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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孩子们的烟花

放烟花当日,老天爷痛快地给了个大晴天,烟花制作公司的相关人员从白天起就忙活着放烟花的各项准备工作。

下午三点我来到冬月的病房,她已坐上了轮椅。

冬月的妈妈也在病房,笑着说冬月盼着今天的活动盼了好久。

“空野,今天小春就拜托你了。”她说道。

“您放心吧。”

“医院都把轮椅借给我们了。”

冬月妈妈为了今天向医院借来了轮椅,由于数量有限,似乎很难借得到。

“空野,你带小春去花园吧。”

“妈妈!”

“不挺好的么,两个年轻人约约会。”

“我们没有。”

轮椅上的冬月立刻否认。

“用得着那么否认么。”

我笑着说,冬月羞红了脸。“能帮我推轮椅吗?”声音细弱蚊蝇。

“当然。”

我刚一用劲儿,轮椅就顺畅地滑了出去。心里猛的一阵颤抖,那重量比想象中要轻很多。手上的感觉仿佛在向我诉说一个事实——冬月的质量在慢慢地从这世界上消失,胸口仿佛被刺了一刀。心里有些慌乱,冬月她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可不能让她看出我在难过,这只会徒增她的悲伤。

我装作镇定,推着冬月走向空中花园。

花园之上是万里碧空,法师蝉不知在何处发出阵阵鸣叫,树叶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这派景象让人心旷神怡。

“要去自动售货机那里吗?”

“虽然很想喝奶茶,可是……”

“你要是喝不完,我可以帮你喝。”

“不要这么惯着我。”

“嗯?什么惯着你?”

“没什么。”

她低下了头。

我买了一杯冰奶茶又多加了糖,递给冬月。

她双手捧着杯子,就像喝热奶茶那样一点一点地喝。

“感觉,你今天精神不错呢。”

“毕竟努力了呀,好不容易撑过来了。”

等到了明天,她的生命之火就要熄灭了吗?

这个问题在心中回响。

手心里冒出汗水。

“今天可不是终点啊。”

“嗯?当初不是说把今天的烟花当成目标吗?”

“这只是阶段性目标。”

“耍赖。”

“你不是要去别的医院治疗么。”

“能不能……”

冬月转过身子,向我伸出手。

“能握住我的手吗?”

她伸出的手颤抖着,我将其握住,感觉凉凉的。

“好温暖。”

“别把别人的手当热饮料啊。”

“啊哈哈,热饮料……不要逗我啦,笑得我痛。”

“抱歉抱歉。”我也跟着笑。

“我……”她继续说:

“我很感谢空野先生,多亏有你,我才下定决心,一定要战胜疾病。”

听到她的话,我情不自禁地想:要是病魔能就此离开冬月的身体该有多好。

离得远远的,不留一丝痕迹。

我深切地祈愿:神啊,我祈求你,求你能给苦苦挣扎的冬月一个得以报偿的未来。

时间在静默中悄然流逝。

“要是……”冬月先开了口。

“嗯?”

“还是算了。”

“什么啊。”

“没有,没有什么。”

我们的谈话就这样结束,我推着她回了病房。

“等晚上我过来接你。”留下这句话,我回到学校。

路上忽然想起冬月也画了烟花。

她画的烟花是什么样呢?

刚回到大学,我见到学长找早濑谈话,问她准备得如何。

这项“孩子们的烟花”计划也向附近的商店街等地派发了传单,现在已成了这片区域备受关注的项目了,因此大学这边也十分重视,听学长说要是这次效果不错的话,打算把这个变成每年的固定活动。

观察烟花准备工作的鸣海拧着矿泉水瓶盖问我:

“冬月情况咋样?”

他咕咚咕咚地喝下几口,可真是豪爽。

“看着气色不错。”

“她今天能外出?”

“她妈妈和主治医生谈过了,看样子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

说着他又喝起了水。

九月末干燥的风吹进了T恤的袖口。

虽然觉得凉快,但阳光还是太过毒辣。

我在自动售货机前买了瓶苏打水,拧开瓶盖时发出呲的一声响。

“孩子们有多少能来参加?”

