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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成功flag和失败flag仅仅一纸之隔

然而次日,奇怪的违和感喷涌而出。

班级的气氛慢慢地向小玉玉倾斜。拜其所赐绀野的找茬也变少了,比方说至今为止的踢桌子、弄坏铅笔芯和圆珠笔这种小攻击已经几乎没有了。

然而,在绀野集团内部不断传来中伤之语,那一天一直在持续着。

并且。

我所感受到的违和感,是那中伤的内容。

平时都是些【不会读气氛】【自我中心】【暴力女】揶揄小玉玉固执的人格攻击,或者是对小玉玉把绀野的手撇开的责备之语。

然而今天的午休,和平时不同,我听到的是这样一段。

「话说为什么要摆出一副悲剧女主角的样子啊——」

「这就开始找替代的男人了,真是个碧池。」

一开始我还不太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是稍加思索就恍然大悟了。如果我想的没错……可能会演变成有点糟糕的事态也说不定。

因此我在放学后向水泽搭话了。

「水泽。」

「嗯?怎么了?」

水泽一边嗖嗖地转着笔一边回我。

「稍微来一下。」

我边说边向他招手,是在这里不太能开口的事情。

水泽倒也没有很惊讶,应了我一声「哦」就和我一同来到了阶梯舞蹈教室。

「什么事?」

「呃,其实……」

我向水泽传达了休息时间的所见所闻。

坏话的内容变了,开始使用【悲剧的女主角】【碧池】这样的单词了。

水泽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用室内鞋的鞋尖叩着地板。

然后他有些焦躁地开了口。

「我们……好像有点太大意了。」

我点了点头。

我感受到的违和感的正体,还有水泽所言的【大意】。

也就是说,是这么回事。

「大概是昨天放学后我们四人在家庭餐厅里被看见了吧。」

恐怕是深实实来之前,我、小玉玉、水泽、竹井四人的时候。

那副光景被绀野、或者绀野集团的某人看见了。

水泽一边考虑一边开口。

「仔细考虑一下的话,这会变成三个男人保护着玉的情况啊。对绘里香来说这可不怎么有趣……事情变得有点麻烦了。」

「果然是这样吗……」

「呃,冷静下来想想,去离放学路很近的家庭餐厅已经足够危险了吧,班里的人还挺常去那里的……可恶,明明作战马上就要成功了……」

水泽不甘心地咬着嘴唇。

然而,仔细想想就是如此。比起日南担忧的休息日里泉和中村待在一起的情况更甚,去学校附近的家庭餐厅被抓到的概率非常高。

我们两人陷入沉默,为了改善小玉玉的状况而做的一步适得其反了。好不容易让班里的气氛好转了,要是让那个元凶发怒的话,不妙的情况又会再现。

但是继续纠结这个也没什么意义,我思考着今后的事情,向水泽传达了那份想法。

「那个,这个影响有可能让绀野的找茬加剧吗?」

水泽皱起眉毛。

「挺有可能的。绘里香她的性格本来就超讨厌这种事,再加上那成员里有我和竹井就更糟糕了。」

「呃,是因为你们算和绀野关系不错的团体吗?」

「对。」水泽把身体靠在墙上。「……嘛,修二不在真是万幸。」

我一边想象着那个状况,打了个寒战。

「怎么说呢,就连我也能明白那样会超级不妙……」

自己喜欢的男生,现在成为了自己讨厌的女生的同伴——要是出现这种状况绀野一定会特别恼火吧。以她的思考回路来说,这一定会转化为更过分的找茬,会演变成难以预计的事态。

水泽有些焦躁地舔着嘴唇。

「无论怎么想都很麻烦,所以说……呃,至今都是朝改善班级气氛的方向努力的,从现在开始警戒一下绘里香的攻击比较好吧?」

我赞同这个提案。

「也是……虽然至今都是在做一些不会留下证据的小动作,但再这么下去,搞出点大事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水泽点了点头。

「尽可能地让玉身旁一直有人陪着吧。这件事现在有深实实和葵可以用,但是我们也一样能做到。」

「我明白了。还有,日南、深实实和小玉玉在一起的期间,尽可能地帮忙防范一下对随身物品的攻击比较好。」

「说的也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呢。」

「OK。」

我们确认了一下今后的方针,走出了舞蹈教室。既然状况恶化了,那么就尽可能快地作出最佳应对。像这样讨论一下的话,一个人想不到的意见也能被提出。一点点地逼近完全解决,就像改变教室气氛那样,一定可以到达终点才对。

一边考虑着这些事,我们走向教室。

然后我——马上就后悔了。

迟了,一步。

* * *

和水泽一起回到教室的瞬间,我感受到了奇怪的氛围,虽然已经放学了但是莫名的安静。水泽也感觉到了,停在门前向教室之中望去。

终于,我和水泽注意到了,教室中的视线,集中到了一点之上。

被日南和深实实夹着,静静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不停颤抖的小玉玉。

我和水泽对视一眼。不明白具体情况,但是,看起来不像是小事。一直那么坚强那么昂首挺胸的小玉玉,现在就像是折断了翅膀一样虚弱地坐在那里。肯定没错,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看了看小玉玉。水泽静静地走到中村竹井那里,打听起了状况,我也跟着他一起过去了。

「什么情况?」

水泽小声地询问中村,中村也小声地回答他。

「不太清楚。」

「你不知道吗?」

水泽又问了一遍,中村皱起了眉头。

「我不太清楚……好像是什么挂件怎么了。」

这个瞬间,我全身泛起了讨厌的预感。

能想到的有一个可能性。

挂件。

低着头的小玉玉。

然后是,怒气值上升的绀野绘里香。

——难道说。

我拔腿朝小玉玉走去。对这有些不看气氛的行动,教室里的视线集中在了我的身上,但是现在已经没空管这些了。

我驻足在小玉玉身边——然后,看到了那个。

坐在那里的,被日南和深实实安慰着的小玉玉。

她手里握着的是,条纹花样的,像个土俑一样的角色挂件。(回头翻了一下,是第二卷结尾的事情)

然后,它背部的部分,裂开了。

我愕然着失去了话语。

「明明是从深深那里拿到的……对不起……」

低着头的小玉玉,小声地、颤抖地向深实实道着歉。

深实实「不用在意」的笑着,揉着小玉玉的背。

「说什么呢,这又不是小玉的错!我们再去买个一样的好吗?嗯?」

「可是……是那个时候大家一起领到的……」

「这种事情不用在意啦!大家再去搞个成套的就行了!好吗?」

深实实很阳光地在鼓励小玉玉,但她的话语似乎并没有传达到她的心底。

小玉玉她对着那恐怕是用手随便扯开、七扭八歪的裂处,一次又一次的,像是要把无能为力的懊悔感刻在上面一样,用指尖轻轻描着它。

小玉玉一定是对【那个时候大家一起领到】的【这个挂件】,有很深的感情吧。深实实似乎也发自内心地明白小玉玉的感受,但是,那已经无济于事了。因此为了安慰小玉玉,才说出这样的话。

「嗯……深深,对不起……」

然后小玉玉又向深实实道了一次歉。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是从深实实那里得来的、重要的挂件出现了伤痕。

