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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utro-

武原仁不清楚在那之后赛拉怎么样了。

第二天,寒川纪子还是好好地来上学了。仁在教室中试图委婉地询问之后的发展,却只得到了班长纯真的微笑作为回应。在她心中,昨天的家访似乎已经成了没发生过的事。

另外还有一个奇妙的变化。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全裸着在屋顶上待了超过十分钟,现在明明已经十月,她身上的衣服却相当单薄。

「寒川,你穿成这样不会感冒吗?」

「现在还没那么冷哦。」

纪子透明的表情好像已经领悟了世事无常。这位认真负责的班长,仿佛打破了精神世界的高墙。

对于仁来说,即便是骚动不断,这样的每一天也如同梦幻。

那天晚上,从学校回到公寓后,他看到绊和梅洁尔两个人在茶几上头顶着头,好像很热闹。

「你们在干什么呢?」

他在玄关脱下鞋,梅洁尔向他展示了一叠像是纸的东西。那是绊搬到这里、梅洁尔也为了监视而到来的那一天送来的照片,全都是仁被《公馆》解雇前长期逗留在十崎京香家时拍摄的。

「十崎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呢?不知她有没有好好控制饮酒,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现实中的她们比照片中的记忆更加复杂,但也更加温暖。

「对了,之前过来躲债的内藤家,好像已经离开东京去别处生活了。据说是十崎事务官帮忙行了个方便。」

今天傍晚,仁的手机上收到了一封来自刻印魔导师内藤萨缪尔的感谢短信。因为之前八咬诚志郎来这个房间的时候,仁给京香写了一封信让她帮忙。仁仅在文件记录上,依然是负责管理在社会中定居的刻印魔导师的监督者。如今《公馆》周边可能化作战场,即便是有些厚颜无耻,仁还是想要照顾一下内藤萨缪尔他们。

仁脱下外套,因公寓中的气氛倍感放松。一旦专心投入小学教师的工作,就会因为类似于运动会的准备工作之类的差事忙到很晚才回家。超过晚上八点的晚餐餐桌依然丰盛多彩,摆着甘煮章鱼、茄子卷肉丸、凉拌芜菁、浸煮小松菜和油炸豆腐,米饭上还浇了葱段和纳豆。梅洁尔最近也渐渐习惯了纳豆,只要配着葱就能稍微吃下一点。

绊从坐垫上站起身,来到他身边。

「啊,把外套给我吧,我帮你挂好。」

她开心地眯着眼睛,接过仁的外衣,兴冲冲地挂到了衣架上。

「谢谢,你不用这么费心的。」

「等挂面煮好,就开饭吧。」

她理了理落在侧脸上的头发,打开炉灶。今天的汤品不是平时的味增汤,而是清汤挂面。

「我总是回来这么晚,不好意思啊。小绊你花了很多工夫,做的都是放凉了也好吃的东西呢。」

「哎……不是那么回事啦!要、要不再做一道菜吧!」

绊在灶台边上忙碌的背影非常没有防备,让人不禁产生了恶作剧的念头。仁注意到自己只要再迈出一步就能抱住她好像非常柔软的身体,心脏不由得发出尖锐的嗡鸣。

他好想打住这种高涨的情绪。

「小绊。」

就在身边不远处的她,传来的体温比往日更加明显,让人浑身发痒。还没对上视线,绊的脸颊就红透了。

「怎么了?」

「抱歉,就是感觉今天的小绊,好像穿得有点薄。」

仁的视线从她柔美的肩膀线条滑至作为高中生发育过于良好的胸部,眼中的美景让他倍感舒适。绊的身体因两人迫近的距离而僵硬了。他疲惫的身体,好像被打开了奇怪的开关。

「……老师,我好歹也是神和专任官派来监视绊和老师的人,你该不会忘了吧?」

等在茶几前的梅洁尔似乎心情非常差。

仁他们的平稳生活,可能在下一个瞬间就宣布告终。如果圣骑士将军安洁洛塔·尤蒂娜发起行动,一切都将不复当初。如果《贤者之石》真的会出现,那怀斯曼安保调查公司与《协会》也很可能会有正式的动作。

即便如此,当他坐在小小的餐桌旁时,还是一时放下心来。开始吃饭后,绊的情绪还是有点不正常。她殷勤地想要关照仁和梅洁尔,却总是白忙活。最后,她还帮仁从冰箱里取了一罐啤酒。

仁的疑问被梅洁尔解决了。

「绊,你的那个戒指,是什么时候戴上的?」

仔细一看,才发现绊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银色戒指。上面镶着一块粉色玻璃,样式相当简单。

