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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魔女的不在

1

倒塌了——

圣堂渐渐地倒塌了。

被堆得高到需要人抬头仰视的石壁,就像雪崩一般崩塌了,因这个冲击,人工的大地剧烈地摇晃了起来。视野被飞溅的碎片和粉尘所掩盖,建筑物的内侧也变成了混沌的黑暗状态。这是个会让人联想到世界终结的破坏性光景。

对于这太过突然的崩塌,古城没能反应过来。

这样下去就会被这过于巨大的重量所压垮,确确实实地丢掉性命吧。而救了那样的古城的是一阵类似于头晕的奇妙漂浮感。是空间转移的副作用。

是某人让空间扭曲,将古城他们搬到了正在崩塌地圣堂外面。

“唔……”

被耀眼的夕阳照射着,古城不禁移开了视线。接着手持银枪的雪菜在其身边着地了。并不是距离圣堂有多远的地方。空间跳跃的距离最多不会超过两百米。只不过是能勉强逃过会受到圣堂倒塌影响的距离罢了。

恐怕那就是术者的极限了。

“优麻小姐……!?”

雪菜发出了短短的悲鸣声。

在古城的背后响起了湿漉漉的东西倒下的声音。倒下的是,身着万圣节巫女装扮的年轻少女。那是个有着一张说是男孩子气却又太过可爱的,容貌端正的少女。

但是,她现在浑身是血,虚弱得与平时活泼的她判若两人。

胸口处被一道深深地刀伤贯穿了,古城所触摸到的她的手腕,就好像冰一般凉透了。

“优麻……你……为什么做这种乱来的事……!”

古城一边跑向痛苦地呻吟着的少女——仙都木优麻身边,一边用力地咬着嘴唇。

优麻是魔女。是与恶魔交换了契约,而被赋予了强大魔力的人类。是她使用了那个力量扭曲了空间,将古城他们从崩塌的圣堂中救了下来。

然而那个无谋的空间传送,对优麻的肉体却产生了巨大的负担。

在之前的战斗中,她不光释放了超过极限的魔力,就连肉体也受了重伤。换做普通人的话,这是就算当场死亡也没什么可奇怪的状况。

但即使如此,优麻还是坐起上半身,露出了勉强的微笑。

“不对哦,古城……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空隙的魔女“也助了我一臂之力……”

“那月酱吗?这样的话,那个人……在哪里……!?”

对于优麻这出人意料的话,古城呆呆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就连雪菜的表情也僵硬了起来。

南宫那月被“守护者“的剑所贯穿,应该受了比优麻更重的伤才对。也就是说她是在这种状态下还助优麻一臂之力,并救助了古城他们吗。

但是,本应被古城抱着的她却不见了。如果那月只是让古城他们逃到外面,而她自己却至今还留在圣堂中的话——

“前辈……!”

雪菜就好像惊呆了一般,抬头看着本应建造着圣堂的地方。

完全崩塌,被暗色的尘烟所包围的古圣堂的废墟,在那儿出现了一座没见过的新建筑物。

被厚厚的铁壁以及铁丝网所覆盖的军事要塞——不,应该说是监狱吧。

那月本应守护的圣堂消失了,而那儿正浮现出一座巨大监狱的形貌。

“这就是……真正的监狱结界吗……?那,直到刚才为止的建筑物又是什么啊!?”

古城抬头望着威严的要塞的形貌并且对此困惑着。与那月那古色古香且庄严的圣堂相比的话,这个要塞可说是充满了与监狱这个称呼异常相衬的不祥之感。

但是其全貌,却依然保持着在粉尘中晃动的半实体的形貌,看起来好像至今还在抗拒着从外部而来的入侵者的样子。

接着,传到混乱着的古城的耳中的,是伴随着金属质地余音的令人恐惧的女音。是活过长久岁月的邪恶魔女的声音。

“是一样的东西……啊,第四真祖”

声音的主人,正立于要塞巨大的门上。

那是个长发直到脚边为止的女子。她身上穿着的好像是平安时代女贵族那样的十二单。虽然是华美而繁复的衣装,但是被染上黑白二重色的那个身姿,总觉得像是死神的装束。虽然容貌年轻美丽,但眼珠却是绯红色——是火眼。那温柔地微笑着的眼睛,异于常人地不祥。

“——庄周与蝴蝶,必有分矣,此之所谓物化……那个空虚的圣堂,监狱结界,就是在南宫那月梦境中时的形貌……”

火眼的女性向着古城他们咏唱了一节诗句。那是述说梦境与现实的界线暧昧不清的,异乡的古诗。

所谓的监狱结界,是通过魔术在那月的梦中构筑的假想世界。其形貌会根据目击者的想象而自由变化。因为存在于他人的梦中,所以被囚禁的罪人们是绝对没法从那儿逃脱的。

正因为如此,它才能作为甚至能够封印最强等级的魔导犯罪者的监狱而被人所畏惧。

“但是‘空隙的魔女’从永恒的梦中苏醒,因而监狱结界呈现了出来。如果是在同样的世界空间中的话,那么要从那儿逃脱也是轻而易举……的。对吾来说……”

这么说着,火眼的女性好像很愉快似地笑了。

那个声音,与从优麻的“守护者“那儿听到的一样。是让自己的女儿牺牲,从而以剑刺伤南宫那月的魔导犯罪者——仙都木阿夜的声音。但是。

“母亲……大人……?”

从被血浸透的优麻的嘴中,编织出了绝望的声音。

“你就是优麻的母亲……!?”

开什么玩笑,古城低声地喊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火焰的女性与优麻有着血缘关系的事,在场的不管是谁都已经理解了。因为她们两人的样子,也实在是太过相似了。

已经到了除去头发的长度与眼球的颜色的话,就几乎分辨不出来的程度。

不管是凛然的容貌,还是外表上的年龄。

“这脸不是和优麻……一模一样吗……”

“当然……了。这个女孩,是吾通过单体生殖所产出的单纯的复制品。只是为了破坏监狱结界的封印而被制造的,等同于我影子的存在罢了”

就如同怜悯在动摇中的古城他们一般,阿夜指着受伤的优麻说道。

“我和这个女孩,是同一个存在——正因如此,连这种事也能做到”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时从优麻的喉咙处迸出了如同杜鹃啼血般的惨叫。

从她的背后,浮现出了通过魔力而实体化的人形幻影。身着生锈铠甲的无脸骑士。通过契约而被赐予的恶魔的眷属——换句话说,就是魔女的“守护者“。

那个蓝色的骑士全身,都被黑色血管状的可怖花纹侵蚀了。

就好像是打算强行夺走优麻对“守护者“的支配权一样——

“优麻!?”

“……不会吧……怎么可能……竟然能夺走魔女的‘守护者’……”

古城和雪菜目瞪口呆,连声音都出现了颤抖。

仙都木阿夜正通过巨大的魔力以及比魔术更强的血之羁绊,干涉着优麻的“守护者“。而古城他们却没有妨碍这个手段。

如果用古城的眷兽或者雪菜的枪攻击仙都木阿夜的话,那个伤害,也会同等地返还给优麻的吧。所以尽管因痛苦而挣扎着的优麻就在面前,但是古城他们却什么都办不到。

“不……请你住手……母亲大人……!”

优麻以微弱的声音恳求道。而火眼的女性的望着她,只是露出了残酷的微笑。

“我借给你的力量,现在该还给我了——我的女儿啊”

仙都木阿夜举起了左手。那个瞬间,噼啪,响起了树木开裂一般刺耳的声音,优麻发出了不成声的惨叫。看不见的巨大手腕,就好像是在扯掉小鸟的翅膀一般,扑哧扑哧地从后仰的优麻背后,啪叽啪叽地扯着某种东西——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被切断的灵力路径上,本来流淌在那儿的魔力如同鲜血一般喷了出来。

优麻的“守护者”的蓝色铠甲,完全的染成了黑色。

犹如从锁链中解放的野兽一般,无脸的骑士咆哮着。他的身姿就如同腾起的热气一般摇动着,向阿夜的背后移动过去。仙都木阿夜她完全地夺取了优麻的“守护者”。

“优麻!”

如同坏掉的人偶一般被随意丢下,优麻的身体滚倒在了地面上。抱起精疲力竭地横躺着的她,古城呆呆地倒吸了一口气。虽然还勉强保持着呼吸,但是优麻大睁着的瞳孔焦距却没有对准。如同无力的小孩子一般在害怕着的她,简直与古城所认识的优麻判若两人。

“你竟然……做出这种事……!”

雪菜满脸怒气地架起了枪。那银色的枪刃,指向了正悠哉地俯视地面的仙都木阿夜。

对于身为魔女的优麻来说,“守护者”并不是单纯的使魔或者武器,而是向恶魔献出灵魂的代价。是舍弃身为人类的身份而得到的,自己肉体的一部分。

而仙都木阿夜,就连这个也想要从优麻那儿夺走。从只是为了越狱而制作的道具,甚至连一丁点母爱也没给予的自己女儿那儿夺走。



“第四真祖,还有狮子王机关的剑巫吗……你们到底在生什么气?这个女孩是我制作的人偶……啊。要怎么处理都是我的自由吧?”

火眼的女性,浮现出了如同真心感到奇怪一般的表情。

全身血液被如同逆流一般的愤怒所席卷,古城咬紧了牙关。伴随着无法抑制的杀意所散发出来的,是炙热的剧烈魔力波动。

“……开什么玩笑……!”

古城,挤出了低沉到极点的声音。如同火焰一般喷出的魔力,缓缓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影子。这是回应着古城的愤怒,第四真祖的眷兽正在苏醒而产生的。

“让我的死党遭到这样的事,想要说的却就只有这些而已吗……!”

“……!”

沐浴在古城那犹如暴风一般的魔力中,仙都木阿夜挑了下眉头。果然,就算对故作镇静的她来说,第四真祖的魔力也是个威胁。

但是,在眷兽完全地实体化之前,古城的身体就突然大幅度地晃了一下。

就好像产生了一阵头晕一般跪在了地上,剧烈地不住咳嗽着吐出了血。

与升腾的怒气相反,力量正慢慢地从全身上消失。

鲜血从用右手按住的古城的胸口处以雾气的形式流出。在出血的同时,甚至连作为吸血鬼所拥有的力量好像都凋零了。

“前辈!?”

察觉到因痛苦而呻吟的古城,雪菜的脸都青了。

给古城造成这个伤口的就是雪菜。这是为了取回被优麻夺走的古城的肉体,雪菜用“雪霞狼”刺出的伤口。用那能让任何魔力无效化,甚至连吸血鬼的真祖都能打倒的破魔之枪——

“原来如此,你受到了七式降魔突击机枪造成的伤呐,第四真祖”

觉察到古城状态不好的原因的阿夜,并非自鸣得意只是淡淡地嘟哝道。

接着她像是很愉快似地眯细了火眼看向了雪菜。

“找到了那把枪的使用者什么的,狮子王机关的老狐狸们也是够老奸巨猾的……呢。我对我女儿做的那些,和那群家伙给予你的对待相比不还算是够可爱的了吗?”

“!?”