那一定对深实实来说也是一种伤害吧,她如此认为。

「真的,很抱歉……」

这一定是比什么都要切实的话语。

因为小玉玉一直在为了不伤害到深实实而鼓起勇气战斗。

我只能沉默着看着她们两人,这时小玉玉和我对上了视线。

「友崎……」

「嗯?」

小玉玉泪眼朦胧地呼唤着我的名字,我尽可能地摆出最温柔的语气做出了回答。

「那个,发现这个的时候,绀野她们还在教室里。」

小玉玉盯着挂件说道。

「是,这样啊。」

「嗯,所以说,我差点又像以前那样闹起来了。」

「……这样啊。」

「但是友崎你,还有水泽、竹井、小风香、深深也是。大家为我做了很多事,也考虑了很多对吧?」

「……嗯。」

「所以我,不想让你们的努力白费……我,我好好忍耐下来了。」

「……这样啊。嗯,很了不起哦。」

我只能说出这样的话而已。

小玉玉很不甘心地咬着嘴唇,气息不安定的波动着。

「努力地,忍下来了,我……」

仿佛决堤了一般,混入了呜咽的声音。

「但是,我已经,想逃跑了……」(揉揉小玉玉,不哭不哭)

对那么强大的小玉玉所说出口的,那个单词,我咬紧了牙关。

想逃跑了。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曲折自己的信念。即使被班级领头羊的绀野执拗地欺负着,即使被班里的大家所回避着,也能用自己的力量支撑起自己,绝不曲折、绝不认输的小玉玉所吐出的,那个单词。

如果是自己的事情,小玉玉一定能好好地忍耐下来。

但是,对伤害了重要的羁绊的行为。

会让重要的朋友感到悲伤——只有这件事。

只有这个,她忍不下来。

「——!」

头脑发热了——难以消解、慢慢扩大着的愤怒模糊了我的视线。环顾一圈教室,绀野绘里香本人并不在场,但是有一个绀野集团的人在。是实行犯?亦或是来看看情况的?或者只是单纯地在那里而已?无论如何,她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的可能性很高,那么——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份锋芒对准了她。

「文也。」

从我背后传来的小声的、冷静的声音,把我拉回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这样真的是最佳方案吗?」

我回过头,水泽正一边承受着全班的视线,一边皱着眉头。

「……抱歉,帮大忙了。」

「噢。还没有证据在手,首领也不在场,那样太不理智了。」

「……说的也是。」

我取回了平静的呼吸,再一次面向小玉玉。

然后。

在小玉玉身旁坐着的日南,突然一言不发地,带着鬼气逼人的锋锐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不禁被她的举动夺去了视线。

日南正用我从未见过的,冰冷而尖锐的眼神望着远处。

「不可原谅。」

与平时的完美女主角相去甚远。那恐怖的、怒气值大概已经爆表了的日南,正用不单是我,小玉玉和深实实也能听到的音量发着声音。

「……葵?」

深实实被这样的日南吓了一跳。但日南并没有介意她,「没事」——虽然说了没事,但那语气仿佛就像在吐口香糖一样。

「……怎,怎么了?」

小玉玉也用有点害怕的眼神看着日南。然而她除了面无表情地说着「没事的,交给我吧」之外,就一言不发了。

过了一小会儿,泉、竹井还有中村都围了过来,这时日南已经回到了平时的样子。

然后深实实和日南就开始说明情况。这个挂件是深实实送给大家的成套的挂件,是以无形的羁绊相连系着的,非常重要的东西。然后它,被破坏成了这副样子。

听完事情的经过,大家纷纷露出了悲痛的表情。

「这……不管怎么说都太过分了。」

水泽罕见的满脸怒气。

「……绘里香,做过头了。」

泉咬着嘴唇,有些懊恼地抓着裙摆。

「玉……!抱歉,我什么都没做到……!」

竹井就像背负了什么责任一般,垂下视线漏出了咬牙的声音。

「那家伙,脑子里怎么想的……」

就连中村都把眉毛拧成一团,把视线投向门外。

「谢谢……大家。抱歉。」

小玉玉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拼命地取回表情试图改善一下氛围。这坚强的样子又扯动了我们的心。

泉看着那个破掉的挂件,就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出声。

「对,对了!我啊,最近有在织东西!这种程度的话小菜一碟!我会把它补好的!」

泉一边说着,一边作出OK的手势。

「……嗯。谢谢。那就,拜托你了。」

小玉玉就像要把眼泪蓄回去一样,只有嘴角做出了笑容。

「OK!交给我吧!」

泉爽快地回应了她。她坐到小玉玉身旁,开始观察起那个挂件,然后就陷入沉默开始「这样……这样……」地构思作业方法。

看到这副样子的水泽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以滑稽的表情向泉说道。

「交给优铃真的没问题吗?你这家伙很笨拙吧?」

泉很快就回应了,就像要炒热气氛一样,大声地回应了。

「没!问!题!我最近连小包包都织出来了所以没问题!」

水泽愉悦地笑着。

「那个,在纺织品里算超级简单的吧?」

「呜……!被发现了?」

泉摆出很生气的样子盯着水泽。

虽说只是表面上的一唱一和,但在场的气氛确实缓和了一些。

「总之……今天先回去吧?」

日南把手搭在小玉玉肩上。

「就是啊!我们会送你的!」

深实实也跟随着,和日南一起向小玉玉露出了笑容。

「嗯……谢谢。就这样吧。」

说完小玉玉慢慢地站了起来。看到这副样子的水泽吐了一口气,拍了拍日南和深实实的背。

「那么,今天就拜托两位了。」

「……拜托了。」

我也赞同了水泽的意见。这里就不要掺和,交给日南和深实实比较好。

泉也嗯嗯地点着头。我们目送着日南她们离开教室。

之后,大家去参加社团活动,而我就那样走上了回家之路。

* * *

次日,上课之前。

我和水泽围在深实实的座位边,听取昨天出教室之后小玉玉的情况。

「嗯……果然,我挺吃惊的。那样子的小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深实实垂头丧气地说着,水泽也点了点头。

「嘛,事实如此。那的确有些越过那一线了。」

并不是平时那种柔和的语调,在那之中果然掺杂着怒气。

「一点也行,她有打起精神吗?」

听到我的提问,深实实歪起了脑袋。

「一起回去的时候倒是【谢谢,我已经没事了】这样笑了,但果然还是很勉强的样子……」

「这样啊……」

我低下了头。一定是为了不再继续伤害深实实而强打起精神吧,小玉玉她确实有着这样的温柔与坚强。

「总之今天就不要让小玉玉一个人待着了。昨天的这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水泽一边说一边环顾教室。明明绀野和小玉玉都还没来,但是教室里的气氛比起往常已经紧张了不少。

就在这时,像上周那样和秋山接触着的日南进入了我的视线。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知道她在干嘛,但在昨天那件事发生之后没有来参加我们这个小圈子,果然还是非常不自然。

那一天大家一起守护着小玉玉,除了当做诱饵的那个铅笔芯之外并没有什么物品遭到破坏,就那么迎来了放学——

那一天的放学后,“那个”发生了。

* * *

放学班会结束之后,大家像解放了那样开始四处吵闹起来的时候。

是从厕所回来了吗。被数名女生跟随着从教室的外面进来的绀野,在自己的桌子前变了脸色。

「哈啊?——这什么?」

女王极为不快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引起了全班的注目。

「谁啊?把这个弄坏了。」

伴随着过剩的威压,短短的一句话就压过了班里的吵闹。

绀野手里握着的是,铅笔芯的盒子。

也就是说,绀野的铅笔芯被某人弄坏了,这样想应该没错。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破坏方法,但是她既然如此强硬地出声了,想必已经确信并不是偶然掉在地上摔坏的吧。