「小绊戴这种东西还挺少见的……咦、那个……我好像在哪……那个难道,是在家里找到的吗?还是别的地方?」

仁的脑中闪过那段羞耻的回忆。小学六年时,他曾经送给过发小十崎京香一个一样的戒指。那时比他大一岁的发小刚刚进入初中,他感到很焦躁,妹妹舞花便煽动他给京香送戒指。那个时候,身穿中学校服的京香,成熟得让他觉得难以触及。

绊好像很害羞。

「这个好像是十崎小姐以前收到的东西。其实,说来不好意思,我只是想着戴上去是什么感觉呢——结果试着戴上之后就发现取不下来了!像抹肥皂啊之类的办法我都试过了,但还是不行,就……」

那只廉价的戒指牢牢地嵌在她的无名指上。一不留神,她就变得好像新婚妻子一样,让仁莫名地感到害臊。

但与此同时,仁的胸中也因失去了重要的东西而涌出如同被挖出一个空洞般的痛楚。武原家的餐桌上,不会有十崎京香。每当他吸进一口气,热量就从喉头涌现,让他几乎哽咽。

「小绊,你最近去过十崎事务官家吗?」

「是八咬先生上次过来时顺便带来的。据说是十崎小姐拜托他『那两个女孩应该还是喜欢这类东西的年纪,把这戒指捎过去吧』。」

仁他们无法逃离战场。如果事情就是绊所说的那样,十崎京香在让八咬转交戒指时,并没有指定「那两个女孩」中的哪一个。选择绊,是仁的挚友、同时也是专任官的八咬诚志郎的意愿。

仁忍不住朝一同围坐在茶几边的梅洁尔看去。没有被选中的少女,如同女王一般傲然承受了他的视线。

「我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老师,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梅洁尔绝对不会示弱,也正因为此,他很担心这位自尊心过强的少女。

「你最近在《公馆》发生过什么状况吗?有碰到难受的事吗?」

梅洁尔夹起茄子卷肉丸,蘸了蘸酱油。她已经相当适应日本的习惯了。

「老师你总是在奇怪的地方过度留意。那里都是好人哦。而且我也是有在好好干活的。」

「夏天的国城田事件时,是《公馆》的一般职员们救了我的命。但是啊,梅洁尔,人的感情并不是那么单纯的东西。你坚持不放弃战斗这件事,有人觉得是好事,也有人会觉得『武原都不干了她怎么还那么积极』而对你感到不满。当善意没能得到理想的结果时,人的好意有时也会变为憎恨。」

眼下,八咬诚志郎就没有选择经常出入《公馆》的梅洁尔,而是选择了几乎不认识的绊。

即便是适应了环境,也不代表就能顺利地生存。幼小的梅洁尔想要坚持做一个魔法使,这在这个世界,是个任谁都无法得出正确答案的难题。

「我可是自己希望,才继续当刻印魔导师的哦?也是为此才把老师你卷进危险里面去。我都已经做好觉悟了,就算被人敌视也没办法。」

「对不起,我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

绊好像很不好意思地用左手遮住了右手的戒指。

「不、你不用这样。是我不好。我们还是好好吃饭吧。来,吃饭。」

真正将他们连结到一起的,还是战斗。因此他们无法从中逃离。

仁打开绊为他准备的罐装啤酒,拉环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把啤酒倒进玻璃杯,小麦色的液体和涌出的细小泡沫,给予了仁一点小小的“特别”。

仁抓住玻璃杯想要喝下,又停下了手,因为正在吃饭的梅洁尔突然站了起来。她光着脚啪嗒啪嗒地跑到灶台处,拿了一个玻璃杯又跑了回来。

随后小魔女把玻璃杯朝他伸来。

「好像很好喝嘛,老师。也分我一点。」

仁的回答当然只有一个。

「不行。」

「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小孩子当然不能做这种事。」

但是梅洁尔挺着胸脯回应道:

「大人们不都在做吗。老师你不是也喜欢吗?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为什么我就不行?」

仁能明白,在小魔女看来,可能啤酒看上去就像是金黄色的“大人的世界”。可是一旦入口,就会明白那只是由苦涩和刺痛舌头的气泡组成的莫名其妙的味道。仁觉得这种味道最好还是等到可以喝酒的年龄再去品尝。

「说不定你喝了之后会发现意外地很无趣呢。」

「这种事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过,我能预感得到。我肯定会很喜欢。一旦尝过一次,肯定每天都会想喝的。」

