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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上的开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阳子ようこ

——试著想像看看吧。

你现在正在进行某个网路对战的FPS游戏。

你所站立的地方,可以将制作精细的舞台眺望得一览无遗。

那是在一座小山丘上,能够将激烈枪战中的喽啰们尽收眼底,那是多么风雅的景色。

看著眼前的景象,你不禁发出『人多得就像垃圾一样啊』的感想,手上则握有一把——『狙击枪』。

对于枪械不熟悉,或是不知道用法的人也请放心。

正如字面上的意思——那是用来『狙击』的『枪』。

只要翻翻字典即可查到,狙击的解释就是『自远处瞄准射击』。

如果是用来扫射并『冲锋』的『枪』,就会写成『冲锋枪』。

因此无论怎么想,那都是用来从远距离瞄准并射击的枪。

——没错,这是用来单方面狙击你眼下那群喽啰的枪。

来吧!既然已经确认完毕,那就悠然地躲藏起来,把枪架好!

来吧!看著瞄准器里的视界,轻松打爆二、三十个人头吧!

然后相信,你马上就会听到响亮如雷的热烈鼓掌为你喝采著!!

——诸如『去死吧※芋虫!』或『不长眼的菜鸟』等等……(译注:原文为「芋砂」,指在FPS游戏中狙击手趴著等待敌人上门的样子,引申为躲起来不主动攻击的消极行为。)

各式各样,如梦幻一般,热烈的怒骂言语。

——发生什么事了?用狙击枪狙击,结果挨骂了——就是这样。

不明白为什么吗?觉得没有道理吗?

真巧,当时天真无邪的少年,也和你有同样的感想。

口中说著:怎会这样……宛如垂死一般趴在键盘上流泪。

——但是,很遗憾,这件事没有丝毫的不合理。

只不过是有个人违反了『定理』,然后受到理所当然的批判——如此而已。

——每一种游戏都有『定理』。

那是在游戏设计与规则上,经过最合理修改后的『最佳战法』——

在游戏上,那就等同于绝对不可侵犯的常识。关于这一点——

——随意反抗那样的常识,轻率地挑战定理,结果会如何呢?答案……就是这样。

过去因为激烈的怒骂而落泪的少年——如今他已成为青年。

今天这个时候,他也是手里拿著枪,在游戏内穿梭纵横……同时心里想到:

原来如此,贯彻龟点等待再施似狙击,确实是有效的战术。

但是如果每个人都抱持那种想法,彻底采取龟点狙击的方式——游戏就不成立了。

正如踢足球,只是在我方人员之间不停地传球,并不违反规则一般。

正如下西洋棋,只是不断地乱下挑衅对手,并不违反规则一般。

但既然是与人对战,就会存在潜规则——只要违反就会惹人非议。

——当每个人都想占便宜,就会自然而然形成……那就是『定理』。

随意违反定理,当然会受到抨击,当然会遭到唾弃吧——!?

身为一个人,礼仪、礼节是很重要的,绝对不可以对尸体开枪。

……诸如此类,如此这般。

若是正常成长的人,或许会认同那样的——『定理』(歪理)。

但是青年却是个走到哪里都丢人现眼的典型废人(家里蹲尼特玩家)——他的成长过程造就了这样的他。

他心想——既然如此,为何要实装狙击枪?

呸一声吐了口口水后,他今天也手持狙击枪,布下地雷与无人自动机枪。

在诽谤中伤的声浪中,陆续转换据点,充满精神地四处奔驰,笑嘻嘻地继续龟点狙击。

只不过是那种程度而已,游戏就无法成立——那样的中级者『定理』他才不管呢。

——再说所谓的『定理』。

本来就是弱者为了胜过强者所构思的手段——『战略』,而且——!

——这时,突破青年布下的陷阱与狙击,上级者(强者)的短刀已然逼近……

…………呃~我说到哪儿了?对了!所谓的『定理』!

只不过全都是注定被打破的规则!

就像现在这样——看著瞬间击破自己的对手,青年翻白眼笑著。

打出了下面的讯息——『了不起,你真是帅毙了!』。

■■■

——每一种游戏都有『定理』。

那是在游戏设计与规则上,经过最合理修改后的『最佳战法』。

在一切都以游戏决定的世界里,那就等同于绝对不可侵犯的常识。

——随意反抗那样的常识,轻率地挑战定理,结果会如何呢?答案……就是这样。

六十年前——在将来被称为『东部联合』的某个边境山丘上。

娇小的金色狐少女,眼神沮丧地仰望天空,心里这么想著。

彷佛布景般映出朱红之月,将暗夜一扫而空的天空——其尽头。

高耸直达天际,影子照落地面,从这个星球任何一个地方都能仰望的巨大西洋棋子。

据说位于那个棋子顶端的神,在早于六千年前高揭『十条盟约』,向世界宣扬——

——这个世界改变了。

但是少女混浊的黄金眼眸中却这么想著:

——你这个大骗子。

大战结束,战争消失了,权利受到保障。

已经不必再为暴力而惧怕、痛苦了。

——那是谎言。

那是谎言,一切的一切都是弥天大谎——

如果战争消失了,那么为什么兽人种(我们)仍持续这样的内乱!?

如果权利受到保障,那么为什么金色狐(我们)要被夺走一切!?

如果不必再为暴力惧怕受苦——那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会受伤,恐惧暴力,为伤痛而苦呢。

身著一身染血的破烂衣服,少女彷佛乞求答案般落下泪来。

他们以尾巴或耳朵的形状、角的有无、毛色的不同,各自聚集成群,彼此嘲弄。

就算兽人种被其他种族的人压榨,只要是不同部族,他们便总是幸灾乐祸。

兽人种以那样的『定理』进行『内战』,已经持续六千年以上了。

——那是错误的,兽人种之间应该停止仇视,彼此互助合作。

年幼——却聪慧的少女,依照她的感性,常识性地提出这样的异议。

『弱者(棋子)没资格说话』——却被如此渺小的恶意所践踏。

就这样,少女就连生杀大权都被夺走,全身是血地倒在无名的山丘上。

在意识朦胧中,她瞪著巨大的棋子——终于理解了。

——『十条盟约』说,不可未经许可掠夺、侵犯、杀害。

但那并不表示要保护弱者,更不允许软弱。

而是在说就算欺骗、谋取、威胁——不管使用任何手段——

要先让对方同意之后,再进行殴打、掠夺、侵犯、杀害——只是如此而已。

强则生,弱则亡;胜则全得,败则全失。

无论是对是错,败者就连发言的权私都没有。

如果讨厌那样——那就不要当弱者(棋子),就成为强者(棋手)吧。

倾尽谋略与恶毒手段,成为能主宰他人权利的——全权代理者(支配者)。

——没错,那个唯一神煞有其事地揭示的『十条盟约』(规则)。

是在说与其和别人携手合作——不如击倒对方较为有利。

与其将力量用在保护弱者——不如用在支配上面才是有利。

原来如此,『定理』(理论)是——只要追求自己的利益(最佳),自然就会形成互相支配的局面。

带来那样的规则,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世界改变了?

