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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泄露微型黑洞实验的泄露出处与人类主义者的关系,向着达也,莉娜明确的否定了。

达也也判断莉娜的推测是恰当的。

可是,好像在嘲笑这两人那样,人类主义者发起的排斥魔法师运动成为了大潮流自东向西侵蚀着北美大陆。

那个潮流蔓延到世界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迟于季节三个月,「冬天」将要到来。

过去,说起外交的话,基本就是炮舰外交和密室外交了。

终于,经过势力均衡(balance of power)时代后,大同盟成了外交的基本方针,同时外交形式也以会议·仪式型为主流外交手段,但这并不是说炮舰外交和秘密外交就消失无踪了。

秘密外交作为为了让仪式成功而不可或缺的事前准备,参与其中的人们作为外交明星或外交专家,现在仍然暗中活动于世界中。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

阴谋的火种永远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今晚也是。

在这个国家也是。

「……真是的,狂信者这群人真是无可救药啊」

「哈哈哈……那种人啊,要让他们行动虽然简单,但要让他们听话可就困难了」

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对隔着桌子坐在他对面的同样穿着西装的,但是白色人种而不是蒙古人种的中年男子劝了一杯酒。

白种人的男子不知是因为在日本待的时间比较长,还是出于兴趣,亦或者是教育的恩赐,将从对方递过来的酒壶中倾注出的透明液体用小杯子,即酒盅接住,遵照礼节地直接把酒盅凑到嘴边。

「重新思考一下的话还真是不可思议,该怎么说呢,还真是上等酒啊,这个叫做清酒的酒……明明没有蒸馏过却是无色透明的呢」

圆滑地,不忘加上对对方国家的奉承。

「不不,不可否认与葡萄酒的鲜红比起来在华丽度上还是欠缺了一些。当然,口味上我是特意准备了能够让您得到满足的酒」

而受奉承的这边也不忘谦虚和自我表彰。

面对面的两人的共同点是,不让他人读懂自己的内心。

「的确呢……真想就这样舒服地一醉方休呢,不过因为刚才说到的狂信者们做尽了无法无天的事,实在是没法那么悠闲呢」

「对于你们对逗留在贵国的同胞们的安全做出特别关照这件事,我表示由衷的感谢」

两人的声调都没有发生变化。脸上也始终挂着微笑。但是,如果是和这两人生活在同一世界的人的话,现在应该感觉到和刚才不一样的氛围了吧。

「不不,这是理所当然的义务。不过虽说是这样,但对手是不讲道理的疯子啊……比如说,歼灭大亚联合舰队的大爆炸是科学的体系化的魔法技能引起的,而不是恶魔的所为这件事,不管怎么说明他们就是听不进去。」

「虽说是对方无心听你说话,但也不能成为应该保护的外国人受害时用来推脱的借口啊……我同情你」

两人互相倾倒酒壶,就像约好了似的,同时一干为尽。

「你就当我是在发牢骚听我说吧,至少把那个“大爆炸(great bom)”的概要说明清楚的话,应该是可以让他们老实听话的」

「……那也请把我的话当做牢骚来听吧,对于在朝鲜半岛南部使用的兵器,军部已经封锁了情报。

就算机密性再高,可文人统治是民主主义的基本啊……所谓军人,为什么就那么的顽固呢」

两人的视线瞬间迸出火花,转眼之后,眼里都浮出了空洞的笑意。

◇◆◇◆◇◆◇

「就跟你刚才听到的一样」

把窃听到的对话的录音切掉后,藤林抬起头。

「这次我们的那帮外交官们好像也挺努力的。

他们总算也意识到『战略级』的重要性和特殊性了吧」

「而且」

藤林歪着头对吞吞吐吐好像有什么事要说的达也「嗯?」这样稍微歪头,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而且,外务省也要面子的吧。因为在三年前,受到单方面的侵犯,明明一边承受着来自全日本的叱责懦弱的骂声,却还是拼命地斡旋探寻非军事化解决方法,但那份努力却被从正面否定了。」

「那是大亚联邦所为吧……?」

虽然对藤林来说似乎是[班门弄斧],但深雪好像不能理解的样子。

不过正常都是那样的吧,达也还是有常识知道要这么想的。

「日本和USNA虽然是同盟国,但同时也是在西太平洋地域的潜在竞争国家。适当地弱化日本,对USNA来说是有利的]

看到深雪微微点头,达也便继续说明。

[另一方面,虽说大亚联邦是大国,但却没有可以和日美同盟正面角逐的实力。国内状况也没有面临不得不下此赌注的局面。——那么究竟是为什么,大亚联邦会做出进攻横滨这种暴举呢?」

达也暂停说话,给予深雪考虑的时间。他不想让妹妹变成只有美丽的外表,但头脑空空的[花瓶]。

「……大亚联邦没有同时对抗日本和美国两方的实力……

美国虽然是日本的同盟国,但同时也认为日本比现在稍微弱一点的话正好……」

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地说着,深雪「啊!」地把手遮到了嘴边。

「难道……大亚联邦和USNA在暗中勾结吗?」

「分析得好。」达也满足地微笑着。藤林看见这两人的样子,不禁浮起了苦笑。

「说勾结可能有点过分了,但两者间形成了某种共谋关系的可能性,我认为很高呢」

当达也看向藤林时,她收起了苦笑,轻轻地点头。

「比如说,对大亚联邦的军事进攻,USNA故意延缓出动太平洋战舰,之类的」

藤林对达也的推测表示出肯定的反应。

「实际上,事后回想那时候USNA舰队的反应……的确迟钝得令人感到不自然呢」

「恐怕大亚联邦军的目的不是占领领土和破坏重要设施,而是绑架技术者和抢夺技术吧?」

「或许吧。从场所和战力来考虑的话,没有办法期望在那之上的战果了。动员舰队说到底也只是以防作战失败做的准备罢了吧。虽然结果对他们来说,反而打草惊蛇了」

「我觉得应该是枪打出头鸟才对。因为要烦恼被惊出的蛇的,还不如说是我们一方」

达也虽然装出了一副扑克脸,

「不愧是最大当事者的发言,充满了实感呢」

看来对藤林似乎不通用。

「那么……我差不多也该走了。

就算再怎么有着『确保人才』这个借口,星期天军人在一般家庭里久待还是不自然的」

「今天谢谢了,还让你特地过来。」

在藤林站起来的同时,达也也起身向她道谢。

没有说「没能好好招待你」之类的话。本人或许没有意识到,因为是深雪招待的对方,所以不可能存在不周到的地方,这是在达也的脑中如此处理过的结果。

送到玄关的时候,藤林一边说着「啊,对了对了」一边把手伸进了手提包。当然她并不是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这是演技。

她拿出来的是经过精心包装的薄薄的小盒子。

「给,虽然早了两天,这是义理巧克力」

「是义理啊」

不给对方一点点期待的余地,恰到好处的清爽的诚实度。

虽说相对于义理巧克力来说包装略显豪华,但因为达也知道藤林做任何事都不偷工减料的性格,所以不会产生自作多情的误解。

「义理的你不满意?」

藤林恶作剧般地笑了起来。

那个瞬间,深雪的眼里闪现了锐利的光芒,

「不,完全没有」

在达也立刻如此回答后,就像是看错了似的,那道光彻底地完全地消失了。

在互相道别后被关上的门对面,传来了年轻女性的爆笑声,但兄妹两人就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回到了客厅。

◇◆◇◆◇◆◇

战争(第三次世界大战)以后,人们有一种强烈的印象,觉得这个国家的文化潮流发生了急剧改变。

但实际上,并没有发生那么巨大的变化,还是有许多所谓的「轻浮的」风习没有被废除流传了下来。

其中之一就是,明天就要到来的情人节。就算再怎么强调[圣瓦伦丁节]本来并不是那么轻浮的东西啦,送巧克力什么的其实是点心厂家的阴谋啦之类的也没有用。年轻人是在对那些事一清二楚的情况下,自愿跳进去的。

明天就是情人节了,第一高校的校舍也是一整天都被笼罩在一种轻浮的氛围中。从这种地方看来,魔法师(的雏鸟)也只是普通的少年少女。

「……光井同学,今天已经可以了,你回去吧」

放学后的学生会室。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叫个不停的报错音。

对其发生源穗乃香感到着急,不,是感到担心不知道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的梓如是说。

「是啊,穗乃香。你今天还是先回去比较好吧」

艳丽的蓝色眼瞳中透出一丝担心,被收作临时干部的莉娜也这样主张。虽说她的真实身份不单对一般学生,连对梓或五十里都是保密的,但还是可以说她非常大胆。——虽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自身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我没关系的」

明明都已经很明显的不在状态了,穗乃香还是给出了这样刚毅的回答。

……虽然穗乃香因为知道自己不在状态的原因,所以接受大家的好意的话会感到惭愧,但对熟知平时就容易转牛角尖,抱着过剩的责任心乱来的她的人们来说,结果只是变得更加担心了而已。

「光井同学,虽然有强烈的责任感是好事,但休息也不是坏事哦」

对就算被五十里这么说也不肯松口说「那我就休息一下」的穗乃香形成致命一击的是深雪的话。

「穗乃香,真的不要太勉强比较好哦。不管你再怎么努力,今天也已经无心工作了吧?」

深雪也是一副(表面上)非常担心的表情。拥有动不动就会让人忘记她是活生生的人类的神秘美貌的深雪实在太适合那副表情,梓,五十里和莉娜忍不住一起「嗯嗯」地点头同意。

但是,对发现深雪察觉了自己「不在状态」的原因的穗乃香来说,却是让她坐立不安的台词。特别是,「今天已经无心工作」这句。

「是……啊。那么……」

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以后,穗乃香充满气势地站了起来,然后又充满气势地低下了头。

「真的是非常对不起!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从明天开始,我会继续努力的!」

「嗯,明天要加油哦」

抢在前辈之前(无视?),深雪回答了穗乃香。虽然不是明天「也」而是明天「要」这点,让梓感到了微妙的违和感,但真正理解了其中含义的只有穗乃香本人。

低下头说完「我先走了」随即转身往回走的穗乃香的脸上,脸颊的周围染上了红晕。

◇◆◇◆◇◆◇

「……因为这样,所以穗乃香先回去了」

在从学校往车站走的回家路上,深雪对达也进行了说明。

「啊~……难不成,是为明天做准备吗?」

「不会错的。」

深雪充满自信地点头后,达也露出了一副像是在强忍心中瘙痒的表情。

「因为穗乃香看起来就像是会在那种事情上下工夫的类型啊……」

「您很开心吗,兄长大人?」

不是带着嫉妒,而是带着戏弄的语气如此询问的深雪,达也没有用动作耸肩,而是靠气氛表达出了无奈的意思。

「与其说是高兴,还不如说是对她感到抱歉啊。

就算能够做到实物的还礼,但最重要的东西我是没有办法回应的啊……」

深雪带着些许顾虑,抓住了用说是耍帅的话有点过于严肃的声音如此嘟哝着的达也的袖子。

「……请不要做这种无谓的担心。穗乃香和我都只是一心想让兄长大人高兴而已」

「……是吗」

「是的。

兄长大人只要什么都不说收下就行了」

「那个~不好意思,在你们气氛正好的时候插嘴」

达也维持着被深雪抓住袖子的状态,看向貌似很难开口般的,与其说是顾虑更像是烦躁,没有办法才插嘴的莉娜。

「气氛?不要说奇怪的话啊,莉娜」

虽然莉娜很想大吼「奇怪的是你们两个的脑子吧!」,但之前的教训让她深知,用武力的话或许还有可能,但在舌战上是不可能战胜达也的。这种时候,把想要说的话快点说完才是上策,这是莉娜的学习成果。

