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持续在这里均匀地注入魔力──就会变成这样。」

卡洛手中拿着一块暗淡的银色金属板，上面摊开的是鲜红色的液体。那是东之国的一种植物，被称作赤鬼叶，将其研磨成粉后，用药液溶解而成。

卡洛操纵着指尖的魔力，将红色的液体均匀地涂抹在方形金属板上，最后将整块银板完全覆盖。看起来就像在板子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红色玻璃，随着角度的变化闪耀着光芒，显得相当美丽。它看起来正适合用来当作魔导灯的装饰部件。

「……我还是做不到，爸爸。」

在绿塔的工作间里，这位即将从高等学院毕业的女儿皱起了眉头。

「别太紧张。放松一点，让魔力以恒定的速度平稳地流动。」

「我再试一次。」

妲莉亚手拿着一块比她赋予魔力那块小一号的金属板，小心翼翼地用滴管将赤鬼叶的药液滴在板上。然而，药液在滴上去的瞬间就沿着斜线延展开来。

「明明还没注入魔力……」

不满的声音响起，但药液的移动意味着即使微量，魔力还是在作用。这只能靠有意识地去停止。

赤鬼叶作为鲜艳的红色染料，以及能提高耐久性的涂料，都是很实用的素材。

然而，在魔导具师和魔导师之间，它却不太受欢迎。

如果不仔细控制魔力，液体就会瞬间流散或消失。

用高强度魔力一次性赋予的方法是行不通的。同时，也不能用微弱的魔力慢慢进行作业。因为在施加附着魔法之前如果拖得太久，颜色就会褪去。

据说在东之国，这种材料常用于家具或武器的涂装。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如果有机会，真想和女儿一起去看看他们的制作过程。

「嗯……」

从像不满的猫一样低声呻吟的下巴上，滴落了一滴汗珠。纤细的指尖微微颤抖着。

卡洛深知，女儿完全继承了自己这一点：一旦沉浸在工作中，就会完全忽视疲劳。

「妲莉亚，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当卡洛开始收拾东西，以防女儿再拿起下一块金属板时，妲莉亚才终于抬起了头。

「爸爸，如果我有更多的魔力，是不是就能更顺利地完成这次的赋予呢？」

那双与自己相同的绿眼睛，怨怼地看着金属板。红色的液体并不均匀，从中央向四方散开，宛如绽放的花朵。虽然那模样像极了一朵盛开的大丽花，但卡洛选择不提起这点。

「嗯，可能会比较轻松些吧。不过，对生活魔导具来说，比起魔力量，魔力控制更为重要。」

女儿和自己一样，目标是成为制作生活相关魔导具的魔导具师。

他们几乎不需要制作那些耗费大量魔力的贵族专用或王城使用的魔导具。

「爸爸，王城的天狼赋予是不是很困难？需要多少魔力才能赋予大型热水器？」

尽管「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卡洛曾经有过一次例外的经历。对此，妲莉亚充满好奇。

「……十二单位吧。少于这个数量，根本不可能完成。所以就算有人请求你，也千万别答应。」

「爸爸有十二单位啊，我这辈子恐怕都做不到吧……」

「如果想提升技术的话，试着做一百台小型热水器就行了。小型和大型的原理差不多，没什么太大区别。」

看着女儿那遗憾的表情，卡洛原本想教她如何提升魔力，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提供其他的建议。

如果妲莉亚还在成长期，为了不伤害她的身体，最好还是不要教她──卡洛一边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一边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想法其实并非如此。

妲莉亚的魔力值是八。继续练习赋予魔法的话，可能会提升到九。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让她的魔力值再增加了。