犹如诅咒一般响起的阿夜的话语,让雪菜的表情僵住了。

作为母亲的逃狱道具而被造出的优麻,与从幼年时开始也不管是否愿意就作为剑巫而被养大的雪菜——确实两人的境遇很相似。从没有给她们选择的余地这层意义上,不管是仙都木阿夜还是狮子王机关都没太大的差别。

但是从阿夜的口吻中,能够感受到在那之上的恶意。

并不是将“雪霞狼”给与了雪菜,而是为了“雪霞狼”才准备了雪菜——

听起来就好像是在如此嘲笑着一般。

“……你这家伙……够了,给我住口!”

不能让雪菜继续听那充满欺骗意味的魔女的话了——凭直觉这么觉得的古城强硬站了起来。

从被血濡湿的古城的右手中,蓝白色的闪电被释放了出来。这是古城所勉强掌握的三只眷兽中的一只“狮子的黄金”的雷击。

胸口的伤还没有愈合。就算能平安无事地叫出眷兽,也无法保证能够完全控制它。但是对现在的古城来说,已经没有其他能够阻止仙都木阿夜的手段了。

阿夜是有着能够单方面从优麻那儿夺走“守护者”这种程度力量的强大魔女。并不是放水就能够打倒的对手吧。

但是,就好像要牵制已经下定强烈决心的古城一样,阿夜指着自己所站着的地方挑衅般地笑了。

“这样好吗,第四真祖?确实以汝的力量,要把我打飞也是很容易的,但是监狱结界也不会平安无事哦?那样也会对维持这个结界的术者,也会造成相应的反作用吧”

“……你是在说那月酱吗!?”

抬头望着耸立在阿夜背后的钢铁色要塞,古城再次单膝跪在了原地。

那月仍然下落不明。但是,既然她通过魔术所制造的监狱结界还维持着,那就是说那月还活在某个地方吧。

如果那个监狱结界被作为挡箭牌的话,那古城也就已经无计可施了。因为用上古城过于强大的眷兽的话,在不给监狱结界造成伤害的情况下攻击阿夜是不可能的。

“——不过,好像也有指望着这种事的家伙呢”

仙都木阿夜以一脸愉快的表情嘟囔着,回头看向了自己的背后。

到了这时,古城才首次察觉到。

从高处俯视着古城他们的并不是只有仙都木阿夜而已。

在监狱结界的建筑物上,还有好几个陌生的人影。

他们以看着在地上爬着的虫子一般毫无感情的态度注视着与阿夜互瞪着的古城他们。

“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

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恶寒,古城无意识地僵直了身体。

站在黑色要塞上的人影有六个。老人,女人,甲胄男子,戴着高筒礼帽的绅士。还有小个子的年轻人以及好像很纤瘦的青年。虽然不管是年龄还是服装都没有统一感,但没人长着特别让人害怕的容貌。然而这样的事却反而更让人觉着可怕。

“难道……他们是……”

仿佛是为了对抗充满阴森之气的气氛一般,雪菜重新架起枪嘀咕着。

她没有说完的话语的后续,连古城都已经理解了。

被监禁在这个巨大的监狱结界的,并不应该只有仙都木阿夜一个人。

而如果仙都木阿夜能够从监狱结界中脱出的话,那么剩下的他们也没道理不能脱离监狱。

那些是监狱结界的犯人们。

以通常的手段没能让其无力化的,最凶恶的魔导罪犯们——

“这有够……糟糕的啊……”

就这样护着受了伤的优麻,古城表情扭曲地嘟囔着。

胸上伤口的疼痛加剧,流出的血,渐渐地濡湿了古城的衬衫。

2

“仙都木阿夜……。“书记的魔女”吗。对于将那个可恨的监狱结界撬开的事,首先让我说声感谢吧”

最初开口的是,戴着高筒礼帽的绅士。年龄在四十五岁左右。虽然是有着健壮肌肉质感的体型,但是也许是因为服装的缘故吧,有着知性温和的感觉。就算混入聚集着上流阶级人群的俱乐部或者歌剧院中,也不会让人觉得可疑的吧。

但是从他全身散发出来的却是无法掩盖的强大无比的杀气。他那燃烧着愤怒之火的双眼所瞪着的是,关心着南宫那月平安与否的古城他们。

对于监狱结界的犯人们来说,将他们逮捕,并关进这异世界的“空隙的魔女”的同伴,是即使将其撕成碎片也不足以泄愤的对象吧。

回头看着这些杀意沸腾的越狱罪犯们,阿夜傲然问道。

“就只有你们六人吗……其他的怎么了?”

“不是什么怎么了!看这家伙,看这家伙!”

在围墙上的小个子年轻人,粗暴地回答了阿夜的提问。

扎得短短的云水发型。穿着色彩鲜艳的套装,配上低腰的牛仔裤。虽然是过时的街头时装,但至少外表上的年龄和古城他们没什么不同。【ps:此处云水发型为加勒比海盗风格的发型,就是杰克斯派洛的发型】

不过,他果然也是被囚禁在监狱结界的凶恶犯罪者之一。证据就是他的左腕上直到现在都还被铐着浅灰色的暗淡金属手铐。

“看!”

一边发出凶恶的叫声,云水发型的年轻人将右腕一闪而过。

紧接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古城没能理解。唯一能明白的就只是,在年轻人前站着的绅士的身体,以如同爆炸一般的势头血沫四溅,就这样而已。

“修特拉··D,你这家伙——!”

咕哈,绅士一边吐出血团,一边以憎恶的眼神看向了那云水发型。

从服装和周身气息中能察觉到,他是个魔导师吧。还是被关进监狱结界的犯下了大罪的魔导犯罪者。其肉体被强力的魔术壁障给保护着,半吊子的攻击,是连个伤口都不会留下的。正因为如此才作为凶恶的罪犯而被封印在异世界中。

但是云水发型的攻击,却将绅士的防御如同纸张一般撕开,让那无防备的肉体受到垂死的重伤。从肩膀处到腹部为止被割开,绅士就连反击都做不到,当场双膝跪下。

“哈哈——!要恨的话就恨你那脆弱的肉体好了,魔导师!要来了!”

云水发型的男子以兴奋的口吻叫喊着。

紧接着,铐在魔导师左腕处的手铐释放出了光芒。从铅灰色的手铐中,无数的锁链如同湍流一般喷出。而那些锁链毫不留情地紧紧捆住了魔导师濒死的肉体,向着空无一物的虚空拖去。目的地恐怕就是监狱结界的内部吧。

“咕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而戴着高筒礼帽的绅士以受伤的身体试图拼死抵抗。但是他竭力放出的魔术,已经连砍断锁链的力量都不剩了。就好像沉入深不见底的沼泽一般,他的肉体被虚空吞没而消失了。

“……原来如此呢。就是说……监狱结界那脱狱阻止机构还健在……么”

仙都木阿夜,以平静的声音嘟囔着。

不管是她,还是其他的越狱罪犯,好像都没有对魔导师消失一事,抱有任何伤感的样子。当然,也没有对攻击他的云水发型男产生愤怒的情绪。他们就只是偶然被关进同个监狱的关系。同伴意识什么的本来就连一丁点都没有。

“就是说魔力或者体力衰弱的家伙,会像这样被再次带回到结界内。明白了吧。更脆弱的家伙,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从这里出去的哦”

被称为修特拉·D有着云水发型的年轻人,呲出犬牙恨恨地说着。

“……。直到杀了“空隙的魔女”让监狱结界消失为止,我们好像都还算不上是完全的自由呢。呵呵……在明白了这些之后,能快点将那个女人的所在地告诉我们吗?同样身为魔女,线索至少也有一两个的吧?”

接下云水发型的话头向阿夜问道的是有着紫罗兰发色的年轻女子。

说是美人却有着颓废的气氛,相对的却又让人感到淫靡的色气。在长长的外套里面的衣装露出度很高,总觉得其周身飘荡着一种娼妇的气息。

但是,她那注视着仙都木阿夜的眼睛,却被染上了极为可怕的杀意。

而阿夜却若无其事地接受了这份杀意,并缓缓地摇了摇头。

“抱歉,不知道呢。想要杀掉那个女人的话,就尽自己的力量去寻找吧”

“是这样吗,这不是很有趣吗……。“图书馆”(LCO)的总记小姐(general)啊。既然如此的话,你也已经没用了呐”

修特拉·D,好战地扬起嘴角笑了笑。就如同攻击戴高筒礼帽的绅士时那样,举起了右手瞪着阿夜。那傲慢的态度,好像就在说如果不提供帮助的话,就将阿夜也杀了一样。对他来讲,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类都是敌人吧。

阿夜以一如既往的怠惰表情,将被长长的袖子所包裹的左腕举到了修特拉的面前给他看。在那手中握着的是一本古老的书。

“别急,乡巴佬……虽然我不知道南宫那月的所在地,但也没说不帮你们”

“啊?”

修特拉就以这样举起右手的姿势,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似乎是因没能理解阿夜的话语中的意思而感到困惑的样子。

“‘No.014’……是固有堆积时间操作的魔导书吗。原来如此……有趣”

代替修特拉,一脸明了的表情点了点头的是有着纤柔面貌的青年。

“是什么意思啊,冥驾?”

“能不能请你不要过分亲昵地以这名字来叫我呢……嘛,算了”

名为冥驾的青年不愉快的推了推眼镜,看着修特拉。

“总而言之,就是诅咒。仙都木阿夜借助魔导书的力量,对“空隙的魔女”下了诅咒。现在的南宫那月,恐怕失去了记忆——是这样吧,仙都木阿夜?”

“没……错。正确来说,被夺走的不只是记忆,而是那家伙所度过的时间其本身”

“夺取在他人的肉体中所堆积的时间……那就是仅被赋予“图书馆”的总记的魔导书其能力吗。原来如此……我对此很有兴趣呢……”

青年以平淡的口吻说着。而修特拉·D,则是不爽地哼哼着插进了对话,

“居然说夺取记忆还是时间什么的……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吗?”

“就是说,现在的南宫那月无法使用魔术。恐怕,就连她那“守护者”的力量也无法使用”

青年露出了残酷的微笑告知道。

南宫那月是能自由操纵空间的强大的魔女。为了得到魔女的力量,她所支付的契约的代价就是名为监狱结界管理者的严苛的重任。与那巨大代价成正比,她也被给与了格外的强大的魔力。还有,高达十年以上的与魔族战斗的经验,将她培养成了更加狡猾的攻魔师。只要是曾被囚禁在监狱结界中的魔导犯罪者,都知道南宫那月的恐怖之处。

但是仙都木阿夜的魔导书,从那月那儿,将她的力量之源连根夺走了——

“原来如此……那本魔导书,将那个女人得到的魔力……不,将为了得到这份力量而花费的时间和经验其本身,给化为乌有了……就是如此么”

修特拉终于理解了状况,愉快似地咧起了嘴角。

“花费十年部署的计谋,将自己亲生女儿的肉体作为诱饵,才终于得到了向“空隙的魔女”报一箭之仇的机会。虽然只是一击……但是,让我的魔导书发动也已经足够……了”

仙都木阿夜一边爱怜地抚摸着魔导书的封面,一边自言自语着。为了从监狱结界中逃脱,必须击毙南宫那月——阿夜深知这一点。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一直等待着。等待那月露出一瞬间的破绽。等待着作为王牌的魔导书的效果触及她身上的瞬间。

“在完全失去魔力之前,南宫那月好像逃走了,不过,只要你保持魔导书发动,她就已经不可能再次使用魔术了。剩下的就是我们之中的某人找出逃亡中的她,并刺入最后一击就行了,是这样吧,仙都木阿夜?”

