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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幕 首都古兰悉尔『突击观光,帝国书院』

一下是柊被绑架什么的,一下是珠片被德基烈那个浑球给吞了,真是风波不断啊,可恶。虽然自己预留了一个珠片,但光是要收进怀中就觉得有心理障碍。所以我现在还把它握在手里……应该不会自己被手吸收吧,对吧?

就这样,我现在正朝着首都古兰悉尔高速前进中。

像这样翻爬树木,跳跃穿梭,让我回想起那个时候。

就是在前往我救了那个名叫芙蕾亚莉露的吸血鬼女孩的-废矿坑的那段路途。当时的我因为担心克莱恩主角一行人不知何时会被杀而焦躁不安,所以根本称不上是旅行。

而现在也不是旅行的时候,我一路狂奔。虽然不知道柊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没想到她会在这时间点上又碰上魔导司书的袭击。

咦,怎么回事?仔细想想,那时间点真是巧得出奇。

就这么一丁点大的城镇里,居然就聚集了全世界仅限十名的魔导司书中的四个。这是什么怪谈吗?

唉,葛林多尔就算了,居然连其他魔导司书也出现了。

话说回来,下次再碰到德基烈我就要杀了他,彻底杀了他。都是那家伙的神蚀现象,害得我的右耳到现在还是血流不止。我为了泄愤砸碎了研究院的墙壁,他总有一天应该也会恨意满点地再次攻来吧。到时我真的会杀了他,饶不了他。

从水之城镇玛米拉到首都古兰悉尔的距离,以我目前的前进速度来看,差不多明天早上就可抵达。就算一天不睡也能使出全力,妖鬼的身体就是如此强韧,所以这点我倒不特别担忧。

问题是,为什么会特地把柊绑架到首都去。那家伙之前似乎曾为了要不要去首都而烦恼过,这应该是因为和她有过瓜葛的人还活着的关系吧。既然都有像八咫妹妹那样的存在,那只要无视寿命问题,或许还有其他认识柊的人存在。

那叫什么来着,塔洛斯吗?搞不好是柊曾经提过的这家伙还活着也说不定。而且别说是柊这边,要是那个塔洛斯有理由需要把柊找去的话,用绑架的方式也有可能……不,应该要自己来找她才对吧!……不过也对,既然叫塔洛斯五世,那就是皇帝,总不能叫皇帝自己来找人吧?

话虽如此,我却不认为高举排斥魔族旗帜的帝国,尤其是首都有绑架柊的理由存在。啊,所以才要派魔导司书来执行这种秘密任务是吗?

虽然不太清楚……但我伸手抚摸胸口,确认到我和那像伙之间的连结依旧存在。既然魔力的联系上没有受到影响,那就表示她生命无虞。只是不能因为这样安心就是了。因为从八咫妹妹的口气听来,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我眼下面临的,是连现在首都里有几个魔导司书都不清楚的情况。

要是有个万一……还是有必要吸收珠片吧。

虽然我讨厌痛,啊,超讨厌的。话说回来,为什么德基烈那家伙吸收珠片的时候若无其事啊?如果说魔导司书等级的人类就算吸收珠片也没事的话,那帝国的力量平衡本来就很有问题了吧?

就连现在也是,和其他三国相比,他们的战力根本就高得不像话。

如果以魔导司书前四席组成队伍进攻魔王城的话,或许还是会死上三个左右,但感觉很有可能成功突破。问题是魔王跟他下面的两人,然后还有四天王。话说在游戏里,魔王军的图像看起来超帅的。魔王坐在黑暗宝座上,身旁两侧伫立著「导师」跟「车轮」这两号人物。连同魔王在内,这三个人都是超怪物级的,而且当初打倒四天王后,我还想「来吧!接下来就剩魔王了!」结果魔王身旁那两个人瞬间出场,吓得我屁滚尿流。

记得我大概全灭了两次左右吧,真是惨痛的回忆。

话说回来,《魔导枪骑兵》这系列因为太受欢迎,所以甚至出了集换卡,卡片角色分属三个势力。

魔王军、帝国、联盟,还有其他。

嗯,要说我想说的是什么,那就是这世界其实是处于三强鼎立的状态。所谓联盟,是由教国、公国、王国、共和国(只在一代出现)这四者通称而成。

至于其他,感觉是以「魔族城镇」及「异相」出现的角色为主。基本上是些跟故事本身关系不大的家伙,所以就全部归类成其他了。

总之,这世界的势力分成三大派系,而帝国和魔王军都拥有单枪匹马就足以和其他所有人为敌的能力。和没有凑齐七把钥匙就无法进入的魔王城不同,帝国原本就要有足以防范其他国家进攻的战力才行,所以就这方面来讲,魔王军还是压倒性地强大。

啊,顺带一提,我或是柊都还没有被做成卡片,毕竟我们只是中魔王。疯狂巫师盖乌思倒是有被做成魔王军的卡片角色。

钦——我原本是在说什么啊?对了,是德基烈那个混帐。

以现在的状况来说,力量是平衡的,但那家伙的存在可能会打乱平衡。当然以这点来说,我的存在也是问题之一,但至少我没有要加入任何势力的打算。虽然我也曾想过自己是不是要加入魔王军这方,但想到里面满满都是跟吸收了一个珠片的我等级相当的家伙,就让我打消了念头。如果是在集团里战斗,我大概只能敬陪末座,再说他们是战斗民族,感觉挑起战争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帝国军也好,帝国书院也好,冒险者协会也好,十字军也好,在《魔导枪骑兵》系列中,就是像这样有许多势力存在。

我也曾想过隶属某股势力应该也不错,但很明显的这与我的个性不合。最重要的是,像这样子继续浪迹天涯感觉是最开心的。为了这目的,我一定要把我的旅伴讨回来!

