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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话 精灵祭的真相-章节

〈米蕾蒂〉

「对不起,父亲。」

「没什么,别放在心上。就当作是一次宝贵的体验吧。」

「是。」

我在魔剑武祭第五会场的最后一场比赛,也就是锦标赛冠军争夺战中不幸落败。多亏我为了亚斯拉拼命地想要让自己变强。这三年以来每天都想着亚斯拉修练魔法。

父亲任职于王都的王宫。听说原本是王都魔法研究所的研究员,之后成功开发『人工精灵』,才得以进入王宫,在国王陛下身边工作。

据说父亲是在工作的空档特地前来魔剑武祭观战,说真的根本就是管太多。这并非基于父母亲在场会特别害羞的幼稚反抗,而是我不希望父亲刻意来观看这种测试实力的比赛。结果迫使我不得不在形式上做出这种言不由衷的致歉。

自从亚斯拉被父亲逐出家门后,我就开始跟父亲保持距离。

相较之下,家中也有个跟我截然不同、一心只以父亲为目标的成员。

诺克德亚,我的哥哥。就读魔法学园的兄长,是个擅长魔法的优等生。

只是,兄长锻炼魔法的目标向来是成为第二个父亲,也不知道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他对今天的魔剑武祭毫无兴趣,也不打算参加精灵祭。

另一方面,我基于测试实力的动机,才试着参加精灵祭。

结果?世界果然很大,多得是像兔子那种比我更强的人。

明年我也会有学弟妹。除了现在的同学,到时候也会有学弟学妹向我请教。以我的实力而言,或许他们会在我为了维持表面的形象而稍加指导的情况下,对我产生一厢情愿的期待。

现在的我在魔法学园中,被誉为世纪天才或天生的魔女,但我并没有欣然接受的打算。

若满足于现况,只会阻止我继续前进。

我的目的是再度见到亚斯拉。到时候我要成为能让亚斯拉双眼一亮飞奔而来的人……就算这样有点勉强,我也希望能够成为足以匹配亚斯拉的人。

所以我要继续往上爬,成为任何人都无从置喙的强者。因为亚斯拉就算受到再怎么不合理的待遇,也从不停止努力。

然而,有一件不相干的事情让我十分在意……

「兔子戴在身上的蓝魔石坠饰……应该不会吧……」

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这种近乎妄想的心愿,还是尽快舍弃吧。

对了,我的家人都来到了王都。

不过父亲表示接下来还有工作,于离开会场的时候跟我道别。

「米蕾蒂小姐,如果想要什么,请尽管吩咐一声。」

「就是说呀,米蕾蒂,千万别客气。你在魔剑武祭的表现真的可圈可点。」

「谢谢。」

我现在正跟女仆尤菲以及母亲在王都的商业区闲晃。

尤菲跟在我身边,在比赛进行期间负责照顾我。但现在我已经输了,在等待回程的马车抵达的这段时间,大家一起在王都观光。

马车预定在日落之后才会抵达。

那个兔子……想不到同年纪的人当中,也有那么厉害的人物。

冰箭全被铁炼挡住,连Ice Rock都对他没用。兔子的实力远远超越第五会场的战斗等级,我也差不多就是了。那么厉害的人物居然跟我年纪相仿,真令人难以置信。

而且最后那种强大的魔法……爆炸性的闪光。

『闪电!是闪电!居然有人会使用那种魔法……将大自然的力量据为己有……』

比赛之后,尤菲这么说。

闪电……落雷……

雷属性的魔法并不存在。那是真正的无属性魔法,不属于任何一种属性。

可是威力足以不由分说地彻底压倒我,连同整个战斗场。不是我自夸,我好歹也是一路毫发无伤地挺进第五会场总决赛的选手,兔子却让我败得那么凄惨……

唉,为什么亚斯拉不在现场?真希望他也能知道无属性魔法使也能变得那么强。

明明具备那么强大的魔法,他却留到最后一刻才使用。

恐怕得消耗大量魔力,才以锁链镰刀与体术坚持到最后一刻吧。

「这里不是学园,用不着这么拘束。今天就把我是学园理事长的这件事给忘了吧。」

大概是看我的脸色不太好看,母亲特地出言关心。

「是,母亲。」

「真是的,你这孩子每次都这样。」

母亲立刻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无奈地耸耸肩。母亲任职于魔法学园,职位是理事长,学园的大总管。

