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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藤与C班之间的谈话,终于只剩下一天。

在堀北的协助之下,我们找到了佐仓这个目撃者。而栉田、平田他们则藉由行动给予全班活力与勇气。班上似乎多少说得上是团结一致了。

然而,这很明显还欠缺著决定性的一撃,因此要证明须藤无罪依然相当困难。

这场审议中,判断对错的那条界定线,将大幅左右我们的作战方式。

「话说回来,今天也还是很热耶……」

人最会去思考地球暖化问题的时候,便是走出开著冷气的建筑的瞬间。

一想到接下来到八月期间,每天都要被酷暑折磨,就觉得很提不起劲。

我一走出宿舍大厅,闷热的强劲热风便扑面而来。在抵达学校前的数分钟期间,我一面忍耐著肌肤的灼痛感,一面走在绿叶茂盛的林荫大道上前往学校。

鞋柜不远处的楼梯中央平台上有个公布拦,我注意到它和平时不太一样。

上头贴著一张告示,招募持有须藤与C班相关消息的学生。

「这是——」

看来那名帮手已经展开了行动。我们并没研究出这种形式的策略,因此这实在非常令人感激。她真的很有行动力。

而且,她似乎认为光是这样的话效果会很弱,于是甚至还写上会向有力情报提供者支付点数。这样的话,即使是平时不感兴趣的学生们,也应该会注意这则消息。

正当我大略看了告示内容,并对其感到佩服之时……

「早安!绫小路同学!」

来学校上课的一之濑从我后方向我搭话。

「我刚才在看这张告示。这该不会是一之濑你做的?」

我将视线移往告示,一之濑便很感兴趣似的看向那张纸。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还有这招呀。」

「咦?这不是你做的吗?」

我还以为这铁定是她想出的作战。

「这大概是——啊,有了有了。早安,神崎同学。」

一之瀬举起手,叫住一名男学生。男学生发现一之濑,便踏著安静的步伐走了过来。

「这张告示是神崎同学你贴的对吧?」

「对。这是我在星期五准备好并且贴上去的。这怎么了吗?」

「没有,因为他好像想知道这是谁做的。啊,我来介绍一下。他是B班的神崎同学,而这边这位是D班的绫小路同学。」

「我是神崎,请多指教。」

神崎的态度虽然严谨,但似乎是个很规矩的学生。他的身高很高,体型修长,是个与平田类型不相同的帅哥。我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神崎同学,如何?你有得到有力的消息吗?」

「很遗憾,我并没有得到派得上用场的消息。」

「这样呀。那么我也来看一下之前的那个公布拦。」

「公布拦?你们还贴了其他告示?」

「不是哟。」一之濑轻轻一笑,然后如此否定道。

「你有看过学校的官方网站吗?那里有个公布栏。我们有在那里呼吁大家提供消息。我们在上面写说——假如有谁目撃了校内发生的暴力事件,我们愿闻其详。」

一之濑这么说完,便让我看了她的手机画面。

上头确实写著徵求目击者的留言,而且就连浏览人数也都能看见。人数虽然看起来还只有几十人,但是也远比直接四处探听还更有效率。

而这里也同样写著——我们将对提供有力情报者,或者目撃证人支付点数,作为报酬。

「啊,点数的事情,你不用在意。因为这是我们自作主张。再说,按照目前的回响看来,要得到新消息或许有点困难呢……啊!」

「怎么了?」

「关于那则留言,我好像收到了两封左右的邮件。对方说握有一些情报。」

一之濑确认手机画面。

她阅读了一下信件内容。随后似乎是阅读完毕,因而露出了笑容。

「虽然是这种感觉的内容。」

一之濑倾斜手机,让我也能看见文章。

「C班的那个石崎同学,国中时代好像是个大坏蛋呢。听说他打架本领似乎也很厉害,而且还被当地学生畏惧著。这应该是同乡学生所泄漏的情报吧。」

「真有意思。」

同样在附近阅读文章的神崎如此嘟哝道。

我也和神崎一样,认为这是个非常有意思、有趣的情报。因为在我想像之中,被须藤干掉的三人组,全都是极为普通的学生。然而,如果当中有习惯打架的人物,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而且剩下的两个人也同属篮球社团,所以运动神经本身应该不差吧。这三人一撃都没出手,而且还遭到反撃。我不禁感受到明显的不自然。

「神崎同学,你看了这个之后,是怎么想的?」

「说不定他们是故意让须藤打的。只要想成那三个人是为了设计须藤而行动的话,事情就自然说得通了。」

「嗯,是呀。真不愧是神崎同学,真是一语道破呢。接著只要确实获得这份消息的佐证,说不定就会更进一步连结到须藤同学的无罪。不过,这似乎还是不够强力。」

「是啊。即使顺利操作观感,最佳情况应该也是平局。单方面遭受殴打的事实,无论如何都会沉重地压来这方。」

想必须藤也不希望事情最后以双方皆受到惩罚作结。他们两人似乎还想到要替须藤尽量减轻责任比重。

「假如加上D班目撃者的意见,那或许就能将局势带到六比四,或甚至是七比三。你那边怎么样?对方是靠得住的目击者吗?」

「不,目前还说不清。」

我隐瞒佐仓的姓名,接著回答还在交渉中。

「这样呀……是有什么原因吗……?」

佐仓的问题很敏感,因此我避免详细说明。她当天说不定会说出「我果然还是不去了」这种话,所以我想替她留下一条退路。

「不过还真的没有其他目击者的消息呢。要是有人能够出面,我想事情就很有意思了。可是果然还是很棘手耶。虽然已经没时间了,但我们现在也只能等待网路或告示这边出现消息了。」