什么也没有改变……只不过是为了互相残杀争夺,而多出一道手续而已。

少女终于理解到那样的绝望,不过——她笑了。

——说起来所谓的『定理』,本来就是弱者为了胜过强者所构思的手段——『战略』。

而且那些全部只不过是——注定被打破的规则。

就连这个恶毒得令人作呕,名为必然的『定理』也没有例外。

少女强行压抑因痛楚而发出悲鸣的身体,站了起来。

——那么我就要将那样的『定理』打破。

她要颠覆这个恶劣的常识——创造出『破解定理的力法』。

即使那个『破解定理的方法』也注定会被破解——不过那样就可以了。

不管几次,在持续破解了无限次『定理』的最后——

——应该会有那么一个才对。

与其亲手击倒对方——不如携手合作才较为有利的『定理』。

与其将力量用在支配弱者——不如用在保护上面才是有利的『定理』。

每个人都不只是受人支配的弱者。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全权代理者,才会有利的『定理』。

那样的『定理』一定会被找到——不,她一定会找到那样的『定理』——

——就这样,在那一天,那一个瞬间。

少女瞪视著那个瞧不起自己的『定理』——招致那个必然的制定者,她做出一个决定。

如果随意反抗就会导向败亡是『定理』——那么就狡猾地反抗吧。

比欺骗、谋取、威胁更为阴险,更为卑鄙,更为彻底,更无比恶毒的手段!

——无论使用任何手段,她都要傲慢地,做到连自称改变了世界的唯一神也没做到的事。

她要靠著他们,用自己的力量——改变世界。

她的胸中就是怀抱著那样荒唐无稽,只有小孩才能被容许的——永无止境的梦想。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座无名的山丘上,一间无名的神社下,没有名字的黄金狐少女。

她梦想著——即使任由那个位于棋子顶端的存在,使用所有规则内所认可的一切。

她仍能嗤笑著,得到能够颠覆任何『定理』的手段,也就是——

————果断进行了前所未闻的『大诈术』。

就这样,将持续了六千两百余年的内乱,从根底加以蹂躏的——『风暴』产生了。

不管是愤怒还是憎恨,隔阂还是芥蒂,一场不由分说的风暴,将那些全部席卷而去。

从争夺不休的人们身上夺走一切,甚至连争执的余地都不留下,在风暴过去后,此时——

——一个『国家』诞生了。

那个国家体现了过去少女的梦想——荒唐无稽的理想其中的一部分。

短短半个世纪就成为世上屈指可数,鼎鼎有名的大国,那个国家名为——东部联合。

……那个幼小的黄金狐已经不在。

如今她被称为『巫女』,成为所有兽人种敬畏的存在。

而她幼时所布局的『诈术』,如今则是——

「好了——那么差不多该开始游戏了吧,碍事的神明大人?」

过去无名的黄金狐所倒下的地方,那座无名的山丘、无名的神社。

在如今东部联合的首都巫膈——被称为『巫社』的这个地方。

于在场聚集的所有人面前。

被称为神的『诈术』——卷起了纯粹且庞大的『力量』…………

■■■

『汝等的戏言吾确实听见了,那么就证明给吾看吧,不过——』

——藉由巫女之口说话的人,并不是巫女。

那是力量笼罩巫社,不,遍及首都巫膺——甚至跨越大海。

非但是东部联合,范围甚至笼罩艾尔奇亚的力量,风暴的根源。

寄宿在幼时巫女身上的诈术——『神髓』。

透过如今已成为傀儡的巫女之身,统辖那股意志(力量)者开口了。

『无法避免死亡的生命有限之人啊,为何汝等如此愚蠢地急欲寻死,吾实在难以理解。」

身上寄宿著神灵种的巫女,透过朦胧的意识,看著站在眼前的那一群人。

被宣告急欲寻死——以『神』为对手挑起胜负的——七个人影。

「点名!!一号空,十八岁处男!帅气回答是人生苦短!」

毫不在乎地笑歪了嘴角,年轻的黑发人类种——空大喊著回答。

面对卷起气流的神威,他只是受不了强风似地用手挡著,笑著继续说道:

「可以跟神灵种玩哦?若是错过这样的机会,那就不配当个游戏玩家了吧。」

「……二号白,十一岁……没有闲工夫等待下次……机会……」

他的妹妹白——成许是放弃抵抗强风了吧,只是任由白色长发纷乱飘飞,半睁著眼回答。

「欸、欸欸欸!?三、三号史蒂芬妮·多拉因为不想死,所以坚决拒绝——」

「四号,空大人与白小姐的不肖奴隶吉普莉尔。比起那种事,对于只有我被排除在『生命有限』之外,我伤心到不小心要发出『天击』了——我命令你,给我更正那句话※」

做为珍贵的有常识的人物——人类种少女史蒂芙,泪眼汪汪地发出悲痛的叫唤。

天翼种少女吉普莉尔面露危险的笑容,打断史蒂芙的话,对神下达命令。

「五号~一向有如空气一般的布拉姆,我很识相地任由情势发展……」

接著报上名字的是吸血种少女——更正,少年布拉姆。

他那彷佛薄幸美少女的面容,有如放弃般,挂著乾笑回答道,然后——

「……?六、六号,得斯?伊纲——欸!」

尽管内心困惑,兽人种少女初濑伊纲正要配合著接话时——

迈入老年的兽人种男子——初濑伊野按著她的头,一起跪了下来。

「请您放心,巫女大人。」

他不是向神灵种,而是对著被困住的巫女低头说话。

「虽然他们是一群完全无法信任的家伙——不过正因为如此,请交给我们吧。」

「啊、我、我们绝对会揍——胜过那个一副臭屁模样的神明,得斯!」

伊纲也重新仿效祖父的动作,战意全开地说道。

——以上七名。

这群与紧张感无缘,丝毫没有可靠的要素——

各自背负巨大的重担,年龄、种族、性别也不统一的人们。

他们是胆敢向神挑战,做出这种有勇无谋举动的一群令人怜爱的傻瓜。

就为了颠覆——建立在唯一神制定的秩序下,等同于绝对正义的『定理』。

——不是以区区一颗棋子(祈祷者)的身分,而是对等的对手(挑战者)。

对于那样的事实,巫女甚至感到爱怜,在意识上露出苦笑。

不过同时巫女也心想——现在的她大概无法理解这些人吧。

『——那么就宣誓吧,用汝等的话语,亲口在这无聊的游戏中,刻印下汝等的死亡吧。』

神灵种语气平淡地,要求他们亲口宣誓导致自己毁灭的宣言,不过——

「啊,在那之前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空以彷佛与场面不合的轻松态度,语气佣懒地出声了。

