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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悔恨之道的清纯者』

那是在午后阳光之下

有点难以处理的感情

它的前方在哪里

配点(家族)



在阶梯之上,有一个身影坐在那里。

那个长发被风吹散的人,就是喜美。

她坐在台阶上,用手托着下巴看着下方。

眼下。有着宽大的台阶,有着第二校庭,还有楼梯。在第二校庭中,体育会系的社团正在进行各自的社团活动,进行模拟战或是挥打的练习。

但是,喜美的视线,移到了他们那些行动的另一方。

她望着的是学院场地的外面。成为正面街道的自然区域中的一条直线。

在用模仿石板纹路的树脂材料铺设的大道前,有一名少年站立着。

那个穿着制服的,线条纤细的身影的主人,是托利。

喜美望着他直直站着一动不动的背影,突出了一句语带叹息的话,

「如果害怕的话,回来就好了啊,托利。——因为你是我的愚弟啊。」

喜美说了这么一句话,抱住了一侧的膝盖。接着过了一会儿,视线前方的托利开始行动了。

他,先是扭扭捏捏的,接着又开始反复横跳,接着又靠着路灯的灯柱开始跳起了低姿势型的钢管舞。

「呼呼呼愚弟,人家刚刚还觉得气氛有多好就被你一下子打得粉碎了干得不错嘛。」

在钢管舞跳过了头,托利开始像虫子一样一扭一扭地爬上路灯灯柱的时候。

喜美的背后传来了人声。

「托利在做什么呢?那是。新型的游戏?还是说把他打下来比较好?」

「呼呼呼老师你才是,之前还说去学院食堂喝酒了,怎么跑这里来了?」

「哎呀老师来吹个风,之类的吧。」

这么说着,右腋下夹着酒瓶的体操服打扮坐了下来。看着用手把微乱的头发理顺的她,喜美皱了皱眉。

「呼呼呼老师,用手梳头除了赶时髦之外可不能干哟?虽然托利也常这么做,但是这么做会损伤发质的,就让我来帮你理吧。」

这么说着,喜美用从怀里拿出来的梳子开始梳起了参水的头发。

参水任由喜美随意施为,放松了酒喝多了而发红的脸。

「哼哼。」

「干吗啊老师,很恶心。」

「不是啦,老师啊,想起了以前被住在附近的老奶奶这样子梳头时候的事情了。」

「老奶奶……,老师,你是出云方面的出身吧?」

是啦——,参水眯细了眼睛笑了笑,

「不过,虽然在老家发生了很多事,但现在还是最幸福的。」

「呼呼呼老师,不要突然就醉了不仅把人家和老奶奶相提并论,还突然探讨人生好吗。」

「有什么不好。该怎么说呢,因为对于老师我来说,今天也是可喜可贺的一天啊。」

「啊呀真巧,托利今天也是可喜可贺的一天呢。不过如果明天能变得更加可喜可贺就好了。」

听了喜美的话,参水点了点头。接着她的视线转向了喜美。

「你真温柔啊。」

「等一下,别转过来啦,这么一来梳子不是梳不下去了吗。」

参水嘴上说着「抱歉抱歉」,拿空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一边用手指把玩着挂在那里的,和落到胸前的锁成对的锁,