“允许外出的差不多有一半吧。”鸣海说道。

他负责向孩子们的父母说明情况,并给他们带路。

放烟花的具体时间定在了晚上六点日落。

“那些不能来看的孩子太可怜了。”

“针对这种情况,咱不是也有对策么。”

“能顺利就好了。”

“但愿冬月看了烟花之后,能回想起来。”

“啊,这个嘛……不用在意。”

听我这么说,鸣海显得一头雾水。我跟他说了句“是时候去接他们了。”便向医院走去。

到了医院,我们向准备去学校的家长孩子们说明情况。

我们将绘制的地图发给他们,对坐出租车过去的人说明那条路近,到了学校之后去哪儿找坐的地方。

完事之后,我告别鸣海前往冬月的病房。

我难掩内心的激动,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这样一来,冬月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我边想边走在西馆第七层的走廊上。

冬月病房的门开着。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听到了一些脚步声。

大事不妙。

“冬月小姐!你没事吧!还有没有意识?要准备气管吸引了!”(译注:气管吸引术,从气管和主支气管吸引分泌物和细胞。)

我听到了医生们的声音。

回过神来,我已经跑向病房。

“冬月!”

我在门前向里面喊,看到冬月的妈妈正捂着嘴看着自己的孩子。

“喂,你快让开!别进来!”

女护士急忙冲我大叫。

让开!别过来!她已顾不上措辞,我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被人按着肩膀推到了走廊边上。

我还曾在心中暗暗期待,护士见我常来探望,等要是冬月出了什么事,也许会让我在旁边呼唤她的名字。

但从现在的状况来看,我只是个碍事的。

所有人都拼命在做自己的工作。

恐惧感将我的脚底缝在了地板上。

身体动弹不得,膝盖不断打颤,脑海中一片空白,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也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就这么不停念叨,我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伸手去掏兜里的手机时,才发现手抖个不停。

要赶快告诉鸣海,要联系早濑,但想想只会引起恐慌。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竟然拨的是119,在提示音响起前急忙挂断了电话。

*

大概是七点左右的时候,冬月妈妈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向走出病房的医生护士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冬月她还好吗?”

“空野,抱歉害你担心了。她吐了点儿血,血呛到了气管引起了呼吸困难,现在没事了。”

都吐血了这能算没事吗?

“我有个请求。”

“您讲。”

“我……”

她欲言又止,然后慢慢地说出了口。

“我有些累了。”

她眼里噙着泪,颜色煞白。

她究竟有过多少次这样的经历。

眼前这个人,每次都是这样的脸色吗。

我心如刀绞。

一把抓住T恤胸口的部分,强忍住痛苦。

“能拜托你,陪着她么?”

“好的,您好好休息。”

说完,我走进病房替她照看冬月。

我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冬月的睡颜。

心里止不住地害怕,仿佛她下一刻就会停止呼吸。

看到她胸脯上下起伏才放下心来。

她还活着,仅是这个事实就能让我安心。

想想自己这恋情可真是一路坎坷。

多少次的挫折和振作。

可我还是沦陷在了冬月的笑容中,还想再看到她笑。

我通过LINE将情况告诉鸣海,他回复道:“太好了”。

紧接着他又发消息说“要是冬月醒了……”。

九月将尽的这个时候,每到下午五点三十分左右太阳便会落山。

房间里没有开灯。

在一片漆黑中,我将窗帘拉开,将窗户打开一条缝。

东京街道上的灯光照进房间,稍稍淡化了黑暗。

冬月醒来之后开口第一句是:“空野先生?”

“嗯?”

“我感觉到你在了。”

“你能感觉到我了?”

“毕竟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

冬月声音嘶哑地笑。

“现在几点了?”

