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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死者彳亍的城镇-章节

五月末,我感觉到镇上弥漫着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虽然说不清具体是什么,但从那时起,我确实开始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在抄近路走小路去大学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穿着古风——甚至可以说是过于适合Cosplay的和服女性;在公园的长椅上,一个看起来像是大正时代风格的光头男孩在蹦蹦跳跳地玩耍。虽然不至于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每天都能看到这种让人感到奇怪的景象。

“嗯,你是谁?”

“啊?”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为了打工来到古董店,正准备开门时,有个看起来像是小学生的女孩突然从背后叫住了我。她也穿着古风的衣服,褪色的连衣裙和典型的河童发型。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地方是,她手里拿着一根扁平的棒棒糖。

“我在这家店打工。你是客人吗?”

“客人?嗯,算是客人吧。哦,原来是打工啊。”

“这算什么回答?我告诉你,这家店里只有品味糟糕的古董和冷淡的店主。”

“哦,这样啊。你就是那个打工小哥啊。”

“……你到底想干嘛?”

“没什么啦。只是觉得你既不染发,也不打扮,是不是有点跟不上时代啊?”

“你这身打扮还好意思说我?”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到现在还是——算了,后面的话我就不说了。噗哈。”

“别把棒棒糖当烟来嘲笑人。”

“没办法。要不我来让你变成真正的男人吧?”

“你是想让我以萝莉控的罪名被捕吗?”

“喂,警察吗?这里有个穿着五十件女性内衣的男人。”

“别把棒棒糖当电话报警。这种报警的方法很流行吗?”

“哈哈哈。拜拜啦,大哥哥。”

这段只能说是莫名其妙的对话结束后,棒棒糖少女就跑开了。刚才那是什么?完全搞不懂。而且现在明明是工作日的下午两点多,她应该还在上学吧。日本的教育到底怎么了?

虽然心里这么感叹,但事情并不会因此改变。结果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在店里看着月城同学读书度过了一天。因为实在太无聊了,我试着跟她聊起最近看到的那些复古风格的人。然后,月城同学似乎也看到了类似的东西。

“说起来,偶尔也会看到那样的人呢。”

“刚才店门口还有个奇怪的小鬼。”

“这个我倒不知道,不过可能是那种打扮流行了吧。”

“是这样吗?”

对话就这样平淡地结束了。大概就是这样吧。如果不是流行新时尚,那还能是什么呢?所以我也没再深究,决定忘掉这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对话,不过我寻思是没有关系,月城同学突然开始说起了别的事情。

“对了,远野同学。刚才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嗯,什么事?”

“你还记得你之前对我性骚扰的事吗?”

“我完全没有这种记忆,不过你能告诉我这和刚才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吗?”

今天月城同学又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调查钥匙串的时候,你当时对我说‘气量没胸大’来着。”

“我说过吗?”

“你说过的。我记得很清楚。”

“是吗?那抱歉了,只是个玩笑。不过你突然提这个干嘛?”

“是的。昨晚我突然想起来了。虽然那确实是性骚扰发言,但其实我当时觉得你说得不错。挺有品味的。”

“不知道为什么,被你夸奖反而让我感到非常不安。”

“你应该自信一点。然后我就意识到了。以后,是不是应该用这胸的大小来制造笑点呢?就不用这张漂亮的脸了。”

“为什么月城同学会想到这么鲁莽的事情?”

“这胸对我来说只是个负担,但如果能把它变成笑点,还能当作是我克服了困难,岂不是一石二鸟?”

“别这么做。那种石头只会捕获到黏糊糊的恶心鸟。”

“所以呢,今天我想提供一个以胸为主题的经典笑料。”

“我再说一遍,别这么做。笋都给你夺完了。”

“那么,首先是我绞尽脑汁想出的笑料——”

“总之我已经很清楚你根本没打算听我说话了。”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段对话充分说明了我们有多闲。说是打工又不工作,整天从早到晚都在重复这种事情,难怪月城同学的品味越来越差。

结果那天也以这样的对话结束,没有任何收获。我意识到这些日子无聊而平凡,但也还过得去。或许,我这种认知本身是弥足珍贵的。因为那个时候,我们不知道的事件已经在暗中发生了。

知道这点是在几天后的周日。

“你好。”

“咦?”

六月即将到来,但丝毫没有下雨的迹象,柔和的微风和阳光让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在那个慵懒的午后,她带着清澈的声音和笑容出现。

“你……你是泉水小姐吗?”

“答对了。好久不见,小环。”

(什么啊,是熟人吗?)

月城同学罕见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露出惊讶的表情,而那位女性则微笑着从门口走来。两人显然是熟人,完全无视了我,互相打招呼。

“呵呵,小环变得成熟了呢。最近还好吗?”

“啊,是的。托你的福。那个,泉水小姐你也没变——话说,这孩子是?”

“是我儿子恭平。半年前刚出生。”

“是吗?恭喜你。”

在难得显得慌乱的月城同学面前,叫做泉水的女性露出了母亲般的温柔微笑。

她大概三十多岁,长发部分束在脑后,长相非常美丽,或者说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温柔的眼神,含蓄的嘴角,滑进人耳朵的温和声音,以及婴儿车里睡得香甜、头发尚且稀疏的婴儿,都让她显得更加慈爱。她似乎是个性格欢脱的人,也不知道该说是很符合她温和的外表,还是该说这种性格很让人意外。

“那么,小环。这位先生是谁?能介绍一下吗?”

“啊,好的。这位是远野晴贵。如你所见,他是个闷声色狼,请小心不要靠得太近。”

“这是什么介绍方式?别这样。我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人——”

“初次见面,远野先生。我是泉水佐和。请不要太靠近我哦。”

“喂!”

“呵呵。开玩笑的。哈哈哈。”

泉水小姐一见面就开了个玩笑,和月城同学不同,她的沟通能力很强,相处起来很轻松。虽然我平时也不擅长与人往来,但和她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你是牧师吗?牧师是教堂里的牧师吗?”

“嗯。从神学院毕业后一直做牧师。离这里几站的地方有个教堂。我父亲也是牧师,所以受了他的影响。”

“以前在漫画里看到过,忏悔室真的存在吗?”

“啊,我们是新教,所以没有。不过如果有人需要的话,可以在茶水间做类似的事情。”

“还挺随意的嘛。”

“呵呵。其实哪里都差不多。远野同学要不要也忏悔一下?”

“抱歉,我没什么可忏悔的。”

“原来如此。是想忏悔自己不受欢迎吗?”

“为什么世上的女性都认定我不受欢迎?”

“因为你的脸。”

“月城同学,能请你稍微安静一下吗?”

“嗯,这张脸可能没救了。虽然长得可爱,但眼神太邪恶了。真遗憾,放弃救赎吧。”

“神明不存在吗……”

泉水小姐调侃着我,但还是维持着非常融洽的氛围,随后开始解释各种事情。

“说是牧师,但因为教会不大,所以基本上只有我和丈夫在运营。现在我因为育儿休假,丈夫很忙。”

“泉水小姐从祖母那一代开始就和这家店有来往。教会里收到的烦恼中,如果认为涉及到了魔法道具,就会介绍委托人给这家店。”

泉水小姐坐在椅子上,月城同学泡着红茶,两人的对话让我逐渐明白了这家店与教会的关系。

泉水小姐小时候,曾由前任店主——月城同学的祖母帮助解决了某个烦恼。那时她接触到了魔法,之后一直与这家店保持着联系。成为牧师后,她也继续以介绍委托人的方式与店里有来往,对月城同学来说,她就像是“教会的姐姐”。月城同学的祖母去世后,她们的关系依然持续,但最近因为结婚和生育而逐渐疏远。

“怀孕是大约一年半前,结婚是三年前……所以我和小环大概有四年没见了。抱歉,见不上面也应该打电话给你才对。”

“没关系的。你一直很忙吧。你来见我,我就很高兴。”

“呵呵。你这么说,姐姐我可要得意忘形了。啊,不过我已经不是姐姐的年纪了吧。”

“怎么会。你永远是我的姐姐。”

听着她们像亲姐妹一样的对话,我关注的并非泉水小姐,而是月城同学。她平时冷淡无礼,今天却完全变了个人,显得格外有活力。虽然没有大声笑出来这种行为,但清冷的举止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她似乎真的把泉水小姐当作可以信赖的姐姐。

不过,可能是因为太久没见,她显得有些紧张,甚至少见地把红茶的分量弄错了。“小环,别着急。”泉水小姐笑着说,月城同学则红着脸道歉:“对……对不起。”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同时看到她一点都不客气地把泡坏的红茶端给我,我甚至想用扫帚去戳她那巨大的胸部,但泉水小姐接下来的话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其实呢,今天来是有事想拜托你。”

“是介绍委托人吗?”

