗可以取得的方法,竭尽所能地悲观思考,以减少失败的可能性。

就算做到这种地步,若对手还是做出了自己没想到的战术或行动、准备了秘招的话,自己便会束手无策地被轻易击败吧。

他明白这种程度,正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和现实之间的折冲。

幸运的是,至今还没遇过那种超出自己料想的人,就算遇到了,只要避免立场上会敌对就好,所以自己才能活到现在。

但是──

「──这阵子怎么说,未免太不走运了。」

回顾这短短一到两个月,陶德忍不住这样感叹。

不走运的起头,从被编入帝都派往东部的兵团开始。才想着自己跟未婚妻卡楚雅因此被拆散,结果又捡到最糟糕的东西。

野营阵地附近的河流冲来了三名男女──两个女的姑且不论,男的要说是时至今日缠着自己的不走运元凶,一点也不为过。

如前所述,陶德完全不认为自己是「特别」的,但那个男的却在这方面完全超脱常理。──平凡,而又异常。

实在危险。因此只要有机会,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杀掉他。假如无法达成,就要立刻放弃击杀,不要扯上关系,离他离得越远越好。

牺牲用来阻挡敌人的贾马尔,救出被囚禁的亚拉基亚也是这求生法的一环──然而这样的计画却走偏,陶德被牵连进席卷整个帝国的大事当中。

真的是所有的一切都很不走运。

而这一切的不走运,都是那个瘟神带来的。因此至少希望自己的这点小心思可以顺利进行,话是这么说──

「──失败啊失败,还以为刚刚就能一口气解决呢。」

深入敌阵,采取先发制人的奇袭。

开头就收拾掉全副武装的士兵,陶德看着残留的敌人喃喃自语道。

对手有三人──两个女的,一个斯文男子,尽管一开始就把战力最坚实的士兵给了结掉,但陶德不觉得这是最佳结果。不如说,只是达到了最低程度的战果。

他之所以会离开原本待的地方跑进敌阵,目的就在于解决掉在这场帝都决战中从事麻烦工作的人──在情报战中发挥非凡能力的敌人。

在这样大规模的战争中,获取正确情报可说是掌握了命脉。

老实说,我方拥有坚固城墙和以一挡千的「九神将」,却迟迟无法彻底击退只有人数占上风的叛军,陶德认为个中最大的原因,就在于这条命脉的运作。

「战场上最好还分什么女人和小孩啦──要这样回答是很简单,不过这样一来,帝都居民会受到池鱼之殃呢。而且,这种说法未免太方便了。」

进行根本不该进行的交谈,同时估量三名敌人。

一名青年与两名少女,哪个才是负责掌控命脉的人呢?这点不得而知。虽然最不适合出现在战场上的是少女,但不该在场的存在置身于战场,光是这样就足以构成陶德起疑的根据。

「假如只是被留在战场上的非战斗人员,那你刚刚的道理还说得过去。可是,在战场上工作的家伙,我可不认为是非战斗人员喔。」

不过,与陶德正面对峙的文雅男子,眼神令陶德加倍提防。

以手无缚鸡之力这点来说,他给人的感觉跟少女们差不多,可是眼神却很奇怪,像是稀松平常地把自己的性命拿来当道具,总之在他人畜无害的外表后头藏着精明的目光。

而另一方面,自己的注意力不能太集中在文雅男身上,也不能放松对两名少女的警戒。

少女之一有着异常大胆的眼神,拿着武器的少女则毫不犹豫地摆开架式,是有杀过人的人会采取的态度。

有杀人经验的少女在帝国并不罕见。也就是说,是不能大意的敌人。

「谁知道。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就是在这场战争里为恶的最大祸根。另外,我的直觉还说了──」

三个人个别采取的态度,都激起陶德的警戒。

对方边对话边窥探自己的空隙,或是计划制造空隙,这些都叫陶德难以接受。──只不过,对于谁是该最优先杀死的对象,他缺乏判断的决定性因素。

「──你们也是那种,最好不要给时间反应的家伙。」

三人全都是该杀的目标,这是陶德作出的,不可动摇的结论。

8

──奥托•思文不时就会诅咒自己的大意。

因为菜月•昴和雷姆两人失踪,最终爱蜜莉雅阵营的人必须来到佛拉基亚帝国,演变成这样的事态是他最严厉诅咒自己的一件事,但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得反省的点。

刚刚被佩特拉谴责的事,也是需要大力反省的地方。

──运用「言灵加持」,支配这场帝都决战的战场。

夸下海口,并在佩特拉的协助下进行的这个方针,撇开偏见和自满来看,确实改变了战场的局势。佩特拉以阳魔法来扩大奥托的听觉,这个组合技完整捕捉了战场上无时无刻都在变动的战况,并得以持续更新情报。