戴着眼镜的青年以冷静的口吻向阿夜确认着。

阿夜则是沉默着。那态度好像是在说随你的喜好来判断吧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助你一臂之力好了,仙都木阿夜。想要杀掉那个女人的想法,大家都一样——算最快的抢到的人胜利如何?”

有着紫罗兰色头发的女子,注视着自己左腕的手铐,妖艳地微笑起来。

修特拉·D就好像在闹别扭一般,拢了拢自己的云水发型。

“切,虽然是件麻烦事,嘛,无所谓。长久的牢狱生活也让身体迟钝下来了。作为康复训练或许正好呢”

就好像对他的话表示同意一般,其他的越狱罪犯也无言地点了点头。

找出逃掉的那月然后将其解决掉。在至少在那之前都一起进行战斗这件事上,狱卒们的意见好像达成一致了。

那月的魔术,就这样处于被仙都木阿夜给封印着的状态。即使在失去力量之前逃走了,也应该不会逃得有多远。那月恐怕就在絃神岛的某个地方。就这样让越狱囚犯们行动的话,被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吧。

失去了记忆的如今的那月,已经是被逼到将近极限的状态了。古城并不认为她还能以监狱结界的犯人们为对手进行战斗。

开什么玩笑,歪着嘴巴走上前的是古城。

将浑身是血的优麻交给雪菜。抬头瞪着越狱罪犯们。

“给我等等……让我听到那样的事,还认为我能让你们离开吗”

“……啊?在说什么呢,这小鬼……?”

好像是终于想起了古城的存在一般,以厌烦的视线看过来的是修特拉。

即便按着胸上的伤口,古城也没有将视线从他们那儿挪开。

监狱结界,还没有被完全破坏。还残留着能够将他们再次封印的可能性。

但是,为此,必须得保护逃走中的那月。绝不能让越狱囚犯们去追她。

“这么说来,你还在呢。第四真祖。乘此机会,先把你解决掉吧——”

戴着眼镜的青年以平静的口吻,宣告着。

穿着外套的女子,眯起了美丽的双眼瞪着古城。身穿甲胄的男子默默地用手拔出了背后的剑,而老人则举起了那干枯的手腕笑着。

没有任何人畏惧古城。即使是以世界最强的吸血鬼当作对手,他们好像也理所当然地相信着自己是不可能败北的。

但即使如此,古城也有着必须阻止越狱罪犯们的理由。

因为不管怎么说,为了破坏监狱结界而被利用的是第四真祖的魔力。

这件事让古城不禁感到了责任感。在知道那月为了守护监狱结界的封印而持续支付的代价之后就更是如此了。

“真是的……充其量不过就是吸血鬼真祖之流,也想要阻止本大爷吗?”

修特拉如同藐视一般地断言道,然后从塔上跳了下来。

距离古城大约有十米以上的距离,但是修特拉不管这些,摆出大上段的架势挥下了右臂。

虽然放出的杀气很强烈,但是从修特拉的右臂中几乎感觉不到魔力。古城判断那只是威慑而已,因此并不打算避开那一下。但是

“——不行,前辈!”

雪菜以紧张的表情喊道,接着就如同要保护古城一般挺身而出。

紧接着,从雪菜的头上叩下的是,让大地轰鸣并且为之颤抖的暴风。

雪菜所举起的银色之枪承受着修特拉所释放的烈风。犹如铁锤挥下一般的轰鸣响起,紧接着银枪嘎吱作响。由于忍受不了那可怕的重压,雪菜跪在了地上。

“姫柊!?”

古城一边被传过来的余波所压倒着,一边嘟囔道。

能攻击距离自己十数米远的对手的,不可见的斩击。那好像就是被称为修特拉·D的年轻人的能力。刚才让绅士风格的魔导师受重伤的,恐怕也是同样的招数吧。

但是让古城吃惊的是,是雪菜没能完全防住修特拉的攻击的事实。

她的枪,本应是能够让一切魔力无效化的。就是说修特拉·D的攻击就连“雪霞狼”也突破了,是这样么。

“……怎么回事啊,那把枪?居然能承受住我的轰岚碎斧?”

但是要说动摇,修特拉·D也是一样的。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必杀攻击,居然会被雪菜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给防住吧。

“真亏你能干出来啊。害得我自尊受伤了呢!看我稍微拿点真本领出来好了!”

修特拉一边粗野地吼着,一边再次举起了手腕。传来与之前为止的所无法相比的可怕杀气正渐渐地凝练着的气息。

“前辈……这里由我来应对。请带着优麻小姐逃走吧”

支撑着枪站起身来的雪菜,以毫无余力的表情对古城命令道。

古城一瞬间哑口无言了,明明就算只有一个修特拉就算是威胁了,而在场的越狱囚犯还并不是只有他一个。

包含仙都木阿夜在内,他们的战斗力仍是个未知数。即便雪菜是个多么优秀的攻魔师,也无法想象能以他们全体人员为对手之后还能毫发无伤地胜出。况且,现在的雪菜,因为与LCO的魔女以及优麻战斗而消耗了一定精力了。留着伤势的并不是只有古城而已。

“不行,姬柊!要留下来的话,我——”

“不行。绝不能在这种地方让前辈使用眷兽”

被雪菜以冷静的口吻进行反驳,古城完全无法还嘴了。

过于强力的古城的眷兽,会破坏监狱结界的。因此,古城无法攻击越狱囚犯们。在眷兽的控制还很不稳定的如今的状况下,就更是如此了。

“请带着优麻小姐逃走。在那之前,就由我来争取时间!”

就这样背对着古城,雪菜单方面地快速说道。

“姬柊!”

“请你快点走。你是想对南宫老师以及优麻小姐见死不救吗!?”

“——即便如此,也绝不能将你弃之不顾吧!”

古城不禁回以怒斥。对于看似作出冷静判断样子,但实际上确实理所当然一般想着只要自己牺牲就好的雪菜,真的感到火大了。

也许是没有料到古城那样的反应吧,雪菜犹如吓了一跳一般睁大了双眼呆住了。

虽然看着也像是对古城的固执态度而感到火大,但是她的脸颊也像是稍微感到有点害羞一般红涨着。

能让两人无言地对视着的时间,只有一瞬间——

紧接着,修特拉就以古城他们为目标,释放出了不可见的斩击。

“哈哈——!将你们一起击溃,第四真祖——!”

反应慢了一拍的古城和雪菜,无法躲避过修特拉的攻击。接着——

然而将倒吸一口气的两人视野覆盖住的是,一个耀眼的真红之闪光。

3

因沐浴了眼前爆炸的余波,古城的鼓膜都被震麻了。人工的大地不稳定地晃动着,使人无法站直身体。

地面如火山口一样大大地塌陷,视野因飘舞着的粉尘而被完全地遮住了。四散的瓦砾如同冰雹一般嗖嗖嗖地落到地面上。

但是造成那些的并不是修特拉·D的攻击。其证据就是,他也同样在倾盆而降的瓦砾中浮现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刚才的是什么啊!?”

抬头看着被红色的晚霞所覆盖的天空,修特拉嚷嚷着。妨碍了他的攻击的是,从虚空之中飞来的巨大火焰团块。那是从远处而来的魔术攻击。

虽然还以为是其他越狱囚犯的招数,但并不是这样。他们一边失笑着,一边冷冷地注视着惊慌失措的修特拉。

当然也并不是古城干的。但是古城,却对释放这个攻击的人已经有心里有数了。因为之前也看到过一次与其非常相似的魔术。

甚至匹敌吸血鬼眷兽的压倒性破坏力。

是以人类的声带以及肺活量无法咏唱的,高密度的咒文咏唱所产生的魔术炮击。狮子王机关的压制兵器“六式重装降魔弓”的魔弹。

“——狮子之舞女的高神之真射姬在此赞颂奉供”

从古城他们的背后所传来的是身为攻魔师的少女所编织的祝词。踢开由瓦砾所堆成的山,架着金属制西洋弓的煌坂纱矢华出现了。

晃荡着马尾辫的她,正站在一个难以想象的交通工具上。

是被巨大的军马拉着的,有着古代游牧名族风格的战车。对于这过于不合常理的景象,甚至就连修特拉·D都呆呆地注视着这情况的发展。

“极光的炎驹、煌华的麒麟啊,汝为统率天乐与轰雷,缠绕愤焰射穿妖灵冥鬼之人——!”

乘此空档让祝词咏唱完毕的纱矢华,向着天空,射出了搭在弦上的箭。

被施以特殊加工的镝箭,散发着与诅咒之声相似的怪音飞了出去。那余音不久就变为了灼热的闪电,接二连三地往越狱囚犯们的头上落下。

监狱结界的各处都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虽说他们不是凭这种程度的攻击就能解决的对手,但是至少,有从他们的视野中隐藏古城他们身影的效果吧。被妨碍了战斗的修特拉·D的破口大骂声,还能从远处时断时续地听见。

乘此机会纱矢华所乘坐的战车,一边粗暴地刨着地面,一边在古城他们的面前停下。

“上来,雪菜!顺便还有古城也一起!”

纱矢华一边以没有余裕的口吻大喊着,一边又取出数支新的咒箭一并射出。无数的爆炎以一定的时间差落下,阻止着越狱囚犯们的追击。

“煌坂……!?不,就算你说乘上来也……”

抬头看着持续呼吸急促的纱矢华,古城本能地犹豫着。

在近距离仰视的战车,其威压感并不是什么半吊子的东西。持续踩响马蹄的军马,其头部被钢盔覆盖着,驾驶台上还有着类似于血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设计。在车轴的前端还被填入了金属刺,一看就给人一种凶恶的印象。明显不是什么正经的交通工具。

可是除了坐上这个以外,好像也已经没有能从这个地方杀出去的方法了。

“前辈,将优麻小姐带上!”

雪菜抱住并支撑着受了伤的优麻喊道。啊啊可恶,古城变得自暴自弃地将她们推到了奇怪的战车上。接着古城自己也将脚跨到了驾驶座的台阶上。确认了这些的纱矢华,粗暴地让马车前进起来。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

这过于粗糙的乘坐感,让古城发出了丢脸的悲鸣声。轧过瓦砾的车轮大幅度的跳了一下,使得古城差点从倾斜着的驾驶座上被甩下去了。

“呀……!?你,你在摸什么地方啊!”

从背后被古城抱住的纱矢华,僵住了身子发出了呀的一声悲鸣。在这期间,战车也持续加速着,而驾驶座上的震动也变得越来越激烈。

“——没有其它可以抓住的地方了所以没有办法吧!”

古城尖声做着辩解。因为放开手的话,确实是会立马从战车上被抛出去的,因此古城也是很拼命的。而双手被弓和缰绳塞满的纱矢华,也无法甩开古城而只能扭扭捏捏的扭动身体。

“你说所以什么的,雪菜还在看着,在她的面前做这种……话说,下面点啊!如果想抓住的话就更加下面点……不对,太过头了……!不对,不要遮住我的脸啊!”