我看准树林间较粗的枝桠,踩踏跳跃前进。

就连一开始觉得困难的这种移动方式,现在的我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比起在道路上奔驰,这样反复跳啊跳的还来得比较快。

「不好意思——」

像这样,看准要踩上树枝的时机,把力量灌注在下半身的话,还可以借此跳得更远。不过要小心别弄错而撞上其他的树,尽可以选择能清楚看见前方高度的枝丫,跳跃,跳跃,再跳跃。

「那个——要请你帮我们填问卷喔——」

天上的星光再加上妖鬼优秀的夜视能力,这种程度的森林,没有任何我看不见的东西。

「可以请您帮我们作答吗——」

再走上一段,到要抵达首都前再休息一次吧。一直以相同状态背着鬼杀跳跃,对右肩造成负担也不好。

「啊,这是我的名片——」

啊,好好好,名片是吧。

嗯?

「居然有人可以用跟我相同的速度在林间跳跃————?」

「啊,你都没注意到吗?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啊,好险,我差点不小心迎面撞上前方的大树。所以,这是怎么回事?我接过名片一看。不过眼前的玩意儿,果然不是我前世看到的那种有着大头照的高科技产物呢。

『魔王军导师 薇若婕·比耶·亚特摩斯菲尔』

「唔?」

我下意识直视着眼前的少女。她有着叫人见过就难以忘怀的金发螺旋双马尾,身穿哥德萝莉风的迷你裙洋装,手持尺寸小到明显根本无法挡雨的荷叶边阳伞,还穿着相当高的靴子。看起来她比我小个几岁,大概十五岁上下吧?

毫无疑问,魔王军中的第三号人物现在人就在我眼前。

「可以请您帮我填一下问卷吗?我想请在世界各地活动的强者们帮我作答——」

「为什么魔王军导师可以自由出入帝国啊?」

「不——我可是人类喔——虽然现在正被第四席还有第六席追着跑,如果是他们那种程度我还甩得掉——更重要的是我想见你一面啊——」

在说话的同时,我们也持续前进。她相当悠哉地继续和我进行对话,但我前进的速度并没有丝毫减慢。虽然我对自己的速度并不是特别有自信,但这样也太异质了吧?

「想见我?」

「没错——打败盖乌思后逃走,接着以惊人速度提升能力的妖鬼。其实今天来是为了那个啦,我想挖角你加入我们魔王军!」

「原来魔王军还会挖角?」

不知从哪里冒出了羽毛笔跟卷轴浮在空中,她似乎还没有要结束的打算,干劲十足地继续说著:

「哎呀——我们现在刚好有点战力不足——如果是像你这样受到不合理对待的魔族,我们就会希望对方可以加入我们啦——啊,现在四天王之一的位置刚好空出来了,我们在讨论要给你相当待遇——月薪两百万格尔德如何?」

「当魔王军还有薪水可领?」

「当然有啊——最近因为要分给部下的土地不够,魔王陛下还拿出自己的私人财产设法筹钱呢——」

「这世界比想像的还难生存啊!魔王军太辛苦了!」

「嗯,大部分都是从别的国家抢来财宝,然后高价售出,所以目前为止是都还好啦——但接下来就没这么好过了——」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魔王军背后的故事。在那安然高坐魔王宝座的画面后,竟然隐藏着这种为了下属人事费伤透脑筋的惨况……哇,我一点都不想听,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啊。

「因此,请留下你的名字吧——」

「你还真是自然地把话题导回问卷上啊!我是妖鬼酒吞。我喜欢吃的东西是烤生肝。」

「你好——我最喜欢你这种反应迅速的人了——那么直截了当地问,你觉得现在的世界怎么样呢?」

「超开心的啊。」

「喔——真是叫人意外的回答呢。」

每当我回答了薇若婕的问题,在空中的羽毛笔就迅速地在卷轴上记录。这过程中我一次也不曾减缓我要前往帝国的速度,但这对她似乎不是问题。既然不会对我的移动造成影响的话,那我也就不吝惜回答她的提问。

「那你打算之后要怎么生存呢?」

「我打算继续过著这种流浪之旅。我的旅伴被抓走了,所以我现在要去突袭帝国书院。」

「真炫啊——直截了当地问,现在的魔导司书只有三、五、八、十,除了三以外,你应该都有办法解决吧——?关于这点如何呢——?」

「不,如果他们一起上的话,我必死无疑啊。」

「这样啊——……那再问一下,您对魔王军的印象是?」

「只有盖乌思那家伙,我绝对饶不了他。」

「不过他不是已经挂了吗……」

薇若婕傻眼地看着我。但是以我来说,说到魔王军就饶不了盖乌思,只有这点我是绝对不会让步的。真想多杀那家伙几次呢,嗯。

不过,我也不会想再见到他就是了。

「那所以您对魔王军的印象不太好喽?」

「嗯——是啊——像刚刚薇若婕你跟我说的那些难处也是。」

「那些事你要答应我不能说出去喔——不过,在产生那种印象后,视挖角的方式不同,你还是有可能接受的对吧?那么下个问题,请问你有愿意以生命作为交换也要守护的对象吗?」

「如果可以,我是不想死啦——现在就不提了,不过不久的将来应该会出现这种我想以生命交换守护的人,可是要是我死了,那家伙无论如何也会死,所以你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

「啊,是眷属吗?那下一个问题,伙伴、任务,还是自己的生命这个选项也行,总之为了『责任』,你可以做出出多大的犠牲呢?」

「真是有趣的提问啊。」

「这有点像是分析您适不适合成为魔王军的一种适性诊断。啊,当然这是我编写的题目!」

我将薇若婕的名片收进怀中,双手抱胸地想烦恼一番,结果差点因为这样失去平衡。差不多要出森林了,首都古兰悉尔就在不远处。然后,她刚说什么来着?

