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终章 结束的开始

「……现、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葛伦亲手发动了毁灭性的【米吉多之火】。

啊啊，我们要从这世上彻底蒸发了。

如此深信不疑，僵著身躯准备迎接死亡的温蒂，戦戦兢兢地阖上了眼睛……

其他学生也不例外，面对眼前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光景全都哑然失色。

只见含量惊人的玛那，像飓风一样不断在中庭旋转。

如活火山爆发似地，洪水般的玛那源源不绝地从『核热点火式』的魔术法阵中心喷出，往大气扩散。

升华的玛那化为闪耀的光柱，像要直冲云霄般，高高地矗立著——

「……老师……这是…………？」

鲁米亚诧异地抬头望著天空，询问喘著气的葛伦。

「各个『玛那活性供给式』提供了『临界活性玛那』给这个魔术法阵……只要『起动』这个魔术法阵，那些『临界活性玛那』就会获得解放，回归大气……」

「可是……这不是起动【米吉多之火】用的『核热点火式』吗……？」

「其实我们都被骗了。」

葛伦气愤地咒骂，挥拳敲击法阵。

「这才不是什么『核热点火式』……！不对，它本来是『核热点火式』没错……可是后来有人从远方透过灵脉，以术式改编仪式介入演算，把它根干部分的机能篡改成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这是葛伦藉鲁米亚的『异能』，用【机能分析】对术式做了最深入的调查后，好不容易才揭露的事实。

「机能……被篡改了……？」

「是啊，没错。」

精疲力尽的葛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道。

「这是伪装成『核热点火式』的『玛那水坝式』！能像水坝一样把外部提供的玛那存放起来的魔术法阵！『起动』的话，只会把储存在法阵里的玛那往四面八方释放到大气中——可是如果将其『解除』，就会让储存起来的玛那通通流往预先指定的目标——它就是这种性质的法阵。所以『解除』工程才会那么简単。」

玛那水坝式。透过起动和冻结的开关，精密调节储存在内部的玛那含量，一种専门用来辅助仪式魔术的仪式魔术。

眼前的这个法阵，算是规模特别大的版本。

问题在于……

幕后黑手用『玛那水坝式』假冒『核热点火式』的目的是什么？

「依我看，对方设想的蓝图应该是这样。幕后黑手以【米吉多之火】装神弄鬼，设置『玛那水坝式』收集玛那……这么做是为了确保幕后黑手在进行真正的目的时有足够的玛那可用。等时机成熟，幕后黑手就会解除『玛那水坝式』取得大量收集到的玛那，然后拿来达成某个目的……这就是对方打的如意算盘吧。」

「……真正的目的……？」

「问题在于幕后黑手目前腹背受敌。帝国军、组织的维持现状派、贾提斯……对方应该是判断敌人肯定会介入并且破坏计画吧。也正因为如此，假冒成【米吉多之火】这一招才会有效。」

「这、这个意思是……？」

「没错……就算真的有外力介入……那些人第一个念头也是先解除法阵。不先这么做不行。因为这法阵不管怎么看都是【米吉多之火】，才不是什么『玛那水坝式』！只有想自杀的人才会想要去起动它！换句话说，就算有外力介入……只要能争取到时间，幕后黑手的真正目的也完全不会受到影响！」

「所以说……我和老师和贾提斯先生……大家都被那个幕后黑手骗了吗……？」

鲁米亚情不自禁地露出悲痛的表情……

「……不。」

然而葛伦却摇头否定了鲁米亚的创法。

他边想像著在黑暗中嘲笑的《正义》那疯狂的嘴脸边说道：

「现在回过头来想……贾提斯八成一开始就看穿幕后黑手的真正目的了吧。」

「咦？」

「可是他故意将计就计，顺著幕后黑手的计画行动。恐怕……这是因为那家伙自己的真正目的……跟幕后黑手在某种形式上算是一致的縁故。」

「……！？」

「证据就是他没来由把最重要的『核热点火式』解除作业摆在最后。如果他真的想阻止【米吉多之火】，一般而言都会想先解除这个法阵吧？他一定早就知道这个『核热点火式』就是『玛那水坝式』，否则不会采取这样的行动。」

「怎么会……」

「那家伙这次执拗地把跟幕后黑手有关的人全都杀了……如果只是想阻止【米吉多之火】，其实有些杀生根本是不必要的……或许他是把那些人命当作幕后黑手摆布他的代价吧。他一边故意任幕后黑手操弄，一边想尽办法重创对方……真的是个恶魔一般的男子啊，可悪！」