既然如此,到底是谁。

绀野扫视了教室一圈,那份魄力让观望着事情发展的大家沉默了下来。

她的视线终于停在了一位女生身上。

「话说,是夏林干的吧。」

对那句话吃了一惊,小玉玉瞪大了眼睛,然后思索起来,空出了一小段时间。没有一上来就强硬地否定,这一定也是特训的成果——她正在寻找有没有什么能尽量不刺激绀野的言辞和语气。像在忍耐一般充斥着紧迫感的时间在教室里流过。

然而下一个瞬间,开口的并不是小玉玉。

从教室的中央区域传来声音。

「花火她刚刚一直和我在一起哦?」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班里另一位女性领导阶级。并非女王,而是完美女主角——像这样巩固着自己地位的,日南。

绀野的视线慢慢地,像是要评定一般,转向了日南。

「……哈啊?为什么葵会从旁边插嘴进来啊?」

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绀野回应了日南。

对此,日南露出了温和、但又能感受到十足余裕的笑颜,悠悠地开口。

「是在说花火有不在场证明,并不只是插嘴而已。」

「……哼。」

冷淡的语调与满怀自信的温暖语调的交锋,话语的应酬。

「那,说真的这是谁干的?并不是掉下去摔坏的啊?」

「如果今天一次都没有从笔盒里拿出来过的话,可能是那样吧。」

空气中似乎噼里啪啦的有火花四溅。

但是,这也难免。

这是至今为止一直默认着互不侵犯的两人。

将女子领导阶层一分为二的最重要的两个人物。

现在突然直接面对面了。

教室里就像不容许日南和绀野以外的人或物发出声音一样,充斥着一触即发的气氛。

「总之,不是花火干的。想要证人的话,应该还有不少。」

「……这样啊。」

终于绀野似乎放弃了,从日南身上移开视线,吐出不快的空气。

然后那视线又像蛇一般来回舔舐着教室,又锁定了一名学生。

被盯住的是距离绀野很近的——秋山。

「那,是你吗?」

「……诶?」

秋山十分吃惊,但又稍微漏出了不太耐烦的声音。

「诶什么诶,是你干的吧。」

「……不是我。」

「那是谁啊?」

「什么意思……我不知道。」

「……话说,你那什么态度啊?」

绀野拧起了眉毛。

「不,但是,没有证据就随便冤枉人……没有这样的吧。」

秋山虽然有些胆怯,话语也听不太清,但是就像是奋力要证明自己一样,用很强硬的语气在说着。绀野不耐烦地用脚咚咚地敲着地面,就像是威吓那般瞪着秋山。承受着那视线的秋山虽然明显的有些退缩,但还是没有移开目光。

对这状况,我感觉有些违和。

因为,就我听说的而言,秋山是绀野集团里被欺负的最惨的存在。因为人很能干所以有的没的事情都会推给她,我应该是这么听说的。

但是现在秋山不知为何,虽然有些胆怯,但很强硬地面对着绀野。

就像是,有什么后盾一样。

「说什么证据啊。话说你从上周开始就一直很可疑。」

秋山就像被吓到了一样,抖了抖眉毛。

「啊?很可疑?」

「和我们相处的时候不太开心不是吗,就像是在别处有了开心地一样。」

绀野所言的【别处】一定是指的日南吧。上周的日南不知为何,经常和秋山一起行动。

那恐怕是什么事前工作——虽然这么想,但最后我还是没能揭开那个谜底。但是,现在的秋山就像有后盾一样异常强硬的对应着,再加上从水泽那里听来的她的地位。结合这些,感觉可以看透日南计划的一角。

「那是什么意思?我完全不明白。」

秋山的句尾稍有些动摇,装出佯作不知的态度。

我不知道日南对这个状况预测到了多少。但是,如果秋山真的有什么后盾的话——那毫无疑问,就是日南的存在。

但是,日南给予秋山后盾之后想利用她做些什么,我还是一头雾水。折断铅笔芯来报复——这种小孩子一样的行为肯定不是她的主要目的。那么,到底是什么。

「话说,我做什么不都是我的自由吗?」

秋山把视线朝着斜下方,有些焦躁地说道。

然后绀野从中窥到了破绽,像是觉得非常可笑一样笑了起来,用揭发的口吻一个个罗列过来。

「啊~原来如此~是这样啊?一直被我们欺负觉得很讨厌,所以想去到那边的团体里吗?在去之前最后来一个小小的报复?这是啥啊~好土啊~你还是注意一下别露出这么俗气的表情比较好哦?」

那充斥着恶意的笑容正蔑视着秋山。

秋山暂时陷入沉默,只是直直地盯着绀野。那目光中渐渐浮现出庞大的憎恶和愤怒。

然后她终于像是做好了觉悟那样,对着空处嘲笑了起来,慢悠悠地吐出了话语。

「绘里香才是,总是穿着黑色露肩式,像初中生一样真是俗爆了。」(真的吗?我对女性内衣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教室重返寂静,一直很紧张的气氛进一步变得僵硬了起来。在绀野身旁的泉吃惊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绀野就像转动着开关一般逼问着秋山。

「你,刚刚说了什么?」

与刚才不同的,暴怒的声音。挂着显而易懂的表情,充斥着迫切的气场。

然而秋山,虽然数次地散开了视线,但却没有屈服。

绝交就绝交吧——像这样燃起了斗志,回答了绀野的提问。

「……我说,你总是穿着黑色露肩式,像个初中生一样俗爆了。还有……你很不擅长弄睫毛诶,今天看上去也很不自然,超土的」

秋山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

「你给我适可而止——!」

激动地说着,绀野向秋山踏出一步。

「呀!」

咚!绀野就这样撞了过去。

秋山的平衡崩坏了,狠狠地撞上了后面的桌子,桌子上那不知是谁的笔记用具在空中华丽地飞舞着。秋山就那样捂住右眼,前倾着倒了下去,那指着眼睛的手指就那么刺进眼睛里去了。(……好痛啊喂!)

「啊……」

绀野一瞬间失神了。认识到手指刺进眼睛里去的事实之后,急忙发出了「呃……」这样的声音。

看这个反应,她应该没有想过要做到这种地步的。恐怕只是因为秋山碰到了自己的逆鳞,才下意识地出手了吧。

「没,没事吧……?」

绀野集团的其中一人,在秋山身旁蹲下。

「绘里香,这实在是有点……」

她小声地对绀野编织话语。

以此为契机,空气开始流通。

这不过是个简单的事件。

目前为止一直抑制在不会被周围责骂程度的范围内行动的绀野,在这个瞬间,越过了那条线。

我回想起了泉以前说起的关于绀野的事情。

一关系到衣服和化妆,绀野就会变得很易怒。

现在秋山正准确地嘲笑着那个部分。

我又想到了某事。

对自尊心很强的绀野来说,自己不想被嘲笑的部分被比自己低一阶级的人嘲弄,是比什么都可气的事情。

——因此,条件反射一般的出手了,这并不令人费解。

也就是说,在这种条件下能最有效地攻击绀野要害的,是处在弱者立场上的秋山其精准的刺击。虽然某种意义上是非常不自然的状况,但是这一切都是经由某人来操纵的——恐怕这样就可以进行说明了。

例如,经由日南的手。

至今为止一直未能解明的日南的事前疏通——秋山和日南到底在商量些什么。

——那疏通的正体,正是可以被称为【共有的毁谤】这种状况。

日南操作着‘日南与秋山’这样的小共同体里的气氛,向秋山传达【绀野的衣服和睫毛很土】这样的新标准。平常身处在绀野集团的【气氛】中,俗不俗气这样的基准都是跟着绀野来的秋山,给予她除此之外的价值观、新的【气氛】、标准。若是如此,就可以说明秋山为什么会强硬地断言到如此地步。