“我又不是凭自己的喜好在做啊!是摇晃地太过头了啊,这个战车!话说,为啥是战车啊!?”

“这是因为被人丢在路边,所以才借来用用的而已!再说也没有其他能用的移动手段了!”

“那算什么!?这种东西不可能随随便便丢在路上的吧!”

“它就是丢在那儿了我也没办法的吧!”

古城和纱矢华一边在狭窄的驾驶座上胡闹着,一边毫无紧张感地互相怒吼着。雪菜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这样的他们,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明明乘坐者四个人类,可拉着战车的军马的速度却完全没有下降。这是无法想像只有一匹马在拉马车的异常速度。

覆盖头部的钢盔上,还被刻着“Coiste Bodhar”的文字,那好像就是这军马的名字了。古城想着这好像是在哪儿听到过的马名。记得是在欧洲中世纪的传说中出现的,无头骑士的妖怪——“Dullahan”的爱马,好像就是那个名字。【ps:无头骑士杜拉汉(Dullahan, Durahan, Gan Ceann),又称无头骑士,是爱尔兰传说中没有头部的妖精,和死神一样预示著死亡。

一般被认为是骑着无头的被称为Cóiste-bodhar的黑马,腋下夹着自己的头。】

在想着这种事的古城的眼前,叮,响起了金属脱落一般的声音。覆盖着军马头部的钢盔破裂,连同纱矢华握着的缰绳一起掉到了道路上。

“头……头……!?”

古城呆呆地注视着继续飞奔的军马,因它的恐怖而咽了口唾沫。

本应在钢盔之下的军马的头颅,却完全不见了。就好像是被巨大的斧子给摁着脖子砍断了一般,脖子之上的部分彻底地消失了。拉着纱矢华的战车的是无头的妖马。

“这匹马到底是啥东东啊……!?这样的东西到底是从那儿弄来的啊!?”

“……请冷静一点前辈!这匹马,大概是机器”

抱着失去了意识的优麻,雪菜以冷静的声音指出。

而脸色苍白的纱矢华,则以呆板的行动回过了头。

“机,机器……!?Robot!?”

“你也没有察觉到吗!?”

古城瞪着纱矢华喊道。

“这不是没办法的吗,机器马会出现在道路上什么的一般是想不到的吧”

纱矢华鼓起脸颊辩解着。

哎呀哎呀,雪菜一边叹息着,

“我想是不是在波胧院祭典的游行中用的呢……”

“游行……原,原来如此……是游行呢”

古城总算是从动摇之中恢复,安心地抚胸松了一口气。

正在绝赞开办中的波胧院祭典,是以万圣节前夜为模型的“魔族特区”的祭典。在市区中满是以怪物或者妖怪为灵感来源的装饰,并且化妆来参加游行的观光客也有很多。在夜晚的游行中,被豪华的霓虹灯所装饰的搬运车也会被大量投入。这个没有头颅的骑士战车,也是那些搬运车中的其中一辆吧。

除了脖子上的那部分消失以外,就和普通的马几乎分别不出来,或许是“魔族特区”内的企业为了炫耀技术力量而准备的宣传用的概念机也不一定。看来是纱矢华毫不知情地擅自将其拿过来了吧。

真会给人找麻烦呢,也不是没这么想,但多亏了这量战车才能得救也是事实。如果普通的汽车或者摩托车的话,应该是不可能带着古城他们从那个满是瓦砾的人工岛上脱离的。

“……这么说来。晓古城……你,回到原来的身体中了吗?”

如同闹别扭一般嘟起嘴巴的纱矢华,就好像忽然想到了一般皱起眉头问了过来。这么说来,最后一次遇到纱矢华,还是在古城和优麻互换身体的时候吧。

“嗯,总算做到了呢。但是,因这个缘故,这家伙……”

古城以不甘的表情咬着嘴唇,看着横躺在座位上的优麻。

浑身是血的优麻,保持着瞳孔放大的状态一动也不动。呼吸混乱让人不能放心,体温也是极低。肉体的疲劳程度比外表的伤势更高。被仙都木阿夜夺走“守护者”的如今的她,已经是灵魂的一部分被扯掉一样的状态了。

“……那孩子,我记得原本是LCO犯罪者的一份子吧?”

纱矢华警惕地注视着优麻,问道。不对,古城摇了摇头。

“这家伙只是被利用了而已……被自己的母亲给利用”

“母亲?什么意思?”

“是名为仙都木阿夜的女人。至今为止被关在了监狱结界里。而那家伙是魔女,刺了优麻,还盯上了那月酱,啊啊,可恶。一定要找出那月酱……”

“哎?哎?你说的那月酱,是南宫那月……?“空隙的魔女”刺了谁了吗?”【小夫:最后一句不是翻错了,可能是表现纱矢华误解了,也可能是作者写错了……】

因为古城那笨拙的说明,让纱矢华产生了巨大的混乱。摆出了头疼的表情的雪菜,无可奈何地插入了两人的对话之中

“仙都木阿夜,是被监狱结界囚禁的罪犯。被称为“图书馆”的“总记””

“LCO的大司书……那么,所谓的那孩子的母亲……!?”

“是的,她对优麻小姐施加了魔女的契约,为了母亲的脱逃而进行利用”

“……然后,让完成了任务的女儿,受这种罪!?好过分的家伙!”

终于理解了情况的纱矢华,歪起了嘴,面含愠色地瞪着在背后已经渐行渐远的钢铁色要塞。

“越狱囚犯们为了让监狱结界停止运作,而盯上了南宫老师。虽然不得不在那之前先保护老师……但是,也决不能就这样放着优麻小姐不管……”

雪菜这么呢喃着,接着如同觉得苦恼一般垂下视线。纱矢华也以严厉的神色叹了一口气

“确实糟糕了呢……照这样下去,或许就无法保住她的命了呢”

“……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吗,煌坂。你的话,像之前那样……”

古城以依赖的口吻向纱矢华问道。纱矢华曾今就在古城的面前,对身受重伤的阿斯塔鲁特实施了急救措施,从而救下了她的性命。

但纱矢华却只是浮现出了难办的表情,弱弱地摇了摇头。

“别说这种乱来的话,那个时候只要能够止血的话总会有办法的,但是要修复被扯掉的灵性路径什么的,我也没有办法。如果不是强力的魔女或是专门的魔导医师的话……”

“魔导医师……吗……”

古城一边在口中反复念叨着纱矢华的话,一边抬起了头。

古城他们乘坐的战车,已经离开了港湾地区,正在进入市区。人工岛北部地区——是林立着企业以及大学设施的研究所区域。行人很少是因为在波胧院祭典的开办期间,大部分职员都放假了的缘故吧。

浮在海上的监狱结界的形貌已经看不到了。修特拉·D他们,看来也没有追击古城他们的打算吧。

确认了这些之后,古城以下了某种决意一般强有力的口吻说道。

“煌坂,在下一个信号灯处停车”

“哎……为什么?”

纱矢华以诧异的声音反问道。

“能治疗优麻的人我已经心里有数了。正好应该就在这前方的白色建筑物中”

“是,是这样吗?但是你说停下什么的……要怎么做?”

滴答滴答,纱矢华一边流着冷汗,一边说道。在她提心吊胆地伸出来的手中,只是握着断掉的缰绳而已。

如果是被好好驯服过的马的话,只要轻轻拉一下缰绳就能让它停下来的。不过拉着战车的“Coiste Bodhar”是没有脑袋的,当然,不管是衔铁还是缰绳好像都没法给它装上去了。

觉察到这一点的古城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了。

“你你你你,这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能让这马停下啊!?”

“那,那种事情,我才不知道呢……!”

“这是该破罐子破摔的场合吗——!”

看来早在钢盔脱落的时候,那无头的马就已经开始暴走了。脱离纱矢华控制的战车,以非常强大的势头在研究所区域的道路上疾驰着。

擦身而过的相向而行车辆的驾驶员以及行人们,在注意到这被无头马所拉着的战车后,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但是古城他们已经没有去注意他们的闲功夫了。

冲进了正是红色信号灯的十字路口的无头马,避开了笔直前行的车子擅自改变了前进的线路。

突然转弯的战车,从其车轮处迸放出剧烈的火花,并大大地向外侧鼓起。而冲上人行道的驾驶座,一边四散掉落着零部件,一边刮着地面上的沥青。

“呜哦哦哦哦!危险!这东西,没装上紧急停止装置之类的东西吗!?”

古城一边再次紧紧地搂住纱矢华的腰,一边抗议道。而为了不让失去意识的优麻被抛出去,雪菜则正拼命地按着她的身体。

纱矢华就这样全身脱力地坐在驾驶座上,呆呆地注视着战车的前进方向。

“这样下去……可能有点糟糕……”

“什么……!?”

察觉到了挡在正面的混凝土壁,古城瞪大了眼睛。包围着企业的研究所的坚固围墙,就如同要挡住战车的去路一般耸立着。就这样继续让战车暴走的话,与那里剧烈地相撞是不可避免的了。

“煌坂,用“煌华麟”!将我们与马分开!”

“为,为什么要由你来命令我啊……!”

虽然嘴上发着牢骚,但是纱矢华还是照古城所说的举起了爱剑。是“六式重装降魔弓”的剑之形态。

而挥下的银色之刃,轻易地将连接无头马与驾驶座的牵引装置给一刀两断了。

而从很重的驾驶座上得到解放的军马,极具势头地加速起来,并轻而易举地跳过了逼近的围墙。就这样穿过了研究所的庭院,转瞬之间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另一方面,古城他们乘着的驾驶座,以向前扑倒的形式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一边在横着地面滑动着,一边减速,在旋转了半圈之后停止了。被留在地面上那明显的车轮印痕,正冒着带有焦臭的白烟。

注视着差点发生强烈碰撞的围墙,古城弱弱地叹了一口气。走错一步的话,就会演变成大惨剧了。这样一来,真不明白是被纱矢华给救了,还是差点被她给杀了。

但是,看到了精疲力竭的纱矢华的侧脸后,就没有要责备她的想法了。在来帮助古城他们之前,她也在和LCO的魔女们进行过战斗。在那种状态下还用“六式重装降魔弓”进行连射,救出了陷入窘境的古城他们。对此反而应该感谢才对,完全没有抱怨的资格。

“……总之,终于是勉强到达目的地了吗”

从驾驶座上下来的古城,抬头看着正面的建筑物嘟囔着。那是由不知道多少的大厦群体所构成的巨大的研究所。那被统一为白色的外壁,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医院。

“你说这儿……难道是MAR研究所吗……?”

雪菜突然抬起头,向古城问道。MAR——Maguna Ataraxia Reseach公司,是代表东亚地区的巨大企业。是举世闻名的魔导产业复合体。

“嗯,里面的建筑物是来宾用的宾馆。往这边”

古城抱起了正睡着的优麻,向研究所的入口迈出了脚步。雪菜也无言地跟在了后方。而被一个人留下的纱矢华,则一边加快脚步追着古城他们

“为什么晓古城会知道这种事啊?”

