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 透明世界的行走方式-章节
暑假已经过去了两天。
大多数人为了充实地度过这段时间,应该都会制定好计划并付诸行动吧。
比如和中意的人共同创造夏日的回忆。或者为了在新人赛中取得好成绩而全力投入到社团活动中。又或者为了准备考试而努力学习。
「没事,可做」
但是,我却闲得发慌。
……虽然我也打算定下各种计划。
具体来说,是打算和真友一起完成许多大色狼催眠术师的委托。
因为前几天发生的随机大色狼催眠事件,所以我决定要认真完成契约。为此,我认为需要参与许多大色狼催眠活动。想到真友能单独一个人使用空气大色狼催眠的原因,我相信完成委托并获大量得感谢,才是最快的恢复途径。
但头疼的是,完全没人来委托大色狼催眠术师……。
不过说到底,我也能理解委托大色狼催眠术师本身就是一个很罕见的事。毕竟这个名称,要是有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想到「对了,找大色狼催眠术师帮忙!」的话,那可真是脑袋坏了。
以前也只是因为水连通过大色狼催眠术来召集委托人才能维持得下去。但水连现在也已经不干了,而且我才刚豪言壮语地说『有关大色狼催眠术师的事由我来解决』,所以也不能去求她帮忙。
虽然我有在考虑有效的宣传方法,但目前还没有想到什么好的点子。
因为前几天的事件,真友已经能单独一个人使用空气大色狼催眠了,所以也不需要再陪真友练习大色狼催眠术了。
所属的媒体……部也没有活动。
现在,也没有人邀请我出去玩。
而且母亲因为工作原因,要到八月中旬才会回来,所以也没有什么和家人一起去旅行的计划。
即使想做短期兼职,但一想到可能随时会接到真友的大色狼催眠活动的联系,所以我也没有心情安排什么其他的事。
夏休作业也在第一天就完成了。
结果,闲得发慌的高中二年级男生诞生了。虽然有适度地进行自习,但要是被人问「暑假做了什么?」的话,我根本无法自豪地予以回答。手机中的日程表就像是刚买来的时候一样一片空白。
不过,说是没事可做可能有些夸张。
「今天也开始干活吧」
我叹了口气小声说道,看向那个。
那里看上去就像是画有“咚咚”的拟声词和集中线的成堆纸箱。量多到能占据没什么家具的3LDK的我家两个房间和客厅。
是我的父亲,山本平助的遗物。接到讣报之后,母亲去整理了父亲的遗物,在前几天,这些整理后的遗物都送来了。
据母亲所说,
「按感觉需要的东西,不确定的东西,不需要的东西分类了」
「不需要的东西已经扔掉了。感觉需要的东西和不确定的东西就交给你处理。处理方法也由你定」
「另外,即便如此这也是已经减半之后的量了」
「在我回家之前全部处理完」
就是这样。真是个鬼畜的母亲。
虽然因为很麻烦而想要全部扔掉就此结束,但这却意外地很头疼。这么多东西,要扔掉的话也得花很多处理费用。
而且,这些有可能是宝藏。
比如,某个微妙的箱子里装的是『催眠★学园~直到学园阶级最底层的我成为凌辱王~』『大色狼催眠术师VS机甲大色狼催眠术师』『大色狼漫威』等标题猥琐的映像作品。正常来想都是不需要的东西了,但一查才发现,这些东西在狂热粉里似乎能卖得很贵。经常能看见在过去的拍卖中卖到十万日元以上的价格。
想到这是一笔不小的临时收入,我认为一一检查之后适当地处理才是合理的。话虽如此,因为量实在太大了,所以我的空闲时间几乎完全都被占据了。
「第三箱」
我把纸箱压扁,开始处理下一个纸箱。相当有重量感。打开后,里面出来的是,
「相册吗」
有大概五本。这东西不值钱吧。应该立刻丢弃。
「……不对」
还是应该先看一遍。
那里面记录了某个少年的成长。
第一本和第二本。是幼年期的照片。闪闪发光的眼神,每一张都是看向相机作出胜利的手势,带着灿烂的笑容。其中还有和某个面熟的美女高中生的合影,这时的少年笑容又灿烂了三成。
第三本和第四本。少年的眼神变得凶狠,看上去就像是不开心的样子。是因为不想被拍吗,每一张都是想要逃跑的构图。基本都没有看向相机,也没有和他人的合影。
第五本。只有几张照片。照片的内容停留在少年大约是小学高年级时候的样子。最后一张照片中,男人露出困惑的笑容,而少年则转过头去,表情不太愉快。看起来,这本相册的制作者与那个少年的关系在这一刻就断了。
……。
果然,没有价值。保存相册是不理性的。回顾过去是浪费时间,保存下来也是浪费空间。因此,应该立刻处理掉。Go to shredder。(注:碎纸机)
按照我至今为止的做法,应该是这样的。
「……之后,再处理吧」
我把它放回原来的箱子里,放到房间角落。今后再说吧。
虽然我知道这是不合理的行为,但并没有对自己感到厌恶或烦躁。
这也或许是真友所说的,虽然不合理但有价值的东西。
「搞砸了啊」
我叹了口气,感到了后悔。
刚才在检查相册上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高中二年级的宝贵暑假,正在一点一点流逝。按这个进度,大概还要花两周左右吧。
这个夏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整理平助的遗物说不定就是我的主要活动了。
*
第二天,真友发来了联系。
似乎有人给她在运营的SNS发去了私信。
「哪怕罕见也不代表没有啊」
下午五点多。迎来了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接下来就要日落了。
在逐渐侵蚀体力的炎热空气和刺眼的阳光下,我和真友正朝着委托人在车站前等候的汉堡连锁店走去。
真友说「要见委托人所以必须穿正装。把正装听成精巢,沙慈的耳朵有问题」,因此她穿着制服,还拿着遮阳伞防晒。当然,我完全没听成精巢。(注:正装和精巣都读せいそう)
至于我,穿的是随便挑的私服。在这么热的天气里,穿制服这种闷热的东西不仅不合理,简直是疯了。而且现在是暑假,制服正在送去清洗。
「久违的大色狼催眠活动,好期待」
真友兴奋地说道。仔细一想,已经很久没有进行大色狼催眠活动了。最后一次是在水连来学校之前,也就是说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做过了。片桐真友可是个热爱工作的家伙。
「最近,因为我有努力运营SNS,所以有了成效」
得意洋洋的语气。她举着遮阳伞,露出自豪的表情。
「是SNS的那个吧?ASMR社团的」
「是的,大色狼催眠本店」
「你进行了怎样的运营?」
「发了照片」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我看手机。
上面显示的是高丽川把在咖啡店买的咖啡欧蕾的杯子放在自己胸上,用吸管喝里面的饮料的画面。这是曾经流行过的某种挑战。至于效果如何,暂且不提,
「这,没问题吗?露脸,网络素养之类的」
「没问题。我已经获得了类的许可」