他打断正准备举手宣布游戏开始的众人——提出问题。

「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耶?」

『——知道名字又能如何,最底层的存在啊。』

「咦?对于一个即将惨败的对手,记住他的名字应该是最低限度的礼仪吧?」

——冲击令大气为之震撼。

神的不悦,令在场所有人——就连天翼种吉普莉尔也不禁动摇。

那样的压迫感,如果不是有『十条盟约』,恐怕就已经让在场所有人都消灭了吧。

对于这样的事实——巫女忍不住笑了出来。『神髓』寄宿在这身体里已有半世纪以上。

她曾表露过如此『不愉快』的感情吗?更何况——

「……欸、等等——我说了什么特别让她愤怒的话吗?」

对空来说,他说这些话或许像呼吸一样自然吧,竟连触怒神的自觉都没有——神对渺小人类种一句不经意的话感到愤怒。

「……哥,不要紧……你没说什么……特别的话。」

「我、我就说吧!!因为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只见白竖起大拇指,笑著告诉愕然不已的空。

「因为……哥……光是呼吸……就能让人狂怒。」

「不、不傀是主人!竟然打算『气死』神,多么地深谋远虑——!!」

「这证明你是个连神也会想冲上前痛揍的人……了不起。」

「乾脆别比游戏了,用言语的暴力杀死神如何?如果是空陛下的话,有可能办得到哦。」

「……空真厉害,得斯……」

「死猴子……你难道得了只要有一瞬的严肃就会死的疾病吗……?」

朦胧的意识中,看到他们和乐融融地喧闹的样子,巫女暗自笑了出来。

同时,在现在也快要中断的思考中,巫女——看见了。

藉由已经等不及宣誓,开始创造出游戏盘的神的视线。

巫女看见巫社——从那里扩展开的巫膺的摩天大楼,以及东部联合诸岛屿的众多都市……

俯瞰耗费一生构筑的祖国——她心里想著:

——过去无名的金色狐少女所怀抱的梦想。

持续破解无尽的『定理』——为了追求那个尽头而打造出的国家。

——但是过去那个少女已经不在那里了。

长大成人后的少女——巫女,有一天……发觉了。

——『破解定理』……存在著明确的尽头。

就如同经过透彻研究的游戏,会如井字棋那样先下先赢一般。

弱者(棋子)再怎么挣扎也绝不可能跳脱棋盘之外。

——『挑战者』(Player)与『祈祷者』(Prayer)。

这个世界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强者(Player)以弱者(Prayer)为棋,尽兴游玩的棋盘。

只有这个『定理』——无法颠覆。

不说别的,少女年幼时所施行的『诈术』,就证明了这一点。

巫女因此而感到绝望与失望,不过——

——视点往下看去,意识回到巫社庭园。

在那里的是,就连过去的少女也想像不到的光景。

人类种、天翼种、吸血种、兽人种——

远古以武力互相残杀,如今仍以别的手段彼此争夺怨恨的人们。

不管是力量还是寿命,甚至存在方式都不同的种族代表们,如今齐聚一堂,共同欢笑。

更何况全员虽然各有不同想法,但目的却一样——

在『挑战神灵种』这个疯狂愚蠢的行为下,还这么地和乐融融……

「——那么,真的好吗?」

或许是因为太过愤怒,又或许是专注在创造的工程上吧。

神的支配一时放松,身体顺从巫女的意志,提出这个问题。

「——我的过失,那时所犯下的过错——你们愿意为我改正吗?」

巫女这么说著,缓缓将手伸向空中。

只见雪白的手臂一个翻转,光辉闪耀的『士兵』随即出现在手掌上。

那是货真价实的『种族棋子』——兽人种的棋子。

改正『那一日的错误』——清算自那一日起就一直累积的负债。

如果不那样做,自己就没有资格与他们一起和乐融融地欢笑。

不过,如果能做到那样的话,到了那个时候——

「那样的话……东部联合——兽人种将会与你们共进退。」

——但是对于不断苦恼挣扎的巫女……

「嗯……老实说我实在不明白,巫女小姐到底吃错什么药,为什么要这么严肃呢?」

被怀疑罹患一旦严肃就会死的疾病的男人——威风凛凛地说道。

「如果要改正的话,首先让我们先从你严肃的态度这个错误开始改正吧!!」

挑战等同天下万物的神灵种——空以这样的身分高喊『拒绝严肃』。

或许是不知道巫女的烦恼与挣扎——又或者是知情的吧。

兄妹俩宛如孩子般的眼神里,只是充满了期待。

「我们是如此地幸运,能够有机会以这样的阵容和神灵种进行游戏!!」

「……而且……如果要玩游戏……当然是我们获胜……因此——」

「理所当然地!极为自然且必然地!不管是东部联合还是神灵种,包含其他琐碎的东西,我们艾尔奇亚联邦将会全部得到!!不会多也不会少——这样的事实很浅显易懂吧?」

——他们的表情就像是充满感慨的孩子,不明白大人为什么想得那么复杂。

巫女的眼中已经不再映出的东西——确实地映现在他们的眼中。

「别去想那些麻烦的事了,这个世界可是——『游戏』哦!」

两对寄宿著强烈意志的眼眸,愉快地这么诉说著。

「对于无聊透顶的事,能够认真到何种程度,这就是那种较量谁比较傻的竞赛对吧?」

「……所以……我们……不可能会输……」

「决定谁最傻的游戏——『比赛愚蠢』的话,我们没有道理会败给神吧。」

——就只是那样单纯的『游戏』。

不管是强者还是弱者,那都只是彼此挑战、被挑战后的——纯粹的结果论。

不管是『挑战者』还是『祈祷者』,都是取决于——自己想要成为哪一种存在。

如果研究透彻的游戏,会演变成如井字棋那样先下先赢的话——

这次就只是变成——从谁能取得先手的这个游戏开始而已。

一个单纯明快的理论(武器),便推翻了巫女小聪明的绝望。

歌颂无止尽的尽头之人,看到齐聚一堂的人们也传染了相同的热度。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看来我也上『年纪』了呢……」

巫女也感到好笑,然后她忽然想到。

幼时看不见的那个『单纯的世界』——是否映在空与白的眼中呢?