「责任?」

「应该会有许多责任对吧。像是自己接下的工作啊——自己重要的伙伴啊——或是自己本身啊——对于和自己相关的人事物所负的责任啊——以此作为交换,你可以犠牲自己或其他一切到何种地步?」

「……我没想过这些事。」

「哇,看来你是个非常自我中心的人呢——谢谢您喔——」

羽毛笔继续飞快地在卷轴上写着。薇若婕张大惺忪双眼看着我的视线让我感到剌痛。可是你想,大家都是随自己意思而活的吧,既然这样,就不该有什么责任加诸在我身上吧?

……我现在想去救柊,这算责任吗?

……那我收集珠片算责任吗?

……我觉得若是让珠片落入帝国手中会很不妙,这也算是源自责任感而生的想法吗?

不对,这些全都是我的随心所欲而已。

「那么我换个问法吧——你为了自己做过的事的责任,可以做出什么样的犠牲?」

「这是要判断我的什么?」

「这个嘛——看你有没有带领部下的资质,是否能够使命必达,还有是不是会收拾自己的烂摊子等等——」

「……原来如此,犠牲是吗?」

「当然,要犠牲自己以外的东西也没关系喔——像是为了负起责任就烧掉整座城镇——或是犠牲自己的手脚——也有人是这样想的啦——」

责任、犠牲,是吗?如果说让柊一个人行动是害她被绑架的主因,如果她现在遭逢到什么不幸,换句话说这就是我的责任,是这样的感觉吗?

那么我现在要去找柊,也是出于责任感之类的东西喽?

我觉得不太一样。

沉默了片刻,薇若婕这样对我说道:

「我们在讨论的就是关于像你刚刚说的被抓走的眷属,你能够为她犠牲到什么样的程度。不用想得太难,简单回答就好了。」

「……原来如此,我想太多了。」

我一边想着这家伙果然不愧是魔王军的第三号人物之类无关紧要的事,一边突然想起自己手中还握著的那个小小碎片。凭我现在的程度,连应付德基烈那家伙都很吃力。虽然我很讨厌疼痛,但接下来冲进帝国书院是否能这么轻易地把柊抢回来,说真的我不知道。不,应该还有机会可以不用吸收珠片吧?我原本是这么想的。只要能顺利带回柊,那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我讨厌疼痛。

但是我在与德基烈的战斗中曾想过要吸收珠片,就表示我现在的状况比想像中的还糟。只是我天性乐观,平常不会去想这种事情。不去想是最好的,不想太多,悠悠哉哉不正经地活着,这样是最好的。这才是最能享受人生的方式。但是……我感受到我跟眼前的薇若婕之间,有着明显的力量差异,这是事实。

「犠牲啊……」

「没错,是犠牲,犠牲喔。因为有了责任,自然就伴随着犠牲吧——」

「……嗯,那大概是那样吧。」

「喔!你要说给我听吗?」

「至今为止我没有特别想过,不过……这个嘛,如果只是让我痛苦想死的程度……那就加以忍受吧……只有一次的话。」

「喔!……我本来想说会有什么惊人之语的,没想到还真是悠哉的意见啊。」

「啰嗦,反正可以忍受一次啦!第二次……就等遇到的时候再想吧!」

「喔,这样倒是不错呢!就是所谓的一步一脚印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薇若婕的笔跃动着,她开心地嘻嘻笑了起来。

啊——顺势说出了奇怪的话。

我感到有点后悔,这时,薇若婕的脸突然凑了过来。

「我很喜欢你——!你好有趣喔!酒吞你超有趣的!我真想现在马上用四天王等级的待遇迎接你加入我们呢!但是看你现在意愿不高的样子——那就等之后再说吧——接下来我们会在教国举行盛大的派对——到时我再来问你的意见喔——!」

「喂!啊?」

「那拜拜喽~~~!」

她瞬间拉开跟我的距离,然后在一群蝙蝠的包围中消失了身影。虽然只是来做问卷调查的,但简直就像一阵风暴。

……教国的派对?

啊,现在已经到了教国跟魔王军进行攻防战的时期了吗……咦?那差不多也是主角他们在帝国或正要离开帝国的时候喽?

真的吗,真的吗,已经到这时期了吗?

「……喔!」

强光从正面照了过来,就像在宣告我已经走出森林一样。

我迅速跳到树顶,抓着树干往下看。

「……到了,帝国首都。」

这是个非常适合钢铁都市这个名字,被铜墙铁壁所包围的巨大都市。虽然从这边看不太清楚,但里面的建筑物也几乎都包覆著铁的黯淡颜色,街道被瓦斯灯照得灯火通明,就是这样的一个街景。

而在这都市中央稍微往北的方向,就是宫殿跟帝国书院。

……柊人就在那里吗?

虽然也想在首都稍微观光一下,但现在没有那个闲工夫。

话说回来,目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柊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帮助她,我不能对自己说谎。

虽然我自觉我常常开她玩笑,但其实我很重视那家伙的。

『抱歉,我没想到你会这么难过。』

『把我当成兽类也要有个限度好吗!』

『唔唔唔唔唔唔唔!』

『我说过我年纪比你大了吧?』

『你对我开始有敬意了,对比你年长的我产生敬意了吗?』

……唉。

「如果要把那家伙面临被杀的危险,跟我又得再度承受激烈疼痛这两件事放在天枰上比较的话……」

我连考虑的余地都没有。话说回来,原来我这么重视那家伙呢,我的旅伴。好说歹说,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我心里也明白就是。