「那个,那家伙大概不知道照片是被发到了大色狼催眠本店吧」
另外评论栏里则是,『我的法式香肠也想挑战一下啊』『我想重生成为咖啡欧蕾』『想要把我的牛奶加进咖啡欧蕾里』等充满善意,或者说是性行为的大量意见。感觉就像是世界末日一般的评论栏。
「找真昼的话应该能更火……」
「靠他人的力量吗。你自己来……,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话说,我已经在干了。看」
她切换画面给我看。
杯子无情地摔落在地,肩膀无力地垂下,呆呆地咬着吸管的真友,呈现出一幅超现实的画面。评论栏则都是『Don’t mind』『Don’t 派』『过于鲁莽的挑战』『资源的浪费』『这是一个罕见的,无法适用“失败是成功之母”的例子』『注定的失败』『男人的话也没办法』『很擅长女装呢!』之类的评论。光是看着就痛心。
「……我都说了抱歉了」
「所以为什么要道歉?」
真友皱着眉头,有些生气地说道。
我们来到的是日本企业经营的绿色的汉堡连锁店。(注:MOS BURGER)
似乎因为还不是饭点,所以几乎没什么客人。
我们只点了饮料,坐在从外面难以观察到的桌子边,一边乘凉一边等待委托人。
「这次发来委托的是?」
「名字叫佐藤,四十六岁。是在一家大型咨询公司中担任数据分析师的大叔。拥有两个十五岁左右的女儿,这几年他很困扰父女无法相见。住在高层公寓,年收入大约为900万日元。是富裕的成年男性。顺便一提,数据分析师是负责收集-分析数据的职业,并不熟悉肛门的数据,所以请不要误会。这是对依赖人的不尊重」(注:数据分析师——データアナリスト,肛门——アナル)
「女高中生会躲着父亲,给我感觉只是叛逆期罢了」
关于分析师的部分就无视。最近,感觉自己越来越善于无视这些方面了。
「详细信息,打算今天问。总之,已经到预定的时间了」
真友看着店内的时钟说道。指针指向下午五点半。
「会不会已经来了?」
我简单地环视了下店内。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三组三个客人。
第一组,一个人。在用轻薄的PC工作,是留着金色长发感觉很华丽的年轻男性。从年龄上看不对。
第二组,一个人。戴着方形眼镜,穿着白大褂,手中分别操作着两部手机,短发,身材较小,看起来像是科学家的中年男性。感觉像是分析师。
第三组,一个人。身穿夏季水手服,身材纤细,散发着一种神秘气质的美少女。正吃着满是奶油和糖浆的卡路里炸弹。少女向我来看,和她对上视线了。为了不让对方觉得我是个可疑人士,我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从年龄和性别上看起来应该不对。
「好像没来」
「那个人呢?」
第二个人,我一边看向戴着眼睛身穿白衣的男性一边问道。
「不是。虽然刚才我发去了私信,他也看了手机但没有反应」
看起来委托人似乎不在店内。
委托人没来。这是至今为止的大色狼催眠活动中没遇到过的问题。
虽然这种想法可能有点坏心眼,
「那个委托,有没有可能是恶作剧?」
「有可能,那样的话我倒也无所谓。没有人有困难最好」
真友平淡地说道。至少对我来说,浪费了时间让我感到困扰,但我似乎没被计算在内。
「我不想浪费时间在干等上。我也不是没事干的」
虽然要做的也只有拆纸箱的工作,但这也算是有事吧。
「稍微等一下。具体是希望你等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不是稍微吧。嗯……总之,我就等到饮料喝完为止」
话虽如此,要是回去之后委托人来了也很麻烦,所以我慢慢喝着冰咖啡。当然,我知道这是沉没成本效应——既然都到这里了,干脆就——之类的想法。
然而,过了十分钟,二十分钟,委托人还是没来。中途还去了好几次厕所,但还是没来。
店里的客人一个接一个地换,我们进店时的客人也都离开了。或许是到了晚餐时段,工作归来的上班族和一些家庭顾客陆续进店,店里也开始变得稍微热闹起来。最初说的三十分钟早已经过去了。
「回家吧。到了这个时间还没来,大概是临时有事,或者是恶作剧吧」
「唔—,最后再联系一次」
真友一边操作手机一边说。
但还是没有回复。
「没办法。时间也晚了,Re色狼催眠吧」(注:リスケベ催眠)
「“改日再约”就行了吧」(注:リスケ)
「对不起,刚才不小心说错了。因为有suke这个发音,一不小心就」
「什么啊,原来是已经身患重病了啊」
「能立刻理解意思的沙慈,也开始被我传染了」
「这可不是我的本意」
就这样,久违的大色狼催眠活动因为委托人没有出现,变成了Re色狼催眠——不对,是变成了改日再约,还没开始就以失败告终。
这是我们当时的认知。
*
下午六点半左右。
真友似乎是打算直接在店里吃晚饭,我们就在店内解散了。
就这样,我一个人走在回家路上。
天空被染成了红蓝色,空气闷热得像蒸笼。甚至可以说有些燥热。只是走几步路就会出汗。似乎是因为从凉爽的店里来到炎热的环境中,身体有些适应不过来,所以甚至感到有些头痛。这可能是轻微的中暑。
途中,我发现了自动贩卖机。犹豫了一下,想买点什么喝,就停下了脚步。但是,周围有很多小虫子在飞来飞去,很快就没了这个念头。
「……呼」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垂下肩膀。自己听起来都觉得声音里透着些许疲惫。明明这几天过得比较平稳,应该也没有那么忙碌。
我有头绪。
怎么说呢,是疲于思考了。
起因是真友之前对我说的『有虽然不合理但很重要的东西』。
从那之后,每当我遇到选择,我都会以各种判断基准来思考哪个选择才是最合适的。不再是因为合理就把其他的选项排除在外了。
我变得能够做出更多的选择了。
比如,打扫房间。花时间看了相册,最后却决定今后再说,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
比如,高丽川的照片。明明知道它有效,却担心露脸是否不妥。
比如,等待委托人。明明知道是沉没成本效应,却还是等了很长时间。
或许有一天我会习惯这一切。或许有一天我会觉得这样做是对的。
「呐呐呐,那边的哥哥。可以等一下吗?」
这时,传来了一个友好的声音。
回头一看,是一个头发飘飘,长发及腰的少女。
幼嫩的脸庞,端正的五官,露着充满好奇心的笑容,给人一种感受不到夏日炎热般的凉爽的氛围。她大大的眼睛反射着自动贩卖机的光芒。
背着一个光泽的复古方形背包,上面插着一把遮阳伞。
我知道这个少女。准确来说是看到过她。
是刚才在店里吃卡路里炸弹的少女。我还记得为了不被她当成可疑人士而移开了视线。当然也没有和她说过话,货真价实的第一次见面。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难道是搭讪?跟着我从刚才的店里出来的?才刚开始的暑假,还没有计划的暑假,难道要在这里拐进现充路线了吗?
