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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风波开端

这个时间点真是糟透了。

正在寻找自拍地点的我,恰巧目睹了事件现场。这是个连小小名侦探都只能在旁屏息观望的紧急状况。冲突就发生在几十秒前。事情从一些琐碎的刁难,转变成挑衅对方的激烈谩骂,接著双方突然发展成互殴。不,说「互」殴并不正确。三名男学生倒在地上忍受著痛楚,而发色鲜红的男学生则在旁俯视著他们。胜败结果也太过于一面倒了。

我可以看见他打人的右拳沾到了些许伤者的鲜血。这是我人生第一次遭遇的真实打架场面。国小的时候,我虽然曾经看过班上男同学在吵架时拉扯彼此的衣服、捏对方的手臂等等,但是这完全无法相提并论。这里气氛的紧张程度便说明了一切。

尽管恐惧,我还是在近乎无意识之际,用数位相机镜头拍下了这个场景。快门无声地被按下。拍完后,我也思考了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不过恐慌状态中,我无法好好厘清思绪。

我很想尽速离开这个地方,但因为脑袋无法好好运转,导致我双脚就像是被牢牢束缚住似的不听使唤,无法动弹。

「嘿嘿,你以为做出这种事情……能够全身而退吗?须藤?」

勉强撑起上半身的一名男生,即使觉得害怕,却还是拚命表示抵抗。

「你还笑得出来啊?三个一起上还落得这副狼狈样,你们还真逊。听好了,别再来烦我。下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须藤同学抓住了几乎丧失斗志的学生的前襟,并将脸往前贴近。双方眼睛只距离没几公分。须藤以眼看就要上前咬死人的气势威吓对方,结果那个男生就受不了地撇开了视线。

「竟然这么胆小。你以为人多就赢得了我吗?」

对其嗤之以鼻的须藤同学,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波士顿背包。

他似乎对丧失斗志的三人失去了兴趣,接著转身离开。

我的心跳在这个瞬间急遽上升。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须藤同学正朝著我躲藏的方向迈步而来。离开这栋特别教室大楼的路线有限,通常得从我上来的这个楼梯下去。我错过了逃跑的时机,而且身体无法随心所欲地移动。听说遭逢事故的剎那身体会变得僵硬,而我确实就处在这种状态。

「真是浪费时间啊。我社团训练之后觉得很累,你们就饶了我吧。」

我们的距离正在缩短。他就在没几公尺外。

「……之后要后悔的人可是你啊,须藤。」

一名男学生勉强挤出声音叫住须藤同学。

这瞬间,束缚住我的咒语开始慢慢解除。

「没什么是比丧家之犬的吠声还更加丢脸的。你们再来几次也都赢不了我啦。」

这些话并不是虚张声势,而且明显证实了他充满自信。事实上,须藤同学也毫发无伤地压制住了这三对一的压倒性不利战局。

明天就要迎接七月了,现在夏季早已开始悄悄露脸,天气闷热。

在这场面动弹不得的我,颈部缓缓流下些许汗水。

我决定要不慌不忙、冷静、悄悄地离开这个地方。

我唯独不想让人发现自己在这里而受到牵连。

因为要是这样,我安稳的校园生活就会陷入一片险恶之中。

我小心翼翼且迅速地展开行动,离开了这个地方。

「有谁在吗……?」

我急著想逃走的心情,似乎无意间使周遭气氛产生了些微变化。须藤同学探头望向我不久前的所在之处。不过,我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成功走下楼梯。

要是再晚个一两秒,我的背影说不定就会被他看到了。

1

D班的早晨总是很热闹。毕竟班上本来就有许多与认真相距甚远的学生。

不过今天大家比往常还更坐立难安及吵闹。原因自然不必多说。因为今天学校说不定会发放入学以来久违的点数。

我就读的这所「高度育成高级中学」采用了一种叫作S点数的独特系统。我就稍微针对它进行说明吧。

我一拿出学校发的手机,就开启学校预先安装好的应用程式,并在程式中输入学号及密码进行登入。接著再打开选单中的「余额查询」。

我们可以从「余额查询」里完成各式各样的事情,像是确认自己目前的点数,或是确认班级持有的点数。而且它还具备将点数从自己的余额中给予其他学生的功能。

点数分为两种,其中一种的结尾标示著「cl」。它被视为class的简称广为人知,我们都称其为「班级点数(class point)」。它并不是分配给学生个人,而是以班级为单位所持有的点数。在六月这个时间点,我们D班的点数在余额上显示是0cl。表示完全没有点数。接著另一种点数则标示著「pr」。这是private的简称,代表每人各自持有的点数……也就是个人点数(private point)。

系统设计为每月一日将cl——换句话说,就是将班级点数的数字乘以一百倍,再把结果作为个人点数汇给学生们。

个人点数是拿来采买日常用品、吃饭,或者购买电器用品。它在校内发挥了金钱的职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校区内无法使用现金,所以要是没有持有这个个人点数,就必须被强制过著每天都没有零用钱的生活。

由于D班的班级点数是零,因此每个月汇进来的个人点数也必然是零。我们被迫在没有零用钱的状态下维持生活。

但我们在入学时有收到一千点的班级点数。

如果能维持那些点数,我们每个月都能获得十万点。然而,麻烦的是这个班级点数每天都会有所增减。课堂中私下交谈或考试成绩不好等种种因素,都会令点数逐渐削减。结果,D班在五月初就把班级点数给归零了。而且很遗憾,这种情况直到现在七月一日都还持续著。

