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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露

叮~铃~铃~铃~铃——

宣告打扫时间结束的门铃响起。艾莉莎躺在保健室的床上听着。

“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去保健室躺会吧。”

被这样说着的乃乃亚、半强硬地扔到了床上的艾莉莎,到了学生会开始的时候依旧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这是偷懒吗……)

若是这样的话,这可是人生中第一次。

茫然地在脑海的某个角落里,自嘲道。

偷懒什么的,绝对不允许。不可能。这是人生的污点。虽是这么想着,但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心中洋溢着沉重的感情,以至对自己的行动产生轻蔑的余地都没有。

“有希是我的最爱,是这个世界上比任何人都重要的人。这一点从来没有动摇过。”

从楼梯上传来的政近的话语,一直在脑海中回响。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学园祭上政近弹钢琴的身姿,体育祭的进行中朝向有希的视线……不允许艾莉莎逃避现实。

(啊,莫非那两人……)

是否曾作为有一对恋人,深情厚意,却因家族背景的不匹配而被迫分开?有希,身为名门望族的唯一继承人,她的身份尊贵且独特;而政近,出身中产家庭,却与有希并蒂芙蓉。然而,因家庭地位的不相称,感情受到重重阻碍,无法被外界所接受。这或许就是政近在体育祭上,面对有希母亲时,所流露出的那种无奈与矛盾表情的根源所在。

(政近隐瞒的事情,是这样的……?)

如果是这样,那该有多滑稽啊。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没有任何多余的空间。

政近对艾莉莎的感情,说到底是人对人的尊敬和亲爱……哪里存在爱慕之情。

可是,一个人却自作主张地喜欢上了,自作主张地热烈起来,结果却变成了这样……然后独自随便伤心。

“啊!”

艾莉莎抽泣起来,她用力吸了一口气。

别哭。帘子后面,乃乃亚还在。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这个因为失恋而哭泣的脆弱而可悲的自己。

(是啊,不过是失恋又怎么样。早一点发现,伤口就不会太深,不是挺好的吗?)

因为知道了自己的恋慕之心,又马上知道这是无法实现的恋爱。在为时已晚之前,知道了……

“呼、呼、呼。”

裹上床单,把脸埋进枕头里,把涌上来的呜咽压下去。即便如此,颤抖的胸口还是不由自主地涌出了话语。

【讨厌,讨厌啊……】

她自尊心很强,至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为了不让声音颤抖,她低声说。

【喜欢……喜欢……】

心意溢了出来。言语不止。

伤口虽浅,然其影响深远。她心灵的创伤已然形成,难以愈合。岁月流转,除了政近,她难以设想未来的模样。没有政近的未来不是她想要的未来。

【明明、喜欢啊……】



“谢谢你,宫前大人。托你的福,我才好好地向政近大人谢罪。”

“是吗,那太好了。或者说,我就叫乃乃亚好了。大人也不需要。”

“那么……乃乃亚,谢谢你了。”

“不,我随时会来找你商量的。”

和绫乃乃交换着信息,乃乃亚听着隔着帘子隐约传来的艾莉莎的声音。

(嗯~……压抑感情的类型果然是很无趣的。)

感情被压抑到极限的声音,听不出艾莉莎内心的想法。

乃乃亚追求的是纯粹、强烈、赤裸裸的激情。想看到她强烈的情感爆发,让这颗无法撼动的心为之一震。

但是,已经试过很多次了,她知道,没有像样的感情爆发是不会引起内心震动的。既然如此,就算没有沙也加那么亲密,但如果有交情的艾莉莎的话会怎么样呢……

(嗯,真命天子是九世亲。就算无聊、不多次尝试的话~)

能布置多少就布置多少比较好。为了那个……

(那么,要开始收尾了吗~)

利用内心脆弱的地方,是精神控制的基本。乃乃亚想要一下子拉近和艾莉莎之间的距离,手拉上帘子——

噗噗

手里的手机、提示有短信送来。

“乃乃亚,你还在打扫吗?”

