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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话 三千世界的末日

而在这时,还有另一场战役已经点燃了战火。

在大学的地底下深处。

在设有魔导弹的特别实验栋最深处,有一个横穴。

无数只赛诺从这个横穴跑进来,入侵大学校园。

泪滴型的大型炸弹,装设在这个有如巨大机器人收纳库般宽敞的楼层内部。

发现到它的成群赛诺,急忙往炸弹冲过去。

但这些赛诺的首级,接连地被砍飞出去。

“太慢了!”

大约二十名左右的年轻人,不知道刚才都躲在哪里,现在纷纷站出来挡在赛诺的面前,冲在最前面的几只赛诺被一刀砍倒。

这群人不是机士,而是冒险者。

赛诺对这群人提高警觉,拉开了一点距离……

有三只红铜色的赛诺从这个横穴入侵大学。而在它们的后方,还有十只以上的精英护卫。

“喂、喂,女王陛下,这个数量未免也太多了点吧?跟您讲的不一样吧?”

一位男冒险者怒骂着自己那个应该正在楼上观察现场情况的主子。对于这群打从出生后就一直住在地球上的冒险者而言,凯亚拉伊特拉女王只不过是个付钱很爽快的雇主而已。这群人都是第二世代,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

对这些人而言,不能施展魔法就等于能力已经减半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发挥威力的是……

“喷!没办法,把那些听说是妖精族作的武器,拿出来试一试吧!”

有位冒险者拿起枪对着来袭的赛诺-精英护卫。他手上的那把枪,呈现一种宛如出现在一九三〇年代低俗小说封面上的珍奇设计。

冒险者一扣扳机,枪口便发射出螺旋状的光束,让大型赛诺瞬间全身僵硬……

但就在冒险者想高呼“好耶!”的时候,他自己也陷入全身僵硬了。

“喂、喂,你没事吧?你怎么啦!”

这群冒险者随即陷入一片混乱。

尽管如此,他们毕竟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很快地就回过神来,还有好几个人见机不可失,扑向了动弹不得的精英护卫。

他们要使尽全力把这些赛诺拉下来,摆平它们。

刚才开枪的那位冒险者,有身旁的同伴们拼命保护着他。

不久之后,刚才开枪的那位冒险者终于又可以动了。

“看来这把枪是可以让敌人停止动作的,只不过,它会让自己和对手双方僵化……”

那位冒险者很讶异地嘀咕道。

“还真是把既没用、却隐约派得上用场的枪啊!”

周围的人一片绝望。

最让人绝望的是——考量到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还非得要使用这个用起来颇为棘手的武器不可。

“该不会其他的武器也……”

有一名男子从怀里拿出了状似棒球的魔导具。

“还真不想丢它出去啊……”

结果几分钟之后,男子还是莫可奈何地把这个魔导具投掷到敌军阵营中央,之后他也一如自己的预感,下场非常惨烈。

不知道算是幸还是不幸,妖精族所打造的每一个魔导具,都会让敌人比友军更惨一点,所以也逼得大家不得不使用。

在地下的冒险者们就在这种恶性循环当中,持续艰苦奋战。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身后的魔导炸弹,是个会把他们和其他所有一切都炸飞到次元尽头的凶残武器。



棹砥和索妮亚在谒见厅里,与两只始祖七柱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激战。

原本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始祖七柱,用的固有技能是属于念力类的。棹砥等人称这一只始祖七柱为α。

棘手的是从抓住芙蕾的肉块后面现身的另一只始祖七柱——β的固有技能。

始祖七柱石把右手往上一挥,天花板附近就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洞。

粉红色的肉块从这个洞里啪哒啪哒地掉了下来。

肉块在地上蠕动了一会儿之后,便聚集在一起,变成了拥有无数只触手的异形,并且集体逼近棹砥他们。

“这、这些像克苏鲁神话描述的,不能用言语形容的东西是什么啊!恶!真恶心,别靠近我!”

怪物把触手伸向了索妮亚。索妮亚硬是把触手给扯断,再把踉跄的敌人一刀砍成了两半。

“你们这些废渣,啊~!真是的,烦死人了!”

这些异形个别的战力虽然很薄弱,但就是量多势众。始祖七柱β每召唤一次,可以叫出二十只以上。

没错,就是召唤。

从不知名的地方叫出这些看都没看过的怪物,这是棹砥等人不曾见识过的召唤。而这就是始祖七柱β的固有技能。

最糟糕的是,棹砥和索妮亚都很不擅长同时对付大量的敌人。

敌人在选用固有技能的时候,仿佛已经看透了这一点似的。

(事实上说不定已经被看透了没错。)

棹砥一边用奥利哈鲁根制的短剑把扑上前来的异形生物砍飞,心里一边这么想着。

(要是真的像夏莉和梨花所猜想,敌军早已把我方的战略仔仔细细地摸得一清二楚的话……来到这个谒见厅的战力,应该会是在单兵作战领域上最强的对手。要是我,我也会这样分配战力。只要稍微动动脑筋,任谁都可以想得到。)

不必知道潜入王城的方法也无妨。

如果璜特-唐军打算要暗杀始祖七柱的话,那索妮亚会到这里来,可以说是必然的结果。或许敌人并没有想到陪伴索妮亚的是不是棹砥,但现在还不知道这究竟对战况有多大的帮助。

(要是这些家伙这么精准地知道我会来的话,它们一定会选择对我施展净化波动这种固有技能吧?)

据说这是一种多鲁达界勇者所拥有的固有技能,能够消除所有的赋予魔法。

就在日前,棹砥也因为有这种固有技能出现,才被一只行为者打得陷入苦战。

后来棹砥在和其他行为者交手时,因为对手使出的是其他固有技能,所以棹砥那一仗打得轻松到惊人的地步,敌人被打得落花流水,连他自己也觉得错愕。

不过,眼前的这两只始祖七柱,并没有施展出净化波动。

这表示这间谒见厅里的陷阱,不是特别针对棹砥而设的。

(这些家伙倒也没有掌握我们所有的行动嘛!)

她们心机很深、坚强勇猛。

但璜特-唐阵营里不乏有识之士。他们彼此集思广益、斟酌战术的结果,使得璜特-唐阵营在战力配置上不致沦为极端的投机侥幸。

因此,棹砥等人身陷的状况,还不能说是最糟的。

(对了!还有芙蕾。)

棹砥远望着在两只始祖七柱后面那个被石化的、他最爱的女孩。

因为异形肉块而逐渐被从石化术式当中释放出来的少女。

(这种时候要是有庞大固埃之剑的话……)

要是能够把她救出来,那就还有希望,状况就会改变。

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某种能够杀出重围的能力,用以救出芙蕾。

“形魂变性-光之刃!”

棹砥反手握着他的奥利哈鲁根制短剑,剑光一闪。

修长、锋利的闪亮剑刃,笔直地满向那个攻击石像芙蕾的异形肉块。

光射线非常轻而易举地贯穿那些挡在路上的怪物,劈开了它们的身体,把它们一一消灭。然而,始祖七柱却站出来挡在那把闪亮剑刃的刀口下……

并且电光石火地挥动了一下右手。

闪亮剑刃被吸进了赛诺的掌心,在没有任何撞击、破坏的情况下消失了。

(这点水准的攻击,对始祖七柱果然还是行不通吗?)

不过,这样也好。

两只赛诺都往中央靠拢,β现在也已经没有空进行召唤了。

“索妮亚殿下!”

“来啰!”

索妮亚只看了一下棹砥的眼睛,就了解了他这个眼神的意图,于是她赶忙收拾了身边的异形,往棹砥的方向跑了过来。

棹砥抽出了金色的材质卡,并且立刻用那只手碰触了索妮亚的咒式装具。

“形魂变性——加速!”

卡片化成了黄金之雾,缭绕在索妮亚的咒式装具上。

“嗯,我就不客气地上啦!”

索妮亚狠狠一蹬,像枝箭一样地冲了出去。

始祖七柱α挥动了一下右手,她应该是想用念力把索妮亚弹飞出去吧……

这次索妮亚的攻势远比念力的力量来得更凌厉。始祖七柱几乎是在无法削弱索妮亚能量的情况下,任凭她步步逼近。

始祖七柱β受到固有技能的反作用力影响,大大地往后仰了一下。

化作一阵红色疾风的索妮亚,挥动着她的大剑。始祖七柱β冲了过来,抽出一把漆黑的剑,力抗索妮亚的斩击。

剧烈的撞击下,火花四射。索妮亚的身体被弹了出去,飞到半空中。

“可恶!”

红莲少女斗力斗输了,她的表情很不甘心似地扭曲着……

“上啊!棹砥!”

趁着这样一来一往之间所产生的空档,棹砥一口气冲过了并排的那两只始祖七柱的左手底下。

没错,索妮亚真正的目的,就是要让这两只始祖七柱靠在一起。

棹砥把璜特-唐最强的红莲公主拿来当诱饵欺敌,自己则是一直线地朝着芙蕾冲过去。

然而,失去平衡的始祖七柱a,还是拼命地挥下左手臂。

棹砥觉得有股看不见的能量射线正在逼近。

(只要能躲过这一击就行了!)

所幸这股无法目视到的能力,是有实际形体的。从这个角度来看,这种能力与绘梨花所施展过的念力,应该属于截然不同的东西吧。

如果要打个比方来说的话,它就像是只力场手臂似的。

既然它有形体的话,那就有办法对付了。

“形魂变性-光之刃!”

棹砥一边往龙椅的后面跑,一边朝着始祖七柱的右手、也就是他认为看不见的手臂延伸出来的源头,一股脑地挥起闪亮的剑刃。

力场手臂与纯白的光相互碰撞。

强烈的流弹冲击波向棹砥袭来。这股远超乎预期的强大能量,让棹砥的身体飘浮在半空中。

“啧!真的假的!”

棹砥咂了一下舌,连忙用材质卡长出翅膀,逃离了现场。随后,原本棹砥应该要被吹飞去撞的那道墙,因为受到了剧烈的冲撞而支离破碎。

那是始祖七柱α用力场手臂补上的一记攻击。

棹砥千钧一发回避了这一记攻击,这是他出于本能的举动。

但也因为这样,棹砥无法再更靠近芙蕾了。在这几秒之间,始祖七柱已经完全重新站稳了脚步。

棹砥咬紧牙,追着索妮亚的脚步退守到谒见厅门口。

“失败了啊。”

“下次我会好好打。”

索妮亚点头说了一声“唔”,又“啪”地拍了一下棹砥的肩膀。

“气势可不能输啊!”

“是!”