然后,班级点数除了会决定每个月的支付金额,也承担著决定班级优劣的职责。校方将按照班级点数的数值,从高到低依序分配A-D班。

如果我们D班能得到凌驾于C班之上的班级点数,那下个月开始可能就可以升上C班了吧。接著,假如最后我们可以爬上A班并迎接毕业的话,就有希望实现自己期望的升学、就业目标。

我当初听到这个制度时,认为最重要的就是累积班级点数。个人点数即使再怎么存也只不过是自我满足。

不过期中考试可以买分数的这件事,却使我的这个想法为之一变。

须藤在不久前的考试中很可惜地考了不及格,于是我便执行了个作战——请校方卖给我他的分数。从校方很乾脆就准许了这项请求来看,就能了解D班班导茶柱老师的话并不是个玩笑。

「根据学校与学生的契约,在这间学校里,原则上没有东西无法用点数购买。」

也就是说,在学校里持有个人点数就代表著——必要时我们有可能让状况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只要有那个意思,说不定连考试分数以外的东西都能得到。

「各位早安。你们今天的模样比以往都还更激动呢。」

茶柱老师随著宣告朝会开始的钟声进到教室。

「小佐枝老师!我们这个月也是零点吗!早上我检查余额,结果半点也没有汇进来!」

「所以你们才会这么激动吗?」

「我们这个月可是拚死地努力了喔,就连期中考也都熬过了……但依然还是零,这岂不是太过分了吗!而且我们也完全没有迟到、缺席或私下交谈!」

「别妄下结论,先听我说。池,确实如你所言,你们努力到甚至让人耳目一新。这点我就承认吧。而就如同你们实际感受的那样,校方当然也能够理解这点。」

老师教诲般地对池说道,池便闭上嘴,坐到了椅子上。

「那么我马上就来公布这个月的点数。」

老师把手上的纸在黑板上摊开,点数的结果从人班开始依序公开。

除了D班,所有班级的班级点数数值,都比上个月上升了将近一百点。

A班甚至还达到了一千零四点这种稍微超出入学时点数的结果。

「……这发展真是不怎么让人开心呢。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增加点数之类的方法?」

临座的同学——堀北铃音似乎只在意别班的状况,不过池等等D班大多数的学生却都不在乎其他班级的点数。他们认为最要紧的,就只有我们班是否拥有班级点数这点而已。

而D班标示的则是——八十七点。纸上如此写著。

「咦?什么,八十七……代表我们加分了?太好了!」

池在发现点数的瞬间跳了起来。

「现在高兴还太早。别班的同学们都增加了与你们同等或者更多的点数。差距并没有缩小。这就像是送给熬过期中考的一年级生的奖励,各班最低都会发放一百点罢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才在想奇怪,怎么会突然发放点数。」

对于以A班为目标的堀北而言,入学以来久违地拥有班级点数,似乎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她的脸上没有笑容。

「堀北,你很失望吗?也是,因为班级差距又拉得更大了。」

「没这回事,因为我在这次的宣布中也有所收获。」

「你指的收获是什么啊?」

池就这样站著向堀北问道。集周围视线于一身的堀北,似乎没意思回答而陷入了沉默。身为班级中心人物的平田洋介见状便代替她回答。

「我们在四月、五月里累积的负债……简单来说,就是私下交谈或迟到,并没有变成隐藏的负分。堀北同学想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脑筋转得很快的平田,毫不犹豫地这么回答。了不起,他说中了。

「啊,这样呀。假如留下了很多负分,那么即使得到一百点也应该会是零点。」

池理解了浅显易懂的说明,便夸张地举起双手,像是在说著:「太好了!」

「咦?可是那么……为什么点数没有汇进来啊?」

池因为极为理所当然的疑问而重回原点,看著茶柱老师。

如果八千七百点的个人点数没有汇进来,就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这次发生了一点纠纷,所以一年级的点数会比较晚分发。虽然对你们很抱歉,不过就再等一下吧。」

「咦——真的假的啊,这是校方的疏失,所以没有什么额外补偿之类的东西吗?」

学生们也同样发出了不平、不满的声音。学生们一知道原本以为没有的点数其实是有的,态度就急遽改变。因为八十七点的有无,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别这样强人所难。这是校方的判断,我什么也办不到。纠纷一旦解决,校方应该就会发放点数。如果点数还有剩下的话。」

茶柱老师那不知为何很耐人寻味的话语,萦绕在我的耳际。

2

午休时间一到,学生们就各自为了吃午餐而开始自由展开行动。

然而,最近我切身体会到,其实开始交到朋友但都不够熟的这个时期,才是校园生活中最辛苦的时刻。以栉田桔梗为例,她的男生、女生朋友都很多,人气极佳。不用说会直接受到邀请,就连电话或邮件的邀请也是接连不断。她总会因为无法应邀而无可奈何地拒绝对方,或者总会跟一大群人一起去吃——如此每天反覆过著这种生活。

