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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是日风和日丽,打扫也很顺利。

今天早上打扫完谒见室,吃过早餐,接下来就是王宫的大厅了。因为明天晚上有舞会,所以下命令要擦拭得干干净净。太仓促了。

好像是嫁到公爵家的第二公主临时起意举办的。而且,因为动用了娘家的力量而使用王宫的大厅,害我们也得匆忙准备。添麻烦也有个限度啊。公爵和父母也别太宠她啊。

预定出席?

如果有那样的东西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擦镜子了。

反正我也不擅长大阵仗,也没有漂亮的礼服,所以没差就是了。虽然是没差,可是隔天的收拾嘛……。

掉在地板上的料理、倒到桌布上的红酒渍、沾到窗帘上的污垢,还有,散落在庭院和阳台上的爱之残骸。

只能叹气。

饮饱食醉就开干,你们是动物吗。

啊,讨厌啊。你们像平常一样笑笑说说不就好了。

不要到处发情啊。真希望能为收拾残局的人着想一下。虽然要是有这样的脑袋也不会开干吧。

我死了心,把镜子擦得亮铮铮的,然后擦拭不知道是甚么男人的铜像,用掸子温柔地轻拍不知道是甚么女神像。

虽然看不出来,这应该很昂贵吧。虽然看不出来就是了。

不愧是大厅,打扫的范围很广阔。即使动员了大量人手也要打扫到午后。

吃了顿迟来午饭,接下来是客房和休息室。

这些平常也有打扫,应该花不了那么久才是。速速搞定吧。

快快收拾好一个房间,打开隔壁房间的门,却看到有人在。而且还是半裸的一对男女躺在床上,怎么看都是干劲十足的样子。

彼此无言相对。一、二、三。

「打搅了。」

我轻轻往后退,关上了门。

给我等一下!!你们在干甚么!你们到底打算干甚么啊!

打算正常工作的我没有错。因为又没听说是使用中咩。错的是未得许可大白天就发情的你们。

你们就没有甚么难为情或羞耻心吗。马上给我捡回去。

不过应该不成吧。对那两个人来说,恐怕连那句话都会当成一种玩法。

男人是所谓的花花公子,女人是水性杨花的贵族夫人。某程度上是有名人的那两人,就算发生这种关系我也不会惊讶。

多半会当作没事人一样重新再来吧。

那种不把尴尬当一回事的精神力太厉害了。不过若不是这样的话,也不会大白天就打算办事吧。

结果忘记了打扫那个房间而被骂了。无法接受。

转眼间就到了舞会的夜晚。

今天是负责侍女的工作。哇,我这人多勤奋了。

擦拭得发亮的的大厅,挤满了璀璨耀目的一众贵族。

会在里头工作都是肉食侍女,像我这种底层侍女,则是负责不起眼地待在一角的杂活儿。

虽然这种像是幕后的杂工都会不引人注目静静地待着,但结果却会被想要静静待着的人找到。

吩咐的都是给客人带路往休息室啦,或是带路去休息室啦。

你们这些死贵族真是没救了啊。虽然我也是底层的一员,但羞耻心和道德心我还是有的。

在这种当中下,一个人叫住我,我回头一看,是那家伙。

是昨天大白天就开炮的男人。有名的花花公子尤利乌斯-班尼迪克子爵。

别以为他只是个区区子爵。他其实是侯爵家的次子,继承了父亲多余的爵位,是不折不扣的公子哥儿。加上还是个好女色的花花公子。「放荡儿子」这个词就是为他而生的。

他那一头淡金发光亮得让人羡慕,细长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唇看起来有些冷艳,大家都说好棒。这我难以赞同。就算长得再好看,我也不喜欢好色的人。