这一场仗超乎预期地硬。敌人不只是看透了我军的战术、逐一因应,彼此间的连系也很完善。套句第二公主雅儿菲琳说的话——敌人的思考是同步的,所以会这么难以攻破,也是理所当然的……

芙蕾还在敌人身后忍受着煎熬,解咒一直都有进展。被触手抚摸着的芙蕾,身体偶尔会很痛苦似地痉挛挣扎。

棹砥紧咬着自己的嘴唇。

他瞥了站在身旁的红莲公主一眼。尽管可用的招术都被对手一一破解,但还是抬头挺胸地用无畏的笑容回敬始祖七柱,她就是棹砥宝贵的主子。

“别心急。”

“可是……”

“我问你,在你身边的人是谁啊?”

对呀!棹砥点了点头。现在在他身边的,已经是目前找得到的最佳搭档、最强战士,而且……

她和自己的连系,已经是心连心的默契等级,绝对不输给敌人。

“棹砥,你要是有空懊悔的话,不如快点想个妙计。”

“说得也是,那……”

棹砥和索妮亚又再次面对始祖七柱。

他们相信,无论被打飞多少次,最后胜利的一定会是自己。

不,与其说相信自己,他们更相信自己的搭档。

只要是和他\她在一起——

自己,或该说我们,就是无敌的。

棹砥,以及索妮亚,他们都知道这一点。

他们甚至互相信仰着对方。

*

从怪盗玛莉-雷亚逊的眼里看来,梨花和始祖七柱的战役,实在是很乏味。梨花用她的幻视弓拉哈多-那努那二式,不间断地射出玛那箭。

和她对峙的始祖七柱则是伸出了右手,控制住整个空间,迎击梨花。

两人只是一味地相互角力。

在洞穴中央处附近的空间如透镜般地扭曲,发出了唧唧嘎嘎满耳的声音。因为局部地方已经开始出现时相转移的现象了。

始祖七柱拥有的这个固有技能,应该是古代众神所保有的空间控制能力吧。这股能力一旦对着玛莉,在这个世界里连一个魔法都不能用的、孱弱至极的她,绝对一秒就会被打飞。

但花梨梨花则是与对手同样进行控制、掌握、最后粉碎空间,展现出与对手相抗衡的能力。

如透镜般扭曲的空间里,处处可见火花迸现。

这些恐怕都是彼此能力最激烈碰撞的地方。

两人这一仗就像是西洋棋局,彼此的棋子与棋子、不,是能力的触手与触手互相冲撞。

(这样还想坚称自己是外行人、一般人之类的……怎么可能啊!)

玛莉面对这场夸张的能力互斗,叹了一口气。

这可说是在重现神话当中歌咏的那场诸神之战吧。

玛莉觉得,现在这个梨花要是到地球上去踢馆的话,应该随随便便就可以撂倒一两个魔术协会吧。

总之,玛莉看了看四周。

在这个室内,除了她自己、梨花,以及始祖七柱之外,还有坐在最里面的配电盘前面那一只赛诺-行为者皇后。

那只行为者光要撑着那个用来包住整个王城的防护罩,应该就已经自顾不暇了吧?而它会待在配电盘附近,应该不是为了要从配电盘里吸电,而是因为它的固有能力,需要透过电缆线连结王城各处才对。

(这种固有技能,类似传说中古费尔界的空海豚所拥有的那种空间掌控能力吗?)身为书呆子的玛莉,对现在已经灭亡的各种世界神话、乡野传说、历史等,如数家珍。

正因为被相中这一点,她才会应邀到璜特-唐来向白之会演讲。结果,最后她错失了逃出去的机会,现在被抓着趁火打劫这个把柄,硬逼着她来帮忙一决胜负。

自从来到这个国家之后,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全都是些不如意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我想继续回去当怪盗,世界消失对我来说确实是件满困扰的事。)

地球上还有养育她长大的父母,多少也还有几个可称为好朋友的人在……不,对方或许只把她当成普通朋友,但对朋友很少的玛莉而言,却是她的好朋友。就是好朋友、好朋友啦!

玛莉心想,奋力相助自己很珍惜的这些人,应该是件不错的事吧?

要是因为这样而遭到生命危险,反正从她的身分立场来看,这其实也都是家常便饭……

(老实说,比起生命危险,我觉得跟人往来还更恐怖呢!)

这是玛莉的真心话。

而在她面前这个自称一般人的花梨梨花,是她特别害怕的那种人。她的坏心肠真的很吓人,让玛莉想现在马上拔腿就跑。

要不是因为和梨花融合的绘梨花,是对玛莉很重要的一个朋友(或者该说是玛莉自认为的好朋友),她早就不顾一切地逃走了。

(因为绘梨花是陪伴我的玩伴啊,嘿嘿。)

记得和绘梨花用雾状变化与瞬间移动来玩的那场捉迷藏,还真是开心。

如今已经无法信守那个曾经说过要再玩一次的承诺了,但那段与稚龄少女之间的回忆,玛莉应该会一生都好好地珍蔵在心里吧。

(好吧,那问题是……就算梨花把始祖七柱给引过来,在这个世界里无法使用魔法的我,该怎么样才能帮得上忙呢?)

玛莉手中倒也不是没有几张王牌可打。在璜特-唐这个世界当中,因为玛那的扭曲,而使得魔术师无法施展一般的魔法。但通过乙太回路之后,在魔导具里注入即将发动的魔法,就可以发挥效用。

玛莉其实也为了要来到这个世界,而准备了好几个那种魔导具。

这些都是拿来以防万一的。因为它们都是用过即丢的东西,所以截至目前为止,玛莉都还不敢轻易地拿出来使用……

(要用就是要用在这里了吧?)

玛莉本来不太愿意展现自己的能力,但因为想借重梨花的智慧,所以曾向梨花说明过这些魔导具的效用。

对魔法几乎可以说是完全外行的梨花,构思出来的战术却颇具水准。的确,只要时机掌握得宜,或许可以发挥出它们该有的效果。

问题就出在这个时机。

现在,梨花和始祖七柱的战役正打得势均力敌。

双方展开超乎寻常的能量交锋。

随便闯进战局里去的话,说不定会干扰到梨花作战。再说,只要被她们的力道轻轻擦过,玛莉不但会丧命,连魂魄都会破碎四散。

“现在就请你先静观其变吧。”

额头上冒出汗珠的梨花,小声地嘀咕了一下。

原来如此,她也在找寻该让玛莉介入战局的适当时机啊。

(毕竟她是绘梨花的女儿嘛。)

那个稚嫩孩子的小孩就是梨花。这个事实尽管让玛莉感到不小的异样感,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既然绘梨花愿意相信梨花,那我也……)

此时超乎想像的能量碰撞,静静地、但却很炽烈地在继续进行着。



第一公主艾蕾欧诺拉在大学的东门前昂然而立。从她身上那套黄金咒式装具袅袅升起的玛那,化成银白色的光,如孔雀的尾羽般大大地张开。

孔雀尾羽所放射出的白光,把四周照亮得有如正午。

赛诺士兵们像退潮似地往后退去。

不,偶尔还是有零星的士兵靠过来,但它们只要被这只玛那孔雀的光芒一照,就如骨牌般地纷纷倒下了。

弱者必灭结界。

它堪称是艾蕾欧诺拉的一张王牌,也是终极的对敌武器。

它的效果,是会全面性地吸取攻击对象的生命力,邪恶至极。相传是古代某个已灭亡文明的产物。

艾蕾欧诺拉透过特殊管道,才取得这个被指定为应封印武器的全面破坏型魔导具。尽管为此花掉了她不少经费,但却很值得。

现在不只赛诺士兵,就连精英护卫和行为者,也都无法在这个结界里活动。它们只能等着被吸光能力,然后化作艾蕾欧诺拉背上那对光之翼的养分了。

艾蕾欧诺拉已经先把抵销魔导具效果的魔法护符,交给了和她并肩作战的陶洛斯和雅儿菲琳。如此一来,璜特-唐军在这个结界里就是单方面占居上风了。

话虽如此,艾蕾欧诺拉还是紧盯着缓缓靠近过来的三只始祖七柱。以强大生命力自居的始祖七柱,对这点微乎其微的生命力吸取丝毫不以为意,显得一派从容。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当她们在这个范围里还能毫发无伤的时候,看起来才像是真的始祖七柱……来吧,要使出凯亚拉伊特拉陛下的王牌了吗?”

“先静观其变吧。”

雅儿菲琳摆出一副很有把握的态度说完,拿起了她的魔法长杖。

她像是在小试身手似地喷出了红莲火焰。其中一只始祖七柱见状,往前走了几步。

那只始祖七柱只有右手臂显得异常巨大。长度将近正常大小的四倍,粗细则达到了两倍以上,是只异样的巨大手臂。

有着巨大手臂的始祖七柱,挥动了一下她的右手。一阵剧烈的强风吹起,雅儿菲琳喷出的魔法火焰往旁边一偏,在始祖七柱左手边的地上炸得粉碎。

被这股爆炸波一吹,常人应该会化为灰烬,但这群最高阶的赛诺却丝毫不受影响。

“希望陛下考量一下我们获胜的可能性吧。还有,也考虑一下这些赛诺故意用计捉弄我们的可能性。”

七年前,赛诺曾经因为白之会一场卷入三千世界的自杀爆炸攻击,而受到重创。

当时因为始祖七柱没有站到前线来,因此并未对赛诺军团造成致命伤。

但这次不一样,赛诺的主帅已经站出来了。

赛诺是很精明的种族。至少就消灭敌人这一点,它们狡狯得比恶魔还要更像恶魔。

如此精明的赛诺,有可能会重蹈当时那个溃败的覆辙吗?艾蕾欧诺拉对这一点是存疑的。

这个情况,当然白之会应该也很清楚吧。

正因如此,雅儿菲琳应该认为,凯亚拉伊特拉除非真的无计可施,否则不会使用自杀爆炸战术的吧。

她认为赛诺与白之会在陷入彼此猜疑的情况下,形成这样一个互相角力的战局。这样很好。

艾蕾欧诺拉扬起了嘴角。

在性命被外人掌握的情况下作战,的确是让她觉得很不高兴,但只要这样做可以克敌制胜,那就没有问题。这是皇族们一致的看法。

反正无论如何,这所大学就是人类最后的堡垒。

这里要是被攻破,机士们全军覆没的话,一切就结束了。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他们才会出现在这里。

艾蕾欧诺拉、陶洛斯,和雅儿菲琳会下定决心在这里和始祖七柱交锋,是因为他们想亲手掌握未来。

“我去反击。”

预知能力作动起来的雅儿菲琳这么说。

有一只始祖七柱轻蹬了一下地面。

随后,三位皇族脚下的地面隆起,从地面伸出来的巨大土臂,追击着飞到半空中的三位皇族。

这只大手的外型,就像是黏土魔像只有手臂的样子。但光是这一只手,就有国王种-泰坦全身的大小。要是被这只手臂抓到的话,就算皇族们再怎么厉害,应该也不会只受到皮肉伤而已吧。

“我去!”