追根究柢……

（想要拯救菲杰德？那家伙才不是那种有伟大情操的人吧！？那家伙确实是不会无意义地乱杀人……可是只要是有意义的……只要是为了实现他的『正义』，他就能嘻皮笑脸地下手，不管会造成多大犠牲也在所不惜……他是这样子的人才对！）

只能怪自己太天真了——葛伦想像著在深渊底部露出扭曲笑容的贾提斯的模样，用力握紧了拳头。

「可是老师现在已经『起动』了『玛那水坝式』，储存起来的玛那正慢慢往大气扩散！是老师的胜利啊！」

鲁米亚拚命为葛伦创话……

「啊啊……至少我们在最后似乎成功向幕后黑手和贾提斯报一箭之仇……只是好像有点太慢了……」

这时——

彷佛玻璃破碎的尖锐巨响响彻了周遭。

被葛伦『起动』后就把大量玛那往大气中释放的『玛那水坝式』，突然自动地『解除』了。

「咦！？怎么会这样！？」

「……时间到了。」

葛伦悻悻然地望了远方天空一眼。

「日落的同时自动解除……应该是法阵原本的设计吧。」

在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情况下。

具有指向性的带状玛那，如雷射光束般从解除的『玛那水坝式』往空中投射——

「虽然在我起动之后，已经释放了不少储存在法阵里的玛那……可是仍不足以彻底粉碎幕后黑手的企图……」

只见大量的带状玛那在红色的天空拐了个弯，注入到拉查尔身上——

「看吧……不祥的预感完全命中啊……」

葛伦也只能流著冷汗，束手无策地看著事情发生。

「那、那个高密度的玛那光是什么……？为什么会注入到那男人身上……？」

「那是……『玛那水坝式』！？怎么可能，原来那不是『核热点火式』吗！？」

哈雷等人惊愕地直发抖，一脸茫然望著天空。

「……瞧你们干的好事……！？」

拉查尔「咚」地把长枪插入地面，沐浴在大量的玛那光下，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不够！那么多的玛那都白白浪费掉了，这样完全不够……！葛伦・雷达斯……！没想到就凭你也能拆穿我的企图……！？呜……雷克・佛恩汉姆的警告是对的吗……！」

如果想让计画顺利进行，千万不能让葛伦・雷达斯插手。

拉查尔想起了在计画展开前雷克所说过的话。

现在也不能不承认了。

虽然不认为哪个环节有松懈——可是自己确实小看了葛伦。

葛伦、那个《愚者》才是这场计画的最大阻碍。

「……没办法了。虽然眼下这个状况即使昧著良心也无法说是完美……可是如今我也没有退路了……以现况而言，他的力量即使复活，也是不完全的形态，不过……！」

拉查尔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于是从天而降的大量玛那光，都而非注入到拉查尔身上，而是那把钥匙，那个改变即便用肉眼也清晰可见。

那把钥匙像是要把自己吃下一样，狼吞虎咽地疯狂吸取所有注入的玛那。

「……唔！？那把钥匙是…！？」

包围拉查尔的瑟莉卡等人警戒地摆出架式。

然而拉查尔对包围自己的敌人视若无睹，滔滔不绝地说道：

「我乃——天之智慧研究会第三团《天位》，《钢之圣骑士》拉查尔……现在我将倾听你的『内面之声』……！」

拉查尔高声宣言后——用钥匙的前端抵住自己的胸口。

彷佛那里原本就有钥匙孔一样，那把钥匙没有碰到任何抵抗，滑顺地插进了拉查尔的胸口……

拉查尔的身体突然喷出浊黑的魔力，把他整个人都吞没了。

「怎、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

哈雷、崔斯特男爵、梨洁儿都小心地保持距离。

在那段期间，从拉查尔身上喷出的黒色魔力，暴力性地旋转了起来——

「咕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身处于那个漩涡之中的拉查尔开始痛苦挣扎。

这时——

「……那是……什……？」

目睹到那一幕的瑟莉卡，突然身体不舒服似地单膝跪下。

「还好吗？瑟莉卡。」

梨洁儿放心不下地过去扶著瑟莉卡。

「不……记、记忆……我所……失去的空白记忆……在隐隐作痛……」

瑟莉卡痛苦难受地呻吟道。

「我认得……这股黒色的魔力……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

就在瑟莉卡痛苦呻吟时——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我的灵魂在此合而为一——你我将共同在这个现世复活！喝——！」