隐藏在假面之下的日南的容颜。那份恶意。还有最近的违和感。

如果那些东西对准的,就是此时此刻的这一点的话——

那么这个瞬间,一定也是日南制造出的情况。

引诱绀野做出【做过头了】的行动。

事实上就在这个瞬间,班级气氛已经开始渐渐地把绀野认定为恶人了。

人声嘈杂的班级,确实地向绀野投去了非难的目光。

「呃,美佳……」

绀野小心翼翼地呼喊着秋山的名字,我想她可能是想道歉吧。嘛,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完全变成绀野的全责了。就像水泽说过的那样,绀野对气氛的平衡感把握的非常好,会出现道歉这个选项也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秋山还没有完全洗清折断铅笔芯的嫌疑,但这个问题可以归到内部范畴之中,这里还是老实地道歉为好。

但是——那个瞬间。

就像要粉碎那个破绽一般,锐利的话语贯穿了绀野的眉间。

「赶快道歉。」

日南平静地说着。并没有多余的辞藻,也并非无理取闹,只不过是个正当的要求而已。

然而绀野就像是不假思索一般「哈啊?!」地拔高了声音。

「别得意忘形啊!」

话音刚落,绀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表情渐渐地崩解了。

然后秋山就像疼痛加剧了一般,紧紧皱着眉毛盯着绀野。

「……那是什么,真是不可理喻。」

那是不爽至极的语气。

这是,小小的失言。然而这是谁看了都能轻易明白的,绀野的破绽。

「不是……刚刚那个是……」

对她因为气势而犯下的错误与失言,绀野试图解释,声音不安地晃动着。

面对这个情况,日南用剖析一般的冷静目光,观察着绀野视线的转动、身体的角度还有表情。为了扳倒绀野而寻找着一切可以利用的破绽,那瞳孔中确实燃着冰冷至极的火焰。

恐怕就连那句失言,也是由日南的恶意引出的。

但是,不知道日南真面目的同班同学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真相。

教室内的气氛正慢慢地向同一个方向流动——察觉到这点的绀野动摇了,她的目光波动了起来。恐怕这是在场众人谁都没有见过的,如此软弱的绀野。

就像是要痛揍那暴露在外的弱点一样,短短的一语再次响起。

「绘里香,刚刚那是不能做的事。」

从日南那传来的,简短的叱责。稍微混入责备的语气,仅仅几秒的指摘。那句话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力度,但是对展现【责备绀野也没问题】这种气氛而言,已经绰绰有余了。

「凭着气势打上去了,这我能理解。但是不对此道歉,这样不好。」

就像是在推动着气氛一般混杂着理性与情感的正论,为了探寻绀野的话语轻轻的响起。然而,在绀野找到扳回这股流向的最优解之前,【气氛】这种怪物已经得出了结论,浊流就这么吞噬了绀野。

「……的确,刚刚那个是不能做的。」

那是正屈膝关心着秋山的,绀野集团的一位成员。

「而且刚刚那个,完全是绘里香的错不是吗?」

然后绀野集团的另一位成员也盯着绀野,口中吐出责备之语。

「……呜!」

绀野的嘴唇颤抖着。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两人对绀野表现出明显的反抗。

那恐怕是,从绀野的找茬之中衍生出来的、不断积累的烦闷与压力。或者是对长年累月保持在极限平衡中的无法反抗的现状感到蛮不讲理的负面情绪,在蓄积着。

那些全部在这一瞬间崩坏了。

「……嘛,我也是这么想的。」

附和着同意的是,篮球部的橘。参演剧本的演员又多了一位。

以此为契机,刚刚近乎冻结的教室的气氛,缓慢而确实地吞噬了绀野,徐徐坠入谷底。

「嗯,有点无法接受。」「不打算道歉吗?……」「就算是女王也不能这样吧。」

恶意在传染着、重叠着、增幅着,粉饰上正义感的语言暴力袭向了绀野。而那恶意的源头处,确实有着日南的身影。

对她的手腕,她的恶意,我不寒而栗。谈论小玉玉的事情之时已经看过很多次的,拒绝着我的理解的日南,她当时的眼神在我脑海中渐渐苏醒。

没有动一根手指就创造出了一台人偶剧。明明操纵着话语的丝线,但本人却摆出一副有些悲伤的表情,静静地看着绀野。

那身姿——毫无疑问是披着女主皮的魔王。

「那个,我能说句话吗?」

橘的发言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力,教室中的视线缓缓地向着立于教室后门的橘聚集。

然后橘懒懒地靠在墙上,摆弄着头发开了口。

「暴力反对~」

模仿着绀野的语调掷下话语,这是小玉玉和绀野起争执的时候绀野曾经说过的,为了在表面上把小玉玉立于【恶】的立场而使用的词汇。也就是说,这是绝妙的讽刺。

自己的话最后自作自受了,班里有大约三成的同学笑了起来。

笑起来的人并不占多数,但是对平时从来没有受到过嘲笑轻视的绀野来说,已经是十足的打击了。瞪着橘的绀野,很明显比平时要缺乏魄力。

「哈啊?只是碰了一下而已吧。你真明白暴力是什么意思吗?」

绀野为了抵抗压过来的气氛,贯彻了强气的姿态。在这里明明没有胜机——恐怕她已经只能这么做了,或许,她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明明是你不明白吧。」「就是啊。」「那夏林做的那些也不是暴力咯?」

一把把言语之刃向绀野刺去。虽说诱导状况的毫无疑问是日南,但她恐怕并没有给予他们这些攻击绀野的利刃。

那一定是——免罪符。

那是原本就在不断积压着的欲望。然而绀野有着最上层阶级的权限,再加上那份人前的威压感、操弄人心的话语、各种态度的巧妙切换,把下层人士的反抗通通封锁了。虽然行使上层权力本身就很没道理,但她很聪明的控制在了不会太过蛮横的程度。即使明显存在着加害之意,也能抑制在表面上可以解释的程度。像这样陷入对自己不利的、必须要道歉的情况,真是一次都不曾有过,明明对平林同学和小玉玉的找茬,也是这么进行着的。

也就是说,与蛮横无理相对的【平衡感】。就像水泽所说的那样,这正是绀野持续君临于班级女王地位的理由。

然而就在刚才,那被破坏了。

从入学算起大概已经保持了一年有余的均衡,崩坏了。

之后只要闭嘴等着这溃堤的洪水全部流光就结束了。

——本应该结束了的。

「果然,不道歉是不行的吧?」

日南还在继续投下话语。那个对象是正站在日南左侧的,中村。

在那之中有着奇妙的违和感。

现在日南在做的是,使用一点点的视线操作、微微倾斜身体和移动胳膊的——身体语言。如果不是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的话就无法发现的,细微的姿势变化。