「……真没办法。」

眺望着一样把人当成笨蛋的漆黑珠片,我这样低声说著。

当柊睁开眼睛时,首先察觉的是她的魔力完全消除了这件事。强烈的虚脱感、宿醉般的不适感,加上模糊不清的视野,以及还无法完全清晰运作的思考。

「……这……这里是?」

好冷。

皮肤感受到的是坚硬冰冷的触感,看样子她正趴伏在地板上。不,不光是那样而已,是另外的某种冲击让她恢复意识的。

浏海胡乱黏在脸上的感觉,让她明白到自己应该是被人泼了水什么的。

『呵呵呵……好久不见了,柊。』

「……塔洛斯五世……?」

柊耳边响起这个讨人厌却又熟悉的声音。她驱动自己尚在朦胧不清状态的每一丝意识,用还无法完全张开的眼睛,寻找声音主人的位置。柊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似乎是刻划在地面上的魔法阵的中心位置。在她看到的朦胧景色里,还有几个人影。才心想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些人,才发现离她最近的,是魔导司书的第八席贝妮塔。

想起来了。想起自己什么会在这里,以及之前发生的事,柊的记忆复苏,用颤抖无力的手想支撑自己站起来。

「啊……?」

「哼……」

有人朝她的手臂一踢,让她再度倒回地上。

就在柊心想是谁干的而往上一看,理所当然地发现贝妮塔正用冰冷的目光从上方睥睨着她。虽然知道对方恨自己,但没想到这么明显,这令她怒上心头,心中涌现杀意。可是刚才才被对方瞬间击败,她不认为自己有办法在这种最糟糕的情况下和贝妮塔交手。

「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跟你聊聊而已,上次是一百年前了。』

「如果我拒绝呢……?」

『你还是一样,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呢。动手吧,贝妮塔。』

「啊……!」

声音的主人到底在哪?柊还来不及搞清楚这点,就被贝妮塔用鞋跟从后脑杓踩下。猛地撞上地板的疼痛从她额头中央传来。

『你的魔力都被拔除了。你的力量和百年前相比,变得相当弱吧?而且我现在构筑起了强大的组织。在你不断失去的这段期间,我却不断地获得力量,现在的你和我就是相差这么多啊!』

「啊……唔……!」

毫不留情的踢击击中柊的心窝,让她连回答塔洛斯都没办法。虽然不明白贝妮塔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但柊更不能原谅面对这种不合理状态却无计可施的自己。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变弱的事……?」

『因为下令在你身上施了弱体化术式的人就是我啊。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天……!没错,一直在等待……!』

「……唔……!」

柊的全身毛发瞬间竖立。没错,这男人从以前就是这样,回想起过往,柊使出仅有的力气抬起脸来。从魔力波观察的话,对方似乎是在天花板附近往下俯瞰这个场景。

『你那样地欺骗我,那样的将我化为你的俘虏,却被格朗多那种人骗了……我还不曾体会过像当时那样的屈辱……!』

「那些……全都是你自己……」

『贝妮塔!』

「唔……!」

我身上存在着魅惑的技能。就算是因为那引发的,这也太不讲理了。在当时构筑起这个凌虐魔族体系的帝国里,只有一个人对自己伸出了救援之手,但同时又有从旁将他夺走的皇帝。面对这个自己对他只有憎恨的对象,不管他再怎样好言相向,自己都不可能会顺从于他。

塔洛斯五世的执著,比自己的复仇心还要来得更浓烈残酷。

「话说回来,有那种能力很方便喏,可以随便魅惑人吧?蠢死了。」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要说不懂,那是彼此彼此……吧?」

「唔……!」

柊的心窝再度吃了尖锐军靴靴头的一击,整个胃袋像要翻转过来,强烈的呕吐感向她袭来。尽管柊拼命忍耐,却还是忍不住流下眼泪,对此感到不中用跟悔恨交织在一起的情绪,让柊咬紧下唇。就算想逃出去,身体却瘫软在地般毫无知觉,脚也没办法动弹。自己的这副悲惨模样,真的叫人难受。

『喂,柊,都是托你的福,帝国的秩序不断被打乱……但我终于重新整顿好了。现在的你也变弱了,所以我帮你准备了几个选择。』

「反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别这么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柊咬牙切齿瞪着天花板附近。当那男人居于优势时,当他像这样狂妄自大时。柊以为自己明白在这种时刻,他会说出多么践踏人的发言。

但是柊即将明白,那只是她自以为而已。

『只要你表明你跟格朗多之间完全是谎言,哀求并谄媚讨好我的话,我就让一切付诸东流,把你留下来当宠物好好饲养。不然,你就死在这里吧。』

「……你这家伙……真的是……!」

塔洛斯五世在位时,原本就是魔族被当成奴隶看待的时代。

正因为如此,这男人也仍然把魔族当成非人存在看待。

但是,话虽如此,就算是这样,到这种程度也太残酷了。

光是伤害别人的心情还不够,连最后的一丝思念也要加以粉碎,让尊严扫地,人类会这样残忍对待另一个人吗?

