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在少年周围变化的世界-章节
(没有人……追上来?)
朝着文槻医院行进的路上,玲音独自一人感到疑惑。
差不多快到傍晚了。
记录者对于这种情况也感到很意外,回答中充满了犹疑。
“以猎犬的能力是不可能追丢的……是因为他是你的好友吗?是他拒绝了继续追踪,还是那边发生了什么比追捕我们更加重要的事情……”
(可不可能是故意放长线钓大鱼?等我到了医院和库雷雅汇合的时候——)
“可能性并不是完全没有,但对方也没有那么闲。裁缝的变身,以看守或是说书人的能力可以看破。由于破镜之城而觉醒的人越来越多,对于已经暴露身份的我们可能被延后应对。”
玲音已经可以看到目标的文槻医院了。
那是水门市第一大医院,同时也发挥着这一地区的医疗中枢的作用。
在其中的一角有着和公寓相同程度设备的特别病房里,库雷雅的母亲过着住院生活,而库雷雅自身也是从这里出发去上学的。
去那里的时候,不是通过大门而是通过有人看守的小门。
上初中的时候,玲音经常为了送身体不好的库雷雅过来而进去过。
库雷雅的母亲虽然身体不能自由行动,但却和女儿一样是一个美女。偶尔会说一些奇怪的话,但性格很温柔。
玲音对于自己的母亲已经基本记不起来了。
虽然对于被掐脖子或是被殴打的这些行为本身都还记得,但那时的母亲的脸却回想不起来。
有因为痛苦而闭上眼睛的原因在,同时也因为在一定程度上努力想要忘记,作为结果真的渐渐忘记了。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反而是香恋一直被过去纠缠。
库雷雅的母亲因为不能自由行动所以上课展示或是运动会之类的都来不了,像这些和监护人有关的活动日,大多数时候都是玲音和库雷雅一起渡过。
现在回想起来,一开始产生连带感的契机说不定就是这种程度的事情。
回想着过去的记忆,玲音通过正门进入了的医院内。
大门口排着等待客人的出租车,以一定的速率载着病人驶向马路。
从玲音的背后开过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队列的最末尾,一个客人从中走下来。
(……咦?刚才出租车中坐着的是……)
晃晃悠悠的妹妹香恋以不稳当的步伐从车内出来。她就是依靠石的能力变成香恋的样子的库雷雅。
接过找零随意的塞进短裤的口袋里,她朝着大门前行。
玲音松了口气。
[库雷雅!什么啊,原来带着叫出租车的钱的啊?怎么了用了这么长时间?]
边跑过去边喊道。
虽然很意外她和徒步走过来的自己基本同时到达,但可能是因为堵车之类的原因。
回过头来的库雷雅——样子是香恋,她的眼神奇怪的有点呆滞。
虽然瞳孔中映出了玲音,但并没有因为两人没事而高兴的样子。
走过来的玲音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嗯?在出租车中睡迷糊了吗……?总之没事就好。快点去你母亲和伯父那儿吧……]
库雷雅——不,“香恋”小声说道。
[……哥哥……我……]
这时候,玲音终于皱起了眉头。
[……诶……?喂、喂,库雷雅……这种玩笑……]
一开始还以为是在开玩笑,但样子很奇怪。
玲音从双重意义上感到了浑身发冷。
库雷雅已经回到这里了吗——
以及香恋发生了什么……
[你……香恋?喂,真的是香恋吗……?]
被紧紧握住肩膀,香恋依然目光呆滞,像是不住的咳嗽一样呼吸急促。
[……哥哥……我……]
玲音仔细看了下她的情况。
她衬衫的一部分,粘着不自然的红色。
[这是……血?……喂!香恋!?发生了什么!?振作起来!]
抓住她纤细的肩膀,放声大喊。
惊讶于发生了什么事的病人和医院的工作人员,开始注意到两人。
看门的老人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你们怎么了?受伤了吗?]
[啊,不……对不……]
正当玲音想要回答的时候,香恋就像是倒下来一样靠在了玲音身上。
摇摇晃晃的接住她,玲音朝着看门的老人说道。
[对、对不起。这是我妹妹。身体不太好……]
先不管是受伤还是生病,推测出她是来接受治疗的,玲音抱住香恋的肩膀想要将她带进医院。
香恋的嘴唇靠近玲音的喉咙旁,低声耳语道。
[……我……杀人了……]
[……诶?你说什么?]
还以为是听错了,玲音反问道。
香恋目光依然呆滞,露出淡淡的笑容。
[我把人杀掉了……本来想逃的。因为那个人很奇怪……但是,我被追上了,还被抓住肩膀——很害怕想要抵抗。然后……那个人就死掉了。]
被变态缠上然后打倒了对方吗——虽然不清楚状况,但香兰受到了惊吓这一点毋庸置疑。
玲音咬紧牙齿,紧紧抱住了她的身体。
——妹妹在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不在她身边。
这个事实令他感到沉重。
[总……总之,快进医院吧。还要联络警察……]
被袭击以后进行抵抗属于正当防卫。袭击初中女生的那种混蛋,怎么样被对待都不能算做防卫过当。
香恋紧紧靠在哥哥的怀里——咯咯笑了起来。
[……我很厉害哦——从指尖有像针一样细的东西长了出来……用它去刺对方,他就在眼前头炸了开来死掉了。也没怎么被血溅到,真——的是……好爽快。]
[………………喂,香恋?]
玲音浑身战栗。
突然陷入了这样的错觉,感觉双手怀抱着的妹妹突然被换成了不是妹妹的别的存在。
脑海中的一角响起了记录者沉痛的声音。
“确认一下,玲音——这个女孩,可能……”
感到呼吸急促,玲音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喂,香恋……回答我。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哥哥我失踪的“那一天”……你,在哪里……?]
听到这个问题以后——
香恋的笑容像石像一样凝固住了。 ——
那天,她看见了哥哥的背影的时候,正在从初中学校回家的路上。
在哥哥的身旁,总是跟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就在那里。
艳丽的金发故意绑成玲音喜欢的马尾,卖弄着符合男人们喜好的身材,一举一动都在观察着哥哥的反应,时不时的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进行肢体接触,带着做作的笑容想要笼络哥哥的有着孽缘的女人——
香恋讨厌她。
有事没事会到香恋他们的家里做饭,或是会为哥哥亲手做便当装作很亲切的样子,但香恋知道这都是为了吸引哥哥注意而作的算计。
香恋对待外人态度很好。面对讨厌的人也不会当面辱骂,还能够微笑面对。
就是利用这一点,她——文槻库雷雅厚脸皮的插进了玲音和香恋的生活中。
先不管小学的时候,到了初中、高中,随着身体的成长,库雷雅以她的美貌为武器开始露骨的勾引玲音。
在旁边看着就能够很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哥哥……被那种女人抢走,绝对不要——)
香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对库雷雅产生了明确的敌意。
那个女人,和哥哥以及好友们欢笑着走在从学校归来的路上。
哥哥玲音看起来很开心,他温柔的视线投向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身上,这令香恋感到很难过。
她基本是反射性的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并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做的事情。只是,想要知道他们要去哪儿而不自觉的跟了上去。
然后他们进入了红街中华街一角的小型西点店。
(这里是……)
这家店是香恋好友的家。既便宜又好吃在同学之间广受好评,虽然来过好几次但今天是实在没法进去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些什么,但香恋并没有离开这里,而是躲到了另一家店屋檐下的阴影里。
那里看起来像是一家占卜店。
虽然感觉不到有人的气息,但从昏暗的店内随着微风传出了线香的气味。
哥哥和他的好友们吃着蛋糕的期间,香恋一直在那里。
心跳剧烈。
本来应该无法直视的,但不知为何却挪不开视线。
哥哥开心是好事。由于家务、学业以及打工,平时玲音很少有好好休闲的时间。近距离看着的香恋,一直希望他不要那么勤勉。
不过,他的休息时间有库雷雅伴随左右这点令她感到不快。
站在那里有一会儿了以后,突然在耳边传来的说话声。
“虽说越是纯粹的事物越是容易浑浊……但你的浑浊方式还真是可爱啊?”
由于这咯咯的类似嘲笑的声音,香恋吓了一跳。
听不出来是男的还是女的声音,甚至感觉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声音都令人怀疑的不可思议的声音。
香恋急忙转过身去,还以为无人的店内,浮现出了戴着兜头帽的身影。
正面放着像是圆形的水晶球一样的东西,或者也可能是镜子。
细节部分没有办法确认,这时候香恋的意识有些模糊。
好像听到了外面爆炸的声音,但即使是从外部传来的刺激,也都像是发生在遥远世界中一样缺乏实感。
过了一会儿之后,香恋突然回过神来。
[……啊……对、对不起!我并不是客人……]
“你的确不是客人。反而我才应该是来到这个世界访客吧?我才是想要受到款待。”
笑着说着奇怪话语的声音,有着女性声音的清丽。
“艾斯哈尔大人,皓月的部下打开了盒子。空中出现了月亮样子的里格尔多利库。”
“啊啊,是莫尼卡啊。虽然血统已经很淡薄了,但那个孩子和记录者一样,姑且也和玛丽安以及斯托拉达有血缘关系。打开盒子所需要的力量还残留着的样子。这样——就能够看到有意思的东西了。”
声音中体现着其内心的欢乐,但香恋反而觉得恐惧。
店内的人影一动不动。人影怎么看都只有一个人,但却传来两个人的对话声。
接着又响起了嘲笑似的声音。
“月代香恋。你的愿望很容易理解。想要一直待在最接近哥哥的地方。想要独占他。不想被别人抢走——这份感情世人貌似称之为恋情哦?你的名字中也包含着这个字,你知道吗?”
[我的名字……?]
香恋并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
比起被愚弄而愤怒,她更感到了恐惧。
想要逃离这家店的香恋,在走到外面道路上的时候看到了浮在苍天上的巨大满月。
然后从香恋的视线死角,飘出了一个白色的小光球,进入了她的体内。
那个声音少许提高了音调。
“……哦呀?你的石……原来如此,你抽中了的样子。
她的意识在这里就中断了,然后在两小时后——
月代香恋在哥哥的卧室中醒来,不被人知道曾经失踪过的成为了石的“宿主”——
[……嗯,那天我看见哥哥了——]
香恋的声音有点恍惚。
玲音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你……不是不在失踪者的名单里面吗……]
[因为我很快就醒过来了——还以为是无意识中回到了家里。不过老哥你一个礼拜都没有回来……]
在玲音的脑海中,记录者不停的发出警告。
“玲音,快离开!她由于受到石的影响现在很不稳定。如果暴走的话你也会很危险。”
(怎么可能这么做!正因为是这种情况更不可能离开了吧!)
现在的香恋正因为有了哥哥的支撑才勉强能够保持自我的样子。
如果这时候玲音甩开她的话,恐怕事态会急转直下。
“反正迟早都会那样的。看起来是被麻烦的石附身了的样子——”
继看门的老人之后,意识到异常的几个工作人员也赶了过来。
[急诊病人吗?如果这样的话不必先去前台,直接去诊疗室——]
[让一下!马上就有担架过来的!]
靠近过来的一个年轻医护人员为了确认状况想要将铃音和香恋分开。感受到有些粗暴的动作,香恋眯起了眼睛。
“……糟糕!”
在记录者做出警告的同时,玲音用尽全力将靠近过来的工作人员推了出去。
青年屁股着地,一瞬之后,锐利的正贯穿了他的脑袋刚才所在的位置。
和冰一样质感的针,是从香恋的肩膀处延伸出来,大概有大拇指粗细。马上就不留一点痕迹的消失了,但周围还是响起了嘈杂的悲鸣声。
“这个能力……是『蔷薇』。从身体的任意部位延伸出高杀伤力的针,还可以使被针扎到的地方发生爆炸。普通人被扎到头或是躯干的话必死无疑。”
(真是凶险的能力!为什么要留下这种能力啊!?)