但其他的人却不一样,从不吝惜赞美女性的子爵很受欢迎。只是剪了点浏海会赞美、香水会赞美、礼服会赞美、连身上的首饰也会赞美。会就如呼吸一样赞美女性。

好色男。

就是那个了。是高级娼妓的男人版。

传闻中,他好像正和五个女人交往,年龄和容貌都各不一样。

现在都还没演变成修罗场,我真心觉得好厉害。话是这样说,好感度也不会变高就是了。

明明我连一个人都对付不了。好啦我只是想说说看。

反正我就是一个也没有啊。啧。

而那位子爵,果不然拜托我带他去休息室。

是和后面的女性共赴巫山吗?是吗,慢慢来。别弄得太脏了。

瞥了一眼的那位女性,就是当时的那位夫人。

假如夫人的那个传闻是真的话,子爵也可谓一个不得了的大冒险家吧。

他知不知道的呢。既然昨天都做过了,应该知道才是。大概知道的吧。

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否忠告一声。还是说一声吧。之后受良心谴责也不好。

打开休息室的门锁,退到一旁行了一礼。趁着子爵打开门让女人进去时,我压低声音跟他搭话。

子爵露出真拿你没办法似的笑容,催促我说下去。

很不巧,我对你的好感一公厘也没有。

「容我确认一下,您是清楚认识刚刚那位女性而彼此合意的吗?」

子爵没由来地拨起头发,垂下眉头,摆出困扰的表情。

「当然是合意了。」

然后,手托起我垂下的下巴。子爵水蓝的眼睛眯着笑了。

「可爱的小姑娘。下次遇上的时候再陪你玩玩吧。」

这么说着,拇指轻轻抚过我的嘴唇,消失到房间里去。

……吓?

难不成,他以为我是因为嫉妒而挽留他了?

门关上后,听到上锁的声音,我快步离开了。

呜哇。连脖子都起了鸡皮疙瘩。

别随便碰人家的嘴了。好想马上洗干净。好恶。

头大了。鸡皮疙瘩还没消失。太好了,穿的是长袖。

尽管被莫名地误会,但能做的我都做了。以后的我可不管。

问题是明天的扫除。希望你们尽量不要弄脏。嘛,应该不行吧。

想到明天的收拾和打扫,我叹了口气。但愿不要是我负责。

在那之后,我又是到厨房当跑腿、又是带路去休息室,忙个不停。

舞会的三天后。

在我拿着打扫工具走着的时候,跟子爵碰个正着。

明明都穿了女仆服,还以为他不会察觉,没想到他好像发现到我就是那时候带路的侍女,「原来你是女仆啊」地呢喃道。

不,我是侍女。虽然人手不够时也会找年轻的女仆上场,但那姑且是我的本职。

但刻意澄清也太麻烦,我都行了一礼退开了,他却挡在我面前。

「我有事要问你。当时的那句话,到底是甚么意思了?」

被这么一问,我搜索枯肠才回想起来。毕竟都是三天前的事了,不可能立即想起来。

「就是字面的意思。」

不是甚么比喻,也是甚么贵族的例句。就是字面义。

「我不是说这个。那个,难不成,你早知道她的嗜好吗?」

「子爵您也知道吧。因为您都说了彼此合意的。」

有甚么问题了-

「呀,我可没有到处张扬喔。虽然没料到子爵也有此等特殊癖好,但这只是个人喜好罢了。」

「不对!」

被大声怒吼,害我吓一跳了。

诶,怎么了。这么突然。

「我才不会有那种兴趣吧。那种、那种的……我实在不行。」

脸孔才刚发怒变红,旋即又回想起甚么而发青了。真是忙碌的人呢。

似乎并不是有着同样的嗜好。那节哀顺变吧。

「常言道凡事总要试一试,试着奉陪一下搞不好也是一乐也哦。虽然我就敬谢不敏了。」

「我也不愿意啊!!」

住手,不要乱喷口水啊。你这急性子。

我冷眼回望不知何故激昂起来的家伙。

我有好好问清楚。然后你回答彼此合意,所以都不是我的错吧?