如果只是自己没看见只有孩子才看得见的那个世界的话?

就如这两人所说,世界真的就是那样单纯。

——只是大家把它变得复杂了而已——?

「——那么就拜托你们了。」

听到伴随苦笑的这一句话,挑战神的傻瓜们各自露出笑容。

照君所愿,如君期待,既简单又单纯,决定谁是最傻的傻瓜,这般浅显易懂的游戏——

「好了——让我们开始游戏吧——!!」

巫女将兽人种的棋子往上一拋,同时——空愉快地这么大叫。

棋子在头上高高飞起——彷佛要飞向在遥远天空、卷起风云的神灵种一般。空对著它——

众人也一同,宛如要突破这狭小的庭园般举手高喊——

————【向盟约宣誓】————!

响起的是依循『十条盟约』,开始绝对遵守游戏规则的宣誓吶喊。

遵从说出「世界已改变」之豪语的唯一神所订下的规则,这样的宣言一出……

在场蠢动不已、汇聚已久的神力登时溃堤。

猛烈的力量如海啸般涌来,妥到翻搅的意识中——巫女心想:

——世界一点也没有改变。

幼年时的少女因为这样的想法,进而怀抱亲手改变的梦想。

长大成人后,不知何时已然梦醒,巫女心想——如今就再一次沉浸在那样的梦想中吧。

——当证明他们赢得这个游戏,胜过神灵种,胜过她的时候。

届时世界将会再次改变吧——那个时候……好,我就承认吧。

在遥远的过去,大战终结的那一日,提出盟约的他所说的话并不虚假。

世界确实已经改变——变成可以改变,能够改变的世界了——!!

所以——

(……现在我还不会道歉……自称的唯一神……)

——究竟你只是个骗子,还是我的头脑太笨。

当那个答案出来的时候,我就稍微——向你道歉吧。

对于一直叫你骗子之事……我会轻轻吐个舌头,说一句『抱歉啦』——

留下那样的期待与嘲讽,巫女的意识逐渐消失在强光的彼端。

■■■

——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目击到那个现象。

漂浮在极东海面的岛屿上产生的力量所引起的——『再创造』。

发生在转瞬间的再创造,不可思议地,就连在星星的里侧都目击到了。

彷佛受到扭曲的星球,忍不住要让天地听到它的悲鸣——

——夜晚的黑暗被粉碎,白昼的亮光遭撕裂。

那种既不逊,又荒诞,且不合理的力量,撼动了整个星球。

力量成为波动,波动转变为物质形状,概念受到定义而出现。

藉由模仿宇宙开辟,复制创造天地的神技——在空中诞生了大地。

诞生于空中的大地连绵不绝,最后化成一道螺旋,卷起漩涡,筑起高塔,甚至彷佛要直达月球——形成一条天之回廊。

——即使无法理解发生何事,靠著本能就足以颤抖了。

——不幸能理解发生何事的人,理性也会受挫,被迫感到战栗。

能够行使那种违反常理的『奇迹』者,会是怎样的存在呢?

于鲜血、灵魂、存在所刻印下,经过悠久时间仍未淡化的——恐惧已经做出回答。

对于过去创造天空,粉碎大地,定义万象的存在所感到的——惧怕已经告知答案。

因此那一日,所有目击到那个现象的人。

除了一件事外,没有其他能做、该做的事,而那件事即是——

祈祷著——啊啊,『神啊』——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

——另一方面,在世界尽头的巨大西洋棋的顶端。

真正的『神』——统治这个世界一切的唯一神——

「哈啾!哈啾!嘶……那不是我做的啊,我今天还真是常被叫到呢。」

特图正抱著装满鼻涕卫生纸的垃圾桶,擤著晕红的鼻子……

身为神却不惜做出这种不必要的演出,他一边流著鼻水,一边——发牢骚。

「……被人骗子骗子地叫,除此之外又风评受损,这样不会太过分了吗?」

——我要哭了哦!

特图不满地摆动双脚,目光注视的是——诞生在天上的新土地。

规模扩张到覆盖东部联合以至艾尔奇亚全土,一个天空的大陆。

那是一名神灵种在短暂的时间里,建构出的广大游戏盘——

「——哈哈☆我有点意外耶,没想到你还相当爱摆派头呢?」

没错,虽说是神灵种,使用的力量也太过头了吧,对于特图这样的自言自语——不!

【——问。此次事件是汝之作为吗——『星杯』的保有者啊。】

对于特图的呼唤,自虚空响起的声音回答道。

要向唯一神(特图)攀谈,即便以神灵种的力量也极为困难,不过——

「我不站在任何一方——这句话要我说几次你才懂啊……哈啾!」

——『唯一神(我)主动』攀谈可是要回答哦△

特图蛮横地强迫回话,脸上却是不在乎的笑容,又将一张擤过鼻涕的卫生纸丢入垃圾桶。

【——伪。自异界召唤那两人来此的人可是汝哦!明示汝之参战是何意图。】

如果这个世界(游戏),是由神灵种进行种族棋子的争夺战,为了得到对唯一神的挑战权而战斗的话,那么唯一神自己『参战』到底有何用意——听到声音这么问,特图则是嘻皮笑脸地笑了。

——我没什么企图,真要说的话只有期待而已……

「因为你们的误解,糟蹋了这个游戏,所以我想看看你们失败后哭丧著脸的样子,这个『用意』如何☆」

与回答时的稚气相反,那是特图毫无虚假的真心话——他是怀著期待的。

从虚空响彻四周的神灵种的声音,只是平淡地继续说道:

【——若事态是这样的结果,『星杯』应该已知。】

「……『想看我的脸,就看未来吧』……你就不能像这样把话说得浅显易懂吗……」

特图苦笑地这么说著,然后手掌伸向空中。

「我引以为傲的就是我与你们不同——我的品味高尚啊。」

浮现在他手上的是——唯一神的证明。

「我早决定好奉行不看未来(剧透)的主义,我和你们有这样的程度差别哦△」

——『星杯』。

做为绝对支配权的概念装置,那是——容纳『全能之力』的容器。

存在于这个宇宙的力量,只不过是偶然从容器滴落的碎片程度而已。

对于能够任意操控那种力量的特图而言,本来不管是时间,甚或形而上的因果关系——都已经毫无意义。

创造与破坏,过去与未来,甚或观测与确定,他都能随心所欲。

要看神灵种哭丧著脸的未来——甚至创造那种未来都很容易——

「那样作弊有什么好玩的?你看过未来之后,难道有发生过什么好事吗?」

——尽管不到拥有『星杯』的特图那种程度。

如果是神灵种的话,也看得见某种程度的未来吧,特图有如讽刺般地笑了。

「——我只看过去。」

说完这句话后,特图消去垃圾桶,取出一本书与一支羽毛笔。

那本书是由神所收集、书写……仍然有大半是白纸。

「所以对于这场游戏的结果——对于后续的发展,我才会这么想知道(记述),内心期待不已。」

拒绝全知的神所期待的未来。

那是记述神也无法得知的神话——尚未存在的故事。

她始终保持沉默,想要测度特图的真意,特图不由得苦笑。

『她』不可能会听信特图的话。

——她的『神髓』不允许她听信。

【——汝是为了这样的『戏言』而呼唤吾吗?】

「啊~嗯,冷嘲热讽和煽动,都纯粹只是、顺、便☆我找你的正题是——」

特图这么说著,带著苦笑,指著书上空白的页面。

「你的名字就连『星杯』也不知道,告诉我吧!不然没办法写上去——」

——是因为拒绝全知吧。

就连这个正题也是煽动,特图像是毫无这种自觉般笑著说道,对此神灵种的反应是——

————噗滋!

在空间留下刺耳的破裂声,通信就此切断了。

「……唔哇……竟然拔线了……身为玩家那样做对吗?」

特图叹著气,羽毛笔在手中的书上挥洒。

有人认为,世界很单纯,就连小孩也能理解。

也有人认为,世界奇怪复杂,因为永远无法明白,所以没有意义。

有人认为,世界丝毫没有改变,也不可能改变。

也有人认为,世界持续不断改变,即便是现在这个瞬间也在改变中。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那些是人、机械、兽——还是神……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或者——

特图低下头,彷佛回答所有问题一般。

好似对于每个人都怀疑的事实,极力主张并非虚假一般——独自思考著。

——在遥远过去的那一日,世界是真的改变了呀。

身为游戏之神的我拿著『星杯』,确实地——亲手改变了呀。

将这个天地变为棋盘,法则变为规则,确实是……改变了。

可是即使改变天地,却仍存在著没有改变、不能改变的东西。

因为我无法,也不可以——连居住在世界(游戏)的存在(玩家)都改变。

古老神话的意志,生出我,生出『星杯』,让我——改变世界。

可是居住在世界的人们(玩家),自己必须希望改变才行。

「——你们会为我改变吧!?会颠覆『一切』,来到这里吧!!」

全新神话(他们)的意志,这次会连玩家也改变(一切)。

他们一定会用——不惜强迫、连累他人、不由分说的方法。

将一切全部卷入,用最恶质、恶劣,如同小孩般的方法——

将所有的人——逼迫至不得不改变的地步吧。

——到了那时候。这个棋盘(游戏)上的世界才会终于……在真正的意义上开始。

天地开辟以来最好玩的游戏,一定终于可以写上——开始了。

衷心期待能以过去式记述的那个瞬间,特图坐下来,盘起双腿。

「……我也很期待下次见面时,可以用名字称呼你哦!」

——这世界上只有这一位。

特图认识寄宿在巫女身上的『神髓』——于眼前扭曲世界者。

「不是别人……创造出拥有心的机械(那孩子)的你,原来是长这个模样——」

……不过特图将接下来的话吞了回去,勉强地……试著露出笑容。

在撼动天地而构筑出的巨大游戏盘的深处。

为了不错过通往最新神话的人物们的一举手一投足,特图只是注视著——

——这时他想到,不管是怎样的对战(游戏),既然要观战,就应该声援吧。

为喜爱的玩家加油也好,出人意料的黑马也不能错过。

要为谁声援呢——经过思索之后,唯一神很快地抬起头。

宛如体现他亲手创造的这个世界其本质一般——

「大家加油吧△我一直都是帮全员加油的嘛~啊哈哈☆」

……极为暧昧随便地,替全部的人加油。

■■■

——醒来吧。

半梦半醒间听到这句尖锐的话语,空醒了过来。

彷佛将身子从地面剥离般坐起,尚未从梦中醒来的眼睛四处游移——

哈……对于自己优越的状况判断力,空自鸣得意地笑了。

视线向周围环视一遍,仅仅是那样的一瞥,他就看出——两个问题。

将问题依重大性设定过优先顺序后,空以极为冷静的头脑,依序思考。

——『问题一』是非常重大的问题。

在空脑内的三百人委员会,制定出了官方美少女排名的变动——也就是说。

关于在游移视线的前方——『有个非常可爱的女孩一事』。

那是一名飘浮在虚空中,坐在约有一个人高的墨水壶上,单手撑著脸颊的——年幼少女。

身上穿著虽与东部联合样式不同——却属东洋风的优雅服装,手拿著一支长年使用的笔。

背后无数的书卷如翅膀或薄纱一般展开,铁色的眼眸冰冷地俯视这里——不!

那个对任何事物都没兴趣的眼眸,就像是人造物一般,空虚地追逐著不是此处的某处。

简直就像洋娃娃——但是那巧夺天工的美貌,却半强制地令空移不开目光。

对于看腻美女的空而言,这是极为重大的问题。

一个处男还敢胡吹什么……这样的训斥非常合理——但是!!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遇见的女人个个都是——美得没有底线。

若站在偶像旁必定会招来公开处刑的公主殿下;顶尖名模也要自惭形秽的天使;使自身的萝莉属性觉醒,甚至会觉醒到绝对会被逮捕,助长犯罪的兽耳幼女——每个都是这样的程度。

缺女友的经历仍在更新之中!

但光是无谓地看惯这么多女性,事到如今,普通的美女已经无法令空感到狼狈了。

——我以前也曾经有过那样的时期啊。他发出这样的感慨,然后准备将眼前的少女,排在本委员会不动的『一号』之后——就在这个时候,空发觉这关乎到后面一个问题,于是姑且决定思考另一个问题。

话虽如此,『问题二』并不是多大的问题。

毕竟那是只要开口问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是——

「……呃~……?这里是哪里?这个女孩是谁?我又是在这里做什么呢?」

像这样——关于『对此没有任何记忆』的这件事。

……………………

——空深切地猛烈反省,他搞错了问题的优先度。

反过来了吧——!一般该先思考这问题吧!!什么优越的状况判断力呀,白痴,这样子—

不知道暂定的二号小姐的名字,那就无法帮她排名了吧——!!