“不,与其说是委托人,不如说是我把教会收到的咨询整理后,想请小环帮忙处理。”

泉水小姐擦拭着婴儿车里熟睡的恭平脸上的汗,说道:

“最近,经常收到类似的报告。有人说‘死去的人复活了’。”

““什么?””

听到这句话,我和月城同学同时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大概一个月前吧。有个信徒说‘在窗外看到了已经死去的猫’。当时我没多想,只是说‘它回来看你的话,那真是太好了’……但后来发现那似乎不是错觉。”

“还有其他类似的报告吗?”

“嗯。虽然没有直接对话,但有人说在镇上看到了已经死去的丈夫,或者在路边擦肩而过的人长得跟曾祖父一样,类似的报告很多。说是巧合也太不自然了吧?”

“说起来,最近确实看到一些穿着复古的人,难道说——”

“很可能是魔法道具的影响。泉水小姐,信徒们希望我们做什么呢?”

“其实他们并没有特别要求什么。大多人说虽然可能是看错了,但是‘能再次看到丈夫的侧脸真是太好了’,或者‘能再次听到死去的猫的叫声很开心’。不过,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所以我才来这里。”

泉水小姐的话让我点了点头。一个死去的生命在镇上游荡,这种事情显然不能置之不理。尽早采取行动是明智的。

就在这时,恭平突然哭了起来。可能是因为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哭得很大声。我们不得不放下魔法的话题,忙着哄他、抱他,场面变成一出闹剧。不知不觉间,太阳已西斜,泉水小姐要回家。那天我被她要求一直抱着恭平,累得筋疲力尽。

“那么,小环,接下来就拜托你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都可以跟我说。远野同学,今天也谢谢你了。打工加油哦。”

“好的。如果有进展,我会联系你的。泉水小姐。”

“哈……我会加油的。”

泉水小姐带着温柔的笑容直到最后,推着婴儿车离开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心里想着她终于走了。没想到照顾婴儿会这么累……我是男的就要求我一直抱着他,但我哪有那么多体力啊……呼哧呼哧。

另一方面,月城同学显得格外有干劲。

“那么,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正式展开调查。远野同学,课程结束后马上来店里。”

“这么有干劲啊。怎么了?”

“泉水小姐从小就很照顾我。既然她来拜托我,我一定要做出结果。虽然你力量微薄,但也请远野同学协助我。”

“是吗?你的干劲和对我没有期待这点,我都明白了。不过很不巧,周一的课要到第五节课才结束,所以不行。”

“没关系。我第三节课就结束了,第三节课结束后我们就一起去调查吧。”

“这哪里没关系了?明天我不行,你一个人——”

“远野同学。我已经这样低声下气地请求你了哦?”

“哪里是低声下气了!”

“唉,真是个拖拖拉拉的人。就像——咳咳。就像我的胸一样沉重。”

“看吧,这气氛。笋都给你夺完了,没法用。”

“那……那是因为远野同学没有幽默感,所以才会这么觉得。不管怎么说,刚才的话已经构成性别歧视了。”

“哪里性别歧视了?!”

“你的脸。真是让人火大。判你一百年徒刑。”

“太蛮横了!”

“总之明天去调查。费用我来出,晚饭也我请。别忘了你还欠我人情。明白了吗,远野同学?”

“呃……”

因为之前克劳利的事情,我确实欠她人情,所以不得不点头。我咬牙切齿地想着,一天而已她先一个人去也没问题吧,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并不是因为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不巧我没有那么喜欢做好人,而是因为晚饭请客的部分吸引了我。最近我的经济状况确实很紧张……

“好吧,我去就是了。真是没办法。”

“好孩子。我期待你的表现。”

可能是因为见到了她视为姐姐的泉水小姐,月城同学显得格外兴奋。虽然她表现得和平时一样,但难掩喜悦之情。看到她这样,我也觉得偶尔帮帮她也不错。

夜幕开始降临的黄昏中,我轻轻耸了耸肩。

第二天,我们按计划在第三节课结束后开始了调查。

不过,这次几乎没有任何线索,所以我们决定先在镇上寻找传闻中的“死者”。

我们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寻找那些穿着不符合时代的人。然而,平时不经意间就能看到的人,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些生死不明的人突然消失了,第一天的调查一无所获。

“毕竟是第一天嘛。”

虽然有些遗憾,但正如月城同学所说,这只是第一天。

第二天,我们决定从打探到的情况开始调查。泉水小姐帮我们联系了那些声称看到死者的信徒,让我们有机会和他们交谈。多亏了泉水小姐的介入,尽管我们是学生,但每个人都热情地邀请我们到家里。

然而,我先说结果,这次调查也以失败告终。

“是啊。去世的风太郎出现在院子里,真是吓了一跳。它喵了一声就跑了,但能再次听到它的声音真是太好了。信者得救,说的就是这个吧!”

“唉……”

我们坐着电车辗转多个家庭,但并没有收集到有用的信息。每个人都只是高兴地说些多余的话:“能再次看到丈夫的脸真是太好了。”“看到先我一步的妻子很开心。”“你真是个美女,一定很受欢迎吧。”“小伙子,别放过这个美女。屁股很翘哦。”(真的是多余)。我们并没有得到是否实际有过对话等等任何实质性的信息,这一天也一无所获。

“毕竟才第二天。”

尽管如此,我们没有气馁,继续调查。然而,第三天、第四天也依然只是听到类似的话,没有任何新进展。

感觉情况不妙的似乎并非只有我一个,月城同学的声音也失去了之前的活力:“毕竟才第四天……”。果然,声音里少了的雄心仿佛预示了结果,我们第五天也毫无收获。

周六到来。

“……还是不行啊。”

“是啊。完全看不到任何线索。”

疲惫不堪的我们在一家大型购物中心的美食广场吃着晚饭,整个人都瘫软了。平时总是挺直腰板的月城同学,今天也难得地把手撑在桌子上,像一台叹息制造机。

同时也因为是周六,我们从早上开始就四处寻找线索,但依然一无所获。夜幕降临时,我们两手空空。

可能是因为走得太累,我们之间的对话也少了。月城同学的脸色明显不悦。不过,即便如此,她依然比周围人更引人注目。毕竟她是个美女。但美女是否心也美,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都是因为,远野同学太阴沉了,所以死者都躲着你吧,肯定是这样。”

“是吗?说不定是因为你的笑话太冷,所以他们说不定逃到南方去了。”

“远野同学太笨了,所以理解不了我的幽默。”

“哦?那让我来评判一下你的最新作品吧。”

“好啊。这是前几天上课时,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橡皮擦时的故事。”

“我一直想问你,你周围是不是有橡皮擦跳来跳去的磁场?”

“我怎么知道。总之我捡起来后,觉得直接还回去太没意思了。”

“为什么月城同学看到橡皮擦就想表演才艺?”

“所以我决定用土耳其冰淇淋的风格还回去。”

“啊?土耳其冰淇淋风格?”

“你不知道吗?就是店员假装把冰淇淋递给客人,却一直不松手的表演。”

“啊……那个一开始很有趣,但后来会让人烦躁的东西。”

“我假装把橡皮擦递过去,让对方拿住包装纸的部位,然后瞬间把中间的橡皮擦抽走,我是想展示这个技巧。”

“原来如此。然后呢?”