当然,收集来的情报要是不能善加运用的话,就是暴殄天物;人格有问题,但能力出类拔萃的亚伯回应了奥托的期待,漂亮地有效活用了这些情报。

因此,在这次的战场上,奥托的贡献无法估量──

「以结果来说,只要有带菜月先生和雷姆小姐回去就行。……当然要在无人牺牲的情况下。」

不管选择哪条路,在佛拉基亚帝国的活动,都不能带回露格尼卡王国。

既然如此,这趟旅程的最佳结果,就是我方无人牺牲,并带昴跟雷姆回去。为此才会想把手牌全部用上,结果被佩特拉斥责乱来。

奥托因此大力反省,但还是不够。

不够谨慎而大意的报应,就是出现在眼前,手持斧头的帝国士兵。

「──失败啊失败,还以为刚刚就能一口气解决呢。」

握着长柄斧头的帝国士兵,目的不是解决运用情报的亚伯,而是取得情报的奥托等人。既然效果相同,当然要攻击防卫薄弱的那一方。

这是符合常理的想法。换作奥托,立场颠倒的话也会做同样的事吧。

「战场上最好还分什么女人和小孩啦──要这样回答是很简单,不过这样一来,帝都居民会受到池鱼之殃呢。而且,这种说法未免太方便了。」

就像抛出话语的男子打量这边一样,奥托也在观察他。

主要的疑问有两个:男子是如何绕过奥托的「言灵加持」频道抵达这里的?还有他是如何锁定奥托他们所在的位置?

奥托推测,恐怕这两个疑问的答案会是相同的。

男子透过某种特殊方法,避开了奥托的频道,得以抵达这里。

「假如只是被留在战场上的非战斗人员,那你刚刚的道理还说得过去。可是,在战场上工作的家伙,我可不认为是非战斗人员喔。」

想从对话中找到线索,可是就如一开始对他的分析,男子贯彻自己的做法。

话不多,可以理解为是他保护自己的方法。他不采用帝国大多数以压倒性武力使对手臣服的方法,而是以狡猾的方式。

「谁知道。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就是在这场战争里为恶的最大祸根。另外,我的直觉还说了──」

这种敌人很棘手。──深信自身弱小的对手,会是威胁。

所以──

「──你们也是那种,最好不要给时间反应的家伙。」

挥动长柄斧头,男子直冲过来。

面对他,奥托咬紧牙根使出浑身解数躲开他这第一击。拼命躲开,然后严阵以待。──以最低限度的准备,能跟这男人打到什么地步?