「这样好吗?还让你们做到这种地步。你们可是会被C班的家伙们盯上喔。」

「没关系没关系。再说我们本来就已经被C班和A班两方盯上了。」

「一之濑说得对。我们没有任何问题。况且,如果是按照规则进行的竞争那也正合我意。然而,这次的事件却超出了规则,是不可原谅的行为。」

一之濑与神崎在与校方及同年级学生的战斗上,展现出堂堂正正的态度。

「总之,我得先把点数汇给提供情报的人呢。啊,可是对方似乎希望匿名……我该怎么转让点数才好呢?」

「可以的话,我来教你吧?」

「绫小路同学,你知道方法呀?」

「我在手机上做了各种操作才记住的。你知道对方的信箱吗?」

「知道哟,虽然是网路上的免费信箱。」

一之濑迅速地靠过来,并将手机面向我。该怎么说?这真是段无防备的距离。

我想女孩子的话,通常都不会想让男性进到这距离之内……

虽然我不清楚这具体上来自何处,不过一之濑身上飘来了很舒服的香气。

「那么,点开汇款画面吧。左上角应该会有自己的ID号码。」

我隐藏著自己心跳稍微加速的这件事情,并且一面如此指示。

「嗯——」

一之濑流畅地移动手指,触碰手机画面。

接著点下开启自己点数页面的按键。页面在读取过后显示了出来。

这个剎那,一之濑瞬间脱口轻声叫出一声「啊」,随即便将画面从我面前移开。

「有了有了。就是这个了吧。我该怎么使用这个ID号码呢?」

「这个ID号码可以产生暂时性的动态密码。只要把它告诉对方,对方应该就会传来汇款请求。」

「原来如此呀,谢谢。」

「那我们走吧,绫小路同学。」

「好。」

一之濑迈出步伐。

「…………」

刚才,我一瞬间看见一之濑手机显示出的画面。其中某个部分,已深深地烙印在我脑中。

要怎么做才能让那种事情成真呢?

一之濑他们说不定会成为阻挡堀北爬上A班的巨大障碍。

1

「早安!绫小路同学!」

「喔,嗯。早安。」

栉田今天比平常都还更加开朗、充满活力地向我打招呼。对于这份气势及耀眼光辉,我的身体反射性地向后仰。

「昨天很谢谢你。你真的帮了大忙。」

不,虽然我非常开心你用这种耀眼的表情这么对我说,但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被人添麻烦。倒不如说,这是我第一次假日出门,而且又是跟佐仓和栉田这种女生一起出去玩。这简直太奢侈了。哎呀,幸好现在池跟山内还没到校,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要是给那些家伙听见这种事,他们一定会因此对我做出多余的怨恨。

「下次再一起出去玩吧。」

「喔,嗯。」

我即使很清楚这句话只是客套,却还是有点抨然心动。哎呀,这样也不错。

「你假日和栉田同学待在一起吗?」

这是我隔壁邻居的声音。我简单回答一句「是啊」。

「她拜托我稍微帮忙一下佐仓的事,所以没办法。」

「是吗?」

「这怎么了……吗……」

我无意间把脸面向身为邻居的堀北,结果看见她露出我从未见过的表情。

「怎、怎么了啊?」

「『怎么了』是指?」

「不,你好像正摆著非常可怕的表情。」

「是吗?我并没有打算这么做。我表现得就跟平常一样。我只是很吃惊你还真的是变得很能够任意行动了呢。我拜托你的时候,你明明就很心不甘情不愿,可是对象要是换成栉田同学的话,你就会轻易答应呢。我正在冷静且谨慎地分析著当中的差异为何。」