「加油啊加油啊」

一边这么说着,视线朝向了站到灯柱上面的托利。

喜美一边梳着她后面的头发一边说,

「呼呼,老师,你要做愚弟的同伴吗?」

「愚弟什么的我虽然不知道,但我会做葵·托利的同伴吧—。喜美你,还有其他的谁也是。至少,对于老师我班上的所有同学我都绝对是自己人。

——啊,不过,因为教员不能直接参与学生之间的抗争,所以判断有那方面的事态的话可就算了哈?」

这样啊,喜美点了点头。她梳起了参水另一侧的头发,

「……啊呀?果然。」

「怎么了?」

「刚才,正纯从对面的多摩方向过来了。不知道怎么搞得,她好像在从自然区域到悔恨之道的半路上走失了。真是个老是在奇怪的地方走失的孩子呢……」

喜美用梳子轻轻抵着下巴,歪了歪头。

「呼呼,不过啊,那个副会长也是到底在做什么?要去悔恨之道之类的。」



有一道身影,在森林中穿行。

在午后阳光下投下阴影的森林中,穿着制服一边四顾一边前行的人,是正纯。

正纯抱着夹在右腋下的纸箱,

「虽说是走‘悔恨之道’抄近路,但横穿有点不好啊……」

正纯打算听轻食店女店主的话,从悔恨之道绕到教导院,把小包交给托利去。Ariadust教导院的正前方。

悔恨之道是通过数片自然区域中一角的街道。如果能横穿自然区域的话,应该比沿着各个区域的边绕一圈更快一点,但是,

……应该没有迷路吧?