对平时一直摆出简单好懂的明确表情的日南来说,这种程度的姿势变化只是信手拈来罢了,是鉴于这个状况使出的切实的演技。

「是啊。话说绘里香,最近那些事也完全是你的问题吧,好好地低头认个错啊。」

中村回应了日南的提问,那话语中也包含了对绀野的苛责。

然后这个瞬间,绀野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受到了致命一击,近乎苦闷的表情。

那不自然的神情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开始观察起绀野的样子。

然后我——注意到了。

日南的挑衅中还存在着另一个陷阱。

「……诶?」

开始被不利状况吞没的绀野。

那视线现在也是,刚才也是,一直看着最初进行反抗的秋山。橘他们出言讽刺的时候,也只是暂时地抬起视线,之后马上又回到了秋山身上。恐怕她正一边忍受着初次曝光的恶意的集中炮轰,一边无意识地注视着自己很容易战胜的对手吧。作为弱角,这种经验我也有过不是一次了。比起不利的状况和满溢恶意的视线相比,看着这边要来得轻松不少。

这么说来……恐怕对绀野来说,刚刚日南向中村所言的【果然,不道歉是不行的吧?】这句话。

那句话应该是——【对着自己】在说,绀野她大概是这样认为的吧。

要说为何,那个瞬间日南用着【不是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话就无法发现的姿势变化】,也并没有表明说话的对象。

也就是说对绀野来说这个状况,是日南对自己说话的途中,中村从旁擅自插进来帮腔——就算被这样认为也不奇怪。

事实上,绀野在这个瞬间深吸了一口气,愕然到停止了呼吸。

如果日南是瞄准了那个差错,动用起形形色色的词汇,将其精炼而出发动攻击的话。

那么那之中就存在着计算到巧妙过头的计策和用恶意加固过的扭曲的决意。

日南她现在,到底想着什么,到底思考着什么,到底感受到了什么。从那挂着完美女主角面具的表情上,我无法读取到任何内部的东西。

就像发动追击那样,日南并没有停下。

「现在道歉的话美佳也会原谅你的。对吧?」

我绝没有看漏,日南在做的事情和刚刚是一样的。【对吧?】的瞬间,这次轻轻地转向右侧的泉,表明了这句话的目标。

……果然是这样。

目光追随着日南的学生们可以明白这句话正确的对象。然而,绀野一定和刚才一样,会觉得这句话是在对自己说的吧。对这有意造成的错觉,我咽了一口唾沫。

「就是啊绘里香。凭着气势说出错话什么的,大家都能理解。互相道个歉,就当扯平了好吗?」

绀野再一次停止了呼吸。我已经掌握到了日南想做之事的全貌了,但从中喷涌而出的恶意却把我冻在原地。

泉所说出的是顾虑到绀野心情的,温柔暖人的话语。明明这次很明显是绀野不好,还特地使用了「互相道歉」这样让步的词汇。

如果这句话能传达到绀野那里的话,如果她能屈服于这份温柔而道歉的话,收拾这个场面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你们怎么回事。」

然而那温柔的话语——吃到了魔王的反转魔法。

绀野一脸愤怒地来回看着泉和中村,从那之中蹦出的是漆黑的真心。

「因为开始交往了,就得意忘形起来了。」

语气和态度都没有改变,从表面上来看,是一直见惯了的绀野。

然而,教室里没有人敢出声。

「说真的那是什么意思,把我当傻子也要适可而止。」

要说为何的话——绀野的眼眶中浮现出了泪珠。

「虽说交往什么的是个人自由,但是像这样摆出一副【我们是天作之合】的感觉真的超恶心诶,明白吗?」

来自绀野绘里香的台词。虽然自己也明白泉和中村是【以自己的意志】【成为情侣】的,但依然怪罪起他们来,她现在已经完全上头了。

但是对在场的大多数人而言——也就是说,对目光追随着日南一举一动的学生们而言,绀野这爆发的情感不过是既突然又奇怪的被害妄想,只会变成这样的感觉。然后映入他们眼中的绀野,不过是个对此激烈地表示不认同的疯婆子而已。

绀野已经,在魔王的掌心上起舞了。

「真是对初中生情侣啊,你们。」

一如既往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态度。装出一副表面上的强硬,保持着盛气凌人态度的绀野的瞳中,眼泪就像断了线那样簌簌地往下掉。

然而就像那副模样并不存在那样,就像虽然明白这样不行那样,绀野一如既往地说出挑拨的话语。谁也不许触碰那件事——像这样魄力十足的、过于强大又过于弱小的女王之姿,确确实实就在那里。

刚刚那个流着泪的绀野简直就像电脑合成出来的一样——对这不自然的光景,学生们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说啊。」

日南慢慢地开了口,绀野那湿润的视线立刻就转向了她。

「我明白绘里香的心情,但是我想优铃她们并没有把你当傻瓜的意思,只不过是想着让你们和好而已。」

稍显悲伤的语调,缓缓地对着绀野说教着。那身影简直就像是,在这混乱的环境中唯一保持着中立的、想要平息争端的完美无缺的女主角。然而她的实体,是为了达到这个场景而巧妙计算过的、壮大恶意的煽风点火之人。就连特意制造出的绀野的误解,日南也摆出一副温柔地去理解她的姿态。

绀野并没有去擦拭流着的眼泪的打算。一边无视它的存在,一边盯住了日南。

「我现在并没有在和你说话啊?」

对这有些呜咽但又加入了威吓的话语,日南只是轻轻地避开了。

「虽说是如此……但我想绘里香一定是因为【喜欢】这份心情暴走了才不肯好好地看着周围吧。」(你是魔鬼吗!再这样下去我要心疼绀野了喂!)

「……!」

并不带有恶意,日南只是自然地强调了【喜欢】这个部分,把话语刺了过去。

这个瞬间,绀野的脸颊渐渐染上了红晕,然后稍微止住的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

「这种事情我也是明白的。所以说,现在先冷静一下,好吗?」

就像在安慰着小孩子一般温柔的日南。这圣母一般的包容与温柔之中,毫无疑问是名为羞辱的恶意。现在绀野所流出的眼泪之中,除了愤怒与不甘之外,也渐渐地加入了羞耻的成分。

这是对人心中柔软的部分加以利用的,残酷至极的做法。是为了伤害别人而磨利的刀刃。

即使是因为小玉玉被伤害了而感到愤怒——但我对日南现在所选择的做法,无论如何都觉得有些太过冷酷无情了。

「我……并没有……!」

绀野想要反驳,但是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拼命地忍着擦眼泪的想法,只是低着头,就连好好站着都做不到了。

实话说,从头鉴定一遍绀野到现在为止的行动,到中途与日南的语言交锋为止还处在可以容许的范围之内。对争吵选择从正面回应,这也是绀野自己的选择,因此她受到的伤害一部分也算是自己的责任。

然而像这样拜见这压倒性的实力差距——仅仅凭着言语,心就已经被伤到支离破碎,在众人面前流下了眼泪。这很显然已经是,TKO了。(虽然还没有被直接KO,但是继续打下去一定会被KO的意思,来自百度百科)

再继续下去,难道不就已经太超过了吗?