她虽然说自己很冷静且谨慎,但我完全看不出来是这样。

「过来一下。」栉田用指尖轻轻点了我的肩膀,接著如此说道,把我叫了出去。

看见这情况,堀北又再次对我投来非常谜样的表情。

栉田把我带到走廊,就一面偷瞄教室里面,一面如此说道。

「总觉得我似乎看见非常新奇的事情了呢。原来堀北同学也会露出那种表情呀。」

栉田好像知道堀北那张表情的意思,而表现得很惊讶及喜悦。

「新奇?虽然我觉得堀北的表情很可怕……而且还稍微带有怒气……」

「不对哟。那张表情的意思是——你都不邀请我,我觉得很寂寞。我觉得自己被疏远了。」

「那个堀北会这样?怎么可能。」

「虽然总觉得她本人好像也没有意识到……她一定是发现了与朋友说话、共度的时光之中的乐趣了吧。这是好事情、好事情。」

这真奇怪。堀北对栉田没有好印象。然而,却对没受邀感受到疏远。这样很奇怪吧。

「绫小路同学,你该不会从根本上就误会了吧?堀北同学是在不高兴没被绫小路同学你邀请哟。」

不不不,我认为这才不可能……那家伙可是个最喜欢孤独的少女耶。

假日和人出门,对象又是像我这样的男人——她不可能从中发掘出什么乐趣。这真是个遭遇不可思议现象的瞬间。

2

我们在教师办公室前方叫住开完朝会的茶柱老师。这是因为顾虑到在教室的话会很显眼,而对佐仓做出的考量。

昨天在电话的事情上,就这样无疾而终的我,与佐仓一同站在后方待命。

栉田应该会好好地向茶柱老师转达一切吧。

「目撃者?是目击到须藤事件的吗?」

「是的。佐仓同学看见了事件的所有过程。」

栉田把站在后方静静待命的佐仓叫过去。她带著有点紧张的神情,往前踏出了一步。

「据栉田所言,你似乎看见了须藤他们打架。」

「……是的。我看见了。」

与其说是没自信,倒不如说,她因为被老师凝视而很难受。

即使如此,约定好要作证的佐仓,还是慢慢道出了真相。

茶柱老师直到最后都没插半句嘴。我们也是初次听见这些内容。

「你说的话我了解了。不过,我并不能直接采纳。」

栉田之前应该是认为茶柱老师身为D班班导,会对于目撃者的发现感到喜悦吧。

但期待遭到辜负,她慌张地询问理由。

「请、请问这是为什么呢?老师?」

「佐仓,你为何事到如今才出面作证?你没有在我朝会上通知时站出来对吧。这应该不是因为缺席吧。」

「这是因为……那个……我不擅长和人说话……」

「明明不擅长,如今却出面作证,不也很奇怪吗?」

茶柱老师进行理所当然的追问。如果她在最早的阶段就站出来,那么老师应该也会坦率地对目击者的存在感到高兴吧。

「老师,佐仓同学她是——」

「我现在在问的是佐仓。」

茶柱老师以锐利且充满怒气的声音打断栉田的发言。

「呃……因为班上同学……很困扰……如果我出面作证……就能帮上忙的话……想到这些,所以我才会……」

佐仓彷佛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那般缩著身体、驼著背。

即使如此,身为班导的茶柱老师,应该也对佐仓这名少女的性格有著充分的了解。

老师应该也感受得到,她光是像这样说出真相就已经大有进步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是你自己拚命鼓起勇气这么做的?」

「是的……」

「这样啊。你若是目撃者,作为义务,我当然也会准备向校方传达。不过这件事情,校方应该不会直率采纳。想必这也无法证明须藤的无罪吧。」

「请、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说,佐仓真的就是目撃者吗?我认为这应该是我们D班学生害怕受到负面评价,才捏造的谎言。」

「茶柱老师,我觉得您这种说法很过分!」

「过分?假如她真的目撃到事件,就应该要在第一天提出来。期限快到才站出来,即使遭受怀疑也理所当然。况且,说到目击者又是D班的学生,那就更是如此。要人家别去怀疑才是强人所难。你们不这么觉得吗?同班学生正巧就在那栋人烟稀少的校舍,并且碰巧目撃了一切。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茶柱老师的说法很合理。

佐仓目撃事件的这件事实,真的是太巧合了。就算遭人怀疑也莫可奈何。

要是旁人这么对我说,想必即使是我,也绝对会认为这是他们自己人所编出的谎话。

如果进行公正审判,那么这作为目撃证言,效果当然就会变得很薄弱。

「不过目撃者就是目撃者,也无法断定这就是谎言。我就姑且先受理这件事吧。另外,根据状况,审议当天校方应该会要求佐仓出席进行讨论吧。讨厌与人扯上关系的你,能办到这种事情吗?」

茶柱老师以试探般的言语动摇佐仓。

不出所料。佐仓似乎想像了当天的情况,总觉得她的脸色有点发青。

「如果你讨厌这样,那么退出也是一种办法。到时候请你再事先告知参加审议的须藤。」

「没问题吗……?佐仓同学?」

「嗯、嗯嗯……」

虽然她算是给了回覆,可是好像很没自信。

她不仅要在众人面前作证,当天还要单独与须藤参加审议。

强迫她做这些,实在有点残酷……

「老师,我们也可以参加吗?」

栉田果然站出来了。她应该是为了要支援佐仓吧。

「只要须藤本人同意,那我就允许你们吧。但这不代表人数没有上限。校方最多允许两人同席。你们好好想想吧。」

我们就像是被轰出去似的离开教师办公室。随后,我们便向留在教室里的堀北说明了情况。

「这确实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呢。」

「对不起……我要是早点站出来的话……」

「局势或许确实多少会有些不同,不过应该也没有多大的差别。目撃者是D班学生,真的很不走运。」

虽然不清楚这是不是堀北安慰人的方式,但她说得就像是在袒护佐仓。

只要没出现大家都认可的目撃者,应该就无法洗清须藤的冤屈吧。

「另外,栉田同学。当天你能让我和绫小路同学出席吗?我非常清楚你会是佐仓同学的精神支柱,但要议论事情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呢。」

