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termission 装傻就好-章节
神话都市赫克特-雪拉萨德。
比翱翔的候鸟更高;比飘浮于天空的白云更高──在蔚蓝苍穹之中,有一座闪耀银色光芒的浮游都市。
在这座都市里,有一间无人造访的大图书馆。
这个设施里沉眠着数百万册古老纪录,是神话都市中最寂静的场所。
因此──
这里也是神话都市中最适合密谈的「秘密之地」。
不会被任何人窃听,也不会被窥见。所以不知何时开始,这里成了『全魂汇集之圣座(Mind-Over-Matter)』五人的集合地点。
五人……或者说,四尊神与一名人类的据点。
「听说明天他们就会到这里。」
「呜啊!?等、等一下,小海伦妮雅,你怎么都没先说喵!?」
红发少女惊讶得从椅子上跌落。
乍看之下,他就是一位身体孱弱又生性怯懦的少女,但是从过度浮夸的动作与熊熊燃烧的赤红之眼中,令人感受到难以估计的精神力。
超兽,妮薇伦。
这尊授予人类「超人化」基础神咒的神明双手大力拍桌。
「你说的,是之前那个叫什么斐伊的人类喵!?」
「妮薇姊。」
他的对面座位。
名为海伦妮雅的少女幽幽叹息。
她顶着一头不会使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浅紫色秀发,带有文静气息的翡翠色视线对着少女──
「我不是有发一封邮件告诉祢,他们今天早上从卢因出发了吗?」
「余最讨厌看字喵!不亲口告诉余会很困扰喵!」
「……好吧。」
明明海伦妮雅是队长却还被骂。
她只是尽了队长的义务而已。
「他们似乎搭乘特急列车,刚刚抵达花宴都市(埃尔利斯)。」
「这样不是和这里只剩咫尺之远喵!?小海伦妮雅,这么严重的事情怎么不早一点说喵!」
「……我明明早就联络祢了。」
海伦妮雅吐出悲伤的叹气。
「他们没有联络神秘法院总部,多半是想假借观光名义过来,抵达这里之后,再找点借口进入总部吧。比如说,来总部参观之类的。」
「啊哈哈,我们的身分恐怕很快就会被看穿喵!」
被唤作妮薇的红发少女重新坐回椅子上。
与散发浓厚忧郁气息的海伦妮雅相反,红发少女显得从容不迫。
「余是不怕,不过小海伦妮雅应该会很困扰喵?毕竟你有人类的父母。万一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前世是神明,肯定会吓到整个人翻过来喵。」
「我会装傻到底。」
「……想蒙混过关吗?但是有蛇(乌洛波罗斯)在的话,我们绝对会穿帮喵。」
「就算有蛇也一样。」
海伦妮雅的言语之间毫无动摇。
「不管蛇来这里讲什么,人类依然无法确认他的证词真伪。只要彻底无视就没问题。」
「真的吗~?算了,小海伦妮雅这么说的话──」
「蛇,似乎不会来了。」
「什么?」
「唔唉?」
从旁窜出的一声男童高音,令两名少女惊讶不已。
「老前辈。」
「精灵王(亚拉拉索拉)爷爷,此事千真万确喵?」
两人回头一看──
坐在图书馆地板的褐肤少年正抬头望着空中。
虽然有说是可爱也不为过的稚嫩容貌与男童高音,但少年的语气和一举一动却蕴含莫名的老练。
「问我是否千真万确……」
褐肤少年依然仰望半空。
这名少年──精灵王亚拉拉索拉透过超感知的能力,看到了远方发生的事实。
「那条蛇刚从花宴都市的温泉乡跑走了。」
「为什么?」
「为什喵?」
「…………理由吗?嗯……大到不行。」
「咦?」
「嗯嗯……该怎么说……的确是比拟宇宙的规模……看见那种东西,难免那条蛇会产生竞争心态。」
「呃……老前辈?」
「精灵王爷爷,可以说得明白一点喵?」
两名少女雾里看花。
为何褐肤少年会露出如此认真的表情频频点头。
「……唉,别说出来比较好。对祢们而言太残酷了。」
褐肤少年样貌的神明以略显遗憾的口吻说,摇了摇头。
「海伦妮雅、妮薇啊,我这么说是为祢们好……没错,期待祢们今后能够健康成长喔。」