「…………嗯……哥……?……这里是哪里……?」

仰天猛烈反省的空,听见睡眼惺忪的一号小姐(白)的问题。

——空小声地嗯了一声,然后重新环视四周。

只见原本同样失去意识,倒卧在地的众人,一个个地开始清醒过来。

——吉普莉尔、史蒂芙、布拉姆、伊纲、伊野。

但是看到他们每个人都面带困惑地张望四周——空一改先前的认知。

看来『问题二』即使问了也无法解决。

因为他们每个人似乎都没有记忆了——不过……

「——嗯~……虽然不知道,但这也没问题吧。」

这依然不是什么问题,空满不在乎地回应。

他拉著白的手站起,望向眼前的『暂定二号小姐』。

——就算不知道她是谁,然而她是什么存在却再清楚不过。

初次见到吉普莉尔时,感觉到的是宛如被大口径火炮对著,一种对死亡无情的恐惧。

但是飘浮在眼前的她却是——『连那样的感觉都没有』。

空想到人在面临龙卷风或巨浪之类的自然力量时,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在那里既没有绝望,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茫然地——『放弃抵抗』而已。

就连要思考羝抗都不允许,如同体现一个自然的呼吸般的存在感,明确地给予了答案。

——这就是『神』。

那是十六种族的顶点,森罗万象的显现,位阶序列第一位——神灵种。

——不过,既然如此,事情就简单了吧,空夸张地大喊。

「这里是哪里?是游戏里!!我们在做什么?在进行游戏!!完毕!」

关于这里是哪里,这里就是原本知道的场所——没错,原本。

东部联合的巫社庭园——但是如今眼前却轻易地竖立了七扇门。

然后,往上一看,头上飘浮著宛如遮天蔽日的巨大大地。

——原来如此,空并不记得开始了那样的游戏。

但是却有为了挑战神灵种,从艾尔奇亚出发前的记忆。

那么他们与神灵种开始游戏,条件里有『剥夺记忆』吧——不管怎样,这都没有问题。

「我、我从来没小看过主人,但是我不曾像现在这样对主人感到畏惧——」

「……在神灵种面前,你竟然还能像没事一样……那样的心脏哪里买得到呀?」

空就像个对台风兴奋不已的孩子,各种声浪朝他传来,不过——空只是苦笑。

跨越绝望与恐惧,甚至对人类而言是无法理解的超越性存在——!

喔喔,多么地可怕啊……!!

——但是身为『人类』的空,简单来说——没有任何感觉。

面临龙卷风或巨浪等自然灾害时,地球出身的现代人会做什么事呢?

做为现代人的义务,应该会取出手机拍照上网分享吧。

就这样,空靠近暂定的二号小姐,企图从低角度拍摄推测为神明的她时——

至今一直不发一语,眼神没有映出任何事物,只是动笔挥毫的神灵种。

她平淡地、无感情地、无机质地,只是如『确认』般地说道:

【游戏开始条件『壹』,挑战者们过去二十四小时的记忆——徵收确认。】

——听到肯定推测的话语,只有空与自得意地笑了。

只是飘在空中,便甚至令吉普莉尔也脸色苍白——以那样的神为对手。

他们要向这个规格外的存在——神灵种挑战游戏。

而『开始的筹码』也就是二十四小时的记忆——状况就是如此。

做为对手没有不足之处,空的内心充满期待,但是!

【『贰』,凭依——俗称『巫女』的生命——徵收确认,视为游戏开始条件成立。】

——听到接下来的这句话,空的思考停止了。

「——什么……!?巫、巫女大人——!?」

被那过于压倒性的存在感所遮蔽。

这才发现飘浮在半空的神灵种正下方……有个人影倒在白木造的阶梯上。

伊野发出惹鸣,好似要踩碎地面般踏步飞奔过去,伊纲也追在他之后。

两人抱起瘫软不动的巫女,呼唤著她,但……

——以兽人种的五感,在奔过去之前应该就知道了。

如果巫女的身体有呼吸,有脉搏的话——他们应该早就察觉了。

所以那就如同神灵种所说——『生命』被徵收了。

——那毫无疑问是……巫女的……『遗体』。

————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伊野与伊纲颤抖的背影,空拚命安抚快要混乱的思绪。

——冷静下来,记忆的话倒也罢了,巫女的生命是『开始的筹码』?

那种条件怎么可能通过……是巫女自己希望的吗——还是说——

【好了……汝等所希望的『※双六(游戏)』——即刻起开始,宣布『规则』。】(译注:掷骰前进的一种图版游戏。)

然而神灵种对动摇的众人——不,对这世界的一切都没有兴趣的样子。

始终毫无感情地,以散发冰冷光辉的眼神,平淡地宣布——不!

01:七名参加者,将会分得以自己『质量存在时间』依比例分割而成的十粒『骰子』。

02:骰子保有者可掷出保有的所有骰子,前进所掷出点数的格子数。

03:骰子掷出后,将以乱数决定点数,之后将会失去『一粒』使用过的骰子。

04:『同行』的情况。在宣言之后,同行者只能前进代表者(一人)掷出的点数。

05:超过两名的同行,使用后的骰子将会失去『总同行者数X伴随者』数量的骰子。

0!?玩家在游戏开始时,有权力制作各五十个【课题】。

07:【课题】可强制停在格子上的骰子保有者,听从任何指示。

08:骰子保有者除非达成【课题】,或是时间经过七十二小时,否则无法从格子移动。

09:藉由达成【课题】,骰子保有者可以从出题者手上夺取一个骰子,但未达成也会被夺走一个。

10:各个【课题】将记述于立牌上,依不同顺序配置在盘上的格子内。

11:【课题】可依照内容,使那格的环境产生变化。

12:但是包含以下在内的【课题】将全部视为无效。

12a:限定某特定【课题】对象者的叙述。

12b:除了出题者以外不可能达成,或任何玩家皆不可能达成的指示。

12!?叙述中对般子保有者指定不依照掷骰点数的进退格数。

12d:以人类语以外的言语书写的叙述。

13:到达最终格(终点)的骰子保有者即为『胜者』,游戏视为结束。

14:该神灵种对『胜者』有义务履行其权利所及范围的所有要求。

15:所有玩家失去骰子或是死亡,即视为『无法继续』,游戏就此结束。

1!?该神灵种在游戏『无法继续』时,有权利徵收除领先者外全部参加者的一切。

00a:游戏盘虽是现实的仿造,但茬那里发生的事象,包含死亡在内,全部都是现实。

00b:——骰子保有者中,有一名未被徵收记忆的『背叛者』。

——就这样轻易地……将那个『规定』,不由分说直接灌输进包含空在内的全员脑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个情况——

「……别偷懒,开口说明啊……对身为神明的人来说有那么困难吗?」

空虽然言词轻佻,但表情却充满无法掩饰的焦虑。

不止空,对于灌进脑中的规则,能够立刻瞭解的人都是同样反应。

在困惑、疑惑与焦虑的情绪下,他们看向彼此的脸和——胸前。

没错,胸前——不知不觉间出现在全员胸前的十个白色正立方体。

——原来如此,正如神灵种所说,这个游戏……似乎是『双六』。

在头上扩展开的那个螺旋的大地(游戏盘),投掷这个白色立方体(骰子),走格子前进。

骰子每掷一次就会减少一粒,到达终点的人获胜——就是这么回事。

但是这样的话——

——不管怎么做——

——都会演变成玩家间互相残杀的游戏吧——!!