其实自己的魔力值也还没达到十二。能够提升到十一，也只是最近在王城执行任务后的结果。

在王城，为王族的大型热水器施加「防止风魔法效果的热失控」这样的赋予──

这份工作他曾多次拒绝，最终却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以及金钱的诱因而接下了它。

老实说，这是个糟糕的决定。

所需的材料是天狼牙，无法完全控制其失控的魔力，他只能做好魔力值超过十一的觉悟，喝下魔力药水。汗水如瀑布般流下，呼吸也变得极其混乱。

穿着黑色三件套西装的委托人曾建议：「要不要叫其他魔导具师来帮忙？」

被提及的其他魔导具师包括奥兹华尔德等他熟识的同行，还有现在从事其他职业的雷欧涅，以及他的女儿妲莉亚──这个提议，他绝对无法接受。

「为了不分摊报酬，我一个人就够了。」卡洛这么说着，还刻意露出灿烂的笑容。

委托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薄薄的嘴唇微微一笑。

之后的收尾工作也出乎意料地消耗了大量魔力，等他意识到时，魔力值已经比十一更接近十二了。

尽管如此，卡洛还是由衷地庆幸自己平安无事。

终于回到家的那天晚上，妲莉亚正在玄关焦急地来回踱步等待着。

卡洛为妲莉亚上了一堂即席讲座，讲解如何用风魔法效果防止魔导具热失控，并展示了他获得的天狼牙。

看着女儿双眼闪闪发亮地用手指戳着那颗牙，卡洛被她的样子打动了。最终还是把牙交给她，但不忘仔细叮嘱：「这是很棘手的材料，暂时别用。再过五年或十年，你应该就能驾驭它。」

然而，这个和他一样固执的女儿，似乎在夜里偷偷进行了赋予。

卡洛自己也因疲惫而沉沉睡去，等发现时已经太迟了。

看到妲莉亚脸色苍白，卡洛吓得指尖颤抖，脑中不禁浮现最坏的情况。

幸好只是单纯的魔力不足，卡洛让她休息了两天。但心里仍有些不安，于是煮了牛奶面包粥，偷偷加入了大量的糖和魔力药水。

他非常理解那种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挑战成为魔导具师的心情，因为他自己也曾有过相同的体验。

把天狼牙交给她的自己才是最该受责备的。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对女儿生气。

「我家次子托比亚斯──你能不能收他为徒？」

好友提出这个请求时，正值他儿子进入高等学院魔导具科的第二年。

卡洛解释道，魔导具师的学习方向会因魔力量、魔力的适性和想制作的物品而有所不同。他回答：「如果他想制作的魔导具方向与我相符，而且是他自己的意愿，而非父亲的建议，我可以考虑。」

然而，这位好友是经营着多种魔导具的商会会长。卡洛心中有些疑惑。

「你应该可以让他拜贵族的魔导具师为师吧？那边的环境和待遇肯定比我这里好得多。」

「托比亚斯是我们家族中魔力最强的。我想他可能是从妻子的血亲父亲那里隔代继承了这种天赋……」

原来如此。所以才来找我啊──卡洛瞬间明白了。

好友的妻子可能和妲莉亚一样，有着贵族的血统。

不知道那些贵族的纠葛会在哪里缠上来。作为父母，自然想避开这些。

「再说，我只是个商人，即使经手过许多魔导具，但我既不懂魔导具师的技术，也不了解他们的心思。想把儿子托付给一位值得信赖的『挚友』，不是很正常吗？」

「别想说服我。这是两码子事。如果要教，学费我可是会收得很清楚的。每个月得请我喝两次酒。」

「这和现在差不多嘛。卡洛，每个月三次如何？」

那天，两人边大笑边畅饮，直到深夜才回家，结果双双被家人痛骂一顿。

几天后，好友的儿子来到了绿塔。

「我是托比亚斯-奥兰多，请多多指教。」

「我是卡洛-罗塞堤，请多指教。」

卡洛热情地回应了这位深深鞠躬的茶发青年。

托比亚斯与其说像他的父亲，不如说更像他的母亲。无论是外貌还是魔力，都像极了他的母亲。

「那么，我们就从魔力控制开始吧。」

为了试探他的实力，卡洛将金属板和赤鬼叶的药液交给了托比亚斯。出乎意料的是，托比亚斯先是为自己「学识不足」道歉，然后询问了理想的完成形态和使用目的。卡洛在解释的过程中，对他印象深刻。