「?」
「精灵王爷爷的脑袋坏掉了喵?」
妮薇和海伦妮雅再度面面相觑。
褐肤少年无视两名少女的疑惑,突然开朗地拍起手。
「总之!用不着担心蛇了,所以祢们两个就甭操心了吧。」
「……虽然理由依旧不明不白。」
海伦妮雅随意翻阅手中的古书。
「但是蛇不会过来算是侥幸。既然没有人能看穿我们的真面目,就没必要特地出面了。我原本打算用『全魂汇集之圣座』的队伍身分与他们打声招呼,看来也没这个必要了。」
「只要一直躲在这个大图书馆里就好喵?」
「对。我们就一直躲在这里,直到他们离开。再来就是──」
海伦妮雅还没说完,突然有人插嘴。
「……龙。」
戴着单边眼镜的青年,在图书馆的角落咕哝一句。
知性沉稳的眼神,手上的书却不知为何上下颠倒。
──九十九神那夫特由亚。
比谁都更贪图知识,比谁都更爱好单人游戏的这尊神,现在热衷于阅读上下颠倒的书籍的游戏。他一向如此。因为过度热衷于单人游戏,连说话都嫌麻烦。
但是现在,这尊神竟然停止游戏,开口说话了。
在海伦妮雅的记忆中,这是十年来都未必会发生的重大事件。
「龙?啊,祢是说前神明的莉奥蕾茜吗?」
「────」
「谢谢祢,那夫特由亚。不过用不着担心。」
青年再度将注意力放回上下颠倒的书籍,海伦妮雅则对他回以微笑。
「莉奥蕾茜或许能靠直觉嗅出我们的味道,但现在已成为人类的她不可能正确感知神明。我们只要按照原本的计画,躲在大图书馆玩『捉迷藏』就没问题了。」
会议到此结束。
既然蛇不来了,就没人能正确地察知他们的真实身分。
就算斐伊来到这个神话都市,他们只要在这里藏身,等待时间经过就好。
「感谢各位提供宝贵意见。妮薇姊、老前辈、那夫特由亚,以及凯厄斯。」
「──有一件事我想确认一下。」
一阵骚然。
聚集在大图书馆内的四尊神同时转头。
朝向现场「唯一一名完全的人类」且是队伍『全魂汇集之圣座』的教练──凯厄斯。
「我对刚才达成的决议没有意见。虽然斐伊来的时候,广大的市民朋友们应该很期待他与祢对谈……不过这部分就由我向事务人员说明吧。理由就说海伦妮雅忙着准备下一场『众神的游戏』,没空参与这项活动。」
「谢谢你,凯厄斯。」
「但我想问的不是这件事。海伦妮雅,理事长的容态如何?」
「────────」
海伦妮雅一语不发。
原本挂着柔和微笑的他,现在紧闭双唇,拨弄着浅紫色的头发。
「……你问我父亲的状况,是问今天,还是昨天?」
「都问。」
「……昨天……称不上很好,不过今天一定会变好。」
「这样吗。」
凯厄斯明白。
「称不上很好」隐含着他个人的期望。称不上很好=总部理事长的状况糟到必须绝对安静休养。
──神明全知全能。
但是身为半神半人的海伦妮雅,现在却几乎失去了全知全能的特性。
父亲的病况只能交给医生处理。
「我个人认为,斐伊来的时候,说出祢的真心话也没关系。身为理事长的令尊状况不佳,祢大可诚实地告诉他,祢为了专心照顾令尊,所以现在没空。」
「我才不要。」
「为什么?」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弱点。我不想接受区区人类的同情或怜悯。」
「我明白了。」
凯厄斯一脸认真地点头,然而──
内心却不禁发出带着苦笑的叹息。
原来如此。
这名少女对斐伊极为在意,不惜做到这个地步。
「那么,来想个以防万一的备案吧。例如说,万一莉奥蕾茜察知祢们四尊的真面目时,祢们也没必要离开大图书馆(这里)。由身为教练的我去见斐伊他们就好。」
「……拜托你了。」
「我是祢们的教练,我会履行我的职责。」
海伦妮雅微微低头致意。
背对着这名身为半神半人,却对人类低头的少女,凯厄斯迈开步伐,离开了大图书馆。
(插图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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