「这……嗯,也对。我想我无法在这部分帮上忙。」

我本想插嘴说出「要是堀北跟栉田合作就完美了」这句话,可是还是作罢了。

正因为这不可能实现,所以她才指名我当替代角色吧。

「佐仓同学,这样没关系吧?」

「……我、我明白了。」

虽然感觉她完全不OK,不过在这场合上,她应该也只能如此回答吧。

3

包含确认的目的在内,我们午休在教室中展开了作战会议。

堀北虽然似乎不情愿参加,但在栉田的哀求之下,最后还是参加了。

她本人表示:只要先在芝麻小事上妥协,之后在重要的事情上,就能轻松拒绝对方。

可是你不管何时何地都会拒绝别人吧?——我虽如此心想,但还是闭上了嘴。

「明天……我们能够证明须藤同学的冤屈吗?」

「当然啊,栉田。因为我只是被他们陷害而已。我当然会是清白的。对吧?」

他们两人几乎同时向堀北寻求意见。

堀北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觉得麻烦,她沉默地将面包送进嘴里。

「喂,堀北。怎么样嘛。」

不懂观察气氛的须藤探头窥视堀北。

「别用你的脏脸靠近我。」

「……才、才不会脏咧!」

须藤似乎被意料之外的直白发言伤害,因此内心动摇。

「对于你认为能轻松证明无罪的想法,我还真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呢。即使已经搜集到对抗他们的筹码,状况也还是很不利。」

「知道真相的目撃者,以及敌人过去的恶劣品性。光是这些就很足够了啦。他们可是坏蛋耶。」

须藤把自己的不对搁在一旁,并且自以为是地跷起二郎腿,点了两三次头。

「啊,喂,我还正在看耶,还给我啦!」

「有什么关系,我也出了一半的钱。我之后再给你看啦。」

池跟山内互相争夺著漫画周刊杂志。他们刚才这么安静,原来是在看漫画啊。即使说自己没点数,每个星期却都挤得出买杂志的钱,还真厉害。

「咦……?」

栉田在看著这幅光景的我身旁做出沉思的动作。

「……难道说……」

「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挂心的事情。」

我不太清楚状况。不过,栉田随后便拿出手机,开始调查起什么。

4

回到宿舍的我,躺在床上呆呆看著电视。

我没有特别认真看内容,就只是这样子度过这段放松的时间。

而处于这种状态的我,这时收到了一封信件。寄件者是佐仓。

『假如明天我向学校请假的话,请问事情会变得如何呢?』

『你这话是?』

我简短回覆,并等待佐仓给我回音。

『请问你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她回信给我了。我说我现在一个人在房间里。

『如果可以的话,请问现在能和你见面吗?我的房号是一一〇六。』

『如果你能够对任何人都保密的话……那对我会是个很大的帮助。』

我连续收到两封信件。不如说,这感觉比较类似于聊天室的对话。

她的用意为何呢?我起身打算询问理由,因此滑了滑手机。不过操作到一半,我就停下手上的动作。贸然询问理由,要是她回应我「还是算了」,那我就很难去拜访她了。

我直觉先直接见面会比较好,因此便再次操作手机,输入文字。

『我大约五分钟后到。』

我如此回信,然后伸手拿外套,但还是决定作罢。

反正是同栋宿舍,只穿衬衫应该也可以吧。接著我前往了佐仓告诉我的房间。

我还是第一次踏入上面的楼层……换句话说,就是女生的居住区。

由于校方并没有禁止男生进入,因此我即使移动到上层,也不会被视为是问题。实际上现充们都会经常去楼上玩。

校方虽然允许这种比较自由的行为,不过规则上似乎有限制晚上八点过后禁止进入。这应该是因为校方还是得禁止男学生半夜待在女生楼层吧。

我按下按钮,叫住从下往上升的电梯。当我正打算搭进开启的电梯时,却不凑巧在里头看见搭乘电梯的堀北。

「…………」

我不知为何无法动弹,一动也不动地一直站著。

不知道这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这个巧遇朋友的情况,究竟算是哪种呢?

「怎么,你不搭吗?」

堀北看见站在门口一直不动的我,便打算关上电梯门。

「啊,不。我要搭……」

虽然觉得很尴尬,但我还是搭上了电梯,按下十一楼的按钮。我看见十三楼的灯亮著。堀北的房间似乎是在十三楼。

该怎么说呢?我从身后感受到奇怪的视线。

「你今天……回来得真晚啊。」

我无法继续忍受沉默,于是头也没回,就这样问了堀北。

「因为我去买东西。你没看见吗?」

后方传来塑胶袋的声音。

「话说回来,你都是自己开伙呢……」

电梯虽然一如往常地运作,但我却觉得速度很慢。萤幕显示才刚经过六楼。

问题并不是出在对象是堀北,而是被女孩子偷偷叫出来的这种状况。大概就是因为无法说出口,我才会这么不镇定吧?

「不是十楼没关系吗?」

十楼?我对这未曾想过的层数稍微感到疑惑。

「看来你不是要去十楼呢。」

她究竟是抱著怎样的企图问我是不是要去十楼的呢?