这位年轻人已经掌握了制作生活魔导具时应该考虑的关键点：谁会使用，如何使用。这些都不需要卡洛特别解释。

虽然他的魔力比自己少，但知识储备相当不错。赋予和形成魔法虽然还不熟练，但做得很仔细，只要多加练习就没问题──仅仅半天，卡洛就做出了这样的评估。

在魔力控制方面他还不够熟练，不过这一点妲莉亚也正在学习中。

作为商会长的儿子，他礼貌周到，言语谦逊，性格温和──卡洛正这么想着，却注意到他盯着赋予失败的金属板时那坚定的眼神，以及额头上的汗水，这让卡洛恍然大悟。

能如此专注，不是出于对魔导具的热情，就是魔导具师的自尊心作祟。

「抱歉，我能再借用一下作业场吗？」

傍晚时分，他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地问道。卡洛欣然同意，并把魔导灯的亮度调高了一些。

看着全神贯注处理金属板的托比亚斯，卡洛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卡洛为了成为魔导具师，进入了高等学院的魔导具科。

他很快就深刻地意识到自己魔力量的不足。

在赋予魔法的实作课上，魔力量是决定性因素，与练习多寡无关。拥有贵族血统的学生在这方面表现得压倒性地优秀。

正当卡洛为魔力不足而烦恼时，在指导老师的引导下加入了魔导具研究会。在那里，他发现拥有强大魔力的学生比比皆是。

有些学长能轻而易举地赋予自己无法处理的魔物素材，制作出高效能的魔导具。

还有的学长同时修读文官科和魔导具科，尽管忙碌，却能凭借强大的魔力不断制作魔导具，并将其出售来维持贵族家族的地位。

即使技术不太熟练，但因为拥有强大魔力而能大量生产同样的魔导具，帮助父亲的商会的同学。

与他们相比，卡洛的魔力量显得微不足道。他无法处理想要使用的素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制作自己无法完成的魔导具。即使有一位获得男爵头衔的优秀魔导具师父亲，但这份技术并不会自然而然地传承到他手上。

「你可以为此骄傲，卡洛。你父亲的魔力控制，堪称『神级』。」

小时候，有位来绿塔的材料商曾笑着对卡洛这么说过。

当时，他认为这只是过于夸张的恭维。

直到他立志成为魔导具师，进入高等学院，并成为父亲的弟子后，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父亲的魔力量并不高，但他的魔力控制却极其精细。

他能将如丝线般细致的魔力注入比锥子钻出的孔还要细小的洞中，即使看不见机体内部，也能面不改色地组装魔导回路。

「魔力控制有什么诀窍吗？」当卡洛这么问时，父亲只回答了「练习和毅力」这两个词。

父亲是个寡言的人，也是位不善言辞的师父。

卡洛渴望能学到让他在魔导具师之路上飞速进步的秘诀，但父亲反覆教导的却只有魔力控制、枯燥的实作练习和各种计算。虽然他明白这些都很重要，但总觉得自己没有进步。

看着那些能轻松完成赋予并制作魔导具的同伴，卡洛内心常感到如灼烧般的焦虑。

在卡洛十六岁成年的那个月，他与魔导具研究会中已经可以喝酒的成员们一起庆祝。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们决定举行骑士之间流行的「爆料大会」，互相揭露彼此的秘密。

卡洛已经记不清当时是用猜拳还是按圆桌的座位顺序来决定发言顺序，只记得自己是最后一个。

爆料大会开始了，内容很符合高等学院学生的特点。有人说自己在入学考试时睡着，只好参加补考才入学；也有人说青梅竹马与陌生人订婚而哭泣的故事。之后，话题渐渐转向了更符合魔导具研究会成员身分的告白。

「爆料大会！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魔力！完全无法贴上克拉肯胶带！我只想有一次机会能尽情地贴那玩意儿！」