「也就是说,穗乃香之所以不在状态,是因为在意明天要送给达也的巧克力吗?」

「你很了解嘛,莉娜。我还以为送巧克力是日本特有的习惯呢」【应该是指送义理和本命那种吧】

虽然莉娜是看着达也的脸问的,但答案就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变成了深雪来回答。……但因为单从这件事上来说,这的确是让达也无法回答的问题,所以莉娜也没有特别觉得「这对兄妹又来了」。

「没有那回事哦。“在情人节送巧克力”是著名的日本文化。美国也有许多孩子在模仿,而且从深雪以往的同学那里也听到了不少」

对深雪的疑问如此回答的莉娜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厌烦。

「这~样啊……莉娜要送给谁呢?」

「连深雪都来问吗……?」

从她愁着眉头满脸不情愿的表情看来,想必已经被追问过好多次同样的事了吧。先不管具体是用的什么形式,这一类的关心(好奇心)本身和一百年前是一样的,而且一百年后也肯定不会变。

「我没有打算给任何人」

「啊啦,义理巧克力也是吗?还是说,义理巧克力的习惯你还不知道呢?」

「好歹义理巧克力这种的,我还是知道的」

「那么,你送的话也有很多人会高兴不是吗?

比如说,你来留学的时候关照过你的人们之类的」

莉娜轻轻地瞪了深雪一眼。但是从深雪的脸上,除了淡淡的好奇心之外,感觉不到其他的想法。

「我如果送出个人性质的礼物的话,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问题的」

「是吗?受欢迎的人还真是辛苦呢」

对于深雪的嘟囔,莉娜一下子哑口无言。

她自己也清楚,虽然感觉像是被说成人气走在了实力的前头,但那只是自己的被害妄想而已。

「要说受欢迎的话深雪才厉害吧。深雪要送给谁呢?果然本命是达也吗?」

深雪会把本命巧克力送给达也是不言自明的事情。尽管津津乐道吧,我要尽情地嘲弄你,虽然莉娜是这么想的……

「你在说什么啊,莉娜。

兄长大人和我可是兄妹啊。

把本命巧克力送给亲哥哥什么的也太奇怪了吧」

「…………」

无言以对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吗……莉娜从心底切实地体会到了。

◇◆◇◆◇◆◇

「……我说泉美啊,你觉得姐姐现在正在干什么?」

「是在……做巧克力吧」

「那么啊……她到底是在偷笑什么啊……?」

七草家的双胞胎姐妹,站在厨房的入口处偷偷地交头接耳。

「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姑且」

「但是啊,你不觉得稍微有点区别吗?」

在两人视线的前方,是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地在隔水融化片状巧克力的真由美的身影。

但是,虽然说看起来似乎很高兴,但那绝不可能是情人节前日沉浸在爱情中的少女会浮出的笑容。

「……到底是要送给谁啊」

真由美的偷笑已经从「嗯呼呼」变成了类似「呼呼呼呼」甚至是「库库库库」之类的声音。看着简直就像是在企图毒杀的姐姐的身影,双胞胎面色苍白地面面相觑。

「香澄,姐姐正在使用的那个巧克力,那是……」

「啊~那个啊……可可含量95%,无糖的那种」

虽然过去曾经发售过标榜可可含量99%的商品,但现在市面上能买到的最苦的巧克力,就是真由美在用的原料了。

「然后啊,那个袋子……」

「是意式浓缩咖啡(Espresso)粉,吧……」

「姐姐她,是不是碰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啊……」

◇◆◇◆◇◆◇

——压缩了的想子炮弹在情报的次元中出现,描画了一条短小的轨迹后与孤立情报体发生了剧烈冲突。

「刚才那次马马虎虎啊。今天早上就到这里为止吧」

「……非常感谢」

达也调整呼吸后对八云鞠了一躬,深雪跑过来把毛巾递给达也。

忧心忡忡地盯着在大冬天里擦拭着从额头上流下的大颗的汗珠的达也看了一会儿后,深雪对八云说到。

「老师,就术式解体来说,兄长大人的消耗量是不是有些过于激烈了……」

用眼神制止了想自己回答深雪的提问的达也,八云就像是说「没关系的」一样摇了摇头。

「稍微消耗一点是没有办法的。因为达也君把本来不存在于「理」的『移动』和『排他』的概念带入了「理」的世界啊」

深雪自上周星期一,就因为顾虑[会碍事]而没有陪达也来修行。今天是星期二,整整一周零一天。所以对被提议[开发对Parasite用新魔法怎么样]的达也(提案的是八云,而煽动的是深雪)下了什么工夫,直到从八云那听说为止都不知道。说是新魔法深雪也只以为是练习在情报次元也能使用术式解体而已。

「那是……会产生什么副作用的调整吗?」

她虽然确信哥哥是最强的魔法师,但也知道哥哥有许多事做不到。即使是为了追求胜利的需要,但如果那会有损哥哥身心——例如,缩短寿命——的话,那么不管是哭着恳求还是动用其他任何手段,一定要在当下立马制止。

「不,我想是没有什么副作用」

与深雪的想法相反,八云做出了很轻松的回答。

「因为达也君只是改变了认知方法而已。不是直接「命中」目标,而是在目标「跟前」三十二分之一秒的刻度设定坐标,通过将那个在无意识状态下连接而做出可以『移动』「理」的世界的排他的概念弹——是吧,达也君」

「就是那么回事,深雪。只是因为思考力和认知力满负荷运转而导致精神……啊,不,神经疲劳而已。

我不会做出那种会产生副作用的危险举动的,所以不要担心」

「是吗……」

被达也这样明确地保证,深雪总算安心了的样子。

「那么,对寄生物用的攻击手段也有眉目了吧?」

对眼神里流露出「不愧是兄长大人」,眼睛闪闪发光地抬头看着自己的妹妹,达也不由得泛起了苦笑。

「不」

「刚刚出生的『幼体』的话应该能够消灭吧。

但是以经年累月巩固了自身存在的“母体”为对手的话,可能就难了」

达也保持着苦笑,想要摇头的时候。

八云打断了他的话,给出了微妙的评价。

——托他的福,兄妹之间的气氛没有变尴尬。

今天早上深雪跟着达也一起来并不是一时兴起,当然更不可能是来检验达也修行的进度。

二月十四日的早晨,深雪来到八云的寺庙,从前年开始已经连续三年了。

目的不说自明。

回到禅房后,深雪从放在一旁的包里取出一个漂亮的袋子递给八云。

「对师父来说可能会觉得是异教的风俗,,但希望您能收下。因为哥哥一直受到您的照顾」

深雪刚一说完,八云的脸上就得意地笑崩了。

「没有那回事,管它是什么异国异教的风俗,好东西就要一个劲地收下」

每年说的话都一样啊,这个人……会这样想的人,一定不止达也一个。

「师父,大家都在看着哦」

但是,能对那张过分松懈的脸说出告诫的话的,就只有达也了。

「嗯?有什么关系嘛。正好能成为修行的激励」

八云没有一点要收敛的意思。

「色欲不会犯戒吗?」

「只要不和肉欲联系在一起就行了」

嘴上虽然轻飘飘地作答了,但脸上还是吊儿郎当地笑开了花。

对耸了耸肩表示「这人没救了」的达也,大部分八云的弟子们示意了无言的同意。

如果要说直到半世纪前被广为使用的多人数输送电车有胜过个型电车的优点的话,到达时刻的可预测性可以算是一个吧。

考虑一下它的利用方法的话就会知道,现代电车不存在时刻表这种东西。

从性质上来说,虽然因为不会发生堵车所以不会大幅迟到,但因为轨道内没有法定的速度上限,所以在会早到多少这点上就会产生相当的时间差。

可以说对约好时间碰头来说,多少有些不便。

第一学期的时候大多在车站汇合然后一起去学校的达也他们,最近彻底变成直接在教室碰头的模式了。

「早上好,达也同学」

「早啊,穗乃香」

完全不在意那种不便的原因,果然还是因为年轻吗。

又或者说,是因为恋爱吗。

大概,两边都是正确答案。

「啊,早上好,穗乃香同学」

「早啊,美月」

然后,对恋爱中的少女来说,只有今天不欢迎同行者。深雪在一起已经是默认事项了所以也没办法,穗乃香是这么想的。

但是深雪以外的人,虽说是朋友,但老实说很碍眼。不对,正因为是朋友,才更希望她们能体谅一下今天是几月几日。

——想必是,那种想法在脸上表现出来了。

因为穗乃香些许的表情变化,美月读懂了现场气氛,应该这么说吧。

突然间,美月开始焦躁起来了。

就这样待着会感到很尴尬,虽说如此,但突然说「我先走了」或者「突然想起件要紧事要办」之类的也太做作了。

明明想法已经一致了,却不能随心所欲地行动,打破了这种胶着状态的,意外地(?)竟然是深雪。

「美月,你制服上粘着什么东西啊?」

「咦?」

突然被说了这种话,美月拼命地扭过头,想要越过肩膀看看背后。

即使做了这种事也不可能看到自己的背后,而且说到底根本就没有粘上脏东西所以怎么做都只是徒劳而已——

「过来吧,我帮你弄掉。

兄长大人,不好意思,您先走吧。

穗乃香也能先走吗?」

「啊啊,我知道了」

在因为意料之外的展开而变得轻飘飘的穗乃香身边,达也干脆地点了点头,用眼神催促穗乃香快走。

用磕磕碰碰的脚步追在达也背后的穗乃香,单单转过了上半身,用眼神对深雪表示了感谢。

深雪微笑着点了点头。

想都没有想过的单独两人的上学路,让穗乃香的紧张和兴奋无止境地高涨起来。

被达也搭话了以后拼尽全力也最多只能做到随声附和。而且还声音嘶哑。明明达也可以说是走得很慢,但穗乃香的腿因为紧张而关节僵硬,完全不听使唤,差一点就要在没有一颗石头的地方摔倒。

容易怯场的自我评价,的确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但是如果就这样进入校舍的话,一科生和二科生在升降口就要分开。穗乃香也十分清楚,那样的话难得的机会就会泡汤。

