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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犯人的真面目

翌日早晨,以总算能下床走动的淑子为首,四季实、志茂文惠、内藤纱绫香和弦矢俊一郎,目前住在入谷家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在饭厅里。不过彼此之间当然没有什么愉快的对话,气氛简直像是守灵一样。

说到守灵,夏树和春美的遗体都还没有送回来,听说后来羽田森有通知,冬子的遗体在司法解剖结束前都会放在大学医院里。

饭后,文惠泡好茶时一反常态地说:

「变得好安静喔。」

与她平日的开朗语调截然不同,感慨地低语。

「昨天呀,我——」

淑子立刻回应。

「其实我有问羽田森医师能不能暂时待在我们家,但是医师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忙……」

「啊,如果医生能待在家里的话,就让人安心多了呢,也不用每次都还得请他过来。太太,请你一定要再拜托他看看。」

俊一郎敢赌上全部财产,赌那个医生绝对不会答应。搞不好,以后就连请他过来家里看看这件事,他也会找理由推辞。

「说的也是,我待会儿再打个电话过去问问看好了。」

不过淑子和文惠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文惠嘴上还在念着今天晚餐要来煮羽田森喜欢的菜。

「当然,我们也很相信你喔——」

淑子突然对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俊一郎强调。多半是淑子留心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和文惠看,身为入谷家女主人的她,自然会得体地照顾他的感受。

「只是今后也可能有人像我一样受伤,所以如果有羽田森医师在,就能够安心许多。」比起受伤更应该担心出现死者吧?俊一郎心里默默嘀咕,但当然没有说出口。阻止这件事情发生正是你的工作吧!如果夏树在这里,一定会这样向他兴师问罪。

「况且我们家跟医师从以前就一直有来往——」

即使俊一郎默不作声,淑子还是继续详细地说明。

但是——

她突然发出小小的惊呼声,接着往右后方看去,然后又向左后方看去,最后从椅子上蓦地站了起来。

「怎、怎么了吗?」

文惠慌张失措地走到女主人身旁,像是在照料病人似地拉住淑子一边手臂要她坐下。淑子虽然顺从照办,却还是频频在意后方。

「没事的,什么都没有喔。」

「我、我听到了……」

「啊?听到什么?」

「右边耳朵,听到南无阿弥陀佛……」

代替目瞪口呆的文惠,俊一郎终于开口。

「只有听到一次吗?」

「嗯,没错……就是南无阿弥陀佛……」

这个现象,之前春美和四季实也都遇过,不过淑子受到的打击似乎远远超过她们两个。她动摇的程度远远超过她差点从楼梯上掉下来,或是遇到十字架和观音像倒下来这类物理性威胁时的反应。这个差异,也可能是年龄差距造成的吧。

「简直就像是来迎接我去……似的……」

「太太,没有那种事。四季实之前也有听过呀……是这样吧?」

文惠征求四季实的附和,但四季实本人只是脸色发青、全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俊一郎从她的反应看出,她应该是想到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而感到害怕吧。夏树是在早餐后,春子和冬美是在早上,这三人连续三天谜样地突然过世,四季实会害怕也是人之常情。再说那个念佛声,春美生前也有听过。

「没问题的。」

坐在旁边的纱绫香对她说。

「我们一定会获救的。一定来得及的。」

她说话时瞄了俊一郎一眼,应该是想暗示在「死亡阴影」降临到她们自己身上前,俊一郎会帮她们解决掉这个问题的。

「不过,究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文惠发牢骚的声音里混着叹息。

「就只因为是入谷家的成员,所以太太和孩子们都得遇到这种……」

「你是指这一连串的怪事和突然死亡,是有某个人诅咒这个家的成员吗?」

俊一郎询问后,文惠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现在发生这么可怕、平常根本想像不到的事件喔。这是因为背后潜伏着某个人的怨念……在这种情况下这样想不是常识吗?」

「常识……吗?」

「侦探先生,你是专家吧?关于这种诅咒和灾厄的?」

「嗯,这个……」

「难道不是吗?只是普通的侦探吗?」

至今总是态度和善的志茂文惠突然像变个人似地强势逼问。

「我们继续交给你负责真的没问题吗?你会保护太太、四季实和纱绫香小姐吧?」

「我是这样打算。」

俊一郎暗忖,我只有救助内藤纱绫香的义务,但他当然没有说出口。

「只是打算的话我们很困扰!你——」

「文惠……」

淑子语气虚弱地轻声制止,一边微微地摇了摇头。

「现在入谷家发生的事非比寻常,恐怕连警察也束手无策吧,即使是那些世间称作灵能力者的人,我认为大部分也都难以应付这个情况。」

接着她转向俊一郎,微笑说:

「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侦探先生,但看起来你应该经历了不少从那年轻外表难以想像的事,虽然没有办法——」

俊一郎心跳漏了一拍,淑子应该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成长背景才对。

「太太,那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如果是经历过那些特殊体验的人,或许有可能从这种恐怖莫名的状况中拯救我们……我是这样想的。」