陶洛斯翻转身躯,住下降落。

土堆手臂张大了手。陶洛斯的头眼看就要笔直地落进它那准备抓人的掌心里……陶洛斯挥了一下拳头。

土堆手掌和第一王子的拳头剧烈地互殴。

巨大的手臂在吃下这一记攻击之后,变得支离破碎。

反作用力让陶洛斯的身体弹飞到了半空中。

问题是他们三个人飞到半空中之后,地面上那个弱者必灭结界的范围就缩小了。部分赛诺又开始往东门方向挺进,遭到了墙上那些魔导炮集中火力的攻击。

“还真是难对付啊!”

尽管如此,在他们着地之后,那只土堆大手又会再找上门来吧?这恐怕就是那只始祖七柱的固有能力。

“接下来我们就把那只有大手臂的始祖七柱称为壹号、土堆称为贰号,另一只称为参号吧。”

艾蕾欧诺拉在帮三只始祖七柱做出区别之后,看了一下雅儿菲琳。

“有可能解除土堆的咒语吗?”

“这个任务对我来说,可能有点太过吃重了。”

雅儿菲琳顺着她说的话,往东门看去。

有个娇小的少女站在东门前面。是冒险者!她身穿披风,背着一把比自己的身高还要长的剑。

“原来如此!”

艾蕾欧诺拉点点头,得意洋洋地降落到地面上。

始祖七柱贰号上钩了。她用力跺地,使出了她的固有技能。

艾蕾欧诺拉附近的土全都隆起,这时……

披风被翩翩吹起的那位少女,从东门飞到了这里来。

她乘风翱翔,降落在艾蕾欧诺拉的身边。

她的右手闪烁着蓝白的光芒。沙土大手臂一碰到少女所放射出的光芒,便整个崩溃瓦解,变回了一堆土。

“那是固有技能——浄化波动!这位勇者,你帮了我们大忙!”

艾蕾欧诺拉很直接地表达感谢之意,慰劳那位抬起头的勇者少女。

身形娇小、脸形浑圆的少女“嗯”的一声点了点头,瞪着那群始祖七柱。

“我可以掩护你们,但我一个人的能力不够。”

“我明白,你可以在这个范围内自由行动吗?”

“没问题,我先生请我带着这个。”

少女瞥了自己脖子上挂的那个护符一眼。那应该是个带有高阶技术魔法的东西吧?艾蕾欧诺拉乍看之下,并不认为那是个人可以随便拿来馈赠的东西。

说到她的先生,艾蕾欧诺拉记得应该是现任英雄部队的队长吧?

他是白之会最强等级的魔术师。这次在地球发动的一波作战行动当中,记得他应该是负责戍守最重要地区——东南亚全区的一位当代英雄。

如果少女是他的伴侣,那她那一身的魔导具,应该也具有与之相仿的强大威力。艾蕾欧诺拉研判,要是她来加入战局,至少不会碍手碍脚。

“就由我们来负责进攻吧!请勇者帮忙掩护我们。”

“了解,我会设法全力掩护。”

问题就出在该要如何攻击。然而……

艾蕾欧诺拉看了敌人一眼,才发现始祖七柱参号不见了。

(跑到哪里去了!)

她急忙左右张望了一下,心想参号是不是变透明了,便试着用玛那感测找了一下,也没有反应。

“在上面!”

雅儿菲琳大喊。

艾蕾欧诺拉抬头一看,才发现这群原本应该不能使用魔法的始祖七柱,有一只飘浮在十几公尺高的地方。

“是飘浮类……的固有技能吗?”

艾蕾欧诺拉不禁用了疑问句。因为只能拥有一种固有技能的始祖七柱,有必要学这种飞行类的固有技能吗?她心中不禁兴起了一阵怀疑。

难道这会是一种应用范围很广泛的固有技能吗?

艾蕾欧诺拉回想可能让“飞天”这种现象发生的各种固有技能,才想起了一种极为危险的技能。

“竟敢居高临下俯瞰我们?你以为你是谁啊!”

陶洛斯蹬了一下地,飞上了云霄。他拿起剑,冲向那个盘踞在众人上空的始祖七柱。

“不行啊,哥哥!参号的固有技能是……”

下一秒钟,陶洛斯的动作戛然而止,表情痛苦地揪成一团。

他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下坠……

“勇者!”

“嗯!”

勇者少女朝着陶洛斯跑了过去。

而始祖七柱壹号就像是要阻挠她似的,用巨大的手臂刮起了一阵狂风。一阵龙卷风吹起,挡住了勇者的去路……

“由不得你放肆!”

雅儿菲琳喷出了红莲之火,把龙卷风吹走了。

始祖七柱贰号操控地面,想让勇者站不稳脚步。

身材娇小的少女赶在千钧一发之际跳了起来。

她那件披风被风吹起。少女就像是有翅膀似的,高高地跳了起来。

勇者的手伸向了陶洛斯。一阵银白的光倏然亮起,包住了陶洛斯的身体。

浄化波动解开了原本包住陶洛斯的束缚。

第一王子使尽全力扭转了身体的方向,让自己的脚先着地。

他喘着气,瞪着上空的那只始祖七柱参号。

“中了她的招啦。”

“嗯,你太鲁莽了。”

勇者少女站到了陶洛斯身旁。

“嗯,多亏你帮忙,我要向你道谢。”

“伙伴。”

“我们是啊!”

艾蕾欧诺拉和雅儿菲琳一边提防着始祖七柱的动向,一边靠近这两个在对话的人。

“皇兄,你应该摸透敌人的固有技能了吧?”

“嗯,光靠我一个人是抵挡不了的。”

“璜特-唐有个以铜墙铁壁著称的陶洛斯。所以皇兄的实力,这些想偷你能力的赛诺比谁都清楚。”

是的,始祖七柱参号的固有技能,艾蕾欧诺拉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

“是重力控制……不,应该要叫它惯性控制吗?”

艾蕾欧诺拉陷入沉思。

雅儿菲琳正在用她的火焰攻击对付壹号那只巨大的右手臂。

壹号挥动巨大的右手,用狂风反击她的攻击。风和火焰在两人之间形成了漩涡,到处可见空气爆裂。爆炸波吹起了漫天砂尘,形成一道烟幕。

贰号趁机又再向前推进,由陶洛斯出面迎击。贰号翻动了脚下的地面,猛力向前直冲,把陶洛斯高头犬马的身躯一口气撞飞。

飘浮在半空中的参号,打算用惯性控制这项固有技能来逮住被撞飞的陶洛斯。

“由不得你放肆!”

勇者跳到陶洛斯身旁,帮他解咒之后……

“飞呀!”

“嗯!”

娇小的少女踩着陶洛斯的肩膀,又再往上一跳。

她把手伸向了在空中的参号。青白色的光把参号身上那套重力外装剥了下来,参号的身体开始自然下坠……

参号却在空中扭转身体,把勇者少女一脚踹飞。

她那娇小的身躯如子弹般地弹开,朝着艾蕾欧诺拉直线飞去。

艾蕾欧诺拉如果想躲的话,应该是可以躲得掉才对。

但如果她这么做的话,少女必死无疑。

“没办法了!”

艾蕾欧诺拉挥起她的神枪,朝着勇者送出一阵龙卷风,抵减她急冲的速度之后,才用双手把她抱着。

“没事吧?”

“嗯……”

蓝发少女皱起了眉头,左手臂不听使唤地晃着。她的第二关节附近骨折了。

“我太大意了。”

“我帮你疗伤吧。”

“麻烦你了。”

艾蕾欧诺拉用左手施展魔法,并把手贴在少女受伤的部位上,淡淡的光被少女的左手臂吸收了进去。这是以灌注玛那的方式,将少女受伤的部位硬是连接起来。勇者低声发出了呻吟。这种粗糙的治疗手法,会带给患者相当程度的剧痛。治疗的同时,只剩雅儿菲琳和陶洛斯两个人在抵御赛诺的猛攻。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因为要是失去勇者少女这名战力的话,就无法对抗始祖七柱贰号和参号了。

然而,这样真的可以撑得下去吗?艾蕾欧诺拉一边用魔法帮勇者疗伤,一边绞尽脑汁地思索着瞬息万变的战况。



据守在地下楼层的凯亚拉伊特拉,从房间里也能够监看到大学东门附近的战况。“就连派出勇者和三位皇族,都会屈居劣势,不得不说这群对手的战斗力的确是国王级的啊。”

校长叹了一口气。这次和国王种-泰坦那次不同,虽然我方在纯粹力气较量的部分和敌人势均力敌,但就连皇族的最强攻击,都还伤不了对手的皮肉。

而这样的对手,共有三只。

已经是注定要败北的战况了,璜特-唐方面看来充其量也只是在确实争取时间。即使如此,铁壁陶洛斯和破魔勇者这两名高手挡在面前,赛诺倒也没能攻破防线。

“已经确定那就是始祖七柱,错不了的……您打算怎么办?”

女王望着大画面的监视荧幕,除了偶尔眨眨眼睛之外,一动也不动。校长认为那是因为她在进行盘算。而她现在正要做出最妥善的、量化的判断。

她正在就这场战役的胜利与战后的情势,还有自己的性命,做全方面的考量,想办法摸索出一个最理想的未来。

『做这些盘算有够愚蠢!』

校长仿佛听见了花梨绘梨花还是大人时的声音。

要是绘梨花在的话,应该会问“你到底是为了保护谁而战”吧。

事实上,这就是七年前凯亚拉伊特拉抓走绘梨花,把她与英雄部队的最后一役做切割的时候,绘梨花所喊出的一番话。

而这样的她,最后把命用在女儿的身上。

不光是她,英雄部队当时的队长,也为了女儿的未来而含笑从容牺牲。这个女儿,现在成了一位真正的勇者,在画面上和皇族并肩奋勇作战。她为了想替自己重视的这些人开创未来,正在拼死奋战。

在校长的眼中,这就是人类。

人类在短暂的寿命当中孕育出人与人之间的牵系,再薪火传承下去。

手牵着手,要将过去与未来连结在一起的时候,人类比任何种族都还要能够发挥强大的能力。

然而,眼前的女王就连这一点都放进了她的盘算。她连旁人的细腻情感,都要操控。

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的。

那现在呢?

对于可能是这一生一世最后的机会,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就炸吧。”

凯亚拉伊特拉终于语重心长地道出这句话。

“不能冒非必要的风险,我们在这里非赢不可。如果说我们为了要打造一个可以让孩子们安心生活的世界,必须要有所牺牲的话,这就是所谓必要的牺牲呀。”

女王坐在椅子上仰望着校长,像在寻求他的同意似地。

校长迷惘了半晌。

“哎呀,你怎么啦?”

“没什么,因为你看起来好像还有些犹豫。”

“是啊,其实我还在犹豫呢!”