9

──佩特拉•莱特每次置身逆境,都会悔恨自己磨练不够。

因为年幼,所以很常被阵营里的同伴放纵娇宠,可是佩特拉对自己说:昧于大家的宽容,还接受自己的不成熟,是大错特错。

如果这是因为在宅邸度过的日常生活中,由于从事女仆工作而造成的失败的话,那她可能不会如此严肃看待这个问题。

可是,像这类视状况而定松懈下来的心情,不久后往往会造成大失败。

不是说必须时时绷紧神经。

不过,一定要提出被期待的成果。这是佩特拉思考事情的方法,至少是未成熟的自己当成目标的一种理想。

所以──

「──你们也是那种,最好不要给时间反应的家伙。」

面对手持斧头冲过来的帝国士兵,手脚发抖的佩特拉硬是忍住胆怯,抬起头。

被泪水湿润的视野角落,可以看到还在被火焰焚烧、已成焦黑死尸的传令兵。

要不是刚刚被奥托拉了一把,自己也会跟他们一样失去性命。这个事实除了微微撕裂佩特拉的灵魂,同时──

「佩特拉酱!七号!」

「──!」

也成了莫大信赖,投向大声呼喊自己名字的奥托,并推动自己。

先喊名字,接着喊号码,这是事先讲好由自己发动机关的暗号──有一瞬间,不安掠过佩特拉心头。一直有在练习,也有自信正式来的时候没问题。

再来就是──

「──昴。」

为了驱散掠过的不安,那就呼唤心上人的名字,咬紧牙根拼了。

「──吉瓦尔德!」

颂唱魔法的佩特拉,指尖发出一道白色光芒。

那是阳魔法当中为数不多的攻击魔法,会穿透路径上的东西的光枪──前提是由一流的魔法使者使用;还不成熟的佩特拉并没有触及那个基准。

佩特拉的吉瓦尔德别说杀害生物了,连让人烫伤都很勉强。

但这样就够了。

指头发出的光芒射向冲过来的男子──非也,而是设置在其斜后方的地面、运用了奥托擅使的火魔石陷阱。

佩特拉缺乏火力的吉瓦尔德,目的在于点燃那个机关。

带来的魔石有限,一方面为了索敌,另一方面又数度变更地点,因此陷阱数量称不上万全。即便如此,奥托准备周全直逼恶心的陷阱仍开始张牙舞爪。

男子身后碰到热度的魔石开始发红发热,接着爆炸。

趁男子的注意力转向后方,窥探可乘之机的少女攻了过去。

「喝啊啊啊啊──!!」

米蒂安挥舞手中的蛮刀,冲向对手怀中。

个头跟佩特拉没差多少的金发少女,却以有别于佩特拉的勇猛果敢地进攻,试图砍掉对手持斧头的手。

「呿!」

注意力被分散而咂嘴的男子扭动手腕,一下就用斧头反弹米蒂安的攻击。撑过彼此的首次过招,接下来重新开始──

「还没还没!还没还没!还──没──完──!!」

对方本来以为她会重新摆开架式,但米蒂安根本没那么软弱。

就算蛮刀被对手的攻击反弹,她就顺着反弹力道来个旋转,接着乘着旋转力道使出剑击。要是被对方拨开,又可以乘着被拨开的力道再次旋转进行攻击。

简直就像水量增加的河流,剑舞力道不减反增──

「四号!」

「是!」

目光被吸引的佩特拉肩膀被拍了一下,奥托给出下一个指令。

一听到信号,佩特拉想都不想就用魔法射向指定的地点。这是跟奥托讲好的约定,佩特拉决定只要有指令,不管是什么自己都要遵守。

「吉瓦尔德!」

再度施放的魔法让地面炸开,位置比刚刚更靠近。

男子可能以为佩特拉他们会怕攻击牵连到米蒂安,可那样的想法太天真了。

「有必要的话,就算牵连到米蒂安小姐也在所不惜!」

「之后会用治愈魔法好好治疗的!」

「唔哦哦哦哦!虽然不懂,但我不会停下的!」

身旁数公尺处发生爆炸,然而米蒂安的攻势不减反增。

或许冷酷,不过米蒂安也赞成奥托的判断。三人要毫发无伤度过这次危机未免太过理想,现实中最重要的是三人即使负伤也能活下去。

在这样的构想下,佩特拉按照奥托的指示,准备触发下一个陷阱──

「──什么啊。原来想的一样啊。」

在爆炸声对面,男子这样说,听得佩特拉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虽然不懂意思,却是意图昭然若揭的讨厌话语。