背上布满冷汗,玲音安抚着香恋。
[冷静下来,香恋!这些人不是敌人,而且你不是为了看病才过来的吗?有没有受伤……]
[……看病?不是的……?]
香恋用脸颊摩擦玲音的肩膀。
[……我是来找库雷雅有话要说。要她不要再接近老哥你了……不然的话,老哥你一定会被那个人抢走的……我讨厌这样。我终于意识到了……只要哥哥在我的身边,我就……我就……]
[喂、喂?香恋……?]
更用力的抱住。
对着因为面前的突发状况而脸颊抽搐的玲音,记录者小声问道。
“……你啊,是不是弄错了树旗的方式?”
(别说树旗什么的!话说,她本来就不是会说这些话的人啊!一直都说我笨蛋老哥、啰嗦、恶心、变态之类……!)
“这只是反抗期的小孩为了隐藏羞涩,或者是由于嫉妒吧……话说你失踪回来以后的一段时间不是都一直粘着你的吗。总之,恐怕现在她正由于石的影响而处于错乱状态。本来觉醒后的一段时间就很不安定。你的好友们也是这样,即使看起来很快就习惯了,但也会表现出不能进行理性的判断,或是比平时更加容易情绪激动等现象。这就类似于精神面对于石的抗体反应。”
(就像是感冒的时候,明明因为发烧而精神恍惚却反而异常亢奋一样吗……?说起来这家伙感冒的时候特别容易寂寞……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香恋并没有受伤的样子。总之现在让她和库雷雅见面只会起到反效果,另外玲音也不知道库雷雅究竟有没有回来。
“在引起骚动前赶快带着她离开这里吧。医生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而且这里恐怕——也是和Caravan也关系的医院吧。工作人员们也都没有陷入恐慌,反而都很冷静。如果被误解为是要袭击这里就麻烦了。”
(饶了我吧!怎么可能让香恋都卷进这种事情里来!)
玲音抱着妹妹,想要离开刚刚才进来的医院。
但是在他的面前,一个圆滚滚的黑影挡住了去路。
比玲音高两个头的位置有着很福相的中年男子的笑脸。
虽然体型容易被当成是相扑选手,但却穿着商务风的西裤和衬衫,除了体型以外没有引人注意的要素。
他明显是故意阻挡在玲音和香恋面前。不仅没有让开路的意思,更是两臂张开,渐渐逼近。
玲音还来不及阻止,香恋就从手腕这里伸出了和之前一样的针。
[笨蛋!所以说这种事情……!]
想要尽力错开香恋手腕的方向,但来不及。
预感到爆炸式的血肉横飞,玲音不禁闭上了眼睛。
可是紧接着——
发出了气球爆炸的声音,随着闪光周围布满了白烟。
“人偶……傀儡师!?是能够自由操控由石的力量产生的人偶的能力。操控者恐怕是在离这里有些距离的地方——”
记录者提醒道。
被烟尘包围的玲音,为了保护妹妹在她几步前蹲了下来。
(喂!石的能力不是不能作用在离开自己的物体上的吗!?)
“我不是说过有办法可以进行长距离的远程攻击的吗。和将军能够操控他人是一个原理。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放入对象的内部,效果能够持续从几个小时到某些情况下的几个星期的石也是存在的。比如弓箭手的箭矢——用自己的头发作为箭芯发射出去的话,射程能够达到几千米,威力堪比狙击枪。傀儡师的话,在用能力形成的人偶头上滴上一滴自己的血,就能够操纵这个人偶三天的时间。”
听着周围和医院有关的人发出的悲鸣和怒吼,玲音咬紧了牙关。
(真是的,你们为什么要留下这么麻烦的能力啊!?)
“抱歉……关于这一点我无话可以辩解。”
玲音用身体护住妹妹,戒备着四周。
遮蔽视线的白烟依然很浓。
乘着烟雾的掩护,什么人正在靠近这里。
膝盖着地朝向有人接近的方向,玲音在白烟中瞪大了眼睛。
浮现出黑色的巨大身影,由于对方那巨大的身躯不仅缩了缩身子。
冰冷的像是在审视猎物的没有感情的眼神——
像是在主张自身健壮的圆滚滚的四肢——
悠然举起的一只手释放出如同铁锤一般的威压,他从白烟中靠近过来。
站在那里的是——
[呀嚯,初次见面,你好——]
[……………………黑虎君?]
由于其模仿黑色老虎的样子而就直接这样被命名的红街中华街的吉祥物,作为吉祥物知名度还算可以的肉食系珍兽,现在正悠然的站在那里。
虾尾左右摇摆,他朝着玲音他们举起了可爱的肉球。
玲音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是来迎接你的,不是接人的狼而是接人的老虎。我来带你去普洛斯贝克特大人那里哦。]
面对着面前全力卖萌的珍兽,香恋用冰冷的视线注视着。
[……人手,不够吗?]
黑虎君非常自然的就接过了话题。
[嗯嗯,连老虎的手都需要的状况啊。在这之前,这里是Caravan文槻派的据点,长时间停留在这儿的话会有恐怖的人出现。为了安全请先和我一起走吧。]
眼前的吉祥物伸出了手,玲音也终于回过神来。
虽然穿着怪异,但里面的人一定是石的所有者没错。
[你是将军的同伙吧?香恋和我都不会加入你们的。不好意思能够不要在找我们了吗。]
玩偶好像想歪一下头,但整个身体都斜了过来。
[……真的吗?不过将军有话传给老哥你哦。“裁缝被抓住了”的说。和说书人在半路上遇到运气还真差。]
听完了这些,玲音的脸上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库雷雅……被抓住了……!?)
“说书人就在那附近吗……!能够读出看见的对方心理的能力。对于他和看守,裁缝的变身是没用的——”
朝着不知如何是好的玲音布偶继续说道。
[说是如果你来的话就不会加害裁缝。不来的话会怎么样也没有说,但皓月可是人称比老虎还要可怕哦?几年前,有个以为她只是个普通女孩而无谋的想要求爱的笨蛋,第二天他全身内脏都没有,血液被抽干,就这样被倒吊着——说起哪一点可怕,最可怕的就是这事情根本就没有立案这一点了。]
欢乐的说着危险的内容,黑虎君像猫一样用前爪摩擦脸颊。
玲音表情僵硬。虽然已经感觉到对方不是普通人,但听了这些以后,关于对这样少女施加头槌的自己的未来,是需要少许认真的思索一下了。
即使如此在库雷雅已经被抓做人质的现状下,对于他来所能够选择的选项只剩下一个了。
[……我知道了。我和你走。所以就放过香恋吧。她真的很这些事没关系……]
黑虎君身体前倾。
[你是不是误会了?我的主要目的是这个女孩,你只是顺便的哦?]
玲音回过头来看向香恋。妹妹还是以冰冷的视线朝向那个可疑的玩偶。
[这个孩子身上寄宿了特别重要的石,所以必须尽快确保。在这附近的“蔷薇”在之前就直接赶过去了,但那个人不仅没有记忆还是个不知道礼貌的粗暴的人,想要用武力抢人而做出了无礼的举动……所以现在就派了充满骑士精神的我来迎接。]
玩偶自得的挺了挺胸。
玲音听完之后感到了困惑。
[嗯……?诶?不对,那个“蔷薇”的石不是在香恋的体内吗……?]
玲音在此之前,已经看过了她能力的发动。
[嗯。蔷薇的宿主死了,所以转移到了在旁边的那个孩子的体内。一个人被几个石寄宿容易产生混乱以及情绪不安定,所以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对不对,在这之前就很奇怪吧。因为香恋是用“蔷薇”的能力将袭击的那家伙干掉的话……]
记录者咋下了舌头。
“玲音,抱歉——是我误会了。如果袭击她的是蔷薇的话,那么她一开始被寄宿的石恐怕是……”
黑虎君在香恋的面前跪下。
边惊讶于不像是玩偶的关节可动范围,玲音将香恋藏在背后。
[——就是这样,“女王”……我们需要您的力量。请您和我们一起走吧。]
配合着黑虎君谦恭的态度,记录者沉痛的咂了下舌。
(很麻烦的石吗?从名字看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是啊。女王——可以使用接触到对象的石的能力,仅在接触的期间可以使用。但是,本来的作用是增强。也就是说基本所有的石,都能够通过得到女王的帮助来爆发性的增强威力。比如说弓箭手的箭矢能够获得和战车炮匹敌的力量,城主的破镜之城能够得到钢铁以上的防御力。如果只是本人的话基本没什么用,但和别的石配合的话就能够发挥出令人惊惧的威力。”
(所以说为什么留下的都是这么危险的东西啊!?)
这个石对普洛斯贝克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即使是对这些事情都不太了解的玲音都可以很容易的想象到。
(偏偏是香恋被这样的石……可恶!对于对方来说是无论如何都像想要拉入伙吧。话说……明明已经有“皇帝”了还有“女王”不觉得很奇怪吗?至少也应该是皇后或是公主之类的……)
对于玲音的疑问,记录者叹了口气模糊的说道。
“……并不是皇帝的恋人或是亲人……反而怎么说呢……原来的人物的性格,正是可以称之为女王大人。”
(……这样的啊。)
玲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时候,从正门有一辆面包车从白烟中冲了出来。
车门的玻璃都被破坏,碎片向周围飞散。
面对这突然的变故黑虎君挡到了玲音两人的身前,用巨大的身躯作为盾牌阻挡碎片。
冲进来的车停在了通往走廊的入口挡住了去路,身穿防弹服和全覆式头盔的好像特种部队一样的男人们从车子上下来。
由于冲击引起的风而使得白烟消散,他们立即朝着玲音等人冲了过来。
黑虎君用身体庇护着玲音和香恋。然后从地上上涌起了“什么”将两人一只的身体顶了起来。
漆黑的四肢,很少有机会亲眼见到,但无论是谁都能够一眼看出来那是什么的大型动物站在那里。
[马、马啊!?]
长长的身躯长长的腿,长长的脖子长长的脸。
看起来就是一匹黑马,但身上一根毛都没有。黑色的像是毛发一样的东西就如同雕塑一样,只是像是那么回事似的浮于表面。
即使如此马本身的跃动感却完美的表现了出来,眼神也意外的很柔和。
“这个玩偶是骑士!能够将自己的影子变成马的样子进行骑乘的能力。因为有奇异的行动力,所以在行动中说话可能会咬到舌头。”
(怎么什么样的都有啊……!)
没有说话的余裕,玲音在马上抱紧了香恋。
武装男子们,各自手上都拿着枪啊小刀啊或是电击棒之类的东西。
可是从枪口并没有响起火药爆炸的声音。随着令人不注意的很轻的响声,马的身体被几根针扎中。
这些很快就从身上掉下来,马与其说是奔驰不如说是滑行着闪避开。
[Caravan特制的气压式麻醉枪。我的话被打中也达不到身体所以没关系,你们就要注意一点了。]
[不,就算注意也没用吧!话说本来就不要把我们卷进来!那帮人反正也是追着你过来的吧!?]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而且那都是些连警告都没有就开枪的人哦?只有你们的话肯定马上就被抓起来,之后就是拷问或者人体实验之类的了。那些人是在Caravan中思想也比较那个的有乐原先生的私兵。]
从玩偶的口中传来了玲音不知道的人名。
马灵活的闪避着攻击,玩弄着包围的那些人。速度本身就很快,但更重要的是其能够做出真正的马不可能做到的紧急加速和转身,甚至是没有助跑的跳跃,就好像是在跳舞一样完全没有规律。
[你难道说……在石觉醒之前就和叫做Caravan的组织有关系吗?]
[答对了。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了解其内幕哦?]