身经百战的女王,很干脆地认了。

“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深思熟虑了。就算是太过仓促,也已经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了。”

她很轻描淡写地说,即使这是个必须要把包括她自己在内,所有人都炸飞的决定,她的态度也都一样。

原来如此,这就是白之会的首领啊?

这就是炸毁三千世界,只为守住一个地球的怪物本性啊?

“可是,目前双方还在持续缠斗。”

荧幕上,雅儿菲琳和陶洛斯抱着必死的决心,当起了艾蕾欧诺拉的盾牌。这群皇族现在只能对始祖七柱的猛攻采取守势,而勇者少女无法跟上愈演愈烈的战局,只能偶尔用固有技能来抵销始祖七柱的行动。

即使如此,但还是没有任何人放弃。

众人并没有从门前后退任何一步,死守着艾蕾欧诺拉所升起的结界。

“所以,我才会很介意嘛。”

“什么意思?”

“例如说地下层才是它们真正的目标——之类的。”

副荧幕上拍到的地下层,也就是在储藏炸弹的那个地方所展开的战役,双方互有胜负。冒险者们总算还抵挡得住赛诺的攻势。

看起来似乎没有异状,然而……

“要是王牌酝酿太久,到最后反而错过出牌时机的话,这可就是本末倒置了。对吧?”

“……说得也是。”

这样说的确是让人无从反驳。

“那就对不起了,虽然我觉得要把你一起带上路,心里实在是很难过。”

“您还真是爱说笑。”

校长苦笑了一下。

事到如今,这个老太太怎么可能是个会想把妖精的一条命和别的东西一起放在天秤两端衡量轻重的正人君子?

“我是说真的唷!对于因为我的命令而丧生的人,我向来都是觉得心痛至极的,就连现在也是。但我不会因为这样而犹豫不决,也不会为自己找借口。”

“我觉得您是掌权者的典范。”

“有没有什么遗言想说?”

“您不适合当下个世代的掌权者。”

“嗯,是啊。在没有赛诺的未来世界里,我们的确是不适任呢。”

老太太说了声“所以……”之后笑了起来。

“得在这里做个了断才行。”

她用力地按下了手中那个装置的开关。

没有爆炸。

“为什么?”

老太太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用双手捧着爆破装置,按了好几次开关。最后她还跑去确认电线,抬头仰望着校长,像是在说“怎么会这样”似的。

校长也同样慌了手脚。他敲打了手边的键盘,确认讯号的收发是不是完整进行。“讯号确实传到地下的炸弹了,问题是……玛那从地下室逸散掉了?”

就荧幕上看来,冒险者们所使用的魔导具,的确全都失效了。

赛诺军的状况似乎也一样。只剩下单纯地在体型上具有优势的赛诺-精英护卫还在肆虐。在精英护卫的保护下,有一只红铜色的赛诺站在很贴近房间入口的地方。

“是抗魔磁场吗?”

那是一种可以直接阻碍玛那活动的终极抗魔法用固有技能。魔导炸弹既然是靠玛那的连锁反应来引发爆炸,在抗魔磁场的范围内当然就不会爆炸了……

这一点己方应该早就考虑到了。

抗魔类的固有技能很有名,因此早已特别针对这一类固有技能,在房间四周,布下了妨碍它发动的术式才对。

况且负责执行这项工作的,是璜特-唐最优秀的炼金术士……

此时,荧幕上的画面自动切换。

那位璜特-唐最优秀的炼金术士的脸,占满了整个画面。

画面上出现的是托宇子民——亚露露梅露露。她那张妖精族的浑圆脸蛋,正喜孜孜地笑着。

“中计啦!笨蛋!”

这位蓝发碧眼的少女、同时也是这个世界里最优秀的炼金术士,突然对着摄影机比出了中指。

“我去布设反抗魔术式的动作,只不过是个幌子!是谁准你炸掉我的大学!”

校长好不容易才把“这所大学才不是你的”这句反驳给咽了回去。

取而代之的,是问她“亚露露梅露露,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

一如预期地,亚露露梅露露清了清喉咙,挺起平坦的胸部。

接着她把脸凑到了摄影机前面,“呸”的一声吐出了舌头。

“棹砥他们很认真地在打仗,不准随便打扰他们~!”

凯亚拉伊特拉皱起了眉头,瞪着大画面的荧幕看。

她又再重重地跌坐回椅子上,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出乎意料的事情,总是在最不巧的时候发生呀。”

“才没有不巧,这个时间点巧得不得了!”

“亚露露梅露露,那我问你,为什么你觉得可以信得过机士们?”

这位托宇子民的少女,瞪大了眼睛歪着头。

“在前线的可是棹砥耶!连他都不信的话,那还能相信谁呢?”

“没错,还真奇妙耶。”

凯亚拉伊特拉笑了。

校长很讶异,因为她的笑容实在很自然,并非进行应酬或谋略诡计用的虚伪笑容。她是由衷地开心着。

“没想到你和绘梨花会说一样的话。”

“呵呵!绘梨花!她是个很明事理的人!”

“绘梨花称棹砥是『颠覆预言的人』唷。嘿,你知道吗?她的预言,只有在跟棹砥这个少年有关系的事情上面失准过喔。”

“的确是呢。”

亚露露梅露露又泛起了满脸的微笑。

她双手抱胸,点头称是。

“不过呢,你们妖精族单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能做得到的事情大概就是那些。”

“我不是自己一个人。”

亚露露梅露露满怀自信地摇摇头。

“棹砥会调度大家的行动。”

她如此说道,举起了拳头。

“我们大家要一起开创世界。”



场景转换到提朗市镇近郊。

赛诺大军当前,第四机士团就要被歼灭了。

放着始祖七柱不管的话,机场会被龙卷风破坏殆尽。

然而,为了要阻止敌军肆虐而果敢地跳出来奋战的夏洛特,现在已经是伤痕累累,好不容易才勉强站着的状态。

(我被敌人耍着玩。)

她有这种感觉。而事实上,赛诺应该打算只要在破晓前摧毁这里就可以了吧?离时限还有三十分钟,要是问她能不能撑到天亮,她也只能苦笑以对。

这是不可能的。

不要说是撑到天亮,她自己再过几分钟就会被打垮了。

夏洛特把她的王牌——咒符洒在始祖七柱的四周,并且让玛那通过。咒符引发了连锁爆炸,使得在咒符包围圈中的始祖七柱,都得要停下脚步护着睑。

不过,也就只是这样而已。从烟尘里走出来的苍蓝赛诺,仍然毫发无伤。

她的火力注定就是不够。

夏洛特也好、其他的机士也罢,都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打穿那只赛诺的外皮。这样的攻势是没办法有效阻挡敌军的。

夏洛特和机士们也用过泥沼炸弹试图阻碍。但始祖七柱随即离开现场,绕了一圈又回来。对付她这种与国王种-泰坦不同、毫无破绽的对手,那种迟缓的魔导具是没有意义的。

水攻和火攻都被敌人抵销了。敌人的魔法抗性很强,就算想用风类魔法把敌人推回去,它们却还是像在地上生了根似地,一动也不动。物种性能和夏洛特等人根本迥然不同。

不只是和国王种势均力敌,就个别性能来看,应该是凌驾在国王种之上的。

唯一可喜的是她们没有国王种那么狂暴的力量。也正是因为这样,现在夏洛特才能够勉强维持住这个战线……

周围的机士们死命地和想接近夏洛特的赛诺士兵缠斗,一个个地倒下。究竟有多少人已经为了保护自己而丧命呢?夏洛特从很早之前就不敢再细数下去了。

(现在可不是应该计算伤亡的时候。)

忏悔得留待打完仗之后再进行。

现在自己需要的,是能多争取一分、一秒的方法。

夏洛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就在她发现到“不,我在晕眩”的时候……

始祖七柱像是逮到了机会似地刮起了一阵龙卷风。夏洛特的身体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被冲上了半空中。

夏洛特被重重地摔下地面,肺里的空气全都被挤了出来,无法呼吸。

但她不能瘫在地上。夏洛特拼命地动了动身体,滚到旁边去。

数不尽的风刀劈开了地面。

夏洛特躲不过所有的攻击。有一把风刀削过了她的脸颊,鲜血跟着喷了出来。要是她刚刚瘫在地上不动的话,现在被劈开的就是她那毫无防备的腹部了吧。

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捡回了一条命。

但敌军并未就此善罢干休。夏洛特拼命地用自己会的风魔法,迎战接连来袭的风刀。尽管敌人只会用一种固有技能,但这一种技能却是超乎寻常地强大,找不到缝隙可以切入。

不,就算仅仅拥有一种固有技能,只要连上始祖七柱的乙太回路,它就会化为必杀武器。

这不是看棹砥和芙蕾的情况,就早该了然于心的事吗?

王牌只要有一张就够了。

夏洛特这群皇族,或许就是太小看这一点了。

会导致他们产生这种可以小看敌手的错觉,就是因为始祖七柱懂得深谋远虑,一直把固有技能保留至今……

“打出王牌的时候就要一刀毙命是吗?……可是,我还没有被杀掉!”

好不容易撑过一轮猛攻,夏洛特上气不接下气,瞪着始祖七柱。

好吧,这条所剩无几的性命,该怎么用才好呢?

(事到如今,就不用再想要捡回一条命了吧……这条命可不能白白地用过就丢呀!)

“至少……”夏洛特心想。

棹砥轻浮的一抹微笑,闪过了她的脑海里。

最理想的情况是用她的这条命来救棹砥。因为五年前的那个时候,自己也是多亏了棹砥才捡回这条命。只要当成是把命还给棹砥,她就无怨无侮。

(应该要更好好地向他道别才对。)

她摇摇头。

把胸口深处的痛楚和后悔的念头全都抛开,现在就只要望着前面、望着缓缓走向她的庞然大物——始祖七柱就好。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的话,应该把亚露露梅露露打造的新型炸弹带过来才对。”夏洛特心里这么想着,苦笑了一下。有了那个炸弹的话,至少能够拖住敌人的脚步,还可以争取一点时间。

牺牲掉自己这个血肉之躯,以及所有的第四机士团成员——

如果这样就可以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飞机起飞的话,夏洛特觉得这点牺牲算不了什么。

因为可以拯救这个世界与人类,更重要的,是可以拯救她所钟情的那个人。

“话虽如此,但多想也没用,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

夏洛特要求生还的机士团成员往后退几十公尺,好让她大范围地撒布剩下的泥沼炸弹,让周围陷入一片浑沌。她的贴身侍卫已经耗损到剩下二十人左右了。正当夏洛特带着遍体鳞伤的机士们,想跟赛诺拉开距离的时候……

赛诺军团竟然毫不畏惧地逼近。

仔细一看,跑在最前面的赛诺让自己陷入泥沼之中,当作后面的垫脚石。

“太离谱了!”

