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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中央地区的春日很快地没入地平线了。

男人与少女走在通畅的田间小路上,现在已经来到河岸边的森林入口处,点起篝火坐下休息。

篝火上烧烤着剥去皮的兔肉,香气四溢,兔子是少女抓到的。男人原本打算用钱到附近的农家去买些食物回来,但是被少女阻止了:“在这种被人追杀的时候,还是少在人前露面得好。”

“这话倒是没错,但是我身上连狩猎需要的弓和箭都没有啊。”

“不需要那些。”

少女说到做到,只向男人借了一把短剑投出去,猎物便应声倒下了。即便是一流的猎人,也不一定能够如此手法娴熟。她只花很短的时间便叠起了石堆,用短剑灵巧而熟练地处理了兔子,扔到火上。

现在,这个与众不同的少女坐在暗处,眼睛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双手掩面下浮现出苦笑:“果然,真是败了。”

“怎么了?”

“说出来也绝对不会有人相信的……”

“嗯?”

“直到刚才为止,我还是个男人呢。”

男人为她这傻乎乎的言谈举止大大地摇摇头。

绿色的瞳孔一闪,叹了口气:“我就说吧。”

“那是当然的了,谁会相信这种毫无道理的话呢。”

“换作是我也不会信的。怪不得总觉得身体有些奇怪。”

少女的声音虽然变尖了,但她似乎并不真的为此感到为难。虽然脸上浮着苦笑,可她的口气依然像是与苦恼和惊愕无缘一般的平淡。

男人疑惑地看着对方的样子说:“对我来说,只会觉得你生下来就是该这个样子的。那张脸怎么看都是个女孩子。还有那头长发是怎么回事?也是突然长长的吗?”

“头发从以前就是这样了。还有这张脸也没有变化。”

“那样的脸、那样的头发,怎么会是男人呢。你不会打算说那头以下都是别人的身体吧?”

就算是这样的玩笑话,少女也带着一脸认真摇摇头:“这是我的身体没错。还是和原来一样可以跑、可以战斗,刚刚你也看到了吧?这不是别人的身体,不可能的。”

“那么,就是说你从出生一直到现在都是女人。只是没有人跟你说明过?”

少女再次摇摇头,继续顽固地说:“你刚刚不是说我的脚像被施了魔法一样……”

“是啊。”

“不是脚被施了魔法,我的脚原本就跑得很快,是身体被施了魔法。”

男人听了十分惊讶:“是谁干的?你是说有人给你施了法术,把你从男人变成了女人?!”

话一出口,男人立刻意识到这有多么荒诞无稽,并且很奇怪自己怎会对这种不合情理的事认真起来。换作平时的他,早已大笑起来,如今却认真地听对方说着如此奇怪的话,大概是因为少女的表情太过认真了吧。再加上白天亲眼所见她那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也使男人不得不在想法上做出让步了。

“别说傻话了。没人会用那种魔法的。而且……就算是咒术也不可能做到的,虽然被传说得无所不能,但充其量只能做些单纯的障眼法而已。占卜方位、预测胜负、偶尔会用些华丽的方式诅咒别人什么的……至于是不是真的起了作用还是件值得怀疑的事。”

“在这里或许是那样,但是在我们那里,透过自己的意志改变姿态的魔法可是比比皆是呢。”

“改变……姿态?”

“是的。变男、变女,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可以变老或变年轻。眼睛和头发的颜色也可以改变。其中更有一些人像换衣服似地变幻着身体。在其他地方的人看来,是绝对不会明白的。”

“哇哈哈哈……”男人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紧接着便长叹一口气。

“但如果是自己做的话不可能会不记得,可以肯定不是出自我的意志,所以应该是谁的恶作剧吧。”

男人仍旧觉得这话很可疑,他一面想象着那些令人不快的事情,一面偷偷观察眼前的少女。

怎么看她都是个幼小的女孩子。纤细修长的手脚裹在简单的衬衣里,长长的头发俐落地扎了起来,戴着镶有绿宝石的银圈,她的头发也已经重新用白色布料包好了,看样子很正常,无论是眼睛的颜色、缓缓交谈的样子,怎么看神志都很清醒。可是说出的话却让男人难以理解,当然就更不知道那漂亮的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在火光照不到的暗处,少女绿色的眼睛就像猫眼一样闪着光。男人也察觉到了,不禁吞下了口水:“你所说的地方,在哪里?”