骑士操纵的马,虽然像是在玩弄袭击者一样躲避着攻击,但还是逃不出去。
出入口和通向医院深处的道路都被重兵把守,防守人员都双手有鞭子状武器。
并不是手握着的那种鞭子,而是从手腕开始延伸出来的。其黑色的光泽有点类似于金属,释放出令人不快的威压感。
想要完全避开包围网从这里飞跃出去,对于骑士来说很困难吧。而且现在玲音和香恋也骑在马上。和穿着玩偶装而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减伤的黑虎君不同,肉身状态的玲音和香恋即使是受到轻度攻击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不过,骑士并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只是四处乱逃而已。
[……呀。来了来了。特意还换了套衣服真是干劲十足啊。]
入口附近的包围网发生了混乱。
将视线移过去,可以看见奇妙的三人组。
一个是戴着拳击手套的美貌的少女——另一个则是像是应该待在办公室的穿着制服的身材娇小的少女。最后一个,是穿着西服的体型偏瘦的普通中年男子。
拳击手风格的少女穿着露脐紧身运动上衣和短裤,像是不知道从那个运动俱乐部刚出来的引人注目的打扮。
之后的两人虽然看起来像是上班族,但就看见这种状况任然面不改色的走过来这点来看,也应该不是普通人。
制服装的少女,两手的指甲像猛兽一样纤长尖锐,释放出淡淡的光泽。
在玲音哑然的注目下,两个少女像疾风一样冲了过来。
一个是用戴着的拳套,另一个使用锐利的爪子,无言的袭向了戴着全副式头盔的部队。
应对闯入者而有所行动的敌人瞬间就有两人被抽飞了。
被潜入怀中施以上勾拳的男子与天花板进行了激烈的碰撞之后就掉在地上不动了。
另一边遭到爪子斩击的男子被横向抽飞,从防弹背心的裂缝中有鲜血渗出,倒在了地上。
面对这一击必杀的速攻,聚集着的敌兵都变了脸色。
虽然年纪比玲音大但还是年轻少女的两人的战斗身姿,令玲音不禁脸颊抽搐。
[好、好强……!?]
“那是拳斗士和狮子。两个都是近战用的能力,前者特别强化了打击能力,以及对于格斗战来说非常重要的反应速度和瞬间暴发力。后者是能够使人获得如同狮子一般的身体能力的石,速度、耐力和嗅觉比不上猎犬,但比猎犬更有力量更健壮,爪子也更锋利。狮子的宿主原来就是有着锐利爪子的异能者吧。由于能力的相乘效果明显威力得到了大幅增强——”
虽然记录者在一边进行着冷静的分析,但玲音除了呆呆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面对这次奇袭,敌人终于开始重整态势。
前卫边保持距离边用鞭子进行牵制,后方也开始用气压枪进行支援射击。
可是在这两个少女那脱离常识的运动能力面前,这些攻击都是行不通的。不用说继续追击骑士了,他们现在自己都被压着打。
就如同预先设计好的武打场面一样恰好躲过攻击并进行正确反击的两人的动作,玲音眼睛都看直了。
另一方面和奋战的两人不同,身材偏瘦的中年男子在入口处站着不动。
[……那个大叔呢?是指挥官吗?]
对于玲音的提问,基本进入观众模式的黑虎君摇了摇头。
[不是,他是“猫头鹰”。是他快速的将那两人运过来的。不过战斗能力比较微妙,这种时候就只能在旁边看着。鸟类的猫头鹰是狩猎的好手,从这一点来看有点名不副实。]
记录者这时候低声说道。
“猫头鹰吗。的确不是很强,但也是很方便的能力。能力是在空中飞行以及夜视,听觉也很好——能够快速的察觉异状、把握现状的能力意外的不能小看。算是前线的眼睛吧。”
将记录者的补充印刻在记忆中,玲音继续凝视战况。
拳斗士强力的右勾拳在男子的头侧炸裂,头盔粉碎。中招的目标就这样被水平抽飞,与离开段距离的墙壁激烈碰撞之后四肢下垂。
连对这威力感到惊恐的时间都没有,背后狮子的爪子就又撕裂了一个人,Caravan方的人员进一步减少。
躲开他们挥舞的铁一般的鞭子,斩断他们手中的刀刃,将枪连同手一起破坏。
由于这过于压倒性的展开,男人们终于认识到了实力的差距。
[撤、撤退!暂时撤退!]
负伤的同伴就这样放在那里,也许是因为这里就是医院吧,不管怎样连回收同伴的余裕他们都没有的样子。
[——再稍微陪我习惯一下用拳头战斗吧。]
说完后拳斗士将拳头放在脸旁边摆好姿势,然后按闪电形的路线突进。
气压枪发出的麻醉针仅靠华丽的步伐就完美的闪过,她用回转加速过的直拳嵌进了逃跑中的敌人的防弹背心中。
被抽飞的男子将背后的同伴都卷了进来,落到了前台的对面。
另一方的狮子也袭向了接下来的猎物,用爪子深深挖入逃跑者的对手的背后,然后傲然踩着倒下的对手。
她用蔑视的眼光睥睨剩下的敌人,用舌头舔了舔嘴唇。
面对这压倒性的战斗身姿,即使没有直接对峙玲音也感到了战栗。
[……黑虎君。那些人,好可怕……]
听到玲音不禁说出的心里话,骑士咯咯笑了出来。
[同感。但是拳斗士小姐你难道不认识吗?经常在电视上出现的。]
玲音侧过头。
[电视?因为家务和打工,没什么时间看电视……运动员吗?]
[只有头一个字说对了(日文)。她是主持人的清家翼小姐。这一次的失踪者中最有名的一个。]
[……呜啊。]
玲音不禁发出了惊叹。名字的话就算是他也知道,但至少不认为会是和格斗有关系的人。
(普通的主持人被石寄宿了以后也能够变成那样吗……?)
记录者一副深谙内情的样子作出肯定。
“石中不仅包含了能力和记忆,当时异能者的经验和努力的成果也蕴含其中。在和Caravan的战斗中锻炼出的力量,凡人即使人再多也是无法抵挡的。”
(原来如此……姑且再确认一下,我真的没有那种能力吗?)
“……抱歉。我不是战斗系的。话说本来适合战斗的能力本身就不多。这主要是因为普洛斯贝克特太过规格外,他一个人就能够把敌人都解决掉——”
这个名字差不多也听习惯了,但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持有怎样的能力,这些玲音都还不清楚。
在臂弯中,香恋炙热的吐息。
[……哥哥……喜欢……]
[……香恋小姐?你清楚现在的状况吗……?]
消魂的闭上眼睛,她用脸颊摩擦着玲音的锁骨附近。
被一个以上的石寄宿的话情绪会变得不安定——面对如同骑士所言的实例,玲音再度感到了不知所措。
(香恋也是——能够恢复原状吗?)
“可以的。只要找到里格尔多利库的本体,让其回到玛丽安的宝盒中的话,就能够将石从宿主身上安全的取出。不好意思,希望你能够帮忙搜索。”
不仅是妹妹还有好友们也是这样的现状下,玲音没有拒绝的选项。
戴着全覆式头盔的部队队形基本奔溃,骑士让马移向入口。
拳斗士和狮子依然追击着敌人,但这是为了防止对手的反攻,并不是为了全歼敌人。
靠近过来的身材偏瘦的中年男子朝黑虎君挥了挥手。
[猫头鹰先生,我接到了女王陛下和她哥哥了。]
猫头鹰男看了看玲音和香恋后点了点头。
[做得好。就这样带到社长那里去吧。防止追踪的事就交给那两人。这之后再转为佯动,而我则为了防止这些疯丫头乱来,会好好看着她们的。]
[OK。猫头鹰先生你真是适合中间管理层的职务啊?]
身材偏瘦的男子脸颊抽搐一样的笑了笑。
[哎……一直干的就是这样的活儿啊。你也挺适合这套玩偶装的嘛。]
[哇——我被当做笨蛋了——]
随着没有起伏的声音举起了双手,黑虎君再用手轻轻拍了拍玲音的背后。
[虽然我认为不会有掉下去的可能,但姑且还是抱稳你妹妹知道了吗?]
正如同骑士所言,玲音的脚和臀部都好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稳稳地被吸附在马身上。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在其表面滑动,但如果想要离开的话就能够感受到一股奇妙的力量。
影之马就好像滑行一样在地面上疾驰。
由于基本没有上下的振动,所以乘坐的感觉与其说是骑马不如说是摩托,或者是在雪坡上滑行。
从在远处围观医院的群众旁边驰过,马开始以比汽车还要快的速度在道路上奔驰。
扫过被超越的驾驶员的惊容,黑虎君欢快的唱起了歌。
[天空中满月的下面-是那个孩子的家,快点一起去吧-大家一起带着零食-嗨嚯嗨嚯,真是开心-]
[一、一点都不开心!]
虽然不用担心掉下去,但玲音还是因为这速度而感到了战栗。
从时速四十公里行驶的车子旁边,黑马以三倍以上的速度超了过去。已经不仅仅是喷气式飞车这种程度了,迎面而来的风打得人生疼。
[无论怎么看都超速了吧!?拜托了请守法限速!]
对于玲音如同悲鸣的指责,黑虎君故意装傻。
[我这又不是车。]
[不要说歪理!无论是马还是汽车都要遵守交通法规!]
[虽然像马但又不是真的马。]
[无论是老虎还是虾超速就是超速你这混蛋!]
由于太过恐怖声音都开始走调了。
黑虎君低声说了两句。
[这已经是放慢速度了……那么只要不在公路上跑就行了吧?]
[……诶?]
马方向一斜离开了道路。
穿过人行道,眼看着就要高速撞上旁边的大楼。
[呜哇呀!?]
玲音抱着香恋的脑袋,急忙闭上了眼睛。
重力的方向突然发生了变化。
[……!?]
没有放慢速度的马,在大楼的外墙上垂直奔跑。
玲音已经连悲鸣都发不出来了。
就好像要掉到天上去一样的感觉中,大楼的屋顶不断的接近过来。
呼吸停止的瞬间停止了上升,马停在了屋顶上。
“……没、没事吧?”
除了心跳声,还传来了记录者担心的说话声。
(……还、还以为……会死掉……)
勉强做出回答的玲音,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停不下来的冷汗。
以为香恋也会害怕而俯视,她却恍惚的眯了眯眼,抬头对着玲音露出微笑。
(啊……这家伙,最喜欢那些惊叫系的游乐项目了……我就不行了……从以前开始每回被拉去游乐园都会留下惊恐的回忆……)
记录者打心底同情的说道。
“虽然刚被唤醒心灵创伤我也感到痛心……但接下来还要下去吧?”
[让我下来!我用大楼的电梯就行了!]
黑虎君摇了摇头。
[不行——磨磨蹭蹭的话会被Caravan的人追上的,就这样出发。]
[你不是人。]
[说对了,我是老虎。没关系的,接下来不过就是在大楼屋顶之间跳来跳去,偶尔会沿着大楼侧面跑而已。]
[不要————————!?]
无视玲音的悲鸣,影之马跳向空中。
马并没有飞行能力。由于惯性向前运动同时,也开始了向下的自由落体运动。
不过在影子接触到旁边大楼的瞬间,就好像是被外墙吸住一样玲音他们的身体被拉了过去。
在这使平衡感丧失的不自然运动中,玲音紧紧抱住妹妹。到底是想要保护妹妹,还是反而是玲音因为太过害怕而寻求慰藉,他自己也已经弄不清楚了。
马横着被吸附在墙壁上,飞快的奔驰着。
然后跑上在此之前的大楼的外壁,向上跑到屋顶,再跳到另一幢大楼的屋顶,就这样不断的奔跑前行。
[……电、电影特技也都没有这么夸张……!]
呼吸急促的玲音勉强说出了这些话。
这个时候,他在湛蓝的天空中看到了奇怪的人影。
两个年轻的黑发少女——
年长的少女两手抱着年纪较轻的少女,用背上的像是蜻蜓的翅膀飞在空中。
[诶……!?]