虽然自然区域和居住区还有输送区一样是街区制的,但为了再现自然风貌,设置有自然区域的地方街区的划分并不很明确,如果植被很密集的话枝枝干干的还会变成一堵墙。

虽然正纯已经穿过了几条街道,但就在刚才她注意到通过的次数和计算对不准了。

「……好像就是自己走着送上去神隐啊,这个。」

正纯还在三河的时候,在市内发生的怪异之中,有几个神隐的同类。其中尤其是,……“公主隐”。

令母亲消失的怪异,正纯到现在都还记得。进入回家的自己眼中的景象。那是聚在自家围墙周围的住在附近的人们,和搜查家中的执行公务的自动人形的身影。

那个时候的丧失感,还有之后在心中扩散开来的后悔,还作为新的记忆在正纯的心中保存着。还有,怪异就在身边的事实也是。

就算是事隔一年多的现在也是,正纯不但尽可能地不让自己一人独处的情况出现,就连当时没有的携带社务也是,虽然是最便宜的,但总是像护身符似的贴身带着。

「该不会,吧。其实这里已经是悔恨之道旁边的森林里之类的。」

正纯竖起了耳朵,能够听到远处,从陆港传来搬入货物的声音。天上还有船影在飞来飞去的,天上也有可能是成濑和奈特她们在闹腾的声音在回响。

总之,正纯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走到下条道上的时候,就直接往教导院走吧。

果然,还是先把小包给托利,再去调查悔恨之道吧,正纯虽然这么想着,

……道路在哪里啊——

在焦躁的自己想来,虽然也有对于神隐的恐怖感,但也有这奇妙的期待感。那就是,

「调查了悔恨之道之后,到底能了解到什么呢。」

就像是女店主所说的一样,就像是酒井所说的一样,调查了悔恨之道之的话,大概就能融入大家了吧。

怎么办呢,这么想着,正纯的视线投射到了缝隙间。就在这时,

正纯来到了一个在森林中建起来的小公园中。

「哦。」

让正纯惊讶出声的空间是个十多米见方的土地广场。有一间小小的休息所,广场上有着玩耍的孩子们的身影,旁边的木头长椅上也有亲子档的身影。

仔细一看在舰尾侧还有一条小道,不过那看起来才是正式的出入口。

……这是——

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正纯记得从教导院的窗户里看到过这个休息所的房顶。

「路,应该没有走错吧。」

正纯叹了口气,从远处观察着休息所的建筑。

是座内部有着宽广空间的建筑物啊。在入口处有一间小房间,里面有一间带着落地窗铺着地板的房间。在入口处和房内可以看到几个带着夕阳余晖的人影,但整个气氛,

……就好像是会议室一样啊。

正纯这么想着,目光停留在了贴在休息所墙壁上的金属板上。金属的刻印所示的是,

「‘御灵平庵’,一六一八年……」

这是为了镇魂所建的啊,正纯如此判断。三十年前的话,三河周边还很混乱,应该还有着面对极东各地发生的战争和政治压迫,使用旧派术式的叛乱。

听说元信就是因为年纪轻轻就镇压了那些叛乱,才确保了当主的地位。

「这是当时的产物吗。……在武藏改建了之后也留着啊。」

正纯叹了口气。看到了在休息所一旁有一块写着“正面大道”的带箭头的看板指着森林,

「这里周边,镇魂用的设施挺多的吧。」

正纯看着树木另一方面悔恨之道的光线,再次踏入了森林中。

悔恨之道。

为什么那个地方要被称为悔恨之道,虽然感觉有点儿稀薄,但正纯有了点推测。

「从教导院出来,沿着街道走一会儿,路旁好像有一块石碑啊。雕刻在上面的文字是——,‘一六三八年 少女 为赫莱森·A祈求冥福 全体武藏住人’吧。」

现在想来,那会不会可能和悔恨之道这个名字有点关联啊。

人的丧失,时常伴随着后悔。正纯自己也是这样。在母亲消失的时候,

……那时要是那么做就好了,那时要是这么做就好了,我就是那样子后悔的啊。

那一天,正纯去教导院的时候,虽然自己说了“我走了”,但不记得有得到回答。是母亲没听到呢,还是自己没有听到母亲的回答呢,正纯不知道。

搞不好,就是在那短短的时间里,母亲消失了也说不定。

正纯这么想着。自己的后悔大概也是相同的吧,建起了那个石碑,那个有着镇魂之名的休息所,说不定也能够留下点什么。

这么说来,那个石碑的少女,大概就是悔恨之道的悔恨的正体了吧。

正纯想着是怎么回事,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来吸了一口林中的空气。

就在这时,

「————」

不经意间,外面传来了声音。

那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歌声。那是吟唱直达道歌的声音。



正纯知道是谁在唱直达道歌。那是在早上,白天的时候也听到过的声音。

「P-01S啊。」

清晨和上午,还有下午。虽然有时候时间会错开,但是她定期都会唱。今天的话,就是在下午的现在歌唱。

接着正纯的背后,从公园中传来了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同时倾听着歌声和嬉闹声的正纯,把目光移向了直达道歌传来方向的舰首一侧。

……今天,好像老是听到她的声音啊。

自己和P-01S一样都是在一年前来到武藏的。但是,从关系上来考虑的话,两人分别是轻食店的店员和当客人的穷学生,不过,自己一天天地也弄懂了她的行动规律了。

……和以前相比,现在对话已经多了很多啊。也把书借给她了。

也和她聊了母亲的话题,还有自己身体的事情,都在今天不小心说漏嘴似的告诉她了。

虽然有可能是自己单方面这么认为的,但是自己的确有了这么么一个可以聊天的伙伴。

被剥夺了几样东西,丧失了什么之后,伴随着后悔来到武藏之后得到的什么。

「……可以说是朋友了吧。」

正纯自言自语着,再次迈步向前。

踏着草皮,向着正面的树木之间漏出来的光线和风景走去,

「——」

正纯很快就走到了街道上。空气中草木的气息也变得淡薄了。

正纯回头一看,就只见自己刚才步行穿过的投下阴影的森林,还有之前的休息所的影子在枝叶的彼方无言地存在着。但是,森林之中很昏暗。

我真是走到了个不得了的地方啊,正纯这么想着,

……果然是镇魂的地方啊。从外面看来,真是个非常安静的地方。

都已经是傍晚了,玩耍的小孩子们,应该已经回家了吧,正纯在这么想着的同时。

不经意地,正纯背后街道上传来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在有点高的位置上,从停在街道一旁的马车的车窗里传来的男性的声音。

「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啊,正纯。」

听到的声音是正纯很熟悉的。但是,对于自己来说,那是会让自己身体瑟缩的声音。

那是,自己过去没能回应对方期待的人。

接着从自己和母亲身边离开,把失去母亲的自己叫来武藏也,

……不能很坦然地,面对他的脸的人。

那是自己父亲的声音。



在午后的天空下,悔恨之道上发生的马车和穿制服的身影相对的光景。

有一道从远处望着这一切的视线。视线的主人坐在教导院的台阶上。抱着酒瓶的女教师,和帮她剪着指甲的长发少女,各自盯着马车和穿制服的身影,

「正纯走出来了嘛。不过好像在和马车里面的人说话啊。」

「呼呼呼老师,为什么指甲缝里面会嵌进去海苔屑呢。」

「这问题简单啦,不是有的时候会没有筷子的嘛。之后就是勇气和判断力了。」

比起这个啊,

「不是很怪吗?那边也是这边也是。」

参水这么说着用下巴比了比前面。

她示意很“怪”的人,是和马车相对着,表情严肃一动不动的正纯还有,

「托利……」

坐在路灯上面的托利,果然也是一动不动的,望着那个方向。

他和自己这边两人一样,向着正纯的方向,一动不动地,

他直直地盯着。



正纯回过头之后的背后。

那里有两马车。由两匹马拉的面对面式的六人座马车。在打开的窗子对面,后部中央的座位上有一名男性。身着西服的黑发男性,微微举起右手打断了坐在对面的男士们的话头,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看着自己就说出来的短短一句话,正纯就觉得身子都要缩起来了。