另一方面,池和山内他们虽然不受女生欢迎,不过几乎每天都会跟变得要好的男生们吃饭。当中也有须藤以及本堂的身影。

而我想说的就是,我不完全属于任何一方。

我跟栉田要说的话也算是朋友,而池、山内他们跟我也是朋友。不论哪边偶尔都会一起吃饭,可是频率绝不能说是很高。我们的关系大致上是对方前来搭话,问我「要不要一起吃午餐?」或者「放学后要不要一起玩?」才会建立起来。

刚开学时我不怎么在意这件事。在交到朋友之前,换句话说,我就连能打招呼的对象,以及会跟我打招呼的对象都没有,所以独自一人当然也很正常。

然而到现在这种时期,却发生了「明明有朋友却孤单一人」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

这现象……试著体验过后感觉实在不是很好。要是我缺席了教育旅行的讨论,不管哪个团体都不会叫我过去。像这种令人想哭的发展,在今后也很有可能会发生。「就算是朋友,我也只是个最低阶的朋友吗?」或者「难道只有我自己认为我们是朋友?」——我甚至还如此胡思乱想。

我心神不宁,无法静下心来,不禁往池他们的方向看去。我就在这里啊,你们也可以过来邀请我喔。我的眼神中带有这种淡淡的任性期待。

接著,我便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并提醒自己这样很不乾脆,而后撇开了视线。

可耻的是,我每天都在重复这种事情。

「你还没跟人完全混熟呀。你还真是一如往常的可悲呢,绫小路同学。」

隔壁同学用冷淡的眼神盯著犹豫不决的我。

「……你似乎完全熟习于孤独一人了啊。」

「托你的福。」

我本来打算挖苦她,不过堀北却坦率接受了。

大多数同学都组成了小团体,不过班上也存在不少像这家伙一样独自一个人的学生。而这也是我唯一的心灵支柱。

不仅是堀北,高圆寺大部分时间也都是一个人度过。虽然刚入学时,高圆寺在食堂里做出了跟其他班级或其他年级的女生一起用餐,这种一时之间让人难以相信的行为,不过自从点数开始不够用后,他大致上也都是待在教室。

日本数一数二的企——高圆寺财阀,其社长的独生子,与其说是喜爱孤独,不如说因为他最喜欢自己,因此对别人都不感兴趣。

他那副对于自己孤单一人的状况完全不苦恼的模样,令我有点敬佩。

而今天他似乎也心无旁骛地以手拿镜检查著自己的容貌。

另外还有一名戴著眼镜的安静女生。池他们有段时间因为她的胸部很大而吵吵闹闹过,不过由于她很不起眼,话题马上就消失,如今谁都对她不抱兴趣了。而这样的她总是独来独往。我从来都没有看过她和谁说话。

她今天也不出所料正驼著背,吃著便当,是少数的开伙派。

接著,我旁边的同学也从书包里拿出便当,然后打开了便当包巾。

堀北最近都不太去利用学生餐厅,而会自己带来亲手做的便当。

「制作便当所需的功夫及材料费应该不容小觑吧?」

菜色虽然称不上豪华,但学校餐厅有免费的套餐,那是针对失去点数的学生们所准备的救济措施。亲手制作便当的好处在于成本层面,但学校套餐可以将成本压到零,所以吃学校套餐不管在时间、点数上都比较省。

「你不知道呀。超市里也有免费提供的食材。」

「难道你是用那些食材去制作的吗?」

堀北不做否定打开了便当盒。里头没什么肉类及油炸物,但是看起来非常好吃。

「原来你不仅文武双全,连煮饭都很擅长啊。虽然这与你的个性很不相配,不过你的手还真是巧耶。」

「只不过是煮饭而已,只要看书或上网查,不论是谁都能做。而且必要的用具在宿舍里也都准备得很齐全。」

堀北没提及我那多余的一句话,也没有对自己的才能感到骄傲。她淡然地把事情带过,就拿出了筷子。正因为觉得理所当然,她才会有这种应对。

「可是,为什么要特地亲自下厨啊?」

「因为学生餐厅很吵。在这里的话就能安静用餐了,不是吗?」

刚入学时,有很多学生会在商店买面包之类的午餐回来吃,然而现在为了兼顾点数,前往学生餐厅吃免费套餐的学生压倒性居多。回过神来,教室里就只剩下几名学生。

对堀北而言,这似乎是她求之不得的环境。是说,池他们已经不见了。

「我又没能乘上这股巨浪了吗……」

「你总是只眺望著大海,应该连可以滑出去的冲浪板以及觉悟都没有吧?居然还能说出没乘上巨浪这种话。你也真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呢。」

我无法反驳这漂亮的回答,你就饶了我吧。

3

放学后与中午不同,因为不用烦恼人际关系,所以意外地轻松。

只要赶紧回到宿舍就不会引人注目,而且直接回宿舍的人也不少。

如忍者般混入人群的那种模样很值得一看。只要紧跟在感情好的小团体后面,也能让自己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他们的朋友之一。