“……如果没有回家的话,应该还会在这里的哦”

古城不愉快地皱起眉头,说道。而纱矢华则是呆呆地歪着头。

“说的是谁啊?”

古城不知为何有点困扰一般地挠了挠头,回看着纱矢华低声地告知她道。

“——晓深森。我的母亲啊”

4

被无数的灯泡所装饰着的货运车,以及跳着舞蹈的少女们在挤满了观光客的夜之大道上缓慢前行着。波胧院祭典第一天的夜晚。絃神岛著名的夜间游行祭典开始了。

隔着大大的窗子眺望着那灿烂夺目的光景,蓝羽浅葱深深地叹息着。

这是家庭餐厅的包厢坐席。坐在浅葱对面的是个穿着可爱连衣裙的幼女。在刘海前端扎着的丝带非常适合她,而她现在则是挺直了背坐在凳子上,等待着上菜。

“让您久等了。这是限时供应的brilliant·Halloween·汉堡饼加大碗米饭,以及儿童用薄煎饼套餐”

穿着万圣节风格衣装的女服务生,双手捧着装得满满的盘子走了过来。发带少女以微微有点着急的样子,抬头看着拿过来的料理。

“请慢慢享用——”

目送着留下一句客套话的女服务生。发带少女上挑着眼珠看着浅葱。是不是可以开始吃了呢,她是在打探浅葱的反应吧。

浅葱微微地苦笑着,就将小刀和叉子递给了她。

发带少女拿过这些之后,就以稍微有点靠不住的动作开始切薄煎饼了。接着,张满那小小的嘴巴一口咬住那涂满果酱和黄油的煎饼。

“好吃吗?”

浅葱以忍住笑一般的表情问道。

幼女就这样如同松鼠一般鼓着脸颊,点了点头。

“是吗,太好了”

浅葱这么说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浅葱现在自问道。

在波胧院祭典的前一天,突然被人工管理公社叫出来,被迫通宵帮忙处理问题,到头来,因为公司屋顶被犯罪者给占领而被关在了大楼内。在终于将事情处理掉而想着能回家的当口,被迷之幼女给抓住直至现在——就是这样的状况。不管怎么说,这也太过于不幸了吧。

在浅葱这样烦恼的时候,古城肯定正和初中部的转学生一级青梅竹马的美人在享受着祭典吧。光是这样想像一下,就觉得怒上心头。

“妈妈……生气了吗?”

好像在担心着那样的浅葱一般抬起头,丝带少女以略乏抑扬的口吻询问道。

“哎?啊,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只是稍微在想些事情而已”

浅葱忽然回过神来,以不太自然的笑容摇了摇头。照顾着幼女的心情,自我反省了一下。真正感到困扰的,比起浅葱,不如说是这个孩子吧。和监护人走散,一定正觉得不安吧。

“我说啊,你想起什么了吗?像是,你的名字什么的”

与丝带少女对着视线高度,浅葱试着温柔地问道。

但是,幼女就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到这里来为止,已经试着问过同样的问题好几次了,但是这孩子还是没能将自己的名字以及家庭住址给答上来。因为从外表看来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所以应该不是无法理解问题的意思吧。说不定是失去了记忆。

“那么,你妈妈的名字呢?”

浅葱不放弃地试着继续提问道。结果这次立刻得到了回答。

“蓝羽浅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浅葱在感到一种无力感的同时,一边坐立不安地将料理送入口中。

只有短短的一瞬间,试着想了想这个幼女真是自己女儿的可能性。比如说未来的浅葱所生下的孩子,通过时空旅行那样的现象被送到了自己身边,这种情况又如何呢。不不,再怎么说那也是不可能的,浅葱想到。不但搞不懂会将这样幼小的孩子孤身送回过去的意义,而且说到底要说她是浅葱的女儿的话,这孩子既不像浅葱,也不像古城。不,其实和古城没关系——这让浅葱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思考的死循环中。

“原来如此。我就在想你……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呢……”

注视着大口吃着薄煎饼的幼女,浅葱终于察觉到了缠绕在她身上那既视感的真面目。这个扎着丝带的幼女,很像身为浅葱她们班主任的南宫那月。不管是那满是褶边的连衣裙,还是那长长的黑发,亦或是那宛如人偶的脸蛋。按道理也应该面熟。

“我说啊,有听过南宫那月这个名字吗?或许她就是你真正的妈妈……”

浅葱不自觉地压低声音问道。虽然南宫那月有着在第一次见到时几乎肯定会将其和小学生给弄混的童颜,但就算如此姑且她也自称有二十六岁了。那是就算有个四五岁的女儿,也不会觉得奇怪的年纪。

如果这个扎着丝带的幼女真的是那月的女儿的话,那么通过母亲带回家里的班级同学的照片和资料,知道浅葱容貌的可能性也是有的。所以她亲近浅葱这一点,也能够得到解释。但是

“南宫……那月……”

扎着丝带的幼女以结结巴巴的口吻这样嘟囔着,停下了正在用餐的手。以无法读懂其感情的大眼睛注视着浅葱。而那眼睛突然剧烈地动摇起来,接着透明的泪珠满溢而出。大滴大滴的泪珠扑簌簌地往下掉落。而看到这个的浅葱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等,等等……怎么了啊……”

“不知道”

丝带幼女缓缓地摇了摇头。在她的声音中没有感到哀伤一样的余韵。这就好像连自己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哭一样。

但是这样一来,这个扎着丝带的幼女是与南宫那月有关系的人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变得极高了吧。这样一来,对浅葱来讲也并不是毫无关系的了。看来浅葱照料这孩子,好像已经是无可避免的命运了。

“哈……”

那样的话就没办法了呢,在浅葱看开了一般叹了一口气之后,就拿起几张餐巾纸,将手伸到扎丝带的幼女脸上,擦拭起了她的泪珠。

“明白了。就这么办吧,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就叫小娜酱了”【ps:原文サナ,有佐奈之类的译名,但是为了后文的解释我们选择了小那】

“小娜?”

“是的,算是直到你想起真正的名字为止的称呼吧。没名字的话,在叫你的时候也会感到困扰呢”

听了浅葱的话,幼女就如同不知如何是好一般不停地眨巴着双眼。不久她的脸颊就如同害羞了一般变红,并在嘴边浮现出了小小的微笑。

“小娜……我的名字”

“嗯”

确认了莎娜正高兴着之后,浅葱也悄悄地浮现出了笑容。

因为是和那月酱极像的幼女,所以就是幼小的那月酱,幼小那月酱,小娜酱,虽然是以这种随便的联想所起的名字,但幸运的是她好像很中意。

但是,只是这样浅葱她们所抱有的问题也依然没有得到解决。

在仍旧不明小娜本名的情况下,也不能带她回自己家里去。警察的迷路孩子帮助处也早就是忙碌状态,因此,即便期待能快速得到回应也是没戏的吧。

虽然还有使用摩古歪的手段,但就算是浅葱,也对利用絃神岛的主电脑来寻找迷路孩子的母亲一事而稍微有点犹豫。

“……小娜酱?”

怎么了,在苦恼的同时大口吃着汉堡饼的浅葱,察觉到了小娜有时会一瞥一瞥地看着窗外的事。小娜在意的是横穿马路的游行队伍。好像对于在货运车上起舞的动物布偶,特别感兴趣的样子。

“你对游行祭典很感兴趣吗?”

浅葱这样问道之后,小娜的肩膀猛然一抖。以胆怯的小猫一般的眼神看着浅葱,微微点了点头。浅葱对于小娜那样的态度苦笑着

“要去看看吗?”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小娜的表情明亮的闪起了光芒。快点吃完吧,浅葱这么说完之后,小娜就慌忙开始吃起了剩下的薄煎饼。

“嘛……确实很可爱就是了”

浅葱一边微笑地看着小娜那与年龄相符的天真无邪的行为举止,一边微微地耸了耸肩。

浅葱漫长的一天,好像还会再持续一阵的样子。

5

MAR研究所的占地十分广阔,因此成了无数的高楼大厦林立交错的复杂立体构造。就这样抱着沉睡着的优麻,古城毫不犹豫地在其中前进着。

不久他们到达的地方是,座落在那块地皮角落的一座圆筒形大楼。

是让人联想到度假村别墅的别致建筑物。

本来是为了让从岛外来访的客人或者研究员住宿而备的宾馆,但是古城他们的母亲——晓深森,则是擅自将其中的一个房间私有化,一周中有大半的时间都住在这里。虽然觉得作为监护人稍微点问题,但是毕竟处于受她养育的立场上,所以古城来讲也没法抱怨。

将手掌抵在静脉认证用的触摸板上后,古城打开了宾馆的玄关大门。接着就以一副习惯了的样子,进入了被大理石装潢着的豪华大厅。

“晓古城的母,母亲就在这里?”

纱矢华一边在古城他们的身后追赶着,一边表情僵硬地问道。嗯,古城没精打采地叹了口气。

“我家的老妈是MAR医疗部门的研究主任啊。也有着临床魔导医师的资格。与优麻姑且也算是认识”

虽然可以的话也尽可能地不想牵连到她呢,古城皱着眉头嘟囔着。

古城并没有将自己成了吸血鬼的事实告知给深森。与体谅患有魔族恐惧症的妹妹这么个理由不同,古城也有着不想被母亲知晓的原因。

如果被她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变成了吸血鬼的话,毫无疑问,那个母亲就会非常开心地将古城监禁起来,把身体的每个角落都调查个遍的吧。反正也会进行再生没关系的吧,那个女人会说出这种话,可能就连解剖之类的事都会干出来。

在因为想象着这种事而变得阴沉的古城的身后,纱矢华不知为何就好像被逼到绝境一般抖动着全身

“等等……这种事,心理准备还没……”

“……为什么是你在紧张啊?”

古城一边乘上电梯,一边以诧异的表情回过头。而纱矢华则突然涨红了脸,以尖尖的声音回答道。

“我,我才没有紧张的说!(变关西腔)”

“就连说话方式都变得奇怪了不是么”

古城无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纱矢华的奇特行为也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古城决定还是不要对其太过在意。

古城他们乘坐的电梯,到达了目标楼层。这时,“那个”,雪菜以饶有顾虑的声音问了过来。

“我们也一起去打扰她,没关系吗?”

低头看着自己的蓝色围裙,雪菜浮现出了日暮途穷一般的表情。

经过激烈的战斗的她的衣服,因尘土和擦伤而变得破破烂烂的。银色的枪也因溅上的血而变脏了,就算坚持说这是波胧院祭典的装扮,也实在有点勉强。不管怎么都不是与朋友的母亲见面所相称的服装。这就算立马被报警也没法抱怨。

但是古城却“什么啊,是这种事吗” ,只是这样说着露出了淡淡的苦笑而已。

“这一点大概不需要担心,我觉得你们只要见面了就会明白的”

“是,是么……”

虽然雪菜她们稍微感到有点困惑,但是古城却不管这些,按下了深森所占据的房间的电铃。稍微迟了一会儿,就从对讲机中流出了软绵绵的声音。

“你好你好~~,是哪位?”