「——日南。」

我从背后靠近日南,轻轻戳着她的背小声地叫她。既然是她,我这样做就可以传达我的意思了吧。对着瞥了我一眼的日南,我使劲地以视线回应,姑且传达了我的想法。即使如此还不打算住手的话,我这边也不会光看着了。虽然最近离开日南独自活动已经快把我的技能点用完了,但就算我已经没有技能点了也可以使用【垂死挣扎】。就算连珠炮般的斥责会对我产生很大的反作用力,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

然后日南「哈」地垂下了肩膀,拍了拍手。

「好了!总之先到这吧!抱歉尽说些奇怪的话。绘里香你现在不太冷静,等下次吧,等像这样要吵架的氛围消散之后再继续说吧。」

似乎老实地听进了我的话。像是要重新开始一样,日南比刚刚更明快地说起话来。

「总之,你先擦一下吧?呃,纸巾……」

日南一边说着一边翻找起了口袋。但她似乎没带着,因此把视线投向身旁的中村。

「抱歉修二,能借我一下纸巾吗?」

「啊啊,可以。」

在非日常的延长线上进行着的日常。在还残留着些许愕然的气氛之中,中村随着日南的请求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了纸巾。

——在那一刻,我注意到了。

日南的恶意之火,还没有消散。

「等……!」

然而,我发现的太迟了,那演技实在太过自然。日南的那些语句没有丝毫不合适的部分,流畅地构建而出。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日南的恶意就已经对着绀野刺了过去。

中村拿出纸巾之后并没有给日南,而是直接递给了绀野。然后他确认了一下自己递出的东西,浮现出惊讶的表情。并没有怀疑的余地,从日南而来的请求让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拿出的究竟是什么。

中村向绀野伸手递出的是,那东西是——

被手工编织的纸巾包包着的,小型纸巾。(牛、逼,算你狠算你狠)

谁看了都能明白,那并不是中村自己动手做的。

那么,到底是谁做的呢?这答案很简单。看见那个的时候,绀野在想些什么呢?

「……!」

绀野愣了数秒之后,表情悲痛地扭曲了——

然后,她狠狠地挥了下去。

被打落的纸巾,离开了中村的手掉在了地上。班级的视线集中在了那个就像被扔掉了一样的纸巾上。

「……哈啊?」「刚刚那什么意思?」「为啥啊?」

嫌恶与困惑交相飞舞。他们并没有确认到纸巾包的存在,就算看见了,也不一定就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那么这些学生看在眼里的是,绀野践踏了中村和日南的好意而已。

「不是的……」

探索着词汇,绀野轻轻地张开嘴。然而就像要盖住她的声音一样,班里男生的声音把绀野压垮了。

「这可真是,不可理喻。」

刚刚那行动一定是绀野的自我防卫吧。是因为想早点从被递给了情侣和睦相处的证据这种状况中脱离出来,或者说只是无法忍耐看到那个东西。无论如何,这是与刚刚的感情相同的,突发性的近乎不可抗力的反抗。

然而那是将已经燃起的班里的恶意,将其引至沸腾的错误行为。

「话说,之前我就在想了,你也任性妄为过头了吧?」

「就是啊,到底想自命女王大人到什么程度啊?」

「全都如我所愿——有在这么想吧?」

这与刚刚吵吵杂杂互相交错着的言语不同,是一个人一个人清楚地,向着绀野刺去的话语。

那是向绀野刺去的,好好研磨过的言语之刃。

「喜欢的男人被抢走了就迁怒于人,再怎么说也太差劲了。」

「话说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哭啊,难道以为那样就会被原谅吗?」

至今为止没有出现过的情况不断持续着的事实与恶意一同摆在眼前。与哧哧的嘲笑声一起,绀野被决定为【败者】了。

「……」

绀野又轻轻地颤抖起来,失去了开口的力气。

现在从【气氛】这种怪物中生出的是,对作为败者的绀野,对【差劲】的人,对其恶行进行声讨谴责的行为。

已经无处可逃了。

这就是,名为断罪的私刑。

「——不是自作自受吗?」

吐出此言的是,秋山。

那已经是,即使隐去发言人的名字也显而易见的语言暴力。

残酷的侵略行为被固定为【善】——这就是班级的气氛。

这个事实展示了绀野为恶人的班级气氛,为经由日南之手作出的【免罪符】添上了一把把不祥之刃。

没错,这是很单纯的事情。

——王宫开始崩塌。

日南巧妙地操纵着,将其往一个方向上诱导着的,释放在原野上的气氛这种怪物。

那利牙正对着绀野的咽喉咬去。

「啊,我去下厕所——」

像在装傻一样的语调,说出这句话的依然是秋山。那副表情有些清爽,就像解脱了一样浮现出有些残忍的笑容。

然后她迈出步伐。秋山稳步向前,比至今为止绀野所做的用力数倍,踢了绀野的桌子一脚。

那并不是行走途中不小心绊到的程度,只是单纯地抬起腿,就那么踢了上去罢了。并没有想些掩饰的办法,也没有隐藏起来的必要,只是纯粹的暴力而已。

绀野的桌子大幅倾倒了,上面的笔盒、各种文具全都散在了地上。

看见那副光景的同学们,对着绀野偷笑了起来。并非全员,但是那个气氛,彻底封锁了绀野的反抗。

绀野狠狠地盯着秋山,但并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举动,只是默默地盯着秋山,而秋山也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那副光景对我来说,已经是决定性的了。

很明显,比起班级女王的绀野来说,秋山的视线更为强劲,压迫着绀野。

然而尖牙也好利刃也好,并不会就此终结。

「我们也去一下厕所——」

与那声音一起,原绀野集团的一人踢飞了落在地上的自动铅笔,然后从教室的一角又传来了窃笑。绀野的自动铅笔在空中回转着,撞上了好几个桌角,停在了门边的墙壁之下。

这已经是恐怖的暴走集团了。然而那高悬于顶的,确确实实是以【对班级的独裁者绀野绘里香降下惩罚】为名的【正义】。

以这免罪符行动起来的,聚集在【善】这一侧的集团对绀野发起的攻击。对这蛮行,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别说我了,我想就连日南也一定做不到。

不过。

只有一个人,不一样。(魔王让一让~接下来是天使时间~)

「喂!像这样大家一起攻击一个人什么的赶快停下!」

于教室中响起的声音。笔直的、正确的、毫无疑问发自内心的,活泼的声音。

我打从心底感到震惊。

再怎么说也过于强大、过于正确了,然后——过于一如既往了。我的意识完全被那个声音吸走了。

因为,这个瞬间。小玉玉在教室的中心摆出一夫当关的姿态,用着特训中学来的活泼语调,环视着迫害着绀野的同班同学们,然后以一直以来的感觉,发出了劝诫。

「因为绀野她这么做了所以就那样奉还给她的话,不就变得一样性质恶劣了嘛!」

那实在是过于强烈而深刻的行为。

在这数周之间遭受着绀野最为炽烈的欺负与找茬的小玉玉。

自己从朋友那得来的重要之物被绀野的手撕裂的小玉玉。

即使如此,当主犯成为被害者之时,基于自己确信的【正确】,毫无踌躇地向着全班斥责了起来。

这无疑是——小玉玉的强大。

同学们纷纷用惊讶的视线看向小玉玉。

因为,这是普通来想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并没有直接遭受到找茬的同班同学们,也在内心的某处对绀野有着厌恶。然而,每天就像日常那样被踢着桌子、被破坏着东西、终于连重要的挂件都被撕裂的小玉玉,持续承受着无法被原谅的、恨之入骨也不奇怪的对待的小玉玉。

——即使如此也对班级的【断罪】发起责难,保护着绀野。

被寂静笼罩的教室,渐渐嘈杂了起来。

或许是对这极端的强大,相信着创造出的【善】的大家无法理解也说不定。

想要像之前一样,对此以不会阅读气氛的女生来处理也说不定。

然而那是,即使通过特训有意创造出弱点、即使改变表面上的说话方式也绝不会有任何动摇的,比谁都要正确,比什么都要率直,小玉玉重要的【核心】。

正因如此,无论接下来小玉玉被谁说了什么,遭受到了怎样的对待。

我绝对会支持她到底。

我下定了决心,观察起事态的发展。

——然后,那个瞬间。

「所以说,偶尔就以大家都开开心心、相亲相爱的结局来收尾嘛!」

就像在谋划着什么恶作剧那样,小玉玉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只是偶尔而已,呢!」(再说一次,偶尔和小玉发音相同)