由于我是母亲的女儿,老师跟学生也都对我另眼相看。

我早已习惯这种必须在意他人眼光的生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此而难以对他人敞开心胸,校内的学生跟我都没什么交情,大家都对我报以近乎敬畏的视线。

我也很希望身边有一、两个朋友。

「米蕾蒂小姐,到那家店去看看吧!」

或许是看见我陷入沉思,想要帮我分散注意力,尤菲突然拉起我的手。

贴身女仆尤菲动了动头上的猫耳,尾巴急促摇晃。不过我好几次都这么认为,这个女仆的优点就在于她不以佣人自限的性格。

她总是以朋友的感觉面对我,这是我现在最大的心灵支柱。

「好,就这么办。」

刚好可以借此一扫先前败战的阴霾。眼见尤菲被小吃摊的香气引诱,我干脆跟着她一起过去。

结果尤菲的食欲在此彻底爆发。

◇◆◇

〈亚斯拉〉

「呼——累死我了。」

米蕾蒂的比赛结束后,我在会场外面打混摸鱼。

我假借于商业区栉比鳞次的店家一隅解决民生问题的名目,打发空闲的时间。这家店可以欣赏活泼轻快的现场演奏,适合放松一下。

兔子面具被人看到就麻烦了,所以我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把面具收进腰间的包包。

腰间包包原本收纳的是掌心大小的粗铁针,我把面具塞进空出来的地方。之前跟米蕾蒂对决时,我利用磁力将铁针变成盾牌使用,结果全都被米蕾蒂的冰箭射成蜂窝。

那场比赛最后的魔法虽然不至于耗尽魔力,却也造成了可观的消耗,因此比赛结束后,我当场放弃修复铁针的念头。

而且碍于主办单位的规定,我也无法回收场上的铁针。

也罢。反正回家之后,再跟先前一样制作即可。

现在还是专注于恢复消耗的魔力吧。

没错。第一会场到第五会场的锦标赛优胜者,将于傍晚时分展开五大会场的总决赛。但饿着肚子难做事,为了在正式比赛时,能够以吃坏肚子为冠冕堂皇的败北借口,现在有必要填满胃袋,好好吃上一顿。

在内心打着这种对落败选手极度无礼的算盘,我静待指定的料理上桌。我点的是以肉类为主的料理,我现在只想吃重口味的东西。如果再附上一杯碳酸饮料,再完美不过。

这家店正在举行优惠活动,只要是魔剑武祭的参赛者,店内用餐一律打折。

就在我填饱肚子,全身血液集中于胃部的时候,我不知道应该跟睡魔打交道,稍微解除身体的疲劳才好,还是应该开始恢复魔力。

就在我犹豫时,粗暴的开门声突然传入耳中。

吵闹的客人们瞬间全朝门口看了一眼,旋即立刻别过头。

「可恶,走到哪里都是招待选手的餐厅。」

「这也没办法。既然已经走累了,就选择这里吧。」

「哼,全都是一群看了就不顺眼的客人。」

态度真恶劣。三人的穿着打扮相当特殊,我还是第一次在热闹的王都见到这种模样。

以黑色为基本色调,严格说来应该是黑衣人。拜托,可别拿球棒从别人背后敲下去,再用药物把别人的身体缩小。

更何况在这种热闹的祭典打扮成这样,着实引人注目。

现场演奏的活泼乐声愈来愈微弱,最后终于停止。

「喂!这家店连开水都不招待的吗!」

三名男子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其中一名将双脚搁在桌上的男子大吼。

「这、这就来了!」

店员被男子威吓意味十足的声音吓得直打哆嗦,现场凶险的气氛让顾客全缩成一团。

喂喂喂,别这样好吗?我才跟冯达利悟斯家的大小姐打过一场,已经累瘫了。难道连可以让心情平静下来的地方都不留给我吗?