发送信息的是光瑠。看到这条留言,乃乃亚想起今天是轻音部有乐队练习的日子。

(嗯~……今天要休息)

她看向床,正想这么回复时,手机又震动了。

“今天不参加轻音部吗?”

这次发信息的是沙也加。一看到这个名字,乃乃亚就双手握住手机,以最快的速度输入信息。

“我会去的,莫非是来看我的?”

“等等。”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最后,乃乃亚发了一个充满爱心的表情,然后把手机塞进口袋,隔着帘子说道。

“艾莉莎?我去轻音部咯”

无人应答。但乃乃亚并不在意,装作很关心的朋友,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走出保健室。

(好~了,冲啊~-)

然后,乃乃亚立刻在走廊上轻快地奔向音乐教室。绫乃和艾莉莎的事已经从脑海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么,辛苦了~ ~”

“哦,辛苦了~ ~”

“辛苦了~ ~”

“您辛苦了。”

结束了学生会的工作,政近走出了学生会室。然后,他看着完全变暗的走廊外侧,皱起了眉头。

(结果啊,还是没来啊……)

学生会的群聊中收到了一条“迟到一会儿”的信息,但就这样没有后文了。玛利亚打电话也联系不上。今天有很多体育祭的事后处理业务,应该早就知道会很忙。

这种时候很难想象艾莉莎会放弃工作,学生会的全体成员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担心。而且,政近个人也……

(体育祭之后,就没和你说话了。)

家人那边发生了很多事,政近没有时间去在意,还以为艾莉莎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没多关注她……看她今天莫名其妙地缺席学生会,似乎还不止如此。

(玛夏说还会打电话……我也去找找看吧。)

这么想着,政近决定在回去之前,到有线索的地方转一转。

“不在吗……”

政近走过教室和教职员室,往第二音乐教室看了一眼,在走廊上自言自语道。

(如果已经回去了,那可就笑了……)

他其实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正因为知道,所以更加担心。

(……总之,再去一趟教室看看吧。)

这么想着,政近刚转过身,就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哎呀,这不是久世吗?”

钢琴部部长桐木生由院雄翔用做作的语气搭话。在一个月前的学园祭上,引起了席卷整个学园的骚动,作为惩罚,他被堂姐紫罗兰剃了光头,最后停学一个月。政近看到在学园祭上和他针锋相对的对手,立刻皱起了眉头。

本来就不喜欢自恋又以自我为中心的雄翔,在学园祭上更是制造了各种黑历史。而且,现在还有关于艾莉莎的事……

“哦,再见。”

政近瞥了一眼,便快步从他面前走过。但是,

“嗯,等一下。”

雄翔迅速绕到政近面前,不知道为什么,他徒劳地靠在墙上,徒劳地看着政近。那做作的态度让人忍不住想吐槽是不是少女漫画或恋爱电视剧看多了,政近使劲地拉着脸颊,最终还是抑制住了焦躁,说到。

“喂……我觉得我和你本来就不是正常的关系……有什么事?”

“嗯?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发劲给你尝尝,斑秃。”[PS:まだらハゲ 斑块状、解离性脱发]

听到这毫不留情的称呼,雄翔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但或许是悲哀吧,他自己也知道这句话一语中的,他的反应是笑超过了愤怒。

雄翔的头发被堇剃成光头,停学期间虽然长出了一些头发,但有些地方连头皮都被剃掉了,愈合得很慢。头发稀疏成斑状的状态,当之无愧的“斑秃”。

这句话实在太贴切了,雄翔勉强忍住了笑,夸张地张开双臂,耸了耸肩。

“哎呀呀,居然把人的身体特征当成笑柄……庶民啊。”

“也只有你这家伙称呼别人为庶民了?”