「我前阵子也不小心喝过一次。要不然,就让小梅尝一口怎么样?」

然而,绊不合时宜的提议,遭到了高傲魔女的严词拒绝。

「绊你不要说话。我想要的不是投机取巧,也不是仅限今晚的特别对待。我要堂堂正正地夺过来。」

梅洁尔捂着自己平坦的胸膛如此主张。由于她的这句话,本来只是允不允许喝酒的话题,却带上了一分奇怪的氛围。

「……是吗、……小梅你说的没错呢。」

这下连绊也站起来了。她那比梅洁尔高出许多、健康而水润的身体,散发出强烈的存在感,让仁的肺骤然缩紧。可是,已经将灶台化作自己领土的绊,某种意义上比梅洁尔还残酷无情。

「不是、小绊,为什么这种状况下你还要拿第二罐!」

她从冰箱里拿出了第二罐啤酒,又抓了一只玻璃杯。

「谁让武原先生你,总是翻来覆去地说车轱辘话,不给出答案来,喝完酒就把问题本身糊弄过去。」

似乎是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给予了绊把想说的话说出口的勇气。仁感觉自己的胃一口气缩小了一圈。

仁无法堂堂正正地回复她们,无法说出「我不是你们的那种对象,而是你们的监护人」这种话。她们是为了他冒着危险来到这里的,他实在没有脸面以监护人自居。少女们非常勇敢,但也同时非常不成熟。他越来越能切身体会到暑假前遇到的内藤萨缪尔的辛苦。

「内藤那家伙,明明是魔法使世界的人,作为刻印魔导师应该也发生过不少事,真亏他能结婚。」

然而小魔女用极为正确的话刺穿了他的胸口,他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那当然是因为他面对艰难的选择时好好做出了自己的决断啊。……老师你啊,真是个废柴大人呢。你觉得自己能永远什么都不失去吗?」

仁最后只能拿出大人的无耻手段,对她的挑衅一笑了之。他最后还是给梅洁尔和绊的杯子里都倒了啤酒。仁是个让两位女孩子留宿在家中的成年男人,还是冒牌教师,考虑到他的立场,这已经违背了世人的道德准则。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单纯。他也不清楚,给她们倒酒,到底算是表现了自己的诚意,还是又往泥沼里多陷入了一分。

那一晚的深夜,睡在客厅的仁,突然听到脚边有动静。

他抬起身体,看到了身穿睡衣的仓本绊,猜想她可能是半夜起来上了一趟厕所。

关着灯的房间一片昏暗,连飞虫的声音都没有,寂静无比。泛青的黑暗中,绊默默地凝视着仁。可能是由于黑暗的缘故,她的视线比平时更加坦率。对于在漆黑的地下迷宫训练过的仁来说,这种深夜的昏暗亮度已经足以让他看清楚。

「把你吵醒了吗。……呃、那个……今天,啤酒的事,我很抱歉。」

「小绊……」

两人独处,又实在是太安静,使得他尴尬地挠了挠头。绊静静地等待着仁的下文。

仁觉得现在可能就是最好的时机。这种平稳的生活恐怕马上就要结束,因此他明白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仁杀死了绊的养父。如果他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丧命,就没有人能告诉绊六月的巴比伦事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绊,我有件事,希望你能冷静地听我说。」

「呃、对不起。……我、要去睡了。」

绊就这样跑回了与梅洁尔一起睡的七平米卧室。

之前也是如此,每当仁想要提出仓本慈雄的话题,她就会像早就察觉到一样找借口逃跑。关于六月巴比伦事件,绊从来都没有问过仁。不论是被人盯上还是被卷入事件,她都一心想要牢牢抓住“普通女孩子”的身份不愿放手。

即便如此,仁总有一天还是必须要告诉她残酷的真相。仁本来可以强行抓住她不让她逃避,但他没那么做,这也是由于仁自身的欲望。是他和绊两人一同,让问题继续拖延了下去。

仁仰天长叹。现在的他比起当初刚刚遇见梅洁尔时,毋庸置疑地更加天真,更加感情用事,并且更加弱小。

在这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改变”最多的,正是仁自己-

《至高之人》圣骑士将军安洁洛塔·尤蒂娜,既是超高位魔导师,也是足以名留魔法史的天才。

在安洁洛塔出现以前,神音魔术要通过演奏乐器来引发奇迹。而在她出现之后,能够临摹出完美节拍与音程的电子乐器,也加入了神音乐器的行列。

天才安洁洛塔在十二岁时,就成功让电子扬声器奏出了神音。机械自动化魔法让神音大系世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开创了崭新的未来。自那之后过去了十三年,她已经在魔法史上书写了属于自己的一页。