——这应该是普通青春期男生的妄想吧,但我的想法还是和往常一样。我一直都是脚踏实地,看清现实。
「不介意,怎么了?」
「哇,哇啊!哇哇哇哇!果然,果然!」
对于我的回复,少女睁大双眼,惊讶地说道。
不是,为什么?我只是回复了一句罢了。
她没有注意到我的疑惑,面带笑容表情扭曲,双手握拳,蹦蹦跳跳的,整个人都散发着喜悦。
仅仅是得到了回复就反应得这么夸张。是可疑人士吗?如果可以的话,不太想和她扯上关系。理性思考——不,换做谁都一样吧,都不会想和奇怪的人扯上关系。看她精致的容貌,我的脑海中不禁闪过美人计的可能。会中计的估计是好奇心旺盛,或者性欲旺盛,或者是单身的萝莉控这样的人吧。
「刚才说“不介意”是骗人的。其实我有事。那么再见」
我转过身,先右脚再左脚,迈开步伐,选择离开这里。
「等下等下,请等一下啊,佐治沙慈」
她撒着娇叫住了我,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明明没有报上名,却被她称呼了名字。
有种不详的预感。……感觉之前也有过类似的事。
「……你认识我吗?」
「是的」
少女一边敬礼一遍继续说道。
「至于说为什么,是因为我在委托大色狼催眠术师的时候,做了详细的调查」
这几天,只有一个找大色狼催眠术师的委托。
话说,既然她出现在了碰面地点,那就没错了吧。
「你是委托人佐藤吗?」
「是的,是四十六岁中年男性佐藤的中之人」
「看起来不像是四十六岁成年男性啊」
「那当然是虚假的简介啦。我才没有安全意识低到会把个人信息轻易交给大色狼催眠术师。可以夸我网络素养很高哦?所以我也不姓佐藤」
少女元气地说道。我惊讶地说。
「那么,刚才在店里来找我们就不好了」
「因为和哥哥对上了视线所以感觉你能看见我,但另一个人看不见我,所以就觉得主动搭话的话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看见?」
「好了好了。有关于此我也会一起告诉你的。话说,站着说话也不太好,换个地方吧?不会花你太多时间的。根据谈话内容和我的情况来看,最好是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有什么好地方吗?我也不介意哥哥你把我带回家里去,倒不如说是愉快痛快大欢迎」
「怎么可能把不明真相的第一次见面的人带回家里去啊」
对方是幼女。我的萝莉素养还没有差到愿意背负被人报警的萝莉风险。
话虽如此,不管在哪谈,如果是有关大色狼催眠术的话题,仅凭我一个人的话能力不足。
「那么,叫上真友」
「不不,不要不用No Thank you。我再重复一遍,那个人看不见我。实际上,我在哥哥你离开座位的时候和她打过招呼,但被无视了。她在场也只会让事情更麻烦。只有了解情况的人在场,才更有效率」
无视?对于有关大色狼催眠术的一切都很认真的真友会那么做吗。
「话说,你刚才就在说的看见看不见是什么」
「所—以—说—,我都说了有关于此我也会告诉你的,要不要换个地方说话。哥哥,你没有被人说过你很麻烦吗?」
「就算真是这样,我才没有好心到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陪你」
「毕竟在哥哥的立场上,我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孩呢。嗯—,先让我做个自我介绍吧」
少女停顿了一下,向后退了一,二,三步。纤细却有凹凸的身体在自动贩卖机光线的照射下投射出影子,明暗分明。
「初次见面,佐治沙慈哥哥。我叫濑织。片桐濑织」
「片桐……」
当我重复她的话时,少女转过身,莞尔一笑,向我行了一个屈膝礼。
发色,瞳色,声色。
被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从她的身影中隐约可见相同的基因。
……虽然,有一部分地方让我感到惊人的差距。你问我是哪?为了名誉我就不说了。总之有些惊人的差距。
暂且不论我的内心想法。
她露出大胆的笑容说道。
「如你所料,我是片桐真友的血亲。直截了当地说,是妹妹。你可以夸我可爱哦?」
在某个夏日。这家伙突然出现了。
就像,幽灵一样。
*
我们换了个地方,来到车站附近的公园。也许因为现在是工作日的傍晚,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
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两人份的饮料之后,我们并排坐在附近的长椅上。
「你要哪个?」
我双手各拿着一个塑料瓶,让她选。
「右手拿着的是什么?」
「水」
「左手拿着的呢?」
「水」
「……这要让我怎么选?」
「牌子不一样」
「随便哪个都行。话说,这种时候,不应该是茶或者咖啡吗?」
少女眯起眼睛对我说道。
「这种时候喝咖啡的话晚上会睡不着的吧」
「你这张脸还能算得上是注重健康吗?」
我的脸上确实长着黑眼圈,一点也不健康,但注重健康有什么不好的。
从我左手接过一瓶水喝了一口,名为濑织的少女开始说道。
「接下来我要说关于联系了大色狼催眠术师的事,但在此之前,让我们再互相自我介绍一下吧?要是有什么奇怪的误解,导致话题没聊到一起去的话,那可是浪费时间」
「真是合理啊」
「你可以夸濑织酱很聪明哦?」
虽然她的措辞和态度给人感觉很轻浮,但意外地蛮可靠的。她相当地有良知,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那个总是把自己的常识强加给别人,不断说出意义不明的词汇的大色狼催眠术师的妹妹。
「那么先从我开始。你好,我叫片桐濑织。要是称呼姓的话就和姐姐一样了 ,容易搞混,所以请叫我濑织。和姐姐相差四个学年,十二岁。按学年来说,应该算是初一。身高157厘米,体重42公斤,不过因为现在正处于第二性征的成长阶段,所以现在可能稍微长高了一些。喜欢的东西是钱、效率和蛋包饭,不喜欢的是友情、努力、胜利,和没效率、碳酸饮料和厚颜无耻。职业是透明人」
她流畅的自我介绍中,夹杂着一段令人震惊的说明。
「透明人?」
「哥哥,既然我已经做完了自我介绍,我觉得你应该先回应一下吧?最初的问候很重要。如果在这里沟通出了问题,那接下来的关系就可能付诸东流,无法挽回了哦」
她说得没错,我先搁置内心的疑问。也模仿濑织做自我介绍。
名字是佐治沙慈。随便称呼我什么都行。年龄是十六岁,现在高二。喜欢的东西是理性与效率,讨厌的东西是不讲道理与没效率。职业是男高中生。过世的父亲是大色狼催眠术师。利用自己不会中催眠术的体质,帮助片桐真友做大色狼催眠活动。
濑织一边听着我的自我介绍一边做着笔记。
「哦哦,我们喜欢和厌恶的东西都一样呢。感觉可以成为好朋友哦」
「可能吧」
虽然我这么说,但其实对这个叫濑织的少女抱有些许好感。
因为和她沟通顺畅。没有夹杂任何大色狼催眠装傻、单纯的装傻和误会装傻,能顺利和她对话,感觉很舒服。确实感觉能合得来。
就像是回应我的期待一样,濑织按顺序说道。
「那么那么,接下来是提问时间。我们来好好地、仔细地确认一下对方的人品吧。哥哥可以先提问哦?」
「那么,我想问一下关于你刚才说的透明人」
「我是,透明人」
她停顿了一下。我等着她继续,但……。
……。
……。
「我说完了,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就靠着一句话怎么可能理解啊」
完全没懂。怎么可能有人能仅凭这个就说「这样啊这样啊。你是透明人啊,我知道了」。要是真有这种脑子是透明人的家伙,希望他能给我出来。
「嗯—,对于能看见我的哥哥来说,稍微有点难解释呢—」
濑织东张西望地环顾四周,
「哦,刚好有个女高中生」
她小声说道,然后一步一步地离开长椅。
「你要去哪?」
「请跟我来—」
我按濑织所说,跟在她后面。
「啊,沙慈同学?」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徘徊?」
一走出公园,就遇到了高丽川和真昼间。
高丽川是萝莉辣妹,真昼间是各种地方都很大的体形,性格阴暗,头上带着猫耳,有趣的女生。两人都是在以前的大色狼催眠活动中,被真友施加了大色狼催眠术的人,也是我所在的媒体……什么部的成员。
但是,却看不到濑织的身影。去哪里了?
「我刚才还在那里和别人说话,但她突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毕竟是你这种人,难道不是因为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所以那个人才逃走了?」
因为高丽川非常地讨厌我,所以她的话中带着刺。
「是怎么样一个人?要找的话我会帮你的?」
话虽如此,但她本性不坏,似乎是因为她被施加了『变得不逃避重要事情,能够正视它们』『变得能用话语表达自己的想法』的大色狼催眠术,所以在我感到困扰的时候会来帮我。
「女生。长发」
「真是笼统啊……。还有其他特征吗?」
「服装是白色为主的夏季水手服,背着方形背包,上面插着一把遮阳伞。身高157厘米,体重42公斤。正处于第二性征期,十二岁」
「不仅知道身高体重还知道处于第二性征期……,真恶心」
高丽川一脸嫌弃地骂着我。好痛苦。但我也清楚,知道这些信息确实会让人觉得恶心,所以我也没法反驳。
「啊,没事的,沙慈同学。现在是多元化的时代。有朝一日,萝莉控也会作为其中一员被社会接受的」
另一方面,真昼间的安慰根本算不上安慰。能不能先不要以萝莉控为前提了?