「……真是空虚。」

即使顺利伪装成他们的朋友,也只不过是自我满足。而且说起来这间学校也不会有什么人在意我的交友关系。

「须藤,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来教师办公室一趟吧。」

茶柱老师叫住正急著出教室的须藤。

「啥?为什么是我。我接下来有篮球的练习耶。」

须藤无精打采地打开包包,稍微拿出球衣给老师看。

「我已经跟顾问讲好了。来不来都是你的自由,但之后我可不负责。」

对于茶柱老师这句能理解成是在威胁的警告,态度强硬的须藤也有点紧张了起来。

「搞什么啊……事情很快就会结束吧?」

「这就要取决于你的态度。在你拖拖拉拉的期间,时间也在流逝。」

既然老师都这么说,须藤似乎也不得不跟去了。

须藤露骨地咂嘴后,便跟在茶柱老师身后出了教室。

「须藤那家伙乍看之下变了,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改变。之前让他退学还比较好,不是吗?」

虽然不知道是谁说的,但班上传来了这种抱怨。

班上到期中考时分成了好几个小团体,但整个班级感觉好像也算团结一致。然而,看来这似乎只是错觉、假象之类的东西。

「你也这么觉得吗?须藤同学之前就退学的话会比较好。」

因为要回宿舍,堀北一边收拾课本到书包里,一边这么说。应该几乎没有学生会每天规规矩矩地把课本带回自己房间里预习、复习吧。太过于正经八百也是个问题。

「我不这么觉得。那么堀北你身为对须藤伸出援手的一员,又怎么想?」

「这个嘛……他能否为班级带来好处,确实还是个未知数呢。」

我隔壁桌的同学堀北如此冷淡地回答。

须藤在期中考遭遇退学危机时,这家伙为了救他而降低了自己的成绩,还花费点数购买考试成绩。她现在这种态度真令人难以想像。

堀北在我离席同时也站了起来,接著我们两人一起离开了教室。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变得有时候会一起走回宿舍。我跟她午餐明明都是分开吃,而且也不会一起出去玩,这还真是不可思议。我们的共通点就是两方基本上回宿舍都不会绕远路。一定就是基于这种理由吧。

「老师今天早上说的话,我觉得有点在意呢。」

「点数转帐暂缓的事情吗?,」

「对。虽然似乎有纠纷,不过这是校方的问题,还是我们学生这方的问题呢?如果是后者的话……」

「你想太多了。我们最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况且班导也说了吧,并不只有D班被停止发放点数。所以这单纯是校方的问题啦。」

若硬要说有什么隐忧的话,就是只有一年级学生的给付受到暂缓的这个部分。不过这与D班扯上关系的机率相当低……应该吧。

「希望如此呢。因为纠纷一定也会直接关系到点数。」

堀北每天都在思考怎么做才能获得点数。当然并不是个人点数,而是为了升上A班的班级点数。我不会说这是白费力气,但是现状不用说当然是件很不著边际的事情。

不过某方面我也有点期待。因为假如堀北能发现提升点数的攻略办法,那对D班来说也会是个很大的加分。另外,同学对堀北的信赖会上升,而她也会交到朋友。实在是个双赢。

「话说回来,你要不要偶尔参与一下群组聊天啊?就只有堀北你一直未读喔。」

我拿出手机,打开群组聊天的程式给她看。

我们熬过期中考之后邀请堀北进了群组聊天室。栉田因为顾虑到堀北讨厌跟人对话,想说若是讯息聊天的话,就算是这样的她也许会参加。然而这份想法并无发挥半点作用,至今她仍完全没有参与。

「因为我完全没兴趣。我连通知都关掉了。」

「这样啊。」

看来她打从开始就不打算参与了。留下程式没有删除,应该是因为删掉的话,系统就会向栉田他们发通知,然后堀北就会被他们问东问西吧。

参不参与都是堀北的自由,所以我也无法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再说我也没资格。

「绫小路同学,你还真是变得相当健谈了呢。」

「是吗?我想我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你确实改变了。」

我自认从入学以来没什么变化,不过即使很微弱,或许在我自己也没发觉的期间,说不定真的产生了变化。这果然是因为我习惯校园生活了吧。

我特别与堀北莫名合得来……不对,我们完全合不来。该说是感觉莫名很合拍,或该说是因为我在她身边不会感到困窘。假设她是其他女孩子的话,我就会无法好好进行对答,并紧张得陷入混乱吧。

或许我因此才会不知不觉以接近原本面貌的自己来跟她谈论事情。

最重要的是,即使稍微保持沉默,气氛也不会变糟。这点在人与人的关系上是最难得的。

「你有碰到什么让你改变的契机吗?」

「谁知道呢……要想理由的话,应该单纯是因为习惯了校园生活,而且朋友也变多了吧。还有,栉田的存在应该也有很大的影响。」

我觉得只有男生的话,只要话变少场面就会很尴尬。

可是只要栉田在就总是会有人说话,完全不会有令人讨厌的气氛。

「你跟栉田同学也变得要好了呢。你知道了她的另一面也不在意吗?」

「虽然我还满惊讶她斩钉截铁地表示讨厌你就是了。但人理所当然会喜欢谁,或者讨厌谁。即使在意也没用。堀北,即使只有表面上也好,你要不要妥协跟栉田好好相处啊?」

「原来如此,说不定就是这样子呢。我虽然也很讨厌绫小路同学你,不过还是会像这样正常进行对话。也许这件事真的并不怎么值得去在意呢。」

「喂……」

该怎么说呢,当面直接被这么说的话,还真的会让人觉得非常受伤。

「就是这么回事喔。虽然别人讨厌别人,自己可以若无其事,可是一旦换成是自己被人讨厌的话,也会稍微有点想法吧?」

「……你是在考验我吗?」

她说完「谁知道呢」,便故意似的把头发往后拨。她绝对是故意的。

「我并不打算妨碍你,不过我和栉田同学就犹如油与水。我想是不会相容的。」

也就是说,聊天群组有栉田在,她就绝对不会参与吧。

「说起来为什么栉田会讨厌你啊?」

进入这间学校之后,她们连像样的接触也没有。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堀北的啊?