当然,政近也不想因为与生俱来的原因、疾病或事故等不得已而为之。

但是,雄翔这只是自作自受。作为一个过去给自己添了很多麻烦,最后又被现在进行时折磨得心烦意乱的人,想说这样的话。

(话说回来,把我称为庶民这件事……这家伙没发现我和有希是兄妹吗?)

突然这么一想,政近又转念一想,原来如此。

尽管以前的姓一样,抱有“莫非是兄妹”这种飞跃想法的人绝对是少数派吧。大多数人会认为这只是偶然,或者推测可能是远房亲戚。一眼就看出是兄妹的乃乃亚才是不正常。

正想着这些,雄翔好像重新振作起来,若无其事地跟政近搭话。

“没想到你放学后会在这种地方,听说你要当吹奏乐社的助理,这是真的吗?”

“……听谁说的?这种传闻。”

对于这个只有一部分人知道的情报,政近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地反问。雄翔若无其事地回答。

“我是钢琴社的部长啊,同样是音乐社团的成员,总能听到一些传闻。”

“啊,是吗……不过很遗憾,我只是在找人而已。所以,再见。”

政近只说了最低限度的话,再次从雄翔面前走过。但是,

“你说的那个人,是九条艾莉莎吗?”

听了雄翔的这句话,他立刻停下了脚步。然后用夹杂着疑惑和警戒的眼神瞪着雄翔。

“别露出那种表情,我只是碰巧看见九条和宫前一起进保健室。”

“和乃乃亚?”

刚才浮现在脑海中的人物的名字出现了,政近皱起眉头。但不管怎么说,雄翔说的话确实是有用的情报,所以我很不情愿地向他道谢。

“……得救了。那么……”

然后,这次一定要从雄翔面前走过……

“等等,久世……你真的想把宫前迎进同一个学生会吗?”

对于这个意味深长的问题,政近内心一边“嗯”一边回答。

“……如果我们当选的话,那就对了。”

听到政近冷淡的回答,雄翔露出明显的嘲笑笑容。

“你是认真的吗?把那种危险的东西主动塞进自己的阵营里,我不认为你是理智的。”

雄翔的话让政近一时语塞。……卡住了。

这本身就是政近自己承认雄翔的说法有一定道理的最有力证据。

“你该不会以为只要把宫前当成自己的伙伴,就能让人安心吧?如果是这样,那就大错特错了。”

雄翔敏锐地看穿政近的想法后,全盘否定了他。

“宫前不会站在谁的一边。对她来说,这个世界上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重要的观察对象,一种是可以破坏的观察对象,仅此而已。”

“……你看起来像个性格乖僻的人吗?”

“你不像个好人吗?”

被冷嘲冷讽地反问,政近苦涩地撇了撇嘴。即便如此……政近承认乃乃亚是自己的朋友,无法用沉默来肯定雄翔的话,他继续反驳。

“桐生院……你知道的是以前的乃乃亚吧?那家伙也是,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一点点在变。现在的那个家伙和以前的那个不一样了。”

“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你觉得不一样,那只是那个人在假装而已。”

“你……”

雄翔始终把乃乃亚说成是邪恶的存在,政近越来越愤怒。然而,雄翔只是耸了耸肩,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哎呀呀,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明白吗?”

雄翔摇着头这么说着,背离开墙壁,从政近身边走过。

“最后一点,肆意相信他人的善性是你的一大弱点,久世。”

擦肩而过时,雄翔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离开了。

这句话让政近稍微思考了一下……话虽如此,政近还是很生气,于是对着雄翔离去的背影说道。

“即使是这样的脑袋也不能放弃做作的态度,这是你最大的弱点,桐生院。”

“啊!”

政近不顾雄翔的扑通一声,走向保健室。这段时间,雄翔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

(乃乃亚看起来变了的原因是……全都是演技?)

太愚蠢了。没必要听那种性格乖僻的混蛋的话。乃乃亚朋友和雄翔敌人,相信谁?