“是我,老妈。不好意思有件想要拜托你的事——”

为了不被母亲带入没个大人样的悠闲节奏中去,古城尽可能地想要以冷淡的态度来应对。但是深森,却在中途打断了儿子的话。

“哎呀,是古城君?好好好,等等哦,我现在就去开门”

以开心的口吻这么说完。啪嗒啪嗒,就从门的对面出现了不稳重地跑来跑去的迹象,接着锁开了。确认了这点,古城打开了门。

这个瞬间,一个穿着白衣的巨大南瓜灯从房间中飞出来。直径超过一米的南瓜妖怪,正双眼发光地朝着古城他们冲来。

“呜啊!”

“呀啊啊啊啊!”

不知为何吓得牙齿直打颤的雪菜和纱矢华,对于这预料之外的袭击,立刻发出了悲鸣。各自从左右两边紧紧抓住古城,接着就慌慌张张地想要架起武器。

而穿着白衣的南瓜妖怪大概是看着这两人的反应而感到满足了吧,一边非常开心地笑着,一边膨的一声拔掉了头。从中出现的是,一个有着可爱童颜的女性。

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大概是因为那缺乏紧张感的笑嘻嘻的表情,或者说是与低下的精神年龄成正比的外表的缘故呢——

“呵呵嗯……吓到了吗?”

晓深森得意地挺起胸膛问了过来。而古城则是急躁地瞪着得意洋洋的母亲。

“吓到了啊!突然之间做些什么啊你?”

“因为今天是波胧院祭典吧。明明我也想去的——。是恶作剧,还是死(trick or die)!”

“好像各种东西都搞错了吧!很可怕啊,你说的那种祭典!”

古城呼吸混乱地喊道。正因为知道会变成这样,所以才不想把这个女的给牵扯进来。

另一方面,深森则是看着紧紧贴着古城的雪菜她们,眨了眨眼

“咦,你们是……?”

唇角大大咧起,浮现出了非常开心的笑容。那是如同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般的表情。在对比着呆站着的雪菜和纱矢华,以及被古城抱着的优麻的同时,不知道深森是想到了什么,咚,的一声突然就对古城的侧腹来了个肘击。

噗哈,对于这想不到的奇袭,古城发出了悲鸣声。

“冷不防的做什么啊,你这家伙……!”

“这不是可爱的一塌糊涂的女孩子们吗!”

无视了儿子的抗议,深森发出了明快的欢呼声。接着她在古城的耳边

“是哪个?哪个才是你的本命?已经做过了?讨厌,难道说家人要增加了?我,马上就要做奶奶了吗?”

“没有增加,也不会增加!稍微听下别人的话啊!”

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无力感,古城对母亲大喝了一声。嗯,深森就好像不服一般鼓起了脸颊。都已经过了三十了,还这种态度是要怎样啊,古城如此想着微微感到一阵头痛。而雪菜和纱矢华则是惊呆了,就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地僵在了那里。

听到了在玄关前这样的吵闹声,从深森的房间深处出现了一个娇小的人影。是个将长发扎成短发风格,大大的眼睛给人深刻印象的少女。

“啊咧?古城君?”

“哎……!?”

凝视着偶然遇到的妹妹的脸,古城张大了嘴巴。不明白什么也不说就从家里消失,而且自那之后完全联络不上的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凪沙?你……为什么……是从何时开始?”

“今天一大早就被深森酱给叫来了,送换洗衣服来的哦”

穿着黑猫风格衣着的凪沙,反而一脸不可思议地回看一脸惊讶的古城,说道。

“在那之后就一直待在这儿吗……?”

“是哦。不光给房间进行打扫,还把送到洗衣店的衣服给取了回来。之后是料理。因为要是交给深森酱来做的话房间会变得一团糟,再加上冰箱里空空如也的也是够呛”

“是吗……这么说来,这里好像是接收不到手机信号的呢……”

就算还是觉得凪沙的行动有点小小的违和感,但古城还是安心地叹了一口气。因为监狱结界的事件以及凪沙的失踪,几乎都是在同一时间开始的缘故,使得古城他们非常的担心。但是如果凪沙本人平安无事的话,那就没法抱怨了。而且,也不认为她是在说谎。

“比起这些啊,古城君你怎么了?雪菜酱她们也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吗?”

突然被那样的凪沙问道,古城他们全身僵硬了。雪菜浮现出了僵硬的笑容,呆板地点了点头。

“晚,晚上好”

“话说,优酱,受伤了吗!?发生了什么了吗?那边的女人又是谁?咦,之前也有种在哪儿见过的的感觉……”

凪沙一会看到被古城抱着的优麻后吃了一惊,一会半睁着眼瞪着纱矢华,一会又让人眼花缭乱地变换着自己的表情,接二连三的提着问题。

“那个,你……和古城君是什么关系呢?”

“哎?我,我!?”

被凪沙气势满满地逼上前来,纱矢华则心里没底地移开了视线。因为纱矢华以前在学校袭击古城而引起骚动的事,被凪沙给目击到了。也有因为这个骚动让浅葱受伤这么个事情,所以对凪沙来说,纱矢华的第一印象差不多就是最差的了。

“该怎么办啊”,变得眼泪汪汪的纱矢华仿佛寻求帮助一般回头看向古城。接着古城将脸凑近了那样的纱矢华的耳边,

“抱歉,煌坂,暂时替我对付下凪沙”

“哎?唉唉!?”

古城将不禁发出抗议声的纱矢华,粗暴地向凪沙推去。而凪沙则是紧紧地握紧那样的纱矢华的手腕,以仿佛在说“不会让你逃掉的哦”的眼神默默地瞪着她。

“等等……给,给我记着,晓古城……!”

无视了被凪沙带走的纱矢华那抗议的喊声,古城重新看向了母亲。

与笑嘻嘻的深森成对比的,古城却是特别地劳累。为什么只不过是和母亲说些话,都必须要这样辛苦呢,古城以颇有怨气的心情如此思考着。

“……我想拜托你。能看一下优麻吗?”

“呵呵嗯?你说的优麻,指的就是优酱么?真是怀念呢。这么说来,优酱是个女孩子呢”

深森,探视着就这样被古城抱着的优麻的脸。然后以熟练的临床医生的手法,触摸了下受了伤的优麻的皮肤,然后她将视线停在了优麻胸口的伤痕上看着。

“发生了什么,古城君?”

“没有详细进行说明的闲功夫了。但是……优麻实际上是……”

“——是魔女是吗?”

“果然,你是能知道的呢”

就算对轻易就被猜中一事而感到惊讶,古城也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能省下进行说明的工夫这点,老实说值得感谢。

“总之先诊断看看吧,来,进来进来”

就这样被深森引导着,古城他们向着房间走去。就算是在全部都是高级样式的宾馆中,深森占据的也是特别豪华的行政套房。

虽然是个内衣、未拆封过的邮件、以及可疑的医疗器具之类的东西散乱一地的杂乱房间,不过大概是因为凪沙努力打扫过了的缘故吧,沙发的周围还保持着比较正常的状况。

在古城让优麻横躺在那座沙发上之后,换上了一件崭新白衣的深森,一边对双手进行着消毒,一边走了回来。在躺着的优麻旁边弯下身子,以慎重的手法开始检查。

“相对于出血,外伤倒是意外地没那么深呢。胸口处的刀伤也没有伤及内脏。或许是扭曲了空间而防住了致命伤吧——嗯……就这样下去的话也不太搞得清楚呢。古城君,稍微支撑下这个地方”

“哎?啊,嗯”

古城就照深森所言,抱起了正昏迷着的优麻的上身并支撑住。接着,不知道深森是在想什么,她慢慢地将手往优麻身穿的连衣裙的胸口里伸了进去。

“嘿,咻……这个,拿好哦”

深森把从那儿顺畅地抽出来的某个东西,扔到了雪菜的面前。将接过的那白色的布料展开,哇,雪菜发出了焦急的声音。深森以魔术师一般的手法所抽出来的是,优麻的胸罩。

“你,你突然间干什么啊……!?”

古城一边慌张地将脸从雪菜的手边别开,一边向母亲提出抗议。但是深森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淡然地继续进行检查,

“因为会妨碍到触诊的,就把它给拿掉了……嘛,优酱真是的,稍微一段时间不见就长得那么出色,作为医生,这可绝对不能放着不管呢……哎嘿嘿”

擦掉了不知为何流在嘴角的口水之后,深森开始玩弄起了处于昏迷状态的优麻的胸部。对于那看起来几乎就只是个心理变态的深森的态度,雪菜浮现出了败兴一般的表情。

“那个……阿姨。您检查的对象姑且……那个,是个受了伤的人……”

“哎呀”

抬头看着温和地告诫着自己的雪菜,深森就好像被勾起了兴趣一般微笑道。

“你就是姬柊雪菜酱?”

“啊……是”

被那如同仔细检查一般的视线看着,雪菜不自觉地端正了自己的姿势。对于雪菜那样的反应,深森高兴地咧开了嘴。

“原来如此呢——。啊,你不用担心。我,姑且也是医疗系的接触感应能力者。只要直接触摸肌肤,就能诊断出大致情况哦”

“……难道是……过度适应能力者?”

雪菜惊讶地咽了口唾沫。所谓的过度适应能力者,就是不依赖魔术的天生“超能力者”的总称。无法进行体系化的她们的能力,多为极端稀少的技能,在科学技术以及魔法上引起不可能现象的情况也有发生。深森在MAR被这样优待,不只是本人的能力,其特殊技能也占有很大部分的原因吧。

“那个……不过,只要触摸肌肤就能诊断的话,揉胸部好像没必要吧……?”

忽然取回了冷静的雪菜,以感觉不能理解的口吻反问道。“哪儿的话”,深森大幅度地摇了摇头。

“我的能力的发动条件就是揉可爱女孩的胸部。所以这是没办法的”

“是,是这样吗?”

“——不用说这肯定是骗人的吧。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下流的接触感应能力者啊!别随随便便地敷衍初次见面的对象啊!”

古城庇护着险些就要相信的雪菜,对母亲大喊道。呜,深森则如同闹别扭一般鼓起了脸颊。

“反正是我想摸所以没关系的啦。如果不能摸女孩子的胸部那不就没有当魔导医师的意义了吗!古城君也是这样想的吧!”

“即使你向我寻求同意,我才不管你嘞!稍微给我认真点干啊,你个色狼医生!”

瞪着破罐子破摔地说这种话的母亲,古城感到一阵强烈的疲劳感袭来。雪菜也好像是一副无奈的样子。但是拜深森那玩笑般的态度所赐,古城他们的紧张感解除了这也是事实。“只要是她的话,就算是陷入濒死状态的优麻,也能救得了的吧”,她让自己抱有了这种不可思议的期待之感。

“……抱歉呢,我想到的就只是这样的医生”

古城小声地对一直站着的雪菜,道了个歉。不,雪菜摇了摇头。

“已经很能理解了。果然是前辈的母亲呢”

雪菜静静地注视着深森的侧脸,奇怪地感到理解了一般点了点头。为什么会这样啊,古城这样想着,不满地板起了脸孔,忽然一看,就发现深森一边将脸埋进了优麻的胸口,一边因过渡兴奋而滴滴答答地流着鼻血。

“不用担心,这是接触感应的副作用,绝对不是心有邪念才产生的”

深森一边说着毫无说服力的借口,一边抬起了头。对着这样的深森,“行了行了,请把鼻血擦掉吧”雪菜这么说着将餐巾纸递了过去。看来雪菜也取回了自己本来的节奏。

“嗯。这个灵力路径的伤势……优酱是被强行夺走了“守护者”呢”

深森一边将接过的餐巾纸塞进鼻子里,一边以认真的口吻宣告道。

是的,雪菜点了点头,就算看起来只是在胡闹,但深森的诊断也是正确的。

优麻通过魔女契约所得到的“守护者”被夺走了,打个比方的话,这就和强化人类被夺走人工心肺后的状况相近。如果还继续从被切断的灵力路径中,流出剩余的魔力的话,不久在魔力枯竭之后她就会死了。

“还能救活她吗?”

