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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淑女

从市立医院出院回来,迎接我的不是热烈的掌声,而是同学们相较往日微微变化的面容。

好像无论他还是她都戴着一张假面。好像每个人面前都有一面空气墙。唯一例外的是不二男。

“长久以来,我一直想要一个契机,认定你是坏人。”他面露难色地继续开口。

“我们会下意识地寻找歧视对象。因为通常我们有站队发动歧视的一方的倾向。只要站在施暴者一方,就不容易被施暴。”

“所以我活该当牺牲品?”

“主要是你的状态容易被人针对。第二学期才转学来的外人,一转学就被不良学生盯上。”

“还有文化节。”

“那个也很过分。谁看了都会这么想,那些涂鸦明显是冲你来的。大家团结一致拼命完成的作品被破坏时,受到的伤害也很大。这要怪谁?当然要怪搞破坏的家伙……但外界对你的恶意,不知不觉也像细菌一样一变十,十变百。最后才引发了这次郊游风波。”

“是我扫了大家兴致,泼了众人冷水。”

“但奇怪的是,事前也没有多期待郊游的人,这回反倒怪起你来。用我的话来说就是这种感觉‘你小子,本就不该来凑郊游的热闹’。还有——”

他小声说:

“你被救时和江留美丽在一起,这给人的印象太坏了。”

“你也这么认为?”

他和差贺说得一样。不二男满脸不愉快地说:

“事实是事实。你知道江留家的传说吗?”

“最近刚听说。”

“那你就应该明白为什么会牵扯到你。首先人们就会奇怪,为什么琢磨君会和她同时被发现。她是初二的,你是初一的。这时就有人开始暗地里嚼舌根了,如月琢磨和江留美丽有一腿。”

“什么鬼!”

利用郊游,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相会啊。不二男眼神游离。

“最贱的还是趁着学校集体活动和女生约会。”

“你也这样想?”

“我只是说出大家一般的想法。”

“那只是巧合。我失足落海,被正好从此经过的美丽学姐救了。”

“这话我信,但也只有我信了吧。”可能现实就是这样。

“不二男君,你觉得江留美丽是个怎样的人?”

“我啊。”

他一脸难为情地说:

“我觉得她是个美人。”他爽快地说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脸上露出一丝冷冷的微笑。

我想起来《现代恐怖小说推荐》里也出现过江留美丽的名字。

“琢磨君你别摆这副表情,我知道你的意思。认真说来我对她非常感兴趣,当然不是镇上人传的那些事。不是什么她的立场,或是制毒的女巫……我是对别的更深层的东西感兴趣。对,那种感觉我说不上来,但肯定是更深刻更棒的——不过眼下之时,这个话题还是先放放。”

“我还想听你多说一点呢。”

“现在先放一边,总之你最好对美丽学姐注意着一点。镇上人人都对江留家敬而远之——敬不敬还两说。经年累月在人心底积淀的负面形象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消掉的。”

“江留家住在哪?”

“你知道川潮酿酒吗?他们有个很大的酒窖,是这一带比较有名的地方酒厂。在酒厂旁边有一条上山的直路,一直往山上走就是江留家了……你不会准备去她家吧。”

“我被她救了一命是事实,想去道谢。”

“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最好不要。别说会不会被人看到,就说江留家那个老婆婆,白天见到都对心脏不好。”

“那婆婆有那么厉害吗?”

“呢——也是,也没我说的那么可怕。不过还是建议你,别幕近她们家。而且趁此机会……”

不二男双眉紧锁。

“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是我打心底里担心的。”

“还会发生比现在更糟糕的事吗?”

“没有最糟,只有更糟。这事儿怎么说呢,叫做孩子间的传染病,也会牵连到老子。”

“所以你想说我的亲戚也会讨厌我?”

“可能之后你还会被大人欺负。”

“也就是说无论大人小孩,镇上的人都会来迫害我喽?”

“有可能啊。你有魔入——不是我说的——的案底,最好有点心理准备。如今失去巫女,也许你会……我是说万一,你被当成魔入,那镇上的人可能都会来剥你的魔。”

“全镇人对一个初中生?”