即使这么想,还是无法消除心中的疑虑。

他无法否认自己对雄翔的主张点了点头。一度萌生的疑惑,在头脑中生根发芽,侵蚀着思考。

(乃乃亚和艾琳一起去保健室……?啊呀呀身体坏了?为什么班上和社团都不同的乃乃亚会和艾琳在一起?难道是乃乃亚这一存在又会引发什么事端……)

秋岭祭的庆功宴上,乃乃亚站在游乐园的长椅上,对她投来的缠绕般的视线、以及那句话,又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不知道她有几分认真,也不知道她的常识性思考能对乃乃亚产生多大的影响。

但是,如果只是说一般的话……如果自己心仪的男子政近身边有一个比自己更亲近的女子,那么女人一定会对那个女子产生戒备之心。

(如果乃乃亚也是这样的话……不,从那以后乃乃亚就没有再接近过她。或者说说起来!不是刚刚才决定要抛弃对乃乃亚的偏见吗!)

政近在羞耻和自我厌恶的同时,消除了脑海中浮现出的怀疑朋友的想法。

“肆意相信他人的善性,是你的一大弱点。”

政近立刻打消了雄翔的忠告,快步奔向保健室。为了和艾莉莎谈谈,彻底消除这个疑惑。或者,希望能那样。

“失礼了。”

压抑着焦躁的心情敲了敲门,政近走进保健室。坐在桌前的保健室老师突然抬起了头。

“啊……莫非,为了九条同学?”

“啊,是的。那个……”

“就是那里,我正想叫醒你呢,正好。”

说着,保健老师拉开唯一拉上的帘子,走了进去。

“九条,身体怎么样?久世来接你了。”

在老师的叫唤声之后,传来了小声交谈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老师带着抱歉的表情走了出来。

“对不起,久世。难得你来一趟……九条说再休息一会儿就回去,请不要放在心上。”

“什么?”

那是拐弯抹角的拒绝。政近没想到会被拒绝见面,不禁哑口无言。但是……

(嗯,不过……如果是本人不喜欢说的话……)

优先考虑自己的感情,一味地纠缠,只会给自己添麻烦。如果艾莉莎说不喜欢,尊重她的意思才是所谓的搭档。

“啊!那……玛利亚,我去叫姐姐。”

“是啊,这样或许不错。”

为了至少让艾莉莎能好好回家,她拿出手机想叫玛利亚。

——又要逃跑吗?

这样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不由自主地停下手,脑海中浮现出有希的脸。购物的时候,有希浮现出的谎言的笑容。

“……”

装作没看见。装作没注意到。明明知道有希有痛苦的心情。

因为这是有希的意思,所以要尊重妹妹的意思,他找了个对自己有利的借口逃走了。

现在,自己……是不是又要做同样的事情?

(明明知道阿拉的状态很不正常,被拒绝了就说‘是吗’,这样真的正确吗?我……不是说好了吗!)

决定和艾莉莎一起参加选举的那一天。在旁边支撑。不能再一个人了。我发誓道。

再也不能违背约定了……

“啊、啊!”

政近被胸中爆发的不知是对自己的愤怒还是使命感的感情所冲击,叫了起来。

他把手机塞进口袋,迅速从瞪大眼睛的保健老师身边走过,拉开帘子。

政近无视身后老师的制止,踏进了进去。



我做梦了。

艾莉莎在床上哭泣时,政近会来接她。然后说。全都是误会。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说着,温柔地抱住了我。这个梦,啊,太顺心了……

“——哟,九条。”

身体被摇晃,艾莉莎醒了。透过雪白床单洒下来的光线,朦朦胧胧地照在枕头上面。

“九条,身体怎么样?久世来接你了。”

“!”