难得情敌在关键时刻帮了我一把,不好好珍惜这个机会的话就是对对手的背叛。

「那个,达也同学!」

在过了校门的地方,穗乃香叫住了达也。

「能够打扰您一点时间吗!」

简直就像是面对着比自己高好几级的长官或是领导,拘谨的措辞。

「好啊」

对此,达也一点吃惊的样子也没有,微笑着点头回应。

「请移步……这边」

对于像是怕人看见似的鬼鬼祟祟地(反而更引人注目了)快步往后院走去的穗乃香,达也不快不慢的跟上去——以一副心里有底的表情。

「那个,达野……!」

作为校内的密谈场所(也可作告白场所)而出名的机器人研究栋车库后面的树阴(但并没有什么传说之类的)。

走到达也面前的穗乃香,把一个包装得一丝不苟的小盒子用双手一鼓作气地递了出去——狠狠地,咬到舌头了。

就那样石化了的穗乃香。

把长发在头颈的高度扎成两股的发型,没有办法遮住羞红了的耳朵。

她那低下的头,甚至连从中分的刘海的缝隙中窥见的额头都红透了。

身体也没有办法动,声音也不敢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的两腕微微颤抖,内心大大的动摇。校内无论哪里都有同样的波纹产生,但她内心产生的波纹不逊色于任何人,强烈的,庞大的。就像音叉产生的声音那样无杂音的波形。——甚至震撼了无心的灵魂引导它萌生自我。

「谢谢你,穗乃香」

达也注意着不弄坏盒子的包装,轻轻地把巧克力从被自己过于强烈的感情束缚住动不了的穗乃香仍旧伸着的手中抽出来,作为代替让她攥住了一个能收在手心里的小纸袋。

或许是因为对达也预料外的举动产生的疑问(一时)超越了羞耻心,穗乃香把纸袋收到胸口,目瞪口呆地抬起头。

「请问,达也同学,这是……」

「姑且,算是回礼。跟下个月的份是两笔账,所以下个月也可以期待哦」

慌忙擦去从瞪大的眼睛中涌出的眼泪,穗乃香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啊,那个,我,不会吧,竟然……

请问,达也同学,我能够打开吗?」

「当然了」

把礼物从袋子中取出后,穗乃香用丢了魂似的眼神死盯着看。

「……穗乃香,差不多该进教室了吧」

直到达也出声为止,穗乃香都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

当时,达也特别留心有没有被什么人偷看或者偷听。

但是,并没有到使用精灵之眼的程度。

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例行节日,冒上曝光被指定为机密的技能的风险。

但是——达也应该使用精灵之眼的。

的确,没有人打算偷听的。因为直到那之前,那个还不存在意识。

在一高境内角落里建造的车库中,在没有心的人偶中微睡的那个,由于和把自己拖入这个世界的东西相似的波动而觉醒了。

用「觉醒」这种表现方式或许会招来些许误解。

沐浴在近似祈祷的,强烈的,纯粹的思念,那个萌发了新的意识。

自我意识被再构筑了,这种说法更加正确吧。

寄宿在没有思想的人偶中的那个,产生了意识。

在人偶中,寄宿了意识。

◇◆◇◆◇◆◇

到达教室的穗乃香,刚一放下书包,就立马冲到洗手间去了。

并且还硬拽着比她先到一步的深雪。

目标不是厕所,而是镜子。

有点不耐烦似的扯下绑着头发的发圈,瞬间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用非常慎重的手法梳理起头发来。

最后的润色部分是刚从达也那儿得到的,成对的发饰。设计很简朴,仅仅是垂下了两个带有底座的小珠子的发圈。但是,虽然设计很单纯,做工和材质却不便宜。

橡皮筋并不是靠打结形成环形,而是通过底座之后连同面料一体成型做成环状的。银色的底座做成了龙爪戏珠的形状,珠子用高纯度的水晶打磨得浑圆饱满。

比起作为装饰品的价值,水晶作为魔法触媒的价值在现代更是广为认同(据说其具有提高想念波的指向性的效果)。对她们这些魔法科高校生来说是最熟悉的高价石,所以穗乃香也明白它的价值。对只要是达也给的礼物的话,即使是玻璃珠子也毫无疑问会欣喜若狂的她来说,感激的程度更上了一层楼。

「呐,深雪,怎么样啊?会奇怪吗?适合我吗?」

穗乃香把双手凑到发饰边上,略显不安地询问道。

深雪既没有笑她,也没有表示惊讶,而是非常认真地回答。

「放心吧,穗乃香。非常适合哦」

「……真的吗?」

「真的啦。

兄长大人没有可能会选择不合适的礼物的吧?」

穗乃香面红耳赤地对深雪的话点头表示赞同。

心花怒放的穗乃香,根本没有注意到深雪的声音中含有的某些像是在读剧本似的缺乏诚意的地方。

和穗乃香分开后向自己教室走去的途中,达也一直在和不断涌上的自我厌恶做斗争。当然有一部分是因为做了类似欺骗她的行为而导致的罪恶感,而另一方面对让妹妹做了帮凶这件事产生的后悔更是像蛀牙的痛楚一般直渗到心里去。

送给穗乃香的发饰,其实是深雪挑选的。

如果单是这种程度的话用一句「善意的谎言」就能糊弄过去。反正「达也送的礼物」这个事实并不会变,犯不着让穗乃香失望。

但是,准备礼物的理由就不是那么单纯的东西了。

达也预计,自己送了巧克力的回礼的话,单是这件事就足够让穗乃香的意识陷入饱和状态了。

按达也的预测,这样子的话,伴随着情人节巧克力的接收,理所当然应该回应的表示「心情」的话语,束缚两人之间关系的「约定」等等,这一类的东西也没有余裕浮上意识表层了吧。事实正是如此。

这就是当天回礼的原因,而穗乃香的反应,完全如达也所料。

达也玩弄了穗乃香的心。

达也对自己早就放弃了。

自己是不通人情的「没人性的家伙」这件事已经没有办法了。所以就算因此被讨厌或者遭受报复也只能说是咎由自取(要说那不是放弃而是将错就错的话,的确一点没错)。

但是,对明知妹妹绝对不会忤逆自己,还为了这种姑息的缓兵之计利用妹妹这一点,达也无法不感到后悔。

——会有这种想法这件事本身,就是他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扭曲的证据。可惜,达也的身边,没有会告诉他这个道理的大人。

「哟,你怎么一大早就摆着一张苦瓜脸啊」

大概是心情的转换没有来得及吧。刚一进教室,就被这样评论了。对一边跨过椅子一边向他招手的雷欧,达也也举手回应。

「你明明昨天才刚出院,却已经生龙活虎了啊」

「你们两个,早上打招呼应该说『早上好』才对」

这时候,像是在说「真拿你们没办法」一样地笑着,干比古插嘴进来。

「啊啊,早上好,干比古」

「哟呵」

和老实地回以早晨招呼的达也形成对比,雷欧将自己的风格贯彻到底——估计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意图。

「早上好。雷欧已经完全恢复原状了啊」

干比古说的「恢复原状」其实是「还是老样子」的意思,可是

「是啊,谁叫医生总是不让我出院,导致体力过剩也是没办法的嘛」

雷欧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只按照字面意思作答了。

根据当初的诊断,雷欧至少还应该在医院休养一个月的。医生对他超乎常识的回复力多少有点怀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可是,既然现在查不出什么异常,而患者本人又希望出院,那也就不可能把他一直关在病房里。所以,今天开始就回来上学了。【盯着情人节上学→_→】

「然后达也呢?一大早兄妹就吵架了吗?」

「怎么可能」

说出这句台词的不是达也,而是干比古。

虽然被这样毫不犹豫地断言让人有点无法释然,但因为并不是误解所以也没有办法反驳。

「还不如说是对修罗场感到疲倦了吧?今天可是情人节啊」

雷欧「哦哦」地用力点头。这虽然也让达也感到不爽,但现在为这种事较真的话只会让话题止步不前。

「又没有确定的对象,不会变成修罗场的。美月,来晚了啊」

达也硬是装傻,利用正好刚进教室的美月,一下子把话岔开了。

「不,因为我绕路去了下社团活动室。早上好,吉田君,雷欧君」

虽然被露骨地岔开了话题的干比古露出了稍微有点可惜的表情,但完全没注意到才是美月的个性。

「雷欧君,今天开始上学了啊。比预想中要早治好,真是太好了呢」

事实上,雷欧昨天出院今天来上学这件事,上周去看望他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美月当然也是知道的。

所以刚才的台词其实有点奇怪的,但是达也和干比古,

「哦,你来探病过好几次,谢谢了啊」

以及雷欧本人,都笑着附和。

美月刚坐下,就把大小能收入掌中的小盒子递给了三人。

她的态度真的是非常轻松,任何装模作样啦,紧张啦,害羞啦之类的样子都没有。

看来对她来说只是每年惯例的活动而已。

虽然因为这一点脸上稍微露出些不满的男孩子约有一名,但因为本人好像以为自己在别人眼里看起来还是保持着平时的表情,所以其他两个人也就什么都没说。

这就是武士的慈悲了。

顺便说一句那一名男孩,不是雷欧。

但是他好像很稀奇似的,只是凝视着收到的小盒子。

看来,他好像是第一次从亲人以外的人那里收到情人节巧克力。

虽然让人感到很意外,但因为并不清楚中学时代的他到底是怎样的学生,所以达也和干比古都没有把自己感到的意外感说出来。

这时候插嘴的,是刚进教室的艾莉卡。

「还想说你怎么那么着急出院,原来是冲着巧克力?」

不过插嘴的内容不要说是表明意外感了,在雷欧听来根本就是不能听过就算了的诽谤。

「怎么可能嘛!开什么玩笑啊,你个娘们!」

不单是回嘴而已,甚至踹开椅子站了起来。

「哎呀,难不成被我说中了?」

的确,那过剩的反应,即使被解释为被戳穿了也可以说得通。

——如果勉强解释的话。

斜眼看着连续放出用文字来表现的话大概就是「咕噜噜噜噜噜」这种磨牙声和呻吟声的复合技的雷欧 ,达也为了报刚才被嘲笑的仇,没有向友人伸出援助之手而直接放着他不管,向艾莉卡搭话。

「早上好,艾莉卡。今天很晚嘛」

艾莉卡转身回复达也。

「早上好,达也君」

「每年都够呛啊,二月十四日这天。谁叫我家就数男人多了呢」

不过艾莉卡比起嘲弄雷欧,意识已经转到别处,真心地发起牢骚来了。

「不给的话就像小孩子一样闹别扭的家伙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而且只在这种方面很有手段所以也没有办法做到无视。真是够呛」

「够呛」这个词说了两遍,说明她真的是强烈地切实体会到了吧。

「那就只给那些想要的家伙不就好了吗?」

「那样子的话,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就会嚷着说不公平了啊。而且只有这时发挥团队精神。明明平时根本就不懂得『团结』一词]

艾莉卡打从心底露出厌烦的表情。

[虽然姑且用促进门生间和睦的名义让爸妈出了钱,而且女性的弟子也陪我去采购了」

这表情甚至让达也肯说客套话。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是啊!真是太麻烦了……情人节这种东西早点消失就好了」