「总之,我在找身高157厘米,体重42公斤的女生。有看见吗?」
「没看见呢」「是呢」
即使向她们描述了特征,她们似乎也没有头绪。按照濑织离开公园时所处的位置来看,我觉得应该能看到才对。
「最后不要告诉我说,这其实只是你的妄想吧」
高丽川俏皮地笑着,像是在捉弄我一样。
「怎么可——」能啊。就在我准备往下说的时候,在两人的身后发现了濑织的身影。
「原来在那里吗」
『被你发现了呢』
看起来是因为藏在真昼间的身后所以没有看见。
濑织一步一步地挤进高丽川她们和我之间。
「不要特意挤到这么狭窄的地方来」
我后退了一步对她抱怨道。但是,不知为何濑织开心地笑着。
『果然哥哥是能看见的人呢』
「所以说,能看见的人是什么意思」
『能看见透明的我的人,的意思』
「你在说什么」
「那,那个,沙慈同学,从刚才开始你在说什么?」
真昼间战战兢兢地插话说道。
「就是这家伙啊」
我指着站在我和真昼间之间的濑织。
然而,高丽川和真昼间两人向我投来的是可疑的目光。
「你这家伙,终于脑子也……」
「终于是什么意思。就在这里啊」
「那,那个,沙慈同学。那里有什么?难道你能看到幽灵之类的东西?中二病?难道是伙伴?嘿嘿,欢迎来这里」
「所以说,这家伙她」
『再怎么解释也没用的哦?』
濑织像是理所当然般插话说道。
『因为濑织是透明人。所以就像这样不会被他人察觉。啊,不用回复我了。现在和我说话的话,哥哥会被周围人当成在和空气说话,脑子有问题的人的』
虽然想要她详细说明一下,但眼前发生的事就已经解释了一切吧。
濑织没有被高丽川和真昼间认识到。无论是她的身影,还是刚才说的话。
『哎呀,已经太迟了呢。真是失礼。那么作为赔礼,请收下福利』
濑织温柔一笑转过身去,面对高丽川和真昼间。
「福利?濑织,你要——」
——干什么。还没等我说完,
『诶—』
濑织抓着两人的裙摆,高举双手。
从客观事实来看,裙子高高飞起,两人的大腿和内衣都露了出来。
「呀啊啊,这是怎么了!?」
「诶,啊,等,什么!?」
高丽川和真昼间大叫着。惊慌失措地红着脸。
可能是因为很少出门吧,两人的脚都很光滑白皙,能感受到丰满的肉感。
高丽川的内衣是黑色为主的蕾丝款式,与她的外貌不同,给人一种成熟性感的感觉。因为衬衫下摆没有收进去,所以能清楚地看到肚子和肚脐。
另一方面,真昼间的内衣是水蓝色,没有装饰的简约款式。听说大尺寸的内衣都是些朴素的设计,不太受年轻人的欢迎。她倒是很遵守校规,衬衫从腰带下面伸了出来,遮住了肚子和腹部。
「为,为什么按住裙子还是会飘起来啊~!?」
「等一下,你是在用大色狼念力吧!?」
为什么会变成我的错。另外,大色狼念力是什么。
我转过头去,叹着气说道。
「濑织,住手」
『要住手吗?露出内裤的现役JK可不是轻易就能看到的哦?』
「说到底,只是看到了内衣而已,算不上是赔礼吧。不要把我当成那种只要看到内衣就会兴奋的无差别级变态」
『吼吼,那就是轻量级的变态呢』
濑织松开手。接着在重力的作用下,两人的裙子轻飘飘地恢复了原状。
「……那,那个,让你看到肮脏的东西了」
「真P,没有必要道歉。一定是这家伙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吧」
『因为做了什么的人是我』
濑织笑了笑。但是,她的话语只有我能听到。
「被萝莉控骗得团团转,还被看光了内裤,太差劲了。真P,我们走」
「啊,那个,沙慈同学,再见」
真昼间微微鞠了一躬。
「总有一天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你给我记住!」
「我可以记住吗?」
「给我忘掉,你这个谎话连篇的萝莉控超能力者!」
高丽川情绪激动,真昼间则尴尬地笑着,两人向车站走去。
『那么那么,哥哥。我们也回去继续谈话吧』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们走向公园。在这途中,
『话说,刚才那两个人的反应已经证明了我是透明人,现在你能理解了吗?』
「我觉得你让我理解的手段有些不太妥」
『这就是百闻不如一见。你可以夸我做事很高效哦?』
「你这一见是让我见到了什么啊。还有我虽然不讨厌你那种想法,但一想到后续的麻烦事,我觉得并不高效」
『好了好了。后悔过去也没用』
不是,这都不是你干的好事吗。哪来的资格这么说。
『总之,我们先继续吧,那两个人的善后处理就留到下次再考虑吧。没事的,濑织也会好好帮忙的。等我能帮上忙了,我会去好好道歉的』
濑织边说着边低下头,露出扭曲的笑容。
从她刚才的说法和表情,我就感觉到了。
『哦,我可没打算不说话只靠态度让你理解。虽然我很擅长隐藏事情,但我会把话说清楚的哦。因为对哥哥你,只对哥哥你才能说』
我隐约察觉到她的烦恼了。
我和濑织回到刚才的长椅,继续并排坐着。
『虽然刚才话说到一半,但关于透明人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了」
『那么,进入正题吧。要是又有什么在意的地方,请随时问我』
濑织清了一下嗓子,滔滔不绝地开始说道。
『濑织想要找大色狼催眠术师把四分五裂的家庭恢复原状。其实我的家庭是被姐姐拆散的。具体是——』
「对此我大概有所了解了」
『哦呀哦呀,从姐姐那听说的吗?哥哥你真是很受姐姐信赖呢。能顺利沟通真是太好了。但还是先互相统一下认识吧。虽然可能有点浪费时间,但如果因为没有事先确认而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
然后,我说了从真友那听到的信息,濑织说了自己的经历,总结一下就是。
事情的起因是片桐家的双亲陷入了邪教。时间似乎是在濑织出生稍早前。
那个宗教做着利用催眠术从信徒那里圈钱的坏事。
片桐真友因为从小就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所以无意识中就会使用催眠术,受到宗教团体的吹捧。
宗教团体获得了摇钱树,她的父母则把女儿送了出去。
这时,当时小学五年级的真友用催眠术对他们说。
不要管我。
结果,家人失踪。宗教团体也不知道消失去哪了。
然后,我的父亲大色狼催眠术师山本平助,救下了独孤一人的真友。
在那之后,真友就在平助的身边一边学习大色狼催眠术一边成长。
至此,是我知道的情况。
『那么,接下来由我,来说说有关被抛弃的父母的事情吧』
宗教组织因此实质上毁灭了。
片桐夫妻决定洗心革面,认真地生活。
他们有时会提到真友,想要和她重逢。
然而,他们即使想找真友,也会因为身上催眠术的效果导致不由得放任她不管。别说是重逢了,似乎连寻找这个行为本身都被封印了。
因此,片桐夫妻不仅不知道真友的去向,甚至连调查都做不到。
『这就是,父母的情况』
平静地诉说着事实的濑织,感觉和真友有几分相似。不愧是姐妹啊。
只是,她的讲述并不完整。
「完全没有提到濑织你啊」
『因为我和父母的情况不同,所以就分开说了』
「透明人,吗」
『是的。……那么最后就由鄙人我,来说说有关濑织的事』
这是在真友说“不要管我”之前。
片桐夫妻认为既然片桐真友会用催眠术,那么濑织是不是也同样会用。于是给濑织也讲述了许多催眠术的内容。
但她的才能似乎并没有发芽。
在这个时候,片桐真友说出了「不要管我」这句话。
濑织也听到了这句话,但是。