听了老师的话,艾莉莎的心微微跳了一下,随即沉默了。

凭直觉领悟到。即使政近和梦一样来接我,也不能和梦一样。

我知道。全都是梦。但是,现在还没有……不想看到现实。

“……再休息一会儿我就回去了,你能回去吗?”

“啊……是、是……让他回去就行了吗?”

“是的。”

“你没事吧?有什么需要你准备的东西吗——”

“没问题。”

艾莉莎简短地回答后,像是拒绝再多回答似的,用力用床单裹了起来。

在心中狂乱的无法控制的情绪,在睡梦中暂时平息了。相反,现在充满艾莉莎全身的,是无可救药的虚脱感。

空虚。一切都是虚无的。自己正在做的事。现在做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

不,实际上没有意义吧。因为这些都是无用的、无价值的、毫无意义的独角戏……

“啊!”

这时有人尖锐地叫她的名字,艾莉莎吓了一跳。紧接着,随着窗帘被拉开的声音,有人——不,政近站在附近。

“啊?发生什么事了?”

“喂,喂,久世!不要随便靠近病人的床啊……”

“老师,能请您稍等一下吗?如果你非要让我出去,我马上就出去。”

听了政近的话,老师把话咽了回去。然后,隔着床单传来政近充满关切的声音。

“啊……你没事吧?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温柔的声音。传达出发自内心地担心艾莉莎的声音。

但是,现在听起来也很空虚。

(这种温柔,不是我独有的吧……?)

这种扭曲的想法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很快就化为泡沫消失了。如果不是我一个人的东西,那又是什么呢?真无聊。毫无意义。这个思考,也全部……

“难道乃乃亚……做了什么?”

“……?”

但是,听到政近严肃的声音,艾莉莎的脑海里浮现出问号。以此为契机,迟钝的大脑开始恢复正常运作。

“刚才桐生院说你和乃乃亚在一起……”

“……不是。”

“什么?”

看到艾莉莎终于做出了正常的反应,政近发出惊讶的声音。

“乃乃亚小姐和我没有关系……她只是照顾了身体不舒服的我。”

“啊,啊,是吗?啊,那全部都是我的错……”

传来充满后悔和羞耻的声音,艾莉莎轻轻掀开床单,露出一只眼睛,看到了蹲在床边双手捂着脸的政近。

“……我、我真丢脸……我、我绝不原谅……”

看到她那充满了滑稽感的样子,艾莉莎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然后,政近“嗯?”察觉到他抬起头来,立刻放下床单遮住视线。

(我……你笑什么呢……)

与这种充满疑问的思考相反,不知为何嘴角上扬。政近没出息地抱着头。只是这么简单的事,现在不知为何变得可笑得不得了。

“啊?”

床单下无声地颤抖着身体的艾莉莎,听到政近讶异的声音。

对此,艾莉莎拼命压抑着感情,用平淡的声音回答。

“没什么……只是听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讨厌的话……莫非是选举战失败的事?”

听到艾莉莎含糊不清的话,政近做出了错误的推测。这对艾莉莎来说也是意料之外,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沉默了下来。不知政近是如何理解这种沉默的,误解要加速了。

“确实,选举战失败对我们来说是个打击。但是堇前辈和艾蕾娜前辈给我们留下了站在我们这边的印象,所以总体来看结果并不坏。到现在为止一直高歌猛进,暂时可能会有人说各种各样的话,不过这种事不要一一理会——”

政近误以为艾莉莎是因为被有希的支持者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才卧床不起的,非常认真地说了一遍。这又让我觉得非常可笑。

(真的、什么都没注意到……)

到底是谁让自己这么消沉呢?

这么想着,突然想到以前不也是这样吗?