【……话语本来是创造之手。】

然而不知她是否看出空内心的想法——或者根本无所谓吧。

神灵种对空轻佻的言语——以绝不改变的冰冷眼神回应。

她的眼神就像看著脚下的小石头,是一对既不关心,也没有感情的眼眸,不过——

【要知道神的话语,对汝等这种底层存在太过奢侈了。】

那对眼眸确实捕捉到空与白的身影。

彷佛要看透两人,或说是在两人体内的某种——『某人』一般。

「——?」

那瞬间看到的眼神,空……感觉似曾相识。

那个似曾相识的眼神与超越种——神灵种实在太不相衬,但——

【汝也该自知言语的重量——若汝是有此等智慧之人。】

那个眼神瞬间就消失了,只见神灵种用手中的笔指著天空。

【吾在终点等待,汝就毫无作为地花费注定的生命,在地上爬著——到达终点吧。】

这么宣告之后,神灵种便随著巫女的尸骸消失了。

彷佛梦一场,又甚或从最初就不存在一般……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留下来的是空等七人、七扇门,以及——

——沉默。

现场残留的困惑、疑惑,或者愤怒、焦躁,混浊地堆积起来。

在彼此审视的视线交错中,空咬著指甲,再度自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哥。」

对于从背后呼唤的白的声音——空的心里却没有回话的余裕。

空流著冷汗,细细地检查规则——不断不断地反覆检查……

确实,规则中有许多不协调感,这根本就很奇怪吧——!

「……哥……哥……回答我啦……」

这个游戏,若不抢夺他人的骰子,原理上是不可能到达终点。

如果一个人可以写五十格,全体的格数就是『三五〇』加『终点格』。

但是假如每次掷出骰子就会减少,那么即使持续掷出六点——最多也只有『三二四』。

更何况这是『※囚徒困境』的情况——除了互相争夺骰子之外,不会有其它结果。(编注:是博弈论的非零和博弈中具代表性的例子,反映个人最佳选择并非团体最佳选择。)

没错,如果不夺取他人分成十等分的『生命』就无法抵达终点。

——那么最根本的问题!

「………………哥,要是再无视白……不回话的话——」

——这应该是『以神灵种为对手的游戏』吧——明明如此!

为何神灵种会成为『游戏主持者』——

演变成让玩家彼此厮杀的局面——

「……白就……拉下内裤……掀起裙子。」

「唔哇住手哥哥在这里现在就回话!?」

——比起各种危机,空更优先应对这个紧急状态,那就是——

为了保护妹妹的贞操危机,空强制中断所有的思考,以几乎要卷起冲击波的气势,猛然回头——

「——————————啥?」

然后,看到被白拉下内裤的史蒂芙与——

顺从重力落下的裙子之间——那一瞬间奇迹般的缝隙。

空毫不迟疑地在脑内按下X钮。

将当下的  光景  深深地  刻印在心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突、突然对我做什么呀!」

迟了一瞬悲鸣响起,史蒂芙慌张地按住裙子,重新穿上内裤。

不过,那位给他看见瞬间桃花源的伟大人物(妹妹),不理会史蒂芙,面无表情地说:

「……没说……是白的……」

「……啊啊,就是说啊~哥哥完全被你骗了呢,啊哈哈~这家伙~△」

即使有针一般犀利的视线从各方位射了过来,忘了状况的空依然心情大好,不过——

——空在脑中连按『回忆』指令。

他正将桃花源反覆播放,处于前所未有的贤者时间里。空对那些视线浑然不觉。

「史蒂芙啊……你终于不再隐瞒你的暴露癖了吗?不,我可是一点也不介意哦!」

「嗄啊啊啊!?我、我是被白偷偷地擅自从背后脱下的耶!!」

「你不用隐藏真实的内心哦!因为『十条盟约』的关系,如果不是潜意识里许可、同意的话,内裤是脱不下来的……因此那是你所希望的事——」

莲花随著佛陀之声而盛开,空甚至用手结起手印——但他的动作顿时停住。

……等一下。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话说……

「…………为什么史蒂芙会在这里?」

「如此对待我,竟然还问我『为什么在这里』?这已经是霸凌了吧!?」

她哭著这么主张,却遭到漠视,空依序向盯著自己的视线看去。

白、吉普莉尔、伊纲、伊野——然后是布拉姆…………

————

「……哥,冷静下来了……?」

「……呃—……白,该不会是哥哥发现得——晚了?」

空说著自嘲地笑了,不过以笑容迎接他的自却丝毫不焦虑。

揭发游戏——空因为自己在负责的范围内略逊一筹而沮丧,白则说,

「……白也……不明白……状况……」

她表示,在哥哥负责的范围内,自己——不必担心任何事。

「……如果是……『平常的』哥哥……就不会有问题……」

白说著握住空的手,她手掌的触感,让空认真地……反省了。

——空觉得自己是个笨蛋,也因此引以为傲。

非但如此,若论笨蛋的程度,他甚至自信无人能及。

虽说状况险峻,但那样的自己——到底吃错什么药——

——竟然会这么严肃地思考。

就像这样——终于理解状况后,空露出苦笑,转身面向史蒂芙。

「呃~……虽然觉得不必问也知道,对于规则,你——」

「——我是不懂啦!真是抱歉哦!」

史蒂芙依然充满戒心,手按著裙子叫道。

头脑简单的程度依然值得信赖,且有实绩为证,不过现在那样的她反而令人觉得可靠,牢露出笑容继续说道:

「简单说就是『双六』啦,掷骰子,以终点为目标,在头顶上的那个棋盘前进。」

「嗯嗯。」

「然后这个骰子每掷一次就会减少一个。」

「好好。」

空说完,从飘浮在胸莳的白色正立方体中……捏起一个空白的骰子。

掷出之后,应该就会随机浮现点数吧,而那个骰子——

「这个是年龄——也就是『生命』。」

「——————————————什么?」

史蒂芙整个人僵住,不过空依然笑嘻嘻地,用一如往常的态度继续说道:

「骰子数量剩下零的话就会死,或者说永眠升天过世往生——到这里还可以吗?」

「……欸、什么?一点都不可以吧!?会、会死吗!?」

规则所说的『质量存在时间』——正确地说就是『消灭』吧。

简单地说就是赌上寿命的游戏,但是用『寿命』的话,没有寿命的家伙(吉普莉尔)就会成为问题。

不管怎样,如果换成存在过的时间——也就是年龄归『零』的话会如何——相信您就明白了。

「而只靠十个骰子绝对无法到达终点,所以解决之道唯有增加骰子。」

抵达终点的格数,包含终点格在内一共『三五一』格。

可是这样的话,最多也只有『三二四』——绝对到不了终点。

「这时候——就使用【课题】,夺取他人的骰子——这样你懂了吧?」

这个游戏说穿了就是——

「夺取他人的『生命』(骰子)——只有间接地互相残杀才能到达终点。」

听到空总结后的规则,一行人审视彼此的眼神顿时转为锐利。

这是以神灵种为对手进行的游戏,可是却——

不淘汰其他玩家就没有胜算。但——

「——开什么玩笑啊——那种事我怎么可能认同!!」

「没错吧?谁都不想死,我也不想死,所以——我们这样做。」

理解事态后,史蒂芙愤怒地大叫,不过空仍是笑著继续说道:

「全员将【课题】以空白的方式投入,然后全部的人各将九粒骰子,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规则没有禁止『让渡骰子』,那么——

「这样就会瞬间·诞生『持有六十四个骰子之人』!!掷一次最大值是『三八四』——搞不好有可能掷一次就抵达终点!没有人变成零,也没有人会死……你可以爱上我哦!」

「————我现在头一次觉得真的爱上你也没关系……」

史蒂芙直觉地衷达内心的想法,似乎真的很感动的样子,但是——

「可、可是主人……如果无法找出『背叛者』,那也不可能吧……」

没错,空(领袖)不可能没注意到这一点。

吉普莉尔战战兢兢地提出的,正是——这个让人疑心生暗鬼的规定真正的用意。

00b:——骰子保有者中,有一名未被徵收记忆的『背叛者』。

这个游戏特地以『消除游戏前的记忆』为条件而开始。

也就是说,『有某件事』只有『背叛者』才知道。

这件事——既然没有人自白……那么意图就很明显了。

欺骗全员,准备了某种计谋让自己能够获胜——是名符其实的『背叛者』。

要把骰子集中给谁呢?——不,问题在那之前。

以巫女的生命做为『开始的筹码』,这个大家都不可能认同的状况,照理说便已经不可能发生了。

那么视陷害全员的『背叛者』的记忆而定,就连胜利条件都有可能改变……!!

——即使有所失策,这个『盛大的误判』连空也思考过,不过——

「啊~那个啊,那并不是什么问题。」

空一脸笑容地否定那个推论,这么一来不只吉普莉尔,伊野、伊纲、布拉姆——不,就连白也讶异地皱起眉头。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空一人苦笑。

——原来如此,有背叛者是吗?

这是已经被用到烂的,明明只要互相合作就能胜利,可是却无法合作的剧本吗?

为了互相窥探谁是背叛者而疑神疑鬼,破坏彼此之间的羁绊——大家一起步向灭亡。

那种像是某骗人游戏般超严肃的剧情发展,那种老套的『剧本』,该不会有人期待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非常抱歉了。

恢复平常状态的空嘲笑道——事情才不可能发展成那样呢。

从以这样的阵容参加的那一刻起,那种老套的戏码——早就先排除掉了。

更何况打从出生以来,空只知道这种生存方式,根本对那样的手段嗤之以鼻。

那种老套的手法谁管他——谁是背叛者?

——『是谁都无所谓吧』。

「麻烦死了,『背叛者』——就当作是我吧△」

就像这样,空露出非常完美的笑容,草率地排除掉所有的可能。

…………

…………紧接著是比海还深的沉默。

那是无言、困惑、怀疑的沉默,不过空却将之解释为『不服』。

「咦?以这样的成员玩游戏,你们觉得我不会背叛吗!?那、那我就说出我的根据……」

——我现在开始想,你们等我一下。

这个自称背叛者的人,光明正大地宣告要想些歪理圆谎。

「也就是说,『背叛者』就是动了手脚,要瞒过所有的人,让自己一个人获胜对吧?」

空这么说后喘了口气,然后轮流指著在场众人。

「那么,首先伊纲是『清白』的,在彼此欺瞒的竞争上,她不可能赢过我和白。」

——伊纲耳朵一动,圆睁著大眼。

「老爷爷也是『请白』的,他不可能有胆量不惜利用巫女的生命也要赢过我们。」

——劈哩一声,伊野的眼镜出现裂痕,脸上血管浮出。

「布拉姆也是『清白』的,他输给我们输到体无完肤,不可能背负那样的风险。」

——只见布拉姆锐利地眯起眼睛,嘴角一歪露出冷笑。

「吉普莉尔也是『清白』的,只要我和白对她说一句『自己招出来』就结束了,更何况要骗过身为主人的本大爷胜出,这么大不敬的事情,她连想都不可能想吧~?」

——吉普莉尔吃惊地睁大双眼,接著露出危险的笑容。

「然后,你根本就不用提了,排除,丝毫不用考虑!证明结束!」

「喂!?只有对我的推论这么草率!?」

「最后,我与白是『两人一组』——完毕,这样的说明你们满意了吗?」

「…………啊……」

——或许是察觉到哥哥的意图吧,白也露出小小的微笑。

没错……这是『游戏』。

有无数的事情,不需要记忆就能断言,比如说——

十八岁的处男空,别说别人——他自己就不可能采取正当的手段。

一切以游戏决定的——『盘上的世界』(这个世界)。

特图那家伙用豪华的演出,声称是空与白梦寐以求的理想国度——这个世界。

比起某骗人游戏的严肃剧情发展,这样的方式还比较适合这个世界。

没错,那方式正是——

——龟点狙击有什么不对?

「就是这样!明明是和神灵种进行游戏,却变成玩家自相残杀的矛盾解除了!现在已经证明这是相互合作的游戏——『只要相互信赖就能获胜的游戏』!所以放心地投入空白【课题】,将骰子交给敝人——啊,不,让我说得更郑重一点吧。」

空停止舞台演员般夸张的动作——啊啊……

用就连神也会爱上的笑容与甜美的声音。

「为了协助我获胜,仆人们,把你们的『性命』全部交给我,做为信赖的证明吧※」

……听到空这么说,每个人各自前去填写【课题】。

众人朝著门后分别隔离的房间走去。

然后,当他们走出来的时候——空悠然地露出轻松的笑容。

这个游戏非常单纯,背叛者——不管是谁都无妨。

——因为如果是这样的成员,反正——

————可以打从心底认定,他们全员都会背叛,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