「啊……太太都这样说的话——」

文惠虽然还是用怀疑的眼神注视着俊一郎,但总算是闭上了嘴。

「可以跟你聊一聊吗——?」

俊一郎马上问淑子。

「和我吗?」

文惠立刻说要一起去,但淑子委婉拒绝、接着又好声好气安抚她后,俊一郎和淑子两人起身前往大会客室。

「那么,是什么事呢?」

「关于你的丈夫,敏和先生爱人的事。」

面对俊一郎直言不讳的问话方式,淑子仍面不改色地说:

「你不是要谈刚刚文惠说的事,而是说搞不好那些女性对我老公的怨恨,就是引发这次事件的原因吗?」

「我曾经这样想过。」

俊一郎解释,自己听到外婆在电话里讲的调查结果后,曾认为会不会是十三个女人的怨念汇聚而在这个家引发了怪异现象。

「这样太可怕了——」

淑子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脸上流露的感情与其说是恐惧或胆怯,更像是沉痛而怜悯。

「我老公做了那样的事,这可能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即使那跟你和孩子们没有任何关系?」

「对方不会这样想。不,应该说她们即使理智上可以了解,但人的内心情感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看得真透彻耶。」

对于俊一郎讽刺似的发言,淑子微微苦笑说:

「有人找上门来,这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咦……?」

「秋兰在小学低年级以前,好几次都差点被拐走。」

「被你老公的爱人……吗?」

「还收到过许多奇怪的邮件或令人心底发毛的包裹。」

是指之前收到的那个信封,根本算不上什么的意思吗?

「不过,我跟每个人一对一碰面花时间好好谈过后,发现她们都是个性很好的女性。」

「即使如此,她们心里对我老公的感情和怨恨还是难以抹灭吧。那个人死后,那些女性们把长年积累怨念的矛头转向我和入谷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嗯。」

「这样说起来,生活在这个家的所有成员,成为那怨念的箭靶也是自然的事啰?」

「的确。」

「但现在你认为并非如此吗?」

方才俊一郎说明自己的推理依据后,淑子似乎能认同他的想法,但她现在又有所顾虑般地说:

「我虽然不是很了解那种世界的事情,但是在那十三个女性中,也包含了在这里长大的四个人的妈妈吧。」

原来是这样呀,俊一郎在心里认同。

不光只是遭到被敏和抛弃的命运,连孩子都被抢走的女性少说也有四位。这四人与其他九人相同,或许甚至更憎恨入谷家。不过,那屋子里有自己的孩子在。就算会下意识地产生怨念,但会因此把自己的孩子牵连进来吗?

你要多想想人类的情感这种东西——

外婆之前说的一定就是指这件事了。的确,或许有些母亲对于婴儿时期就分离的孩子不会有任何情感,但要把这次事件看作是所有十三个人的怨念汇聚起来而引发的,还是太过勉强。

「我现在觉得是十三个人中的某一个人。」

「你想问我有没有特别想到哪一位吗?不过……」

「不,不是这样。我怀疑的只有第十三个人。」

俊一郎说出外婆调查出的十二个人的职业。

「关于最后一位,你知道些什么吗?」

他单刀直入地询问:

「不管什么事都可以,就算不知道姓名和职业,不管多小的事情都好,只要关于她的事,什么都可以。」

「这个……」

但是,淑子偏着头思考,不发一语。

「第十三位女性没有来过这里、寄过什么、打电话来……诸如此类的事情,一次都没有发生过吗?」

「我想想看……」

与一心寻求答案的俊一郎形成强烈对比,淑子的语气显得温吞。

「没有想起什么事吗?」

俊一郎焦躁地噘起嘴,就在此时——

「不、不、不好了!」

纱绫香冲了进来。

「四季实的房间发、发、发生火灾。」

俊一郎的反应很冷淡。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自然不会那么大惊小怪。

「那个孩子没事吧?」

不过淑子还是担心四季实。

「我刚好在火烧起来时经过四季实的房间,就发现里面的情况不对劲,敲门打开门后,她正打算用毛毯灭火……我慌慌张张地帮忙,最后只有烧起小火也很快就熄灭了。四季实应该也没有被灼伤。」

「这样吗,那就好。」

「又是书架那边烧起来吗?」

以防万一,俊一郎问了一下。

「没错。那里明明没有任何跟火……」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惊讶的吧。」

「四季实垂头丧气地说,她喜欢的大侦探波洛都烧成灰了。」

阿嘉莎,克莉丝蒂的文库本似乎又遭殃了。

「原来如此,那你咧?今天还没什么事吗?」

俊一郎一问她今天是不是还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纱绫香就露出不安的表情,但是她立刻虚弱地摇摇头。而纱绫香在吃午饭时跟昨天的淑子一样,突然固执地主张要重弄秋兰的头七。当然过了一会儿就恢复正常这点,也是一模一样。

这一天,入谷家总算没有出现新的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