这时一名客人站了起来。

「住手,请不要对店家以及其他客人造成困扰。」

正气凛然的声音来自身穿绿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他手里拿着魔杖,看起来是个魔法使。

喔,说得好!爱看热闹的乡民习性大爆发,我开始享用才刚端上桌的料理。

「你是谁啊?」

「这里是让疲惫的参赛选手们休养身体、填饱肚子的地方,不欢迎你们这种人。」

绿色长袍男义正词严。

「你这家伙说什么?我们确实没参加比赛,却也因为工作累坏了。再说,我们的肚子也饿了,应该也有进来消费的权利吧?」

……言之有理!

原本以为他们的脑袋有洞,想不到回呛的言论居然合情合理。

不过我想绿色长袍男的重点应该不是在这里。

「我的意思是不要造成其他人的困扰。」

黑衣人离开座位,走到绿色长袍男面前。

这是超近距离的大眼瞪小眼。

然而,绿色长袍男继续开口,丝毫不畏惧对方的恫吓。

「这里是在魔剑武祭神圣舞台不幸落败之人休养身心的地方。这是过去以选手身分参赛、最后却黯然败退的老板,特地为了同样在比赛中战败的选手设置的集会场所。」

「哈,这就有趣了!」

什么?这样这里最不受欢迎的人不就是我吗?我连忙将包包内的兔子面具又往里面塞。

话说回来,这间店的店名好像就叫『舔伤亭』……

另一方面,在绿色长袍男的激励下,其他客人也纷纷站起,向黑衣人报以抗议的目光。

随着双方的言辞交锋愈演愈烈,愤而起身的客人们也多了起来。

「虽然不幸落败,却还是互相赞扬彼此的奋战与努力,将一己的英气奉献给未完的精灵祭。这里就是养足英气的地方。」

三名黑衣人的眼神在绿色长袍男说话的期间改变,彷佛是在打量令人同情的可怜虫。

「请不要以你们的傲慢破坏这个神圣的场所。」

这算什么?

除了三名黑衣人,在场众人中大概只有我未跟绿色长袍男站在同一阵线。而且被绿色长袍男的言辞感化的客人与店员,也依然不改强硬的态度。

「所以现在是怎样?打算把我们赶出去吗?」

不过这三名黑衣人的态度也没有软化的迹象。

「有必要的话。」

这句话似乎点燃了黑衣人的怒火。

他的眼神逐渐锐利,眉间逐渐出现皱纹。在咬牙切齿之余,握紧拳头。

「求之不得!」

黑衣人从腰间抽出短刀。

突如其来的大乱斗即将展开。

「风精灵啊,赐给我力量!」

「刚好可以拿来发泄劳动后的满肚子怨气!」

「我也会让你们尝尝没能在比赛中完全发挥的力量!」

和乐融融的『舔伤亭』瞬间化为战场。但这个战斗场并不会将攻击转换成精神伤害。

货真价实的乱斗。

随着乱斗的开始,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演奏又流转出轻快的音符。

至于我,则是赶着将自己点的料理塞进口中。今天真不顺。

「小弟,快点退下!你应该也是落败者,不过这里还是交给我们吧!」

就在我拼命将料理塞进口中时,一名持剑的男子冲了上来。我很感激他的好意,却又有点不是滋味。明知不对却又无法辩解的矛盾,着实叫人有苦难言……今天果然很不顺。

演奏的节拍愈来愈快。

过去的选手、现在的客人全都攻向这三名黑衣人。

魔法乱舞、刀剑齐飞,几名店员纷纷为客人呐喊助威。

整个店面陷入大乱斗。长剑和魔法交织飞舞,内部的装潢几乎快要剥落。

老板和店员却依然在场边加油打气。

「那几个没见过的黑衣人,一定会后悔的!」

「闭嘴!败战之犬不要躲在远处乱吠一通!」

「你说什么!」

黑衣人跟店里的客人呈现拉锯战。

不过黑衣人在人数上屈居劣势,整体表现反而更为亮眼。

他们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敌人,依然进退有据地闪避魔法攻势,以手中的短刀格挡长剑,又以足踢牵制敌人。他们每个人的战斗力都相当高,该不会受过军事训练吧?