“干得出来。如果支持者多了可能全镇都会倾巢出动。”

“用战争来比喻,就是自组民兵?”

他苦笑道:“就是这种感觉。”

不可否认那种感觉很痛苦。我想起在剥魔仪式和葬礼上乡民们异样的眼光。镇上的那伙人,还真有可能团结一致对我群起而攻之。

我一下没了精神,当天和班主任请了个假,草草离校。这是我自转校以来第一次早退。

也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我也没有立马回家的兴致,拖着还作痛的双腿在镇上闲逛。突然一家名叫“MODAN·I”的商店映入眼帘。

如果把字母稍微调整一下就变成了“大门”的发音DAIMON。小小的木制商店,隔着玻璃望进去,是卖服装的。我又看了看招牌,确实和“大门”同字异序。但是为什么店家要把MODERN写作MODAN呢?是不是在乡下,MODAN这类日式英语,比起正宗的英文更显得有土洋结合的意思呢。而不用日文片假名,偏偏使用罗马字,是不是感觉这样更时髦?

MODANI中的“I”让人联想到英语单词“我”,虽然一开始我也以为店名叫做摩登·我。但MODAN是罗马字,I想必也不会是英语吧。不过这个疑间立刻迎刃而解:窗玻璃上还残留着池永服装店的白字痕迹。I是池永——IKENAGA的首字母,所以店名其实是叫摩登·池永。

之后我又钻进书店,心想物色几本推理小说,看看对这次的事件有没有参考帮助。

然而“这次的事件”到底指什么呢?

有过强烈体验的剥魔仪式和废土蛮摩理当除外(不过它们真的和事件没关系吗?),仅思考杀人事件。

在我所知的范畴里只有三起杀人事件——首先是五年前的王渕家妻女斩首案,接着是今年六月大造横死案,最后是同年九月大门玲砍头案。无论哪起案件,犯人都没找到。虽有巡查介入,但在本镇体系之中不算异常。三起案件之中,一、二两起感觉无解,甚至不确定犯人是否存在。再者三起事件之间的联系尚不清楚。不过关于事件之间的关联,考虑到杂烩混搭的可能性能够编出这么一个故事。

大门大造,或是家族里其他人憎恶政敌,于是将王渕家三口人杀害。察觉到这一切的王渕家某人,为了复仇将大门族人一个个干掉。如果以上推测为真,那么犯人很可能是连续作案,接下来很可能会出现新的被害者。

当然也不能忽略三起案件各自独立的可能性。特别是第一起事件,个案犯罪概率极高。而大造和玲的案件,不能不说有图谋大门家遗产的成分存在。如果是针对遗产策划的连续杀人,那也很可能出现新的牺牲者。

我的眼前映出了大门美术馆门卫Aku那张发遮半面的脸。我听从他的指示,开始调查过往案件,那么Aku——虽然我不敢保证他是否真的富有洞察力——又会有怎样的推理呢?

我在推理小说书架前晃了一会儿,并没有想看的书,于是决定去买一盒点心。

虽然不二男劝我别去,不过我想怎么也得送个礼道个谢,于是自然而然就有了拜访美丽家的意思。我好奇她住的地方长什么样?是怎样的环境造就了那样的少女?正当我闲逛的时候,学校已经放学。此时出发,可能美丽都在家了吧,如果她不在也没关系,直接和她奶奶道谢就好。

我前往日式点心店买了点心,顺便向店员打听了去川潮酿酒的路。

真走过去就立马明白了。酒厂里确实有好几个大酒窖,从酒厂旁边有一条细细的直路通上山。不二男说过,由此向上一直走就能看见美丽的家。

纤细又陡峭的道路一个劲地向山上钻。

稍微走了几步,道路两边的树木杂草就拥上来,活像一条兽径。我这才切实感受到这座小镇真的建在错综复杂的山地上。我往里走了很久,依旧什么都没有。感觉不到在这种地方会有住家。虽然一条直路不会走错,但这么走下去天都快黑了。我不想晚上回家走山道,感觉会碰到野狗或熊。

当山边棱线被夕阳染红时,那户屋子突然出现在眼前。不过,那是家吗?

