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明先生，你需要我过去搀扶你吗？你看起来摇摇晃晃的？”艾博看着我说道。那关切的眼神可以让旁人信以为真。

我的确摇摇晃晃的，刚才的那一击的确给我造成了不少伤害。

我没有说话，冷眼看着面前的敌人，开启二十四倍反应神经。

二十倍后的每一倍反应神经，都是巨大的提升。

艾博挽起了袖子，松开了胸口的领带……

看到艾博的手臂，让我惊讶了。因为他的手臂变成了纯黑色，铝合金制的外表再夕阳下映着柔和的光泽。

他的手臂上覆盖着富有规律而又繁多的蓝色细长光线，如同这条金属手臂的血管。

“你知道吗……”艾博扭动着自己的手腕，然后对我说道：“你的失信，害得我失去了我的家人。”

这句话化为了无形的重锤，悄无声息地锤在了我的胸口。说不出的闷痛大量的聚集在胸口，疼得连心脏都要被搅碎。

震惊与动摇浮现在了我的脸颊，强烈的自卑与厌恶浮忽然大量从心底涌现。一瞬间，手和脚，全部失去了行动的力量，手自然的垂落，想要弯曲蓄力的膝盖逐渐变直。

“……家……家人？我……我害死了你的……家人？”

“哦——你模样是在自责吗？”说着，艾博的神情忽然一变，那笑容瞬间消失变成了冰冷的恨意。“完全没用，他们都死了。”

艾博一瞬间就冲了过来，二十四倍的反应神经下，那拳头的速度很快，但并非快到反应不过来的地步。但我依旧是愣愣地看着艾博那铝合金制的拳头朝着我的脸颊挥下拳头。

整个人直接被一拳打入了地面。

巨大的冲击与疼痛直接就模糊了视线与意识，感官变得模糊起来，大量嘈杂的耳鸣声充斥着整个耳道。

毫无抵抗的想法。

害死家人——害死别人的家人——这一行为，让我失去了反抗的动力。

艾博揪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提了起来。他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惋惜地说道：“作为绅士，我其实并不想伤害这漂亮得连女性都自愧不如的脸颊啊……可是你要知道，愤怒的人脑袋是不会有理性存在的！”话锋一转，艾博再次将我的头狠狠地摁入地面。

抓起来，摁入地面。

反反复复了。

疼痛感觉不到了。也许是因为意识的逐渐模糊吧？

罪恶感不断的涌现，不断的压制着想要出手反抗的心情。

我又害死了别人的亲人吗？我……又做出了和七年前那般愚蠢的行为吗？我……果然是人渣吗？

明明自己正在被痛殴着，但是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这罪恶感上。忘却了而疼痛，忘却了反抗，忘却了所有。

就这么沉沦在自我厌恶的海洋，就这么任由自己缓缓落入厌恶的深处。

艾博放开了我的长发，并且用脚尖将我的身体翻了过来。然后他转头对一旁正在对父亲为了保全自己性命而放弃孩子的性命这件事上崩溃的卓尔藤说道：“少年，你想救自己的姐姐吗？”

这一句话，让卓尔藤从崩溃中回过神来，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对着艾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想！你……你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艾博笑了笑，抓住了我的后劲，将我单手提了起来。然后用力一只手摸出了口袋中的一柄小刀，丢到了卓尔藤的脚下，“捅他一刀。”

“……”卓尔藤惊愕地看着艾博，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说道：”捅……捅他？”

“对，捅他。简单吧？随便你捅哪里都可以，杀死他也无所谓。只要你用那把刀，捅进他的身体。”说完，艾博将抓着我的手伸直，将我推到了卓尔藤的面前。

卓尔藤看着脚下的这把刀，呼吸开始变得剧烈起伏起来。

他的确是玩世不恭，有着校霸的称号，的确跟着不少社会人员混了很多次，也见过不少次捅人这种场面。

他从来都不会害怕这些——直到现在轮到自己上为止。

救姐姐很简单啊。

捡起刀，然后捅向面前的女神——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啊。这样姐姐就可以得救了，多么简单啊。

对啊，简单。很简单啊。

可……为什么自己就弯不下腰？明明弯下腰，捡起那么刀，捅进面前的人的身体去，姐姐就可以得救了啊！

不是校霸吗？不是号称胆大妄为的卓公子吗？不是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藤哥吗？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提不起勇气去捡起地上的刀？

“少年？再给你十秒钟的时间噢？你要考虑清楚，自己的姐姐的生命是不是只有一条啊？”

这句话彻底断掉了卓尔藤的理性，他快速地捡起刀，对准着被艾博提在空中的我。

大脑多次承受巨大冲击的缘故，我的意识与视线处于模糊的状态，眼前的卓尔藤已经分裂成了好几个。

我看不清卓尔藤的脸，看不见他是怎样的一副表情，但是我知道，一定是一副非常懦弱的表情吧？我知道的，我懂的。

因为我也曾经也遇到过啊。也在就抉择中摇摆不定，露出懦弱的表情给姐姐看。

“十。”艾博开始了倒数。

“什……我……我还没准备……”

“九。”

“……有……有没有别的办法？有没有别的方法？！”

“八。”

“我……我做！我做！别倒数了！我做就是了啊！”

“七。”

“不就是捅一刀吗？我可以啊！我怎么不可以！我绝对可以！我可是混世魔王啊！”

“六。”

“我是卓尔藤！腾哥！天不怕地不怕的藤哥啊！我马上就做！马上就捅，马上就杀了他！”卓尔藤竭嘶底里地吼着，握着到的手在剧烈抖动着。

“五。”

“我做啊！我做啊————————————————”做了他嘶吼着，宽阔的体育馆内，充斥着他崩溃的咆哮。

握紧手中的刀，卓尔藤毫不犹豫地朝着我冲了过来。

本质上还是普通人的我，这把刀几乎没有受到丝毫的阻力，轻而易举的就破开了我的皮肤，进入了我的身体。

腹部传来撕裂的疼痛，不过已经模糊的意思下，这疼痛宛如鸡肋。

我微笑着看着卓尔藤——

你选择了姐姐……

你这个选择——让我非常喜欢。

视线开始逐渐暗淡，我想伸出手去拍拍卓尔藤的头，告诉他，他的决定非常的正确。可是，我依旧没有力量去抬起手了。

我应该要死了吧？

也许这也不错啊。毕竟，我又害死了别人的亲人。

这是报应。

强烈的罪恶感始终吞噬着我想要存活的心情。

罪恶感与厌恶感在我的心里肆虐，不断打压着生存的欲望。

没什么好留恋了，没什么好活下来了。

就这么静静地沉沦在冰冷的黑暗里好了。

可是，我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忘记了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