『原本我就想说差不多过了一百年,也该把你从岩石中放出来了,没想到你竟然因为某些意外跑了出来……那么,怎么样呢?柊。如果你要选择死,那么尽管遗憾,我也只能让这边的贝妮塔轻易杀掉你了。』

「虽然不知道元帅为何如此拘泥于这样的魔族……但是我会听命杀掉她的。」

爱上人类的那一年内,那时留下的,并不只有快乐回忆而已。

毕竟有皇帝这个阻碍在,格朗多或许为了从他们手中包庇柊而吃了不少苦,两人间可说是没有什么能够喘息的机会。

但是,就算是那样……

那段时光并没有廉价到可以用一句全是虚假带过。

『就算在首都,到现在还把魔族当成奴隶饲养的贵族并不少,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同伴给你认识……啊,对了,就是这种感觉,我一直想像这样把你践踏得体无完肤啊……!』

「……唔……!」

塔洛斯五世的声音夹杂着喜悦。柊眼中熊熊燃烧着杀意,但因为自己的力量不足,到头来什么都做不到。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叫人悔恨,更叫人空虚,更叫人悲伤的事吗?不管他如何贬低自己跟自己重视的人,但现况就是无力反击。无计可施的不甘、想马上把声音主人的头扭下来的心情充满脑海,但对方却在自己碰不到的地方,而且周遭还有其他人会出手妨碍,让她只能从头到尾任对方凌虐。

自己真的是太无力、太无力了。

『贝妮塔。』

「快点回答!魔族!」

「唔……!」

柊的后脑杓被人用力踩踏,连耳朵也被压住。慢慢增幅的疼痛,也渐渐耗损了精神。

拜托谁来救救我!

她的内心已经软弱到会有这种念头了。但是在自己无法依靠的情况下,会想倚靠外力也是莫可奈何。但不可能会有人来救她的,这种期望太空虚了。

到昨天为止的那些快乐回忆全像假的一样,让她开始怀疑起那会不会只是自己严重的妄想,现在像这样被残忍对待才是现实。

身为魔族,她在百年前曾像奴隶一样地被对待。

一想起那件事,她就知道就算到了现在,她的本质还是一样悲惨。她想要放声大哭,但要是真的那么做了,她的心就是真的屈服了。就算被杀掉也没关系,她不想输给塔洛斯五世。就算无法战斗,她的心也不愿降伏。

所以……

回想后柊不可思议地发现,浮现她脑中的并非一百年前的记忆。

而是那个百无聊赖,却值得依靠的青年。

总是吊儿郎当却让人无机可乘,违遢却又让人放心的妖鬼。

「救我……」

「别傻了,怎么可能会有笨蛋特地跑到帝国书院来救你喏?」

『看样子她还抱持着不合理的期待呢。贝妮塔,动手吧。』

宽阔的身影,以及总是带点轻蔑的笑容。

不讲理、随便、粗鲁、强大、帅气、爱装傻,真是个不正经的男人。

但就算是那样,跟他在一起很开心,他是自己的主人。

「救我……酒吞……!」

一滴泪水滑下了她的脸颊。

「哈啰——!我是来观光的——!」

「咦……?」

「你……你是从哪里进来的?」

『……魔族,妖鬼……?你是什么人……!』

伴随着惊人的粉碎声,双开门扉被击碎。贝妮塔慌张回头,映入她眼帘的,是背着大斧,头上长有双角的身影。

但超乎这些的,是那强烈到惊人的魔力。

「没想到有帝国书院大人物们在的地方,警备却出乎意料地弱呢。是因为魔导司书们太过优秀,所以不会去想到这方面的问题吧?」

『你……你这家伙是什么人……!』

塔洛斯五世的声音里有着隐藏不住的动摇。像是不知道声音从哪里发出一样,那个影子东张西望环视内部,最后还是没有找到要找的目标,但却看到了其他目标,让他伸出了手指。

「我是来回收那个的。」

而被他指著的柊,一时之间陷入了失神状态。

自己不过是只跟他相处了几天的眷属,她并没有真的认为他会深入险境来帮助自己。就算心里有这样的一丝期望,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不崩溃的自我安慰……骗人,其实她心里真的曾经这样期待了一下,期待如果是那家伙,会不会将危险跟常识抛诸脑后,怀着游乐的心情前来。

但是,就算是那样……

柊目前的精神状态没有健全到可以立刻接受现状。

她怀疑自己是否还在作梦,怀疑是不是那些快乐的回忆让她错乱了。她的心中充满著这样的想法。

「你……你居然把人说得跟东西一样……!」

「对于会被绑架到这里来的家伙,这种称呼已经很够了吧,蠢尾。我可是特地来接你的耶。喂,高兴点吧。」

啊,是平常的他呢。

他以能让人瞬间认出他来的不正经方式回答。

在感到疲惫的同时,这样的对话也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真的……是个很不正经的男人呢……」

柊下意识带着叹息,出声说道。但柊理解到,这不是出于傻眼,而是源自安心。

「所以,让柊身心两方面都如此疲惫的原因……就是你吗?」

「噫……!」

另一方面,这神秘怪物的登场让贝妮塔深感恐惧。他究竟是什么人?即使听葛林多尔提过,也不该出现这样的怪物才是。葛林多尔只说过有个魔族和他打得势均力敌而已。

但现在,情况又是如何呢?贝妮塔感受到惊人的魔力,这压倒性的压迫感,简直就像惹他们的领袖发怒时的感觉。就算知道再怎样也不到那种程度,但眼前的妖鬼不仅是像领袖一样发怒,还散发出蕴含杀气的气势。

这是货真价实的怪物。这样的角色冲进帝国书院来,可说是百分之百的恶梦。

「啊……啊啊……!」

「把别人的眷属搞成这样,这家伙露出的这是什么表情啊!」

『别人的眷属……?喂,难道你把属于我的东西变成你的眷属了吗?』

「我的东西?」

谁是你塔洛斯五世的东西啊?柊心想。然而酒吞在瞥了柊以及终于发现的波动中心来源——天花板一眼后,像是明白什么般地点了点头。

「啊啊,原来如此,你就是塔洛斯五世先生啊?居然做出这种强硬的举动……」

『没……没错,我就是第十八代皇帝,塔洛斯五世。你竟敢妨碍我从一百年前就一直期待的这一刻,而且做出还把她变成你的眷属……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

「都一百年前的事了,就算退一百步,她那时或许是你的东西吧……」

酒吞抓着后脑杓,抬头看着天花板一笑:

「但现在,她是我的。」

「什么……!」

『你这家伙……!』

「不好意思啦,塔洛斯先生,她是我唯一的旅伴,我可不希望她在这里被抢走。因为这样,我还特地忍受超痛苦的折磨呢,可以请你把她还给我吗?」

柊忍不住喊出声音,脸上浮现了些微的红晕。但是酒吞像是没察觉到这点,拿起鬼杀摆好架式。这时,一名青年冲进了红莲之间。

「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到好大的声响……!你这家伙,是那时候的妖鬼……!」

葛林多尔·古利夫斯凯尔。

一看到妖鬼的身影,他马上以戴上手套的双手摆好架式,瞪视著妖鬼。情况一触即发,酒吞被夹在贝妮塔及葛林多尔两人之间。

「酒吞……!」

柊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她的脑中瞬间闪过「快逃」这样的字眼,但怀着酒吞来救她的期待,而且酒吞也真的特地来了……这些情感交错著,让她无法顺利说出口。要他一个人对付葛林多尔应该就已经很吃力了,现在再加上比他还强大的贝妮塔,这次是一对二,这个情况根本就无计可施。

『第八席!第十席!杀掉那个无礼之人!』

「……是!」

「是……!」

贝妮塔拿起陶笛,葛林多尔则举起双拳。

但是葛林多尔发现到,眼前妖鬼的力量,已经强到和无法上回相提并论的程度。而且像是在证明这一点般,妖鬼笑了。

「第八席,还有掉进河里的第十席啊……」

妖鬼看着两人,继续说了下去:

「还请你们手下留情了。」

眼前这个放出压倒性魔力的怪物扛起鬼杀,勾起了嘴角。

克莱恩·法布尼尔是光之神子。

就在酒吞闯进帝国书院前不久,克莱恩、卢迪乌斯、春菜三人也感情要好地一块儿倒在地上。而他们在进入帝国前才在其他城镇换购的新武器,也躺在由魔钢打造而成的帝国道路上。

「太……太强了……」

「唔唔……」

「唔……啊……」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情况,完全是春菜这个笨蛋害的。在魔王复活,三国同盟和帝国关系不睦的此刻,他们竟然还若无其事地非法入侵来到帝国。如果还自己傻到暴露这一点,理所当然会落得交战的下场。而且,单纯是他们选错了对手之故。

「真是的……我们这边已经因为魔族入侵忙得要命了,行个好,拜托别再增加我们额外的工作了。」

「魔族……?」

「是啊,就是因为这缘故,现在的情况一触即发呢,这次就特别放过你们吧。相对地,请你们马上离开帝国。」

戴着手套的双手拍了拍,帝国书院书陵部魔导司书第十席葛林多尔叹了口气。这是在他完成那个他百般不情愿的任务之后发生的事。虽说已经交给了第八席贝妮塔处理,但却还没收到有关那妖鬼的报告。在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情况下,又来了搞不清楚状况的入侵者。

「请……请问……」

「什么事?」

一个声音,喊住了像是深感厌倦,正要转身离开的葛林多尔。

是三人组当中,垂落着一头粉色头发,身为教士的少女。

这三人都蕴藏着只要加以磨练假以时日就会发光的潜能,如果是帝国书院成员,会想好好给予指导。但遗憾的是,他们都是来自其他国家的外来者,本来就不被允许出现在这种地方。

「你有看过一名……有着橘色头发的女孩吗……?」

「喂,春菜……!」

「可……可是……」

橘色头发的女孩?

他立刻追溯脑中的记忆,但在最近的资料中没有找到任何相符的结果,葛林多尔摇了摇头。

「不,我没有看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就算不是被我发现,被其他警卫发现的话也是大事一件,会立刻把她……至少也会让她马上离开帝国。这样可以吗?」

「……」

春菜像是无法接受葛林多尔的回答般皱起眉头。

但是,这并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事情。

刚才,他们三人一起挑战眼前的这名男子,然后迅速败下阵来。在他操控三个球体的格斗术前,虽然没被马上杀掉,但他们也无法做出任何攻击,只能陷入倒地不起的困境。所以再多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那么,如果还有缘分的话,就祈祷我们在其他国家相见吧,我并不想加害你们。」

黑色大衣翻动,刻划在背后的Ⅹ文字,显示了他的排名。

「……帝国的……魔导司书……吗……」

这是还没有人出外走动的清晨时分。碰上被巡逻的司书抓到,差点瞬间没命的这场面,三人只能以遍体鳞伤的状态,躺在地面上许久。

和葛林多尔相遇完全是个偶然。

他们是陌生人,又带着武器走在路上,所以遭到盘查,春菜又老实到坦承自己是公国的冒险者,才会害得他们被打成这样。

「……真想打赢他啊……」

之所以没被瞬间杀掉,要拜最近拚命锻炼的卢迪乌斯所赐。但是在由球体展开的同时多角度攻击前,他还是只能渐居下风地倒在地上。那就是第十席,就算是最弱的魔导司书,他们一样无法对付。

就算不甘心,还是能清楚看出彼此之间的能力之差。

「我们既没有找到朱丝塔,还被魔导司书打成这样……该怎么办呢?两位。」

「可是如果她不在帝国首都,那还能够去哪里呢?如果真的去了其他地方,那大概是从这边往西走的盖尔贝立克港吧。」

「盖尔贝立克?所以她的目的地是纳萨瑟司港……教国?」

「说不定是这样……」

三个人目前还是全身无力地继续倒在地上,在早晨阳光的照耀下陷入思考当中。

现在三个人在找的,是他们在花之城镇可玛茉伊遇见的一名少女。少女自称朱丝塔,对帝国怀有相当强烈的怨恨,虽然散发著比春菜年幼的氛围,却从事著危险生意。而那件事在花之城镇曝了光,逃亡过程中,她曾说自己的使命是救济共和国,然后朝着帝国去了。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去教国,但在她已经离开帝国首都的此刻,她有可能去的地方也只剩盖尔贝立克港了。