“晚上七点五十分。”

“没能赶上放烟花呢。”

“今天禁止外出。”

“哎呀呀。”她开玩笑似地叹息,眼里挂了一层水雾。

“好不容易,坚持下来了。”

泪珠滑落下来,濡湿了枕头。

“真不走运啊。”

她用两条胳膊盖住眼睛,试图止住溢出的眼泪。

冬月忍不住哭起来,我走到她的床前,抚摸着她的头。

“没关系的。”

“什么没关系啊。”

她将我的手甩开。

“这不是赶不上了么……我一直坚持着……”

她小声着说。

“都拼命地,活下来了。”

冬月走到现在,即使心力交瘁,也紧紧维系着自己的生命,我想给予她希望,哪怕只有一点儿也好。

我再次将手放在她的头上。

“没事,还来得及。”

“什么意思?”

“稍等一下。”

我拿出手机。

“虽然效果可能不太好。”

说着我按下拨号键。

一阵嘟噜噜的声响过后,手机里传来了早濑的声音。

“小春,你怎么样?”

“这是什么?”

忽然听到了早濑的声音,冬月露出茫然的表情。

“视频通话,今天我们就在这儿看烟花。”

“俺也在哩。”

鸣海也说话了,但他的背景不是野外,而是浅色的壁纸。

“俺在儿童活动室,这儿有大屏幕能看烟花,俺就在这儿陪不能外出的孩子们一起看。”

“弹钢琴的大姐姐,加油!”

孩子们的声音传来。

“哇,这是什么高科技吗?”

冬月流下开心的泪水:“谢谢”。

她摸索着想要找我拿手机的手,我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那只手上。

手机上有我和冬月,早濑和鸣海,四个人时隔许久,终于又聚到了一起。

我喜不自胜。

“要开始喽!”

早濑将视角转为后置摄像头。

三,二,一,我们听到了倒数的声音。

“嘭”、“咻”,响声过后,一道光芒腾跃而起。

下一刻——“啪”,空中盛开了一朵黄色的烟花。

我们手中的手机里散发出烟花的光辉,将昏暗的房间照亮。

嘭嘭嘭,烟花的声音接连不断地从手机的扬声器中传出。

之后过了差不多五秒钟,烟花的爆炸声也从窗外传来。

“空野先生。”

“嗯?”

“讲给我听。”

“好的。”

冬月的手握得稍微用力。

“现在升起的烟花是黄色的,爆炸之后是个圆形,带着点点星火渐渐消失。”

“嗯。”

“这个,该怎么形容呢。烟花盛开之后像是一朵挂在枝头的樱花。”

“漂亮吗?”

“非常非常美。”

我用语言为她描绘那一朵朵绽放的烟花。

烟花是怎么升上去,又是怎么消失的。

“真好。”

冬月将头靠过来。

我看着她的侧脸,此刻她在流泪。

“能和大家一起看烟花,真好。”

伴随着烟花的声音,手机屏幕上闪烁着黄色的光,嘭嘭嘭嘭的轰鸣声也从窗外传来。

早濑说话了。

“‘孩子们的烟花’是将孩子们画出的画做成烟花,这种烟花叫做造型烟花,将火药做成图画中的形状,就能在夜空中描绘出散发光芒的图案。今晚的烟花承载着孩子们的梦想,还请各位欣赏。”

快看,接下来就是孩子们的烟花了。

“第一个是弘人小朋友的烟花,他说喜欢妈妈的笑容。”

空中绽放出一个笑脸。下一个是一朵盛开的鲜花,画烟花的小朋友说等病好了将来想开花店。随着早濑的介绍,一发发烟花腾空而起。

手机里传来孩子们开心的喧闹声。

“孩子们好开心。”冬月也高兴地说。

“你为什么喜欢烟花?”我向她问道。

她的第一句回答是:“该说这是我心中的憧憬吧。”

“我想,烟花可以烙印在人们心中。

小时候得病,曾经有阵子一直闷闷不乐。

那时我和家人去看了烟花。

巨大的烟花腾空而起。

我转过身,见所有人都抬头去看。

怎么说呢,感觉自己受到了鼓励。

当自己低着头闷闷不乐的时候,只要回想起曾经抬头仰望的那片夜空,就觉得我还可以继续坚持下去。”