“结果用力过猛,包装纸没掉,我把整个橡皮擦抢走了。”

“对方一定被这突如其来的恶作剧吓了一跳吧。”

“不过失败是人之常情。之后我又试了几次,但每次都失败了。”

“你已经进入骚扰的领域了。”

“没办法,所以我决定让对方拿着橡皮擦那头,然后我尝试只把包装纸抽走。”

“试了之后呢?”

“可能是我没有幽默感吧。对方说‘快点还给我’……我觉得就是这种人才让世界变得无趣。”

“你应该感谢对方陪你演了这么久的闹剧。”

听了月城同学那恰到好处的无聊故事,我的头脑冷静了下来。我吃着杂烩面,回顾这一周。

说实话,调查毫无进展也得有个限度吧,可我们几乎可以说是什么都没做到。虽然也和泉水小姐打过电话,但她说“目前没有新消息”,我们一无所获。和以往不同,制造问题的魔法道具不在身边,调查变得异常困难。

因此,我提议暂时停止盲目搜索,先观察情况,但月城同学却意外地展现了她的毅力。

“总之现在只能继续耐心调查。明天也要花一整天寻找线索。”

“周日也要继续吗?稍微休息一下比较好吧。”

“你在说什么?这可是泉水小姐的委托。没有时间休息。”

“虽然能和你亲近的熟人确实很少,但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吧。难道你欠她什么人情吗?”

这原本是个无心的提问,只是随口一说或者说开个玩笑,想着至少周日能不能休息一下,找个借口的时候产生的无心发言。

然而,月城同学的奇妙表情让我意识到自己踩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在我疑惑的目光下,她稍微透露了一些内心的想法。

“听说泉水小姐,小时候因为被人欺负而旷过课。”

“她吗?”

“可能是因为牧师家庭的关系,容易被嘲笑吧。”

月城同学用仿佛在讲述自己故事的眼神继续说道。

“不过,奶奶帮助她解决了这个问题。虽然似乎没有涉及魔法,但奶奶是个无法对受苦的孩子置之不理的人。她一定是通过某种方式了解了情况,并提供了帮助。从那以后,泉水小姐和古董店之间建立了无法替代的纽带。泉水小姐非常感激奶奶,也经常和没有朋友的我一起玩。”

“……”

“大家都非常喜欢奶奶。她是个了不起的魔法师,可靠又温柔。可是,我……”

…………。

她的声音哽咽了,周围仿佛出现了一个空洞。美食广场的喧嚣变得遥远,孤独的阴影笼罩着我们。

可能是为了照顾沉默的我,月城同学说:“这是无关的话题。”然后告诉我:“总之,泉水小姐对我有恩。为了帮助她,我不需要休息日。”听到这句话,我回答:“我明白了。”

说实话,从她的语气中,我已经察觉到她过去可能发生过什么。不仅如此,我还看出她因为祖母的事情对泉水小姐有某种愧疚感。虽然之前就隐约有这种感觉,但现在我已经确信。

不过,我并没有追问。我和月城同学的奶奶、泉水小姐都没有什么交情。说到底,我只是个来打工的外人。插手别人的过去可不好,而且月城同学大概也不希望被同情。我们的关系还没到那种程度。

她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开始默默地吃起了眼前的拌饭。我也无言地吸着面条。

周六晚上的美食广场虽然喧闹,但我们之间却弥漫着一种奇妙的寂静。

后来回想起来,那段对话或许是个转折点。

虽然我多次强调,她们的事情与我无关。但正是这种自觉让我冷静下来,注意到了各种违和感。

仔细想想,这次的事件有几个不自然的地方。

首先,关于月城同学的干劲。我原以为她是因为与泉水小姐关系亲密而格外有动力,但既然知道她有自己的隐情,我的看法也发生了变化。她让我翘课,甚至在休息日也拉着我到处跑,她本来就不会为了别人做到这种地步,但她做到这份儿上,我甚至能看出她在着急。弄错红茶的分量,或许其中也有别的含义。

其次,很多人对这次的现象感到高兴,这让我想起了克劳利。

那家伙曾经说过,魔法是诅咒,是不完整的心灵所产生的痛苦集合体。虽然我并不完全相信,但迄今为止发生的尽是些好的事情,反而让人觉得不对劲。

最后,最让我在意的是泉水小姐时隔四年再次出现这点。

虽然她确实因为结婚和生育而忙碌,但如果她们曾经关系好到每天都见面,那四年的空白未免太长了吧?魔法事件的发生频率我并不清楚,但一个曾经关系这样亲密的人突然四年面都不见,这显然不自然。也就是说,她们之间确实有了很深的隔阂,这样解释起来才自然。而泉水小姐带着半岁的孩子,从几站之外的教堂来到古董店。为了一个看似可以通过电话解决,并没有实际危害的委托,她时隔四年再次出现。无论如何,这都让人觉得不对劲。注意到这点的那天起,我不得不密切关注起泉水小姐的行动。

最终,周日也毫无发现,周一到来时,我和月城同学没有外出,而是留在了古董店。因为泉水小姐通知我们她会来店里。

“这样啊。还是找不到吗?确实很困难呢。”

“抱歉,没能达到你的期望。”

泉水小姐安慰着失落的月城同学,我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切。

气氛的变化始于泉水小姐的一个提议。

“对了,小环。我有个提议,记得叶阿姨在世时,曾经用过一种可以搜索魔法道具的魔法道具。那个不能用吗?”

“那是什么?有这么方便的东西吗?”

我插嘴问道。能定位魔法道具的魔法道具,简直是这次情况的完美解决方案。如果有这种东西,为什么不直接用呢?我这么想着,开口问道。

“是‘梦幻罗盘’吧。奶奶在世时确实用过几次。不过,因为使用风险太大,经过协会讨论后,它被禁止使用了。”

“风险?”

面对我的疑问,月城同学把头发别到耳后,回答道:

“那个罗盘不仅能定位魔法道具,还能精准找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但据说使用一次后,会失去一件重要的东西。这不是我能掌控的,所以现在由克劳利保管。”

听完月城同学的话,我叹了口气,果然如此啊。

如果有这么方便的魔法道具,月城同学早就用了。但她没有用,说明有不能用的理由。我理解了情况,立刻放弃依赖罗盘的想法。

然而,泉水小姐并没有放弃。

“……要不,我来用吧?这样小环就不会失去重要的东西了。”

“别开玩笑了。远野同学也就算了,我不能让你用这么危险的东西。”

“什么叫‘远野同学也就算了’?我也不想用那种东西。”

“呵呵,也是呢。抱歉,说了奇怪的话。果然还是不行啊。真难办。”

泉水小姐夸张地耸了耸肩,但下一秒就若无其事地和月城同学聊起了别的话题。而我却忍不住怀疑起来。

她刚才的执着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有多认真?特意再次提起罗盘的话题,提议使用它……只是一时兴起吗?还是说……

我的疑虑在第二天进一步加深。

这天,或许是因为实在找不到任何线索,月城同学很不耐烦:“我想到了。如果远野同学濒死的话,说不定‘死者’会把你当作同伴,主动来找我们。”我回应道:“不错的提议。但有个致命的缺陷。你手里那本厚厚的书,恐怕不会让我只是濒死。”总之,我们进行了一段毫无意义的对话。

就在这时,泉水小姐今天也推着婴儿车来了。趁着月城同学去洗手间的空隙,她突然问我:

“远野,克劳利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

“你昨天提到过吧。他是魔法协会的人吧?你见过他吗?”

“嗯,算是见过。”

那次见面糟糕透顶这点,我按下不表。

“泉水小姐不认识他吗?我还以为你知道。”

“我只是和这家店有联系,自己和魔法没什么关系。对协会的存在也只是略有耳闻。远野,你觉得呢?是不是应该也和他商量一下?听说他持有罗盘。”

“不太清楚,我对魔法也不太了解。”

对话就此结束,因为月城同学回来了。但这段短暂的对话足以激起我的猜疑。

那天晚上。

“果然,这不自然吧?”