「没办法……总之现在继续在帝国首都待下去也只会增加危险而已,我们就去盖尔贝立克港看看吧。」

「说得没错……」

疲惫已经到达最高点的春菜有点半放弃地对克莱恩的意见表示认同。就在这时,响起了像是岩石爆开的轰隆声,三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声音出现的方向。结果他们看到有白烟正从某幢建筑物不断冒出。那栋建筑物是首都的重要地标,帝国书院。

「发生什么事……?」

「那……那是刚才的……!」

刚刚的声音似乎是建筑物最高楼的墙壁崩塌所发出的声响。说成爆炸或许比较准确,但因为那爆炸被弹出的,是一名比他们三人还要年长上几岁的女性。

和先前跟他们交战的葛林多尔一样,她身上也穿着黑色大衣,视力良好的卢迪乌斯瞬间察觉,她背后的数字是Ⅷ。换句话说,是比刚刚把他们打成这样的对手还高阶的人物。

而春菜看到的是另一名人物,也就是葛林多尔。他以惊人的速度飞向空中,大概是正处于战斗状态吧,三个球体还在他身边环绕。

「……内斗吗?」

「第八席跟第十席?」

卢迪乌斯开口说出他的疑问,春菜为了确认他的意思而加以追问。但克莱恩否定了他们两人的话。

「不对……!是二对一……!」

「咦?」

「也就是说,两名魔导司书对上某个人……?」

三人当中,克莱恩的感觉最为敏锐,他已然察觉到对方的真实身分,就是那唯一一个还隐身在烟雾里的存在。

「那是……」

不用说也知道,当那影子从烟雾中微微现身时,他们立即明白了。

巨大的斧状武器,两支黑色的角。

是他们曾与之相遇的「力量」。

「他在和魔导司书战斗……?」

就在春菜脱口而出这句话时……

第八席带着豁出去的神情开始行动。那应该是陶笛吧?她用力吹响陶笛的同时,一种波纹般扩散开来的音波,带着热度产生共鸣。就连在这种距离外,春菜都觉得头痛欲裂,忍不住捣起耳朵。但对葛林多尔或妖鬼来说,那大概就像一阵微风一样吧。

那一瞬间,扩大至极限的音波,瞬间化为地狱火焰。

——神蚀现象【大文字一面狱焰色】——

化为火焰的音波,唐突地产生了方向,凝聚成热量朝妖鬼袭去。

「啊……!」

三人张大眼睛,观看事情的发展,就在那一瞬间。

简直像茧一样环绕妖鬼包覆起来的业火,被妖鬼一击消失了踪迹。接着妖鬼一跳,用大斧朝因为惊讶而愣在当场的第八席砍去。葛林多尔插进身来加以阻挡,想以白色球体挡住大斧的攻击,但在下一瞬间,球体炸了开来。

「一瞬间就将能量吸收给……!」

能将所有能量吸收并加以无效化是葛林多尔的拿手好戏,但妖鬼却以纯粹的力量加以粉碎。妖鬼趁势后空翻,降落在帝国书院墙上破开的大洞中。承受不住的葛林多尔降落在其他建筑物上,一边吐息,一边再度摆好架式。

——神蚀现象【三大元素】——

葛林多尔的身体被白色能量包围,四周散布着绿色的粒子。此外,他的拳头缠绕着火焰能量,已经摆出了完全的备战姿态。

「第二型态……?」

「不,是魔导司书的神蚀现象……」

「那个人还藏着这种招式吗……」

他们三人是被葛林多尔的球体与格斗术联合技打败的,但没想到他还有更高阶的招式。尽管还有更高阶的招式,他仍旧仅排在第十席。

而他们三人无法企及的这个对手,现在正准备使出全力。

这个状态让克莱恩他们不禁紧张地吞咽口水。

但是。

葛林多尔举起双拳并跳向妖鬼。绿色粒子加速了他跳跃的速度,以带有爆炸力量的火焰逼近了妖鬼——地面发出强烈的轰隆声。

——妖鬼反射性地挥动大斧,因为这力量,让四层楼高的建筑物瞬间培落。

「什么……!」

伴随着惊人的声响,帝国的魔钢道路出现了坑洞。

妖鬼没有从帝国书院墙上的大洞移动半步,只是俯瞰著下方。

「……连两名魔导司书……联手也……」

那是他们现在还无法企及的强者领域。

卢迪乌斯深感自己还不及对方实力的一鳞半爪,他暗暗下定决心。

他的想法对之后造成多大的影响,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抵达首都后再来吸收珠片吧。

等越过首都的铁壁再吸收吧。

不,等看到帝国书院时再做吧。

等进了帝国书院再说吧。

我就是这样胆小的酒吞。大家好,这次也超痛的。在敌人的地盘上忍受激烈痛楚,真是件非常滑稽的事。

因为想说不能被发现,我就躲到厕所里去处理。帝国书院还真是先进,连厕所都有男女之分呢——

要说我到底想说什么,嗯——就是我不小心跑到女厕去了。

原本以为是蹲式马桶,没想到是坐式,让我松了口气。这么一来我就可以集中精神了。怀着「佛祖保佑!」的心情,我将珠片塞进胸口,果然还是痛到不行,但却不像之前那样濒临失控。是怎么回事呢?