“也许,根本不在这片土地上吧。”

“你……”男人黑色的眼瞳中浮现出与人决斗般认真的光芒:“你到底……是什么?是人类吗?”

“不是。”

头顶的夜空闪烁着漫天星辰,地上的通红的篝火燃烧起来劈啦作响。四周没有一丝人的气息,只有春风掠过森林的树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栓在树上的男人的马不安地低鸣着,隐约可以听到远处野兽的吼叫声。男人向放在地上的剑旁边靠了靠,但却没有动手去拿。

“如果不是人的话……那是什么?”

“你看呢?”

少女严肃地凝视着男人,男人也认真地看着少女的脸。完全看不出与丑陋的怪物是同类。或者说,若真有这么美丽的妖怪,那被骗也算一件幸运的事呢。只消再过五年,这张脸便可以成长为倾国倾城的美貌了。只可惜那块包在头上的布太煞风景了,如果不是被这种索然无味的东西遮掩。而是长长地垂下来随风飘动的话,看起来一定会像黄金的纱帐一般吧。

而且那张脸还不仅是美丽,更有一种独特的睿智,一种与幼小年纪并存着的高傲,令人感觉到内在那颗高尚的灵魂。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会,直到少女将视线移向了篝火:“肉。”

“嗯……?”

“肉烤焦了。”

拿起串在结实树枝的烤肉,边大口咀嚼,边对男人笑着说道:“不吃的话就焦了呢。”

听到少女比较俏皮口调,觉得自己的过分紧张实在蛮愚蠢的,男人大大吐了口气,也动手拿起了烤肉:“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你还是快些回你居住的地方去吧。”

“正是因为不能回去才留在这里发愁呢。”

“为什么不能回去?”

少女流露出苦恼的神情陷入沉思。连手上的肉都忘了吃了:“我不知道回去的方法。”少女说她并不是凭自己的意志来到这里的,所以也不知道回去的路。这话听了真让人不安。

在男人无奈的耸了耸肩的时候,少女忽然问道:“既然说帕莱斯德是在中央鼎立的三个大国其中之一,那另一个是德尔菲尼亚吗?”

“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吗?没错,剩下的那一个是坦加。”

“帕莱斯德,坦加,德尔菲尼亚……”少女歪过头,口里不断重复着,看起来好像从来没听过一样:“果然我是彻底迷路了呢。还有很多其他的国家吗?”

“那当然。”

这样有问必答,开始让男人觉得自己有点傻。因为这些事就算是随便哪个村庄看孩子的农妇也都知道。要是这样说下去的话可能还要问太阳是不是从东边升起的呢。

“你到这里多久了?”

“半天。”

“你说什么?”

“等我清醒过来,就是在那里的花丛,你差点被杀掉的时候。”

男人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但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啊,就是说还在那种搞不清情况的时候,你就突然来救我了吗?”

“难道说在这里以众欺寡不算卑鄙的事吗?”少女回答道。“要是一对一的决斗的话我就绝不会妨碍,而是在一旁观看了呢。”

“那还真是应该再谢谢你啊。”看到一本正经鞠躬感谢的男人,这次是少女有点不知所措了。

再次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少女又突然问道:“这里,大概有多少人?”

“多少人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一个国家大概有多少人呢。比如,有可以进行国家战争那么多人吗?”

又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国家越大人越多吧。特别是我们所在的这个帕莱斯德,是和坦加、德尔菲尼亚齐名的大陆上屈指可数的大国。”

“……?但看起来人不是很多呀?”

“没人是因为这里是乡下。就像我刚才说的,要是在莫扎依或首都阿维庸的话,那里的人多得可以让你看个够。”

“阿维庸是帕莱斯德的首都吗?”

“是啊,那是帕莱斯德最大的城市,奥隆王的居城也在那里。而且通往罗榭的街道也是从那里起始的呢。所以是个很繁荣的都市哦。”

“国王在那里主持政事吗?”

“嗯,至少在帕莱斯德是这样。因为奥隆王行动不便而且喜好奢华,所以很少离开阿维庸。”

“你说的国王……很伟大吗?”

这个问题让男人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你说什么?”

“不是啦,我知道国王很伟大……我意思是问,国王到底有多大的权力呢?”