说着说着好像压力爆发出来了。艾莉卡非常真心地表示愤慨。

「小干那边就好了啊」

这种时候,往往容易拿别人出气。

「弟子大多是女性吧?」

这次被选作目标的是干比古。

「每年都可以随便挑吧?」

「吉田君……是那样子的吗?」

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美月并不是很明白。

还不如说,根本没有意识到其理由。

然后干比古那边也是,虽然比起艾莉卡的台词,更因为美月的吐槽而遭受重创,但也没有深入思考是什么原因,

「才没有那回事呢!」

反射性地作答了。

虽然这时候如果能够做出稍微考虑到背景的回应的话,从各种方面上也更好说,不过要求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做到这点可能还是太难了。

「再说了,抱着那种轻浮的情绪去修行真是太不像话了!」

但这句发言太不谨慎了。

「你还真敢说啊,米奇。

那么你想说的是,我家的道场很轻浮的意思咯?」

「呃,不,我也没说到那个程度……」

「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在开始冒冷汗的干比古和冷冷地看着他的艾莉卡,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和艾莉卡露出相似眼神的美月旁边,达也和雷欧相望苦笑。

◇◆◇◆◇◆◇

魔法高校的教育课程是一般高等教育课程加魔法教育课程。现代的教育系统不仅是魔法科高校,各学校都在早阶段推进了专门化。具体来说形成了在高校阶段就分为[文科高校][理科高校][艺术科高校]就培养学生擅长领域的才能的教育体制。所以除了提倡综合教养教育的一部分高校之外,一般教育课程和专门教育课程都塞满了教学计划。所以即便是在这之中魔法科高校的教育计划也被大家说是特别没有余裕。

因此,魔法科高校的学生特别勤奋。在上课中聊天或是想其他事,在浪费时间的意义上机会没有[玩闹]。非常遗憾的,应该这么说吧,在第一高校里这种倾向二科生比一科生强。应该是比起克服逆境的斗争心,不想被拉大差距的恐怖心更强吧。

但这里也有例外。在与魔法实技分开的一般教育课程的体育时间,紧张的氛围也得到了缓和。特别是今天,二月十四日这样的早上总让人没集中力上课,轻浮的氛围在轻快的日子特别显著。

女生的制服比起男生的制服更衣的时候要更费工夫。这不只是一高,在那个学校也是一样的吧。而且这也不是仅限于制服的话题。一部分的废除性别歧视论者提倡的男女同一服饰文化什么的,大多数男性女性都不希望。

在短暂的休息时间里,体育课前的更衣室经常都充满慌张的氛围。急忙的,但不粗暴的脱下衣服,用衣架挂起守在衣柜内,换好体操服。衣柜附加了生物认证锁准备了人数份以上,学生每次使用都要登录自己的静脉图形,所以不得不把这时间也计算进去。

话虽如此,一年是有两个月的话也都习惯了,也能麻利的动着手和旁边的同班同学聊天,还有对同级生的内衣打扮一喜一忧的余裕(?)。今天的更衣室比起平时要更加吵闹。

到了这个时期衣柜的位置大家都基本选好了。深雪跟平时一样在右边墙壁中央的衣柜前更衣。左边是穗乃香。右边是雫使用的衣柜,但在一年A班里变成了空余的了。

所以今天,莉娜来到了深雪的右边。

[啊啦,莉娜。平时的地方塞满了吗]

深雪一边把CAD和情报终端放进衣柜内的存放小物品的地方,一边问。莉娜平时使用的衣柜是接近出口的。一开始A班女生全员都以为会直接使用雫的衣柜,但莉娜选择了没人气的近出口的衣柜。深雪跟达也说这件事时,达也回答[是选着了能马上逃生的地方吧]后深雪也想[原来如此]。没有保证证明达也的推测是正确的。确实这么说起来,莉娜是第一次在深雪旁边更衣。

[也不是这么回事啦]

那么是怎么回事,深雪没有这么问。只是没什么兴趣的回答[是吗]就把手放在上衣上。

但现在又觉得自己的回答不够亲切,在莉娜也跟自已一样脱上衣的时候进行补充。

[你说打算给谁巧克力……。虽然我知道大家没恶意,不过有点烦了]

[大家都很在意啊。毕竟莉娜这么可爱]

被深雪一边解下领带一边以认真的表情这么问,莉娜便不满的鼓起腮了。

[那么为什么深雪没有被大家围问……啊]

莉娜在反驳途中断句,就是在深雪把连衣裙解开脱到右肩的瞬间。这举止没什么特别,但莉娜却死死盯着舌头也打结了。

[谁知道?因为我没什么美色吧]

听到深雪这台词,莉娜毫无理由的,不对,是不明缘由的生气了。像是对抗一样很有气势的脱下制服的连衣裙,不是有意识的。

对在制服之下表露的莉娜的半果身,这次轮到深雪佩服的吐息了。

[莉娜,你身材真好呢。好羡慕啊]

这么说的深雪也没有畏缩,她也脱剩内衣了。

[那是,找嫌吗?深雪你哪里有羡慕我的理由啊]

莉娜死死地看着深雪的半果身,她插着腰以严肃直立的姿势向深雪那探身。

[因为,无论是腰还是臀部都拉得很细很性感哦。不是减肥是像塑形的那种呢,莉娜你]

深雪的右手指着莉娜腰部最细的地方。完全不是色欲这类,是一种纯真的碰法。但是即便知道没有伴随同性爱的欲情,要被摸着的莉娜保持平常心还是很难。在更衣室里四处传来吞口水的声音,是因为这是即便光看着也很难保持平静的情景吧。

不过,莉娜本来就没有介意观众的余裕。

[深,深雪你才是]

这么说着莉娜把手伸出去。但,在她的手碰到深雪的肌肤之前就因为踌躇而收回来了。

[没什么肌肉,十分像女孩子的身材,真让人嫉妒啊]

朝着脸红着视线游走的莉娜露出小恶魔般的微笑,深雪把手从她的腰部收回来。

这时,嘎达,在深雪背后发出来巨大的声音。

深雪回头,莉娜凝视。

在那里穗乃香正惊呆着扶着衣柜。

深雪没什么特别理由看向周围,更衣中的同班同学便红着脸以半果打扮转头。跟平时一样自然的无视看向自己的视线的深雪,现在才发现刚才的一幕都在大家的注视之中。

[……我们早点换衣服吧]

对深雪的提案,

[对呢]

有着同样感受的莉娜,立马同意点头。

◇◆◇◆◇◆◇

轻飘飘的气氛在放学后一口气爆发了,应该是上课时收敛了吧。

就算不特别留心观察,还是能在校内的各个角落看到酸酸甜甜的景象,有的光景甚至想让人扔石头。

例如,不止周围的朋友脸双亲都公认的订婚同士之间展开的,有点生硬的送礼情景。具体来说是风纪委员的花音冲进学生会室,以笑颜对会计的五十里施加压力让他吃下装满有女生便当盒大小的厚纸化妆盒的手工粒状巧克力的身姿。

例如,有点腼腆而倔强的女生例子。具体来说不顾礼节或是面子来到二科生畏惧的一科生教室,红着脸撇开视线递出绑着缎带的红色盒子的女学生,还有瞪大眼睛表示惊讶但还是从全身散发出雀跃气息手下礼物的那学生的,剑道·剑术笨蛋情侣的身姿。【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惨无人道啊、天理不容啊、上帝已死啊、寄刀片啊】

似乎只有今天,一高的学生不是「魔法师的雏鸟」,而是同样作为「高中生」沉浸在青春中。

虽然对没有办法融入节日气氛中的人来说,只觉得非常碍眼。

「哎呀,达也君。今天轮到你巡视吗?」

不知道是何种因果关系无法逃过不看这种光景的命运的达也,对从桌子那儿传来的声音,用掩饰不住疲惫的表情点了点头。

「因为前辈们好像都有安排了。今天是我和森崎两个一年级生」

既然有同伴的话,一般来说心情应该稍微会变得好一些吧。可是如果那个同伴是直到现在还是坚持非友好态度的森崎的话,只会让气氛变得微妙。

「也就是说,被委婉地硬塞工作了吧」

「我是没打算说得那么明的啦」

和达也含有看开一切的态度的声音形成对照,真由美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话说回来达也君」

可能是笑了一阵以后满足了,真由美表情严肃地向达也说到。

——不知为何,视线就是不肯朝向对面的座位。

「我想稍微借用你一点时间」

「那是没有关系啦,不过在那之前」

这么说着,达也的眼神转向了真由美的对面在桌子上趴着的上级生。

「这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啊?」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在自助食堂的角落里排列着用隔板隔出的好几个简易会议室的区域。

没有门也没有天花板,对话可以被听得一清二楚。

但是,没有形成密室这一点,反而带来了安心感吧。

因为人气太高,事实上变成了一科生的三年生专用,是个下级生若不是和三年生一起的话很难踏足的地方。顺便说一句,达也也还没有利用过这里。

那么要说他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的话,

「学校里应该不会有毒药吧。服部会头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啊?」

其实是在校内巡视的时候想润润喉咙,于是就顺道去了下食堂,然后因为听见了非常痛苦的呻吟声而来看看情况,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

「不是,那个……没加毒药啊,当然」

一下子就知道犯人是谁了。

因为真由美正用有些为难的表情坐在服部的对面。

看起来有点走投无路的样子,对她来说还真是稀罕。

现在也还是,动不动视线就游离了。

「……司波」

正在达也犯愁该怎么办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已经不省人事了的服部,维持着趴着的姿势出声了。

「……水……」

那就像是看见绿洲近在眼前却前筋疲力尽的旅人所挤出的孱弱的声音。

「请稍等」

不过,他的要求很明确。

有一瞬间,达也犹豫了下是选矿泉水好还是纯净水好,但因为净水器离得比较近就选择了纯净水,用配备的杯子盛满冷水后放在了桌上。

服部摸索着抓住了杯子,慢吞吞地起身,一边意识不清地左右小幅度地摆着头一边把杯子送到嘴边,皱着眉头一口气全喝完了。

然后他仍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僵了一会儿,大约在秒针转过了九十度以后才终于睁开眼睛,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司波,我要向你道谢」

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啊。虽然已经不像四月决斗时候那样带刺儿了,但现在服部和达也的关系仍然绝对称不上是友好。

达也这边并不存在什么怨恨。

服部其实也并不是抱有恶意或是敌意,而是类似于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的感情的感觉。但即使是那样,被像这样直率地道谢还是让达也忍不住感到意外。

「……你没事吧?」

「……啊啊,已经没事了」

就像他说的一样,服部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虽然不能否认还是有勉强的感觉。

「劳你费心了。反正也没有引起什么问题,你就别放在心上了。那么会长,不,七草前辈,我先走了」

服部对真由美郑重地行了一礼,挺直身子离开了。

到底在逞强什么呢——看着服部远去的背影,达也这么想到。

「那个,总之先坐下吧?」

真由美露出掺杂着假惺惺和充愣的难以形容的笑容劝达也入座。

虽然造成服部出现异常的罪魁祸首毫无疑问就是她,并且她打算蒙混过关这一点也已经是显而易见了,但是刻意揭发服部庇护的事实就太不识相了。

达也决定按照服部所说的,忘了刚才的那一幕。

想着反正也没有什么急事,达也刚点头回答「我知道了」,

「啊,原来在这里!昴,这边这边!」

活泼的声音,立马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啪嗒啪嗒啪嗒,传来轻快地跑过来的脚步声。