只是一座单纯的山间小屋啊。

小小的平房,是用粗糙的木头、木板和白铁皮组装而成。我站在小屋门前,没有铭牌,没有邮箱。我正准备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我朝门缝里偷看。“谁呀!”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怒吼,那一声凄厉如野兽咆哮。

“小贼,想干什么!”

我一激灵,不由得转过身。呼吸停住了。

妖怪啊!

妖怪手拿镰刀。那把镰刀有一般农夫用的镰刀两三倍大小。有了它,我的头都可以被一刀两断吧。她……是女的吗……穿着一件礼服长裙般拖拖拉拉的黑衣。

她的白色长发乱成一窝,貌似好几个月都没有梳过。瘦峭的脸上布满皱纹,尖锐的吊梢眼迸出邪性的光芒。她的鼻子竟然像女巫一般高耸弯曲,呈鹰钩状。还有一张大嘴,我打从出生就没见过这么大的嘴,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这还是人吗?人类里还有长这样的?

老太婆冲着浑身僵硬的我喊道,声音大得连树叶都快被震掉。“你倒是说句话啊!在淑女门前偷窥是何居心?!”

我一个不留神,话就从嘴边冒了出来。“淑、淑女……?”

“淑女怎么了!怎么着,难道婆婆我看起来不像淑女吗?”

“不是……但是……您的鼻子是假的吧。”

老太婆咔地一下睁开眼。

话说到这份上,我无路可退。

“因为您的鼻子太惊人了,所以我想是不是在派对上用的假鼻子。”

惨了,我又瞎说什么蠢话。要被杀了。

下一个瞬间大镰刀就会举起来。但事情出乎意料。

她在呵呵大笑。还是很恐怖。

巨大嘴巴里掉得稀稀拉拉的乱牙,牙尖都如刀削般锋利。鲜红的舌头长得吓人,在口中卷作一团。

伴手礼应声而落。

她捏着自己的鹰钩鼻说道:

“呵呵呵呵这鼻子是假的吗?这鼻子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倒是你小子干什么来了?”

“那个——”

“闭嘴!”

老太婆又大叫一声。要我回答又要我闭嘴我也太难了。我不由退到门旁,两手攥着一层汗。

她两边嘴角向上一提,说道:

“你还是不说为妙,我全都知道。你小子名叫如月琢磨,郊游时好死不死往海里掉。我孙女美丽救了你这呆子,你出院后,今天前来道谢,还提了东西。顺便说一句你这盒子里面装着的,是金锷饼。怎么样,老太我说的对是不对?”

完全正确。神奇感战胜了恐惧,我不禁发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是有千里眼吗?还是有魔法?还是超能力?

她又张开大嘴——我甚至可以看见里面蠕动着瘆人的鲜红舌尖——高声笑道: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魔法!是推理,是观察,是洞察。都不是什么大本事。”

“观察和洞察?”

“嗯。你看你的样子,拎着一盒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伴手礼的点心,特地跑来这里。但老太我最近没做过什么值得别人道谢的事啊。”

她换了口气,接着说:

“不过我孙女就不一样了,她救了人。所以你小子很可能就是郊游时美丽救的那个人。”

“您连我名字都知道……”

“那是美丽告诉我的,很正常,我又没老得前脚记得后脚忘。”

“那为什么您知道点心盒里的点心?”

她将竹节般长长的食指向着伴手礼的纸袋子上一点。她的指甲很长,尖如刀刃。

“琢磨君——”

不知不觉她对我的称呼从小子升级为琢磨君。

“看看这袋子,纲岛屋。镇上日式点心名店。你知道美丽和她奶奶住一块,机灵的你特地去买了点心对吧。但是你不知道像老太这把岁数的人,什么点心合我口味。所以只能听从店员推荐,而他们家最喜欢推荐的就是金锷饼。”

“全让您说中了。”我稍稍释怀。老太婆鼻子一哼。

“还不是活得多领得多。对了还没做自我介绍,老太我叫江留麻夜。别站在屋外了,进来坐会儿吧。”

“谢谢。”

我诚惶诚恐地走进屋内,差点没吓破胆。

如接待间一般狭窄的房间里,如植物园一般拥挤。数十种草木浓烈的气味扑满鼻。在被植物占领的房间空隙里,摆放着简易的桌椅。我生涩地递出伴手礼,在她的招呼下坐上椅子。

“琢磨君,要不喝一杯咖啡吧。这时间美丽可能正在回来路上。对了,你能喝咖啡吧?”