「二号!!」

奥托稍微更清楚佩特拉所感受到的颤栗的真面目,他放声大喊,佩特拉则放弃思考反射性遵从──点燃脚底下的陷阱。

「────」

一瞬间以为世界变得无声的佩特拉意识到,自己触发的是奥托曾说「会很痛,所以不想用到」的紧急避难用机关。

脚底喷出的光芒和冲击波推升两人的身体。身体被人用力抱在怀中,佩特拉知道是奥托抱紧了自己。

顿时,佩特拉用阳魔法强化奥托。尽管修炼不足,顶多只有安慰效果,但如果是奥托,肯定能更有效活用吧。

就这样,被炸飞的两人即将落地──这个时候。

咚!一道剧烈爆炸声迟了一下,接在佩特拉触发的爆炸后。而且是在刚刚佩特拉和奥托所在的位置炸开的致命爆炸。

恐怕在开头的奇袭中烧死两名传令兵的,就是那团火。

「用斧头……」

佯装要砍死佩特拉他们,其实真正的攻击是事先藏在后方的那团火。

男子的手段绝对称不上是正面作战的光荣作为,还跟奥托事先设好陷阱的手法重叠,所以男子才会那样低语。

「呃!」

紧抱佩特拉的奥托身体撞向地面,一面感受坚硬的地面滚动着,一面拉开距离,两人立刻重新面向男子,预防对方的追击。

可是男子没有追击,取而代之的是鼻子喷气。

「那边,和那边。然后是那边。」

说完,男子转动脖子,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佩特拉目瞪口呆。

男子看过的地方,地面接连发生爆炸。一开始是六号,接着是九号和一号,再来是五号和八号。原先埋设的陷阱接连爆开。

「为、为什么!?为什么魔石会……」

「……难道是,精灵?」

不但看穿机关设置处,还将之引爆,不明白对方手法的佩特拉惊讶不已,身旁的奥托则是脸颊僵硬,道出讨厌的推测。

假如是精灵术师的话,那对方就跟昴和爱蜜莉雅一样。

对佩特拉来说,在种种意义上,自己对两人都满怀深爱,可是却不想承认眼前的男子跟他们是同一种人──

「但,精灵可不是……」

「要让他们服从的方法不只一个。还有不想被吃掉就乖乖听话这种威胁手段。」

「咦?」

「倒也不是报复,不过听不进去可能更好。」

无法理解──不,是不想去理解男子的发言,奥托的声音里挟杂着厌恶。分不清他那是认真的回答,还是为了让我方出现空档的胡言乱语。

只有一件事可以清晰肯定。

「我讨厌你!」

「人家也是!」

佩特拉满怀怒意这样大吼,而娇小身影呼应完也随之飞奔出去。

是米蒂安。她事先绕到男子背后,一直在找机会出手。藏身在男子引爆陷阱后扬起的烟尘里,她以蛮刀瞄准男子背后。

而耐心等待才使出的这一击,像被男子的身体吸入──

「你们三人之中,最好懂的人就是你了。」

「──啊。」

「充满帝国风范,令人作呕。」

身体朝旁边倾斜,早就判读出蛮刀轨迹的男子旋转身子,挥动斧头。斧头残酷的轨道直直划向米蒂安的脖子──

「米蒂安酱!」

佩特拉拉长尾音惨叫也是徒劳,斧头就这样被吸向米蒂安细瘦的脖子。

10

──米蒂安•奥康奈尔对任何事都不会深入思考。

严格来说,她也有很多想法。

总是担心哥哥浮洛普•奥康奈尔,同时也信赖他。听到他被带离城郭都市的时候,震惊与担心快要把胸口给胀破了,但是自己也发生了身体缩小的情况。要是哥哥知道了,想必也会惊慌失措吧。

所以,担心和信赖是不相上下的。米蒂安这么认为。

「妹妹啊!与其用脑袋思考,用心思考对我们来说好像更能得到正确解答。特别是你,更是如此,要牢牢记住这点!」

很久以前哥哥说过的话,在米蒂安心中成了重要路标,不管缩小前还是缩小后,胸口深处都还是收着这句话。

用心去思考,有时会做出无法解释的事,或是说出离奇的话而招人厌恶。特别是亚伯那种人,格外讨厌这种作为。

可是哥哥说得很棒。事实上,米蒂安靠着这种作法一路走来,都很顺遂。

「老哥,果然很厉害!」

当然,要是一切都一帆风顺的话,自己的身体就不会缩小,哥哥和雷姆也不会被带到帝都去,昴不会飞到远方,卡欧斯弗莱姆不会被破坏消失,爱蜜莉雅他们也用不着手忙脚乱了吧。

一切并没有都顺利进行。

但是只要透过米蒂安的行动,能够发生好事就行了。

因此从后方偷袭的行动失败了,在斧头碰到满是空隙的脖子的那瞬间,米蒂安毫不慌乱,心里还想着「啊,要死翘翘了」。

因为采取了最佳行动,因为完成了该做的事,如果因此而败北的话那也没办法,自己没有遗憾。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当然,自己不想死,不能见到哥哥也很难过,没法帮助雷姆和昴这两位新朋友也令自己十分遗憾。

「米蒂安酱!」

听见佩特拉死命的呐喊,内心的遗憾越发强烈。

米蒂安认为,用心去思考,是自己能做到的最佳方法。

这样做的结果是如此,说来难听,但这就是听天由命──假如天运没有眷顾自己,性命被夺走即是世间的常理、是佛拉基亚的作风。

但是──

「──」

高亢声音响起,本应割断自己脖子的斧刃发出火花。

闻到微微飘散的钢铁气味,米蒂安的视野角落确实看见了被弹开的斧头。接着,她大口吐出屏住的气。

「老哥果然厉害。人家靠这种作法,一次也没死成。」

「──哦哦,那可真是叫人羡慕。哪像我,数都数不清啰。」

哥哥教导的作法,再次拯救了自己的性命。米蒂安忍不住高呼出声,而把夺命斧头打回去的人物这样回应她。

救了米蒂安一命的,是厚度跟斧头差不多的青龙刀──握着刀的人是个外观奇特,米蒂安对他赞叹有加的朋友。

在这个节骨眼刚好赶上,未免帅气过头,让人大吃一惊。

「你是……」

男子紧盯介入的人物。本来可以杀死米蒂安,她却成功被对方保护,使得男子不快地蠕动嘴唇。

对此,中途插手的流浪汉──用漆黑头盔遮住脸的人物歪头道:

「在你状态绝佳时真是抱歉,但我还是要打岔。你一直在想哪里最危险,不过这就是所谓的丈八灯台照远不照近。真是的,连一寸外都黑到看不见,实在很伤脑筋耶。」

前来收拾非战斗人员的帝国士兵,全身都带着平静的警戒。

不过,不是那种面对兔子也不放水的狮子的态度,而是提防兔子化身为其他东西的猎人。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流浪汉──阿尔耸肩。

然后──

「要论前途一片黑的话我可不输人。反正,也看不见星星嘛。」

阿尔表明参战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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