栉田明明就说过自己的目标是跟全班同学变得要好。

「谁晓得。那种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不禁觉得堀北跟栉田之间似乎有种我不能去触碰的东西。

「你如果这么在意的话,要不要自己直接去问她?」

她又说些乱来的话。

栉田桔梗这个女孩子平时虽然是个天使,但我偶然地看见了她的另一面。

我回想起她恐吓般出口骂人的姿态,那是从平时温柔的笑容及语气无法想像到的。而那副模样,堀北恐怕也不晓得吧。

「算了。因为我只要有现在的栉田就够了。」

「你这种说法,可是非常恶心喔。」

「……我想也是。」

即使是我自己说出口的话,我也觉得很恶心。

4

我在宿舍的餐厅吃完菜色很小气的晚餐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我打开手机查询余额,萤幕上显示的余额数字是八三二〇pr,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变动。

一想到入学当天拥有的是十万点,就觉得这个金额非常少。

我因为考古题与购买须藤的分数,所以花掉了很多点数。

「就算发放个八十七点,也会是个相当庞大的数字呢。」

换算成钱的话,就是八千七百圆。即使不能说很足够,但也算是一笔巨款。

「救救我啊,绫小路!」

我在床上滑手机,结果房间的门突然就打开了。来者是脸色大变的须藤。

「……这么突然是怎么回事?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进我房间的啊?」

我记得我回到房间时有好好上锁。因为我总是这么做,也养成了习惯,所以我不觉得是自己忘记上锁。他不会是踹破房门进来的吧?

我为了慎重起见而确认了房门。它没有显眼的外伤,而且也很乾净。

「这里是我们小组集合的房间对吧?所以我跟池他们商量后,就做了房间的备用钥匙。你不知道吗?而且不只我,其他人当然也都有钥匙。」

须藤把他得到的房卡放在手心上转来转去。

「我现在才知道这个非常严重且恐怖的事实……」

看来我的房间似乎已经变成谁都能随便入侵的状态。

「是说这种事情怎样都好。我真的完了!快点救救我啦。」

「才没有怎样都好。把钥匙还来。」

「啥?为什么啊。这是我付点数买来的,所以是属于我的吧。」

这个煞有其事的歪理是什么鬼啊。只要走错一步就是犯罪了。应该说,这已经算是犯罪了吧!

并不是只要是朋友,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能被原谅。

「你如果有事想商量,或者有什么烦恼的话,要不要去找池或山内?」

「那些家伙不行啦。因为他们是笨蛋。」

须藤说著便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

「买张地毯吧。我的屁股痛得不得了。」

我没有剩下能拿来购买室内装饰品的点数。

而且说起来,这里虽然是小组集会的地方,不过庆功宴以来我们一次也没集合过。即使勉强购买地毯,会坐上它的应该也只有我的屁股吧。我光是想像那个画面,就觉得非常超乎常理。

正当我站起来想说姑且还是奉杯茶的时候,房间便响起了告知有访客的门铃声。

从门口忽然探出头来的栉田是D班的女神。不论何时看她,她的模样都很可爱。她进来房间之后发现了坐在地上的须藤。

「咦?须藤同学你已经来了呀。」

「为了慎重起见,我就先问一下。栉田,难不成你也是备用钥匙的持有人?」

「对呀。目的是为了集合……绫小路同学,难道你不知道吗?」

栉田从包包里拿出钥匙给我看。外观看起来没什么差别,但这应该是我房间的钥匙吧。看来栉田似乎以为这件事有经过我的允许,才会将钥匙收下。

「那个,这个钥匙……我就先还给你好了。」

栉田看起来很抱歉似的递出我房间的备用钥匙。

「不用了,只收回栉田你的钥匙也没意义。须藤好像不打算交出来。」

让栉田拿著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不对,硬要说的话,这甚至也可以说是能让我在脑中幻想出交女朋友的那种心情。男人是一种很现实的生物。

「既然栉田也来了,那我们可以进入正题了吗?」

「都这样也没办法了……所以你要商量什么?」

如今他们两个都不请自来,我也无法随便赶走他们。

须藤的表情转变得温和而老实,随后便慢慢开始说了起来。

「你们知道我今天被班导叫过去对吧?然后,那个……其实啊……我搞不好会被停学,而且还会是很长的一段期间。」

「咦——停学?」

这件事真是让人意想不到。须藤最近的生活态度与入学时相比,已有大幅改善。他几乎没有在课堂上打瞌睡或私下交谈,社团活动应该也很顺遂。

「你该不会是不小心骂了老师之类的吧?」

今天茶柱老师阻止他去社团,须藤似乎就很不服气。

或许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他无意间对老师发了脾气并且口出恶言。

「我没骂啦。」

「这么说是那个吗?你抓住老师的前襟,还恐吓要杀了她之类的?」

「这种话我也没有说啦。」

须藤立即否定。我还是说错了吗?