“没,仅凭这些还不好说~”

晚上八点左右。我回到家,拨通了之前收到的名片上的号码,和那个猫耳男克劳利通了电话。原因当然是关于泉水小姐的事。

“那么,远野同学,你是怎么想的?”

“说实话,我觉得泉水小姐自己可能想得到让死者复活的魔法道具。”

我一股脑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动机我不清楚,但这种情况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行为确实不自然。她拜托了疏远的月城同学,现在又想联系持有罗盘的克劳利。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逻辑上说得通,但感觉有点牵强~对了,环小姐怎么说?”

“我没告诉她。她似乎对泉水小姐有愧疚,如果她知道我在怀疑泉水小姐,恐怕会用书角砸我。你知道些什么吗?”

“呵呵,我可不会随便透露女性的隐私~”

这家伙意外地正经。

不过,这次咨询还是有用的。

“好吧,反正我欠你个人情,既然你这么在意,我就教你一个陷阱作战吧~”

“陷阱作战?”

克劳利的计划很简单或者说潦草。

第二天一早,他来到我家,递给我一个稍大的铃铛。而且还是蓝色的。这是什么?

“这个魔法道具是个测谎仪。当有人说谎时,它会发出清脆的声音。用这个来套话吧。”

克劳利这么说道。

我试了试,说“月城同学是个像圣母一样温柔的人”,铃铛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发出了清脆的声音。看来是真的。我向克劳利道谢后,立刻制定了计划。只要在自然对话中让她露出破绽就行了。我去了大学,上课的时候在脑子里模拟,到了中午,我自信满满地前往古董店。我想她今天应该也会来。

调查开始已经过了十多天。果然如我所料,泉水小姐在店里。“顺便带这孩子散步。”她说,但已经无所谓了。这是机会,我悄悄把铃铛藏在口袋里,等待时机。

“抱歉,泉水小姐……事情完全没有进展。”

“别在意,小环。不用着急。”

两人聊着天,我在一旁寻找时机。

说实话,我当时是抱着轻松的心态执行这个计划的。

泉水小姐有些可疑,我想弄清楚原因。月城同学靠不住,打工人偶尔表现一下也不错。我擅自认为这能帮助解决事件,让情况好转。虽然没有任何保证。

我本应该更谨慎地行动的。泉水小姐真的想要魔法道具吗?月城同学为什么对她有愧疚?我应该更认真地思考这些问题,然后再行动。

愚蠢的选择导致了无法挽回的局面。

——叮铃。

“啊?”

铃铛的声音在不经意间响起。声音很小,其他两人没有注意到,但在月城同学和泉水小姐的对话中,铃铛确实响了。什么?刚才是什么触发了它?

“是吗?这么小的孩子也要打疫苗啊。”

“是啊。听说要经常去,所以也得带这孩子去——”

叮铃。

“?远野同学,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没有。”

脱口而出的谎话可能要坏事,铃铛也对我的谎言产生了反应,再次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糟了……)

但为时已晚。月城同学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远野同学。你是不是瞒着什么?”

“我怎么可能瞒着你?”

叮铃。

“远野同学,请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我怎么可能瞒着尊敬的店主?”

叮铃。

“远野同学。换个话题,我有时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幽默感,你觉得呢?”

“怎么会。你的幽默感一直很出色。”

叮铃。

“……远野同学。请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

“不,那个……”

“快点。”

已经无法逃避了。月城同学毫不客气地走过来,把手伸进我的裤子口袋,发现了铃铛。她立刻皱起了眉头。

“‘真实之铃’。能识破谎言的魔法道具。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只是偶然捡到的。觉得挺漂亮,想作为平时的感谢送给你。”

叮铃叮铃。

看到我尴尬的表情,月城同学或许是察觉到了真相,叹了口气问道:

“大概是克劳利先生给你的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那个……”

“待会儿再教训你。做好心理准备。”

“呃……”

计划彻底失败。铃铛被夺走后,我垂头丧气。可恶,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然而,意外的是,这反而推动了事态的发展,真是世事无常。

“服了你了,泉水小姐,不好意思,我家的助手是个色狼。”

“跟色狼有什么关系!”

“没……没事,我不介意。”

“泉水小姐,刚才你说也要带恭平去打疫苗,约了什么时候?””呃,记得快了吧——“

叮铃。

我,还有月城同学,自然都听见了铃声。

“泉水小姐?”

月城同学估计也注意到了她苍白的表情。

“泉水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我没有事。”

叮铃。

“为什么要撒谎?到底是为了什么?”

面对沉默的泉水小姐,我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

“我实话实说吧。泉水小姐,我怀疑你想要复活死者的魔法道具。为了确认这一点,我拿到了这个铃铛。你怎么看?”

“不……不是的。我根本没这么想。”

铃铛没有响。这一事实让我的头脑变得清晰。

刚才和月城小姐的对话。我记得,她说要带恭平去打疫苗。难道,这个人……

“泉水小姐。关于复活死者的魔法道具,你该不会知道一些事情吧?”

“我不知道。”

叮铃。

“关于恭平,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

我立刻行动起来。顾不上什么礼仪了。

“啊——”

我抓住月城同学的手,扯下她半透明的手套,让她的左手触碰到恭平。泉水小姐想阻止,但我更快。

“怎么会……!”

“月城同学,你看到了什么?”

我的直觉果然没错。月城同学脸色苍白地告诉我。

“这孩子本身……恭平本身就是魔法道具的本体。”

“什么?”

我无法理解,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月城同学颤抖着声音解释道。

“这孩子的身体不是真正的肉体。现在,我感受到了他的心灵。让死者复活的魔法道具中寄宿着恭平的灵魂,化作了婴儿的形态。泉水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月城同学不再客气,或者应该说是无暇顾虑自己的语气,她对泉水小姐大声质问。

而对方也不再从容,又或者说这才是她的本性。

泉水小姐叹了口气,用冰冷的眼神和声音低语道:

“唉,我还以为能顺利瞒过去的。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泉水小姐!”

月城同学那仿佛在恳求的声音无法传达。泉水小姐抛弃了刚才所有的温和,开始讲述。她依然保持着柔和的笑容,但声音却冰冷得令人恐惧。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半年前孩子出生了,但两个月前,因为我的疏忽,他死了。我一时没注意,他从阳台上摔了下去。可是,他似乎不想死。他死的时候还紧紧握着他最喜欢的玩具,所以它变成了魔法道具。我们悄然举行了家族葬,过了一段时间后,魔法的力量显现了。它召唤了我孩子的灵魂,让他复活。多亏了它,我们才能再次在一起。仅此而已。”

她用平淡的语气讲述着,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和月城同学都无言以对。取而代之的是,我们的腿在颤抖,背上渗出了冷汗。不响的铃铛带来了恐惧。她的笑容在那时看起来不再像人类。它冷得可怕,仿佛失去了所有重要的感情。

“镇上的死者复活,是你的杰作吗?”

我勉强控制住颤抖的声音问道。

泉水小姐轻轻摇了摇头。

“不,那不是我做的。他复活后不久,镇上开始出现复活的传闻。我意识到,这个魔法道具正在影响世界。我慌了。我和丈夫都很高兴他复活了。但如果这样下去,魔法师和协会迟早会发现,所以我利用了你们。”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我强装笑容,额头渗出汗水,理解了这一切。她的话让我明白了所有。我长出一口气,整理着思绪。

果然,四年的空白就是一切的答案。

魔法道具让恭平复活了。但作为副作用,镇上的死者开始出现。月城同学和协会迟早会知道。如果那样,罗盘会揭示真相,她可能会被发现。她认为违反自然法则的魔法道具会被没收,也是理所当然。所以泉水小姐为了保护恭平的灵魂,不得不采取行动。她利用了疏远的月城同学,试图通过她得到罗盘。一切都是为了逃离魔法协会,保护恭平。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月城同学也理解了一切。她发出了慌乱的声音。遗憾的是,现在的她似乎无法指望。我强忍着颤抖的声音,说道:

“但遗憾的是,计划失败了。既然已经被发现,我们就得采取行动。我会叫克劳利来,你别动。”

我的心完全动摇了。冲击让我膝盖抖不停,但我的头脑还在正常运转。虽然这是个令人震惊的事实,但我们依然占据优势。只要告诉克劳利一切,然后看住她就行了。毕竟我也是个男人。今天只能靠我这双细胳膊了。我下定决心,瞪着她。

然而,我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呵呵。远野,很遗憾,我赢了。因为你阻止不了我。”

“你在说什么?月城同学,抓住婴儿车。我来对付这个女人——”

“没用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小环阻止不了我,所以我才能利用她。”

“什么?”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就在我思考的时候,胜负已定。眼前发生了我预料之外的状况。

月城同学挡在了我面前,紧紧抓住了我的双臂。

“等等,你在干什么,月城同学!”