「身为避事主义者,自己却渉及事件到这种程度,还真是积极呢。还是说你是有什么别的目「你要是有话想说,不如就直说吧?」

堀北明显是在刺探消息。

「你不是要去见佐仓同学吗?」

「不,不对。」

我立刻予以否定并搪塞她,但不知这对堀北奏不奏效。

「是吗?虽然你要去哪儿都与我无关。」

那你就别问嘛——我虽然很想这么说,不过还是把话放在心里就好。

经过很长的一段沉默,电梯终于抵达十一楼。我努力故作镇静,接著出了电梯,没有回头。

「打扰了……」

「……请进。」

佐仓穿著便服来迎接我进去房间。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绫小路同学,你记得你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吗……?你说即使我是目击者,也没有义务站出来。还说勉强自己作证也没有意义。」

这是偶然在特别教学大楼里见到佐仓时的事。我轻轻点头。

「……我……果然还是没有自信……」

「你是指在大家面前好好讲完话的这件事吗?」

「我一直以来都办不到……我很害怕在大家面前说话……要是明天在老师们面前被问起那天的事情,我没有自信能够好好回答……所以……」

「所以你才在想要不要跟学校请假。」

佐仓轻轻点头,接著丧气地将额头撞到桌子上。

「啊————讨厌,为什么我这么没用呀!」

她迅速地挥动著手脚,为自己感到羞耻。我第一次见到她这种模样。

「……佐仓你其实意外的是那种情绪高昂的人吗?」

我因为她这副模样感受到与平时的差距,因此有点傻眼,或者应该说是惊讶。

「咦!」

她本人也察觉到让人看见了丑态,便满脸通红地摇著头。

「不、不是这样。事情不是这样的!」

原来她也做得出这种表情啊。她总是摆出闷闷不乐的脸,所以我都不知道。

「欸,我能问一个问题吗?你为什么会向我搭话呢?」

不管是栉田也好,别的学生也好,应该还有其他更能设身处地陪她商量的人吧。

「因为绫小路同学你的眼睛并不可怕……」

嗯?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我觉得自己的眼神确实不算可怕……

「如果要商量事情,栉田比较会为你设身处地著想喔。而且她朋友也很多。」

「啊,不是的。我并不是单指直接看上去的眼神。应该说是眼神深处吗……我只要看了对方的眼睛,就会隐约知道……不好意思,我无法好好地表达出来。」

这就类似于她自己的直觉吗?

代表我看起来很瘦弱并且没霸气吗?……感觉有点复杂。

「因为男人……即使看起来很温柔,有时候也会突然变得很恐怖……」

从女孩子的角度来看的话,或许男人看起来很可怕也没办法。不过佐仓却露出异常畏惧的表情。话说回来,上次去维修数位相机的时候,她也……

真要说的话,男女在力气、体力上的差距的确非常明确。

可是一般来说,几乎不会有什么女孩子会在意、畏惧这点地生活。

难道她过去发生什么使她不自觉会害怕男人的事情?

……我是在擅自分析个什么劲儿呀。我对自己这副老样子觉得有点讨厌。

「我知道只要如实说出看见的事情就可以了。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像那种事情……请问我该怎么做才能够态度积极地说话呢?」

佐仓无助到甚至来向我这种学生寻求救赎。想必她这几天一直都在烦恼吧。

她最终寻找到的救赎是我,便足以说明她有多痛苦。

「如果你不想要的话,我会帮你告诉他们。」

「……你不会生气吗……?」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吧。强迫你作证不会有什么意义。」

佐仓虽然是宝贵的证人,但无法成为确凿的证据。只要须藤无法获判无罪,实际上也可以说是没有影响力。只是假如缺席,须藤应该会非常生气吧。

虽然这点必须想点办法哄哄他,但办法也多得是。

「那个……绫小路同学,你认为怎么做最好呢……?」

「按照佐仓你喜欢的去做就可以了。」

或许她希望我给出具体的指示,但很不巧,这事情我办不到。

我并不是那种能对谁下指导棋的优秀者,而且这也不适合我。

「也是呢。突然被问这种事情,你也会困扰吧……我还真是没用。我应该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交不到半个朋友吧……」

佐仓似乎是对自己感到厌恶,突然无力地垂下双肩,露出苦笑。

「我倒觉得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马上交到好朋友耶。」

「完全不行……我连该如何跟人好好说话都不晓得……绫小路同学你和各种人似乎都很要好,我觉得有点羡慕。」

「我这种人才完全——」

从佐仓眼里来看,我似乎有著许多朋友,并且看起来很开心。

「说这种话或许很冒昧,但我们应该就类似是朋友了吧。」

我用手指先后指了自己与佐仓。

「……我们是朋友吗?」

「你如果说不算的话,那或许真的就不算吧。」

「不……我很高兴……你能够这么说……」

即使佐仓有点不知所措,但她还是如此答道。

现在我了解到,人若是不好好地面对面说话,就无法看见对方的本质。今天得知佐仓那意想不到的另一面,令我非常惊讶。

只要能够更表现出自己的内心,她应该就能马上交到朋友。

真的只需要小小的微调就可以了。然而,这种轻微的调整,应该很困难吧。

即使从旁人角度看来微不足道,但只要换作是自己,那就另当别论了。

「谢谢你今天能过来见像我这样子的人。」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假如只是这种事,你随时都能叫我。」

如果这么做多少能减轻佐仓的负担,也代表我自己是有价值的。

明天要不要来学校,就交给佐仓自己决定吧。

我想应该已经没事了,于是就站起来,打算出去房间。不过佐仓看起来却好像还是没有精神。

「对了,你今天接下来有安排吗?」

「接下来吗……?不,我并没有特别的安排。应该说,我一直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嗯——虽然我也大致上是这样,不过从别人口中听见这种台词,还是觉得有点寂寞。