姑且不论这点,过程还是超痛的。就算如此,我之前已经吸收了两个珠片,好歹耐受力也有了相当的提升,但还是觉得这种依存灵魂的攻击相当可怕。这点和第一次疼痛那时没有什么差别。

拜托手下留情点啊!就在我这么想时,悲剧发生了。就在我痛到满地打滚时,厕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同时还传来女孩子询问「有人吗」的可爱声音。

这时候,我才察觉到那是女厕。

明明已经因为疼痛全身是汗了,结果还因为这样又吓出一身冷汗,真是悲惨。

当下真的觉得不知如何是好,但冷静下来一想后就发现,会在这种地方出现的女孩,终究是帝国书院的人吧?

那就是敌人了。莫可奈何,只好等到我痛完时就……话虽如此,我只要稍微移动,身体就剧烈疼痛。趁著那几乎要让我昏厥过去的疼痛稍稍减弱之时,我用力打开门,抓住那女职员的头,把她推进厕所里,趁机逃走。

好险好险。

但是我从逃跑的速度就可以明白自己的力量增强了,这实在太厉害了。只有这时,我才会大喊珠片万岁,但等我再次拿到时,应该又会变成喊珠片去死吧。因为,真的超痛的啊!这根本就不正常!感觉就像身体里充满了拔指甲程度的疼痛一样。情况不妙,因为女职员在厕所里尖叫的关系,我的行踪被人发现了。

帝国书院书陵部的人纷纷向我袭击而来,但在我英勇地孤军奋战一阵子后,终于没有人再追来了。

然后,等去到柊那里时,她看起来好像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嗯,是动作太慢的我不好。用薇若婕的说法,就是责任。

因为这样,我在自知耍不了帅的情况下冲了进去,听到了像是塔洛斯的声音。我说出「她是我的」,只是在宣告她是我的眷属,但似乎被他理解错误,变成了很要不得的发言。我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把朝我冲来的第八席抛出去,让她撞破了墙壁,还把使出神蚀现象朝我攻来的葛林多尔打倒在地上。

「你这……怪物……!」

「看样子我今天情况很好呢。不过话说回来,这也让我重新体认到德基烈有多强。」

「德基烈……?」

拿着陶笛的第八席睁大双眼。

至少我还知道那是你们那边的第五席。

「饶不了你……魔族!」

「不,这很难说。被你们以魔族概括,总觉得都难过起来了,别这样啦。」

第八席用陶笛操控火焰,朝我使出攻击。

在见识过德基烈的攻击后,这一点也不可怕,是只要大斧一挥就像微风一样消失的玩意儿。

看到火焰熄灭,第八席的表情不甘心地扭曲。我趁隙跳了起来。

「唔!消失了?」

「哎呀,如果是德基烈的话,他瞬间就能做出反应呢。」

我朝她的背后挥下大斧。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喝!」

仅仅一击。因为我的肌肉力量也提升了,所以这一击砍得相当深。

我看着第八席无力地坠落地面,转身重新回到帝国书院里。因为我这次的目标并非讨伐魔导司书。

但没想到会这么轻松。拜珠片之赐,我清楚理解到魔导司书之间的实力其实相差满大的。总之,下次再见到德基烈那家伙时,我真的会杀了他。

才折回去走了一会儿,马上就回到了大房间。房间正中央的魔法阵让人感到不太舒服,但我想那一定是那个吧?可以把塔洛斯五世的声音播放出来的机关,一定是的。

不,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嗨,你还活着吗?」

「……当然……还活着啊……」

「这样啊。」

我抱住就这样倒在地面的柊。我背着鬼杀,猛地抬起她忍耐至极限,泫然欲泣的脸……我真的对她觉得很抱歉。

「你在首都的事情办完了吧?」

「嗯……」

「那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嗯……」

「那么,我们再度踏上旅程吧。」

「……嗯。」

很好。

柊用手擦拭着眼睛。这想必是段恐怖的经历吧。我也是,刚刚还经历了惨痛的事,但我想现在还是别说这些比较好,绝对是。

幸好还活着。毕竟我不知道靠两个珠片是否就能轻易地救出柊。薇若婕,多谢你的问卷调查,让我有了勇气再多吸收一个。

『以为我会这么轻易让你们逃走吗……?』

「啊?」

『你以为你侮辱我到这种程度,我会让你轻易逃走吗——!』

「所以?」

随着情绪激动的嘶哑嗓音一同出现的,是魔法阵沟渠瞬间亮起的红色光芒。

『哈哈哈哈!这么一来你们就逃不了了!被我这个特殊结界抓住后,将会有惊人的电击能量袭击你们——』

「辛苦了——」

『为什么你还可以若无其事地走动!为什么还能一派悠哉地离开?』

他好像还说了些什么,简单来说,这就是那个吧。这个区域是陷阱,会发生电击麻痹对手,让他们动弹不得等等的。

「……呃……酒吞?」

连表情带点虚弱的柊,也仿佛对我泰然自若走着的模样感到疑问而歪头询问……算了。

「柊,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那老头子说的?」

「欸……嗯……」

在我跟柊若无其事交谈的这段时间内,塔洛斯五世还是在一旁「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地叫着。虽然想杀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有先问过八咫妹妹就好了。不过,会变成那样子吧?毕竟是元帅,感觉要是我杀了他,八咫妹妹也会不得不来杀了我。为了魔导司书的面子问题之类的。柊以若有所思的表情,抬头看向天花板。

恐怕那边就是波动的中心吧,就是塔洛斯往下看着我们的地方。

「不管经过几百年,我都不会变成你的东西的!笨蛋!」

柊的眼眶里还蓄积著泪水,但却浮现安心的笑容这样喊著。那么,我们差不多该离开这里了吧。

『开什么玩笑!你是我的……!是我的……!』

「那么,就这样喽。」

『为什么你们可以活动!简直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可恶————!』

「哎呀,,因为我穿的是特制木屐嘛。再见喽。」

和他简单打过招呼后,我抱着柊冲出了帝国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