“泉水小姐……快,快点逃。”

“谢谢你,小环。那我先走了。”

泉水小姐推走载着恭平的婴儿车,优雅地离开了。我试图阻止她,但月城同学微弱的力量束缚着我。

“月城同学——”

“求你了,远野同学,放过泉水小姐吧。”

“别说傻话。她利用了你。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

月城同学没有动。她用颤抖的声音和空洞的眼神恳求着。

泉水小姐揭示了真相。

“恭平是因为我的疏忽而死的。我一时没注意,目光一离开,就酿成了无法挽回的事故。小环也是,四年前因为她的疏忽,叶阿姨死了。”

“……”

“这是怎么回事?”

泉水小姐依旧带着笑容,但声音里却失去了情感:

“四年前,这家店来了一个委托人。记得是个政治家。他被魔法道具困扰,叶阿姨和小环用魔法的力量解决了他的问题。但那个男人因为调查过程中被窥探了内心而非常愤怒。虽然帮了他,但他对叶阿姨和小环破口大骂,然后离开了。那成了悲剧的导火索。”

我的手臂传来疼痛。月城同学紧紧抓住我的手,无声地尖叫着。

我动弹不得。

“有一天,那个政治家在社会上名声扫地。他的各种恶行被揭露,失去了大部分财产。原因是小环。小环在窥探他内心时知道了他的恶行,轻易地泄露给了媒体。虽然她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为了发泄不满。结果,那个政治家开始对店进行骚扰。叶阿姨本来就心脏不好,总是吃药,再加上精神压力,终于心脏病发倒下了……如果当时有人在她身边就好了,但小环半夜跑出去玩了。发现得太晚,叶阿姨在那天午夜去世。我的恩人叶阿姨去世,都是因为小环……”

“…………”

揭示的事实足以杀死我和月城同学的心。月城同学微弱的手只是轻轻触碰着我,我却根本没有力气挣脱。

“明白了吗?认识叶阿姨的人都恨小环。尤其是那时我正接受叶阿姨的咨询。她认真地思考着如何教育小环。叶阿姨总是为了别人拼命。她在过去帮助我时也非常认真,从那以后她对我来说就是无可替代的人……所以小环无法反抗我。而且,她比任何人都理解我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所以她无法阻止我,才对我有利用的价值。不过,她比我想象的要没用。”

她用冰冷的声音说完,泉水小姐向我们走来。

她对月城同学和我留下了最后的低语。

“我绝不会让恭平死。他想活下去。作为母亲,这次我一定会保护他。这次,绝对。”

“………………”

我们无言以对,什么都做不到。泉水小姐离开了,仿佛用诅咒束缚着我们。不觉间,月城同学松开了我的手,低着头,什么也没做。

我突然想起克劳利曾问我是否有觉悟了解前方的真相。

我根本没有。愚蠢的我甚至没有思考。

柜台上放着不作响的“真实之铃”,被风吹动的门铃代替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时间流逝,三天后的夜晚,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没有力气动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这样。

事态可以说是最糟糕的展开。

那天之后——泉水小姐离开后,我试图和月城同学谈谈,但无论我说什么,她都处于失神状态。完全无法进行对话。

最终,她用空洞的眼神说:“抱歉。今天请你先回去吧。”我无可奈何,只能暂时离开。现在回想起来,这可能是错误的决定。也许我应该强行留下来。

第二天我去大学,也没有见到她。于是我去店里,发现门锁着进不去,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完全不知道她在不在。我彻底无计可施,就这样三天过去了。不妙,糟糕,必须想办法,但我想不出办法,只能在房间的床上叹气。

“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吗?”

我觉得有必要整理一下思绪,开始思考。

最终,问题的核心是泉水小姐不想让恭平死。这是所有事情的起因。因此,解决这个问题——具体来说,向克劳利报告并让他处理是最好的选择。泉水小姐是在家还是已经逃走了,我不清楚,但克劳利应该能想办法。大概。

然而,即使明白这一点,我也无法行动,因为有月城同学。

这次事件对月城同学来说有着赎罪的意义。现在联系克劳利已经不可能了。即使强行解决事件,她们的关系也会破裂。我不能接受这一点。如果泉水小姐是在明白这一点的情况下利用月城同学,那她真是个狡猾的谋士。

“可恶,怎么办。怎么办?”

我绞尽脑汁,但想不出办法。不,或许这根本就是解决不了的问题,绝对解决不了。

而且,我现在才意识到,为什么我要这么烦恼。仔细想想,我就一个打工的,几乎与此无关。我没有义务帮助月城同学,干脆别管了,直接向克劳利报告吧。如果因此变得尴尬,那就辞职好了——。

(…………)

我很迷茫,大脑失去了正常功能,陷入了混乱。结果那天晚上,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入睡。或许正因为如此,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小晴。”

“……嗯?”

在黑暗中。眼前有什么东西在发光,用熟悉的声音呼唤着我。

我立刻明白了。

“这个声音——难道说”

“呵呵,就是那个难道。我来见小晴了。嘿嘿。”

那熟悉的声音,俏皮的语调,梦中特有的模糊感显现出轮廓。我咽了咽口水,问道:

“妈妈……是你吗?”

“是啊。好久不见,小晴。”

那微微发光的淡淡光辉如此回应。没有表情。或者说,它根本没有人的形状。但那种温暖却毫无疑问地传递了过来。然而,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抱歉,你能证明你真的是妈妈吗?”

“啊——太过分了!居然怀疑自己的亲生母亲!”

听到我的话,眼前的光团明显生气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吧。

最近,我刚刚在类似的情况下被骗过,所以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再说了,它只是一团光,连脸都看不到,我还能怎么办?我这样为自己辩解。

然而,妈妈(疑似妈妈的那团光)并没有接受我的解释。

“唉~好不容易魔法道具亏本大甩卖,我借助它的力量复活,特意来看你,结果你居然这么无情。妈宝男。闷声色狼。战斗力只有5的废物!”

“OK。现在我相信你是妈妈了。不过,把亲生儿子和路人甲大叔相提并论,这合适吗?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梦里出现?最近我的梦里发生太多事情了吧。”

或许是因为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又或许是因为在梦里,我的头脑有些模糊。即使面对与妈妈重逢的感人场景,我也依然冷静地说出了这些话。也许是因为妈妈表现得太过自然了吧。果然,本人是本能就能分得清的。

妈妈开始对我说道:

“其实呢,我本来可以在你醒着的时候来看你,但那样似乎不太符合世间的规矩。”

“死人也要在意世间的规矩吗?”

“当然有啦~所以大家都借着魔法道具的便利,只露个脸就走。我本来也打算这么做的,但最后还是放心不下你。”

“咦——”

就在这时。

那团光的妈妈向我走来,然后轻轻地抱住了我。熟悉的香味弥漫在周围,我的心变得透明。遥远的记忆被唤醒。

“好久不见,小晴。对不起,让你感到寂寞了。”

“……”

那一瞬间,我心中一直压抑的情感一下子涌了出来。

失去母亲的悲伤、孤独、突然的离别、后悔。各种各样的情感涌上心头,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有多么干渴,自己的心有多么空虚。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妈妈继续安慰着快要哭出来的我: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哦,小晴。你一个人真的很努力呢。”

“……真的很不容易。”

“对不起。都怪我那天挥手告了别,你才……”

“不,那是我自己在责备自己。”

“不,小晴没有错。因为你已经很努力了。”

被妈妈抱在怀里,我的脑海中——这或许是妈妈的视角吧——浮现出从远处凝视着我的画面。小学时代与坏孩子打架的情景。之后孤独的人生。还有——

“啊——”

“月城环。这个女生拯救了你呢。”

从我拿着钥匙串来到古董店的场景开始,各种画面一一浮现。房间被翻乱的场景。争吵的场景。我恢复记忆时,她在流泪的我身边的场景。我被她雇佣的场景。

之后的画面继续展开,面对岚山椿时的场景。那些无意义的傻话和互怼的场景。她从捕梦网中救出我的场景。我在床上几乎被黑暗吞噬时,月城伸出手想要救我。她的表情是那么拼命。

“……”

“小晴,对你来说,这个女孩是什么样的存在?”