大概是因为直到跑到达也的近旁才好不容易能看见隔间的内侧吧。

声音的主人用好像能听见刹车声的气势一口气停了下来。

「会,会长」

「喂喂,艾米。不是会长而是七草前辈吧」

像是故意无视一边说着「好痛啊!」一边可爱地按住被戳了的脑袋,用抗议的视线抬眼看向她的英美似的,昴对真由美深深鞠了一躬。

「在您百忙之中还给您添乱,真是非常抱歉」

暗有所指的语气,让真由美的眼皮瞬间跳动了一下。

「我并没有很忙,所以不用介意哦,里美同学」

用一本正经的表情冷淡回应的真由美。

如果是普通的低年级生的话,估计会让他们萎缩掉的声音,语气和眼神。

实际上现在英美就稍微有点僵硬住了。

「是这样吗。我这边的事很快就能办完的」

但是,昴有点不太好对付。

进行了沉着的反击以后,把提在手里的袋子(正确的说是布包)递给了达也。

「给我收下」

「……里美……今天好像越发做作了啊」

「或许是命运吧,我和艾米被选为代表了。即使是我,以本来面目示人还是会感到稍微有些羞耻的」

仔细看的话,脸颊有一点点泛红。

说感到害羞似乎不是假话。

「我姑且可以问下是什么的代表吗?」

虽然隐隐约约已经能够猜到答案了,但为了争取调整态势的时间,达也硬是问了一句。

「九校战一年级女子队员一起送出的……对呢,是谢礼啊」

虽然昴选择的名目和达也的预想有偏差,但指的都是同一样东西。

也就是说,是义理巧克力了。

不过话说回来竟然是全体队员给的,真是意想不到的大收获。

「对了,虽然说是一起送的,不过深雪和穗乃香不包括在内」

解除了硬直状态的英美,倒没有表现出特别害羞的样子。大概因为原本就不是畏手畏脚的性格,再加上,对男女关系的想法(说得好听点的话)还很天真烂漫吧。她的情况的话,可能是因为其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吧。

「因为那两个人想必希望亲手送出去吧」

「随便多管闲事的话感觉会被骂」

「要说是作为补偿告诉你的话好像有点那啥,总之雫的份也在里面。之后用电话或者邮件告诉她一声你确实收到了吧」

「那么,回头见了。会长,不对,七草前辈,打扰你了」

后半已经没有插嘴的余地了。

用暴风雨似的喋喋不休压倒达也和真由美后,昴和英美离开了。

「……该怎么说呢,年轻真好啊」

或许是因为被热闹的闯入者打乱了节奏,真由美发出了很偏题的感想。

当然即使眼前被铺设了地雷,达也也是不会踩上去的。

他无言地坐在服部刚才坐过的椅子上。

同时达也反射性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没什么,稍微有些怪味……是谁把咖啡洒了吗」

不知道是咖啡豆还是可可豆,有一股强烈的味道直冲鼻子。

清扫机器人应该具备净味功能的……也就是说特地使用人力打扫的吗。

——在达也这样思考着的时候,

「是吗?我没闻到呢」

知道真相的真由美,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虽然假装不知道也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比起那个来,给」

要说为何,那是因为从这么说着的真由美递过来的盒子里,飘来了同样的气味。

不过达也也察觉到了这个臭味。他以直觉判断出给服部造成伤害的,一定就是这个。虽然达也打算忘掉刚才看到的东西,但似乎真由美并不允许他那么做。

「…………这个是?」

从形状和包装和今天的日期看来,这是什么东西显而易见,但还是忍不住要问一下。

「讨厌啦,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与表示惊讶的台词相反,真由美的声音和表情感觉上都特别高兴的样子。

「……谢谢」

遗憾的是,没有可以拒绝的借口。

如果没有刚才那一幕的话或许还可以用「受不了甜的东西」这样的套话混过去,但从昴她们那里收了大量的巧克力以后就完全没有说服力了。

无可奈何地,达也从真由美手上接过了巧克力。

相当的,大块。

拿在手里的感觉有市场上卖的片状巧克力的五倍以上的重量。

此时,这个高年级生到底在打什么坏主意,达也已经大致上能猜到了。究竟在哪得罪她,关于动机这点达也还是没底。

「快,尝尝看」

真由美的台词就如达也所料。

「现在吗?」

「嗯。我想听听你的感想」

已经用服部前辈做完实验了吧,这样的话说不出口。

因为非常清楚,即使说了也没用。

大概是想亲眼看见达也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吧。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孩子气的地方啊……一边这边想着,达也瞥了一眼盒子。

(嘛,算了)

正好有事想要问真由美。

因为真由美是快要参加考试的人了,占用她太长时间的话会过意不去,但既然打算把自己当玩具的话,那这边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占用对方的时间了,达也这么想。

「那么,我有些事想找你商量,可以换个地方吗?」

他的商量是不能被一般人听见的。不过想换地方的理由,并不止这个。达也也是会在意外人怎么说的。因为吃巧克力而晕倒什么的,就算不被笑一生也是非常不名誉的。

「是不能被别人听见的事吗?」

看来真由美也明白其中一个理由。

笑容从真由美的脸上消失了。表情绷紧的速度快得像是能听见「唰」的一声似的。

「是的」

「…………知道了。跟我来吧」

在回答之前的间隔,是在看着携帯情报终端操作的时间。

应该是在确保空房间吧。虽然本来应该是学生做不到的事情,但是这个高年级生的话就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对离开座位的真由美,达也拿上收到的盒子追了上去。

虽然至少感到了十人以上的视线,但反正在意也没用。

◇◆◇◆◇◆◇

真由美使用通过携帯终端下载的一次性密钥打开的房间,是家长面谈或业者面谈时使用的谈话室之一。虽然不像接待室一样讲究排场,但单给学生使用的话还是稍许有些让人退缩的构造。

虽然也想过这样真的不要紧吗,但从成功下载密钥的那个时点起,这个问题就已经没有必要了。放着全自动茶水器就意味着,是选择了饮食可能的房间吧。

「红茶可以吗?」

「不用了,我不喝」

「不许让女性出丑」

都被说到这个地步了,也只好点头了。

虽说是全自动但也不是连纸杯都自动出来的那种营业类型,把杯子放在出水口,准备好茶托之类的还是要亲自动手的。

真由美看似很开心地处理着那一系列步骤。

「来,请用」

「谢谢」

出于礼节喝了一口以后,达也端正了一下坐姿。

就像是受到达也的影响一样,真由美坐下来后也挺直了背。

「是要商量『吸血鬼』的事吗?」

先开口的是真由美。或许她也一直想要和达也讨论这件事吧。

「嗯。传媒那边已经没有再放出情报来了,是因为被害情况安定下来了吗?」

不单是传媒,连独立魔装大队途径的情报也是,从那天以来被害情报一下子中断了。

从单纯的思考来看的话,可以认为是因为达也他们消灭了那个吸血鬼,所以事件已经得到解决了。可是,已经确认过在暗中活动的魔性存在是复数单位了。

就算假设他们在那个地方成功击毙了那个[吸血鬼],但事件就这样全部解决了之类的根本就不可能。

「表面上的话,是安定下来了」

真由美,应该说是七草家,拥有和达也不同的其它的情报路径。可是她似乎也不清楚现在的具体情况。

「只是,从失踪者比往年要多这件事来看,该解释为对方的行动变得更巧妙了吧。

因为被打死了一只,所以有所警戒了也不一定」

这不是真由美而是七草家共有的推测,但事实不是这样的。一周前,所有的吸血鬼都被暂时消灭这个事实,只有一部分人知道。

所以达也和真由美在这里的交谈,事实上是不对的。不过Parasite的本体并没有被击毙,迟早会获得新的宿主而复活,这几乎是确定事实。所以两人所抱有的危机感也并不是全无意义。

「虽然不能肯定是不是真的打死了,不过大概开始谨慎行动了吧。

说不定它们的同伴之间有共知觉」

「共……知觉?」

因为生僻的单词而中断了会话的进程,真由美歪了歪头。

「共有感应知觉能力的略语。在同卵双胞胎之间可以经常观测到的五感外知觉力(ESP)的一种。说是经常,也就是跟其它稀少事例相比而已」

「也就是说,单一个体的所见所闻能够在集团全体中作为体验共享吗?」

「虽然这只是我的臆测而已」

真由美面露难色陷入了沉思。

达也为了不打扰她,不发出声音地喝着红茶的时候,

「……全都是搞不懂的事,真讨厌……」

听见了真由美的嘟哝声。

虽然完全同意她的想法,但如果连达也也说出同样的话的话只会变成互相发牢骚而已。那实在是太没有建设性了。

「对于未知的事态,只有一步步摸索出应对方法了」

所以最后不得已说出口的话,与其说是安慰,只是一时的放宽心而已。

「…………」

因为有自觉说了没有实质内容的话,所以被目不转睛的盯着看而产生的坐立不安感更上了一层楼。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是好像,真由美的视线里包含的完全是别的意思。

「共有感应知觉能力,这个词的意思我完全不明白,呢……我说,这个,入学考试不会考吧?」

「……ESP被认为是属于魔法学以外的其它学问领域的内容,我想是不会考的」

坐立不安的感觉,达到了最高潮。

总算是重振精神完成情报交换的两人,在真由美的一句「差不多就这么回事了」后终于能够喘口气了。

打算就这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地离开座位的达也,被从对面伸过来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袖口——虽然真要躲的话也是躲得开的,但那样做的话好像会惹来麻烦的结果所以自重了。