古城以不安的表情问道。“不知道”,深森犹如叉开话题一般微笑着。

“要把优酱搬到研究所去。能来帮忙吗,雪菜酱?”

“啊,是……我明白了”

被深森这么一说,雪菜就将手放到了还在沉睡的优麻的肩上。

“等等。要搬优麻的话,就由我——”

“不行。我的研究室是禁止男人进入的哦”

就如同要排挤掉不知所措的古城一般,深森以冷冷的声音告知道。“还有这种事啊”,古城如此想着皱起脸,而她含笑注视着古城。

“而且需要治疗的不只有优酱一个吧。急救箱在壁橱的深处哦”

这么说着,深森击出了一记如同要刺入古城的胸口一般的右勾拳。咕哦,古城发出了低低的呻吟声瘫坐在了原地。

“前,前辈!?”

“走吧,雪菜酱。还有,你称呼我为母亲大人也没关系哦”

“哎……?不,那个……我……没想过这种……”

将正在痛苦的古城放在一边,深森他们就将优麻运了出去。在确认了雪菜已经走出房间之后,古城就哎呀哎呀的说着,并趴开双脚坐在了地上。

可恶,一边吐出恶言,一边低头看着被母亲给打了了胸口。

那儿特别明显地残留着从古城自身的伤口中流出来的,新鲜血液的痕迹。

6

晓古城是个吸血鬼。半年前,偶然得到了被称为第四真祖的超格的魔族肉体。得到了世界最强的吸血鬼的肉体。

而身为魔导医师的母亲深森,当然,有觉察到古城身体所发生的变化——虽然古城这么以为,但实际看来却并非如此。那是深森能力的特殊性的缘故。

深森虽然是过适应能力者,但却不是灵能者。虽然对肉体方面的异常很敏感,但是相对的,在灵性气息之类的方面,其不迟钝程度甚至在普通人之上。以技术员来打比方的话,深森是硬件的专家,但是在软件上就属于外行了。就算感染了诅咒也察觉不到,而且好像也不会去在意的样子。对她来说不管患者是吸血鬼也好,或是人类也好,大概都完全没有关系吧。

虽然是怪人这点没有错,但在处事果断的方面作为研究人员很有才能,实际上也取得了成果。不过多亏了她那粗枝大叶的性格,让古城得救了也是事实。

“就算是这样……一般会有人殴打伤人么……”

被独自留在起居室的古城,敞开了衬衫的前面,确认起了伤口的情况。

虽然勉强骗过了雪菜的眼睛,但是果然好像还是被深森给察觉到了的样子。

从距离心脏只有微微数公分的左胸到侧腹的位置,张着一道被厚厚的刀刃给剜出来的伤口。那是雪菜的“雪霞狼“刺入而留下的痕迹。

虽然毫无疑问是重伤,但也并不是关乎性命的程度。以吸血鬼的治疗能的话,是即使早就愈合了也没什么可奇怪程度的简单的刺伤。

但是,仅限于今天,伤口并没有开始再生。虽然没有夸张的出血状况,但即便如此鲜血也正慢慢地渗出并濡湿着衬衫。这是前所未有的状况。

因为抱着满身是血的优麻而没引人注目,但要是就那样一直和雪菜呆在一起的话,迟早也会被她察觉到的吧。在这层意义上,或许还应该感谢将古城放在一边离开的深森也说不定。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七点。

波胧院祭典著名的夜间游行,应该差不多快要开始了。在絃神市中心地区摩肩接踵的大量观光客应该正在欣赏着绚烂豪华的祭典吧。

但是,另一方面,从监狱结界中逃走的魔导犯罪者们,也混进了这个市区的某些地方,正打算引起新一轮的事件。

真是有够差劲的一天啊,古城仰望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在那之后,起居室的门静静地打开了。

拖着无力的双腿,一个高个的马尾辫少女,从卧室回来了。那是本应被凪沙强行带走的纱矢华。

“呜呜……胆敢对我做这种事呢,晓古城。这比照料王女还要累啊……”

纱矢华一边将颇有怨气的眼神投向古城,一边以憔悴的表情说道。看来是对于自己被强行当作凪沙的对手一事还感到怀恨在心的样子。

古城一边遮住自己胸口的伤一边抬头看着她。

“咦,凪沙怎么了?”

“我给她用了催眠系的咒术了。我想直到早上为止都不会醒过来的”

“你说咒术什么的……你啊,真是会乱来啊……”

古城以无奈的表情,回眼看着纱矢华。狮子王机关的攻魔师,以普通人的中学生为对手还动真格使用咒术什么的,也实在是太没个大人样了吧,古城如此想到。

但是,纱矢华如同闹别扭的小孩子一般嘟起了嘴。

“这是没办法的吧!在对她保密你们的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你倒是说说看我该怎样蒙混过去啊。不管是那个叫优麻的孩子的伤也好,还是你们身体互换的事也好!”

“是……是这样啊,也是呢。抱歉……帮大忙了”

古城老实地反省着低头道歉道。确实她所说的事是正确的。

“就,就算是被晓古城你感谢,我也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哦……而且,这可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雪菜和凪沙酱才这么做的”

“嗯,不过还是说声thank you。就算不是这样,今天也不知道有多少次受到你的帮助了呢”

“呜,嗯……不客气”

害羞了一般红了脸的纱矢华点点头说道。这对于总在生气的她来说,是难得的很满足一般的反应。

“嘛,虽然让凪沙酱睡着的理由,也不仅限于这些”

“啊?”

抬头看着不知为何逐步拉近距离的纱矢华,古城浮现出了诧异的表情。那样的古城的面前,纱矢华一口气的将脸凑了过来问道。

“雪菜她们去了哪里?”

“带着优麻去研究室了哦。因为在那儿的话,基乎上所有的医疗器械以及药品都齐全啊”

“是吗……那样的话,一时半会儿就不会回来了呢,正好”

古城简单地被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给自己听的纱矢华给压制住了。不知为何奇怪地感觉有点不舒服。也很在意纱矢华那好像在钻牛角尖一般的表情。

“晓古城,能把那件衣服给脱了吗?”

“哈?”

纱矢华指着古城那因血而脏了的衬衫,如此命令道。啥!古城不禁护住了自己的胸口

“……你,你在说什么呢!?你是痴女吗!?”

“不,不是啊!在想象些什么啊你这个变态!”

纱矢华连红着耳根摇了摇头。

“我是说让你把遮起来的伤口给我看看啊!被雪菜用“雪霞狼”给刺伤了吧!”

“你……注意到了吗”

“……这,这可不是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哦。只是因为要一旦成为狮子王机关的舞威媛,观察力也是一流的缘故。只是那样而已哦,明白了吗?”

“原,原来如此”

虽然还不太明白,不过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古城这样理解了之后就脱掉了衬衫。看见古城露出的上半身之后,纱矢华呀地一声发出了悲鸣。

“突……突然之间,做什么啊!”

“不是你说要我脱掉的吗”

受到无端的责难,古城向纱矢华提出了抗议。是还没有对男性的身体免疫的缘故吗,正在剧烈动摇着的纱矢华的反应稍微有点有趣。

“那,确实是没错,啊啊真是的,你真的是个很没情调的男人呢。正因为这样晓古城才!”

“和情调没有关系吧。话说,你的脸好红啊。没问题吗?”

“啰、啰嗦死了。你就给我去死吧!”

在大声地咳了几次之后,纱矢华好像终于取回了冷静。虽然好像还有点害羞似地红着脸,但她又以一脸饶有兴趣的样子触摸着古城的胸膛。

“你说这个伤……治不好,是怎么回事?”

看着古城那完全没有开始治愈的迹象的伤口,纱矢华好像很诧异似的眯起了双眼。

“虽然我也不清楚,不过,难道不是被姬柊的枪所造成伤口的缘故吗?”

古城以随便的态度摇了摇头。

雪菜的“雪霞狼”是狮子王机关的秘密武器。是不光能将魔力无效化,据说还是连吸血鬼的真祖都能够消灭的破魔之枪。为了让优麻的空间制御魔术无效化,古城特地让那把危险的枪刺入了自己的身体中。如果有正在阻碍着吸血鬼肉体所拥有的再生能力的东西,果然那除了“雪霞狼”的诅咒之外,不做他想了。

“不过,“七式降魔突击机枪”应该没有能让再生能力无效化之类的追加效果啊。再加上这个……总觉得与其说是伤,感觉不如说是肉体本身变得不安定了。该说是半实体化吗,可感觉更像是作为物质来讲,其结合力变得脆弱了的样子……”

“诶?”

对于纱矢华那意想不到的发言,古城一脸吃惊地回望着她。而这时因为纱矢华刚好抬起了头的缘故,古城他们不知不觉成了在极近距离互相对视的状态。

因为感到莫名的害羞,接着他们俩也不知道是谁先总之就是别开了视线。试着想一想的话,像这样和纱矢华两人独处说话什么的还真是久违了呢。自古城在古代兵器事件中,吸了纱矢华的血以来,就一直没有像这样两人独处了吧。

“我,我说啊,晓古城。可以的哦,虽然这真的不是出自我的本意,但是我可以协助你一把”

“……协助?”

看着犹如突然改变想法一般的纱矢华,古城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纱矢华在古城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之后,就开始顺顺当当地脱起了穿着的袜子。接着就在感到困惑的古城的眼前,轻轻地将光着的脚尖向古城伸去。

注视着形状姣好的纱矢华的脚背,古城只是一味地感到困惑,这是,搞啥呢?

“可……可以的哦”

“哈?”

“我说可以特别让你吸我的血。只要吸血鬼的本性流露在表面的话,再生能力也应该会被强化的吧!”

纱矢华一边因羞耻而涨红了脸,一边尖声说道。古城则是呆呆地睁大了双眼

“所以说啊,为什么我非得要舔你的脚啊……!?你是哪儿的女王大人吗!?”

“因,因为,吸血冲动的契机是性兴奋吧。我想说男孩子会喜欢这样的……给,作,作为奖赏让我践踏你也是可以的哦!”

纱矢华以完全复读般的口吻说着盛气凌人的台词。看来好像是不知被谁给灌输了很偏门的知识呢。古城一边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一边厌烦地叹了口气

“会喜欢这种事的就只有一部分极为特殊的家伙而已!实在是太狂热了啊!”

“诶,诶诶!?”