机士们不知所措,夏洛特则是咬紧了牙。她自暴自弃的计策,反而只招来了同伴们的担忧。

这哪称得上什么足智多谋的第四公主啊?

踩着属下的身体渡过泥沼的始祖七柱,用风刀猛攻夏洛特。

有好几名机士为了要掩护她而倒下。

已经无计可施了吗?

夏洛特紧咬着嘴唇,嘴里渗出了血液的铁锈味。

“至少要砍个一刀……”

她挤出仅剩的力气,准备向前跨出一步。

但她跨不出去,脚不听使唤。

夏洛特当场跪倒在地。

抬头一看,站在十步之遥的始祖七柱,正举起了右手要往下挥。

原本应该看不见形体的风刀,在空气颜色变化之下,夏洛特觉得自己好像可以看得见了。

(原来如此,只要用魔法让自己拥有能够辨识气压差的眼睛……)

现在才想到办法,已经没有意义了。

夺命的那一击逼近她的身边……

夏洛特的身体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景物在流动。

她的身后响起了爆裂声,因为风刀把她一秒前还站着的那个地方劈碎了。

但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活着?)

夏洛特瞥了一眼,发现有人抱起了她的身体。

横着抱起夏洛特的,是一双有着光滑表皮的粗壮手臂。

夏洛特抬起了脸。

有个青蛙的头,正盯着她看。

依常理来判断的话,会认为这是一张奇丑无比的脸,但在夏洛特眼中,这张脸看起来就是救命之神。

“你是……蛙人?”

“我是达拉达-札札,因为一些缘故,所以来拔刀相助。”

“我、我是涅普尔爱普尔!好久不见了,殿下……哇!”

蛙人身后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她的模样被蛙人那庞大的身躯挡住,所以从夏洛特的角度是看不到的。话虽如此,但这下子夏洛特总算搞清楚状况了。涅普尔爱普尔,是人称史普尔子民的一位水栖妖精族。

蛙人及史普尔子民共生的水中聚落,以往负责和他们协商的代表不是别人,正是夏洛待。因此她和这两人算是有过几面之缘。

虽说是有“几面之縁”,但她其实分辨不出蛙人们的长相有什么不同……算了,对方在辨识人类的能力上应该也是半斤八两吧。

“不过,为什么你们会到这里来?”

“我们是讲义气的。”

达拉达-札札用两只手抱起夏洛特,背上背着史普鲁子民涅普尔爱普尔,疾速奔跑。

四周的赛诺大军完全没有发现到身边有他在跑。

这全都多亏了涅普尔爱普尔的固有技能——阻碍识别的能力。

胆小又弱小的妖精族,为了要在险恶的世界当中求生存,才会积极发展出这个种族特有的固有技能。棹砥拥有的那件认识阻碍之羽衣,就是将这个种族的能力普及化之后的秘蔵珍宝。不过,这能力应该没这么强才对啊……

“我在地球上拿到了升压戒指!”

夏洛特在蛙人的肩上看到了一只小小的手露出来,她试着做了一下魔法感测。

她发现妖精族少女手指上戴的那个戒指,散发出很强大的能量。能够让某种特定固有技能増幅的戒指非常罕见,应该是很高价的东西,而且乙太回路的消耗应该也很可观,想必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

“那、那个……我说想来营救大家,地球那边的人就说,那这个给你!”

“他们把心愿都托付给我们了。”

达拉达-札札说。

“他们自知来璜特-唐也帮不上忙,但如果是我们过来的话,就可以派得上用场。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很不甘心的,他们是一群有着战士心态的魔术师。”

原来如此,地球上的魔术师这次全都无法当成战力啊。只要璜特-唐的玛那是扭曲的,他们的生命线——魔法,就无法施展,束手无策。

顶多只能负责收拾一下跑到地球上的赛诺吧。

不过,涅普尔爱普尔他们就不同了。夏洛特甚至还曾经认真考虑过要用他们的能力,发动奇袭战术。

而后来放弃了这个念头,是因为棹砥打从心里排斥把史普尔的子民纳入战力。

“这样做的话,看起来好像我们当初就是为了要把他们拿来当士兵用,才救他们似的。”

当时夏洛特觉得他的想法实在是太洁癖了。不过他们要是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送上战场也只是碍手碍脚而已。因为据说胆小的史普尔子民,并不适合打团体战。

所以才会请他们去避难。

尽管如此,为什么……

曾几何时,到处都响起了欢呼与怒吼声。

在赛诺大军的正中央出现了一群蛙人压倒性地把蚁型生物杀得片甲不留、接连倒下。这群蛙人只有几百人,但个个都有豪华的武器和盔甲,滴水不漏地将陷入一片混乱的赛诺大军一个个砍倒。

原本这些蛙人大概都只拿粗制滥造的长枪,没想到穿戴上精良的装备之后,竟能成为如此优秀的战士,大显身手到教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原来如此。他们也是在地球得到支援之后,才又重返战场的啊。

仔细一看,蛙人军团当中还零星穿插了几位貌似人类的冒险者。在冒险者之间,还有妖精族人穿梭钻动。想必是史普尔的子民们手牵着手,才让冒险者们能够藏身到现在吧。

大军当中还有璜特-唐的卫士,原本民众的避难工作应该都交给他们执行了才对……

“我们一心想守护故乡,而我们的这份请愿,史普尔子民的首领也接受了。”

听了达拉达-札札的这番话,夏洛特了然于心地点了点头。

“我也是。”

“不过为什么呢?对你们而言,这个国家……”

“你在说什么傻话?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不就是我们的故乡了吗?”

“……说得……也是喔。可是……”

“那个名叫棹砥的战士,救了我这条命。我有听说,他现在也还在奋勇作战。既然如此,我想回报他的救命之恩。要是我能保护好他喜欢的雌性,下次和他见面的时候,我就可以抬头挺胸了。”

蛙头勇士用很质朴,但却很有力的声音说道。

夏洛特发出了“啊啊”的赞叹之声。

她深感事情的因果缘分之妙。

史普尔的子民与蛙人。

夏洛特觉得比起自己,他们对棹砥的共鸣更多。

不,严格来说,他们是因为棹砥的恩情而来参战的。

这当中没有机谋巧计,也没有复杂的恩怨情仇,更没有狡诈的心机。

因为棹砥曾经救过他们的命,他们为了要帮棹砥,所以救了夏洛特。

夏洛特有种眼前的地平线突然展开的错觉。

(棹砥,原来这就是你所打造的世界呀!)

夏洛特不禁泛起了一抹微笑。

其实这就等于宣告了她的智谋败给棹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喜不自胜。

尽管如此,她也不能只顾着开心。

将松懈的情绪重新上紧发条之后,夏洛特观察了一下四周。

现在赛诺大军正陷入一片恐慌,而始祖七柱也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但这些只是一时的。敌人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重整旗鼓了吧。

在敌人重新振作之前,得要赶紧布局才行。一方面也为了不要枉费他们的情义相挺,这场仗非赢不可。

“大家可以听从我的指令吗?”

“当然,早就久仰你的足智多谋了。请下指示。”

“杀到始祖七柱身边去。”

“她是用打的就能打倒的对手吗?”

“只要我们能够到她的近身距离去,就有办法打倒她。”

夏洛特到目前为止的问题就是,要如何在不被始祖七柱发现的情况下碰到她的身体,这简直是难如登天。如果有了史普尔子民的力量,再加上还有地球魔术师的戒指加持,或许可行。

(反正也没有别的方法了……)

现在已经是无计可施的状态。‘

虽然又多了一张牌可打,但夏洛特可以做的努力已经不多,只能从这当中选出最有可能成功的方法了。

夏洛特从怀里的小包包拿出了一个像是黏土的东西。

“那是什么啊?”

“它是吸附型的魔导弹,也是属于魔导弹的一种。它能够吸附在目标物上,透过关键字来引爆。”

“这种水准的东西会有用吗?”

“就算不能给敌人迎头痛击,只要可以撼动得了她的身体就好。”

综观始祖七柱截至目前为止的所有行动,夏洛特发现到了一件事。

她们很怕自己受伤。

即使她们都已经站到前线来了。

就算知道夏洛特等人的攻击没有用,还是会刻意防守这些微弱的攻击。

进行着很胆怯的谨慎行动,以及堪称莽撞的潜入与单独行动。

这样的反差,让她抱持着很深的怀疑。

“这个炸弹所造成的冲击,会给坚固的乙太结构一个四次元式的冲撞,可以让攻击对象的整个玛那结构都为之动摇。因此,攻击对象会出现短暂的玛那晕眩症状……”

“我听不懂。”

“也就是会让敌人头昏眼花。”

“原来如此,这样就有机可乘了呀。”

“嗯。”

“有意思,那就来试试看吧。”

当机立断,蛙人勇士改往不同的方向跑去。

夏洛特扭转脖子,看了一下前进的方向,发现始祖七柱的背影愈来愈近。

机会恐怕就只有这一次。

“请把这个吸附型的炸弹贴在始祖七柱的脖颈后方,贴完之后立刻离开。”

“我知道了。”

夏洛特被一只强壮的右手臂抱着,达拉达-札札左手紧握着炸弹。和始祖七柱擦肩而过之际,他把自己的身体伸展到了最长。

等到始祖七柱觉得脖子有异状,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已经逃到好几公尺外了。

夏洛特随即唱诵起与炸弹相对应的魔法。

他们身后发生了一场爆炸。

或许是因为爆炸波扑到了蛙人背上,所以涅普尔爱普尔被这个热度灼伤,发出一阵惨叫。夏洛特对她由衷地感到抱歉,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成功了吗?”

达拉达-札札回过了头。

究竟始祖七柱她……

始祖七柱摇晃着巨大的身躯,单膝跪地。

不过,也就只有这样而己。

她的复眼还可以很清晰地看得到敌人。

“……行不通吗?”

夏洛特紧咬着嘴唇。

这次是真的完了吗?

此刻,她是如此绝望地想着。



激烈的战役仍在大学东侧门旁持续进行着。

火焰与狂风肆虐着,地面的形状时时刻刻都在变化。

因为有弱者必灭结界,所以由三位皇族、外加一位勇者少女所组成的人类最强团队,就在机士和赛诺士兵都无法接近的情况下,对上三只始祖七柱,而战况却愈来愈陷入颓势。

不管人类团队怎么攻击,就是伤不了敌人一根汗毛。

即使如此,始祖七柱还是始终很谨慎地攻击,所以人类团队才勉强维持住战线。这只是反映出了她们的胆小吗?还是赛诺军团盘算着只要把皇族拖在这里,就可以在其他地方取得优势,进而打破围墙、攻陷大学?