被气势压倒了啊,就连正纯自己也知道这一点。理由也知道得很明确。

但是,现在可不能气势上被父亲压倒。从窗户往里面看,坐在父亲对面的人,就是武藏暂定议会的议员们,和商公会的成员吧。

在奥多摩有许多学生个人或者团体发起成立的企业体,也有企业联合。正纯推测,他们正要前往那个联合所。

所以正纯开口了,

「……因为我对于武藏,还有许多不清楚的地方,所以正在进行实地调查。」

会博得好感的发言啊,正纯自己都这么想。接下来如果是一般情况的话,

……是吗,之类的,接着父亲就会无言地离开,按照常规模式的话。

但是,来了句不一样的话。

「你刚才走出来的森林里,对于位于里面的休息所,你了解到了些什么吗?」

「诶……?」

对于父亲的问话,正纯做出了反应。父亲会这么和自己讲话,大概是因为要在大人物面前装装样子。此时对正纯这么说是,

「——那个,休息所是,什么?」

父亲如果知道些什么就问问他,但是,

「没学透啊,你一点都没有理解。」

双方视线都没想叫就被这么说,正纯感觉到自己皱起了眉。

自己和父亲之间的亲子关系, 现实情况就是“不知道”。虽然说不定可以算是关系恶劣,但双方之间也没有明确的冲突,也没有语言的交流。

……不过,在母亲消失的时候,这个人他——

没有出席母亲的暂定葬礼。取而代之的是派了人来,劝自己移住到武藏上去。

来到武藏的自己,向着父亲,告诉他自己要作为想成为武藏上的政治家的人,去教导院求学。

父亲的回答,是这样的。

「你在说什么。——别想着做武藏的政治家,去想想别的志愿。」

那个时候,正纯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想。

……我这个人,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在那之后都过了一年了。双方视线不相交,话也不能好好地说。现在的话该怎么办啊,在客人面前,应该不能无视他吧。应该不能做出随便他去的反应的吧。

所以说,现在正纯要说点什么。

……没学透啊。

今天,轻食店的女店主,还有酒井也说过差不多的话。正纯也明白自己没学透。不了解武藏的事情,也不了解同级生的事情,也敌不过已经实际工作的父亲。但是,

……学过的东西不可不会忘啊。

正纯想把这一点说出来。但是,该怎么说才好?不知道,正纯觉得有点头大了。

同时,马车中传来了声音。

「——不过,令爱好像拿着很稀奇的东西嘛。」

诶?正纯瞄了眼自己的左腋下,夹在那里的小包,

……为什么他会对这雷人的货感兴趣啊——!

「在我做的生意中,也交易过这种东西的啊。——初回限定版的还是挺少见的。」

「啊,不是,这个是,那个,朋友的……」

虽然正纯想方设法地打圆场,但这时父亲打断她说下去的话来了。

「虽然搞不太清楚,——把它交给我。」

正纯倒吸一口气。

……不行啊。

办不到。这不是我的东西。虽然很生气,也不想拿着它晃来晃去,但是不行。

不过,正纯也有这样的想法。这就是一桩交易。如果现在展现忠诚的话就会给他们留下好印象,为将来出仕打好基础,但另一方面,如果违逆父亲的话还会被当成是小孩子。但是,

「如果这是你朋友的东西的话,之后再买了给他就好了。不用在意对方。」(译注:关于为什么正纯爸爸如此执着于初回限定版,慢慢看下去就知道了……)