玲音怀疑自己眼花了。
因为背光所以看不清脸,穿着无袖衬衫戴着领结,乍看起来给人秀美的感觉。
另一个被抱着的少女戴着兔耳朵头饰,穿着香恋所上初中的校服。
骑士注意到了她们,停在了大楼的类似于阳台一样的地方。
飞在空中的两人朝着玲音他们滑翔过来。
“……糟糕!被盯上了……”
最后听到的是记录者焦急的呼喊。
没有感觉到任何冲击和声响,玲音的意识就突然之间陷入了黑暗——
他在没有天花板的图书馆。
有着库雷雅样子的“记录者”就在眼前。
穿着异国情调的低胸短袖罩衫和宽松的荷叶裙,本来就很细的腰身上缠着没有什么必要性的束腰。
不由自主的将视线放在了那丰满的乳沟,玲音侧过了头。
[……啊——,这个衣服……什么来着?好像是海外的酒家里的女服务员穿的……]
听到玲音含糊的说辞,记录者咯咯笑了起来。
[这是名为紧身连衣裙(dirndl)的我故乡的名族服装。并不是酒家里的制服。不过——你倒是对服装挺敏感的嘛?看起来应该有什么理由的样子。]
[理由……对不起。只是内心欲望的反应罢了……]
对于玲音直率的回答,她眯起了眼睛。
[不对。是更加切实,更加深层的理由。你自己看起来都没有发觉的样子……你首先会去观察对方的服饰,应该是由于这是“不用去看母亲的脸也可以”的方法吧。]
——玲音心中一跳。
坐在图书馆椅子上的少女改变姿势重新翘起二郎腿,谈谈的继续刚才的话题。
[母亲虐待你的时候的脸,你并不记得。你在那个时候,故意不去看她的脸。理由有很多。害怕,不想去看,不想将其印刻在记忆中,或者……已经看不见母亲的脸了吗?所以你会先去看对方的服饰。比起脸先将注意力放在对方的服饰上已经形成了习惯——正所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嘛。就算克服了心理创伤,这类习惯也很难改过来吧。]
玲音肩膀一颤。
她的话是不是正确自己也不清楚。
可是,却清楚的意识到了一点。
[你……不是“记录者”。你是谁?]
有着库雷雅样子的“某人”,笑得令人讨厌。
[你说的真奇怪。除了初次见面,我和你开始交流到现在为止只有几个小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为什么就断定我是假的呢?]
[的确我们交情尚浅……但那家伙不会像你一样说出这种践踏他人内心的话。你……有什么地方不一样。无论外表和状况模仿的多么像,完全就感觉不对。]
这份想法接近确信。
对于记录者这个石,玲音已经渐渐的越来越信赖。
虽然是近似于将自己和好友们卷入这种事态的元凶般的存在,但是少女的言行却透着诚意以及无与伦比的温柔。
现在,从眼前的“某人”身上却一点也感觉不出来。只能够窥见像是无邪的将蚁穴挖出来而产生愉悦一样的,站在高处俯视一切的残虐性。
“某人”用库雷雅的脸又笑了起来。这张脸就像是坏掉的人偶一样,透着一股无机质的感觉。
[……失礼了。我小看你了。那么我就露出真面目吧——]
玲音的头上一瞬间变成了星空。
抬头仰望放出红、蓝、绿、黄各色光芒的满天繁星,玲音感到头晕目眩。知道的星座一个都没有,光的颜色也使人不适。
脚下的木质地板也变成了沙漠,林立的巨大书架也都消失了,同时出现的是延伸到远方的棱线参差的沙丘。
没看见过的星空和望不见尽头的沙漠——在这样没有现实感的地方,他愣愣的站在那儿。
就在玲音的注意力放在周围风景的变化上的时候,眼前库雷雅的身姿消失了,同时在原地出现了穿着长衣的可疑人影站在那里。
由于兜帽把脸都遮住了,所以看不清表情。是男是女目前也分不清楚,在这之前连对方有没有脸都值得怀疑。
让人产生掀起兜帽的话里面只有一片黑暗的联想。
这个人轻轻拍了拍手,响起了咯咯的包含深意的笑声。
[真亏你能够识破。我和记录者是老相识了,而且对于模仿也算是比较擅长,你这下真是打击了我的自信。]
[这不是……梦吧。我——难道已经死了?]
仍然不知道对方是谁,玲音死死的瞪视着他。
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对方是死神——这样的想象闪过脑海。
脑海中没有传来记录者的声音令人在意,但另一方面又感觉这是理所当然的。
玲音的意识现在离开了自身的肉体。这里恐怕是记录者的力量所不能到达的地方。
可疑人物发出了令人厌烦的笑声。
[这里并不是死后的世界,而是星咏的沙漠——不用担心,你只是昏过去而已。那个戴着兔耳朵的初中生,名叫翁居贵音的Caravan方的异能者,用特殊的思念波攻击了你们。那是只作用于精神的像是冲击波一样的东西,指向性很高但作用范围狭窄,中招的人有七成的概率昏倒。]
说到这里,这个人夸张的耸了耸肩。
[不过,即使貌似是属于这个能力不太能起作用的那三成人。现在还带着昏迷中的你和女王继续逃跑。在空中飞着的——那是偷袭你们的希崎心弥的太太。受到贵音的委托,替不中用的丈夫来追你们的吧。]
连没有询问的事情都一起说了出来,他继续嘲笑。
边对他的样子感到不舒服,玲音边感到了安心。死了的话一切都完了,而且现在死了的话也会使香恋和库雷雅产生罪恶感。
[那个戴着兔耳朵的女孩,穿着和香恋一样的校服。难道是香恋的朋友?]
[正是如此。因为急于夺回你妹妹和你而使出了稍微粗暴的手段。她们即使没有上面的命令也会自己行动,行动很难预测这点真是有趣。话说——将昏迷的你招待到这里,并不是为了引起你的敌意,而只是想要确认一件事情。]
警戒着挖出自己幼年时心灵创伤的对方,玲音微微低下身。
戴着兜帽的人很做作的侧过了头。
[就在前几天为止,你还是什么特别的地方都没有的普通人。这样的你现在正在渐渐成为掌握着Caravan和普洛斯贝克特两方势力争斗的“钥匙”的存在。那么,关键人物的你究竟是倾向于哪一方呢?]
[……哪一方都不是。Caravan和普洛斯贝克特,我都不知道。在这样的状况下,当然不可能轻易决定帮哪一方吧。]
作为现实的问题,Caravan那一方有铁舟和亚里亚,普洛斯贝克特那一方有英太郎和姬想花。加入到其中一方的话,说不定就会和另一方的人敌对。
对于现在玲音来说,这是需要避免的事态。
[看起来是问法有点问题。你的想法应该更加单纯。两方的组织都有好的地方和坏的地方。更正确的说,两方的组织都是不好的地方比较多。可是,现在的问题并不是哪个组织更具有正当性……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最大的问题是,“从以前开始就单恋的最喜欢的少女”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究竟应该守护谁的心——怎么样,这样的话就好懂了吧?]
对于这边笑边提出来的问题的内容,玲音不寒而栗。
[库雷雅和……香恋……选谁?]
[对。文槻库雷雅是Caravan的重要人物。月代香恋既是皇帝普洛斯贝克特的心腹,也是位列第二的“女王”。你选了其中一个的话就会失去另一个。你不选的话,她们就会不管你就打起来。关键的你的内心,是倾向于哪一个呢?]
玲音无法回答。
在犹豫选哪个之前,这个问题本身对于玲音来说就不可能存在。
[其实我的占卜,关于这一点也预测不出来。根据你的选择占卜的结果应该会产生巨大的变化,果然是会选妹妹吗?她没有你好像就活不下去的样子。可是文槻库雷雅也一心只想着救你而不顾自身危险,充满了献身精神……背叛这份思念一定很令人心痛吧。]
也不知有什么高兴的,他用愉快的声音编织出残酷的话语。
玲音瞪着他。
在被捉弄的这段时间里,很自然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我是不会被你误导的。Caravan和普洛斯贝克特对我来说怎么样都行,和这些都没有关系,珍惜家人和好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竟然问我应该选哪个……这种问题只有当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才会去考虑。在那之前尽力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兜帽男子沉默了。
貌似是在看着半空思索的样子,但脸还是被挡着看不见。
[……也就是说,漫无计划遇事再想办法,是这样吗?]
[…………那个,说白了就是这样。]
男子轻轻拍了拍手。
[好的。虽然不和我的口味,不过你有成为不确定因素的可能性。或是立马被杀退场,或是迎合某一方保全自身,各种各样的情况我都占卜过了,当然两不相帮的情况也有考虑过……现在确认了你的想法之后,我在宝森占卜师古拉姆古拉姆之名下,预言你们的未来。你们——三人都会“死亡”。这个命运不会发生改变——跟你打赌也可以。]
玲音的耳朵听到的,是这如同诅咒一般的话语。
对于这进行了不吉预言的可疑人物,玲音用险恶的视线注视着。
[……你究竟是什么?让我感到不安,然后再兜售壶什么的吗?]
其可疑的氛围给人以类似新兴宗教或是灵异商贩的感觉。
恐怕其恶劣的性质也差不多,但在此之前面前的这个人很明显具有玲音所没有的种类的知识。
[呵呵……很可惜我的生活并不需要金钱。我只是“占星术师”。记录者貌似用我的名字来骗人,所以少许引起了我的兴趣就过来看一下。就如同刚才所说的,我和她是老相识了。]
听到了这番话,玲音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你难道也是“石”的一种?所以才说是真正的“占星术师”——]
他咯咯笑了起来。
[很可惜不对。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在遥远的过去,“记录者”由于遇到了我的关系才想到了将同伴的复制品保存到宝盒的主意。我对她这样说的,“应该保留下可能性的幼苗”。比如说如果Caravan暴走,将来变成了异能者蹂躏普通人并当作奴隶的世界的话——为了反抗留下战力是有意义的。也就是锄强扶弱的力量——这就是“玛丽安的宝盒”。]
从这段话里,玲音听出了隐藏其中的欺瞒。
[……虽然听起来好像都是正确的……但是啊,如果被帮助的弱小是一帮坏人的话,不就变成了混乱的种子吗?]
[当然,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占星术师一下子就承认了。
[停滞不会产生进化。混乱会打破停滞。争斗的种子越多越好。思想的对立、权利的争夺、领土纷争、种族歧视、嫉妒和欲望、丑恶感情的碰撞——正因为有了这些压迫要素,人类才会保有危机意识不断摸索解决方案。连战斗的意思都没有的笨蛋没有活着的价值。即使是虫子,也知道为了食物和繁殖而战斗。只是安乐的活着的话,生命经过世代交替就会逐渐腐朽。然后慢慢的无法对应各种危机,最终灭亡。]
面对这用平稳的语调说出的暴论,玲音哑然无声。
占星术师像是来了兴致似的张开双臂。
[关于这一点,你们就很明智。因为本能理解了这一点,所以即使嘴上说着寻求和平但绝不会停下争斗。实际上,这是很重要的。很多战争就是从一时大意露出破绽开始的。如果想要避免被蹂躏的话,就一定要时刻保持着争斗心。不仅仅以人类为对手来说是这样。比如收获蔬菜和水果其实就是和植物之间的战斗。他们并不是为了被人食用而存在的,他们只是想要留下自己的后代而已。对于这样的他们,人类只是在榨取罢了。他们只是基本没有什么反击的手段,人类就误解其为“恩惠”——面对这些连武器都没有办法持有的对手也能够笑着蹂躏,并笑着说“好吃”的人类的样子,我每次看到都觉得背脊发凉。]
玲音脸颊抽搐。
[不,就算你突然说出这样极端的例子——]
[当然,植物也不是完全没有抵抗的。在受到你们榨取的同时依然伸展枝叶,生长,永不放弃的继续生存。哎……本来他们就没有选择获得智慧的道路,根本就不能完全认识到你们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类也是这样的吧?被无法认知的“什么”榨取,而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你们争斗、竞争、一步一步向前迈进,终于连时间和空间的壁垒都能够跨越的时候——可以认识到那个存在的一天总归会到来也说不定。哎呀,即使能够做到也是好几万年以后的事情了吧。]
听他的说法,就好像他自己不是人类。
在和他的交谈中,玲音突然察觉到了危机。
继续沐浴在这狂言之中的话,就算是原本精神正常的人也会变得扭曲。在没有被灌输进奇怪的思想以前快点离开这里吧。
[那个,您的高论下次有机会再说,我该回去准备晚饭了——]
面对想要逃跑的玲音,可疑的占星术师露出了苦笑。
[我失礼了。前几天因为一些事情而离开了这个世界,令我再一次认识到了人类的伟大。作为听取我无聊的话的回礼,我送你一样礼物。]
带着兜帽的人伸出的手上,浮着黑色的圆球。
大小和棒球差不多,散发着漆黑的光泽。漂浮着的球体,表面像是心跳一样光泽流转。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玲音后退了几步。
[不、不用了,这种事情只要情义到了就好……!]