「那么进入下午茶时间吧」

用铜墙铁壁般的笑容把达也纳闷儿的视线(当然是故意的)弹了回去,真由美用空着的那只手捅了捅一直放在桌上的小盒子。

看来,她并没有忘记这件事啊。

倒不如说对于已经不打算掩饰自己有所企图的真由美的态度,达也小小地叹了一口气。

非难的话语并没有降临。

她反而用闪闪发亮,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达也。

不会是因为临考的神经衰弱导致退化到婴儿时期了吧?一边想着这种从双重意义上都不可能的事情(本来以真由美的成绩根本就不可能会神经衰弱),达也拆开了小盒子的包装。

虽然没有做出什么磨磨蹭蹭拖时间这种一眼就会被看穿的举动,不过从他一点也不把包装纸给撕破地小心翼翼地剥掉来看,还是做了最后的抵抗了。

出现的是一个盖着盖子的厚纸箱。内侧经过塑料加工,自制派必备容器的话,这个大小该是所谓的「本命用」了。

当然,达也没有产生这种误解。

让人几乎晕眩的说不清是可可还是咖啡的怪味,不允许他产生那种妄想。

盒子里面,塞满骰子状的黑色物体。至少,这个达也所知的[巧克力]是完全不同的。

单凭气味就可以预测味道了。

不管再怎么不怕苦,也是有质和量的极限的。

达也认命地把比起食品更想称之为药品的那个物体陆续放进嘴里,咬碎了。

其结果——就只提一下真由美似乎很满足地微笑着这一点吧。

◇◆◇◆◇◆◇

穗乃香因为学生会的工作,抱着笔记本型的大型终端来到了社团活动楼。

太阳早已西下,气温大幅回落。要是把身体放松下来的话,感觉会忍不住颤抖的样子。但是,她现在正处在根本不把那种寒冷当一回事的精神状态中。

扎成两股的辫子伴随着她的步伐摇来摇去。

一不留神意识就不由得转移到随着头发一起摇动的水晶珠上去了。

虽然自己也清楚嘴部肌肉松动了,但劝说自己「就今天一天没关系啦」。

穗乃香知道自己不是达也的恋人。

也没有忘记告白被拒绝的事情。

已经,被甩了。

即使那样还是利用达也不会拒绝这一点,纠缠着他。

有时候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真是个讨厌的女孩子啊」。

干脆被拒绝的话说不定还比较痛快,有时候也会在夜里这样抱怨。

但是今天,感觉那些负面的感情似乎全被吹跑了。

竟然轻易就被这么一个小饰品给收买了,实在太好哄了,不过这种理论在感情的面前简直太无力了。

「穗乃香!」

正想用轻快的步伐进入社团活动楼的穗乃香,因为从旁边传来的招呼声停住了脚步。

「啊,艾米」

拥有非常惹眼的泛着红宝石光泽的鲜艳红发的小个子女孩,一路小跑到面前。

「真是少见啊。穗乃香竟然会来社团活动楼。自称为学生会成员就很久没来了吧?」

「我是代替五十里前辈来的」

这么说着轻轻地举起笔记本型终端给她看了之后,英美也露出了理解的表情。

「艾米的社团今天休息吗?」

英美参加的狩猎部的制服式样应该是紧身裤和长靴,加上长袖打底衫配无袖的夹克,但现在她却穿着校服。现在还没到社团活动结束的时间。

「因为今天只要开会」

因为马上就知道穗乃香看见服装以后会这么问,所以英美并没有问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哎呀?那个是水晶?」

相反的,虽然也不该这么说,她目光敏锐地发现了随着穗乃香的头发一起摇动的亮光,用兴致勃勃的语气这么问道。

「啊,嗯」

或许是因为读懂她害羞的表情了吧,英美露出了看起来很开心的笑容。

「是从司波君那里拿到的吧?」

「……嗯,说是巧克力的回礼」

保持着像是被双颊晕红的穗乃香的幸福感传染了似的开心的笑容,英美瞪大了眼睛。

「嘿……竟然会事先准备好礼物,司波君挺有一手的嘛。虽然外表看起来很冷漠,原来这么会照顾人啊。真成熟呢~」

越来越露出满脸幸福的笑容的穗乃香。

但是那个笑容因为英美接下来的一句话而蒙上了阴影。

「你也知道他很有人气吧~刚才还撞见会长打算送他巧克力来着,说不定那个是本命巧克力哦」

「……会长?」

「啊,搞错了。是前会长。七草前辈」

「七草前辈她?」

「不过看起来感觉是前辈硬要逮住他的样子。司波君的表情好像有点为难的样子,所以我想应该不用担心」

若无其事地如此断言的英美想必是说出了她诚实的想法吧。但是,即使这么说,穗乃香也没有办法做到心静如水。

真由美是不是对达也抱有特别的想法呢……之类的,是她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在怀疑的事情。如果和真由美竞争的话,穗乃香没有可以取胜的自信。

眼下最大的情敌深雪不管怎么说在最后防线上还有「亲兄妹」这个枷锁存在。最终应该是绝对不可能结合的,穗乃香在心中的某处还是放心的。

但是对真由美来说就没有那种限制。

不论是容貌还是魔法实力都是对方占优,自己唯一的优势只有「年龄比达也小」这一点。

但是,达也并不像是会介意一岁,两岁的年龄差的类型。

心中泛起了涟漪。

波纹并没有平静下来的迹象,在心中扩散而去。

穗乃香的心中的波澜停止不了。

今天早晨的那个瞬间,穗乃香的欢喜唤醒了寄宿在人偶中的东西。

现在,通过那时连接的回路传递,思念的波纹再次震撼了那个。

刚出生还在微睡的意识,这次真的要苏醒了。

◇◆◇◆◇◆◇

提着大布袋走出校门的时候,夕阳已经开始西下了。

二月中旬已经过了白天最短的时期,日落也开始慢慢变晚了。

另一面寒气越来越强。没有日照的话,气温就会一下子急剧下降。

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自然地把肩挨在一起,可能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实际上,和他一样留到快要关门,像被催赶着似的赶着回家的学生们中,能够看到许多几乎零距离地并排在一起走路的身影。——但是,只限情侣。

达也的两侧,也就是深雪和穗乃香,她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重复着慢慢靠近然后在就要碰到的时候停住这样的动作。

虽然应该也有一方面是因为互相在意对方的存在……

「或许我是不是应该先走比较好啊」

但比起那个,更在意的应该是同行者的眼神。

「不用」

达也简短地否定了对于有所顾虑来说实在是缺乏抑扬顿挫的莉娜的台词。

达也,深雪,穗乃香和莉娜。

现在在一起的是这四个人。

E班的同学们才正是有所顾忌,所以先回去了。

可是莉娜虽说是临时的,但也是学生会成员。

既然深雪和穗乃香还在工作,她一个人当然不可以先回去。虽然高中的自治活动什么的跟正规军的任务比起来就像是游戏,不是像而根本就是游戏,但也不能马虎。在责任感和潜入任务的必要性之前,半途而废地度过既不是「队长」也不是「处刑人」的生活,让不是「天狼星」的时间无谓地流走实在是太浪费了。

但是作为那个结果,对于偏偏是今天,陷入了仅仅作为一个旁观者,和深雪他们一起走到车站的境地这件事,莉娜陷入了现在进行时的深深的后悔中。——因为达也和深雪被指定为监视对象,所以本来应该不管是什么日子视线都要尽可能地不离开他们才行的,也就是说现在的气氛令人难耐到了可以让莉娜忘记任务的程度。

「这样啊?」

虽然达也说了没关系,但总觉得从另外两人那边传来了无声的叱责。果然还是先走吧,正在她钻牛角尖地又这么想的时候——车站进入了视野。

虽然这么说,但因为是一直线的道路,所以其实还有相当的距离。

「马上就到车站了。

没有必要再考虑是不是要先走什么的了」

对补充了这么一句的达也的一本正经的脸,莉娜想着「干脆一脚踹飞他吧」。

之前已经说过了,现代电车(cabinet)是没有时刻表的。

但是还是有上行和下行的区别。

达也的家和莉娜的公寓同样都是上行方向,而穗乃香则是下行。

那天凑巧上行的车辆都驶离了。

站台上显示的等候时间大约有三分钟。

目送穗乃香离去的三人,在能够遮蔽寒气的透明罩子内侧等待下一班车辆进站。

充其量不过是三分钟左右的短暂的时间。

关系亲密的话即便没有对话也很自然。

反过来说,如果仅仅是知道对方长相的疏远的关系的话,没有对话也是很自然的。

流动着令人不舒坦的空气的原因,是因为兄妹俩和莉娜之间亲密得不够彻底。

各自都有一次互相搏杀的经历,把这种关系称为「亲密」,在他人看来或许会觉得很奇怪。

但是达也和深雪都没有对莉娜抱有负面的感情。特别是达也,反而感觉到了近似于共鸣的感受。

现在还无法从作为兵器的人生中逃离的魔法师。

特别是对自己「就是那样的东西」这件事,达也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如果想要拒绝的话,国家和社会将会抹杀他吧。

因为他的魔法是可以把一个国家整个变为废墟的。

——然后,莉娜也是同样。

——她也和自己一样,绝对不可能逃脱身为兵器的命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莉娜是比深雪更接近自己的存在……

「……怎么了?」

因为沉浸在这种思考中,直到深雪扯他的袖子提醒他为止,达也都没有注意到莉娜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不,什么事都没有」

因为都已经到了深雪要特意提醒的地步,应该不会是偶然,仅仅看了数秒的程度。

从莉娜不自然的态度也可以看出,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是吗」

但是,达也故弄玄虚地停顿了一会儿后,并没有做出催促她坦白的举动。

他并没有多管闲事到那种程度,其次太关心莉娜的话恐怕深雪会不开心。

而且最主要的原因是,电车已经慢慢驶进平台了。

「兄长大人?」

然后,还有一个原因。

「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吗?」

「没有」

摇了摇头,达也搂住了妹妹的肩膀。

深雪微微一震,然后毫无踌躇的把身子挨向达也那边。从她的嘴里没再说出多余的提问了。

只有这对兄妹才有可能的,便宜的封口费。

达也感知到的视线,被他藏在了自己的心中。

◇◆◇◆◇◆◇

「怎么了?」

敏锐地捕捉到了部下身上掠过的紧张,Libra上校直截了当地问道。

把视线从监视器上移开,转过头来的操作员的脸上,因为困惑而产生了动摇。

「那是……我觉得他好像注意到被监视了」

「说什么傻话」

身为坚定的现实主义者的Libra上校,把部下的困惑认为是过虑而直接无视了。

「就算是处于低轨道,但那可是监视卫星的探头啊。不可能从地面上用裸眼识别出摄像头来的」

「可是刚才,达也·司波的视线的确,在显示器的画面中径直看向这边」

那也就是说,他是径直地窥视着摄像头——

「如果是视力优秀的人类的话,用视觉认识到低轨道卫星的本体并不是绝对不可能的吧。但是,要识别出装置在卫星上的摄像头的话,就算是极大地强化了知觉能力的强化人类也是办不到的]

Libra以焦躁的口吻这么说后,稍微缓和了表情。

[算了,就当是以防万一吧。

把三分钟以前的录像重放一遍」

「遵命」

实时影像被切换至副显示器,主显示器上则开始重放录像。高分辨率的摄像机清晰地映出了天狼星少校用不沉着的视线左顾右盼的样子。

虽然这点对Libra来说也是很感兴趣(还不如说,是没有办法无视)的情报,但还是把意识集中在了眼下的问题达也·司波上。

少年看向天狼星少校的视线,往上方瞥了一眼。

的确有一瞬间,看起来好像是窥视着摄像头。

但那也,不过是看你怎么判断的程度而已。

说不定实际上只是一时兴起仰望下天空吧。

证据就是,那一瞬间之后,他的视线就离开摄像头了。

「果然还是心理作用吧。虽然比疏忽大意要好,但过于警戒的话也会导致判断失误的哦」

如此训示之后,上校把目光从主显示器上移开了。辅助显示器

里,投影出天狼星少佐乘坐在日本被称为[cabinet]的小型轨道车辆的身姿。Libra反倒更在意被冠以天狼星之名的少女所表现出的,不安定的举动。

◇◆◇◆◇◆◇

莉娜回到作为在日本生活据点而租借的公寓,她在自己房门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仿佛现在才想起来那仍然躺在包里的,被包装过的巧克力盒似的。

虽然准备了义理巧克力,但却没有找到巧妙的借口来开口,结果就这样带回家了。

反射性地蒙混了一句「什么事都没有」,但其实本想在之后分别的时候交给他的。

(……明明没必要蒙混的。这只是义理巧克力啊)

绝对没有深刻的含义。被世间定义为没有深刻含义的东西就是「义理巧克力」。

——但即使是那样,对自己来说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

在心中对自己说了无数遍「既然难得都已经准备了」,硬是想要在抽筋的脸上露出笑容。

虽然是曾经一度互相搏杀的对手,但同时也是一度共同战斗的伙伴。

(而且,达也还替我保守了真实身份的秘密)

因为欠对方一份人情,所以送巧克力也并不奇怪。不用担心会遭到奇怪的误解。

这样竭尽全力,打算从包里把包装盒拿出来。

(明明是这样……)

却没能交给他。

看见突然搂住了深雪肩膀的达也,手就一下子动不了了。

(为什么,我那时候会……)

比起达也搂住深雪肩膀的这件事来说,更是因为自己的手动不了这件事受到了双重打击。

(我,究竟,怎么了啊!)