想要弥补这种战力上的差距,恐怕需要一些生力军。

「哼!精灵祭的败战选手根本没什么!」

一名黑衣人以言语恫吓。在他的声音及高明的战斗技巧影响下,参与战斗的客人逐渐退却。

就在这个时候——

「小鬼!你倒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慢条斯理地吃东西嘛!」

一名黑衣人将矛头指向我。脑充血的黑衣人与我之间充满热度差距。一边是染上怒气的双眼,另一边是不愿浪费花钱买来的料理,眼里只看得到食物的我。

咀嚼咀嚼咀嚼……

「不要再吃了!」

黑衣人随手揪起旁边一名男子的胸口,仗着蛮力向我扔了过来。

被丢出去的男子止不住势头,一头撞上我的餐桌。

「呜哇!」

乒乓哗啦啪锵啷!

飞过来的男子伴随桌上的料理,跟我一起摔倒在地。

餐具与食物四处飞溅。

被料理淋得满头满脸的我从地上站了起来。

不行,我真的生气了。

「看看你对我的料理做了什么!我还在吃耶!」

「谁理你啊,小鬼!不准违抗大人!」

对方也处于脑充血的状态,不过我的电压比对方高出许多。

「这顿晚餐可是用比嘉给我的钱换来的,一毛都不能浪费!」

没错,比嘉的心痛,以及她目睹我离家时的哀伤与空虚,深深烙印在我心中,让我更珍惜这笔钱。

当初选择这家店,也是基于魔剑武祭的选手可以打折。

然而,现在我连顿饭也没办法好好吃,根本毫无意义。

或许这么做颇有守财奴的感觉,不过这也是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报答比嘉的方法。

结果这三个黑衣人居然做出这种事。

「哼,只会伸手跟别人拿钱的小鬼没资格大声说话。」

「没错,干脆回去找那个叫比嘉的女人吸奶吧。」

「哈哈哈!」

店内的乱斗中断,三名黑衣人与我的对话让现场暂时恢复平静。

「没关系,反正我也想要稍微做点饭后运动。」

我与三名黑衣人展开对峙,摆出战斗姿势。

在这里使用锁链镰刀相当危险,难保不会砍下其他客人的脑袋。而且从现场气氛就感受得到,这不是需要见血的乱斗,只是单纯的互殴。

更何况我也不希望其他人从锁链镰刀推敲出兔子的真面目。

我回想之前跟雷奥纳德在地下室战斗的感觉。这是模拟战。

「小子,这可是你说的。」

一名黑衣人握紧拳头,指节劈啪作响。

「喂,不太好吧?」

「那个小孩子会不会出事?」

周遭的其他人十分担心我,店内开朗活泼的演奏也静了下来。

但这些都阻止不了我。魔剑武祭的苦战、被料理淋得满头满脸,再加上他们对比嘉的侮辱。这些因素加总起来,激发出我的焦躁与愤怒。

不管再怎么装出冷静的一面,今天的我就算被评为冲动易怒,也无法否认。或许我在魔剑武祭白天激战中的亢奋情绪,迄今尚未平复吧。

黑衣人也摆出战斗姿势。

「小鬼,可别后悔!」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立刻挥出铁拳。

咻!

在这个瞬间,周围的其他人全闭上眼睛。

可是结果如何呢?相较于雷奥纳德的剑术,这种程度的攻击着实令人呵欠连连。

接着是第二波攻击。左手的刺拳只是个幌子,对方打算抬起右腿。

只要配合对方的动作精确施力,就可以轻易让对方失去平衡。

「呜喔!」

咚!