对方就连退路都准备好了。

不给的话,父亲就会在客人面前失了面子,自己也就会变成很不知变通的人。

给了的话,父亲证明给客人看他能随意支使我,展示我自己处在恭顺的下仆的位置上。

既然立志要做政治家的话,该怎么做我完全明白,正纯这么想着。

但是,她也在想,必须要守护的东西还是存在的。

那个的,在立志成为像父亲一样的政治家的同时,

……也不想变得和他一样的——

但是,

「正纯。」

听到了声音。这是最后通牒了。作为立志成为政治家的人,在武藏的实力派面前,这是应该作出何种选择,父亲突然将这个判断推了过来。

相对的正纯,

「——」

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正纯想要按照自己心中所想来办。就像是信口胡诌一样,自己来进行判断。那个,就是不违本性的判断了吧。

就在这时,突然从右手边,有声音飞了过来。那是少年的声音,

「哟嗬正纯干得漂亮——!!」



随着声音一同,右手边刮来了一阵风。

是名茶色的头发随着脚步摇动的少年。他跳到了马车和自己之间,

「那个是替我拿来的吧!」

他把正纯夹在腋下的小包像是剥下来似的一把夺过。

啊,在正纯发出这样的声音转过头来的时候,他已经转过了身,衣服上面装饰用的锁链叮当作响,人已经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接着他回到了马车和自己之间,边走边说,

「谢谢了啊。我必须要在今晚把积下来的工口游戏和这个一起玩掉,但奈特和成濑也不帮我带过来就只顾着飞害得我不知不觉开始瞎逛了哈!」

「葵……?」

呼唤他的话语之所以带着疑问是有理由的。他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变化,

「你的脸色,是不是很差啊……?没事吗?发生了什么了吗?」

但是,托利汗水涔涔的笑容深深吸了几口气,过了一会儿之后,

「甭担心!因为我稍微跑了跑!」

他这么说着,身子朝着教导员方向歪了歪。

「你应该从酒井学院长那儿听说了吧,今晚你来不来?我啊,明天要去向一见钟情的女孩儿告白,要在教导院里开前夜祭。」

「笨、笨蛋啊,怎么这么突然啊你!」

随便转换话题也要有个限度啊。这还是在父亲和他的交易伙伴面前说的,正纯烦恼着为什么连自己也脸红了,竖起了眉毛,

「我可不去,那是违反校规的,本来……」

正纯在这时,想起了早上元信公的问候。听他的口气,

「今晚不是要在三河放焰火吗。那么一来就要到各舰的舰首侧去看了,所以晚上在舰船之间移动也不会受罚,……要去的话我也是去那里。」

「这样啊,可以的话我还蛮希望你能来的耶。」

「哈?为什么?」

正纯这么一问,托利就把脸转向了别处。但是,他露出来的右半边脸隐在了左边日落阳光下的阴影处看不真切。不过,正纯听得到他的声音,

「——因为我要去告白的人,也是正纯你十分熟悉的人。」

「哈啊?等、等一下!……不会给我添乱吧!?不会的吧!」

怎—么说涅~,托利一扭一扭地离开了。

「千万别做太丢脸的事啊!?绝对不能做啊!?」

正纯这么说着,想着远去的托利挥手告别。

真是的,正纯小声嘀咕着,但是,她突然意识到了现状,急急忙忙地朝着马车鞠躬道歉,

「十、十分抱歉……」

「哪里哪里。」

这么回答的人,是父亲的交易伙伴。他双手抱胸深深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悔恨之道’的主人会来这里。——已经十年不见了吧。」