[不用害怕。凭现在的你和记录者的力量,在接下来的Caravan和普洛斯贝克特的战斗中,就好像无法抵抗的水果一样只能够遭受蹂躏。无论你多么的有战斗的意志,没有力量的话只能够被捕食。对方都受到过诸神的加护,你如果没有相应的力量的话也太不公平了吧——同时也是为了让我看的愉悦,也务必请你加把劲才行。]
[真心话说出来了!?]
就在玲音打算继续拉开距离的时候,小小的球体在一瞬间就好像黑色的箭矢,笔直射向了他的胸膛。
并没有从背后穿出,只留下石子投到水里一样的波纹,这个“力量”就溶解到了玲音的体内。
[呜哇……!?]
在惊讶的玲音的耳畔,响起了低语声。
[……这小小礼物,可以称为“星咏的加护”吧——那么,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
就好像演戏一样的行了一礼,可疑人物从眼前消失了。
周围的沙漠和星空也都消失无踪,玲音的视野再度转暗。
然后他的意识,被召回了原来的世界。 ——
寄宿着猫头鹰之石的鹰丸、寄宿着狮子之石的雪菜以及骑士和拳斗士等人,将确保“女王”的任务交给他们时候,羽矢多寿宗在海滨的港湾区域待机。
周围没有人气。近几年,水门市的港湾正在实施大规模的改造。
今天在别的区域工程还在进行,但他们待机的地方附近却是一片寂静。
从通信球那儿听完鹰丸的报告,羽矢多忍不住在车上双手抱头。
女王之石的宿主,是月代玲音的妹妹香恋——
虽然很想认为这是恶质的玩笑,但事实还是需要被当做事实接受下来。
在文槻医院,她与和她在一起的哥哥玲音都被抓住了的样子。
以自身做诱饵帮助他逃跑的库雷雅心中一定很复杂吧,羽矢多并没有去读她的思考,用手指用力挤压眼角。
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他向同乘的部下们问道。
[……剑护,时绪。你们也再认真想想。我是因为放心不下鹰丸和雪菜他们,才答应帮皓月的……你们中的石的记忆并没有觉醒。想要回到Caravan的话还能够回去的,也可以在事态稳定以前找个地方藏起来。我没有用自己的权限命令你们的打算,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吧。]
本来现在的羽矢多连是不是能够继续给他们发工资都是个疑问。因为赞助商从Caravan换成了皓月。
驾驶座上的男子插嘴说道。
[羽矢多大人。只要这几位仍然是石的宿主,想要置身事外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觉得恐怕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子是皓月的直属部下。外表是一个伪装成商务人士的二十岁刚出头的青年,但却藏不住不安稳的氛围。
寄宿的石是“傀儡师”——和骑士同行的胖胖的人偶,就是由他的能力产生的。
虽然被女王寄宿着的“蔷薇”荆棘破坏了,但还是起到了很好的烟雾弹的作用。
羽矢多透过后视镜瞪着他。
[把我们卷进来的你们竟然还说的出“没有选择的余地”这种话。和差不多是犯罪组织的你们不一样,我们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我们又没交换过酒盏,当然有选择职业的自由。]
作为部下的青年,国代剑护犹豫着说道。
[我……和刚才说的一样,放心不下雪菜他们。让我继续跟随社长您吧。石的能力还不太清楚,不过光靠帕南左隆的能力就应该能派上用场。]
接着阵内时绪也迷迷糊糊的答道。
[话说,就算回到Caravan,感觉也会被隔离起来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实验……而且吃饭也想在自己喜欢的时候吃自己喜欢的量……等状况明朗了我会再考虑的。]
先不管耿直的剑护,时绪的分析令羽矢多露出了苦笑。
她的大饭量貌似是“擎斧的贵妇多朗姆格鲁纳”的异能者共通的特点。
过人的身材以及惊人的纤腰,真不到吃下去的东西都跑到身体的什么地方去了,总之就是很费燃料。
时绪靠在座椅上一副很困的样子,轻轻抚了抚因为紧张而身体僵硬的库雷雅的头发。
[……另外,我也担心大小姐。]
库雷雅像是感到吃惊而肩膀一颤。
而作为上司的羽矢多,对于她的言行也感到了意外。
剑护也在前面的座位上感到不可思议的回过头来。
[咦?时绪前辈,你和这个孩子很熟吗?]
[嗯——……并不是这样……把这样的小孩都卷进来,稍微有点讨厌。社长不也这么觉得吗?]
羽矢多也长长的吐了口气,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对,说的是啊。这一点我同意。]
包括玲音和香恋在内,羽矢多觉得身为大人有责任保护好他们。
皓月不一定值得信任,这一点Caravan也一样。
不仅仅是这样,相比于把石的所有者当作棋子来利用的皓月,Caravan则有很大的可能性把他们当作实验体以及监禁的对象。
作为干部亲人的库雷雅应该会被特殊对待,但玲音和香恋的处境却很危险。
更何况是被“女王”的石寄宿,可以说没有任何不会被盯上的理由。
剑护侧过头。
[可是,那个城主的女孩的确是小孩子的样子……但都已经是高中生了也不算小孩子了吧?这位大小姐看起来比前辈你更有成熟的感觉。]
时绪仔细的盯着库雷雅来回看,忽然开口。
[……的确胸部差不多。剑护,好色。]
[…………谁说胸部啦。说的是气质和举止之类的……话说如果是这方面的话雪菜就完全是平板……哦哇!?]
突然,吹过一阵将车子都吹得微微离地的巨风。
在这之后,黑马在羽矢多等人坐着的车子正面着陆。
由于向上吹起的风,马的身体漂浮着缓缓下落,着地的样子像是慢镜头播放一样。
看到骑在上面的布偶和少年少女,羽矢多飞快从车上下来。库雷雅看到昏过去了的玲音和香恋脸色一变,但被时绪制止没法从车上下来。
[骑士!刚才的风是你做的吗?]
羽矢多高声问道。
之前汇合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对于这个骑士羽矢多拥有的“说书人”的能力不起作用。
理由很简单,说书人的能力需要在某种程度上直接看到对方的样子才能够发动。
能够读出玻璃门对面的对象的想法,但读不出藏在石壁后对方的想法。
障碍物如果只是假面或者头盔的话也没有问题,但面对全身都被布偶装覆盖的对象,这个能力就起不了作用了。
骑士是因为知道这个弱点才穿成这样,还是单纯的偶然,就连这一点也不知道。
黑虎君用手指向天空。
[不对不对,我是操控不了风的。羽矢多先生,上面,危险。]
[嗯?]
抬头看向上空的羽矢多,发现了空中飞着的两个年轻女子。
戴着兔耳朵穿着校服的初中生,以及用双手支撑着她的年轻女子,两个人羽矢多都认识。
同时她们也看到了羽矢多,不知该如何应对而停在半空中。
[御风使和贵音……!那帮人,连回避普通人目光的余裕都没有了的样子。]
[嗯——。这一点我也没资格说别人。]
没有理会布偶添乱的话,羽矢多凝视空中。
拥有御风使之名的希崎弓,是隶属于Caravan文槻派的特殊异能者。继承了被称为青云之息哈塔尼奥斯的神群的影响,而这样的异能者只有她一个人,这是十分罕见的情况。
不仅能够使自己飞在空中,还能够自由的操纵周围的风,有时还能引起能够掀翻车辆的巨风。一起飞着的翁居贵音也应该是被风的力量支撑着身体,极端来说哪怕弓把手松开也不会掉下去。
只要愿意,她就可以带着复数的人员进行移动。
(明明是这样现在却只有两个人……也就是说这是个人的独断,并不是上层的指示。)
就像是印证羽矢多的推测一样,两人的心声在脑海中响起。
“要救下香恋……!好像她哥哥也在一起!”
“呜哇,羽矢多先生!?怎么办,正面对决的话赢不了……”
看起来贵音好像是香恋同学。希崎弓是她请来帮忙的样子,羽矢多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处理。
昏过去的玲音和香恋,是因为中了贵音的思念波吧。
骑士没有什么事是因为耐受性比较强,或者是因为布偶装作为障碍物减少了威力,无论如何在贵音的攻击没有作用的现状下是这边比较有利。
对方现在在低空飞行击坠她们也不是不可能——但都是年轻女性,下不了手。
羽矢多朝着空中喊道。
[贵音,希崎。你们都退下吧。这不是凭你们可以插手的事态。]
[咕……这么有余裕!区区羽矢多!]
黑色长发配上兔耳头饰,只看容姿很娇媚的贵音,意外说话很凶。不过因为声音很可爱所以一点都不可怕。
附带说一下,羽矢多对于她的认识差不多就是[基本是笨蛋]这种程度。
[贵音,如果在这里让希崎受伤的话,会被她的老公记恨的哦?在皓月过来之前快点回去。那家伙和我不一样,对女人小孩也不会手下留情。]
[啰嗦,萝莉控!把香恋还过来,笨蛋!]
骂声也是小学生级别的,主要是由于词汇太少。
羽矢多叹了口气。
[我说啊……这孩子寄宿着危险的石。现在还给你们的话,有乐原先生也会很高兴的从你们手里夺过去的。或者说想要逃到卡马因那里去吗?那边好像也有那边的问题……暂时交给我吧。至少应该比你们那里要安全。]
就在羽矢多还在进行说服的时候,骑士的马上的香恋醒了过来。
远眺了一会儿眼前广阔的大海,她将视线移向了上空 ,看见了贵音两人的身姿。
[咦……?贵音在飞……?]
[香恋!……没、没事吧!现在就来救你……!]
听到好友充满干劲的声音,香恋斜过头。
[救我……?你在说什么啊?贵音,不好意思不要妨碍我。我要和老哥一起辅佐皇帝。只要改变这个世界,我就可以一直和老哥在一起了——老哥也不用打工或者找工作,从早到晚都可以真正的一直在一起了。只要这样——就绝对不会把老哥让给别的女人……]
上空的贵音慌了神。
[香、香恋!?等等,你究竟怎么啦!?最喜欢你哥哥这一点太明显早就知道了,但辅佐皇帝……你因为有点死脑筋所以误会了也说不定,并不是说初中生就一定要成为中二病的啊!?]