回想起来，那位学长曾请卡洛帮忙在要送给恋人的装饰瓶上贴克拉肯胶带。现在看来，那并不是单纯地指派新生做杂务。

「爆料大会。我不擅长维持低魔力输出。不，应该说几乎做不到，简直是浪费时间。虽然有些低魔力输出就能完成且报酬不错的魔导具制作邀约，但我根本无法接受……」

那位虽是贵族却勤勉制作贩售用魔导具的学长，有时会把一些魔导具制作的兼职工作转给卡洛。卡洛原以为是因为交期紧迫，没想到是学长真的无法胜任这些工作。

「爆料大会，我讨厌开发工作。父亲喜欢开发但自己做不来，所以才让我进入高等学院，这让我感到很抱歉。但我不想成为开发者，而是想成为一名精心制作魔导具的工匠……」

卡洛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即使重复制作同样的魔导具也乐此不疲的朋友，会因为写报告而胃痛。

卡洛认真聆听着每个人揭露的秘密，理解到每个人都有深深的烦恼。

当轮到自己时，卡洛突然觉得自己的烦恼似乎不值一提了。

「卡洛，该你说了！」

在学长的催促下，卡洛右手按在桌上，左手举着酒杯，一口气大声说道：

「爆料大会──我是因为一见钟情于顾问的丽娜老师，才加入魔导具研究会的！」

几秒钟的沉默后，所有人同时喧哗起来。

「罗塞堤，你这家伙！你入会时明明说是为了磨练魔导具师的技术！」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这种人，卡洛！」

「卡洛，来聊聊丽娜老师吧……」

那一晚，卡洛的背被拍了无数次，大家不停地敬酒，他也因此多了许多好朋友。

烦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论贵族还是平民，魔力多寡、年龄大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当卡洛理解到这一点时，心中的纠结便一扫而空。

从那时起，他不再为自己的魔力量少而叹息，而是全心投入到魔力控制和实作练习中。

只要掌握魔力控制和技术，再加上正确的知识，就能成为一名合格的魔导具师。

即使魔力不增加，只要能精准无误地赋予魔力，就能制作出优秀的魔导具，成为像父亲那样的魔导具师。

如果可能的话，他还希望能成为超越父亲的魔导具师──

每天早晨一起床就开始锻炼魔力，上学路上、课间、饭后、魔导具研究会活动时，甚至回家后直到睡着前，他不断地练习，将魔力练到极致，再释放出去。

在无人的地方，他在涂了魔封银的板子上钻孔，并将魔力注入其中。

当魔力控制不当，过大的魔力反弹回来时，指尖会感到如同被鞭子抽打般的疼痛。

有一次不小心控制失误导致指甲飞脱，他只好谎称是摔倒，赶紧跑去医务室。

无论指甲裂开还是手指被染得通红，他都将所有空闲时间和注意力全部投入到魔力控制的练习中。这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他不断锻炼自己的魔力，学会如何精确地控制它。

隔年，一位拥有银发银眼的俊美学弟加入了魔导具研究会。

这位学弟出身自有名的子爵家族，家境富裕，成绩名列前茅，相貌端正，在女学生间人气极高──有人甚至嫉妒地咒骂道：「老天爷怎么能给他四样甚至五样优点！」

然而这位学弟坦率地告诉大家，虽然他是贵族，但魔力量不多，能制作的魔导具有限。

他加入魔导具研究会的原因，是因为父亲希望他在毕业后成立商会，并建议他寻找能够负责制作工作的魔导具师作为部下。

当卡洛询问他无法制作的魔导具时，对方提到的都是像具有魔法效果的魔导灯之类，正是魔力量不足的父亲所制作的产品。他解释道，因为自己的魔力量达不到教科书上要求的数值，所以从未尝试过。

「只要魔力控制得当，那些东西都可以制作出来。」

卡洛这么说道。学弟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但银色的眼睛却闪闪发光。

卡洛决定要照顾这个学弟。

并不是因为他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内心因魔力量不足而感到苦恼，而是因为那双圆圆的银眼睛看起来实在太可爱了。

教别人魔力控制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然而这位勤奋的学弟，竟然能理解卡洛那「如果做不到，就换个方法再试，做到为止」这样近乎蛮横的教学方式。