因此,得以亲身拜见安洁洛塔的人,无不倍感震惊,那名已经足以载入史册的伟人,竟是一个漆黑长发垂至腰间、仅有二十几岁的美丽女子。光润的眼角饱含女性气质的同时又傲然上扬,麦芽糖色的眼瞳如同从丰收之神手中盗来的太阳碎片,纤长的眉毛表现出强烈的意志,健康的皮肤白皙而又细腻。

纵使身处战场也不披盔戴甲的她,已被冠以《至高之人》的夸张称号,足以与《协会》的顶点《三十六宫》相匹敌,拥有超高位魔导师的压倒性实力。

「诸位的职责已经结束,诸位得以生存的时间也已告终。之后,便向诸位的《神》请求救赎吧。」

听到安洁洛塔说话的人,从她的声音中感受不到丝毫的感情。

《协会》的魔导师们,为了探索他们称作《地狱》的世界,在日本之外也有许多根据地。此处正是探索太平洋岛屿的大本营,位于菲律宾首都马尼拉郊外的一座豪华宅邸。而安洁洛塔,就如同在散步途中顺路逛逛一般,出现在了这里。

「你还能笑得出来,可真有自信啊?该死的神圣骑士团,到底有何企图。」

回应安洁洛塔的声音透着颤抖。

透过殖民地样式的大落地窗,斜阳将走廊染成茜红。安洁洛塔的面前跪着一名约莫五十岁的男人,他以《虹鹫》之称号为人所畏惧,是一位名副其实的高位魔导师。

这位鹰钩鼻男人的头中伸出了一根犹如阳光的黄金色光丝。那根魔法丝连结着他与旁边站着的一位中年女性。而这位中年女性又连到了走廊深处的一位青年的后脑,紧接着又从走廊连结到了一位正逃往大厅的老人——

魔法弦将这巨大宅邸中的魔法使们全部连成了一串。

安洁洛塔怀着对成功的确信,冷静地宣告。

「我已拜阅过诸位在那座岛上寻找《贤者之石》的成果。」

「这里聚集了超过一百名高位魔导师,你还一脸轻松地一个人过来,以为自己在郊游吗!」

鹰钩鼻男人对她出言不逊,但他眼窝凹陷的脸上已经失去了生气。因为他已经注意到,包括他在内、所有被魔法弦连接着的魔法使都已无法使用魔法了。

「心怀喜悦,展露笑容吧。你的神明永远与你同在,不可如此愁容满面。」

那光丝是安洁洛塔的神音魔术。使用的魔法大系不同,就意味着作为其基础的自然法则扭曲也不相同,这种天堑不是依靠魔法使的努力就能跨越的。然而,安洁洛塔【极致的神音魔导师】的魔法丝,和相似大系的《魔力》相似弦别无二致。

「诸位是否知晓?曾经,天盟大系世界的文化被一个名叫因玛拉霍提普的魔法构造体彻底摧毁。那东西能以受害人的视线作为媒介,让受害人观测到的人变成下一个受害人,从而让受害无限扩大。」

宅邸的厨房、书房、走廊、各种各样的地方都响着哀号。安洁洛塔的丝线在人与人之间连结的方法,与她所说的因玛拉霍提普的传染方法相似。魔法弦会通过受害者的感觉捕获新的魔法使,因为是神音大系,所以魔法弦的捕捉方法不是视觉确认、而是听觉。

——也就是说,发出叫声的人会将魔法弦连结至听到叫声的人,将其变为新的感染者。不需要安洁洛塔动一根手指,魔法便最终捕获了这座设施里的全部魔法使。

「诸位是否知晓?逼近极限的魔法,理论上可以突破魔法大系划定的范畴。比如,把接龙连成的《文脉》当作索引记述世界的天盟大系,却制造了通过爱连结人与人的因玛拉霍提普,就是属于这种情况。将其他魔法的法则,以自己的魔法的形式记述下来并取得成功时,魔法就会突破既定框架。」

魔法,是魔法使通过自身所属的扭曲自然秩序来记述世界的技术,大致而言就是利用法则的扭曲来引出魔法。魔法的高级应用中,又有先记述结果再从世界引出原因的《概念魔术》,以及通过魔法记述施法者自身的《化身》。而魔法的极致,就是用一种魔法形式记述全世界。

而圣骑士将军安洁洛塔,是为神音魔术带来电子技术革命的天才。

「诸位是否知晓?传说中的《神人》的魔法,就是处于那“框架之外”。」

在这个世界的魔法使中流传着《神人》的传说。神人留下了以《门扉》为首的众多魔法遗物,正是《门扉》引导了最初的流浪者来到这个世界,据说神人之所以消失,是因为遭到他的超高度技术反噬。