『接下来是我的推测。可能会与事实不符还请见谅。我和姐姐不同,对催眠术和大色狼催眠术都不了解』
铺垫完之后,濑织继续说道。
『听到“不要管我”这句话的我,似乎因为立场不同,以错误的形式中了催眠术』
片桐夫妻和宗教组织都是成人,濑织比当时的真友还要小。她没有被人“放着不管”。所以,那个“不要管我”的催眠术就以扭曲的形式施加在了她的身上。
结果,就变成了透明人。
『就这样,我就成为了被所有人无视的存在』
她那被所有人“放着不管”的状态,是根本没有人能认识到她的存在,而且连之前认识她的人都忘了她的存在。就算掀裙子也不会被发现的幽灵状态,成为了透明人。
片桐濑织变成了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人物。
当然,她的生活也变得相当窘迫。
首先,家里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因为出门也没有人能看见濑织,所以自然也没有人帮助她。
她绞尽脑汁,为了生存,决定混进集体生活中。辗转与孤儿院和女生宿舍,靠寄宿在他人家中度过每一天。
没有人能看见她,没有人能和她说话,每天都忍受着绝对的孤独。
尽管如此,为了努力生存,她通过书籍和网络,利用自己透明人的状态,偷看各种东西,广泛学习了各种知识。
大约两年前,这样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在她逛某个电器店的时候。
『我看到一台大型电视上播放着一个展示用的摄像头的画面,然后有人指着电视里的我说『好可爱的女孩』。我心想,他们或许能看到我,于是就上前搭话,结果被无视了』
以此为经验,濑织知道,通过电子器械就不会受到催眠术的影响。在各种尝试之后,她发现如果只是在网络上与他人建立关系,那么就可以不受影响地进行交流。
能够和人交流,却没有人能直接认识到她的存在。
学到了知识的濑织,认为这可以赚钱。
活用不会被任何人认知到的特性,透明人事业就此开始。
『也就是自由职业者透明人呢』
还有比透明人更自由的工作吗。……这是工作吗?
工作内容主要是信息收集。外遇调查,拍八卦照片。总之,能做的都做了。似乎还干了几件性质恶劣的事,现在已经拥有了一辈子都不用工作的资产。
另外,如果直接看到濑织的身影,似乎就会失去一切有关她的认识。
『我自称四十六岁佐藤,主要也是这个原因。如果我用片桐濑织这个名义联系她的话,姐姐大概连我发的信息都认识不到了吧。我在变得透明之后,和姐姐也见过好几次了。只有哥哥你能看见我,一定是因为你的那个体质吧。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的体质——大色狼催眠抗体,任何催眠术对我都无效。
濑织说完了,我们也统一了认识。
总结一下,四人家庭的片桐家在失散后的状况是这样的。
片桐真友被平助所救,现在是大色狼催眠术师。
片桐夫妻虽然还记得真友但不知道她的去向,并且还遗忘了濑织,两人共同生活着。
片桐濑织从其他三人的记忆中消失,变成了从最开始就不存在的人物,还变成了无法被任何人认识到的透明人。
悲剧。真友在这种异常的情况中反倒显得相对正常。
然后,关于濑织委托大色狼催眠术师的内容,
「想要恢复回原状,吗」
『是的』
具体情况是,解除施加在片桐夫妻身上的『放着真友不管的催眠术』和施加在濑织身上的『被所有人放着不管的催眠术』,解除合计三人份的催眠术。
「具体情况我知道了,但没法立刻回答你」
『真是优柔寡断的回答呢』
「大色狼催眠活动是以真友为中心的,我只不过是陪着她而已。应该由真友来判断。因为这对我来说也很有利,所以即使她拒绝了我也会试着去说服她的」
毕竟,这是完成契约——让真友复活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真友无法单独一个人使用大色狼催眠术,是因为她心中有对过去失败经历的恐惧,而那失败的经历就是使家庭失散。
只有我在她身边的时候才能使用大色狼催眠术,是因为她觉得一旦发生什么我可以帮忙搞定,让她安心。
如果这时候,能通过大色狼催眠活动让失散的家庭重新团聚的话,应该就能让她产生『即使失败了也能自己搞定』的意识。
这样一来,她对使用催眠术的心理阴影就会消失,最终也不再依赖我。
『哥哥,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虽然可以向姐姐征求意见,但你打算怎么告诉她?因为濑织是透明人,姐姐根本就意识不到委托人的存在』
确实如她所说。
如果我告诉真友说我见到了委托人,和委托内容的话,自然也会提到委托人的话题。
但是,因为真友认识不到濑织的存在,所以就会变成委托人不存在的混乱局面。对于只对委托人施加大色狼催眠术主义的真友来说,她可能会拒绝这种委托。
不过,我用自己用惯了的理性思考方式,想出了一个可以达到同样效果的解决办法。
「不如就说这是来自父母的委托吧?」
如果濑织说的是真的,那么片桐夫妻应该也希望家人团聚。
『但是,现在父母都是放任姐姐不管的状态,所以一定——,啊这样啊。原来如此。没问题。让父母来代替我当委托人的话,再适合不过了』
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问题,但同时又想到了解决办法,于是便同意了。
『不过,要让他们担任委托人的话,最好还是和哥哥你先见一面更好吧。明天有空吗?』
「明天吗,没问题」
『那么我们明天就去见面吧。交给濑织来带路吧!』
她似乎是知道父母的住处。毕竟如果不知道的话,也不会这样提议了吧。
这时我有一个疑问。
「话说,为什么你会知道他们想要见女儿?」
『因为我确认过安装在家里的窃听器和摄像头』
……毕竟是她们的家事,我这个外人也没有资格多管闲事吧。
不管怎样,先去见片桐夫妻,确认他们『想要见到女儿』之后,再让真友接下这个紧急任务,这就是今后的活动方针。
最开始我还担心会怎么样,但没想到这个暑假过得还蛮顺利。
*
和濑织谈完委托的事之后,我再次走在回家的路上。
『哎呀—,谈得这么顺利真是太好了。感谢的鳄鱼,谢谢啊—谢谢—』(注:LINE商店里卖的一个表情包)
「……」
『话说,哥哥,今天晚饭怎么办?你也知道,濑织是透明人,现在非常想吃能和他人一起吃的料理哦。虽然现在是夏天,但吃火锅也行哦?』
「……」
『哥—哥—?无视吗—?无视濑织吗—?你能听到的吧—?现在周围没有人,你回答我也没事的哦—?哥—哥—?』
濑织用双手抱着我的胳膊,不停拉着我要我搭理她。
「……我说你啊」
『不要叫我“你”。我叫濑织。我不喜欢被称呼为“你”』
「濑织要跟着我到哪里?」
已经能看到我家了。再走两分钟就能回家了,但濑织完全没有想要分开的迹象。
『嗯—,到饭桌,到浴室,到被窝?话说,请让我住一段时间。我的据点离这里很远,今天是绝赞远征中。我是神待濑织酱』
「我拒绝」
『明天一早就能一起行动了,这可是超级高效的哦?』
「效率上也许没问题,但法律上不行吧」
要是把十二岁的女孩子带回家的话,警察会找上门的。
『这你不用担心。因为。濑织是透明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受法律约束,也就是法律边缘的幼女』