那样笑着的她满是破绽,以说是笨蛋都有些不够看的大幅动作,笔直地竖起了大拇指。

——一瞬的沉默在流淌着。

「……噗。」

教室的一角,传来了女孩子的笑声。

那个声音的主人是,小玉玉通过深实实的介绍关系变好起来的,日南集团的女生。

那个女生似乎有些吃惊,吸了一口气,把手掩在嘴唇上。

「……总觉得,小花火你真的——好厉害啊?」

包含着尊敬与惊讶的话语,从中静静地释放出一圈一圈的波纹。

那个波纹渐渐地,随着水面的扩大变得越来越大。

「……啊哈哈,真的呢。虽然吓了一跳,不过这的确很像小花火会说出来的话。」

这句话的主人也是在讨人喜欢育成作战之后,和小玉玉关系变好的女生。仿佛被冷水浇醒了一样,站在那里一边笑一边说着。

不仅如此。

「嘛,既然最严重的被害者都这么说了……我们也放弃了吧。」

男子运动集团的其中一人苦笑着说道。

慢慢地,就像小玉玉的核心波及到了别处那般,直率的言语在全班之间传染着。

——那是,十分炫目的光景。

小玉玉从遭受找茬之前就一直没有改变过的核心,没有一点点的动摇。只有那个核心,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然而这之前还无法传达到的小玉玉的话语。

在现在,以一如既往的强大,笔直地回响在大家之间。

传达到了。

我的身体渐渐颤抖了起来。

把不足的弱点创造出来、将说话方式改得活泼起来、变得讨人喜欢起来。

为了接受大家不断地努力、抱持兴趣、破坏自己筑起的墙壁。

挑战不擅长的事情、改变本应正确的自己、认真的加油着。

那些东西在这个瞬间,变得生气勃勃起来了。

只有那个满溢心中,最为重要的核心绝不曲折。

因为传达这些的手段和与人连系起来的心理准备比起以往发生了改变,直接地传达自己最重要的部分这一点,才好不容易到达了。

那一定是,单凭我一人无法指引出的终点。

和大家谈话、思考、坚强地持续下去才得到的,光辉满溢的场所。

这一定对小玉玉来说、对班里的大家来说、对我来说、然后恐怕——对绀野来说也是一样。

原谅了一切,接受了一切,包容了一切才到达的场所。

紧绷着的弦被切断了,教室的各处都传来了惊讶的、断断续续的笑声。

我环顾四周,就像对满是破绽的小玉玉十分喜爱那样,到处都是柔和的表情。

然后,和小玉玉对上了视线。

作为师傅,我对她摆出【很努力了】这种意思的笑脸。然后小玉玉就以太阳一般的满面笑容回以我“peace”。好奇怪,她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啊?果然我已经被她完全超越了啊。

毒气渐渐消散,班级的气氛正往和平的方向发展。

打破这种气氛的,是绀野。

她一把抓起掉在地上的书包,也没有管散落的文具,不与任何人对上视线,就那么粗暴地冲出了教室。

「绘里香!」

迅速追向已经完全成为班级之敌的绀野的是,泉。

其它的绀野集团的成员们只是目送着她,并没有动弹。

吵闹的教室也稍稍安静了下来。

终于慢慢地,班级取回了放松的气氛。

「……果然很厉害啊,你们。」

水泽用仿佛被打垮了一样的表情,来回看着日南与小玉玉。

「葵,谢谢~~~~!」

秋山一边说着一边跑到日南身前,握起她的双手上下摇摆着。

「不客气。眼睛,没事吧?」

「唔大概吧。只是稍微刺进去了一点!」

一边说着,秋山一边眨着眼睛上下左右地转动着眼珠子,确认着感觉,然后返答了泉式的OK。

然后她的视线,带着罪恶感转向了小玉玉。

「那个……夏林,真的很对不起。」

为了与罪恶感战斗努力着不避开视线,秋山向小玉玉谢罪了。

追随着她,其他的绀野集团成员也向小玉玉道了歉。在战争之后的停战协定。

「……」

对此小玉玉并没有【完全没关系】就轻易原谅她们,也没有对她们的罪行进行责备。

她用无比澄澈、但又无比认真的目光看着秋山她们。

「嗯。」

一句短短的嗯里包含着无数的意义,就像血脉舒畅了一样,小玉玉端正的点了点头。

以此为契机,班级里的气氛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对小玉玉的谢罪、赞美、感到惊讶的话语不断传来。

在那之中,我看见日南慢慢地走近了小玉玉。

「花火,非常感谢。……只有我的话,恐怕无法抑制下来。」

比起恐怖还要更上一层楼。对自己制造出的班级暴动,摆出一副想要阻止却做不到的样子的魔王让人目眩神迷。然而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那话语中有着切实的情感。

日南温柔地笑着。我虽打算介入其中——听到这句话之后也被削弱了气势。心里明知日南的恶意还要装作不知道加入谈话,我还是无法这样做,也不想去做。

「嗯。也谢谢葵。……为了我在战斗。」

一如既往率直地注视着日南的小玉玉和,对此回以满怀爱与怜惜视线的日南。

然后她保持着温柔的微笑,慢慢地摇起了头。

「并没有啦。花火才是,有好好的努力呢。」

「……嗯。」

小玉玉低声自语着,大概是在回想这段忍耐找茬的时间吧,有些寂寞的笑了起来。她就那样低下了头,吐出一口气。

然后,那个总是直来直去的小玉玉很罕见地,就那么低着头,轻轻地吐出话语。

「但是,做着那种事情的葵,我不想看见啊。」

话音落下,很快把视线转回正面,就那么直直地注视着日南。那混入了不安与勇气的,是至今为止都没有在小玉玉身上见过的,像是试探一般的微妙表情。意识如遭雷击,我被那光景夺去了视线。

——做着那种事情的葵。

难道指的是,现在正在日南内侧燃烧着的漆黑之炎吗?那恶意也被小玉玉感知到了吗?

日南摆出一副有点吓到的样子看着小玉玉,搜寻起了记忆,时间自然地流逝着。然后。

「……在说什么?」

毫无紊乱的话语,完美的佯作不知。

小玉玉对着日南的瞳孔,对着深处,直直地窥视着。不太明白会话的内容,周围的同学们面面相觑。

数秒之后。小玉玉把视线转向教室门外,就那么保持着,再一次轻轻地开口。

「——真的,是这样啊。」

短短数字就比任何话语都要来的沉重。小玉玉最后活用特训而来的可爱口吻说着「抱歉,我差不多该回去了!」,从日南的正面跨过,就那么笔直地出了教室。

事出突然使得我不禁愣在原地,考虑起了刚才对话的意义。小玉玉察觉到了日南的恶意吗,亦或是没有,又或是小玉玉现在独自一人要去往哪里呢。需要思考的事情太多,我已经不知道现在该干什么了。

感觉到有人向我靠近的同时,背就被拍了一下。

「判断下的太迟了哦队长。反正文也肯定会选择追上去吧,那么早点决定比较好哦?」

水泽正从我身旁斜眼看着我,吊起眉毛虚无地笑着。这帅哥是怎么回事?