黑衣人小摔了一下。

「喂喂喂,你在搞什么?他不过只是个小鬼!」

「是、是没错啦,可是这家伙……」

黑衣人产生动摇。

「那个小孩子挺厉害的嘛!」

「从这小子的年纪来判断,应该是第五会场的选手。」

「是哦,听说今年第五会场有很多选手都弃权了。」

「原来如此,如果是在面对强敌的决赛前,就主动弃权的实力派选手……」

「嗯,说不定有好戏可看。」

也太各说各话了吧。

不过,像这样让传言独自发酵的情况,反而对我比较有利。至少可以隐瞒兔子的真面目。

演奏的音量逐渐增强,店内再度飘扬出快节奏的活泼乐音。

「可恶,你等着……」

黑衣人站起来之后,再度摆开架势。

只见他展开一连串的攻势,彷佛按下了某种开关。

不过,他的拳头或足踢看起来都格外缓慢。

跟奈比奇斯的Dark Force比较起来,闪避这种程度的攻击简直比吃饭还简单。

相较于米蕾蒂的Ice Arrow,就算闭上眼睛也能反击。

「可恶、可恶、可恶!为什么打不到!」

男子开始焦急。没错,他为了双方压倒性的实力差距而焦急。

「真是太惊人了!好像在欣赏马戏团表演!」

「上啊!小朋友!」

「让他们见识输掉比赛的怨恨到底有多可怕!」

「反击!快点反击!」

黑衣三人组逐渐被眼前的颓势吞没。

店内的客人反而欢欣鼓舞。

就是这个。比赛期间必须以兔子面具隐瞒真面目,如今则是以亚斯拉的身分接受欢呼。

这种感觉真是愉快。

没错,这就是所谓的自信。我在比赛中接连陷入苦战消耗殆尽的自信,如今又再度降临。

声援及演奏激发出我的活力,让我的身心得到适度的放松。

应大家的期待,我开始反击。

我充分利用小孩子较为瘦弱的体型,钻进黑衣人胯下。接着身形一扭,朝黑衣人的小腹以及鼠蹊部起脚一踢。

「呜咕!」

黑衣人顿时脸色发青。

「呜哇,一定很痛……」

「这一脚相当要命呢。」

「上啊!给他好看!」

随着我转守为攻,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演奏的乐音也愈来愈高昂。

「可恶,三个人一起上!」

「啊啊!」

站在后方待命的两名黑衣人也加入战局。

「小朋友,别输给他们啊!」

「干掉他们!」

这场战斗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只是双方一言不和大打出手,如今却逐渐演变成招揽客人的表演赛。

不过,面对即将于傍晚正式开始的锦标赛总决赛,或许这是个重拾自信的好机会。

刚开始我只是基于对比嘉的敬重而产生的愤怒才挺身,如今却享受着现场的战斗气氛。

不,一定是这样没错。

或许是我的表现让在场所有人的情绪为之沸腾、并让我心情大好,总觉得我好像是为了惩戒黑衣人目中无人的狂妄态度,同时为了重拾自己的信心,才会将暂时把比嘉忘得一干二净的自己正当化。