「从不同角度来看,或许事情还更加严重……」

我认为我刚才讲的那两个都算是相当严重的问题了,而他居然还说比这些都更严重……

「绫小路同学,是那个啦。他不只对老师又打又踹,还在对方身上吐口水。」

「这还真是过分……话说回来,栉田你的幻想也太过分了……!」

「啊哈哈,开玩笑的啦。就算是须藤同学,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吧。」

照理说应该要马上否定的须藤,对栉田的玩笑话吓了一跳,错过了吐嘈的时机。

这也能够证明须藤的心里有多么紧张。

「发生什么事情了呀?」

「其实我啊……上星期揍了C班的家伙。所以老师刚才跟我说也许我会被停学……现在,我正在等待处分。」

栉田也对须藤所做的报告感到惊讶,不禁往我这里看过来。我一时之间也无法好好理解事态。真没想到须藤会卷入纠纷。我担心的事情似乎应验了。

「你说揍了人家……这……咦?这是为什么呀?」

「我先说,这可不是我的错喔!错的是那些来找我打架的C班学生。我只是反将他们一军而已。结果那些家伙就说是我去找他们打架的。这是诬告啊。」

看来须藤的思绪似乎还没整理好。虽然我大概了解他说的意思,然而,他并没有好好讲出打人的原因以及详细的原委。

「须藤同学,等一下。可以请你再说详细一点吗?」

栉田也催促他冷静下来,打算问出引起打架的导火线。

「抱歉,我似乎说得有点太简略了……」

须藤让呼吸平稳下来,便重新开始说起事情的原委。

「顾问老师跟我说要在夏季大会把我纳入正式球员。」

听说须藤的篮球很厉害,不过竟然现在就已经在谈正式球员了啊。

「正式球员不是很厉害吗?须藤同学!恭喜你!」

「虽然还没有决定下来啦。只是有这个可能性而已。」

「就算是这样也很厉害呀,因为你也才刚入学而已。」

「嗯,还好啦。实际上一年级被选为正式球员候补的人就只有我。于是我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成为正式球员。而事情就发生在那天的回家路上。那些家伙……同样是篮球社的小宫和近藤把我叫去了特别教学大楼。说是有事情要说,还是怎么样的。虽然我也能无视他们,不过因为我跟那两个人经常在社团活动中发生口角,所以我才想该是时候做个了结。当然是要以商量的方式喔!结果却有一个叫作石崎的家伙在那里等我。小宫和近藤是那家伙的好朋友。他们说没办法忍受D班的我有可能被选为正式球员,还威胁假如不想尝到苦头的话就退出篮球社。我拒绝之后他们就打了过来。最后我就趁自己被干掉之前先把他们给干掉了。」

虽然须藤说明的很仓促,不过一连串过程都有表达出来。说话的本人似乎也觉得自己讲得不错,他的模样看起来有点满意。

「于是须藤同学你就被当成坏人了?」

须藤很无言,但还是点了点头。最先动手的是C班的学生们,他们打算逼须藤退出篮球社,但是结果失败,于是就诉诸了武力……换言之,就是发展至暴力行为。然而,他们完全打不赢习惯打架的须藤,反而被打了回来。那些家伙理所当然会自顾自地生起气来吧。不过,他们并不打算就这样单方面地吃亏。于是后来他们就去和学校告了状,谎称自己遭受须藤的袭撃、殴打。这似乎就是一连串的经过。

「如果这是C班挑起的问题,那须藤同学就没有错了呢。」

「对吧?我真搞不懂为什么耶,而且老师也不相信我。」

「我们明天去向茶柱老师报告吧,告诉她须藤同学并没有错。」

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须藤当然应该也有把刚才对我们说的事实,照样向校方说过吧。即使如此都还是要等待处分,想必就是因为没有明确证据,所以校方无法接受吧。

「校方听完须藤你刚才说的话之后有说什么吗?」

「学校说会给我到下星期二的时间,去证明是对方先动手的。要是办不到的话就会视为是我的错,并停学到暑假为止。而且还会扣全班的点数。」

看来校方的完善对应正在等著我们。不过比起停学或扣点数,须藤著急的应该是篮球正式球员的事会化为乌有吧。他似乎无法忍受自己的青春被人夺走。

「我该怎么办啊?」

「应该也只能告诉老师须藤同学你没有说谎了吧?因为这很奇怪呀,须藤同学你又没做错任何事情,老师竟然还不相信。对吧?」

即使对寻求同意的栉田很抱歉,我也无法做出很好的回应。

「不知道耶……我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什么不知道啊,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至少校方并不信任你,对吧?即使栉田去讲——即使同班同学再怎么申冤,这就算被当作只是不想被扣点数而撒的谎,也完全不奇怪。」