学弟也是一次次地反覆练习，过程中不断把指甲弄裂，但他始终以能将魔力像穿过针眼般精准控制为目标。

结果，他们两人就像正在锻炼的骑士一般，互相激励的口号变成了「只要做，就一定能成功！」

因为在教导学弟，卡洛更是不能输，于是怀着一股不服输的意志，更加专注于魔力控制的训练。

四年下来，他终于将控制魔力穿过板上小孔的技术，从原本笔尖的粗细提升到像钻子钻出的细孔，最后甚至达到毛线般的精细程度。

然而，在某个无法达到父亲那般「如丝线般精细」控制的夜晚，卡洛只能不断叹息，最终趴在工作室的桌上睡着了。

隔天早晨，父亲突然送给了卡洛一打魔力药水。

父亲说：「我一直等到你魔力控制达到一定水准才教你这个。」接着，开始教导他如何提升魔力。卡洛感到既惊讶又欣喜。

不过，父亲口中的「一定水准」并非比喻，而是极高的要求。

卡洛需要将原本如毛线般粗的魔力，控制到如同发丝般细，然后再将一股魔力分成两股、四股、八股──看着父亲如此精细且自如地操纵魔力，这是卡洛第一次由衷地敬佩父亲作为魔导具师的造诣。

然而，尽管有了父亲的指导，卡洛最初仍然完全无法做到，于是开始了痛苦挣扎的修行日子。

不过，这段修行还是有了相当的成果。

在毕业典礼上，卡洛用魔力操控五十朵白色纸玫瑰，整齐地排列飞向魔导具研究会的顾问。

丽娜老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随后露出了她迄今为止最美丽的笑容。对于她已婚这一事实，卡洛内心再次感到无比遗憾。

同伴们脸上交替浮现惊讶和笑意，异口同声地说道：

「卡洛你这个『恶魔』！」

在深夜的工作室里，卡洛独自喝着酒，庆祝自己收了一位新弟子。

他悄悄地将红酒从瓶子倒入烧杯，希望女儿不会因为听见声音而醒来。

今天，他正式收托比亚斯为弟子，并向刚回家的女儿介绍道：「这是你的师兄。」

妲莉亚明亮的绿眼睛瞬间睁大，虽然只是一刹那，但流露出一丝不满。

他原以为女儿与竞争心无缘，没想到她却对「师兄」这个词有了反应。这让卡洛感到欣慰。

温柔善良的女儿是他的骄傲。然而，也正因为如此，他担心她会被他人左右。

不过，除了对魔导具的热情之外，她似乎也有身为魔导具师的自尊。

这点和他一样，也许托比亚斯也是如此──

这三个有志气的人，或许意外地能够相处得很好。

两人的魔力闪耀着彩虹般的光芒，纯净无瑕，耀眼夺目。

他希望他们的魔力能永远如此纯净明亮，不被任何阴影玷污。

他祈愿着，希望他们能以师兄妹的身分互相扶持，共同制作出扎根于生活的魔导具。

这是他的祈祷，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魔力已经蒙上了阴影。

「我的弟子们，必须掌握扎实的魔力控制技巧才行。」

魔导具科的标准是这样，一般魔导具师的标准是这样，若是在王城工作，则又是另一种标准。

虽然人们常说这些是参考标准，但那些只不过是最低要求。卡洛并不打算教导弟子们那些最低标准。

一个人的极限直到死前都无法确知，这得由自己去决定。

然而，作为师父，卡洛希望弟子们至少能超越他认为「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标准。

同时，为了不被两个弟子追上，卡洛也下定决心要不断精进。

然而，卡洛并未意识到，他所设定的标准其实高得吓人。这一点他一生都未曾察觉，两位弟子也始终不知──

不断追求努力与精进的修行，就这样理所当然地被传承下去。

这位红发魔导具师的修行开始开花结果，是在她开始制作出刻有自己名字的魔导具时。

而这朵花真正结果的时刻──则是她能够挺胸自称为一名合格的魔导具师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