濑织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挺直身子敬了个礼。
没想到法律居然会输。……那么,没办法。来煽动她的危机感吧。
「听好了,我是男高中生。男高中生就是性欲旺盛,对女生来说危险的生物。而且,现在母亲不在家,我单独一个人生活。要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办」
即使我这么提醒她,濑织还是得意洋洋地左右晃动着手指,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哥哥你说过,『我不是萝莉控』』
「确实说过」
『另外,哥哥你看上去,是个表面上没有常识,其实非常有常识的人』
这到底是有常识还是没常识啊。
『然后我现在十二岁,正处于第二性征期,分类上勉强算是萝莉』
体型上来看比某个大色狼催眠术师更有曲线,但评论十二岁女生的体型感觉有种犯罪的气息,所以我选择沉默。
『也就是说,对于不是萝莉控的哥哥来说,是不会对勉强算是萝莉的我产生性欲的哦』
这是什么理论。也太难否定了吧。
但是,为了不让这家伙进家门。从理性的角度思考,我决定让自己背负骂名。
「我刚才说自己不是萝莉控是假的」
『是假的吗?』
「我,是萝莉控」
「诶!?」
伴随着咚的一声,传来了一个惊讶的声音。
我看向声音的方向,水连站在那里。
她穿着一件亮色的衬衣和鱼尾裙,长发束成一束。脚边有一个露出一截葱的塑料袋,袋子里原本装着的圆形红色番茄滚落在脚边。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还有,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看她慌张的样子,肯定就是听到了我刚才的“萝莉控宣言”吧。
水连慌张地说道,
「对,对不起。因为进入暑假之后,刚好在这附近有事要办,所以想顺便给一个人生活的沙慈君做个饭,就过来了,结果刚好碰到你,正准备打招呼的时候,你突然就开始了萝莉控的独白,……感觉听了不能听的内容啊」
因为她说是独白,所以我瞟了一眼濑织。
『和姐姐与刚才那两位女性一样,这个人似乎也看不见我呢』
会用大色狼催眠术,不等于不会中任何催眠术。准确来说,只是能回避而已。
打个比方,就像是防御与回避。我的体质是不会中任何催眠术,这算是一种防御,但真友和水连不会中催眠术只是因为她们能察觉到并进行回避罢了。
所以,对于像濑织这样无法回避的透明人,就和在店里的真友一样,催眠术的效果就显现出来了。
『真是个漂亮的人啊。是哥哥的熟人吗?感觉有点惊慌失措啊』
吵死了,闭嘴,透明人。虽然想这么对她说,但如果说了的话感觉又像是个在对空气说话的怪人。有三个以上的人在场的话,只能沉默装作没听见了。
「但是但是,你之前说过你喜欢的是年长的胸大的女性吧?」
『从幼女到年长巨乳,哥哥的守备范围真是广啊。简直就是性的51区呢』
不要把顶尖职业棒球选手的守备范围和性癖混为一谈。
「我不认为沙慈君会说谎……,难道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让你对年长的女性感到了厌倦,开始喜欢年幼的了吗?毕竟你突然开始唱起了萝莉控的咏叹调,一定就是这样的吧。而且,男人喜欢的都是年轻的吧。我还以为二十五岁算是新鲜刚采摘的应该没问题,但在沙慈君看来,我这种人已经算是奔三的大妈了吧。大妈就不行了吗?不行呢。德川家康也是萝莉控呢。从亚当与夏娃的时代起,人类就喜欢品尝禁果呢。掉在地上的成熟果实,果然就应该被丢弃吧。像我这样的老女人就应该住在丰岛区吧。性格恶劣的老女人就应该去那种可能消亡的都市吧」(注:因为东京都丰岛区的年轻女性大量减少,被认定为即将消失的都市,然后日语豊岛与年増谐音,都读作としま)
水连的眼神渐渐地变得阴暗,负面言论也越来越强烈。不好,因为我的萝莉控宣言,导致她的表情变成了之前愤怒地谈论大色狼催眠术师时候的样子!
「这是误会。丰岛区不是年长者住的地方,也不再是可能消亡的都市。水连的年纪也不是大妈,关于德川家康有许多不同的说法,但关于我的萝莉控没有很多说法……」
『哦呀,刚才的发言是在说谎吗?其实你对幼女没兴趣,只是喜欢年长的巨乳吗?』
我一一予以否定之后,濑织则开始给我找茬。
『那么,我就能放心地住进哥哥家了呢。刚好,也没有其他同居者。这个夏天就决定是大色狼催眠术师之子With法律边缘的透明幼女了』
别取这种像是音乐组合的名字。
是否定萝莉控,让濑织进家门,解除水连的误会。
还是肯定萝莉控,不让濑织进家门,让水连误会呢。
我只有两个选择,幼女VS姐姐。有能现在加入的保险吗?
先不管能不能加入保险,考虑到优先顺序和之后的事的话,
「……没有很多说法,我是货真价实的萝莉控。萝莉最棒,萝莉加油,萝莉眈眈」
「咳咻」
水连睁大双眼发出了奇怪的声音。然后捡起掉落的塑料袋,另一只手则扶着头摇摇晃晃地离开,
「姐姐我稍微有点头疼,先回去了—」
「人类,十三岁就到了顶峰。再往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你要好好地保养身体。还有,要是有认识的幼女请介绍给我。另外,自称『姐姐』也太不要脸了吧」
「呜呜,沙慈君变成了萝莉控的麒麟儿……。我怎么会……。旗帜折了啊……」
『请多保重,比我年龄大一倍的人~』
「总感觉刚才好像又被捅了一刀了呢……」
明明应该听不见濑织的话语,水连的伤口却在不断增加。
就这样,突然出现的水连,转眼间就离开了。
下次必须得去向她解释了啊。但因为濑织是透明人,所以解释了也不会相信的吧。为了说明情况,必须得解除濑织透明人的状态。否则的话,我就会变成一个突然宣布说自己是新锐萝莉控的人了。
但这样的话,我也能够声称自己是个危险人物了。这下濑织应该会退缩了吧。要是她不退缩的话,我可就头疼了。拜托赶紧给我回去。
「那么,你应该也清楚了,我是萝莉控」
『为什么用认真的眼神说出遗憾的发言……』
「我平时很注意遵守法律,Yes lolita No touch ,另外,如果大色狼催眠术师之子说自己是萝莉控的话,就会被人说『不愧是父子啊』,所以我才假装成一个正常人,但是,如果濑织是法律边缘的幼女的话,那我内心深处的萝莉控之魂就会觉醒了」
『原来你不是一个理性理性的理性主义者,而是个萝莉萝莉的萝莉控啊』
「我是会给食物里加入奇怪的东西,把浴室搞得滑滑粘粘的,在被窝里大办深夜运动会。总之会做很多无法说出口的行为」
『原来如此,萝莉恋童癖。也就是说你会做出很多虽然无法说出口,但是能射在里面的行为呢』
濑织点了点头,予以我特殊的回复。真是的,是谁教你说得这么强词夺理的。
『我明白了』
「终于明白了吗」
这样,我家就能避免被透明人入侵了。我付出这么大代价,也算是值得了。
『那么,你可以袭击我哦。来吧,幼女专家』
濑织得意地伸出食指指着我。不仅没有避免,还被她当成了特殊领域的研究者。
『话说,像你这样的萝莉控,怎么可能把像濑织这样的法律边缘的幼女、飞蛾扑火般的夏日萝莉、不知谁起名叫萝莉控诱饵的我,丢在这样的夏日夜晚不管呢。你反而会欣喜若狂,觉得今晚就是狂欢的一晚了吧』
我不仅让自己白白背负了骂名,她还给我来了个交叉反击拳。笑嘻嘻地用理论堵住我的退路。
看起来煽动危机感的方法似乎没有效果。