纱矢华以一反常态的声音喊道。是想起了自己刚才的行动而感到害羞了吗,她一边用双手抱住头一边苦闷地呻吟着

“那,那么,晓古城喜欢哪一套啊?果然,还是摸胸部……什么的吗?”

“啊……不,比起被践踏或许这个比较好一点……吧”

作为身心健全的男子高中生的古城来讲,当然只能这样回答了。

“呜……呜……我,我明白了啦!真是的,区区晓古城尽提些奢侈的要求……!”

纱矢华以自暴自弃的情绪这么说道,就极具气势地脱掉了穿着的针织背心。接着就以从上到下的顺序解起了衬衫的纽扣。大概是刚才她的那句“践踏你”起了反作用吧,变得自暴自弃起来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话先说在前头,我可不记得有拜托你让我吸血哦”

“虽,虽然是这样……但是,如果你的伤不治好的话,雪菜就会在意的吧。我不想让那孩子因这种事而烦恼。不这样的话,雪菜也有可能说出让你吸自己的血什么的话来。与其让你做出去吸雪菜的血之类的事,在那之前,还是干脆由我……!”

纱矢华终于在说出了真心话的同时,一边将身体靠近了古城。掌握了她那奇特行径的原因之后,古城不禁苦笑起来。

“……你啊,还真的是很喜欢姬柊呢”

“那是当然的吧。不行吗?”

“不,我倒是觉得挺好。我也不想让姬柊有多余的担心”

“诶……啊,嗯”

看着一脸自嘲地笑着的古城,纱矢华就好像愣住了一般坦率地点了点头,接着想起了自己正和古城处在亲密接触的状态下,又突然变得慌慌张张起来。

与那纤细的高挑个子相反,纱矢华是有着以形状良好,胸围出色而自夸的隐藏巨乳。那两个膨胀物正被古城的双手给生硬地按着。

她那被长长地眼睫毛给镶着的眼睛,变得稍稍有点温热湿润。总是要强的纱矢华的这种大胆的态度,已经有足够的破坏力来刺激古城的吸血冲动了。

“虽然我想你也是明白的,但是这件事记得还是要对雪菜保密哦”

纱矢华一边喃喃地说着这些,一边将脸凑近了晓古城的耳边。古城就好像被她那近在眼前的白皙脖颈给吸引住了一般,将脸凑了过去,这时古城却好像忽然冻结了一般停下了动作。

“是呢……我之前也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好……但是啊”

“……为什么是过去式?”

纱矢华以诧异的表情看着古城。向那样的她的背后投来的是如同冰冷刀刃一般的冷淡声音。

“——有什么事要对我保密的呢?”

有着能让人看呆程度的美丽容貌的少女,正站在起居室的门口,注视着古城他们的身姿。那稍微有点像是在闹别扭一般面无表情的眼神,正是她真的在生气时的特徵。

理所当然知道这个的纱矢华,因吃惊而使声音都出现了颤抖

“雪,雪菜!?为,为什么……!?”

“本来是想着要将优麻小姐的病情通知给前辈而回来的但是”

雪菜以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古城和纱矢华

“那么,你们两个,对我保密想要做些什么呢?”

“不,不对……不对,雪菜。这是,那个……”

纱矢华就连一个正当的借口都找不到,坐卧不安地摇着头。

纱矢华想要提供自己的血,是为了不让雪菜察觉到古城的伤势。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对雪菜本人进行说明的。

“……真是的”

古城觉得纱矢华也的确太可怜了,就没办法地站了起来。接着刚准备找个适当的借口而张嘴,这一瞬间,一阵剧烈的晕眩袭向了古城。

视野突然间变暗,看到的光景也慢慢地倾斜着。就如同全身的力量都逐渐消失一般不安的感觉。就连站着都做不到而在原地跪了下来。

“前辈?”

察觉到了古城的异常情况,雪菜急忙跑到了他身边。

支撑着就要倒下的古城的身体,纱矢华就如同惊慌失措一般出声道

“晓,晓古城……!骗人,在这种时候不要假装睡觉什么的……晓,晓古城?”

“前辈……!请振作一点,前辈!””

雪菜以好像要哭出来一般的表情,低头看着古城的身姿。

别摆出这样的表情啊,古城刚这样想着打算对她们回以一个微笑,但是古城的意识,却就这样被吞入了黑暗之中。

7

人工岛南部地区,是聚集着多数住宅以及教育机关的文教区。是与华丽喧哗的祭典无缘的安静场所。而彩海学园就建造在那南部地区的平缓斜坡上。是初高中一体化教育的学校。那被人工的绿地所包围的狭小校园,正在夜晚的寂静中沉沦着。

而打破了那份寂静的是,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奇妙响声。

“这对吾等来说还真是个很有因缘的土地……呢……那月啊”

在无人的校舍屋顶上,有个年轻女人的身影。

直到脚边的长发。被染上黑白两色的不祥十二单。端正的容貌与绯红色的眼球——她便是火眼的魔女。仙都木阿夜。

从监狱结界中逃脱的“书记的魔女”正站在彩海学园的屋顶上,注视着絃神市那犹如群星闪烁一般的夜景。

“彩海学园……对汝来说是很重要的地方对吧?那样的话,就没有比这儿更相衬的地方来让我的“世界”开始了”

就好像是在告知不在这儿的那月一般,阿夜以平静地声音宣告道。

这时她背后的大气晃动了起来。

就好像是从黑暗中溶解而出一般出现身影的是两个穿着不显眼灰色西装的男子们。

那是年龄不详的双人组,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粗暴的气息。都长着很忠诚老实的脸庞,服装上也没有什么可疑的部分。如果他们自称自己是彩海学园的老师的话,基本上所有人都会老实地相信的吧。

但是被握在男子们各自手中的却是,一本书。是释放着不祥魔力的怪异魔导书。

“夫人——”

左侧的男人殷勤地跪了下来抬头看着阿夜。右侧的男人也同样垂着头。

“恭喜您从监狱结界中归来”

“……是LCO的人吗”

阿夜慢慢地转过头,注视着男子们。虽然是陌生的双人组,却能估计出这两人的真实身份。Library Of Criminal Organization——是被通称为“图书馆”的国际性犯罪组织的成员们。

“我们是第三队“社会学”的两名司书”

男子们这么说着静静地抬起了头。而阿夜则是不高兴地瞪着他们。

“吾的越狱计划记得是全权委托“哲学”来做的……但是?”

“谨遵您的指令——但是,您是我们LCO的总记。我们考虑到只是将救出任务委托区区梅亚姐妹的话,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左边的男子以含笑的口吻回答道。右侧的男子也“哼,哼”地由喉咙发出笑声。

“事实上,那两个家伙失去了“守护者”,被魔族特区的保安部队给捕获了。因此,接下来就由我们来守护您的御体,将您带到安全的地方”

“是吗,辛苦你们了”

阿夜打断了男子们的话语,并以没有任何感动的声音断言道。

“但是,吾找你们没事。吾还留有要在这个魔族特区干的事”

“……难道说是打算继续做十年前未完成的事吗”

男子们夸张地吃了一惊给她看。虽然还照样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但是却没有隐藏住微微露出来的杀气。就好像在挑衅那样的他们一般,阿夜挑起了嘴角。

“如果是这样,你们又待如何?”

“虽然冒昧——我们事先接到了如果不能陪我们一起走,就毁掉您的贵体,并回收暗誓书的指示”

男子们无声地站了起来,往左右分开。将手放在了握着的魔导书的封面上。

“原来如此……真像是“社会学”的老人们会考虑的事……啊。可恶的俗人们”

阿夜就那样毫不防备地站着,并且看着他们喃喃自语道。

所谓的暗誓书,就是阿夜在十年前从LCO的机密书库中带出的魔导书中的一本。她在“魔族特区”絃神岛施展了那魔导书,并带来了很大的损害。再加上她的实验,在被当时还是个高中生的南宫那月给阻止,接着阿夜就被囚禁在监狱结界中了。

知道了那个阿夜从监狱结界中归来的事之后,LCO就想要从她那儿取回暗誓书了吧。男人们现在已经明显地露出了像是嘲笑一般的表情,看向了阿夜。

“对于我们这些寿命注定的人们来说,十年的岁月实在是太过漫长了,夫人。现在的LCO,已经没有您的容身之所了”

“无所谓。对吾来说,吾已经不需要LCO了。暗誓书也给你们吧。只要你们能从吾手中夺走的话——”

阿夜向着已经架起魔导书的男人们,冰冷地断言道。

“就是交涉决裂……了么。束缚吧——“No.343”!”

对迸射而来的杀意扭曲了表情,男人们解放了魔导书。吸取了诵读者魔力而发动了的“蕴含力量的书籍”,散发出了能够歪曲空间程度的瘴气,袭向了阿夜。

“法之魔导书……高速咏唱吗。真是漂亮……”

俯视着自己的脚边,阿夜微笑着。她的下半身动不了了。因为承受了魔导书的魔力,肉体发生了石化,正在与校舍的外壁同化着。

在石化了的阿夜的肉体表面上,被密密麻麻地刻着微小的文字。那是以古代文字所记载的刑法的法典。具备咒力的那些文字,让阿夜的空间制御魔术无效化,并让她的逃走变为不可能。

那是专为拘束犯下大罪的人而准备,并将其石化用的魔导书。那就是被称为法之魔导书的“No.343”的能力。石化迟早会遍及阿夜的全身,并让她变为一块活石碑的吧。

但是即使知道这些,阿夜却仍然在笑着。

“但是没用……的。你们已经被暗誓书给侵蚀上身了”

“什……!?”

被阿夜的火眼给瞪着的男人们,好像害怕了一般不自觉地后退了。

在那样的他们的手中,魔导书的封面已经破破烂烂地掉了下来。

被散发而出的瘴气突然间消失了。覆盖了阿夜身体的石碑也破碎散落,她再次取回了自由。

“……纸为纸,暗为暗……归还吧,一切就如吾的誓约”

“仙都木阿夜……您,莫非……已经!”

男子们就这样握着失去了力量的魔导书,颤抖着声音。

他们那恐惧的视线,并不是投向阿夜,而是投向了被描绘在她脚边的图形。

那是只有一个文字的魔法阵。被刻在校舍屋顶上的古代魔法文字,正绽放着柔和的金色光芒。那是将世界引向夜之黑暗的,暮色的光辉。

“忘记了吗,司书们……十年前,阻止了我的实验的是谁呢”

阿夜以平静地口吻宣告道。

“从吾这儿夺走了暗誓书的是,曾今吾信赖的唯一的 盟友,“空隙的魔女”南宫那月——但是现在,吾夺走了那个可恨的背叛者的时间,让暗誓书再一次回到了吾的手中!”

“咕……”

男人们从灰色西装的怀中,拔出了手枪。因为对于失去了魔导书的他们来说,除了物理攻击以外,已经没有剩下的选项了。

无情地注视着以颤抖的手架起手枪的他们,阿夜对自己的“守护者”下达了命令。

“永别……了。司书们。“影”啊——!”

被暗色甲胄所覆盖的骑士的幻影,出现在了阿夜的背后,将巨大的剑一闪而过。

屋顶上响彻着临终的悲鸣声,接着屋顶再次被寂静所包围了。

之后被留下来的,就只有在黄金的光芒中继续笑着的魔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