浪费了巧克力确实很可惜。

(不过,那种事怎么都好)

(比起那个,这不就简直像,我……)

对莉娜来说真正的问题是。

(我喜欢达也,而因为达也抱住深雪而受到打击那样吗!)

(别开玩笑了!)

莉娜在心中如此呐喊。她被自己的思考强烈动摇着。

(我不会承认的!我会喜欢那样的,惹人嫌的花花公子的妹控而且还是已经有别人喜欢的人什么的,我绝对不会承认!)

(……虽然在意他这点我承认啦)

也不知道是要说给谁听,莉娜在心中如此宣称。

(我在意达也。而且并不是普通的程度,而是强烈的。)

那是像要怒吼似的思考。虽然还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在向谁怒吼。

(但是!那是因为从那个男人那边所受的屈辱所致!直到替那次败北雪耻为止,我都没有办法不在乎达也啊!)

既然这样的话应该准备的就不是巧克力而是白手套了吧,如果是平时的她的话早就这样自己吐自己槽了。

但现在的莉娜不存在那样的平常心。【口嫌体直=w=】

以烦闷的心情打开门,莉娜感觉到了异常。

意识突然冷静下来。

西尔维娅已经回国了,现在这里只有莉娜一个人住。

明明是那样,却能感觉到人的气息。

背上掠过一阵战栗。

竟然直到打开门为止都没有察觉到,实在是太大意了,莉娜这样责备自己。

重新调整呼吸后,慎重地溜进屋里。

虽然事到如今这样谨慎也已经为时已晚了,但还是尽量不出声地悄悄把门关上。

一瞬间烦恼了一下鞋子应该怎么办。其实是根本不用考虑的事,但忍不住就考虑到事后扫除要花费的工夫上去了。

再次斥责自己,把那些愚蠢的杂念从头脑中赶出去,轻轻地把书包放在地上后,莉娜为了冲进房间而就地弯下身子。

「——不擅长知觉系统这种说法,看来是比较保守的呢」

然后,从头上传来的长官惊讶的声音,使得她进退两难。

「如果有事的话,可以由我会前去拜访的」

用绝对称不上流畅的手法准备完茶水(和点心)的莉娜,战战兢兢地对坐在朴素的餐桌对面的Libra上校说到。(因为定性为短期据点,所以没有放置像待客套装这种没必要的日常用品。)

对于莉娜的提议,上校没有给出正面回答。

「你可能已经知道了,后方勤务占据了我的从军经历的大半。

其中人事关联业务更是最主要的经历」

像Libra上校这样的名人的经历,莉娜当然是知道的。不管是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名门商学院,并展现出无愧于其头衔的能力的事,还是即使在她的职业生涯中少有的前线勤务中也获得无可挑剔的军功的事。

「我的经验告诉我,天狼星少校」

「是」

莉娜一下子挺直了背,用严肃的声音回答道。她半是处于本能地理解到,这不是能笑着听的事情。

「我担心在这次的作战中,贵官是否对目标寄予了过度的共鸣」

对于Libra的指摘,莉娜一时语塞。

虽然以为自己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事到临头的时候却完全排不上用场。

「……下官没有……」

「是吗?如果是我过虑了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么说着,Libra朝放在椅子上的,莉娜的书包看了一眼。

莉娜的肩膀使上了劲。

要是书包里的那个被看见的话,就算被认为在说谎也无可厚非。对她的猜疑会变成几近确信吧。或许不管她怎么主张「那是误解」也不可能让对方相信了……

「贵官的特殊情况我也能理解」

但是,Libra没有命令她「书包让我检查一下」。

「STARS历代总队长中十几岁就任职的只有贵官一人]

这与单纯责备的眼神,有点不同。

[通过现代魔法的技术·理论体系被开发出来的魔法师,虽说一般越是新的一代魔法的潜力就越是高,但也有不少认为过于年轻的意见。如果当初询问我的意见的话,我会反对贵官就任总队长一职吧]

Libra的声音,听起来和对莉娜的地位有异议的其他人不同。

[贵官现在才16岁。回想自己16岁的时候,就能够明白控制感情是很困难的」

因为从语气和气氛就能够明白,长官是真心地在为自己担心,所以莉娜也用老老实实的表情聆听教诲。

可是,看见莉娜稍许严肃的神情后,Libra上校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稍微有点闹别扭的表情。

「……虽然在你看来我可能已经是个欧巴桑了,不过我也是有过十几岁的时候的」

「才没有那种事!下官绝对没有那样想过!」

对于就算让人意料不到也该有限度的Libra的找碴,莉娜跳起来拼命地辩解。

但在惊恐的同时,莉娜也感到了滑稽和安心。

作为女性士官没有任何可受非议之处,看起来简直无懈可击的上校所展现的,意料之外的「可爱」姿态,起到了缓和莉娜的紧张的效果。

「……算了。把刚才的话忘了吧」

从她一脸「失言了」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是有意识的演技,而是未经修饰的本来的表情吧。

「……的确下官对达也·司波怀有作为USNA的军人不该有的共鸣」

所以,莉娜也能够稍微变得坦率点了吧。

「但是,那绝对不是恋爱感情或是其它类似的东西。

下官对他抱有的感情,还不如说,是对对手的竞争心」

「对手吗?」

「是的。我想上校殿下应该也已经通过报告书知道了,下官曾经一度败在达也?司波手下」

「原来如此。自从就任『天狼星』以来,这是第一次在魔法战斗中战败吗?」

「是的」

虽然其实在模拟战中吃过以老人星少校为首的队长阶级好几次苦头,但那每次都是在己方一人对复数对手的条件下,没有现在特地提出来订正上校发言的必要。

「我知道了。那样的话,事情就好商量了」

上校的语调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气氛中混入了丝丝冷气。

仅是如此,莉娜就知道得做好心理准备了。

[天狼星少佐。从此刻开始暂时性暂停追迹·处分逃脱者的任务,我命令你回到原本的任务]

莉娜在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时候就再次端正了姿势。

[从现在起,把『质量·能量变换魔法』的术式和使用者的确保作为最优先任务。确保不能的情况下,不得已只能将术式无力化」

魔法的术式无力化,指的是让任何人都不能使用的意思。

也就是说,术者的抹杀。

「首先,假定达也·司波为目标。第一波将在明天夜里,用『Stardust』来袭击目标。贵官装备好贯雷枪·布里欧纳克(Brionac),根据自己的判断适时介入」

「——遵命」

莉娜抹去了表情,站起来向Libra敬了一礼。

◇◆◇◆◇◆◇

艾莉卡去学校要花的时间,在一高生中属于比较长的。虽然刚入学的时候也曾被劝说过在学校旁边弄套房子,但她坚持要从自己家去学校。

并不是因为离不开父母。

恰恰相反。

因为父亲说要为她准备公寓(父亲说了,不是为了艾莉卡「借」,而是「买」给艾莉卡),她才执意要「从家里上学」的。

虽然多少有些不便,但根本不算什么。——比起要她对父亲和长兄唯命是从而造成的不快感而言。

艾莉卡连车也不坐,走在完全变暗了的从车站到家的放学路上。

虽然对像她这样的美少女来说实在不是值得推荐的行为,但她的家人们却不太担心。因为拥有能危害到艾莉卡的能耐的人,是不可能会甘于去当色狼或抢劫犯之类的小混混之流的。

这并不是黄婆卖瓜,而是客观的事实。今天艾莉卡也平安无事地到家了。她的房间不在主屋中,和道场并排的离开主屋一段距离的房子才是她的「家」。

一进到除了她以外没有人居住的房子的自己的房间中,艾莉卡就把包随手一扔,制服也不换就躺倒在床上。平时的话,她是不会这么懒散的。

今天从早上开始就因为每年惯例的活动而累到不行了,再加上被暴露在窥伺的视线中一整天,实在是烦到死。

对于自己的容貌还算不错这一点,艾莉卡是有自觉的。(客观来说,这评价稍微保守了点。)

所以也能理解今天这个日子里,被同年代的少年(和一部分少女)关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样的话明明也应该知道我不是会送义理巧克力的类型的吧)

反正,他们关心的只是外表吧。因为自己得出的结论,而感到越来越疲劳。

并不是讨厌自己的容貌。

比起丑八怪,还是美人比较好。

在不考虑得失的情况下,她如此认为。

因为如果像深雪那样美少女过头了的话,比起利得反而烦恼会更加多的样子,所以自己这样的程度刚刚好,艾莉卡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她讨厌仅仅根据外表被下判断。

不如说她很讨厌因为外表而被吹捧。

如果单单因为外貌就被寄予了过剩的好感的话,不单是对喜欢上的人来说,连对被喜欢的人来说也只是不幸的根源。

艾莉卡如此确信。

目光自然地朝衣柜的上方移去。

那里装饰着一个小小的相框。

不是数码相框,拍在纸质印刷的照片里的人是,拥有比艾莉卡的发色更鲜明的,接近金发的栗色头发的,和她长得很像的女性。相似到让人觉得再过十年的话,艾莉卡就会和照片中的女性变得一模一样吧的程度。

是在艾莉卡十四岁的时候和她生死两隔的她母亲的照片。

既是生下她的女性,也是造成她像这样一个人在别居里生活的原因。

安娜·罗瑟·鹿取。

那就是艾莉卡的母亲的名字。

就像从名字和外表可以一定程度预料到的一样,是日德混血。

然后,姓氏不是「千叶」。

艾莉卡的母亲,用现在委婉的说法来说,是艾莉卡的父亲,百家·千叶家当主的「情人」,用以前不加掩饰的说法来说的话,就是「小妾」。

艾莉卡被允许报上「千叶」一姓是在母亲死后,而且是直到高中入学之前——具体来说是直到用「千叶艾莉卡」的名字参加入学考试为止——都只在内部才被允许的事情(所以达也不知道[千叶艾莉卡]的存在)。