“突然问这个干嘛?”

妈妈不顾我的反应,继续问道:

“确实,你和她刚认识不久。她不是你的家人,你只是个打工的。你没有任何义务为她做更多的事情。但是呢——”

妈妈停顿了一下,用很寂寞却很慈爱的眼神看着我,继续说道:

“但是,你和这个女生已经是朋友了吧?虽然你无法用语言表达,但你应该明白。即使如此,你还是无法成为她的力量吗?”

“……我不知道。”

面对妈妈的话,我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内心隐藏的真实想法。

在妈妈面前,这些情感轻易地流露出来。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过朋友,所以不知道是否应该踏出那一步。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去触碰她受伤的心。如果她说让我回去,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我忍不住这样想。甚至,我连我们是不是真的朋友都不确定……所以我……”

痛苦。脆弱。烦恼。

或许是因为对方是妈妈,又或许是因为在模糊的梦里,这些平时绝不会表露的情感,这些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的心声,轻易地从我心中流出。

然而,妈妈毫不犹豫地为我指明了道路,闪耀着光芒,我应当选择的道路。

“小晴,正确与否并不重要,是不是真正的朋友也无所谓。重要的是,你想为她做些什么。她受伤了,孤独地痛苦着。你看到她时,心里想为她做些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你无法对她置之不理对吧?你无法看着她一个人孤独地痛苦对吧?这就是答案。”

“…………”

“你知道她的魔法,却依然愿意当她的助手,这一定让她很开心。所以她才会那么拼命地救你——小晴,你想怎么做?你真的愿意就这样下去吗?你真的想和她成为朋友吗?”

或许,这句话是最后的钥匙。

在我心中,某扇门咔嗒一声打开了。

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她总是板着脸,傲慢,爱抱怨,笑点很糟糕,但偶尔也会露出寂寞的表情。她其实想要朋友,无法放弃与别人建立联系。她做什么都很笨拙,而且——

——所以我在想,偶尔,我是说偶尔,帮助温柔的人也不错吧。

——虽然对岚山同学有点抱歉,我……我也打算把1号的位置空出来。

——没事的,我哪里都不去。

“……妈妈。”

“怎么了,小晴?”

“虽然好不容易见到你,但抱歉。我有地方要去。”

“嗯。加油,小晴。还记得吗?这种时候,该怎么做?”

“嗯,这就是魔法的意义吧。谢谢你,留下了这么美好的东西。”

说完,我挥了挥手。终于,时隔十年,我再次挥了挥手。

看到这一幕,妈妈愣了一下,低下头,差点哭出来,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也向我挥手。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不再是那团光,而是我熟悉的妈妈的模样。

我不再迷茫。黑暗已经消失。谢谢你,妈妈。正如约定,你一直在守护着我。

光芒的漩涡将我唤醒——。

“…………”

意识与身体同时苏醒。这里是深夜的卧室。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钟,显示时间是凌晨2点50分。

或许是因为做了梦,我感觉自己并没有睡好,头脑几乎完全清醒。因此,我立刻开始了下一步的行动。

“等着我。”

我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不需要思考。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冲出房间,跃入了夜色中。

深邃的夜空中,星星闪烁。微风吹拂着孤独的夜。

我喘着气拼命地踩着自行车,不停地踩着,踩着,踩着。

很快,我到达了古董店。正如预料的那样,店里没有亮灯,门也锁着。但我没有停下。

我看了看花盆下面。曾经有一次,她让我帮忙看店时,告诉我钥匙藏在这里。虽然平时不会这么做,但她特意为我准备了钥匙。我轻轻移开没有花的花盆。

“找到了。”

钥匙静静地躺在那里。这把钥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在这里的呢?我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

深夜的店铺比以往更加安静,古老的古董仿佛在沉睡。我走进店里,穿过狭窄的走廊,爬上陡峭的楼梯,然后——

“哟,月城同学。”

“…………”

她蜷缩在穹顶状屋顶的房间角落里,被深夜的黑暗包裹着。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因为太暗,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低着头坐着,连脸都看不到。于是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随着椅子发出“吱呀”一声,沉默笼罩了房间。这是一个连星星的私语都听不到的无声世界。但这里并没有尴尬。相反,我甚至觉得这段时光是珍贵的。不知为何,我的心情变得高昂。

“月城同学,我有话想对你说。”

无数的星星让我变得大胆。

“你知道吗?有一种叫蜜罐蚁的蚂蚁,会把蜜储存在肚子里,直到肚子鼓得像个球。这样,即使在饥饿的季节,伙伴们也不会挨饿。正可谓是手中有米(蜜),生活不饥,不愧是蜜(米)罐蚁。”

…………

没有反应。看来她真的非常低落。

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我继续说道:

“那这个故事呢?有一种叫鼻优草螽的蚱蜢,雌性可以进行单性生殖,没有雄性也能产卵。对于雄性来说,自身的存在是否失去了意义。雄性必被优化。不愧是鼻优(必优)草螽。”

……依然没有反应,但我没有气馁。

通常,面对伤心的女性,说些温暖的话来鼓励她是基本操作,但遗憾的是我并没有这种技能。所以我决定用一连串的冷笑话来让她振作起来,顺便也报复一下平时被她逼着听那些无聊的故事。趁着她低落的时候,我对着墙角公主不停地讲冷笑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终于开了口。

“……远野同学。”

“怎么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

“如你所见,看你状态不好,我来安慰你。顺便也想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幽默。”

听到这句话,月城同学叹了口气。

“我居然对你抱有期待,真是愚蠢。”

“哦?你对我有期待吗?”

“是啊,稍微有一点。不过看来是白费了。”

“抱歉,我们之间可没有那么浪漫的东西。”

“我知道。你穿着睡衣出现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正常人至少会换件衣服再来吧。你为什么穿着睡衣就来了?”

她又叹了口气,抱怨着。显然,她对完全背叛期待的现实感到失望。不过,她的声音中似乎多了一丝生气。

在夜晚的嘲笑中,我们的对话继续着。

“总之,我现在很受伤,很失落。你明白这种状况吗?”

“什么,你真的在失落吗?”

“当然啦。和你不一样,我可是个敏感、美丽、身材完美的女性。”

“别趁机自夸。”

“这是事实。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嗯,毕竟你祖母去世的事情被曝光了,而且最后还发现自己被那个女人利用。失落也是正常的。”

“……是啊。我很失落。可你居然连安慰都不安慰我。”

“无所谓吧。我们又不是朋友。”

“咦?”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透明玻璃珠破碎的声音。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苍白的脸转向我。无声的沉默笼罩着我们。在这沉默中,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是啊,是啊,我们不是朋友。”

“没错。顺便说一句,我对你祖母和你过去的事情也一无所知。说到底,我只是个来打工的外人。”

“嗯……你说得对。”

“所以,抱歉,我并没有打算安慰你。忘了那什么朋友1号吧,留给岚山同学更合适。”

“我知道,我早就明白。”

“不过,在这个时机,我有些话无论如何都想对你说,所以我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管我了。”

“不行。虽然可能会让你困扰,但请接受我的真心。”

下一秒,我摘下了她左手的手套,用我的左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用力地、坚定地,仿佛要将我内心的情感全部传递给她,握紧那只小小的、脆弱的手。

“你——”

“……就是这样。”

我握着她的手,继续说道。

虽然感到脸红,但我还是鼓起勇气。

“我终究只是个外人。对魔法一无所知,对你和泉水小姐的过去也一无所知。但这些都不重要。似乎,我的内心无法对你置之不理。因为我——不打算一直和你当朋友。”

“这……这是什么意思?”