「悔恨之道的,……主人?」

被正纯这么问到,父亲的交易伙伴转头看向了旁边。嗯,他点了点头,微微低下了头,

「你看看那边就明白了。」

听他这么一说,正纯望向了对面的人行道。在午后阳光下出现的深深的树荫下,有一块石碑。那块石碑是,

「从前,在这里,有一名女孩子遭遇事故而去世。虽然没有对外公布就是了。」

「那块石碑是……,为名为赫莱森·A的女孩子而立的吧。」

「Jud.,真是如此。赫莱森·A。也就是,——赫莱森·阿利亚达斯特。」

对方低着头说出来的话,让正纯一时气结。

在视线的前方,正纯看见了与姐姐会合的托利。看着姐姐抱住了无力倒下的他,

「阿利亚达斯特的话,不是教导院的名字……」

「在三十年前,元信公在成为三河首脑的时候,为了向圣连表示恭顺,将松平家的家姓倒了过来,再去掉了开头的一个字。

从MATSUDARIA变成了ARIADUST,表明自己再也不需要松平的家姓的庇护了。」

顿了顿。

「当然,圣连接受了元信公的心意并把他的姓变了回来,但是这个姓还留了几个下来。教导院就是这样的,还有,使用这个姓的孩子的话……」

父亲就像是抢过了交易伙伴的话头似的,这么说,

「你没听说过吗?——三河的元信公,有一个情人和私生子的事情。」

那就是,

「孩子的名字,叫做赫莱森·阿利亚达斯特。……好好学透,把这个记住。」



「——」

正纯因为突如其来的台词而说不出话来。

但是,所有一切并没有在这里就结束。父亲的声音又继续说了下去。那是,

「赫莱森小姐遭遇事故的那辆马车,就是元信公的马车。那是在去武藏改修完成的仪式的路上。她的遗体被松平家收走,遗物在这里也一件不剩了。这可是不能公开的故事啊。

——正好,到明天就是十年了。」

「十年的话……」

就是过去的事了,父亲的交易伙伴低着头小声地说。

「但是,对于悔恨之道的主人来说,这是随时随地的悔恨吧。——因为只是从结论上来看的话,就是他杀死了赫莱森小姐。」

「哈……?那是,怎么一回事?他杀的,什么的。」

正纯皱起了眉。但是,就算朝着马车里面看,附近的交易伙伴也是摇摇头,表示这不是能对自己说的话。

所以,正纯自己来说。如果不能直接听闻葵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话,

「既然这样,难道说,悔恨之道的主人是……」

话语化成了呢喃流淌而出。女店主说的话,酒井说的话,融入大家,把知道的说出来,武藏的人们共有的秘密是,

「是葵·‘托利’的悔恨吧。‘悔恨之道’这一文字游戏的双重意思……」(译注:道路日文为通り,音近托利。)

Jud.,父亲短短的回答,就说明了一切。父亲的交易伙伴十指相交,

「他也受了伤,很快就和赫莱森小姐一起被送上了马车。——但是,从三河回来的人就只有接受了治疗之后因为麻醉而睡着了的他。之后就……一直在,悔恨着。」

啊啊,正纯这么想着。自己也正在品尝着如此的悔恨。将近十年前得知自己无法袭名的时候,还有一年前理解到自己失去了母亲的时候。

……就是悔恨在心吧。

「但是,那又是为什么……」

正纯想着。在十年前失去了少女的托利,和现在的托利,联系不起来这一点。

由悔恨而得到的经验,因为正纯自己也有所以明白。但是,托利和自己有不同点。那就是,……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呢?为什么,还会去告白,还会去夜游呢?

光说是因为信奏艺能神的话道理上说不通。如果要考虑得单纯一点,虽然能得到他就是个得过且过的人的结论,但如果是这样的话,

……这一点明明大家都知道,那么为什么,大家都在支持他?

被称呼为“不可能男”,因为负伤身体能力很低,又无能,尽管这样却还是被选举出来兼任总长和学生会长的男人。就算有圣连的支持,为了保住地位还是需要人们的支持。

然而人们,女店主也好同学们也好不管是谁,都不讨厌一天到晚在耍笨的托利。那是,

……为什么会这样?

忘记了过去的悔恨,欢笑着,看起来得过且过的他,

「为什么,大家都会支持他呢……?」

不明白。调查了悔恨之道,反而又出现了新的谜团了啊。然而知道答案的方法,就只有一个。

「——是踏进去吧,正纯。踏进他悔恨的去处。」

听到父亲的话语,让正纯回过头来转头看去。但是,

「会合的时间晚了。——到此为止。」

随着父亲的话语一起,马车开始前进了。

啊,在正纯微微一惊的时候,马车驶向了教导院的方向。正纯的视线追随着马车望去,就只见教导院前的台阶下已经没有了葵和他姐姐的身影。

自己被丢下不管了啊,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想法在正纯的心中蔓延开来。但是,正纯也明白了一个事实。

……我啊,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