“你问多大,那当然是掌握着这个王国里的最大权力者了。”

“真的吗?”少女用好像带些戏弄的,想看看男人会有什么反应的眼神看着他:“但我认为就算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有时候掌握实权的却是国王的亲信,更糟的情况是有时国王完全只是个装饰,或者虽然名义上是最伟大的,但实际上只有调和大家意见的作用而已。就算是最好的情况……当然了,如果能有位力量强大的国王经过自己的努力将国家建设得富饶舒适,所以大家都服从他,那是最好不过了。但反过来说,无论国王怎么施行暴政,大家都因为害怕而默不做声地按他的要求去做,这种事也不少吧?”

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女。无论怎样这些也不应该是眼前这个黄毛丫头说的话,还不只如此,换作是下级阶层的话,连成年人也无法说出这些道理的。

他们对于国王的权威偶尔会抱怨或嘲弄一下,但他们不会怀疑国王是个‘伟大的人’,而且是想都不会去想的。因为这是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自然而然地被灌输并且被接受的观念。

就算是比一般市民更接近国王的贵族阶级,不是有相当智慧的人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你啊……,这种话还是不要乱说比较好。”

“啊?乱说会被处罚吗?”

“那也有可能。那倒是也有可能……可以说,肯定会被看做是异端的。国王是……国王是一定要被人敬畏的。对……也可以说是因为有让国家从贵族到农民都成为一体的这种意识,才需要国王具有这样的权威。所以国王才会努力展示自己的权威,而辅佐国王的贵族也作为人民的榜样去服从国王。被人民看不起的国王无法整合一个国家。不,应该说国王的权力多大本来是就来自有多少人来支持这个王。也就是说……”

“不管实际是怎样,就算只是表面现象也要看起来很伟大才行吧。”

男人用惊愕的眼神看着这个少女,心想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你真是个老是说些让人害怕的话的家伙呢。”

“你还不是一样,也说了这样的话呀。还那么详细地说明。要是普通有常识的人,一般是会生气或觉得害怕吧。”

明明是自己的问题还这样说。男人对于啰嗦的自己,发出了带有自嘲的苦笑:“我呢……做过许多旅行,去过不少的国家。所以找知道就算是国王也不是完美无缺,只不过也是一个凡人而已。但因为被人听到的话会有麻烦所以不常挂在嘴边啊。”

“那我也这样好了。”少女点了点头。

旅人以男人的眼光兴趣浓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这少女说自己是从‘不同的世界’来的,在刚刚之前还是男人的身体。不知到底该相信多少她说的话。

但男人没有再深思下去,这种问题就算想破头也不会得到答案。也就是说在白费力气。男人凭着多年的习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相信自己的五感和直觉。这个少女以她自己的信念和正义感救了自己的性命。虽然人的确有些奇怪,但并不让人讨厌。这就够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和你一起走吧。只要我没妨碍你的话。”

男人又笑了起来。因为对方明明只是个小女孩,但说话却像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战士。

“我想还是不要了吧。”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有危险啊。”

这次少女露出俏皮的神情笑了起来:“没什么说服力呢。在我来说,大部分的危险我都能自己解决,至少不会碍手碍脚的,而且顺便还能帮助你。”

因为事实的确如此,所以男人只能苦笑了:“但是啊,那些想要我性命的人好像很执着呢。”

少女露出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的表情:“能让他们这么恨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男人爽朗地笑了起来:“不知道啊。虽然我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但他们好像不这么认为。好像一定要我死才能了事呢。”虽然不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但对刚才的袭击印象十分深刻。

少女没有再追问下去。大概认为追问这个男人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吧:“那么,你还会被袭击吗?”

“是啊,这不会改变的。”

“明知这样还要一个人去面对?”

“就是如此。”男人很严肃地点了点头,看来这人的性格也十分认真。

但看到听了这话而呆住少女他才觉得有些糟糕,于是忙边笑边解释道:“我可没打算去送死哦。为此我才正要去德尔菲尼亚。”

“那里有同伴吗?”

“那个,怎么说呢。有同伴。也有敌人。”

“是个危险的地方吧?”

“相当危险啊。”

“就算这样也要去吗?”