但我迅速地在脑中通过了这个提案。

「也是,我意外的是个直觉派啊。」

「噢,我知道我知道。」

像这样一边斗着嘴,我们二人背对日南她们出了教室。身后传来了深实实的声音。

「等一下!我也要一起去!」

对这个提案,我与水泽对视一眼,转身看向教室。水泽酷酷地摆着手,痛快地说道。

「抱歉了深实实。这是友崎队伍的工作,你们就在这里待机吧。」

「那回头见。」他说完,我俩就这样跑向鞋柜的方向。呃,我是不是也该学水泽留个言再走比较好啊?于是我将焦躁的脑海中浮现出的句子就那么掷出。

「呃,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充满自信的说出来了。并非【我】,而是【我们】,我注意到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成长。

* * *

我们在鞋柜处追上了小玉玉。

「……友崎,水泽。」

看见我们两人之后,小玉玉困扰地笑了。

「小玉玉……」

我小声地呼唤她,小玉玉就像很后悔一样摇着头。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让葵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那个瞬间,我失去了一切话语。

刚刚小玉玉对日南所说的【做着那种事情的葵,我不想看见】还有喃喃自语的【真的,是这样】。

我听到之后,认为小玉玉是察觉到日南本性的一部分,然后对此失望了。

如果是小玉玉那笔直的视线的话,是那毫无谎言的诚实性格的话。

难道说把日南的行动全部看透了吗。

我考虑着这些。

然而,那是错的。

「葵不应该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小玉玉……」

小玉玉并没有失望。她恐怕是对,刚刚日南那激烈的、对着绀野使出的满怀恶意的阴暗攻击,对那真相有所察觉。然后她注意到了那些行为的残酷与日南扭曲的决意。

这直率的心灵,照亮一切的正义感,看透了日南的黑暗。

但是,在这之上。

确信自己看见了那扭曲的黑暗身影,在这之上。

小玉玉的心中,依然怀抱着对日南强烈的信赖。

「玉也注意到了吗……那个,是故意的。」

吐出一口气,水泽挠了挠头。

「嗯,那些应该全是故意的吧。葵,是真的生气了。」

「……说的对。」

我对此表示同意。

「那家伙果然,不可估量啊……」

水泽皱着眉毛说道。小玉玉紧闭着嘴唇,轻轻地点着头。

然后水泽突然给我使了个眼色。嗯?

「总之,玉你先回一趟教室吧,大家都很担心你。」

「……说的也是。抱歉,水泽,还有友崎也是,让你们担心了。」

「噢,嘛我也有些吃惊就是了。葵她是故意在做这些事的——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嗯,我不会说的。」

「OK,那就这样吧。」

水泽说着,小玉玉抬起头仰视着他。

「唔,那水泽你们呢?」

水泽表现出一副无关紧要的态度。

「啊啊,我去一下厕所,文也你也陪我一起吧?」

然后他又使了个眼色。

「OK,我知道了。」

他在考虑着什么吧,因此我自然地回复了他。

「这样啊,我知道了,那回头见。」

小玉玉咚咚咚地回教室去了。

脚步声远去之后,水泽开了口。

「我想——玉她大概说对了一半吧?」

说的很抽象,但是我能轻易理解。

「……日南吗?」

「是的。」水泽以平时的调调点着头。「我在想啊……」

「嗯?」

水泽非常认真地注视着我。

「我有发现那家伙内部藏起来的部分,创造出来的部分,虽说如此——」

一边说着,水泽把手搭在了鞋柜上。

「文也,你大概比我了解的更深吧?」

某种能感觉到斗志的视线笔直地向我射来。

「那是……」

这个时候,我想起来了。水泽很敏锐,我在想什么他总是很轻松的就能看穿。既然如此,这个关于日南的秘密,他也一定看出来了吧。那么,避开视线会比较好吗?但是这样反而会显得很奇怪吧?我怎么也想不到办法。

然而水泽在找到真相之前,就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叹了一口气。

「……嘛,算了。就算真的是这样,让文也来告诉我,也只能说明我自己做不到。既然如此,从文也你这儿偷听就不太公平了。」

水泽抱起手臂,稍稍垂下视线。

「你知道我喜欢葵对吧?」

然后他和我对上了视线。水泽堂堂正正地自爆了,那我也不能躲躲闪闪的。

「是啊,合宿的时候听到的。」

听了我的回答,水泽以从未有过的耿直目光注视着我。

那眼神,和小玉玉很像。

「我最近也在和玉,还有你一起学习着。该如何把真心话就这么说出来什么的。」

「……这样啊。」

「因此,我就清楚地把话说明白了哦?」

我默默地点着头,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等待着他的话语。

水泽的细长眼睛一如既往的帅气,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满载炽热的情感。

「我喜欢葵——但是文也,你对葵是怎么想的?」

这句话无疑正在我的灵魂中回响。

在自己心中某处燃烧着的,没有经历过的感情,它的轮廓。

——友崎文也,你是怎么看待日南葵的?

我像平时那样探寻着自己的内心,在那里有着某种感情和想法。为了将其具现化为言语,我不断深入。

水泽默默地看着我。

那目光中并没有要探寻什么的意思,我究竟会说出怎样的话语——他只是在等待着而已。

因此,我将现在自己心中所持有的某种感情,就那么传达了出去。

「我……」

* * *

我与水泽并肩走在通往教室的走廊上,两人一言不发。

清脆的脚步声在细长的通道中回响。

窗外并列着一排排因寒冷而落叶的树木。

在那之中,我思考着。

对日南今天的行动,我对这行动有什么感觉。

然后——对水泽从正面探寻着的某事。

日南她明显的陷入了激昂状态。

但在激昂的同时,冷静也在一层层堆叠着。

由于不确定因素和突发状况很多,因此我并不知道这个展开到哪为止是她的剧本。但是,透过向泉建议不要约会,让中村对绀野累积不满——使用诸如此类的棋子的话,某种程度的状况应该是可以灵活应对的。

那么,那个残酷至极的做法,一定也是经过日南冷静的计算之后,她所期望的展开吧。

到挂件坏掉之前,她还有一些温和的计策没来得及使用也说不定。

然而在那之后的日南,以那种等级伤害着绀野,操纵着班级气氛随意地挥剑,把她推落到深渊之底。她是有着这个打算才行动起来的。

若是如此,说实话——我无法理解。

如果那与场面形势无关,仅仅是在事先计算之后的行动的话——

在那里一定存在着绝对无法跨越的深邃黑暗与巨大鸿沟。

然而——是因为从小玉玉那里感受到了对日南的信赖吗?

还是说,是因为至今为止都作为她的【弟子】行动而相信着她吗?

还是说,是因为nanashi与NO NAME之间的羁绊与直觉让我生出这种想法的吗?

还是说——在我的心中,有着某种超越以上一切的感情吗?

即使见到了那么残酷,那么冷漠,那么无情的日南。

即使如此。

真正的她并不是那个样子的——像这样相信着的自己依然存在于此。

这数周之间,样子非常奇怪的日南。

那一定是由于她内心存在着的某物,与那残酷的行动相联系着——我并不这么认为。

这是信赖?羁绊?直觉?还是推理?猜测?愿望?或者是除此之外的什么?(大概是盲目的爱吧XD)

陷入混乱一头雾水的自己也存在于此。

即使如此,我也想认清这违和感的正体,我想要准确地去理解那个给我的人生游戏添上色彩的她。在这之上,我想要继续前进。

我发自内心地如此想着。

既然如此,把这些想法全部加起来,就可以对水泽的质问做出回答了。

「文也,你对葵是怎么想的?」

我一定是——想要更深入地去理解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