巨大手臂赛诺,也就是始祖七柱壹号,又挥动着她那只变大的手臂。玛那狂风轻而易举地就把雅儿菲琳的身体卷飞到半空中,让她急忙使出魔法来控制姿势。趁着这个人类攻势稍歇的空档,始祖七柱贰号让地面变形,筑起了一道墙,分隔了勇者少女和陶洛斯。艾蕾欧诺拉直觉认为,筑起了这道墙之后,始祖七柱会立刻把玛那全都拿走,让它成为一道用勇者能力也解不了咒的墙。

换句话说,艾蕾欧诺拉认为真正的目标就是她自己。这表示对赛诺而言,弱者必灭结界果然还是很碍事的吧?

始祖七柱参号不见踪影。

艾蕾欧诺拉猜想她会不会在天上,便仰头一看,但并没有看到敌人的踪迹。

那会跑到哪里去了呢?她左右张望了一下……

地面摇晃了起来。

艾蕾欧诺拉心想“该不会……”,连忙蹬地一跳。

但下一秒钟,她的身体就变得像铅块般沉重。她的肺被揪住,无法呼吸,接着便直接倒卧在地面上。

始祖七柱参号从地底下冒了出来。

艾蕾欧诺拉脸色一沉。始祖七柱是对土施了惯性控制魔法,好让她自己能够在地底下移动吗?为了伪装她的行动,所以贰号才会频频摇晃大地吗?

(她们做的事还真是不起眼。)

没错,很不起眼。

赛诺的行动向来都是极为踏实、出奇安静的。但等到我军察觉的时候,战况已经无力回天了。

真正最有力的攻势,是不需要花拳绣腿的。

只要能拿下胜利就够了。

始祖七柱她们很有逻辑地、专心致志地只想着要夺得胜利,并根据确实的机率计算结果,付诸行动。

“呜……呃……”

艾蕾欧诺拉发出呻吟,蜷曲着身体。她感到右肩传来阵阵剧痛,刚才还发出了骨折的声音,手上原本拿的长枪也掉了。

她身上的冷汗直流。

(这个……稍微、有一点不妙啊。)

她明知是枉然,但还是挣扎着。

参号就站在这样的她眼前。

赛诺准备向她使出*贯手。(译注:空手道的一种招术,并拢手掌,用指尖满击敌人。)

艾蕾欧诺拉全身动弹不得,但还是瞪着眼前的这个始祖七柱……

始祖七柱参号突然停下了动作。

她双膝跪地,身体无力地摇晃。

压抑住艾蕾欧诺拉的那股束缚松开了。她踉跄地站起身,抬头一望,才发现剩下那两只始祖七柱也屈膝跪地,同样地痛苦难受。

“发生……什么事了?”

艾蕾欧诺拉一阵茫然。



以梨花与始祖七柱之间的空间为棋盘的这场西洋棋局,已经进入了尾声。

玛莉-雷亚逊觉得她自己已经濒临极限了。

梨花的脸上,露出了相当疲惫的神情。

她虽然得到了绘梨花的能力,但她却是临时被推上火线来打这一仗的。

况且要是碰上了国王种等级的对手,双方的乙太回路简直就是天差地远,反倒该要觉得她能撑这么久很不容易,该对她的努力予以肯定才对。

梨花一直瞪着始祖七柱,连滴下来的汗水都没想到要动手擦。

这场西洋棋局,梨花已经愈来愈走投无路了。现在战场就在梨花前方,距离她大约一公尺的地方。只要有片刻松懈,她的身体应该就会被撕成碎片了吧。

最糟糕的是,她背后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闹哄哄的。成群的赛诺应该马上就要攻进这个地下洞穴了吧?

(要介入就得要趁现在,在这里进行呀!)

玛莉下定了决心。

然而,梨花不知道是从何感受到了她的心思,便用小声的、但却很严厉的口吻,嘀咕了一句“别轻举妄动”。

“可、可是,再这样下去你就会……!”

“请相信我。不,是相信大家。”

“大……家?”

玛莉-雷亚逊很短暂地疑惑了一下……

她的背脊一阵发抖。

“该不会是打算要一边作战一边进行预言吧?”

“还不到……预视的程度……”

梨花一边痛苦地呻吟着,一边开口说。

“我知道,听说……时间就快到了。”

“什么时间?”

“就是……”

正当梨花话才说到一半的时候——

身后那道大门,连同周围的整面墙都被摧毁。全长四公尺高的庞大赛诺,闯进了这个半圆形的洞穴里。是精英护卫!一共有两只、不,后面还有两只。

“梨花!”

“赶上了。”

玛莉歪着头说了一声“嗅?”。

下一秒钟,原本和她们对峙的那只始祖七柱,仿佛就像吃了一记重击似地,摇晃着身体。

接着就单膝跪倒在地。

在这场西洋棋局的空间当中,敌军的攻势全都停了下来。

玛莉连质疑“发生了什么事?”的空档都没有。

“开启传送门!”

梨花举起了戴在右手手指上的封门戒指。

少女背后的空间裂开了一个洞,怪物从洞里现身。

出现的是手里拿着弓的半人马,以及站在它身边那只全长超过五公尺的鸡。梨花记得它应该是拥有石化能力的怪物——蛇尾鸡。

“咦?等等、梨花?”

“是我们的救兵。”

连让玛莉多问“怎么回事”的空档都没有,两只怪物已经冲向了精英护卫,展开攻击。半人马电光石火地连续放箭,蛇尾鸡则是吐出了石化气息。

“这、这是……”

“没问题,我们是很高尚的。”

“啊?喂、可是……”

“玛莉,就是现在!攻击行为者!”

(啊,这样啊!)

玛莉-雷亚逊现出了原形。她觉得想太多也无济于事,才刚要在梨花身边着地的时候,瞬间蹬地起跑。她穿过一动也不动的始祖七柱身边,朝着她背后那只一动也不动的红铜色赛诺,也就是持续发动着防护罩的行为者皇后冲了过去。

懦弱的她,发出了怒吼。

她从怀里拿出了刀——一把魔断短刀,举在腰际,忘我地冲向前去。

那把利刃满进了行为者皇后的胸口。

这个可以损毁乙太回路,人称魔术师杀手的魔导具,让堆积在行为者皇后四周的玛那全都错乱失序。

红铜色的赛诺发出了惨叫。



棹砥和索妮亚已是遍体鳞伤。

时间拖得愈久,对他们愈不利。芙蕾身上的石化魔法,眼看着就要被解开了。她的上半身几乎都已经从石头变回了肉,触手只要一爬过她那赤裸的身躯,她就不由自主地发出微微痉挛。玉珠般的汗水,从她那略带血色的肌肤上流下。

有只触手爬过了她的下颚,打算伸到她的嘴边。她那樱花色的双唇,很煎熬地像是在呻吟似地扭曲着。

棹砥强忍着愤怒,先往后退了几步。从索妮亚身上融下来的黄金之雾,变回奥利哈鲁根制的材质卡,飞进了棹砥的手中。

棹砥抓住了材质卡,暂时把它收进小包包里。

索妮亚也回到了棹砥的身边来。

“你可以再更激动一点的啊!最好大吼一声『那双嘴唇是我的!』。”

“要是这样就能打赢这场仗的话,那我就做。”

棹砥用像是叹息似的声音说。

“我要是太操之过急,而把事情搞砸的话,会连梨花都有危险。”

“恋妹情结的家伙!还真教人嫉妒啊!”

“要是这样就能打赢这场仗的话,那请你务必多嫉妒一点。”

索妮亚大大地耸了一下肩膀,仿佛很无奈似的。

“那我就去裸给你看。”

“你有妙计?”

“比平常更用力地痛揍她们一顿啊!”

话都还没说完,索妮亚就化成一阵红色疾风,扑向那两只始祖七柱。

未免也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了吧?棹砥连拦阻她的时间都没有。

“唉呀!真是的!”

其实棹砥也不是没有到芙蕾身边去的锦囊妙计,但这个妙计需要稍微挡住那两只始祖七柱一下子才能发挥。

始祖七柱β又召唤了十六只异形怪物。这次她召来的怪物,可形容成在天空悠游的双头蛇,是种奇妙的生物。它们挡住了索妮亚的去路。虽然以它们的程度,索妮亚只要一扫就能打飞两、三只,但光是在这里停留几秒钟,就足以让始祖七柱α发动念力抓住她了。

“可恶……放开我!”

索妮亚被看不见的手臂抓住了四肢,死命挣扎着。即使如此,她还是劈开了一只双头蛇,力量惊人。但她能做的也仅止于这样而已。对两只始祖七柱而言,索妮亚已经不构成威胁。棹砥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便在索妮亚身后稍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他打算和索妮亚分别诱敌。

棹砥从小包包里抽出了铜的材质卡,再用另一只手,把牙签大小的迷你剑撒在四周。

“形魂变性——拟真魔法创造-庞大固埃之剑!”

材质卡分解成为玛那云,包覆着迷你剑。数不清的剑膨胀成普通的长剑大小,在棹砥的一个指令之下,成群地飞向了谒见厅的深处去。

它们的目标是束缚住芙蕾的那个异形怪物。

用这种不完整的雕虫小技去对付始祖七柱是白费心机,那些被召唤出来的小卒则是打也打不完。

所以这一波攻击的目的,就是解救芙蕾。

始祖七柱β向前挡在飞过来的剑群上。

始祖七柱α把转弯飞过来的剑,一把不留地用念力打落在地上。

击中β身体的那些庞大固埃之剑,全都弹了回来。

剩下的那些剑也都被α弹开了。

不过,因为这个举动,似乎让那股用念力加诸在索妮亚身上的束缚松开了。

“干得好!漂亮的助攻呀!”

索妮亚扭转身躯、挣脱束缚之后,就把剩下的异形甩开,进逼到始祖七柱身边。红莲公主惊天一吼,挥动大剑一砍。α则是伸长了两只手,对她使出了念力。

在距离双方半公尺的地方,两股强大的能力正面交锋。

光是狂乱的能量余波,就足以让棹砥的身体快要离地。他连忙压低了身体,试着撑过去。

“呜……啊!”

但不敌对方攻势的索妮亚,身体被吹飞到了棹砥的身边。

她的右手往不自然的方向弯曲,左手上拿的剑,则从剑柄处应声断裂。

但始祖七柱α,却也倒在龙椅旁边。

双方势均力敌。

索妮亚和始祖七柱a,都踉跄地站了起来,狠狠地瞪着彼此。

“我还没倒!”

索妮亚把剑抛开,发出了像是野兽般的怒吼之后,便再度冲向a。

β想要阻挠她,便召唤了异形怪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β一时心急,她又召唤了同样的双头飞天蛇,但这次只召来了八只。

是的,向来沉着应战的始祖七柱,现在第一次慌了手脚。

千万不能错过这个破绽。

“形魂变性-光之刃!”