现在的我却随着这种开朗活泼的气氛起舞。

真正自我中心的不是黑衣人,而是我。

但就结果而言,这不失为我向瞧不起比嘉的黑衣人讨回公道的好方法。我在脑中重复这种无限回圈的论战之际,提升了身体的档位。

「接招吧!」

黑衣人——姑且以A称之吧。黑衣人A奋力起脚一踢。

我利用对方起脚回旋的力量,朝A的胫骨打下一拳。

「好痛!」

之前被我一脚踢中双腿间、像个女人并拢大腿的黑衣人,就姑且称为B吧。我朝黑衣人B的屁股踹了一脚,踢得他脚步蹒跚后,冲向痛得又叫又跳的黑衣人A。

「「呜哇!」」

黑衣人A和B跌坐在地。

至于最后的黑衣人,C。见到两名伙伴倒地不起,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上前来。

「可恶的家伙!」

相当容易预测的右直拳。

我利用他冲上前来的势头,闪避右直拳之后抓住,施展男子汉的过肩摔。

不亚于毛利小五郎的强力攻击。C完全来不及采取自我防御,直接滚落在地。

「喔喔!」

店内的客人再度欢呼。

这时跌倒在地的A和B爬了起来,一左一右对我展开包夹,准备修理我一顿。

B率先挥拳。我以不会抵销这股力道的向量为要领,抓住他的手臂,朝他的下腭踢上一记膝踢。

B的头部顿时往后一仰,这时B对面的A举腿朝我横扫。我起身一跳,闪过这一记足踢,双脚踩向B的下腭。

我以完全失去平衡往后倒的B为立足点,对于B摔倒在地的声响充耳不闻,顺势抓住A的头部。

抓住A的头部后,以A的身体为中心开始转圈,然后降落地面。

A的身体以头部为中心被我强制扭转,重重摔倒在地。

开朗活泼的演奏让我的情绪莫名亢奋了起来。

「可、可恶……这个小鬼到底是怎样?」

「怪、怪物不成?」

黑衣人气得咬牙切齿。

「我们也加入战局吧。」

「是啊,我厌倦了在一旁观战。」

「让一个小孩子对付敌人,自己却袖手旁观,这样子可说不过去。」

这时,在一旁观战的其他客人似乎也被现场的气氛与演奏的热力感染,纷纷逼近这三名黑衣人。

他们除了要面对无视高达数倍的体型差距,瞬间击败三名壮汉的怪物小孩,还得面对好几个大人。

无论战力或人数都屈居劣势。面对眼前的局面,黑衣三人组顿时脸色大变。

店里的客人纷纷浮现诡异的笑容,彷佛找到猎物的猎人。

开朗活泼的演奏更提振了猎人们的士气。

小小的乱斗戏码就此落幕。

又哭又叫的黑衣人纷纷表示投降。

他们的哀号替现场肃杀的气氛带来欢乐的演奏效果。

想要对付这么多人,强如黑衣人也必须抱持破釜沉舟的决心。

三名黑衣人的屁股被踢了好几脚,就这样被轰出去。其他客人望着这三人落魄的背影哈哈大笑,似乎感到十分有趣。

想要发泄心中怨气的人,应该是这些客人才对吧。

这时,我注意到有张纸条轻飘飘地掉在地上。

应该是那三个黑衣人的。

我不经意地拾起纸条。

『通知解放军的干部队员,依照原定计画绑架公主。』

刹那之间,店内的演奏自耳畔远去。

宛如不祥之语的游行。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解放军……雷奥纳德之前稍微提过,也经常刊载于报纸上。他们是企图在暗中颠覆耶亚斯利禄王国的恐怖集团。

再加上这张绑架公主的通知书。

如果那三个黑衣人就是绑架行动的执行者……恐怕会发生不得了的大事。

这种事情有可能就近发生在我身边吗?

可是凡事总有万一。

距离傍晚的五大会场总决赛,还有一点时间。

明知一旦产生好奇及不安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还是决定偷偷跟踪那三名逃走的黑衣人。

◇◆◇

于是我离开『舔伤亭』,不过这不重要。

我失去那三个黑衣人的行踪,他们离开店里有好一段时间。然而,面对这种问题的时候,打算一个人独自解决绝对是错误的想法,还是先跟大人谈一谈吧。

「哈啰,小子。精灵祭只有短短四天,光是摊贩就逛不完,居然还有时间跑来找我……」

男子搔搔后脑,似乎觉得自己颇受欢迎。

我每天早上的晨跑训练经常会遇到一名王城城门守卫,我试着把这件事告诉他。

「啊?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王城啦,更何况现在正在举行众所瞩目的精灵祭。再说解放军不可能突然在王宫展开行动。」

……结果完全不被当一回事。

「可是你今天早上不是说了吗?城里面空荡荡的。而且公主殿下也会欣赏魔剑武祭的决赛,说不定他们就打算在那时下手。」

「你在胡说些什么?首先,决赛位于距离王城最近的第一会场。在这么短的距离之下,该如何绑架公主?就算想要恐吓大人,也该选择比较像样的玩笑话吧?」

如此表示之后,守卫又笑了笑。

「不,我是说真的。你看,这不是解放军的通知书吗?」

我将那三个黑衣人掉落的纸片递给担任守卫的叔叔。

守卫瞬间脸色大变,不过他很快就缓和了下来。

「这是小孩子之间流行的游戏吗?呵呵呵,好吧。身为王城正门的守卫,我亚格尔就算牺牲生命,也要阻止解放军入侵!」

戏精上身之后,他又哈哈大笑。

不行,他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或许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厌恶小孩子的身体。