就在我思考该如何让她退缩的时候,
『哼哼』
濑织忍不住笑出了声。
『啊,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哥哥果然是个麻烦的人。说什么法律上不行,或者有被袭击的风险,一直在找让我接受的理由』
「这有什么麻烦的吗」
『拒绝的理由什么的,只要坚持说『因为我不喜欢』不就行了吗。和我想要住进哥哥家里一样,感情就是一个正当的理由哦』
「这么暧昧的理由你是不可能接受的吧。只靠感情是行不通的」
『哪怕行不通,大多数人也都会接受那份感情。反而因为这是绝对不能侵犯的领域,所以才会有强大的力量。尤其是对于我们这样的孩子来说』
……这,我倒也能理解。
说到底,推动我解决问题的动力,就是这种感情。
希望无法使用大色狼催眠术的片桐真友复活。
想要帮助被冤枉的黑山未代。
想要解除犯下罪行的瓮川水连身上的催眠术。
这一切的根本,都是因为那单纯的感情。……原来如此,这样啊。
「那么,我不想让你进家门,所以我拒绝。你快回去吧」
『不要。请让我住下』
骗子。这不是没接受吗。
「况且,你为什么要住在我家啊。应该有更好的住处吧」
『没有哦。因为,哥哥你是唯一一个能看见我的人』
濑织抬头看着我,用认真的语气继续说道。
『对于存在感稀薄的濑织来说,能与人交往是最大的喜悦。所以,我不会轻易退缩的。如果只是献出身体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献上』
最开始,她向我搭话的时候。
我只是单纯地回应了她,就让濑织全身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对我来说,那只不过是一件小事,但对她来说,那一定是她这几年来最渴望得到的东西吧。
『虽然我刚才有些兴奋,有些吵闹,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会安静下来的。不会给你添麻烦,我也会帮忙,你要对我动手也可以,或者动其他地方也可以。一切我都听你的。所以拜托,请再让我多待一会儿……』
「濑织」
我打断她,平淡地说道。
「试图博取同情,太做作了。快回去」
虽然我清楚她想要留下来的想法,但讨厌的东西就是讨厌。
『切—。哥哥你是不是经常被人说没有人心啊?』
濑织嘟起嘴。虽然是我的真心话,但应该也有被她看穿的部分吧。
从刚才开始就是感情的交锋了。这样下去可没完没了。
『好了,这样下去完全就是毫无意义的争吵了呢』
濑织似乎也这么认为。果然还是需要让她信服的理由啊。
『所以,我会制造一个必须让我住下来的理由』
对此她似乎也和我是相同的意见,
「制造?」
『如果你不让我住下来的话,今天的相遇我就当没发生过。就此永远和你告别。委托当然也会取消』
也就是说,如果我拒绝的话,片桐家的失散问题就无法解决,我也就无法完成契约了。
另外,也会给水连、高丽川和真昼间继续留下奇怪的误会。
我想要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
『刚才你好像还说了『这对我来说也很有利』这样的话,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她笑眯眯地抬眼向我问道。
……好吧。
虽然听起来有点像胁迫,但有正当的理由,而且她本人也同意了。再加上对方还只是个孩子,我实在不忍心放任不管。
那么,现在最合理的做法就是让她住进我家吧。就这么决定了。
「……我知道了,你暂时可以住下来」
『谢谢!太好了,今晚的住宿有保障了!濑织酱大胜利!』
濑织兴奋地大笑着,跳跃欢呼喊着万岁,全身心地表达着喜悦。她背对着从公寓走廊里透出的灯光,纤细的头发被光线映照得透亮。
虽然有些吵闹,有些烦人,但她那笑容是如此自然,如此耀眼,光是看着她的笑容,我仿佛就觉得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一切似乎都变得无所谓了。
*
濑织暂时住在我家的第一晚。
『哥哥,来吃晚饭吧』
眼神闪闪发光的濑织催促我吃饭。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确实是吃饭的时间了。
『濑织,因为当了很久的透明人,好久没和人一起围着餐桌吃饭了哦—』
她笑眯眯地,撒娇着继续说道。
『所以,请你亲手做些料理给我吃。简单点就可以了』
「……也不能让留宿的人没饭吃呢」
我放弃抵抗,走向厨房准备晚饭。
『顺便问一下,哥哥的料理好吃吗?』
「我觉得还不错。我有自信。实际上,最近几天我每天都在吃」
『哇啊,好期待!哼哼—,亲手做的料理,亲手做的料理,大甩卖啦—』
濑织在一旁唱着谜之歌,我开始准备料理。
我从冰箱里拿出蔬菜,去皮用微波炉加热了五分钟左右。叮的一声之后,拿出加热的蔬菜,简单的料理就完成了。
「让你久等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蔬菜摆在端正坐着等待的濑织面前的矮桌上。
『哇—,是饭—。别人做的料理就是好啊。感觉很温馨。濑织最后一次吃到家常菜是……,诶,这是什么?』
濑织从刚才的兴奋劲一下子转变为了困惑。
桌子上的是,微波炉加热后,冒着热气,直径六厘米,长十二厘米的萝卜。因为还很硬,所以它稳稳地立在盘子上。
我坐在濑织对面,一只手拿着萝卜说道。
「这是用微波炉加热了五分钟的去皮萝卜」
『谢谢你这烹饪过程一目了然的料理。不过,感觉,……濑织我好像不受欢迎呢?』
「虽然没有特别欢迎你,但我不会让你吃奇怪的东西的」
『怎么可能啊!不管换谁来看都是奇怪的东西吧!』
「才不奇怪。倒不如说这既自然又有机」
『那么你,你对我说谎了!你不是说你的料理很好吃吗!就算是在世界末日疯狂乱搞的人,做的菜也比这个强多了!这道菜到底哪里好吃了!?』
「很好吃的吧,微波炉加热的去皮萝卜。这不是有味道吗」
为了证明给她看,我咬了一口自己的萝卜。
清脆的口感,微微的辣味,然后里面带有热气的萝卜汁涌上舌尖。这种刺激感真棒。
「呜哇,诶,呜诶,居然在吃萝卜……」
濑织露出万分厌恶的表情。萝卜应该是很普通的食物吧。
「你不是说简单的东西就好了吗」
『你这不就只是把萝卜去皮了而已吗!』
「有用微波炉加热过吧」
『你这是什么低级的反驳……!你这是对料理的亵渎……!』
我一边嚼着萝卜,一边反驳说。
「这是我心目中的美食巅峰啊」
以前连续吃了一段时间的煮鸡蛋,鲭鱼罐头,但都有问题。煮鸡蛋会产生蛋壳和包装盒,鲭鱼罐头会产生空罐头垃圾。总之,事后处理很麻烦。
于是我想到的是萝卜。
萝卜一年四季的价格都比较稳定,产生的垃圾只有皮和叶子。把皮和叶子扔到阳台的花盆里,就能变成肥料,自然分解。也就是说,几乎是零垃圾。还有哪种食物能像萝卜这样,既合理又不浪费呢。如果营养不够,还可以通过吃营养剂来补充。
『但这一定很奇怪吧。而且,这根本就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啊,不就是自然风味100%吗。你知道吗,萝卜之所以那么辣,是为了不让害虫吃掉哦?』
「我们又不是害虫,有什么关系嘛」
『我想说的是,这种未经加工的事物不适合食用』
「真拿你没办法……」