在星星闪烁的夜空下,在银光闪耀的世界中,月城同学的脸渐渐由苍白变得通红。不知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她自己,我们握着的手迅速变得汗湿。她试图挣脱,但我紧紧握住。抱歉,我不会让你逃走的。

“请……请放开我。”

“我拒绝。”

“这……这是性骚扰。我们不是朋友吗?”

“随你怎么想。在你给我答案之前,我不会放手。”

“这……这算什么……”

月城同学摇着头,试图挣脱,而我依然紧紧握着。

深夜闯入女性的家,穿着睡衣强行握住她的手。确实很可疑。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想放开她的心。

或许是认命了,她低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站在我这边?像我这样的人……”

“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吧,毕竟我们彼此都有这种方便的魔法。”

“我想听你亲口说。”

来这招啊。说实话,我本想避免用自己的话说出来……但算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就豁出去了。我吞下所有的羞耻,继续说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最近我一直在烦恼。我对魔法一无所知,对你和泉水小姐的过去也一无所知。我只是一个来打工的外人,不知道自己该参与到哪一步。我一直很烦恼这件事。”

“…………”

“但是,妈妈的话让我明白了。刚才在梦里,我和她聊了聊。重要的是,我想做什么,是不是朋友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心意,而不是名分或立场。我明白了这一点。”

“心意……”

“然后,我就不再迷茫了。不知不觉间,我就来到了这里,做了这些事。我再说一遍。我终究是个外人。对你们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但正因为如此,我才能不受外物的束缚,直面你的心。当我因为钥匙串触碰到魔法时,我很感动。但看来那是个误会。我并不是被魔法感动,而是被你想要拯救我的心意感动了。所以,那个,怎么说呢,我希望你能再次站起来。我希望你能再次站起来,继续前进。这次,由我来支持你。”

“————”

我说完了,我终于说出来了。

我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而且这些话让我羞得想死,但我还是说了出来。我毫无保留地吐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我对月城同学的看法,以及我想和月城同学发展成怎样的关系。这些我都说了出来。虽然感到无比羞耻,但也感到一种解脱。我生平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还有这样的一面。

面对我的真心,她会怎么想呢?

夜晚在笑。星星在笑。风在笑。世界在笑。

星光交相辉映的神秘夜晚,夜空与星空祝福的魔法房间。堆积的书本、天文望远镜、星图、火车模型。在它们无声的呼吸中,月城同学眨动着长长的睫毛,带着湿润的眼睛、嘴唇、融雪般的表情,诉说着自己的情感:

“……远野同学的常见行为。”

“啊?”

“第一,阴暗。”

“喂!”

“第二,头发柔顺得让人烦躁。”

“什么啊,突然说这个。”

“第三,说话时总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非常令人不快。”

“等等,那是你的错觉吧。”

“第四,总是用轻蔑的眼神看待别人。”

“那也是误会吧。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第五,对我有不轨的妄想。”

“你在说什么啊!”

“呵呵呵。”

“?!”

她笑了。

她刚才笑了?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那个板着脸、面无表情、冷漠的她居然笑了!?

在我惊讶的目光中,她继续说道:

“3点29分。再过一会儿就是3点33分了。”

“啊,说起来确实是呢。”

“祖母是在这个时间去世的。”

“原来是这样啊。”

“远野同学。请听我说四年前的真相。”

月城同学可爱地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讲述了四年前——她奶奶去世时的事情。

那时,政治家的恶行被曝光,并不是因为月城同学告密。虽然她确实愤怒地向周围的人抱怨过要告密,但最终并没有采取行动。巧合的是,媒体在那个时间点揭露了恶行。政治家误以为是月城同学告密,于是开始骚扰她们,进而让泉水小姐以及其他人误以为是月城同学告的密。

此外,奶奶去世的那天,月城同学并不是出去玩了,而是按照祖母的指示去见那位失势的政治家。原因是祖母吩咐她,既然曾经有过联系,无论发生什么,都应该去帮助他。即使受到了无端的骚扰,奶奶依然坚持要伸出援手。

“原来是这样啊。”

“是的。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尽力帮助别人。所以奶奶是我最尊敬的人。虽然最终没能见到那位政治家,奶奶去世后骚扰也停止了,事情最后就是这样。”

“……这件事,除了我之外,还有谁知道吗?”

“只有克劳利先生知道。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应该反过来才对。你应该告诉大家。”

“没关系。当我听说那个人失去了财产时,我确实感到高兴。那时,奶奶第一次责备了我。她说,不能幸灾乐祸。后来,她让我去帮助他,即使我们受到了骚扰。那天晚上,奶奶突发疾病倒下,我回到家时已经太晚了。虽然我急忙叫了救护车,但已经无济于事。凌晨3点33分,奶奶在病房里去世了。我只能在一旁看着……所以这样就好,这是对我自己的警示。”

随后月城同学继续讲述着她的感受。祖母去世后,她感到非常对不起泉水小姐那些人,感觉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借口。四年后再次见到泉水小姐,她感到非常高兴。泉水小姐向她寻求帮助,她真的很开心。但内心的愧疚和无法释怀的寂寞让她感到痛苦。可是错在自己,于是她决定就这样将真相永远埋藏。

深深地闭眼又睁眼,月城同学自嘲地继续说道:

“可是,为什么?远野同学,唯独你,我想让你知道真相,我不想被你讨厌。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直视着我的眼睛,用力握住了我的手。我们依然握着的左手中,心意传递着。通过手,我们的情感、心灵,逐渐连接在一起。

“奶奶临终前,曾经短暂地恢复意识。她说,不要诅咒自己的魔法,它一定会拯救我自己。正因为这是容易被人讨厌的魔法,所以如果有人愿意交出内心,那个人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人。她说完就去世了。从那以后,每到这个时间,我就能完美地控制魔法。想起祖母,看着星空,想到自己未来会遇到的命定之人,我就能感受到自己并不孤单。”

时钟的指针转动。凌晨3点33分。魔法闪耀。

我的心完全解放。它融化了冰,成为了最后的钥匙。门被打开。她的心意全部传递给了我。这是魔法吗?还是每个人都拥有的平凡力量?我不知道,但我终于明白:魔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人的心为什么是不完整的。

那一定是为了遇见无可替代的人,因为不完整,所以才会去寻找重要的人。我们相遇、相爱,最终明白了真正的幸福。魔法教会了笨拙的我们这些事情。

“远野同学。”

在这个触及世界真理的夜晚。

那美丽而温柔的声音呼唤着我。

“你愿意和我一起战斗吗?”

“嗯,当然。”

我微笑着回答。她也露出了美丽的温柔微笑。我没有理由拒绝。因为我已经明白了人的可爱。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能做到。我有这样的感觉。

微风吹拂的夜晚,温柔地守护着我们。

太阳升起。好了,终于到了。我们下定决心,开始行动。

那之后,我们一起度过了一夜。姑且说一句,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像往常一样,进行了一些毫无意义的对话。

月城同学一直握着我的手,看着我说:“远野同学,你的手汗是不是有点严重?虽然你碰的是美女的身体,但也不用这么兴奋吧。”我不甘示弱地回击:“抱歉,把我的手汗蹭到美女的身体上,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我嘀咕着,不停地摸着月城同学的皮肤。仅仅这一晚,月城同学的审判就让我的刑期达到了两万年。

就这样,我们迎来了早晨。我暂时回家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后再次来到了古董店。当然,这是为了了结一切。大学当然翘掉,睡意已经完全消失。

“你知道地方吗?”