黒色魔力从拉查尔身上爆发——不断爆发——过没多久，比黑暗更为幽深的黑暗笼罩了四周。

特别浓的黑暗溶解了拉查尔的存在，进而重新建构。

于是，从溶解的黑暗中诞生出了一名魔人。

他穿著刚硬的漆黒色全套铠甲，并且披了一件红色的外袍将全身包覆住。外袍的兜帽底下露出了一截面罩，面罩里面是无限的深渊色，无法窥见脸上挂著什么样的表情。

黑暗的灵气从全身喷发而出。现身在瑟莉卡等人面前的，是个彷佛由黑暗本身模拟人类外形，所构成的魔人。

「……拉、拉查尔……？」

『我已经不是拉查尔了。』

曾经是拉查尔的魔人把长枪刺进大地，回答了心神恍惚的瑟莉卡的问题。

『我是——魔将星。《铁骑刚将》亚瑟洛・叶罗。』

「……什么？……魔将星？《铁骑刚将》亚瑟洛・叶罗……？」

这个世界有一部名叫『墨尔卡斯的魔法使』的童话。

那是魔导考古学者兼童话作家，悲剧天才罗兰・艾多利亚毕生最伟大的杰作，故事描述的是『为保护人类和魔王战斗的正义魔法使』，是一部内容非常浅显易懂的儿童童话。

而魔将星就是故事里魔王的直属下属。

每个魔将星都有以一挡百的惊人战力，名列其中的一人就是——

「《铁骑刚将》亚瑟洛・叶罗……怎么可能，拉查尔……你为什么会……！？」

『你对我的称呼有些不正确……我本来是拉查尔没错。可是我在接受了「内面之声」后，脱胎换骨变成了是拉查尔也是魔将星、是魔将星也是拉查尔的存在。』

「……内面……之声……？」

噗通。

瑟莉卡的心臓突然莫名悸动了起来。

「内面之声……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快回答我，拉查尔！」

『现在没空和你废话……我必须完成自己的目的！』

如此说道后。

拉查尔——正名，《铁骑刚将》亚瑟洛・叶罗高高举起了手。

「《■》……」

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

猛烈的红色闪电旋即划过天际。

延伸出无数条支线，在空中纵横交错的闪电，渐渐勾勒出某个物体的轮廓。

那个物体——就是船。

像网目一样交错的闪电呈三维空间配置，在天空构成船的形状。

随著闪电慢慢弱化……

那艘由闪电建构出来的船慢慢变成了实体。

不久，一艘巨大的方舟浮现在布满晚霞的空海上——

「那、那是……什么……」

窜升到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上空的谜之红色闪光。

从警邏厅医务室的窗口，眺望著那道红色闪光的西丝蒂娜，在看到随著红色闪电一起出现在天空的巨大『方舟』后，不禁哑然失色。

对于那个特征明显的船身造型……西丝蒂娜有很强烈的熟悉感。

「那、那个难道是……『炎之船』……？」

没错，完全一模一样。

不管怎么看，那就是在童话『墨尔卡斯的天空城』登场，据说只用了短短三天，就把一个国家烧得寸草不生的古代兵器——

就跟出现在绘本插图上的『炎之船』长得如出一辙。

「《铁骑刚将》亚瑟洛・叶罗所搭乘的船……为什么会……！？」

西丝蒂娜错愕地自言自语著，但她的声音被菲杰德的天空吞噬了——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贾提斯的大笑声宏亮地响彻了某个高地。

出现在天上的方舟。

贾提斯张开双臂，迎接那个宛如宣告世界末日到来的光景。

「来了！终于来了！就是这样，拉查尔……不，魔将星……！我终于把你拉到这个歴史的大舞台上了！把你引诱到再也无法回头的场所了！给我等著瞧吧，你这全世界最邪恶的人物之一！本人的『绝对正义』会制裁你们！拉查尔，你就是第一个目标！」

让魔将星降临到这个世上——然后杀光他们。

这就是贾提斯本次的真正目的。

「没错，魔将星……天之智慧研究会……！我绝对不会饶恕你们……！两年前的那一天……那个命运之日……那一天的屈辱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贾提斯回想命运之日当天的经过——那是发生在贾提斯利用『天使之尘』，在帝都掀起凄惨事件前不久的事情。