「……噢噢、——噢噢噢噢——」

《虹鹫》露出贪婪研究者的表情,感动得热泪盈眶。如果安洁洛塔的魔法弦当真拥有接近于相似魔术的性质,那对于魔法使来说就是奇迹。即便是在限定的范围内,用神音大系的自然法则记述了相似大系的法则,也完全超脱了魔法的常识。对于这些身为学者的高位魔导师们而言,比在指尖点亮一颗太阳还要不可思议,属于神迹中的神迹。

「你是说,你的这个魔术已经逼近了《神人》的魔术吗?你们神音大系,已经到了什么境界?」

「足以有效利用神人遗物的源头——《贤者之石》的境界。」

“天才”安洁洛塔微笑着言道。将死的男人仿佛拜见了无垠世界的天涯海角一般,心怀喜悦,展露出了笑容。

就在那一瞬间,《虹鹫》的头颅爆裂了。

通过魔法弦与《虹鹫》相连的中年女性也爆裂而死。紧接着,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三个四个五个六个十个二十个五十个——魔法使的头相继爆裂。

此处已化为地狱,到处散落着以同一种方式失去头颅的凄惨尸体。就好像受到了相似魔术的攻击一样,被魔法弦连上的所有人都落得了和《虹鹫》一模一样的死法。《协会》的一百九十名高位魔导师,就在这一瞬间全部丧命。

穿过彩窗的黄金色阳光一如既往。

高位神音魔导师能通过消音处理避免魔法被消除。位于首都马尼拉郊外、人流车流络绎不绝的大道边的这座宅邸,在走廊中都能听见外面的喧嚣声。然而在此处发生的惨剧,周围的居民却没有一人有所察觉。

一百九十具尸体的腥臭浸透了整座宅邸。随后宅邸大门打开了,混着泥土气息的清新空气洗刷了大厅的异味。

「安洁洛塔大人,还请您至少穿上防弹装备。」

她回过头,身后整齐排列着足足四十名骑士。他们的年龄、人种、出身、性别、甚至身上的装备都不同。唯有一个共同点,四十人全员都是精锐的上级圣骑士。

安洁洛塔的麦芽糖色眼瞳,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黄金般的光辉。

「我不,它会发出多余的声音。」

所有骑士都接受了她这句如同在耍性子的话。这并非只是出于对她天赋之才的信赖,也是因为坚信她走的道路即是圣骑士的理想。圣骑士们通过“她存在于世”这一奇迹,看到了《神》深爱世人的证据。

圣骑士们与《协会》的魔导师,双方着眼的目标都有着巨大的不同。《近神者》葛兰是一座后人无法与之比肩的险峻孤峰。然而《至高之人》安洁洛塔开创的理论、制造的众多电子乐器,是总有一天所有人都能通行的崭新道路。圣骑士们的理想之姿,不是接近神明,而是以人类之身登顶至高。

《至高之人》安洁洛塔,是人类光辉的样本,是理想圣骑士的具现。因此机械化圣骑士师团这一组织,从她的背影中看到了神之爱。所谓圣骑士将军,就是神意的代言人,要让追随之人“永远确信”能从其背影中看到光辉世界。

四十名上级圣骑士,都爱她爱得无法自拔。

「可是,如果这样闯入《协会》总部,就不可能这么轻松收场了。我们可不想因犯下愚行失去安洁洛塔而遗臭万年。」

「嗯。……《贤者之石》的真正位置,就在东京吧。」

《近神者》葛兰·阿萨雷曾高声宣言,试图改变世界。

《魔术师》王子护豪森曾经预言,世界即将改变。

而《至高之人》安洁洛塔·尤蒂娜将要告知世人,世界已经改变。

圣骑士将军安洁洛塔与四十名上级圣骑士的战斗力,哪怕光是顺便路过都足以攻陷魔导师公馆。

今年《公馆》处理过的事件之中,巴比伦事件中出现了四名上级圣骑士,国城田事件中仅有两名上级圣骑士。即便如此这些骑士也对《公馆》造成了充分的威胁。上一次有圣骑士将军踏足日本的战场,还是大约五十年前。安洁洛塔麾下的机械化圣骑士师团,若是将一般骑士包括在内,则有多达五千人。

她们将采用光明正大的正面进攻,赢下理所当然的胜利。因核恐事件,她们的宿敌《协会》已与《公馆》断绝联系,无法阻止她们的侵攻。

短暂的平稳,将随着安洁洛塔的来访,如被巨象碾压一般破碎四散。

在数以万计的魔法世界里,只有一个世界遭到魔法遗弃。这里就是地狱——一个所有人都被变化裹挟,被迫做出决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