棹砥挥动着奥利哈鲁根制的短剑,一口气劈开了好几只双头飞天蛇。

接着他蹬地起跑,笔直地往芙蕾身边冲,好让β非得出手阻挠棹砥不可。他这样做是在掩护索妮亚。既然红莲公主已经打定主意要单挑α,那他的角色就是要负责从旁协助。

结果β一如预期,站出来阻挡在棹砥的面前。

不够份量的攻击,对这个家伙是不管用的。棹砥明知如此,还是拿起奥利哈鲁根制的短剑,朝β砍了过去。

“形魂变性-光之刃!”

光之刃朝着β劈了过去。

β举起右手,揪住了光剑。

不过,这样很好。棹砥窃笑了一下。

只要始祖七柱a分神去对付棹砥,a就必须要自己应付索妮亚。

始祖七柱a的念力,和索妮亚卯足全力的一记左拳激烈地互相冲撞。

一阵比刚才还要更强的余波,把棹砥的身体吹走了。早已预期到这个状况的棹砥先是飞向了天花板,之后又蹬了一下天花板。

他笔直地朝芙蕾冲了过去。

β冲到棹砥的轨道上,想阻挡他的去路……

下一秒钟,两只始祖七柱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她们双膝跪地,发出呻吟。

“怎、怎么搞的?”

索妮亚惊慌地说。但对棹砥而言,他已无暇惊慌。他瞪着眼前那个束缚住芙蕾的怪物,心想自己说什么都得要好好地利用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机会才行……

“形魂变性-光之刃!”

他举剑一斩。

从天而降的一记攻击,让这只异世界的妖怪一分为二。介于半石半肉状态的芙蕾被抛到了半空中,棹砥伸长了手,紧搂住了芙蕾的腰。

棹砥落地,他把奥利哈鲁根制的短剑收进腰际上的剑鞘,再从小包包里抽出了药瓶。他把药含在自己的嘴里,再把嘴唇贴在芙蕾的双唇上。

接着他把含在嘴里的药灌进了芙蕾嘴里。

药立刻就见效了。

芙蕾赤裸的身体透着银白的光芒,下一秒,她的眼睛就睁开了。

少女伸手轻抚着棹砥的脸颊。

“棹砥,我一直……在看着你。”

“让你久等了。”

芙蕾摇摇头。

“等一下……再好好地……向你道谢喔。”

“也要跟索妮亚殿下喔。”

“哎呀!你要三个人一起?”

“你们给我节制一点!”

索妮亚猛力狂奔过来。

她不停地敲打着棹砥和芙蕾的头。

“芙蕾,你还能打吗?”

“只要有咒式装具就可以,我的那一套被赛诺弄坏了……”

“这个我知道。”

棹砥亲手把亚露露梅露露要他代为保管的咒式装具交给了芙蕾。

“听说备用机已经准备就绪了,但问题是它的运转时间,只有十分钟!”

“很够了!”

芙蕾穿上了咒式装具,背上装上了粗犷的附加装甲,腰间的小包包増加了五成的大小。芙蕾只要一用力,背上的附加装甲就会出现闪着银光的翅膀。它是用玛那打造而成的,是一双用来让乙太回路増幅的翅膀。

“芙蕾,这个……我说你啊……”

“嗯,非常好!果然天使主题的终极装备,就是浪漫啊!”

“……原始草案该不会是……”

“是本宫构思的啊!”

索妮亚依旧无力地垂着右手臂,却挺起了胸膛。明明全身冷汗直流,但还是很狂妄地笑着。

棹砥心想算了,回头一看,发现两只始祖七柱这时候才终于要站起身来。

“不过,为什么她们两只都突然……”

棹砥想了一下,突然察觉到一件事:

“两只……同时发生异常吗?”

“唔、嗯。”

“不会只有这两只……”

“应该是七只全部一起。”

芙蕾说。

“这是她们的弱点喔。”

有着一双银色翅膀的少女,用力地点头示意。

“现在,其他地方也都还在作战呢!”

棹砥很讶异。

这一瞬间,他出现了很奇妙的幻视。

在大学、在提朗镇上、还有在王城的地底下……

陶洛斯等人、夏洛特,以及梨花正在奋勇作战。

“莫非……”

棹砥喃喃地说……

芙蕾笑了。

“我觉得很能预期这结果呢!七只始祖七柱全都投入了战局……而某处战场上的某人,给了她们一记重击,它的冲击传到了所有的始祖七柱身上。这个人大概是雅儿菲琳殿下或夏洛特殿下吧。”

“你怎么这么有把握?”

“哎唷!你想想看,能想到这一步,但自己却无力定江山,接下来只好托付给其他人去对付……除了她们两个还会有别人吗?”

棹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啊~!还有梨花啊。她和绘梨花合体,现在人在地下层。”

芙蕾皱了一下眉头之后,说了句“好吧,算了!详情稍后再说”,就点点头又再度集中精神。

“实在发生了很多事,我有很多事情想好好告诉你。”

“我会慢慢听你大说特说的。”

芙蕾很狂妄地笑了。

“等把这些家伙打倒,拯救世界和人类之后再说吧。”

始祖七柱β没有学乖,又召唤了异世界的怪物。

这次是多达二十只的小型龙。

“芙蕾,你背后的那个是……”

“我知道!庞大固埃之剑!”

芙蕾背上的银色翅膀,向四周撒布了数不尽的羽毛。这些羽毛因为芙蕾的固有技能发动,根根地膨胀变大。

化成长枪的羽毛,像箭一般地飞了出去。

充满玛那的长枪接连地满中小型龙,把它们炸得粉身碎骨。

二十只龙一瞬间就全数阵亡。

“只要有我在,就不会有你们这些小卒小兵出场的机会!来吧!开始正式比赛吧!”

芙蕾-萨尔达尔挺起胸膛大声宣布。

*

在大学的东侧门前。

最先察觉到始祖七柱发生异变原因的人,果然还是艾蕾欧诺拉。

“现在应该有某人在某个地方,和其他的始祖七柱作战吧。”

有可能是索妮亚他们,也有可能是其他的某人。

而这个某人,传来了一个讯息。

该用什么方法对付始祖七柱才好?该怎么办才好?

某人用这样的方式,把话传了过来。

“该怎么办才好?”

勇者少女冲了过来,艾蕾欧诺拉笑着问她说:

“有没有可能专攻她们有鳞片保护的皮肤底层?”

“有难度。”

“如果她们停止动作呢?”

“只要有个一秒钟停顿就够了。”

艾蕾欧诺拉说了句“既然如此”之后,把备用的小剑交给了少女。

这是第四机士团队长交给她的东西,也是阿修雷的遗物之一。

“这是缠剑,一把被誉为可用外气摧毁内气的武器,是已灭绝的无名世界里的登峰造极之作。”

勇者少女瞠目结舌,轻歪了一下头。她那一头蓝绿色的发丝,如波浪般地摇晃着。

“把玛那灌进剑里去。它可以阻碍对方架起的乙太回路流动,刚才那个家伙跪倒在地,应该就是因为有人发动了类似的攻击吧。”

艾蕾欧诺拉心想,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而这个人就是夏洛特,这位能把这种狡猾的小聪明发挥得比所有兄弟姐妹都还要突出的十四岁小公主。

艾蕾欧诺拉曾经很瞧不起人地批评过夏洛特,说她经验尚浅,要带兵遣将年纪还太小。可是,她如今活跃的表现,不是已经和她“足智多谋”的称号名实相符了吗?

(她以我们皇族当中最低的战力,竟然能够传给我们这么不得了的一个讯息!)

没错,这是夏洛特传来的讯息。同样身为智慧型武将,艾蕾欧诺拉很清楚这一点。是夏洛特在说话。她正在说:这样做就可打倒始祖七柱,快传球!

而这些传出去的球,要接下它们的是……

艾蕾欧诺拉仰望着东方的天空。

离得这么远,还是能够看到王城的建筑。

在那栋建筑的最顶楼,目前应该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厮杀。

如果说有谁能够结束这整场战事的话,应该就只有那两个人了。

(要不是愚妹索妮亚,就是棹砥吧?如果说谁有能力歼灭始祖七柱的话,大概就是这两者其中之一吧。)

而这个无能为力、只能帮他们助攻的自己,现在让艾蕾欧诺拉觉得很丢脸。

不过如果可以做得到的事情却不去做,那就枉为一名皇族了。

“我们三个皇族来制造攻击空档。现在吾弟阿修雷不在了,那在场最擅于用剑的,就非勇者莫属了。”

“嗯,了解。”

勇者少女的身边有陶洛斯和雅儿菲琳,在她身后隔着些许距离的地方,则有脚受重伤的艾蕾欧诺拉飘浮着。

“皇姐,就请您指挥我们吧。”

几只始祖七柱已经从混乱当中重整旗鼓。

雅儿菲琳的火焰魔法燃起,代表着双方又再重新开战的号令。

*

曙光下,美军军机同时飞离了机场。

被蛙人公主抱的夏洛特,眯着眼远望着它们起飞。

“这样就好。”

在这之后,赛诺大军内部不知为什么掀起了一阵骚动。

夏洛特等人趁着这个机会,从停止动作的始祖七柱身边逃走了。

后来,这个战场也都持续呈现暂时的和平状态……

天亮了,满载炸弹与机士的倾转旋翼机也已经修理完成。

夏洛特知道自己的任务到此也大致告一段落。

她下令要第四机士团仅存的少数成员和支援人力撤退。这时赛诺大军都集结到了始祖七柱四周,没有再继续乘胜追击。

这一切正说明了始祖七柱受损,对它们造成的冲击有多大。

既然如此,那就得要尽可能地让大家运用这个机会才行。

在有限的战力之下,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

该完成的事,夏洛特都已经尽力完成了。

(剩下的,就拜托各位了喔!)

夏洛特的意识渐渐模糊,她真的已经累坏了。

(棹砥、索妮亚皇姐,还有梨花……请你们千万要打赢……)

她闭上了眼睛。

因此,她并没有看到这场战役的最终乐章。

也不知道自己完成的事情有多少价值。



在王城的地下层里。

当始祖七柱第二度停下所有动作的时候,梨花就已经看透了整件事情代表的意义。

“有人在帮我们助攻。”

“助攻?”

恢复为雾状的玛莉,口气很不可思议似地问她。

现在,梨花正同时全面进攻眼前这只始祖七柱,以及那个负责升起防护罩的行为者。她在空间争夺战当中上大获全胜,并把这两个敌人围在空间龟裂缝隙所形成的网眼上,让它们陷入动弹不得的状态。

敌人断断续续地以能量箭反击。

但它们都无法攻进距离梨花三公尺的距离之内,就已经被击落了。

在这场西洋棋局当中,对手两度“暂停一步”。梨花觉得这下子可以赢了,甚至是没有赢不了对手的理由了。

这根本没有什么好骄傲的。

况且对手都已经让到这种地步,自己却还无法给始祖七柱任何一记攻击。

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幸运,但这是一场实战。梨花在这场战役当中得胜的条件,并不是要赢这一盘棋,而是要想办法歼灭一只始祖七柱。

梨花一边用幻视弓拉哈多-那努那二式不间断地发射出能量箭,一边想着:既然如此,那我就来把球作高吧!