“可以的。”

“现在正在烧水,你稍等一下啊。”

麻夜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一个透明坛子,有两百毫升牛奶瓶的大小,她默默打开盖,放到我眼前。白色浑浊液体中塞有几条细长的、肉嘟嘟的、蜷缩成一团的东西。我一开始以为是野菜,但仔细一看那一节一节的,不由头皮发麻。是大青虫……或是其他什么蛾子的幼虫。

麻夜留下四下呆望的我,将点心盒带进隔壁房间。

我透过开着的房门向里望,看见了水池。原来是个小厨房。老婆婆正在烧开水。美丽还没有回来。过了一会儿,麻夜手端托盘回来了。她将托盘放在桌上,托盘里有两杯咖啡。

她看了看坛子,眯眼道:“零食,吃一个试试?”

“不了。”

“怎么了?吃!很好吃的,你别客气。”

“真的不用,我还不饿。”

“吃不下啊。哼哼哼,那就算了吧。美丽也好,你也好,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吃这东西了。要是搁在以前,它可是这一带穷乡僻壤最珍贵的蛋白源了。”

“虫子吗?”

“对啊。吃虫子很正常。青虫、蟋蟀、蝼蛄、蛞蝓,有什么不能吃的。”

“蝼蛄是什么?”

“要拿给你看吗?”

“算了算了。”

“不只是虫子,青蛙蜥蜴蛇,狸猫飞鼯鼠,逮到什么吃什么。”我想起去美术馆的路上看到的那几个吃四脚蛇的人。

“两栖类和爬虫类的动物,我怎么也吃不下去。”

“哼哼,那你在乡下也呆不下去。”

“我想我很快也要搬到别的镇子居住了。”

“你是流浪者吗?”

“今年夏天刚刚被大门家收养,但目前又在寻找能收留我的人。虽然不是不能说自己是流浪者,但总觉得这不是我希望的状态。”

“这样啊,但我羡慕你哦。”

我看向麻夜的脸,她的嘴咧着,浮现出邪气的笑容。

“流浪者挺好的。与其被土地束缚,不如追求远方的幸福。老太婆我也想逃离这个镇子的桎梏,像风一样自由地随处去流浪。但是啊,但是这个梦要是年轻一点时做就好了。”

我眼前放着咖啡杯。里面浓稠的黑色液体,飘出一股中药味道。麻夜在我面前坐下,清了清嗓子,咕嘟咕嘟喝起咖啡。

“好喝!不愧是自家种的咖啡。你也喝喝看。”

我拿起杯子,并没有凑到嘴边,而是借说话拖延时间。“老婆婆您高寿?”

“马上八十啦,和你家的松老太太同岁。”

“哦?和我祖母。”

“我俩年轻的时候,被人叫作二美人小町。西美人是松,东美人麻夜。搞得跟相扑王者对决似的。喂喂,你那怀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我在想原来如此。”

“哼哼,那美丽,你觉得她怎样?”

“怎样……”

“是不是很漂亮?她和我年轻时候一个样。”

“啊?”

就是说美丽老了以后就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哈哈哈哈哈,吃了一惊吧。不过也是,我确实爱吹牛。说起来松老太太已经过完生日了吧。”

“前不久刚过。”

“那松老太太也去了?”

“嗯,去了远方的养老院。”

“哦,你听到的是这样啊。”

“不对吗?”

“不知道,大门家的事我怎么知道。”

麻夜应该知道什么却故意隐藏,可我现在也没有找到打探消息的方法。

“这个镇子,老人很少啊。”

“你这么觉得?”