冬月她看到了烟花。

看到了记忆中的烟花。

看到了自己曾抬头仰望的烟花。

看到了自己曾抬头仰望夜空的回忆。

一双失去光明的眼睛,切切实实地看到了那一切。

看着她脸上绽放的笑容,我心中感慨万千。

胸口发闷,又好开心,我不禁热泪盈眶。

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份感情。

我只希望,那个一直和无形的恐惧战斗的冬月,能够再次抬起头。

她聆听孩子们的烟花发出的声响,编织出话语。

“我也想像烟花那样,能够烙印在别人心中。”

正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憧憬烟花那一瞬间的光辉。

“冬月你就在我心中。”

我说出来的话带着哭腔。

“真的~?”

这声呜咽似乎没能逃过她的耳朵,冬月恶作剧般地笑笑。

接着鸣海通过手机说:“还有俺哩。”

“你刚才也在听啊。”

“我也在听着呢”,早濑说道。

“小春很开心嘛。”

冬月回答说:“嗯,很开心。”

好了,下一个就是小春的烟花了。

说着早濑便开始介绍。

“唉?啊?我的烟花,要在空野先生旁边看吗?”

“她曾数次深受病魔的折磨,现在想为支持她的人表达感谢……”

“啊?啊?太羞人了,空野先生不要看啊。”

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

咻的一声响后,烟花在空中绽放。

然后。

一个巨大的心形浮现在夜空中。

“是心形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的!这是我自己画的啊!别说出来。”

“怎么你还害羞了。”

“叫你啰嗦。”

她轻轻地敲了我一下。

“好了,最后是空野驱的烟花。”早濑说道。

对了。

听见早濑这么说我才想起来自己也画了烟花。

“空野先生也画了?”

“咻——”烟花腾空而起,在夜空中画出一道白光,光芒消失的下一瞬间便咚的一声在空中炸开。

“是什么样子的?”

冬月笑嘻嘻地看向我,她的脸近在咫尺,虽然她的面容略显消瘦,但那笑容依旧使我心动。

烟花在夜空中绚丽地绽放,和冬月的烟花形状相同。

“冬月……”

“怎么了?”

“我还没有亲口和你说过……”

嘴不受控制地说出那句话。

我一直忍着没说的话。

一直压抑着,藏在心底的话。

这句话就像是在空中绽放的烟花,从嘴中冲出。

“我喜欢你,我想永远陪在你身边。”-

和驱接吻的那天,我犯贫血倒在了家里。

这可能就是相思病吧,我心里还在开玩笑,那个净爱操心的妈妈带我去医院夜诊,X光下看到了阴影。

第二天做了详细的检查,癌症转移,已经是四期了,当场宣布我需要住院治疗,回家收拾物品的时候。

自然,当时我比起自己的身体,先想到的是驱。

要是他接受了我的心意……

哪怕只是万一,如果他也对我有意。

驱只会白白为我浪费自己的时间。

要是我死了,我的死可能会成为他的伤痛。

现在还来得及。

他一定可以找到其他的意中人,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放声大哭。

怎么可能不哭,他是我喜欢的人,而我却不得不放弃。

就在这时。

LINE上优子发来了消息。

好像随信还有视频,我点击两次开始播放。

“大家注意!”

是驱的声音。

“我在此郑重宣布!”