艾莉卡是在正妻病死之前被生下来的。

因为明明有卧床不起的妻子在,却还做出「那种事情」,所以父母双方都没有可供辩解的余地,艾莉卡是这么认为的。虽然好像有点冷酷,但关于这点她认为母亲有错。

但是,她绝对不能认同只把母亲一个人作为坏人对待。因为责任的大部分应该归咎于那个父亲。

曾经也有过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轻视,只好把小小的身体缩得更小,悄无声息地度过每一天的岁月。

也有为了让自己和母亲被认同,不顾一切地挥剑的时期。——她成为千叶道场的偶像就是发生在这个时期的事情。在十几二十岁的年轻道场学生中也属于特别有本事的弟子们聚集起来组成了「艾莉卡亲卫队」,他们也曾经为了因母亲的死而对剑术失去了热忱的艾莉卡做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回想过去,她重新认识到,现在是她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开心最充实的时期。

能够让自己坦率地承认「敌不过她」的女性朋友,不管怎么目不转睛也无法看见尽头的男性朋友。

能够温暖人心的同班同学。

值得捉弄的损友。

同样值得玩弄的青梅竹马。

承认她的「力量」的同伴们,和让她发挥实力的机会。

现在,挥剑是如此得快乐。

在其它事上花费时间实在是太浪费了。

和他们一起的话,感觉自己可以一路前进下去。

所以——希望不要用无聊的恋爱游戏来烦我。

这样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的时候,门口的对讲机突然响了。

不是呼叫的声音,而是开门的信号。

因为没有上锁,所以擅自进来了吧。反正也不是说房间被偷窥了,所以没必要神经兮兮的。

艾莉卡确认了一下时间。

离她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

暂且不谈两位兄长(都是同父异母),因为姐姐(当然也是同父异母)对于和她同席表示出露骨的厌恶,所以她总是特意错开吃饭的时间,没必要故意意气用事。

想着会是谁呢,艾莉卡才刚起身,就听见了敲门声。

被压低的脚步声,毫无紊乱的呼吸,经过克制的气息,符合条件的人物范围被缩小到两位兄长身上。大哥因为一直在处理那个事件,所以每天晚上都很晚才回来——

「次兄长大人吗?请进」

这么回答的时候,她已经从床上移动到书桌前了。

「艾莉卡,不好意思,在你正休息的时候来打扰」

虽然艾莉卡正挺直了背,双手放在膝盖上,面向房门坐在书桌前的旋转椅上,但二哥修次只是瞥了一眼床铺,就很抱歉似的如此说道。

不过,对被歌颂为「千叶的麒麟儿」的这位兄长的眼力来说,这种程度根本不值得惊讶。

实际上艾莉卡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不,我至少稍微让身体休息一下而已。

那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虽然暑假看见兄长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忍不住就发火了,但平时这位兄长的身边,从以前开始对艾莉卡来说就是能够安心的场所。

只有跟「那个女人」有关的时候,艾莉卡才会对这位兄长大声说话。

「啊啊……虽然我有点犹豫该不该说……果然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比较好。

艾莉卡的同班同学里有一位叫司波达也的少年吧?」

「是啊。他怎么了?」

虽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但艾莉卡此时产生了相当的动摇。

突然从二哥那边听见达也的名字这种事,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外。

「他正在被国防军监视着」

「……哈?」

「突然这么说,你不相信也是很正常的。

但这是真的事情」

虽然的确因为太突然而无法相信,但无法相信的理由大概,和修次想的是不同的。

艾莉卡知道达也是国防军的外部成员。

那个时候带走达也的那位军官说,达也属于国防军这件事是国家机密。

底层的军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但是,对于派遣同是国防军的人员去监视虽然是非正规,但也算是自己人的达也这点,艾莉卡感到笑不出来的荒谬。

可是,能表示震惊是因为那是指派给和自己无关的第三者的任务……

「我也接到了非正式的命令」

如果跟自家人有关的话,也就不能只当个笑话看了。

「是不得不用到还没有正式就任的次兄长大人的任务吗?

那究竟是怎样的……」

「监视他,并且在必要的时候保护他」

「监视和……保护?」

「是啊。看来司波君好像被卷入了需要军方出动层面的麻烦事里了啊」

虽然艾莉卡想的是,那种事又不是现在才有,而且说什么被卷入,根本就是当事者本人好不好,但为了达也也为了修次,她认为那是不应该说出口的而保持了沉默。

「艾莉卡,我想你暂时不要接近司波君的周围比较好」

「那指的是在学校的时候也不行吗?

我和他可是同一个班级的」

虽然是即使是尊敬的二哥的指示也不能照做的事——对手如果是大哥的话,肯定直接嗤之以鼻了——但因为嗅到了可疑的味道,艾莉卡姑且先试探了一下。

「不,我想应该还不至于在学校里受到袭击」

也就是说袭击的主体和莉娜不是一伙的,就算莉娜也参与袭击,和其他部队联手的可能性也很高吗……艾莉卡下了这样的判断。

「那么兄长大人就不用担心了。

我和司波君也就是回去的时候一起走到车站而已,并不是回家后还会一起出去玩的交情」

「是吗。

其实最好也避免一起上下学……不过煽动不安也不好」

通过这句话,艾莉卡明白了比起保护达也,利用达也做诱饵才是给修次下达命令的派阀的主要目的。

「总之自己小心点,艾莉卡」

「谢谢关心,兄长大人」

——我会照你说的,和达也君一起小心的,艾莉卡在心中加了这么一句。

◇◆◇◆◇◆◇

回到家深雪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从哥哥手上抢过装满了巧克力的布袋,就这样直接塞进了冰箱。

因为到去年为止最多也就是收到一两个而已,所以达也还挺担心两人独处时妹妹会作何反应的,深雪比想象中冷静的对应让他松了一口气。

「兄长大人,我现在马上去准备晚餐,请在房间里稍作休息」

对为了观察情况而跟进厨房的达也,深雪猛一转身,满脸不自然的笑容地如此叮嘱了一句。

翻译过来的话,就是说在我叫你前别来看的意思。

一边对于不同于到去年为止的展开感到一丝不安,达也一边乖乖地窝进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过了大概一个小时。

「来这一招吗……」

达也情不自禁地出声嘟囔。

饭厅里充满了巧克力的香甜气息。

和真由美的疑似药物不同,是真真正正,没有误解余地的巧克力的香味。

深雪用笑容——这次是自然的笑容——催促达也入座。

她的打扮,也让达也目瞪口呆。

「怎么了吗?」

换成了一副恶作剧般的笑容,深雪稍稍歪了下头。

那明显是,明知故问的表情。

「……我在想那个衣服是从哪里弄来的啊」

「衣服吗?这只是服务生的制服啊」

这么一说的话确实,可能也符合用途。

可是,先不管时间和场合,至少无法认为适合现在的地点。

如果这里不是一般家庭的饭厅,而是有某种兴趣的人们聚集的餐厅的话,倒是可以说TPO都很适合吧。泡泡袖的衬衫,胸口系带设计的无袖连衣裙,叠满荷叶边的围裙,头上是色彩艳丽的三角巾。也就是说,是蒂罗尔裙的样式。

就算能够理解衣服要配合料理的观念,但这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头了呢……

「那个,不适合我吗……?」

「不,很适合哦。非常可爱」

对于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被妹妹用略带不安的声音一问,不自觉地就如此回答了的自己,达也真想把头往桌子或柱子上撞去。

「非常感谢!」

和他的心事正相反,深雪心情很好地不停地把菜端上桌。这样子的话,达也也只好坐下吃饭了。

于是,最关键的,今天的菜单。

主食的肉料理是,鸡肉淋巧克力酱。

配菜是坚果曲奇蘸巧克力火锅。

甜品是水果蘸白兰地白巧克力火锅。

毫不夸张的,巧克力全宴。

「兄长大人,请用吧。这是深雪只为兄长大人准备的情人节巧克力」

的确这是不住在一起就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

不是作为点心,而是作为料理把巧克力端出来这件事。

而且从现在起,确确实实在今天里面,将会进入达也的嘴里。

这是深雪绞尽脑汁得出的结果。

吃完甜点的时候,深雪的脸已经很红了。刚才吃白巧克力火锅中的时候达也就在担心,是不是白兰地的酒精效力还没过去?达也有些担心,但现在看来的确不是心理作用。

虽然因为深雪只是陪他吃了一点点,所以酒精的摄入量应该也没有多少的……

「深雪,不要紧吧?」

「嗯?什么不要紧吧?」

深雪一边瞪大了眼睛反问了一句,一边站起来开始整理餐具。

她的回答,稍微有点口齿不清。

深雪把所有的盘子叠在一起,打算一次全部搬过去。

达也感觉到了危险。

如果是平时的深雪的话,应该会分成两三次搬运的。

恐怕是因为自身并没有意识到的疲劳,导致了她下意识地想要一次性搬完吧。

达也静静地,快速地,绕到了桌子的对面。

「呀!?」

不出所料,但他成功的抱住了被绊倒的妹妹的身体。

没有传来餐具摔碎的声音。

一手揽住深雪的同时,另一只手一个也不放过地接住了所有的盘子 。

达也流畅地一转身,把餐具放回桌上。

然后重新用双手支撑住妹妹的身体,让她站稳脚步。

「谢……谢谢您,兄长大人」

「深雪,你在沙发上稍微休息会儿吧」

深雪没有逞强说自己没事。

因为若是逞强到最后给达也添了不必要的麻烦的话,那才是最糟糕的。

而且,只要把餐具堆在水槽里,之后HAR会帮忙收拾的。因为知道那并不会花费多少工夫,所以对于让哥哥善后这件事所抱有的罪恶感也能解决在最小限度内。

只是,心情低落这点,还是无法避免。

难得气氛一直很好的,却在最后的最后搞砸了……这是深雪真心的想法。

让人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什么超越人类认知的存在所搞的恶作剧。

不,该说是恶作剧呢,还是妨害呢,还是诅咒呢。

「……为什么,我会是兄长大人的妹妹呢」

和叹气声一起,不由得说漏了嘴的话。

那是飘零的真心话的碎片。

映出心中所想的镜之碎片。

从昨天开始就在心中重复了无数次的句子。

深雪慌忙转身看去。

刚才的台词,是绝对不能被哥哥听见的东西。

是不能传达的思念。

对于身为达也妹妹的这件事,深雪没有任何的不满。

这是深雪毫无虚假的真实想法。

正因为自己是他的妹妹,深雪才能和达也一起。

正因为自己是他的妹妹,哥哥才总是牵挂着自己。

但是——渴望其他的关系的自己,确实,存在于深雪心中。

现在那还只是碎片。

但说不定某一天,自己的那个碎片,将会取代认为仅做妹妹就好的自己。

对此,深雪非常害怕。

非常害怕被哥哥知道,还存在那样渴望着的自己。

回望的视线的尽头,达也还站在水槽前。

那是就算以他敏锐的五感,也无法听见小声呢喃的距离。

深雪松了一口气。

同时心中的某个角落,又觉得没有被听见有点可惜。

对那样的自己,深雪假装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