而且这个守卫状况外的反应,多少也跟王都长期处于和平的局面脱不了关系。这是座繁华热闹又和乐的都市。解放军造成的损害往往在王都骑士队的努力下,被缩减至最小规模,甚少浮现台面,顶多只是『肢体冲突』的程度。类似的情况持续好几年。

大家的危机意识全被麻痹。

抑或真的只是我想太多?光凭一张纸条,确实不能证明什么。

现在该怎么办?

我丢下完全不把我当一回事的守卫,决定前往公会找人商量。

听说公会长在王城里也挺吃得开。顺利的话,就算最后证明只是杞人之忧,或许也可以先拟定一些对策。

王城的城门跟公会之间有段不算短的距离。

先在公会的酒馆点饮料润润喉咙,再前往公会的柜台表明来意吧。

这间酒馆依旧相当热闹,喝得醉醺醺的大人在大白天就发起酒疯。

「抱歉,我有要事商量。」

我在公会的大厅柜台向服务人员攀谈。这里平常是委托工作的登记柜台,所以——

「啊,亚斯拉大人。冒险者升等之后,就一直没见面呢。听说您参加了精灵祭?」

负责接待我的柜台小姐妮可-梅尔卡德尔从柜台里探出头。

「嗯,好久不见了。」

我稍微点头示意。前任贵族可真是重礼数啊,妮可微微苦笑。

「我在精灵祭的第三天以及最后的第四天休假。」

大概是浮现自己参加精灵祭的模样,她的脸上立刻变成笑咪咪的表情。笑咪咪的妮可(译注:妮可的日文为「ニコ」,「ニコニコ」日文为笑咪咪。),开玩笑的。

自我评分满分,其中有两分是双关语。就在我自以为有趣的时候,妮可继续说:

「对了,您想要商量什么事?」

「嗯,你知道商业区的那家『舔伤亭』吧?」

「知道,老板是个脸很臭的人吧。怎么了吗?」

啊啊……那个老板平常果然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妮可的形容虽然狠毒了些,却相当贴切。

「嗯,刚刚有几个黑衣人在那家店里挑起了一场满严重的乱斗。」

「真的吗?亚斯拉大人有没有受到波及?万一等级A的冒险者受了伤,可相当困扰呢。」

「没事,反正那里是『舔伤亭』嘛。」

「啊哈哈哈!」

妮可捧腹大笑。

「我就是喜欢亚斯拉大人从来不会假装一本正经的地方……呜呜,肚子好痛!」

抱着肚子的妮可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听到我的笑话笑成这样的人,也只有妮可。

一想到我只会跟愿意发笑的人开玩笑,就不禁感到一阵凄凉。

「看样子您应该平安无事。不过既然你的等级是A,这也理所当然,请原谅我先前的失言。」

好了,刚刚说到哪里?两人同时抬起头,凝视虚空。

「啊啊,我想起来了。那几个黑衣人留下这张纸条。」

我将通知书的纸条放在柜台上。

「咦……解放军……?」

现在有一名女子完全忘了面对冒险者的应对进退,只是对眼前的事实感到惊讶,就是妮可。果然还是有人愿意听我说话。相信她应该也很迷惑,不知道这到底只是假情报,抑或真的是即将付诸执行的犯罪行为。

她的表情却非常诚恳,面对一个孩子的诉求依然十分认真。

「绑架公主?这是什么……」

这种山雨欲来的气氛也令酒馆的冒险者无法坐视不管,大家都对这件事产生了兴趣。

「妮可小姐,怎么啦?」

「这个小孩子从哪来的?」

「解放军?这张纸条是什么?」

太好了。如此一来,就有许多大人愿意提供协助。拜托妮可,或者该说拜托公会果然是正确的。

如果这是假情报,我愿意诚心诚意向大家道歉。冒险者全都是好人,就算被视为放羊的小孩也没关系。因为自己得到的情报及这张小小的纸条,真的让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是——

「我亲眼看见了,这张纸条是这个小鬼带来的吧?相当可疑。」

果然还是有跟城门守卫一样的冒险者。

「这算什么?小孩子之间流行的游戏吗?」

「……的确有点不太对劲。」

「这种情报只是无中生有啦,哈哈哈!」

现在是怎样……

但我有过一段前世,所以心里很清楚。

如果在日本,有个孩子到处宣称明天会发生一场大规模恐怖攻击,又有哪个大人愿意把他的说词当一回事?