命运之日那天，贾提斯奉军队的命令，前往某地进行调查——

后来——

「你们居然异想天开，企图利用甜美的果实引诱我坠入邪悪深渊！如果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或许会接受你们的诱惑，愚蠢地收下那把钥匙……堕落成『非人之辈』吧……就像那个拉查尔一样……！」

贾提斯努力要摆脱掉想忘也忘不了、一直折磨著他的屈辱放声嘶吼。

「可是你们找错对象了，天之智慧研究会！别以为凭那种程度的诱惑，就有办法让我的高洁灵魂堕落！我是贾提斯！《正义》的贾提斯・罗凡！我是将制裁你们这些『绝对邪悪』的尊贵『人类』———————————！」

拉查尔所召唤出来的那艘方舟，恐怕会为这个菲杰德带来一场不寻常的灾难。会让成千上万的无辜市民死亡吧。

可是——无所谓。贾提斯根本不在乎菲杰德的命运。

为了制裁真正的邪悪，做出任何犠牲也在所不惜，应该说，犠牲原本就是有必要的。

那就是贾提斯的『正义』。

贾提斯疯了似地大笑，心情好得不得了，可是——

「……呼……话说回来……葛伦你这家伙……」

就像突然想起心烦的事情一样，贾提斯脸色一沉。

「你真的每次在关键时刻，总是能远超乎我想像……你的超凡表现差点害魔将星降临失败不是吗……差点害我没办法执行正义不是吗……！」

贾提斯的计画进行得非常顺利。

把窝藏在菲杰德里的垃圾们通通杀光，等魔将星降临后，再把他们也杀棹。

不管是只杀掉前者还是只杀掉后者都算失败。贾提斯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把他们一个也不留地全部杀光。

不放过任何邪悪，彻底驱除歼灭……这是他绝不妥协的原则。

贾提斯之所以采取乍看下像在兜圈子、没有什么效率可言的行动，全都是为了遵循他的原则。

可是，在最后的最后——葛伦差点就坏了他的好事。

葛伦的表现，远远超乎他用固有魔术所做出的行动预测。

这教贾提斯感到非常不満。

那个感觉就像……自己的『绝对正义』受到了胁迫一样。

也因此贾提斯发泄了遏制不住的愤怒，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你是值得我击败的最大劲敌。」

下个瞬间，贾提斯喜怒无常地突然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是啊……没错……你从以前就是这样……我在自我陶醉什么啊……葛伦的行动总是远远超乎我的想像……所以我才会认同他，是值得我赌上一切杀死的宿敌不是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贾提斯张开双臂仰望天空，就像在表演歌剧似地做出宣言。

「对……只要打败魔将星……亲手消灭那个绝对邪恶……我的正义一定可以升华到下一个阶段的次元吧……到时我将成为够格与你对峙的正义……！走著瞧吧，葛伦……我一定会爬到跟你一样的高度……！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人能理解的贾提斯，其大笑声无人知晓地响彻了菲杰德。

「好了，出发吧！前往决战的舞台！」

喀！

踩著靴子，抖擞长外衣，贾提斯・罗凡出动了——

「…………」

「……你差点就没命了哪，伊芙妹妹。唉呀呀，还好有及时赶上。」

三名男子围绕在有气无力地蜷缩在路上的伊芙身旁。

「如果不是有阿尔贝特先生在的话，那个当下真的束手无策了呢。」

帮忙进行急救的克里斯多福，把伊芙被砍断的左手绑起来。

「是啊……那小子的狙撃魔术……最近愈来愈神了。」

不敢大意地小心注意四周的巴奈德，瞥了那个男子的背影一眼。

「…………」

刚才从超长距离施展狙击魔术，保护伊芙不受贾提斯的魔掌伤害，并且成功撃退贾提斯的男子——阿尔贝特默默不语地定睛注视天空。

「……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伊芙忍受不住那股有些尴尬的气氛，喃喃地开口说道。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来救任性又不可靠的室长大小姐啊？」

「你们应该知道有人在这城市设置了【米吉多之火】吧？」

「不过后来好像证实那是其他法阵了……唉，情报部的家伙一点都不可靠。」

「其实这次的事件我们一直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所以我私自用了魔导演算器，透过灵脉回线，针对菲杰德的状况做了许多调查。」