在她们两个人的身后,怪物军团不断地从空间里涌现出来,阻挡赛诺进攻。这些怪物全都是贵族种等级的。毕竟这个洞穴的大小还是不允许她们找来国王种等级的救兵,因此无法让这些怪物去对付始祖七柱……

即使如此,只要怪物们能将精英护卫和行为者皇后一只不留地收拾干净,就已经是帮了很大的忙了。

“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我妈妈就和这个世界的怪物有很深的渊源。不,应该说我妈妈是呕心沥血,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渐渐和发明出怪物的魔导书有了连结——这个说法比较正确。”

“这件事我下次再听你详细说明吧。”

梨花笑了笑,心想“说得也是”,这的确不是在最后决战的这个当下,所应该讨论的话题。

“玛莉,你去一趟谒见厅要多久?”

“我、我……一个人去吗?”

“是的。我有点分身乏术,所以想请你带个口信给哥哥他们。”

一边要自己一个人完全压制住始祖七柱和行为者,还要召唤大量的怪物。这样竟然还只说是“有点”忙的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玛莉-雷亚逊像是犹豫片刻似地停顿了一下。

“利用直通风管移动的话,大概一分钟。”

梨花觉得玛莉这种固有技能,对小偷而言还真是好用又方便,她以后还是想跟玛莉打好交情。虽然玛莉可能会嫌恶地拒绝,但就算是要死皮赖脸地黏着她,梨花也都想要留下她这条人脉。

梨花一边在脑海里描绘着对未来世界的展望,一边瞄了手表一眼之后,开口说:“那就告诉他,从现在起算的两分钟后,也就是四点半整的时候,会有个攻击的机会到来,我会作球给他。”

“会……作球?”

“这是排球术语。我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道杀球,所以……”

“我明白了。”

她的气息不见了,应该走了吧?

“那么……接下来还有两分钟。”

梨花对着始祖七柱和行为者,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请你们再陪我一下啰!”

冷静想想,要是这张笑脸被玛莉看到的话,她应该会如脱兔般地逃走吧?真是的!在她面前还是得要假装一下才行。

梨花一边想着这些邪恶的事,一边又再重新握紧了弓,再继续下这场看来就像是用了作弊密技的西洋棋游戏。



在激烈厮杀之中,棹砥耳边传来了玛莉-雷亚逊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

“这个……是你的固有技能吗?”

“是、是的。呃……就是这样,所以……”

“四点半是吗?对不起,我没手表,还有多久?”

“三十二秒。需要我帮忙倒数吗?”

“拜托你!”

在芙蕾的指挥下,她和索妮亚一边剧烈地改变战斗位置,一边持续进行攻击。

“芙蕾!”

“我听到啰!情况我大致了解了。”

芙蕾用庞大固埃之剑,一方面适度地扫荡被召唤来的那些小兵小卒,还一边下达明确的指示,把始祖七柱逼入绝境。

“棹砥,准备那个!”

“……要做了吗?”

“现在不做,更待何时啊!”

棹砥恍然大悟,向索妮亚使了一下眼色。

索妮亚说了句“包在我身上”,站到了棹砥面前。发现事有蹊跷的始祖七柱a,用看不见的手臂发动了攻击,却被索妮亚用一只左手就完全挡了下来。

“来吧!你们这些没用的臭蚂蚁!本宫舍命奉陪,放马过来!”

棹砥听了索妮亚气势磅礴的声音,大大地深呼吸了一下。

首先,棹砥拿出了亚露露梅露露交给他的宝石。

那是一个咒式装具。

然而,这是一个极为特殊的追加装备。它只能在已经穿上咒式装具的状态下才能够装配,而且只有棹砥的固有技能才有办法操纵它。

“形魂变性——双层盔甲的咏唱者!”

先用晓光之银架构出一个虚拟的乙太回路,再用这个回路启动第二个咒式装具。这个装具的名称叫做愚者之金。

金色的光辉包覆着棹砥的全身上下。

棹砥觉得喘不过气来。全身窜过痉挛似的疼痛,让棹砥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呻吟。不过即使如此,疼痛的程度还不比过去勉强使用太阳之金那一次。

(亚露露梅露露这个家伙竟然能帮我调整到这样,还真是有一套!)

他在心里对亚露露梅露露献上了平常绝不会说出口的谢意,一边用奥利哈鲁根制的短剑劈开眼前的空间。

“形魂变性-次元斩!”

空间被斩断了。

通往世界外侧的那一个洞口,从周围吸入了空间之后,立即就开始收缩。棹砥抽出了金的材质卡,并把手伸进次元洞里,用固有技能硬把洞扳开。

材质化成了黄金之雾,撑开次元洞,把膨胀压力加诸在它的四面八方。

“索妮亚殿下!”

“来啰!”

索妮亚看准时机,往始祖七柱的身边贴身进逼。而她的这个举动,被看不见的手臂给阻挡了下来。但是……

玛莉-雷亚逊开始倒数了。

“十、九、八、七……三、二、一!”

“现在!”

棹砥一声令下,索妮亚很犀利地作出反应。她压低了身体,冲往始祖七柱的身边。始祖七柱想阻挡她,正要动起那只看不见的手臂时,便和那只想找来召唤生物的始祖七柱一起僵住了。

这是个仅有一秒左右的空档。

是梨花作过来的球。

只不过,这个作球不偏不倚地送到了棹砥他们的手边,是个无比准确的妙传。

索妮亚的左手一把抓住了始祖七柱β的手臂,把她往棹砥开出来的空间裂缝用力一扔。

棹砥配合著她的动作,使劲将空间裂缝扩展到最大限度。

始祖七柱的身体被吞进裂缝里,迸发出璀灿的火花。棹砥随即关上了裂缝。剧烈的冲撞,引起了激烈的爆炸。

“这样子……就会死掉了吗?”

始祖七柱α在解除僵硬状态之后,身体又更剧烈地颤抖起来。不过她并没停止动作,她用看不见的手臂,不分青红皂白地对四周的一切发动攻击。

“啧!行不通啊!果然还是要确实地给她致命一击才行!”

在此同时,整栋建筑摇晃了起来。

棹砥等人发现,这应该是因为有人丢下炸弹了。搭乘美军军机飞上天空的机士们,接连地将魔导炸弹往王都的空中投下。

建筑物轧轧作响、地板崩落。棹砥这群人和唯一还留在现场的始祖七柱α,开始一起往下坠。

但即使如此,始祖七柱的攻势依旧不减。棹砥感觉到她那只看不见的手臂飞了过来。

索妮亚被她的这一记攻击击中,身体跌了出去。不对,刚才的这波攻击如果她想闪,应该是可以闪得掉才对。她其实是故意站在棹砥面前保护他的。

“索妮亚殿下!”

“棹砥,往前看!帮我们拿下胜利!”

棹砥听完索妮亚的激励之后,回了一声“好!”便开始反击始祖七柱。

“形魂变性-光之刃!”

闪亮的刀刃与看不见的手臂交锋,发出满眼的闪光。

棹砥的身体因为两者交锋所产生的冲击而飘浮了起来,始祖七柱则是加速下坠。王城里到处都发生了大规模的爆炸。

在爆炸波的肆虐之下,棹砥找不到蚁人的身影。

“跑、跑到哪里去了?”

“来啰!”

像自由落体般下坠的芙蕾所发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棹砥回过神来。

始祖七柱蹬了一下墙,身体斜着往上回升。棹砥全身僵硬,因为他被看不见的手抓住了。就在他心想“糟了!”的时候……

“庞大固埃之剑!”

无数的长枪从芙蕾的后背武器冲出来,飞过棹砥面前。这些长枪化成了巨大的螺旋长枪,接连地打碎那只看不见的手臂。

这波攻击引起了连锁性的爆炸。

“噢……哇……!”

在爆炸波的笼罩下,棹砥失去了平衡。

他不假思索地挥动双臂……

此时他的左手被牢牢地抓住了。棹砥抬头一看,发现了芙蕾的笑脸。

“真是的!你就算慌乱,也要用一下飞行魔法嘛!”

“那很麻烦,而且我也不太擅长啦!”

棹砥心想“这么一说I”。芙蕾拉着他的身体、撑着他的肩膀,棹砥苦笑了一下。

大概三个月之前,芙蕾来到棹砥的学校,把棹砥带了出来。

从那时候起,停滞了一年以上的时间又再动了起来。

她总是能带给棹砥新的契机。

她就像这样撑着棹砥的肩膀,帮棹砥准备好舞台,让他能够自在地表现。

“我老是给你添麻烦喔。”

“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唷……要来了喔,下面!”

听她的话往下一看,棹砥这才发现始祖七柱冲破爆炸所引起的烟尘,逼近到了棹砥的面前。

棹砥拿起了奥利哈鲁根制的短剑,等着敌人接近。

他坚信不疑。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要是换成他所信任的那个女孩,她会怎么做呢?

(梨花!)

结果,伸出手臂想对棹砥发动必杀攻击的始祖七柱,瞬间全身僵硬。

这又是梨花作的球。

来得正是时候。

这是他所信任的那个女孩,才有办法拿捏得当的绝佳时机。

(就像我信任芙蕾一样,就像芙蕾相信我一样,梨花也是、索妮亚殿下也是。)

还有,想必夏洛特、艾蕾欧诺拉她们也都是一样的。

与所有人之间的一道道牵系合而为一,才孕育出现在的这一刻。

“形魂变性-次元斩!”

棹砥用他那把奥利哈鲁根制的短剑,砍向连同始祖七柱整个身体在内的空间。

从神话时代存活至今的那个传说中的侵略者,身体被狠狠劈成了两半……

她向下坠落,深深、深深地坠落。

“该逃啦!”

索妮亚用拳头在身边的墙面上敲出了一个洞。棹砥觉得全身虚脱无力,被芙蕾拉着手冲向墙外。

这座王城已逐渐瓦解。地面上窜起了阵阵烟尘,整个城都在住下沉。

而王城四周也呈现一片如地狱般的光景。数不清的炸弹从天而降,让赛诺大军抱头鼠窜。棹砥仰头一望,看到机士们已经发现他们,对他们挥着手。

地面上的喧扰终于结束,机士们响起了一阵欢呼。

棹砥像是想起了什么般,往地面一看……

所有赛诺都停下了动作。

它们已经停止运转了。

“死了吗?”

即使这是棹砥自己亲手完成的事……

但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感受到始祖七柱已死这件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