「这……说不定真的是这样吧。」

而且这次纠纷不是找到哪方先动手就能结束的事情。

三人组那方恐怕也会受到什么处分,譬如说判处一星期左右的停学。

再怎么表示是自己被人打,对方也有三个人。既然没有受到须藤袭撃的确切证据,照理说也多少会受到惩罚。而这只代表著一件事情。

「即使是对方的错,须藤也很可能会被追究一定的责任。」

「啥?为什么啊?这是正当防卫吧?对吧!」

须藤无法接受便用拳头用力槌了桌子。栉田被声音吓得双肩震了一下。

「抱歉……我有点失去理智了。」

栉田露出有点害怕的表情。须藤很不好意思似的道了歉。

「欸……为什么须藤同学会被追究责任呢?」

「须藤打了对方,但对方没有打须藤。我想这部分占了很大的原因。我认为所谓正当防卫,是件比想像中还要更困难的事情。要是对方武装著刀或棒球棍,那就姑且不论。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子的吧?假如你们平时就不和的话,那你应该也能预知、预测到自己会遭遇危险。所谓的正当防卫,是为了在紧急发生的不法侵害中防卫自己的权益,才不得不做出的行为。换句话说,我不认为这次情况完全符合其定义。」

从状况看来,校方应该只会对须藤的立场施予些微的考量。

「虽、虽然我不是很懂,但对方可是三个人喔,三个人。这样就够危险了吧。」

我想人数也很值得考虑,不过这次事件感觉就很难说了。虽然比起我的想像,说不定学校会把重点放在人数,而判定须藤无罪。

可是期待这一点而看得太乐观,也很危险。

「正因为校方也觉得难以判断,才会预备一星期的缓期吧。」

现有的证据……被须藤打的伤口,是事件唯一的关键。

「所以……事情的趋向,就是打人的须藤同学会被重罚。」

「这是先告状那方的优势之处。被害者的证言是有证据能力的。」

「我无法接受啦。我才是被害者,停学可不是开玩笑的啊。要是变成那样的话,别说是篮球正式球员,我连这次的大会都会无法参加了!」

C班的家伙为了击垮须藤,抱著壮烈牺牲的觉悟进行此作战。就算自己多少会受到惩罚,只要能让正式球员一事化为乌有,那就无所谓——这件事件让我觉得他们有此企图。

「我们去拜托C班那三个人讲实话嘛。假如他们觉得自己不对的话,心里一定会充满罪恶感,不是吗?」

「那些家伙才不是那种人。不可能老实说出来。可恶啊……我绝对不会原谅那些小喽啰们……!」

须藤拿起放在桌上的原子笔,就把它「啪」地折成两半。我很了解那怒不可遏的心情,可是那只原子笔是我的耶……

「要是无法以言语说明,那就需要确切的证据了。」

「是呀……如果有证据能够证明须藤同学没有错的话,那就好了……」

要是有这么刚好的东西,应该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吧。然而,须藤没表示否定,做出了沉思般的动作。

「说不定有喔。虽然这搞不好是我的错觉……我在跟那些家伙打架时,似乎感觉到附近有奇怪的动静,或者该说是我总觉得旁边好像有人。」

须藤似乎没什么自信,但还是说出了这番话。

「也就是说,或许有目撃者?」

「虽然真的只是感觉。我没有确切的证据。」

目撃者吗?要是对方有从头看到尾的话,就会是个对情况有利的要素。然而,视情况而定,须藤也有可能被逼入更糟糕的窘境。例如,须藤是在打倒他们之后才被目击者撞见——这种情形就会成为「判定是须藤先动手」的决定性一击。

「……我该怎么办才好?」

须藤垂头丧气地抱著头。栉田讨厌沉重的沉默气氛,于是开口说了话:

「证明须藤同学无罪的方式,大致上分为两种。第一种方式很简单易懂,就是让C班的男孩子们承认自己说谎。让他们承认其实并不是须藤同学的错,应该会是最好的方法。」

这毫无疑问是最理想的。

「我刚才也说过这不可能。那些家伙才不会承认自己说谎。」

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他们无法承认吧。如果供认自己对校方说谎,还想陷害他人的话,或许他们就不止会受到停学处分。

「然后,另一种方式是找出须藤同学刚才所说的目击者。要是有谁看见须藤同学他们之间的争执,那一定就会成为查明真相的助力。」

现阶段的实际方案也只有这些。

「就算说要找目撃者,可是具体来说你们打算怎么找啊?,」

「一个一个老老实实地找吗?还是要以班级为单位四处问问之类的呢?」

「如果对方会因此而站出来那就好了。」

我觉得我们似乎会谈很久,于是就从橱柜里挑了挑东西。我拿出入学不久后在便利商店买来的即溶咖啡与茶包。我记得须藤好像不太敢喝咖啡。我用热水壶中常备的热水各泡了一杯,接著放在桌子上。

「虽然这好像很厚脸皮,不过这次的事情……你们能不能别跟任何人讲啊?」

须藤直接对著放在桌上的茶吹凉,并看起来很不好意思地如此说道。

「咦……别跟任何人讲的意思是……?」

「消息传开来的话,篮球社的人也会知道吧。我希望能够避免这点。你们懂吧?」

「须藤,再怎么说这————」

「我希望你能理解啊,绫小路。要是从我身边夺走篮球的话,我就一无所有了。」

须藤抓著我的双肩,以炽热的口吻说著。没什么是比消息不传开还要好的。如果让别人知道自己有可能施暴,人家当然就不会爽快接纳他了。

「C班的学生们会不会四处张扬须藤同学施暴的事情呀?而且还把事情讲得对自己有利。」

这件事是可以想像的。既然目前我们处于劣势,对方毫无顾忌地到处讲也并不奇怪。须藤的模样就彷佛在问「真的假的?」,接著便再次抱住了头。

「该不会已经露馅了……?」

「不,现阶段这件事应该还只有校方及当事人知道吧?」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呢?」