政近总是技高一筹,表现得好像对艾莉莎了如指掌……但是,最重要的事情却没有注意到。这实在太滑稽了,有一种超越政近的感觉,我很高兴……

(呵呵,真的……因为连你都不知道。)

我很高兴你没有注意到我的心情。我恨你没有注意到我的心情。

在床单下,听着政近拼命说的话,艾莉莎沉浸在相反的思绪中。尽管如此,一想到政近为了自己尽心尽力地说话,幸福感就慢慢充满了身体。

即使这句话是离题的。现在,政近尽心尽力的温柔是……只属于艾莉莎。

(你命中注定的对象是……不是我,这让我很伤心。)

对艾莉莎来说,命运的对象是政近,但反过来却并非如此。无比悲伤。痛苦得喘不过气来。但是……因为不能放弃。

(所以……暂时让这种心情平静下来吧。)

政近被吸引,想要支援的,是砥砺奋进的九条艾莉莎。我可不能像这样沮丧地蹲在地上。

总有一天,政近会回过头来。艾莉莎必须坚强地站下去。政近应该也希望如此。所以……

“——也在增加啊?实际上,我也……”

为了鼓励艾莉莎,政近继续说着话,她伸出从床单下面伸出的右手,轻轻地向他招手。

“什么?”

政近探出身子,有些客气地把脸凑了过来。就在这时,无声地又招了招手,政近似乎以为他在说悄悄话,把脸凑到艾莉莎的头附近。

“什么事?”

听到政近讶异的声音,艾莉莎猛地站了起来。然后把身上的床单一下子盖在吓得直起身的政近身上。

“哇……”

政近双手撑在床上,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艾莉莎把她的头紧紧抱在胸前。

然后,将嘴唇轻轻贴在政近柔软的黑发上低语。

不像以前那样,脱口而出。带着发自内心的、满溢的恋慕。

把自己的想法悄悄地告诉了他,艾莉莎闭上眼睛,把自己的爱慕之心沉入了内心深处。

然后慢慢地解开手臂,政近抬起头,雪白的床单下两人的视线交缠在一起。艾莉莎突然拥抱政近,政近的眼睛抽搐着。

“什么……什么事?”

政近露出与年龄相称的少年表情。艾莉莎放松下来,像往常一样挑逗地笑着。

“多亏了你迟钝……已经没事了。”

说着,艾莉莎啪的一声扯下床单,保健室的日光灯刺眼地照了下来。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眨巴着眼睛……政近身后浮现出僵硬笑容的保健老师映入眼帘。

“喂,你们……在老师面前做什么呢?”

对此,艾莉莎也无话可说,出于罪恶感和尴尬,她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于是,老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嗯……我没看到你们在做什么,这次就放过你了。好了,你就回去吧。”

“是、是……谢谢。”

在催促下穿上鞋,拿起包站了起来。然后一边点头一边走向门口,老师盯着这边说。

“为了慎重起见,我得告诉你……如果用保健室的床做这种事,马上停学。”

“不会的!?”

听了政近强烈的否定,艾莉莎终于明白了“那件事”的意思。

“我、我不会!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艾莉莎威吓地叫了一声,老师冷冷地挥了挥手。于是,她噘着嘴,行了一礼,走出了保健室。政近跟在艾莉莎后面关上拉门,察觉到有人存在的走廊灯光开始点点亮起。

“啊……那,回去吧?”

“……是啊。”

艾莉莎跟着一副疲惫的样子的政近走向玄关。在此期间,保健室老师的忠告一直在脑海中回响。

(这么说……我和政近?)

艾莉莎不由自主地想象着这样的场景,脑袋一热,咬紧了牙齿。

“——不可能!!”

“哦,怎么了?”

政近吓了一跳,艾莉莎尴尬地转过脸,用俄语嘟囔。

【是啊……这种事应该结婚……最起码,应该在订婚之后再做……因为,可能要生孩子了……说起来,我自己也几乎……】

因为愤怒和羞耻感,一脸严肃地不断反驳。他的、身边。

(啊,好像有明亮的星星~难道是夜晚的明星啊~好厉害啊~)

艾莉莎在旁边赤裸裸的独白,让政近将遥远的目光引向宇宙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