「既然早知道的话,给我好好说清楚啊。」

呜哇,不要把自己疏忽大意怪罪到人家身上啊!你以为你是甚么人了?啊,是子爵大人吗、是公子大人吗。啧。

虽然心里这么想,我只个底层侍女。而且这一刻还要是女仆。这里就老老实实地道歉吧。

「是我说得不够,真是万分抱歉。」

声调有点呆板请万勿见怪。我也只是个人。

「你能理解吗?明明气氛挺好的,途中要求那个时我有多怕。」

我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不由分说自个儿去准备,我拼了命阻止时有多辛苦,你理解吗?」

不,我不理解。

是说,到头来这不还是做了嘛。明明这样,向我发这种似是而非的牢骚我也很难办。

就算说没甚么人,大白天请不要跟我聊这种话题。

之后谈的我也毫无兴致,一味「哦」、「啊」随口附和时,却又被他骂了。

为甚么会这样了。

◆ ◆ ◆

今天要打扫的区域是厕所。

…………。

不,办得来。办是办得来喔,打扫厕所。

毕竟我家曾经有个一段超贫穷的时期嘛。室内的家务我统统都会做。除了料理以外。

料理不知为甚么会被哥哥他们阻止。大概是怕我被火烫到吧。

好歹也是云英未嫁的男爵千金嘛。

别说打扫厕所,甚至还懂得照顾牲口就是了。

嘛,算了。就来做这有够底层的工作吧。

地点是用来举行会议或议会的大楼,所以平常不怎么用到。这种地方要是不勤点打扫,就无法保持干净喔。

拿上了打扫用具的我,忘记了平常用不到这重大的事实。平常不怎么用到,就代表人迹罕至啊。

然后,不愧是王宫。厕所比我家的还大还漂亮。

在这单间的一角,传了一对可疑男女的声音。

「你在颤抖吗?不要紧的,全交给我吧。」

「啊,可是。慢着,这种地方……」

「明明都心里期待,还在说这样的话。看,都这么湿了。」

「啊、嗯。啊……不行、嗯。」

我悄悄屏住气息往后退。都不知道我正努力不发出脚步声,挑逗的女性和呻吟的男性声在厕所里回荡。

打搅了。我之后再来。

本来打算打扫完厕所再去准备室和小房间的,现在先去那边好了。

从声音来看,大概是某位夫人和男仆吧。可是也不用在那么臭的地方干吧。各种处理也很……轻松吧。单是不用换床单也许就很轻松了。

所谓的准备室,是在有会议时准备好茶水或小食,间中摆放好资料的小房间。

因为这里也有适度打扫,我只消轻轻拍落尘埃打扫就成。

桌子下有个一手能够抱起大小的木箱。

好奇偷看了一下,全都是壮阳药。旁边的木箱则放满了营养剂。

别知道用途可能比较好。

轻轻用掸子拍了拍,再把布块充当盖子放回原位。

嗯,我甚么也没看见。去下一处吧。

来到另一个厕所时,那边也有人在使用。两个声音都很高亢,怎么听两人都是女的。

也有可能一边是嗓子很尖的男人。虽然哪一边也没差啦。

这里也回头再来好了,回到最初的厕所,发现已经空无一人。

是很感谢,但这气味。说白了就是臭。不愧是厕所。……。有够呛的。

打扫不出所料地弄脏了的单间。角落看到卷成一团的男装内裤。恐怕就是刚才的他吧。

虽然不知道他要怎么回去,但这看起来好像无法再穿了,就容我丢掉吧。

为甚么呢。明明只是打个扫,总觉得精神在受到考验。

这里应该是王宫,不是甚么修道院才对。

「哎呀,辛苦了。」

回到女仆用的休息室,玛蒂达欧巴桑对我说。

玛蒂达欧巴桑是个不可多得、甚么都愿意教我的人,只是教育很严格。

「是啊,真的很辛苦啊。两边的厕所都有人使用,比预计的还花时间喔。」

被人看到固然也许不行,但为甚么要到厕所里翻云覆雨啊。

「到会平常无人使用的地方办事的家伙也不少嘛。真会添麻烦。」

「但也犯不着去这么臭的地方办事吧。」

「是追求适度的刺激吧。单是没秀给人看就算不错了。」

嗯。理解不了为甚么会想别人看自己办事。是哪一点能让人兴奋了。