「克里老弟的魔导演算器操作术可不是盖的哪……老夫是上了年纪的人，实在搞不懂那种最新魔导机器……」

「后来……在伊芙小姐自己一个人抢先展开行动之后，我发现以【米吉多之火】来说，那个法阵似乎不太对劲……」

「所以你们才特地赶过来？那只是结果论吧！假如那个法阵真的是【米吉多之火】，现在你们早就被炸成炮灰了！」

伊芙心浮气躁地说道。

「我骗了你们喔！？为什么不对我见死不救！？你们根本没有必要冒著生命危険跑来这里吧！？像我这种人——」

啪！

「…………」

一语不发地靠近的阿尔贝特，赏了歇斯底里的伊芙一个耳光。

然后阿尔贝特依旧一语不发地站了起来，转身背向伊芙。

挨了巴掌的伊芙低头默默不语，现场没人说话，气氛一阵尴尬。

「是、是说……咱们又被狠狠摆了一道哪……？贾提斯那家伙……」

巴奈德看著満身疮痍的伊芙，面露非常复雑的表情喃喃嘟囔道。

「……抱歉，伊芙小姐。如果我们能早一步赶到这里的话……」

克里斯多福心怀内疚地解释道，可是——

「只能怪她自作自受。」

隐忍多时的阿尔贝特一开口就不留情面。

「假如你不要拋下我们抢先行动，一开始就跟我们分享你事前用某种手段从某个地方弄到手的情报，大家同进退的话……我们就不会搞得这么狼狈，早早就能介入这起事件。」

「…………！」

被阿尔贝特指责后，伊芙无言以对。

「你的情报不是来自官方管道，而是充満了谜团的非官方情报。所以这次的事件……当军方反应慢了不只半拍的时候，只有你还有办法即时应变，这样的你看起来或许是值得表扬没错……可是——」

阿尔贝特回身锐利地瞪了伊芙。

「为了战绩抢先行动，把我们和其他宫廷魔导士当棋子利用，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好好反省吧，蠢蛋。」

「…………」

「……啊，怎么说咧。伊芙妹妹。这家伙也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在担心你啦……」

克里斯多福和巴奈德都没办法指责、否定疾言厉色的阿尔贝特。

一股凝重的沉默笼罩在四个人的身上。

「哼……断掉的手臂之后请魔术学院的法医师瑟希莉亚女士帮你医治吧。她应该有办法处理才是……我们走了，老翁、克里斯多福。」

阿尔贝特朝著学院的方向出发。

「……虽然落后很多……把进度追回来吧。」

「哈哈哈……又是从这种艰困的状况开始呢……」

「反正对咱们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了。」

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后。

三名男子比肩而行离开了。

后来……

「……为什么……？」

一个人留在原地的伊芙……

「……为什么……为什么啊……！？」

身体渐渐开始发抖……

「为什么我一无是处，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呢……这样的话，我那个时候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对赛拉……呜……呜呜……赛拉……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独自嘤嘤啜泣。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将星的大笑声在四周回荡著，天上的方舟所散放出的惊人威压感，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都茫然若失，失了神似地一动也不动。

「哈哈哈……哈哈哈……那是什么鬼啊……？」

就连葛伦也不例外，面对天上的方舟他也只能乾笑。

「那个不就是『墨尔卡斯的魔法使』里面的『炎之船』吗……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在做恶梦吗……？」

只不过——他很清楚一件事情。直觉告诉他——

——等一下有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老、老师……」

坚强的鲁米亚也微微地颤抖著肩膀，握住葛伦的手。

然而——打破这段完全冻结空白时间的人突然出现了。

『……真是的。你要继续发呆多久？葛伦……』

葛伦回过神，那道声音他觉得十分耳熟。

『事情还没结束吧？战斗才要开始呢。身在漩涡之中的你居然抱著未战先降的心态，接下来的战况看来不妙了……』

葛伦忍不住回头望向那个语带冒犯、听起来好像很疲劳的声音。

只见某个少女不知不觉地出现在那里。

『……葛伦，这是试练。』

和鲁米亚一模一样的身材和长相。

头发就像燃烧过后的灰烬，皮肤苍白得像生病了似的——

至于她的背部，则长著光看就教人难以保持理智，恶心想吐——宛如收集许多深海的奇怪生物制造而成的——形状诡异的翅膀。

『你必须设法从稍后发生的灾变中活下来——』

过去在『塔姆天文神殿』遇见的谜之少女——

『不只是为了未来——也为了过去。』

——纳姆露丝带著阴郁的幽暗眼神和颓废的笑容，静静地伫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