他们在做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真不会挑时候。

“我,空野qiu……”

啊,他嘴瓢了。

哼哼,好,这个视频我要保存一辈子。

作为我初恋和失恋的纪念永远珍藏。

想到这里,眼泪又流了出来。

啊啊,好难受。

好痛苦。

就在这时。

“我空野驱,喜欢!冬月小春——!好想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

驱他说……

——喜欢我。

好开心,好开心,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但同时我又告诫自己,不可以为此感到高兴。

不能再继续,发展下去了,这只会伤害到他。

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

即使再次见到驱,也要装作不认识他。

直到他放弃我。

直到他将我忘记。

“好难受……”

无意间的低语让我回过神。

唯独这一次,我厌恶自己的命运。

不只是我的生命,连这宝贵的感情都要从我这里夺去。

心中满是忧伤、不甘和痛苦,我不得不忘记驱,越想越是心乱如麻,哭肿了眼睛,仍不知该如何是好,身体的病又让我觉得害怕,越想越痛苦,那悲痛仿佛没有尽头,我究竟该怎么办。

然后……

我终是承受不住,大叫着将手机扔了出去。

*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弃!”

冬月捂着眼睛,哭得像是决堤的河坝。

“我……”

她呜咽着断断续续地说:

“都说了……我活不长了。”

她继续抽抽搭搭地哭。

“马上……就要死了。”

她将这残酷的事实说出了口。

冬月在害怕。

自己要拖着这看不到明日的身躯前进,这让她陷入到了无尽的恐惧。

就像是闭上双眼在黑夜中奔跑,身处于那恐惧之中,为了不连累到别人,她选择了独自面对。

而我为了她,为了自己最心爱的人,究竟能做什么?

“冬月,你能看到吗?”

我拉住她的手放在我的脸上。

脸的距离近得都能吻到对方,我们注视着彼此。

当然,冬月她看不到我的脸。

不过。

她摸着我的脸,感受我现在的表情。

冬月不知我这突然的行动有什么含义,但她摸着摸着,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你笑什么!”

她大声叫道。

我现在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的笑容向她展现。

“因为……”

“什么因为,我可没有开玩笑!”

“因为……”

我继续说。

——不是说癌症会被笑容吓跑吗?

“唉?”冬月睁大了眼睛。

“自己一个人笑,这肯定不容易吧。”

冬月愣住不动了。

“我们互相开开玩笑就能笑出来了。你需要这么一个能陪你开玩笑的人。”

冬月流着眼泪,做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真是的!”她大声说。

“驱……真是个笨蛋。”

许久未曾听到她说出的“驱”。

这就意味着,她终于让步了。

这种感觉该如何形容,感觉心中圆满,眼泪模糊了视野,止不住地往下落。

“果然……”

“什么果然?”

“偶尔见你偷偷地笑……还有之前把书签给你的时候,你不是直接说这是你的书签么,我记得你从前说过那书签是上了大学才做的。”

“我说过吗?”

“说过,凡是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听我说完,她锤了一下我的肩膀。确切地说应该是拳头落的地方正好是肩膀。

“好痛。”

“笨蛋笨蛋笨蛋。”她闹个不停,好可爱的反应。

“我是抱着怎样的心情……”

冬月一个劲儿地落下拳头。

“一直忍耐着……”

大滴的眼泪坠在床上。

我对她说道:

“谢谢。”

“笨蛋!谢什么?”

这次她用的力道不小。

“因为,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吧。”

冬月沉默了。

没过一会儿,她又开始一边喊我“笨蛋笨蛋笨蛋”一边锤过来。

“驱。”

“嗯?”

“你愿意向我表白两次,我好开心。”

“嗯。”

我点点头。

“对不起。”

她回答道。

“为自己说谎道歉?”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那是为什么?”

“身体这个样子……”

“没事,会好起来的。”

我摸了摸她的头。

“你清楚吗,我活下来的几率真的很低。”

我不会放弃,冬月她一定会康复的。

“我都说了,没事的,会治好的。”

眼泪再次从她的眼里流出。

冬月点点头说:

“我会加油的。”

“我相信你。”

“我会加油的,相信我。”

她撇着嘴哭个不停,一边咳嗽,嘴里不断重复“我会加油的”。

“我还是跟着你去北海道吧。”

“不行,要好好上学。”

“那假期的时候过去看你。”

“要花很多钱的。”

“我会打工。”

我们玩着闹着,将手握在一起。之后我们将自己一直藏在心底的话向对方倾吐,两个人一起沉浸在笑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