“是的,一定要去。”

少女点了点头:“那我决定了,只要你愿意我就当你的同伴吧。”

对于说出这样话来的少女男人又只能苦笑了。好像无论怎么说都会跟来的样子。

“你还真是个好事的家伙呢,竟然要当一个刚见面不久的男人的同伴。”

“可是我觉得你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白天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要是当时我不在场会变成什么样呢?既然你知道前面还有袭击等着你,而且你又不打算死,我认为你现在应该想些办法才好吧。”

“的确如此。”男人只能苦笑连连:“白天是我大意。没想到敌人会来得这么快、准备得这么充分。我以为就算要来袭击,也应该会选在更往东一点的地方。”

“这样的话不是正好吗,你需要同伴,而我终归要先习惯这个世界,因为在有人来接我之前我只能在这里生活了。”

“接你?”

“是啊。这里不是我所居住的世界,而靠我自己的力量又回不去,所以只能等人来接我了,真的是很无奈呢。”

“会有人来接你吗?”

“这个嘛……”少女点了点头:“我一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身体。而且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

“所以要和你一起走。因为没别的事情可做,也没别处可去,而且来到这里最先遇见的就是你。虽然不知道你在和谁战斗,但我也来帮忙吧。”

虽然男人的内心已经被这热心的请求打动,但对方到底只是个少女。要把她当作同伴来依靠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而且怕她遇上些无法预知或难以挽回的事:“但是啊……我认为你当我的同伴也没什么好处呢,况且还不知道会遇上些什么危险。”

绿色的眼睛眨了一下:“不想要同伴吗?”

“想要啊。虽然想要……但也不能无偿地借助别人的力量。更何况还要赌上性命。我很感谢你说想用自己的剑为我出力,但现在我的身上没有任何与之相当的报酬可以支付给你,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话才说完,那双绿色的眼睛却又露出了戏弄人的眼神:“告诉你个真理吧。”

“嗯?”

少女将表情变得尽可能的严肃,然后像演戏般用沉重的口吻说道:“没有比以报酬为目的而成为你同伴的人更不可靠的了。对这些人不能用心相待,最多只能当做一时的道具来使用。因为只要敌人会给更多的报酬他们就会轻易地背叛你。”说完却是一边笑着一边说:“长知识了吧?”

男人睁大了眼睛,继而大声地笑了起来。在灰暗的森林里男人开心的爽朗笑声和少女轻柔的笑声转起来就好像二重唱一样。

“的确……没错,你说的对。”

终于重整了呼吸的男人说完,少女又认真地点了点头:“其实呢,如果不说好报酬的确很难聚集同伴。但是那样做找不到真正的同伴的。”

“原来如此。那么,真正有力的同伴是怎么样的呢?”男人开始有了兴趣,所以就认真地问道。

“一种是和自己一样强烈憎恨着那些敌人的人;另一种是利害一致的人,也就是有着打倒那个敌人会有相当的好处,或不打倒他的话就会受巨大损害的这类人。这两种人的话至少在打倒那个敌人之前不必担心他们会背叛,但打倒敌人之后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还有就是以被你的意志感动等理由而追随你的人,但还是不要太依赖这些人比较好呢。”

男人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虽然每句话说的都很正确,但是出自这样年龄的一名少女之口的确让人惊讶。

“所以呢,选择那些走投无路的人,或者性格阴沉别扭的人做同伴不是更能让人放心吗?当然这也要视场合而定。”

“那么,你是因为没办法才帮我的吗?”

“是啊。好不容易救了你,如果马上又死了的话会让人睡不好觉呢。”

“说的好。”点了点头后男人就开始想,总觉得好像和她意气相投所以就聊开了……既然如此也就没办法了,虽然男人没再想阻止她,但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你啊,从开始用剑到现在有多长时间了?”

“八岁的时候我拿到了这把剑。”

“那么,到现在为止你杀过多少人?”

消逝了光芒的绿色眼睛凝视着男人:“……不记得了呢。你呢?”

“我也不记得了。”

“那就不用问这个了吧。”

“但是,以你的岁数能那样熟练地使用剑可不寻常。像你这种岁数的女孩,为什么能那样精湛地挥动剑呢?”

“精湛?”

“是的。用剑时既不害怕也不兴奋,看见血也没有一点反感的样子,但却也不像是沉浸在享受自己技艺的快乐中。你不是相当冷酷地干掉了那伙人吗?”

少女的表情严肃起来了:“这话说得真难听。那要我怎么办?要我边笑嘻嘻地边杀了他们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的你,和刚刚挥剑的时候的你完全不同呢。我在想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我没有特意去这样做。”

“哦?”