「因为如果C班的家伙打算张扬,那事情早就传到我们的耳里也不奇怪。」

C班向校方告状,而校方在放学后跟须藤确认真相。

也就是说,即使中午期间消息传遍了四周,也不是件奇怪的事。

至少现在还没有传得很开。

「所以暂时能够安心了,对吧?」

然而这也不知会持续到何时。传言就是一种即使下了封口令也迟早会传出外界的东西。消息在近期内一定会蔓延开来。现在,我唯一能够断言的就是————

「须藤同学,你不要参与这件事会比较好吧?」

栉田似乎也率先了解到这点,因此建议了须藤。

「是啊,当事人采取行动似乎不太好吧。」

我也配合栉田似的如此答道。

「可是啊,我怎能全都推卸给你们,这——」

「我不觉得你是在推卸哟。这只是因为我们想替须藤同学你出一份力。即使不晓得能帮到什么程度,但我们会尽力。好吗?」

「……我知道了。虽然会对你们造成麻烦,不过就交给你们了。」

看来他理解了自己若涉入其中将使情况变得棘手。

「那么我要回房间了。今天真是抱歉,突然就跑来打扰你。」

「不用在意。除了你们做了备用钥匙的事情以外。」

须藤说完「才不还你咧」就将钥匙收进口袋。从今天开始我都上门炼锁好了……

「栉田也明天见。」

「嗯,拜拜,须藤同学。」

我们目送看起来有点寂寞的须藤。虽说如此,我跟他也只隔了几个房间。

「咦?栉田你不回去吗?」

「关于今天我有些事想先问问你。该怎么说呢?感觉你好像对于帮助须藤同学的事情兴致缺缺?」

栉田用似乎带有不安的眼神向上看著我,我不禁产生了冲动想抱紧她。于是我挺直腰干,甩去我那邪恶的内心。

「没这回事,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喔。硬要说的话,顶多就是听须藤说话,然后附和他吧。如果是堀北或平田想必一定能做出适当的建议。」

「或许是这样,不过须藤同学可是过来拜托绫小路同学你了哟。比起堀北同学、平田同学,及池同学他们,他可是最先过来跟你说呢。」

「我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不开心。」

「哦——?」

我对栉田一瞬间望向我的冷漠眼神感到有些困惑。

这么说来栉田有次当著我的面说很讨厌我。栉田总是温柔地以笑容对待我,因此我很容易会忘记这件事。要是我不好好记住这点的话,之后可能会吃上大亏。

「绫小路同学,或许你再努力融入班级一点会比较好呢。」

「我姑且有在努力,只是没开花结果而已。而且这次我没有轻易答应帮助他,也只是因为我没勇气开口而已。」

她应该连想都没想过,我每天都烦恼著想跟别人一起吃午餐吧。

即使我这么想,不过因为她是栉田,或许她连这点也都很清楚。

「栉田,你会帮忙吧?」

「当然。因为我们是朋友嘛。绫小路同学,你——打算怎么做?」

「刚才我也说了,找堀北或平田商量是最可靠的吧?不过须藤讨厌平田,所以这种情况自然会变成找堀北了。」

虽然我想即使是堀北,她也没办法迅速想出能够解决的好主意。

「堀北同学会愿意帮忙吗?」

「这个嘛,得去问问看才知道。但那家伙应该也不会做出对D班衰败默不作声的这种行为……大概吧。」

我有点没自信,毕竟她是堀北。

「话题有点岔开了。绫小路同学你会帮忙对吧?」

我自认已将话题巧妙地诱导到别处,但它却又好好地回过头来了。

「……就算派不上用场也可以吗?是说我可是完全派不上用场喔!」

「没这种事哟。你一定会派上某些用场。」

她并没明确说出我有什么有用之处。

「明天开始该怎么办呀?须藤同学虽然说是白费力气,可是我觉得去见和须藤同学打架的同学,也是办法之一呢。其实我跟小宫同学他们是朋友。所以我或许可以说服他们。嗯——这是不是有点靠不住呢……」

栉田心中似乎无法完全舍弃跟C班那三个人商量的这条路。

「风险很高啊。吵架原因就先别说了,向校方告状的可是对方。他们不会这么简单就拉下脸。不如说是办不到吧。他们怎么可能会说出其实不是须藤而是自己先动手的。」

他们既然都说了谎,我不认为会轻易承认。学校若知道他们说谎,C班的学生们就会受到严厉的惩处。他们绝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吧。而且他们是不可能会将已经挥起的拳头给放下来的。

「那么,找寻目撃者还是比较稳当喽。」

这跟去说服对方的难度差不多高。要寻找目击者但又不能让详情曝光,是极为困难的吧。「你有看见什么吗?」——像这样询问,会需要非常庞大的时间、精力。

总觉得就算现在想东想西,也得不出结论。

要是状况能出现什么变化,说不定事情的走向就会稍微有所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