察觉到贵音的困惑,羽矢多用力按着眉间。
玲音和香恋这对兄妹关系很好这点他也知道。可是,从她现在的言行上可以看出在此之上的意义。
虽然已经没有读心的必要了,但在触碰到那黑暗浑浊的情念的瞬间,并非比喻的感到了头痛。
(这、这两人,是这种关系吗……?不,哥哥的话应该……)
昏迷着的玲音的内心无法读取。
这是说书人能力的限制。没有意识的人,睡着的人的内心无法读取,尸体的记忆也无法查看。
上空的贵音继续喊道。
[香恋,你被骗了!普洛斯贝克特啊,是很坏的坏人——]
[什么都不知道就别随便乱说。贵音你是Caravan的人吧……这之后水门市会成为“战场”,你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香恋用冰冷的视线看向空中。
说服的话语撞上了明确的拒绝形成的墙壁,耸立在她的面前。
贵音因为不甘心而表情扭曲。
[……羽矢多!]
怒气的矛头,不管怎样先指向了羽矢多。
为了从迁怒中保护好自己,羽矢多用一只手挡住了脸。
贵音的兔耳朵——准确的说是那里面的触角放出的思念波,从头上袭向羽矢多。
同时希崎弓也操控着周围的风,想要将羽矢多的身体抬起来。
高高举起然后让其落下,大部分人类仅仅只要这样就会丧失战斗力。希崎弓的能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很强力,但说到战斗,羽矢多寿宗没有会败给她们的道理。
[……别小看我啊,小姑娘们。]
从羽矢多的脚下,蔓延出“根”。
有着茶色坚硬树皮的树根,像植入土中一样插进柏油路面,将他的身体固定住。
就如同在大风中巍然不动的参天大树。
就这样,他举起左手轻轻转了转。
然后从手延伸出来的藤条随着旋转,利用离心力做圆周运动形成了简易的盾牌。
用这个盾牌阻挡住了思念波之后,羽矢多就像是挥出直拳移向用右手像空中放出一击。
瞄准的是空中飞舞的希崎弓——的稍许旁边。
从羽矢多的手上,产生的锐利树枝和叶子形成了箭矢。
笔直射出的箭矢从希崎弓的身旁擦过,飞向了远方。
贵音和希崎吞了口口水的。
[……刚才的是警告。下次就瞄准射了。]
羽矢多声音低沉。
他的家族,从古时候就继承了迷宫神群“缠绕着藤条的僧兵纳修雷”的影响。
从手的表面形成可以射出的植物箭矢,还可以生成并操纵藤条和树枝的能力,本来的姓氏应该是“叶矢茑”。不过在明治时期,本家和分家因为纠纷而分开,姓氏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异能者的数量很少,政治的影响力也很弱,但加入Caravan的时期比较早属于老牌的家族。
羽矢多寿宗,是这个血脉中属于首位的异能者。
如果本家的继承者没有在Caravan内部的政治斗争中失败的话,他现在可能在权力的中枢也说不定,不过羽矢多本人对于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兴趣。
他认为只要能够保护好自己和周围重要的人就可以了。
羽矢多的瞪视对于浮在半空的两个女的产生了效果。
[贵音,希崎。空着手不好回去的话就帮忙带个话。就带给文槻先生吧。虽然普洛斯贝克特已经复活了,但行动方针还没有定下来。这要看你们怎么打算的了——就这些。没有重复以前的必要。Caravan也和以前的Caravan不一样了。]
文槻派的主人,“蓝狐文槻”,是库雷雅的伯父,同时也是文槻综合医院的院长。Caravan之中第一的稳健派,为人理性能够进行交流。羽矢多对他评价很高。
在马上看着困惑的两人,香恋沉声说道。
[贵音,虽然现在我还当你是朋友……不过如果你之后还是要妨碍我的话,就绝交。不要让我下这种决断。]
这是令羽矢多眉头皱起的冰冷声音。至少和平时的香恋比起来明显气氛不一样。
贵音快哭出来了,接着咬紧嘴唇。
支撑着她的希崎弓在她耳边低语。
[……贵音酱,还是暂时撤退吧……]
贵音狠狠的瞪着羽矢多。
[……给、给我记着!下次一定让你哭都来不及!]
留下了现在的最低等的小弟都不会说的过时台词,她被御风使的弓抱着飞向了仓库对面的空中。
羽矢多放松了身体,从手脚蔓延出的植物也渐渐返回体内。
——突然响起的枪声,就是紧接着这之后的事情。
乓,火药爆炸的声音传的很远,飞在空中的希崎弓的身体不自然的晃了晃。
然后她抱着贵音,慢慢的朝着仓库对面的河流降下。
传来了落水声。
从什么都没有的空中移开视线,羽矢多慌忙观察四周。
部下的时绪和剑护当然没有拿着枪械。
皓月的部下傀儡师,现在也坐在驾驶座上手握方向盘。
(是谁!?狙击的家伙一定就在附近……!)
羽矢多视野的一角——
离着有段距离的地方,站着一个手持古旧毛瑟枪摆着射击姿势的穿着袈裟的年轻僧侣。
他的背后是皓月以及她的部下们,还有应该是觉醒了“石”的记忆和意志的数十人集合在那里。
年龄和性别不尽相同,有穿着便服的又穿着西装的,甚至还有穿着警服和消防服的混在里面。
先前,羽矢多遇到过的弓箭手和猎犬并不在中间。是被派去执行吸引Caravan注意力的佯攻行动,还是被皓月授予了别的任务——羽矢多想要读取皓月的想法,但她躲在了众人的后面。
将流入脑海的其他人的大量思考当作杂音,羽矢多首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站在最前线的年轻僧侣的身上。
(那个和尚是……“枪士”吗!)
和“弓箭手”一样都是远距离精密射击的能力,不过弓箭手射出的是类似于魔法的没有实体的箭矢,而枪士则是将自己接触到的物质当作子弹直线射出。
没有一定是真正枪械子弹的必要,普通的小石子和砖瓦当然也可以,甚至是水和电对于他来说也是子弹的一种。
如果没有当作子弹的东西的话就无法战斗,从这一点上来说,比弓箭手更依靠补给。
边读着他的内心,羽矢多边向骑士的黑虎君搭话。
[……看起来“药师”也加入了的样子。枪士射出的是药师合成的麻醉药。把香恋酱和玲音放在这里,你去回收掉下来的那两人吧。我记得……你的马在水上也能跑吧?]
黑虎君朝着他敬了一礼。
[报告,基本上是水陆两栖的。但潜水就做不到了。]
[好,剑护、时绪。你们都很擅长游泳吧。作为护卫也跟上去吧。]
两个部下点了点头向着骑士集中过去。
骑士将香恋和玲音从马上放了下来,然后剑护和时绪骑了上去,接着就朝着仓库对面疾驰而去。
虽然是从高处落下,但由于是掉到河里所以没事的可能性很高。被麻醉的也只有弓,现在贵音肯定拼命扶着她在水里扑腾吧。
命令枪士击落逃跑的对象的,一定是皓月吧。
(我虽然是有点太天真……但那家伙也太会制造敌人了。没有人在旁边限制一下的话就太危险。)
虽然不是很乐意,但羽矢多渐渐的定下了自己的职责就是这个。
将仍然昏迷着的玲音身体放在地上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香恋抬头看向羽矢多。
[……贵音和羽矢多叔叔原来认识,我第一次知道。]
[我也不知道你和贵音是朋友——朋友被击中你倒是挺冷静?]
香恋用女王的眼神进行了回应。
[在枪士配合药师麻醉弹的组合下没有死过人。贵音如果不吃点苦头是不会放弃的——如果这样她能够离开这个城市的话,也就值得了。]
羽矢多肩膀垮了下。
[香恋酱和那家伙是上了初中后才认识的吗?]
[是上初二的时候。换班级的时候分到了一个班——]
也就是说,成为朋友也就一年多一点。
[……你还不是很了解那个丫头。翁居贵音的不知道放弃——可是很有名的。稍微受点伤,只会让她变成受伤的老虎一样。]
羽矢多和她的关系绝对说不上好。反而因为妨碍都工作而驱逐过她好几次,因为这样所以才被她这么讨厌。
预感到这之后的事态会变的更加令人头痛,羽矢多将视线移向了困惑着的库雷雅。
看到昏迷的玲音和给他做膝枕的香恋,就算不用读心也能够知道她内心的动摇。
畏畏缩缩的想要靠近,却被香恋凶狠的视线所阻挡。
[库雷雅小姐。请不要接近老哥。]
[啊……那个……香恋酱……可是,皓月小姐盯上了玲音……]
慌张的已经语无伦次的库雷雅,满脸通红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看起来对玲音有好感的样子。混乱的思考都快变的有毒了。
(为什么香恋酱会——)
(玲音,难道也是……?)
(不、不过兄妹怎么能……!)
(话说一直住在一个屋檐下,说不定已经接过吻或是其他各种各样的……!?)
(玲音!别一副悠闲的样子睡着,快点起来啊……)
羽矢多即使读着她的内心也只有混乱传了过来。
(先不管年轻人的恋爱纠纷,比较重要的是寄宿在香恋酱身上的“女王”。根据玲音寄宿着的石,说不定以后就要一起战斗了……)
不太想把他们卷进来。不过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羽矢多也没有那么天真。
就像是要嘲笑这样的他一样,带着部下们过来的周皓月微笑着走了过来。
白色旗袍的裙摆在海风中飘荡,她可爱的朝羽矢多挥着手。
在她旁边的是羽矢多很熟的年轻干部的身影。
穿着白袍带着眼镜给人理智的印象,带着些冷酷气质的青年,羽矢多朝他递了个眼色
[神竹,没想到你也和皓月走到了一起。是石的原因……看起来不像。]
确认了他的心声,羽矢多叹了口气。
就在前几天,他还来到了被软禁的羽矢多那里,带着上司有乐原的传话。说过[不要背叛派阀]的他现在反而站在了皓月一边的现状,除了讽刺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看起来就很聪明的长相露出微笑,他朝羽矢多伸出了右手。
[请多关照,羽矢多先生。你是上司的话我也比较能够适应。]
[等一下。赞助商是皓月,主人是皇帝吧。我没有站在你上面的意思……]
姑且礼貌的和他握了握手,羽矢多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并不是谦虚。羽矢多对于神竹的评价还是很高的,把他当做部下想都没有想过。
神竹真悟这个青年,没有任何重视的东西。
能够成为人质来威胁他的人一个也没有,对于金钱和物质也没有执着,本人也没有能够称得上是弱点的东西。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损失的人的可怕之处,就和忠实于本能的野兽一样。肚子饿的时候能够毫不犹豫的咬断猎物的喉管,填饱了肚子就可以满足的睡下,然后肚子又饿了就继续很自然的寻找猎物。
神竹追求的事物并不是人类的生命或是血肉,而是被称为“迷宫神群”的异样存在,这一点好歹还算好一些,但把他当做部下就和抱着炸弹差不多。
不是有乐原那种掌权者的羽矢多,做不出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
(皓月……是在知道他本性的基础上把他拉进来的吗?)
羽矢多看着皓月。婉然微笑的少女用心之声进行了回答。
(怎么说的和自己没关系一样……羽矢多先生,看起来你基本没有自觉到,你和我们其实是“同类”哦?)
——背后走过一丝寒意。
能够看到别人内心的羽矢多,反而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皓月俯视着依然昏迷的玲音,用铁扇遮着嘴。
[哎呀,真是可爱的睡相。库雷雅大小姐都看习惯了吧?]
[没、没这回事……!不要对玲音出手!]
库雷雅急忙站到了皓月的面前。
皓月突然一下锐利的高段踢正中她的胸腹之间。
[吸咕……!?]
发出空气被挤出的悲鸣,库雷雅抱着肚子跪在了地上。
羽矢多来不及制止这没有警告的一击。
要害受到强烈打击的她,呼吸都很困难的额头着地,身体开始痉挛。
羽矢多不禁大声说道。
[皓月!不是约好了不准对大小姐和玲音出手的吗!]
[是的,所以没有出手而是出脚……哎?脚也不行吗?]