“好几次我觉得意外。在人口稀疏的地方,感觉不是应该只有老人和小孩吗?”

“确实。”

“我听说森林里还有养老院,建好了就一直空到荒废都没人住。”

“你还去过那里?那边有废土蛮摩很危险。”

可废土蛮摩的发音不是HITOMAAMA,而是HITOMANMA。

“我确实遭遇到了危险。我在森林里碰到一对母子,结果几天后就遭到袭击。他们都跑到我家里去了。”

“那你也是可怜。”

“HITOMAAMA……HITOMANMA到底是什么意思?”

麻夜没有回避,直接说:

“正如读音,Hito写作‘人’,Manma是‘饭’,拼在一起就是‘人饭’,俗称‘噬人’。”

“噬人?”

是错觉吗,我被咬的小腿又痛了。

“确实……他们还吃了我一块肉。但是现代日本还有噬人,简直……”

“你想说不可能对吧。如今的孩子真是头脑不灵光。刚才不是刚说过吗?青虫、蟋蟀、蝼蛄、蛞蝓、青蛙、蜥蜴、蛇、狸猫、飞鼯鼠——我们什么都吃。那其中出现几个吃人的家伙也不奇怪啊。”

“太奇怪了,特别是……吃人。”老太太忽然面色郑重说道:

“听着少年。非常情况下,人为了生存,什么都吃。昭和五十年代发生过一起事件。住在森林里的一个女人,从邻镇拐来一个孩子。后来孩子的白骨被警察发现,在森林中的大锅里。”

“这事我知道。”

“那年自然灾害,地里没米没菜。我当时没别的,就是感到饿。那么你觉得,为什么那个诱拐犯要特地跑去邻镇拐个孩子回来?”

“难道是……”

“不是难道,当然是为了吃啊。她把拐来的孩子放大锅里炖了,中午晚上连吃两顿,吃到最后只剩骨头。其实这个镇子每到大灾年,大饥荒,时不时地都会发生这种事情,只是表面上看不到罢了。恐怕在老太我出生之前,同样的惨剧就一直上演。人饭可能是这个镇上比剥魔更古老的恶习。”

“令人作呕。之前姑父姑姑都不想说这个话题,现在我懂了。”

“人饭,或者说废土蛮摩都是禁忌。对于镇里人来说,说这种东西是忌讳的。剥魔——不论方法——至少还义正言辞顶着个剥除邪恶的名分,但人饭不一样。”

“硬要说的话,就是‘为了活下去’吧。”

“你理解力不错。”

“……而且我也亲身……”

“亲身经历了差点被吃掉吧。袭击你的女人,很可能是那个诱拐杀人犯的女儿。那女人被逮捕时,应该已经有孩子了。”

“而且袭击我的女人和孩子在一起。”

“那可能就是诱拐杀人犯的孙子。诱拐杀人案发时,好像女儿和她妈一起吃了小孩。可能之后就喜欢上人肉味道,也练就了那些袭击你的招数。”

“我刚见到那女的时,她还问我‘要吃番茄吗’……”

“番茄?啊啊,那是配菜。吃饭的时候也要吃口菜吧。”麻夜漫不经心的口气,反而显得恐怖。不知不觉话题变了。“镇上意外没有敬老日啊。”

“没有老头老太,没有敬老日不是当然的吗。”

“那为什么看不见老年人的身影呢?”

“因为穷啊。”

“诶?”

“听好,这里——有时候都会发生人饭——是很贫穷的。在这种地方,我们是活不长的。”

“如今,也是这样?”

“如今也是这样。让大家照顾总归不好嘛,诶说起来琢磨君,从刚才我就注意到了,你的咖啡一口没动。怎么回事,喝啊。”

“诶诶。”

“至少喝一口啊,没准意外地好喝呢。嘿嘿嘿,怎么了,来,喝一口。”

她露出锯齿般的尖牙大笑道。“啊哈哈哈,我又没下毒。”

方形薄皮红豆沙馅饼——

中国苏北也有吃大青虫的习惯,又名豆丹——

小野小町,日本平安时代绝色的和歌女诗人。之后日本人以“小町”指代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