我也是那种大人的其中之一。就客观的角度来看,多少有这种感觉。

这里果然也把这件事当成小孩子的游戏不屑一顾。

「可是各位!他看起来虽然是个小孩子,却也是等级A的冒险者!过去还有讨伐翼龙的经验!?不觉得他的说法值得相信吗!?」

妮可……她的真诚着实令人赞叹。

即使周遭的其他人各有不同看法,她依然贯彻自己相信的事实,还帮我说话。

下次就算公会要求我承接麻烦的工作,我也欣然接受吧。

「不会吧……就这个小鬼?」

「可是这家伙好像跟雷奥纳德和茱莉亚这对搭档在一起。」

「跟那两个人有关系吗……既然如此,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对吧?」

「嗯……」

尽管说词各有不同,但我还是对大家的弦外之音了然于心。妮可都这么帮我说话了,真是惭愧。

不管是不是等级A,这都是小孩子说的话。

少数人或许愿意相信我,但若大部分的人都充耳不闻就没用了。

「果然不可能绑架公主吗……?」

妮可也相当沮丧,甚至连信心都有所动摇。

都已经用尽各种办法了,结果还是不行。

只见妮可皱起眉头,跟我说了声抱歉后,便回到柜台的工作。眼看讨论结束,集合在柜台的冒险者也如鸟兽散。

没关系,真的。这不是她的错,至少她愿意听我说话。

如此一来,解放军绑架公主的说词也就变得相当可疑,甚至被大人否定到这种地步。

不过都已经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我都想确定事情的真伪。

可是我只有一个人,该怎么做才好?

我离开公会的建筑物,垂头丧气地走在路上。

既然要绑架公主,地点就一定在王城。目前事情还没发生,只要我守在王城附近,或许可以抢先一步发现疑似解放军的三人组。

我在没有确实证据的情况下迈开脚步。

目前的情况可说是毫无头绪。

每天早上都会碰面的城门守卫完全不把我当回事,经常来往的公会柜台小姐虽然对我这个小孩子的话回以微笑,周遭其他人的七嘴八舌却让这件事无疾而终。

就因为我的身体是小孩子。

真令人气结。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那张纸上面的文字真的是假情报,哈哈哈,我就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不过魔剑武祭五大会场的总决赛就快要开始了。

我必须出场比赛。

可是公主遭到绑架的事情一旦发生,精灵祭就真的不是重点了。

而且根据城门守卫的说法,公主是总决赛的嘉宾。

假设那张纸条为真,而且解放军又会采取行动,就一定是在公主出城的时候。

那张纸条带给我的不祥预感及判断正确的话,解放军应该很快就会出现。

我的烦恼却这么说——

那张纸条不代表什么。只是因为最近经常听到解放军,所以比较敏感。总决赛即将开始,稍微让自己休息一下如何?

啊啊,烦恼啊,你真是太体贴了。

结果我居然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抵达王城……城门就在眼前。我违逆烦恼的意思,躲在城墙的阴暗处,真是太遗憾了。

烦恼这么说——

笨蛋!笨蛋!你真是个大笨蛋……你以为你是正义的化身吗?没有人相信你的话,结果你居然还打算独自面对!

烦、烦恼……原、原来你这么关心我……

可是我非去不可。

烦恼又说:为什么这么拼命?你到底想要保护什么……?

哼,那还用说吗?当然是你啰,傻瓜。

你真是个无药可救的大笨蛋,烦恼笑了。

嗯,我确实是个笨蛋。居然因为过于不安而逃避现实。

就在名为烦恼的她,逐渐于脑海中建构起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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