淡淡的说着很扯的话,她从闷绝着的库雷雅旁边通过,在玲音和香恋的面前跪了下来。
然后恭敬的抬起香恋的手,亲吻了她的手背。
[女王,能够再次见到您我感到光荣。我是“将军”周皓月——首先为“蔷薇”的无礼请求您的原谅。马上“皇帝”也会出现。]
昏迷的哥哥仍然躺在自己的膝盖上,香恋也用平静的声音回答。
[……你来了就好,将军。话说,关于我哥哥寄宿着的石,你知道些什么吗?]
听到这充满威压感让人难以接近的作为“女王”的声音,羽矢多要紧了牙关。和作为将军的皓月之间的对话,也和羽矢多之中的说书人所知的当时的感觉一样。
皓月微笑着侧过头。
[被人自称是占星术师,不过我怀疑他是“记录者”。因为她是个有点古怪的人。羽矢多先生,能够读他的内心吗?]
[……不行,现在还昏迷着。等他醒了就确认。]
听到了羽矢多的回答,皓月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库雷雅。
[我被他头槌的摘,就这样两清了。能够为他起到作用这是太好了,对吧,大小姐?]
库雷雅没有回应。她还呼吸困难,拼命忍受着痛苦。
察觉到皓月想要踩在她的背上,羽矢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抓住了她的肩膀。
[皓月,集中在这里只会引人注目而已。Caravan的那帮人应该已经知道了,快点开始移动会比较好吧。]
[不。在这里迎击他们。]
羽矢多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过,皓月的内心也说着同样的话。
[认真的吗!?只要能够确保战力,之后……]
说到这里的时候,羽矢多听到了皓月“接下来”的心声。
不禁后退了几步,他嘴角抽搐。
[……皓月,你,难道……竟然想要“毁灭Caravan”……?]
到现在这个瞬间为止——羽矢多完全误解了她的目的
她追求战力的理由,是为了能够在祭夏老派的继承人争夺战中赢到最后,能够在Caravan中有着一定的话语权——原来还以为只是这个程度而已。
目的原来比这还要更加深入,这一点他并没有想到
她的祖父,中国势力的“悲叹的祭夏老”。
羽矢多等人的老大,约束着极东最大派阀的“沉默的山之内”。
统和着西洋圈,在世界上发挥影响力的“灾厄的卡马因”。
跨越各个派阀之间的壁垒进行医疗支援的“蓝狐文槻”——
这些各个派阀的老大,以及他们手下的燕人张燕、神医有乐原、珪砂格朗迪亚、腐食者梅里亚等有力的异能者们,竟然想与这些所有人作对。
而且,Caravan的创造者“不老的梦路”,貌似也是皓月的目标之一。
想到这些预想中的敌人的数量,羽矢多说不话来。
隔了一会儿以后,他终于吐了口气问道。
[你是想发动战争吗!?在现在这样的世界如果引发大规模的战斗,异能者的存在就会被世人知道。这会引发怎样的混乱……]
[这就要看对方的想法了。如果愿意乖乖服从我们的话,我也会考虑考虑——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个选项一开始就不存在吧。]
[这是当然。想一想规模的差距吧。]
由于宝盒觉醒的普洛斯贝克特派,被寄宿的人总共也只有百人左右。
在这之中觉醒了记忆和意志,自主集中过来的成员也就几十人的程度。
就算再加上皓月以前的部下,与Caravan全体为敌的话战力上还是远远不够格。
[皓月,无谋也应该有个度。我原来还以为,以这些战力为背景而在Caravan内部取得地位……]
[羽矢多先生,这样是行不通的。]
旁边的神竹眯起了眼睛。
[你应该清楚的。Caravan容不下出头鸟——这样的战力他们是不可能允许存在的。如果我们这边不处理好,他们就会装作一时接受我们,然后就去搜索里格尔多利库,一旦发现,再确保了记录者,我们就完了。和我们共存这样的想法,对面从一开始就没有。]
[不过关于这一点,大家都一样。]
皓月微笑着抱住了羽矢多的手臂。
带着魅惑香味的摩擦动作,就好像猫在做记号一样。
[早点做好觉悟吧,羽矢多先生?你是我重要的辅佐。]
[……这是噩梦吗——]
羽矢多闭上眼睛,拍了拍额头。
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和会社的部下们正面战斗。
先不管苦恼着的羽矢多,皓月的黑西装部下赶了过来。
[皓月大人,鹰丸氏的佯攻作战和计划的一样,已经开始撤退。莫尼卡班也跟着。还有就是——Caravan的部队在接近这里。封锁这个港湾区,打算用重火力进行扫荡的样子。]
皓月很开心的样子嘲笑着。
[你看,羽矢多先生。对方可是干劲十足啊。我们也做好迎接的准备吧。]
[结果还是要武力解决吗。就算把人杀了石也会再次四散而已。]
羽矢多随着精神的紧张四肢中贯入力量。并不喜欢战斗,但也不惧怕。
皓月将铁扇放在口边。
[但是如果大量屠杀的话,石的力量就会集中到少数几个存活的人身上。然后宿主被大量的石寄宿的话,就会变成废人一样无法行动。两个会不安定,三个会错乱,四个或五个的时候就会超过容量引发精神崩溃,这是当时实验的结果。就这样封印住主战力的行动,在这期间寻找里格尔多利库和记录者——我认为是很合理的作战。而且还等着我们聚集起来的样子。]
羽矢多按了按眉间。皓月都知道的这么清楚了,还特意把Caravan引诱到这里。
[全部都在你的计划中吗。但是背后就是海——对于被卷入背水之战的人来说你的面皮还真厚。]
[哎呀,计划什么的基本没有哦。请说我这是临机应变,羽矢多先生。那些大人们看来是太小看“皇帝”的力量了——让他们看清楚现实。不过在这之前,让我们也活动一下吧。]
皓月展开了铁扇。
同时码头的入口附近发生了爆炸。将军操纵着的士兵,正朝着Caravan的车辆扔爆炸物的样子。
将这视作了开战的狼烟,在场的宿主们一起出动。
皓月平静的宣言道。
[啊,大家——“那个时候的继续”开始吧。]
响彻港湾的数十人的战吼,在羽矢多的耳中听来能够匹敌千军万马。
羽矢多自身并不想战斗。但是,不战斗的话就不可能跨越的事态就在眼前。
然后,他不得不下定了决心——
在日常中不可能听惯的爆炸声中,玲音在香恋的膝盖上终于睁开了眼睛。
脑袋上方的是妹妹带着笑容的脸庞。
周围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昏暗,可以预感到太阳下山已经临近。
[……早啊,哥哥(欧尼酱)。睡的香吗?]
玲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最近这段日子,她用“哥哥(欧尼酱)”来称呼玲音的时候,基本都是她内心不安的时候。
而现在——这种称呼却带着甜甜的撒娇的回响。
对于这变化皱了皱眉头,他想要抬起上半身。
但是香恋纤柔的手,却按住了他的额头。
[再保持这样一会儿。现在起来的话很危险。]
[……什么?]
想要知道情况而侧过头的玲音的视野里,闪过耀眼的光亮。
不禁闭上眼睛后,就听到不断传来的悲鸣声。等到透过眼睑感受不到光亮的时候战战兢兢睁开眼,就看到在离开一段距离的地方躺着复数的人影。
被黑色装甲包着的身体,外形看起来就像是巨大的团子虫或是蟑螂。联想到特摄片中奇形怪状的怪人,玲音一下子呼吸急促,但他们的内在毫无疑问的是人类。
有着黑色光泽的表皮质感,和美术室见到的铁舟的鞭子很类似。
香恋在耳边低语。
[……是帕南左隆系的能力者。用铁一样的装甲覆盖全身,两手生成鞭子或是刃物来战斗。看似是简单的能力——但不可小视。]
[……不过,大家好像都被打倒了……?]
站在旁边的穿着哥特萝莉风格服装的少女,用奇妙的古旧橡木杖敲了敲地面。
[这是寄宿在我体内的“司祭”的能力——审判之雷。获得女王陛下的加护而增幅了威力。]
晕晕乎乎这样说着的她,接着就膝盖着地双肩大幅度的上下起伏。全身不自然的冒出大量的汗水,痛苦的重复着急促呼吸的她,明显非常疲累。
脑海深处响起了记录者的说话声。
“随着女王的加护而加强的威力,也会成比例的给使用者造成很大的负担。根据情况甚至可能心脏停跳。就好像没有距离限制的长跑一样。”
并不是之前的冒牌货。对于真正的“记录者”,玲音在脑海内发问。
(刚才我见到有人冒充你。是你认识的人吗?)
“……是的。和失去意识的你突然失去联系还在着急着。你回来了的时候,我查看了你的记忆已经把握了大致情况——看来是见过星咏的艾斯哈了吧。”
记录者带着歉意的叹了口气。
“玲音,那个是幽灵——比起幽灵,更像是恶灵一般的存在。详情之后再和你说,那绝对不是能够信任的存在。那家伙错把人类当作玩具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的话印证了玲音对那个人的印象。
玲音再次环视了四周。
在作为女王的香恋的四周,由包括司祭在内的五个宿主牢牢的防守着,但离这里有段距离的地方却在持续着激烈的战斗。
有人发出迷之光球,有人挥舞着中世纪风的古旧武器,另外还有人像皮球一样跳来跳去玩弄着对手,别的地方因为烟雾像棉花糖一样浓厚凝聚而无法看到。
敌对的对方,则大半是由之前医院看见的像黑虫子一样被甲壳包裹的人以及穿着西装或工作服等并不显眼装束的人组成。
但是,他们手中却拿着枪械、电击器或是刃具。
拿着火焰喷射器或是气体喷雾器等少见武器的人也有,不过基本都已经被击倒。
战况貌似是宿主这一方有利。
和单纯的打架现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在眼前发生的种种就像是电影一样非现实,爆炸和光线产生的视觉效果使这种印象更加强烈。
面对眼前这种自己竟然能够不可思议的睡得着的喧闹场景,玲音脸颊抽搐。
[哇啊……特摄英雄大集合……?……也许还有超能力黑道……]
“虽然在你因为混乱而思考飞跃的时候打扰很不好意思,但姑且还是看看后面吧。”
因为记录者的话而转过头的玲音的视野里的,是坐在地上的库雷雅。
虽然距离只有几步远,但离伸手能够够着还差了一些。
[库雷雅!?没事吧!?]
被叫到名字,她的肩膀颤了一下。身体没有力气吗,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是心理作用吗,感觉她的脸色看起来发青。
[香恋,在这里稍微等一会儿。我去把库雷雅带过来……]
[……不行。不要让你走。]
香恋牢牢的握住了玲音的手。在昏倒之前,她对玲音说过的不能用兄妹爱来解释的话语,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玲音姑且揉着妹妹的头。
[香恋,冷静一下。库雷雅不是敌人。话说,她是“裁缝”所以也应该是你的同伴吧。]
边选择不会刺激到现在精神不太正常的妹妹的用词,玲音边弯腰站了起来。
离开库雷雅的距离只有几步——
越过这几步的距离抓住她的手,拉到了香恋的旁边。
护卫女王的宿主中的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刚迈入老年的男人,在旁边稍稍帮了一把。
[……“近卫兵”,你的任务应该只是保护我吧。]
面对香恋不快的低语,刚迈入老年的警官用平稳的苦笑应对。
[是,您说的是,但是……裁缝大小姐也不适合战斗,聚在一起也方便保护,这是在下的浅见——]
在回答着的他的背后,不知从何处有一个像是棒球一样的圆形物体被扔了过来。
在地面翻滚的“那东西”,是在电视剧和电影中经常看到的危险物品。
[手、手榴弹!?]