少女红色的嘴唇上流露出带有嘲讽的微笑,并说道:“因为拿起剑就要为生死而战。我,绝对不想死在这里。因为不想死所以只有打倒对手。所以就算让自己的手上沾满鲜血,或是有一天死在别人的手里,这都是没有办法的。”

男人吃惊地看着少女。

因为这是自己也时常考虑的事情。这个男人也有着还不能死的理由。有着如果有人为了夺走他的生命而来,那要有就算是杀了他也要击退他的觉悟。

就这样不断夺去他人的生命,就算有一天自己也轮到被杀命运,那也只不过是选择了战斗的人的宿命而已。如果不能承受这份宿命的话那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拿起剑,不然就等于拿人命当儿戏一样。

经过谈话他也多少能理解了,于是想既然少女那么明白的话,就稍微责备她一下吧:“但是,你也不用杀了他们呢。你……有那么高超的剑技的话,让他们受点伤就可以了结了吧。”

少女绿色的眼睛没有动:“对于这些十个袭击一个的家伙们,有必要留他们性命吗?”轻易地就说出了可怕的言语,接着是很坚定地断言道:“无论野兽或者人类,我从没有因为自己的喜好与否而取过他们的性命。将来也绝不会这么做。”

看着眼前这位显露出异常沉着之态的少女,男人的嘴角挂上一抹微笑:“你好像相当投我的脾气呢。”

“彼此彼此。”

“好吧,在进入德尔菲尼亚之前,我们就结伴而行吧。”

“要去德尔菲尼亚德的什么地方?”

“寇拉尔。首都寇拉尔……虽然还不知道能否平安到达。”

“到了那里就是到了最终目的地了?”

“是吧。至少现在是的。”

“这样的话,那我就也暂时把平安送你到达寇拉尔作为当前的目标吧。”

男人大声她笑了起来。在出乎意料的地点、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得到了如此一位出乎意料的同伴,看来自己也变得奇怪了呢。

“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是……”

虽然有些犹豫,但男人还是为了看看这位与众不同的朋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于是报上了很久未用的本名:“我是,渥尔.格瑞克.罗.狄尔费恩。”

“真长的名字。”

今他惊讶的是,少女好像没有丝毫意外的感觉:“平时该怎么叫你呢?”

“叫‘渥尔’就可以了,以前大家都这么叫的。”

“现在不一样了?”

“是啊。”男人苦笑着点点头。就算还不能确定少女的来历,至少也可以知道她的确不是中央地区的居民,而且来到中央的时日也极短。否则,听到这个名字,绝不该是这样无动于衷的。

“你呢?”

“莉。”

“就这样?也太短了吧。”

“朋友们都是这样叫我的。”

“可是不该只是这样的名字吧?”男人仍不肯罢休。普通人家的孩子起这么简单的名字是很常见,但这少女应该不是如此。

少女被再次问到后,便轻轻的耸耸肩膀回答:“也有很长的名字啦。格林迪艾塔.莱丹。”

“哦……”男人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个名字远比他想象的华丽。无论作为地名或姓氏,都没有听说过‘莱丹’这个名字,当然也有可能在中央地区以外的地方,但如果是像少女所说的属于另一个世界,那么男人的陌生感似乎更合理一些。但因为他原本也没有打算要全盘相信少女所说的话,所以只要知道名字就足够了。

“格林迪艾塔……真是个好名字。可是为什么要叫‘莉’那么奇怪的昵称呢?一般不是该叫做‘格林’什么的吗?”

她那形状很好看的眉毛稍稍皱起:“似乎是那样吧,不过我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

“为什么?”

少女略为不满地说:“那不是女孩子的名字吗。本来脸长得就很像女孩子了,所以总希望至少在每次被叫到名字的时候能和女孩子区分一下。我也很无奈啊。”

“……”

男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好。

看着男人发呆盯住自己的表情,她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少女、这位一直坚持自己在前一日还是男性的少女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痛苦地把头藏进怀中:“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我说的是真的啊。难道要我一直用这个身体生存下去了吗……”

“也不是毫无办法了吧?再说,就算是也不值得那么悲观啦,我觉得这样的身体反倒与你的名字很相配呢。”

听了这句玩笑话,少女怨恨地看着身形魁梧的伙伴说:“一定要将身体变得不一样的话,变成像你那样不就好了……”

看着少女说话时那张认真的脸,男人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