「那要不要稍微出门一下?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

我下定决心试著邀请佐仓。

佐仓似乎一时间无法理解我的意思,就像是忘却时间般僵硬不动。

接著,她忽然毫无预兆地迅速站起。

「哈唔!」

然而,佐仓的膝盖却撞到桌子,并且痛得倒下去。她的眼镜飞了出去。

「刚才那样感觉非常痛耶……你没事吧?」

「我……我一点也没事……!」

她的眼角泛出泪光,一边忍耐著剧痛。即使她这么说,也完全没有说服力。

我捡起飞出去的眼镜。这镜片果然没有度数。

我递出眼镜之后,佐仓就以颤抖的手收了下来。她向我道完谢,就再次戴上了眼镜。佐仓与痛楚奋战大约一分钟,好像才终于平静下来,恢复冷静。

「请、请问我们要去哪里呢?」

我不太清楚她的想法,只知道她正在防备我。

难道我被她当成是在搭讪了吗……若是这样,那就不太好了。

「虽然我没有确切决定要去哪里,应该就在附近闲晃一下吧?啊——不过我也很讨厌热天气呢……」

正当我在烦恼该怎么办才好,佐仓就客气地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有一个想要去的地方……请问这样也好吗?」

「咦?好,当然可以。倒不如说,这么做我觉得还比较好。」

而且比起挑选地点,我也只是想换个气氛跟她聊天。

佐仓如果有想去的地方,那我也求之不得。

5

佐仓说有想去的地方,于是就带著我走。我们最后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地点。

位于远离校舍的这个地方,有一栋专门为社团活动所准备的建筑。

她把我带到像是弓道社、茶道社等,带有和风感觉的地方。

从有点远的地方,不时会传来射箭的声音。

「你并没有在玩社团吧?」

「是的。不过我之前就很想来一次这种地方。可是假如是一个人的话,会很引人注目……」

如果独自在这附近闲晃,那大概一定会被当作是对社团有兴趣的学生,而被人搭话。然而,假如是一男一女行动,别人应该就会觉得他们只是在约会吧。

「请问你为什么会找我出来呢?」

「嗯?你问为什么呀。像这样再被问起,我也很难回答耶。」

我担心明天你是不是真的没问——即使说出这种话,也只会让她不安。

「应该是因为我觉得要是能转换心情的话就好了。我也是个孤单少年,大致上都是独自一人,所以大多时候都待在房间。我有种不管怎样都会压抑自己的倾向。」

佐仓似乎没有接受我这绞尽脑汁想出的解答,并露出了怀疑的态度。

「绫小路同学,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吗?」

「……有吗?比如说呢?」

「像是堀北同学、栉田同学、池同学、须藤同学、山内同学……」

她扳手指数了数,并且念出名字。

「刚才的成员是……不,虽然的确算是朋友。但该怎么说呢?我跟他们的关系似乎没有达到那种程度。我觉得自己还是被排除在外。从你的角度看来,我们感觉很要好吗?」

佐仓毫不犹豫地点头。如果佐仓这么说,那或许就真是如此了吧。

因为人无法看清楚自己的模样。

「我完全不知道交朋友的方法……所以觉得很羡慕。而且像这样被绫小路同学说是朋友,也是我第一次的经验。」

「栉田呢?最早向你攀谈的不是她吗?」

佐仓看起来很不好意思,并且自嘲似的笑了。

「是的。我改天也也必须向栉田同学道歉。明明来找我说话、最先邀约我的都是栉田同学,但是我却没有勇气……我其实很想跟她在一起。可是怎么样也无法做出答覆。我真是没出息。」

要是每个人都能轻易应对他人,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虽然堀北很瞧不起池和山内,不过我再次深深感受到,能够自然地与陌生人接触,真的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