『你要做其他的料理吗?』
面对闪闪发光怀着期待眼神的濑织,我平淡地说道。
「如果横着吃的话,味道就会很均衡,很容易腻。但如果竖着吃的话,就能品尝到风味的变化」
『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转到萝卜的美味吃法上啊!而且听起来一点都不好吃!至少把它切成细丝泡在水里去掉辣味,然后淋上沙拉酱做成沙拉啊,我觉得还有很多更好的方法吧!』
「那样的话会很麻烦,也浪费时间,还会产生垃圾。也就是说这种吃法才是最合理的。而且萝卜本来就很好吃吧」
『你的味觉是不是出bug了……?』
濑织露出厌恶的表情。
「真是任性啊。……不过,濑织毕竟才十二岁。小孩子的味觉确实也无法品尝到萝卜的美味。就像咖啡一样」
我叹了口气。
『为什么搞得像是我的错一样啊。话说,你这样对咖啡很失礼哦。就像有吃茶店但没有吃萝卜店一样,请你清楚没有人会有这种需求』
濑织愤怒地严肃说道。
好吧,我也知道濑织讨厌生萝卜和微波炉加热的萝卜了。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你自己从冰箱里随便找来吃吧,但是,要自己烹饪」
『真的吗?太好了,吃什么好呢—。其实,濑织在料理方面还是挺有自信的哦。特别是我最喜欢的蛋包饭,可是参考了知名酒店的做法,是濑织独创的。如果哥哥你无论如何都想吃的话,那我也可以做给你吃哦?』
濑织兴奋地打开冰箱门,
『这不只有萝卜吗!?连调味料都没有!』
「骗人。应该还有为了在夏天补充盐分用的腌萝卜」
『这不还是萝卜吗!』
「用腌萝卜配萝卜吃,味道还挺特别的」
『用萝卜配萝卜吃的生活!』
「另外,这三天,我的菜单一直都是这种感觉」
『连续三天!……诶,等一下?意思是明天也是?』
「萝卜」
『后天也是?』
「萝卜」
『为什么啊,你是得了吃萝卜以外的东西会死的病吗?』
「因为母亲没有回来,我只要做自己那份就好了,所以想要轻松点」
『我第一次后悔说要住进这个家。我可以现在离开吗?』
没想到会这么讨厌我的伙食。
或许,如果我不说自己是萝莉控,而是说自己是喜欢萝卜的话,情况会不会有所改善?
『话说,真的就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吗?其实现在,是变成透明人的濑织时隔四年第一次和人边吃饭边聊天,这难道不是感人的时刻吗?要是放在动画里,这时候肯定会有感人的BGM响起,观众们都会感动得落泪吧?结果就只有萝卜,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抱歉,但现在能不能请你用我的萝卜感动一下?」
面对我的发言,濑织深深叹了一口气,像是放弃似地,有点生气地说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啊。够了。我自己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点东西吃。因为有自助收银,所以透明人也没问题的。诶,这种满是萝卜的地方怎么待的下去!』
濑织开始从自己的包里翻找着钱包。似乎是打算去购物。
「等一下」
然而我阻止了她。
怎么能让她就此小瞧萝卜。
「你就当是被我骗了,先吃吃看我的萝卜吧」
我用叉子叉起萝卜,靠近濑织的嘴边。
但是濑织抓着我的手腕,拼命予以抵抗。围绕着萝卜的攻防战开始了。
『为什么你拒绝让我进家门,却不允许我拒绝萝卜啊!?』
「这是你自己说的好几年没和人一起吃过饭了吧」
『那又怎么了?』
「那么,我想让你能吃点温暖人心的亲手做的料理,很奇怪吗?」
『居然把这说成是亲手做的料理,我对你的厚脸皮感到惊讶』
「如果不挑食的话,就能长得像萝卜一样大哦」
『我不想被三餐都吃萝卜的偏食者这么说!?还有,我也不想变得像萝卜那么大!你那是什么比喻啊!』
濑织甩开我的手站了起来,想要逃走。
「别跑!」
『咿!』
然而我也站起身子,走到门前,挡住了濑织的退路。
然后,慢慢地、一步步地,单手拿着萝卜把她逼到墙边。
『呀!?』
最终,濑织背靠墙壁,再也无法逃跑。
「来吧,吃我的萝卜」
『住手!你是想用萝卜对我做过分的事吧!』
「只是让你吃一下而已。放心,最开始虽然可能会不习惯,觉得有点辣,但会上瘾的」
『我不想习惯,不想上瘾,所以请收起来,把你那又粗又湿的巨大萝卜收起来!』
「无论是谁,第一次都会感到害怕的,但没事的。你也会习惯每天吃萝卜的」
『不要,不要,不要~!呜,呜呜……』
最终,濑织哭了起来。把萝莉弄哭也太糟糕了。警察和正义的萝莉控说不定会行动起来。
但是,幸好濑织是透明人,法律边缘的幼女。再怎么弄哭她也没问题。
于是,我继续拿着萝卜。为了不让她逃走,我用手重重地拍了下她脸边的墙壁,把萝卜贴近她的嘴唇,塞了进去。
『咕,哦,哦咕!?』
又粗又硬又热的东西被塞进嘴里,濑织无法呼吸,发出了作呕声。
「试着咬咬看」
『嗯—!?嗯—!?』
濑织泛着泪光摇着头。因为刚加热过所以说不定有点烫。
「如果太烫的话,就慢慢地吮吸,试着习惯起来」
『嗯—……!』
「给我舔」
我用命令的语气对眼角下垂满脸厌恶的濑织说道。毕竟挑食偏食可不好。我狠下心。
通过叉子传来了濑织舌头不熟练的动作。
rerorerorerorerorerorerorero。
她不断地卷着舌头,驱散热气,差不多应该能吃了吧。
「可以了吧,给我咬」
『……』
「……你不吃的话就不会停哦」
『嗯呜』
濑织轻轻地点了点头,咬了一口萝卜。看到她吃了之后,我把萝卜抽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舌头受到了刺激,濑织不开心地皱起眉头。
「怎么样,好吃吗?这就是大人的味道」
『……呜—,哥哥的萝卜,又烫又难吃』
濑织满脸痛苦的表情,她的嘴角流着咬过萝卜之后留下的白浊汁,从下巴滴落。
每个人的味觉千差万别。她会有这反应也没办法吧。
「久违地和别人一起吃饭有什么感想吗?」
『嘴里被塞进又粗又硬的东西,还流出了又热又白的黏稠的东西……』
看起来大人的味道对她来说,还为时尚早。大概。
题外话,我向知道联系方式的数人问道『你们觉得只吃萝卜的生活怎么样?』。
真友骂道,『这不能算是最低限度的文明生活,违反宪法』,
水连担心地说,『因为你还年轻,请再多吃点』,
黑山把我当成了断食者说,『断食道场的伙食就类似这样的哦』。
「不行吗,萝卜」
『不行。我暂时不想吃萝卜了』
食育可真难。
*
姑且,来谈谈之后发生的事吧。
见面时说要一起洗澡的濑织,后来别说是反悔了,还拼命地拒绝我。因为萝卜的事,似乎让她认为我又会给她强加什么奇怪的规定。感觉对我更加警惕了。虽然我家属于普通家庭,不过能有这种危机感还是很重要的。
洗完澡的濑织穿着我那件宽松的衣服,睡在暂时不在的母亲的房间。
顺便一提,有关我家里堆着的纸箱,
『就让家务万能,擅长打扫的濑织来帮忙吧。你可以夸我有献身精神哦?』
就是这样。虽然因为萝卜大哭了一场,但立刻就恢复了精神,太好了。
就这样,我和濑织的夏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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