“大概,是这里。”

月城同学指出的地方和我想象的一样。我们都没有了迷茫,头脑变得冷静。这次事件中所有被忽略的细节都变得清晰,因此我们找到了泉水小姐的藏身之处,也揭开了真相。

泉水小姐曾说,她接近月城同学是为了得到罗盘。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合理,但仔细想想,其实并非如此。

既然恭平是借助魔法道具的力量复活,那么只要月城同学摘下手套触碰他,作战策略便会失败。她的计划未免太过草率。因此,我们推测她的真正目的并不是罗盘。

我们乘电车前往目的地。到达的是泉水小姐工作的教堂。这座古老的建筑与住宅区融为一体,却带着一丝突兀的气息。门敞开着,今天是工作日,里面空无一人。连牧师都不在,这对我们来说正好。是时候了结一切了。

我们擅自进入建筑,打开几扇门,找到了茶水间,走了进去。如果我的猜测正确,她一定在这里。

“找到你了,泉水小姐。”

“——!”

我出声喊道。她蜷缩着抱着恭平,无声地流泪,仿佛在忏悔。

“呜……!”

“等等!”

泉水小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试图逃跑,但我再怎么说也不会落后于一个抱着婴儿的女性。我和月城同学一起追了上去,在十字架俯瞰的圣堂中抓住了她。

“求求你,放过我。”

“抱歉,那是不可能的。放弃吧。”

我故意用左手抓住了她。虽然她不知道我的魔法,但或许我坚定的意志传达给了对方。她很快停止了挣扎,我便松开了手。

“哈……哈……”

泉水小姐喘着粗气,抱着自己的孩子。她警戒的眼神中充满了敌意,但更多的情感也流露了出来。或许,这才是她的真实想法。

月城同学走上前,询问流泪的真正原因:

“泉水小姐,你出现在我面前的原因,我一直在思考。”

“……”

没有回答。月城同学继续说道:

“我一直在思考,和远野同学也讨论过,冷静下来后终于得出了答案。这是我们的猜测……泉水小姐,你其实是想忏悔对吧?你后悔让儿子死去,所以想寻求救赎,才出现在我面前对吗?”

“…………”

依然没有回答。但这已经说明了答案。

到头来,泉水小姐并没有打算一直逃避魔法协会。否则,她不会一直留在这里。那么,她到底想做什么?答案只有一个。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仅仅如此。

“泉水小姐,你说你利用了我,但其实你很迷茫对吧?你不知道是否应该将恭平的灵魂送回另一个世界,还是应该保护想要活下去的儿子。你在责任与后悔之间痛苦着对吧?”

“呜……呜呜……”

听到月城同学的话,泉水小姐紧紧抱着恭平,呻吟着。或许她意识到已经无法逃脱,又或许是她已经到了极限。终于,她开始忏悔,她一直背负着的痛苦。

“我无能为力……都怪我,他失去了生命,一切都无法挽回。我甚至想过自杀,但他复活了。我真的好开心,真的好开心。但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镇上各处有死者复活,我意识到这样下去会被发现,于是开始准备逃跑……可是,我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隐瞒真相,这让我很痛苦。”

泪水止不住地流下。她的泪水中充满了无法摆脱的痛苦。泉水小姐真的很痛苦。我实在无法想象。

一边是自责,一边是母爱。她给不出答案,决定不了自己的选择,就出现在月城同学面前。她想要罗盘来逃脱,但内心深处又觉得这样不对,甚至希望被发现。然而,她无法抛弃想要活下去的儿子,于是撒谎、说狠话、责备月城同学,继续在无法找到答案的痛苦中挣扎。她内心深处寻求着救赎,不断忏悔。

“泉水小姐。”

月城同学靠近嚎啕大哭的她,眼中没有怨恨,只有慈爱。

她摘下了左手的手套,向她示意救赎之路。

“泉水小姐。你有勇气知道真相吗?”

“咦——”

泉水小姐抬起头。

月城同学看着她,温柔地说道:

“在来这里之前,我和远野同学讨论了这次的事情。我们思考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然后,我们得出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恭平——这个孩子复活的原因,或许是为了救你。”

“什……什么意思?”

“我说的只是一个假设,”我接过话头,继续解释道,“我注意到,恭平复活到镇上的死者出现之间有一段时差。为什么复活会有时间差,而且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副作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时,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是魔法道具故意安排的。”

泉水小姐沉默了。我继续说道:

“妈妈给了我提示。借助魔法道具的力量,死去的妈妈出现在我的梦中。那时,妈妈说了这样一句话:‘魔法道具亏本大甩卖,让我复活了。’以此为线索,我想起了魔法道具拥有自我意识,曾经也救过我。你刚才说的‘想过自杀’就是一切的关键。这个魔法道具为了让泉水小姐活下去,而复活了恭平。这不是恭平的意愿,而是魔法道具的自我意识。”

“魔法道具为了救我——”

月城同学继续说道:

“创造出魔法道具的,无疑是临终前的恭平。他对母亲的爱赋予了物质魔法力量,唤醒了魔法道具的自我意识。结果,正如远野同学所说,这个魔法道具复活了恭平。恭平的爱创造了魔法道具的意识,因为他无论如何都想保护自己深爱的母亲。”

“怎么会……”

“所以,在阻止了泉水小姐自杀后,魔法道具让镇上的死者出现。它明白,仅仅复活恭平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它知道泉水小姐必须以某种方式得到救赎。因此,它通过让死者出现,召唤了我们这些魔法师。因为它知道,拯救最爱的母亲,是恭平最大的愿望。”

“怎么会……怎么会——呜呜呜……!”

事情的真相被揭开。泉水小姐得知了真相,崩溃地哭泣。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婴儿,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在无法停止的呜咽中,她终于摘下了面具。藏在深处的、真正的泉水小姐出现了。

“小环。”

她轻声呼唤着月城同学的名字。

“对不起……在叶阿姨去世时,我说了责备你的话……其实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一定有什么原因,但我没有去确认,只是把悲伤发泄在你身上——”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无法拯救重要之人的痛苦……可是,我之前还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我……”

“没关系的,泉水小姐。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重要的姐姐。我一直、一直把你当作姐姐。”

月城同学靠近泉水小姐,慈爱地说道。

寂寞的时候,请来店里。悲伤的时候,也请来店里。我无法像祖母那样,但我绝不会抛弃你。一个人不行的话,两个人一定可以。她温柔地说道。姐姐与妹妹,两人的爱,此刻确实被看不见的线连接着。

“小环……小环……!”

“嗯。我在这里。姐姐。”

两人互相原谅的时间持续了一会儿。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最后的时刻到来了。

“小环,那就拜托你了。”

“……好的。”

泉水小姐最后一次紧紧抱住恭平,低声说道。

以此为信号,月城同学伸出了左手。

“远野同学。”

“嗯。”

我用左手触碰了月城同学。

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夜晚,离凌晨3点33分还很远。但即使没有星空,即使夜晚不在身边,只要月城同学不感到孤单,她的魔法,一定——

“——”

月城同学的左手触碰了恭平,寄宿的心灵得以解放。

这是恭平的灵魂吧。光芒中,他笑着向母亲伸出手,向道着歉的母亲说谢谢以后又笑了笑,没有一丝怨恨,唯有爱的形状。、啊——这就是家人,这就是真正的家人的爱。比起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过的是因为自己的死而让重要的人受伤。所以,那串钥匙也救了我吧,包含着叫我“笑着活下去”的愿望。

光芒四溢。我仿佛听到了“已经没事啦”的声音。最后,光芒消失,恭平的身影已经不在,留下的只有一个小小的拨浪鼓。泉水小姐看着它,流下了透明的泪水。一定是这个拨浪鼓,拼命联系了母亲的爱与给予母亲的爱。

这是看不见的奇妙奇迹。我依然强烈地认为,魔法不是诅咒。连接两人之爱的奇迹,不可能是诅咒。人们拥有的、无可替代的爱意与心灵,每个人都拥有的平凡之物,这些平凡的奇迹,我们称之为魔法。

“恭平……”

“泉水小姐。”

月城同学抱住了为儿子流泪的泉水小姐。泉水小姐紧紧握着月城同学的左手。她们之间的牵绊再也不会断裂,因为它已经如此牢固地连接在一起。

从这一天起,关于死者的传闻从镇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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