这也是个很了不起的才能。

「关于明天的事情,我能给你一个建议吗?」

我不打算说出「加油」这种激励她的话。

我认为佐仓只要能够去面对明天就可以了。

「为了须藤、为了栉田、为了班上的同学——你把这样的想法全部都丢掉吧。」

「咦……?全部……都丢掉?」

「明天出席做证,是为了说出目撃事件真相的『自己』。」

能够重视自己的人,只要将重视他人摆在第二顺位就好。然而,佐仓却还没办法好好珍视自己。

她有种独自背负痛楚、悲伤、痛苦的倾向。

没有获得幸福的话,就不可能为别人带来幸福。

「为了自己而说出真相。然后这个结果,将能拯救须藤。这样子就够了。」

我不清楚会有多少效果。

这种建议说不定几乎没有意义。

不过,有谁能够为了自己而上前关心——这个过程一定是有价值的吧。

因为我自己就曾经渴望得不得了。

而且,因为我也渴望有人能了解我一直以来孤军奋战的辛酸、痛苦。

「……谢谢你,绫小路同学。」

佐仓的心中,一定多少会有些共鸣吧。

6

当晚,在栉田的号令之下,须藤之外的成员们都集合到我的房间。

栉田虽然也有邀请堀北,但结果她没有参加。

「有什么进展吗,小栉田?」

「要说进展,确实也是进展。我发现了惊人的事实。绫小路同学,你可以借我电脑吗?」

我点头说好,栉田就开启了宿舍设置的桌上型电脑,并连接网路。

「锵-请看这个!」

栉田连结的网页似乎是谁的部落格。连样式都下了功夫,与其说是个人制作,不如说是业者经手过的那种正式网页。

「咦,这张照片不是雫吗?」

「雫?」

「她是平面写真偶像啦。不久前还在少年杂志上出现过呢。」

部落格上放了几张感觉像是她自己上传的照片。真不愧是平面写真偶像,她无论长相、身材都无可挑剔。

「你们不觉得这女孩很眼熟吗?」

「要说眼熟,她不就是雫吗?」

「你仔细看。」

栉田特写了偶像雫的脸庞。池目不转睛看完之后……

「……好可爱。」

「不是啦!这不就是佐仓同学吗?」

「小栉田,你说谁是谁呀?」

「这是跟我们同班的佐仓同学。」

「咦……?不不,佐仓是……不不不,这不可能吧。」

池笑道。另一方面,池正侧方的山内,表情却逐渐僵硬起来。

「欸,池……我冷静一看,那个……或许她真的有点像佐仓耶……」

「可是她没有戴眼镜呀?而且发型也不一样。」

「这种记忆方式实在是太单细胞了吧……」

虽然乍看上去我并没联想到,但她无疑就是佐仓。

池似乎还没办法将两者联想起来,便跟著我们来回走动、看著画面。

「那个佐仓就是雫……这是骗人的吧。虽然气质有点像,但她们是不一样的人啦。因为雫感觉可是非常开朗耶!对吧,绫小路。」

上传的照片不论哪张都拍得很可爱。看得出来她很习惯自拍。

不过,我却发现了能够佐证佐仓与偶像雫就是同一个人的证据。

「不,就像栉田所说的,她就是佐仓没错。看这里。」

我指著上传上去的其中一张照片。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这有拍到宿舍房间的门。」

「就和这栋宿舍的门是一样的呢。」

换句话说,这张照片有很高的机率是在宿舍房间里拍摄的。

「那么,佐仓果然就是雫啊……我的脑筋还无法完全转过来。」

「真亏你能发现啊,栉田。」

经她这么一说,虽然我是有发现她们的气质相同,不过没有提示的话也无法知道。

「我是看见池同学他们在看周刊杂志才想起来的呢。因为我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有在哪里见过佐仓同学。」

「我们班居然会有平面写真偶像!真是令人兴奋!」

池无法压抑心中兴奋,因此情绪超级激动高昂。我认为听著这一切的栉田,一定非常傻眼吧。但栉田太温柔,应该不会让他感觉到吧。

「不过我记得雫开始走红之后,就突然消失踪影了耶。」

佐仓作为偶像进行活动,另一方面,在学校则是不起眼的安静学生。

造成她生活得像是硬币正反面般截然不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时间已经将近晚上九点,实在是时候该解散了。于是我便目送大家到玄关。

「栉田,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可以留下来吗?」

「嗯?有话想说?好呀。」

「喂!绫小路!你打算说怎样的事情啊!该不会是!」

「不可能不可能。」我用手予以否定如此说道。同时也告诉池,我只是要说佐仓的事情,不过讲了他却不相信,并且把脸靠来我耳边低语。你不要这么怀疑我嘛……

「这是真的吧?你要是告白的话,我可不会原谅你喔!」

我怎么可能告白啊……而且说到底,即使我向她告白,也一定会被她一秒拒绝。

「真的啦。你要是这么在意就在走廊等吧。我很快就会说完。」

「我等著。」池这么回答,好像决定要守候栉田,威风凛凛地伫立在门前。

我暂且将男生们叫出去之后,就把今天与佐仓发生的互动告诉栉田。

「这样呀,佐仓竟然会——」

「刚才知道那家伙在当偶像时,我虽然很惊讶,但另一方面也稍微理解了。我在想,她真正的面貌是不是在另一边。」

我避免直接表达出来,可是我认为佐仓和栉田都同样是拥有双面性格的学生。

然而,栉田听了一连串过程,却说出完全不一样的结论。

「佐仓同学……在当偶像时的面貌,大概是假的吧。嗯——用『假的』来表达或许有点不对。我觉得她是藉由替自己的脸化妆,制造出另一种人格呢。」

「化妆……换句话说,就是戴著面具吗?」

「嗯。佐仓同学应该是藉由自我催眠,才能在别人面前摆出笑容吧。」

不知为何,交给栉田讲起来就格外有说服力。

我隐约觉得如果是在这个时间点,似乎可以问出栉田上次在电话里讲到一半的那件事。

「上次电话里,你原本打算跟我说什么啊?」

栉田的肩膀忽然轻轻震了一下。代表她无须回想,也记得这件事。

「下次再说吧。现在解决事件才是最优先的。因为那是我私人的请求。」

「私人的请求?」

这句话虽然有点吸引人,不过栉田会有什么需要拜托我的事情吗?