[啊,不用担心。]
紧接着发生了爆炸。
玲音不假思索的用身体挡住了库雷雅,但沉闷的声音只有刚好能够听到的程度,爆炸产生的冲击、热量和锐利碎片都没有袭来。
回过头来,从警官的手腕延伸出了像是丙烯一样的透明巨大的“手”。
形状和人手一样,但却是能够握住车子一般的巨大。
这个手抓起手榴弹用力握住,完全封住了爆炸的威力。
脑海中响起了记录者松了口气的声音。
“近卫兵的能力是『守护者之腕』。既能够作为应对攻击的墙壁,又能够作为打击武器使用。从那时开始就是女王的护卫了。”
[……得、得救了……那个,谢谢。]
刚迈入老年的警官就好像没什么似的,用单手向玲音轻轻挥了挥。
将被推倒的库雷雅扶起来,玲音深深吐了口气。
[总之……看到你没事我就松了口气。听说你被皓月抓住了,我都差点急死……没事吧?没有被怎么样吧?]
[啊……嗯、嗯。没事。还没被怎么样……]
她看起来有点害怕。
比起害怕战斗,更像是在观察玲音的脸色。
(因为把我卷进来的事,还心中过意不去吗?)
玲音故意露出没有烦恼的笑容。
[库雷雅,没事的。虽然看情况完全就是有事,但暂时现在都在一起……总会有办法的,不要露出这样担心的表情。实在不行到最后只要向赢的那一方投降不就好了?]
即使是公开自己就是记录者宿主的事实,玲音也打算要保护好她的安全。
库雷雅的脸色并没有变得开朗。
注意到的时候,香恋正在用阴湿的视线瞪着她。
玲音用手掌挡住了妹妹的视线。
[你真是的,难得长得这么可爱,不要露出这么不开心的表情……不是说过库雷雅不是敌人了吗?哥哥我还是喜欢原来你那种对外人装乖乖女的样子哦。]
香恋无言的紧紧抱住了玲音。
思考着到底怎么了的玲音。没有看到库雷雅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她也抿紧了嘴唇,用手指抓住了玲音校服的下摆。
先不管三人间飘荡的微妙气氛,周围的激战仍然在继续。
虽然战况是宿主这一边有利,但人数则是对方的比较多。
仓库和集装箱排列着的区域有很多的障碍物,战场分散在这里。玲音看不见的地方好像也有还多人在战斗,只有强烈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办法观察全体的状况,也不能就这样冲入战场,现在只能原地待机。
在脑海里记录者低语道。
“玲音,这阵风暴总归会过去。如果要行动的话就要趁那个时候。现在不要做不谨慎的举动。”
(关于这一点。刚才那个叫艾斯哈的家伙好像给了我什么……使用方法和效果你知道吗?)
记录者的声音中带着戒备。
“忘记这件事吧。只要你记忆中没有,我也就不知道使用方法和效果,但是一旦和那个扯上关系就不会有好事——”
就在她将要说完的时候。
充满了噪音的港湾,响起了凌驾于这些噪音的巨大声响。
『你们这群笨蛋!快给我停止这闹剧!』
扩音器中声音的主人,被战斗中的所有人所注视。
站在那里的,是穿着蓝色作务衣的中等身材的男子。
并不年轻但也不老。看样子像是三十多一点,但苦涩的脸和穿在身上的充满古风的作务衣却酝酿出了如同顽固老爹一样的存在感。
左手拿着的古旧铁烟管敲了敲肩膀,他扔掉了扩音器,全力用本身的声音大喊。
[普洛斯贝克特的部下们,你们的目标是我吧!让我和皇帝说话!为了这我才特意过来的!喂!普洛斯贝克尔特,你在哪儿!?]
在夕阳西下的港湾响起的充满威势的喊声,震动着鼓膜。即使没有扩音器声音也够大。
玲音的臂弯中,香恋呆然自语。
[……翁居……梦路……?怎么会……从那时开始已经经过了百年以上……为什么,和那时一样……?]
因为惊愕而颤栗的声音,不是香恋而是发自“女王”的。
对于玲音来说是初次见到的男人,但记录者也漏出惊愕的话语。
“不老,吗……当时还以为是不切实际的话,亲眼看见果然说服力就是不一样。玲音,他是……『Caravan的创建者』。看起来年轻,但真实年龄恐怕已经超过百岁了——”
玲音歪过头。
虽然嗓门很大,但看起来不过就是个不靠谱的穿着作务衣的男子而已。
(不对不对,虽然不太明白,但说不定只是长得很像的儿子或是孙子之类的呢?不管怎么看那个也不想是百岁以上……的人吧。)
从玲音视线死角的仓库的对面,穿着白色旗袍的少女楚楚走了出来。
将军,周皓月——
她好像是在玲音看不见的地方战斗。
记录者很冷静的编织着话语。
“那个叫做皓月的女孩曾经是Caravan的干部吧。作为背叛者明知道会最优先被盯上,还以身作饵把敌人的主力从女王这里引开。从她能够突破这种困境还很悠然的样子看来,除了石的能力以外还有什么别的战斗能力吧。”
(就算再出来什么我也不会吃惊了……应该说我已经惊讶的都累了。)
破镜之城、好友们的变化、画对面的世界、能够改变样貌的裁缝的能力——再加上操控着影之马的老虎布偶以及错乱的妹妹的告白,今天一天玲音周围发生的变化实在是令人眼花缭乱。
被各种颠覆常识,现在仍然感觉到很难区分现实和梦境。
然而——
这样的他的残酷的一天,仍然没有结束。
名叫梦路的男人的面前,周皓月悠然的走了过去。
看见跟在后面的巨汉的身姿的时候,玲音的思考彻底停止。
被西装包裹着的魁伟身躯,以及严正的脸和锐利的眼神——
从小时候就知道的这个人,对于玲音和香恋来说是恩人。
又不是亲戚的他不仅接受了监护人这种麻烦事,还为了让玲音两人生活安适而做了很多安排,是最值得信任的“大人”。
[羽矢……羽矢多,叔叔……?]
将嘴唇靠近脸颊僵硬的他的耳边,香恋炙热的低语。
[……羽矢多叔叔他啊,本来就是Caravan的关系者。不过因为成为了石的宿主,现在也是我们这一方的——没关系的,老哥。可怕的事情什么都没有……]
[等、等一下……不管怎样这也太……到底怎么了……]
比起好友们开始使用奇怪的力量的那时候,某种意义上冲击更大。
羽矢多在扫了一眼玲音之后,面色沉痛的稍稍低下了头。
不明白这其中的意义,玲音更加混乱。
[羽矢多叔叔……是石的宿主……原来就是Caravan的关系者?这也就是说……]
“冷静,玲音!那个男人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这一点我理解,但就现在这个时间点来说他既没有成为你的敌人也没有背叛你。他也是被石寄生的受害者之一。”
(是、是哦……!)
由于记录者的鼓励回过神来,玲音用拳头击打了下胸口。
过于巨大的心跳,显示了他的动摇。
有虐待癖的母亲和知道这些也不管的父亲,对于玲音来说都没有什么重要的。但羽矢多寿宗和这些大人们不同,反而是他尊敬的对象。
名叫梦路的那个男人,在看到皓月和羽矢多以后咂了下舌。
[羽矢多,原来还以为你比有乐原要正常的多……是我看走眼了吗?哎呀,皓月的话……本来就觉得总有一天会这样的。]
皓月咯咯笑了起来。
[又开玩笑。梦路先生,你眼睛本来就白长的吗?艾斯哈也说过了。“你配不上我的期待”。]
[这还真是光荣啊。和那个利害一致的话基本就不会有好事。]
穿着作务衣的男子依然不高兴的样子,用铁烟管指向了皓月。
[进入正题吧。皓月,皇帝在哪里?我有话要说。]
[你以为你们是能够开开心心回忆过去的关系吗?有要事的话由我转达吧。]
[你的话还不够格。小女孩就乖乖靠边站。]
这是充满了挑衅的话语。
可是皓月用铁扇掩口嗤笑出声。
[的确就你看来哪怕是八十岁的老人也都是小孩、小姑娘……但是现在的我可是寄宿着认识年轻时候的你的“将军”的石。即使这样也不够格吗?]
梦路深深叹了口气。
[这是当然。宝盒中封存的石终究只是假的。你不是将军本人仅仅只是周皓月,同样羽矢多就是羽矢多,神竹就是神竹。不管皇帝的石寄宿在谁的身上,他都不是真正的皇帝。只是继承了同样力量的别人而已。]
为了让其他的宿主也能够听到,他加大了音量。
[人类不论在何种情况下,都成不了自己以外的其他存在。如果以为变成了自己以外的什么东西的话,那么要么就是错觉,要么就是单纯的自我的败北。你们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吧?]
皓月眯起了眼睛。嘴角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的确是很像你会说的令人讨厌的正确论调——可是,获得力量能够使自己成为“更加强大的自己”。就像你因为受到香帕尼亚的加护而变得不老一样,也如同Caravan的异能者得到诸神的力量而能够战斗——宝盒的石其实也和这些一样。]
淡淡述说的话语,如同平常的闲聊一样平稳。
[必要的是改变现在的力量。以及为了不会被你们蹂躏而需要的力量。管理着异能者,剥夺他们的自由,掌权者感到碍事的时候杀掉他们都可以——创建出这样组织的你的“罪”,不认为也该到了清算的时候了吗?]
最后的话语蕴含了憎恶的感情。
梦路皱了皱鼻子,用铁烟管拍了拍肩膀。
[……想不到辩驳的话语。这还真是,被打败了……]
在听着两人交谈的玲音,突然感到了寒意。
这并不是错觉也不是预感的产物。
不像是夏天太阳下山后的,就好像是从冷库中泄漏出来的冰冷的风从海那边吹来。
在肌肤感到寒冷的瞬间,薄薄的霜落在了手腕的表面。
[呜哇哇!?]
急忙将其拍落,吐出起的都成了白色的,周围开始有一闪一闪的光粒飞舞
这些都是结晶化的空气中的水分。
受到日落后的月光照射,就好像它们自己本身会发光一样的闪烁着,然而没有因眼前的美景而看呆的余裕。
[好冷……!?为、为什么!?]
库雷雅貌似很惊讶,紧紧将身体贴在玲音身上。
另一方面香恋露出优雅的微笑。
她的视线没有朝向皓月和梦路,而是看向了微暗的海上。
看向同样的方向,玲音说不出话来。
海面的波浪都消失了。
能够看见的范围都被冻住,各个地方都发出白色的光亮。
虽说比起往年都要凉快,但现在是七月——话说即使是在深冬,水门市的海也不可能冻住。连同这发光也都达到了原理不明的奇怪现象的领域。
在比深冬更加寒冷的肌肤刺激中,脑海中传来了记录者的话语。
“……皇帝……来了吗。”
声音中带着怀念,同时又有着强烈到能够将其覆盖的戒备。
冻结发光的海面中央,玲音看见了一个纤细的人影。
这个人浮在空中。
身体浮现淡淡的光,在比玲音等人的视线少许高一点的位置,优雅的漂浮着靠近过来。
当能够辨识那美丽的身姿的时候,玲音说不话来。
并不仅仅是他。
库雷雅,以及站在稍远出的羽矢多也同样,身体僵直说不出话来。
黑色长发飘舞着的她,轻轻展开双臂。
[翁居梦路——看起来你“还债”的时候到了。]
这温柔的声音,玲音基本每天都可以听到。
[……静……静枝……姐……?]
红茶屋“黑猫亭”的店主,十和田静枝——
依然是那温柔清丽的样子,她在那里就像是幻影一样。
白色衬衫和黑色围裙也是,比起这些更重要的带着少许寂寞的笑脸,对于玲音来说都是已经见惯了的。
在这样的基础上,她的美丽得到了升华。
照射在刚入夜的海上的月光,将一切变质为冰蓝色的东西。
在冰的结晶如同宝石一样的闪耀中,玲音眼中映出的世界,其样子在急速的变化。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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