不是我在自夸,但不会有什么东西是我有,而栉田却没有的。无论是课业还是人望皆是如此。

「抱歉。用这种说法的话只会害你觉得很在意吧。」

栉田苦笑,双手合十道歉。

「那么,我们就等须藤的事情顺利解决之后再说,可以吧?」

「嗯,就这样没关系。」

她转身背对我,接著紧握著玄关的门把。

但她在原地停下了动作,好一阵子一动也不动。

栉田背对著我,我无法窥视她的表情。

「栉田?」

她的样子有点奇怪,于是我便叫了她。栉田回过头之后,就缩短了和我之间的距离。她接著跑起脚尖,浮起脚跟,然后将手贴在我的胸前,并将嘴巴朝著我的耳边靠了过来。

「如果绫小路同学你愿意倾听我的请求——我就把我重要的东西给你。」

这是魔女的耳语。她身上散发著一股彷佛会一把抓住我的心脏般,既甘甜又危险的香味。

我无从判断栉田低语时的表情是满面笑容,还是只是浅浅的笑著。

我唯一确切知道的,就是栉田才不是什么天使。

关于栉田,我自认对其拥有著自己的答案。

人无论是谁都会有双面性格。而栉田应该只是在这部分比别人都还强烈。

然而,现在我眼前的栉田,却完全只让我感受到不寒而栗。

她到底有何目的?抱著什么想法行动?这名叫作栉田桔梗的女孩子,真正的她究竟在哪里?——我完全无法看清这些事情。她的反差之大,甚至让我想怀疑这是不是双重人格。栉田与我拉开距离后,就变回总是露出温柔微笑的那个她。玄关的门一打开,焦急等待的池便向她搭话。而从回话的栉田身上,也已经丝毫感受不到刚刚的氛围。

7

大家回去后,我就坐到电脑前面,看著佐仓爱里……平面写真偶像争的部落格。我往回看了雫过去的部落格内容,她是约莫两年前开始写部落格的。

正好就是佐仓作为平面写真偶像开始活动的时间点。上头写著今后的想法及抱负,看不出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地方。

作为参考,我也比较了其他偶像们的部落格,不过大致上都很类似。

国中二年级生初次出道演艺圏,会是怎么样的心情呢?

接下来的一年期间,她几乎三百六十五天都持续更新著部落格,撰写当天发生的事情,或者自己的感受。对于粉丝的留言,她看起来也都几乎会彻底地回覆。

然而,自从入学这间学校,她确实就没有再回覆留言了。

她有确实地严守著不能和外界连络的规定。

虽说她不太常出现在公众场合,但佐仓的人气似乎比我想像得还高。

推特的追踪人数也超过了五千人。

上面多半充满像是希望她赶快回到杂志平面上的意见,抑或是询问她有没有上电视的安排等留言。

在这之中,我的目光不禁被大约三个月前的某则留言给吸引住。

『你相信命运这句话吗?我相信喔。从今以后,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不过是粉丝的过度妄想。

然而,对方每天都会像这样留言,而且还逐渐地变本加厉。

『我一直都觉得我们很贴近。』

『今天你又更可爱了呢。』

『你有发现我们对上眼神了吗?我有发现喔。』

上面罗列著本人看了似乎就会感到恐惧的文字。

对方这些留言,简直就像是想说自己就在雫的身边。这只是妄想吗?

在这所封闭的学校之中,能够与佐仓接触的人非常有限。

学生、教师……或者,进出学校的业者相关人员。

这必然会使我联想到家电量贩店的那个男人。

接著,我找到上星期天的留言。简直令人毛骨悚然。我确信这件事情了。

『你看,神果然是存在的。』

虽然这是我擅自的想像,但佐仓入学之后就为了购买数位相机而前往量贩店。身为名人的她,当然也有像上次那样变装吧。可是,对粉丝而言这种变装并没有意义。那名店员察觉了佐仓的真实身分。

不过,这个阶段他们当然几乎没有交集。但佐仓却遭遇数位相机故障的意外。对于喜欢相机的她而言,是无法舍弃数位相机的。就算这样,在D班这种状况下,她也几乎不可能重新买台新相机。可是只要送修就必然有可能会撞见那名店员。

因此那天,她一开始才会对送修感到犹豫。因为在柜台的就是那名店员。另一方面,店员应该很兴奋才对。因为藉由登记必要事项,这是个可能得知自己最喜欢的偶像的本名,甚至是电话号码的机会。

这件事情和那天晚上佐仓打来给我,并向我提出彷佛有弦外之音的疑问也有所关联。

只要这么想一切就很合理了。

我从众多的留言当中,寻找感觉是那家伙所写的后续文章。

『无视我岂不是太过分了吗?还是说,你没有发现呢?』

『你现在在做什么?好想见你好想见你好想见你。』

危险的留言一个个出现。当然,看著这些留言的其他粉丝,应该只会单纯觉得很恶心吧。但佐仓应该就不同了。

她应该觉得这份超乎想像的恐惧感就近在咫尺,因此很畏惧吧。

不过佐仓却在我们面前隐瞒这件事,并且作为目击者而打算拚命与学校、C班战斗。她明明就很害怕这个男人的存在,甚至连出宿舍都很犹豫。

因为既然同样身处学校用地,即使发生什么也不奇怪。

可是,现在这个瞬间却几乎不存在著什么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

没有那种一两天内就能解决跟踪狂问题的策略。

结果,除了等她自己发出求救信号之外,似乎就没有能够采取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