当我歪歪头后,玛蒂达欧巴桑笑说「你不用懂啦」。

「怎么怎么,在谈甚么了?」

「在说厕所里发情的贵族大人喔。」

带了鱿鱼丝和果仁来的丽达姐姐参加了。有酒的话就开得成宴会了。

「间中就是有啊。我前阵子也遇到了。那家伙,露出整个下半身,一边说『可不可以看看我羞人的地方』一边捋了起来啊。」

「真会干啊。那是怎样。那你看了吗?」

「他就突然弄起来啊。害我看了不堪入目的东西,真会添麻烦。」

「只要你看还算好了。我的那次,好像还想我掺一脚啊。」

「在厕所里三人同行,不是挤得连身都转不过来嘛。」

「感觉好像在玩拼图啊。」

大家都带了零嘴参加了,长桌上满是食物和人。

大家好像都有过类似的经验,那个时候怎样怎样、那个时候又如何如何,言之不尽。

真的,切身感受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机率有够高啊。不过,老是被派去这种地方喔。上头的决定又违抗不了。毕竟是底层嘛。

「这么说来,你们有听说过吗?费莱德伯爵好像已经不行了。」

「骗人,那个无发无天的变态,居然变了软男。」

「我是听朋友说的哦。听说因为不中用了,夫人才开始找外遇啊。」

「那是假的啦!他是跟裁缝的女孩好上了,对着夫人才抬不起头哦。」

「哎呀讨厌。都快五十了还这么朝气勃勃啊。」

「反正夫人好像不也向年轻男仆下手嘛。」

「流芳遗臭,各有千秋嘛。」

我咬着鱿鱼丝,拜听一个接一个蹦出的话题。越嚼越有味道。能够慢慢享受啊,这个。

「这么说来,听说班尼迪克子爵在追求你,这真的吗?安娜。」

噗啊啊!!!

慢、鼻!鼻子!鱿鱼丝都跑进鼻子里啦!

好痛!

我吸!嘿,我吸!

「咳,你哪里听来的了!?」

「保密。那么,所以是怎么样?」

啊,吸不到。我可以用擤的吧?可以哦。

不好意思。

喷!我喷!我知道就在里面。接下来只要用力就好。我哼!

「啊,跑出来了。」

舒服了!啊,真爽快。

我一擤之下,欧巴桑她们都傻眼了。

「你啊,要表现得再像个女孩子吧。」

「不要紧,该装的时候我都有好好装。」

「虽然好像装不透就是了。那,到底是真是假啦。」

一边递上新的鱿鱼丝一边问道。

这个要是不好好回答,可是会影响到我的名誉,所以我好好否定了。

「他之前好像想跟库亚尼洛伯爵夫人冶游,于是我打算忠告一下他喔。然后他说得好像都知道了一样,我便不理会他了,结果被他骂说要好好告诉他。你不觉得很不讲理吗?」

「哎呀,原来那个美男甚么都不知,就成了毒蜘蛛的猎物啊。太可怜了。」

「不,好像总算逃过了一劫喔。」

「嘛,能奉陪那个兴趣的人也不多啊。」

「果然吧~。本以为是勇者,没想到只是懦夫。」

「那也太对不起那个美男啊。竟然要〇〇〇老太婆的〇〇〇,就是身经百战的勇者也会犹豫啦。」

「对了,听说那个老太婆,甚至还〇〇〇了。」

「诶,真的吗?讨厌啦,这种事拜托在家里做啊。也为打扫的人着想啊。」

「每次都弄那么脏,打扫很吃力啊。虽然床单几乎都会丢掉,挺轻松就是了。」

「说得没错。」

大家哄堂大笑。

话题不断变化,而且无穷无尽。因为大家经验老到,话匣子聊个不停。

在这里工作的话,可以学到没用的知识和情报。虽然很开心,但是能活用的日子会到来吗?

一边嚼着收到的鱿鱼丝,我一边想。

虽然我还是个处女啦。对于变成了一个听惯浓厚狂热的床笫之事的女人,我都害怕了。

即使交到恋人,似乎也没办法活用这些知识,但更可悲的是,我连交上恋人的预感也没有。

我又拿起一根鱿鱼丝,倾听欧巴桑之间的对话。

◆ ◆ ◆

今天是久违的休息日。我来买东西了。位置是贵族区的商会大道。

贵族大人会用到的东西这里大致上都备齐了。虽然很贵,但品质果然就是好。  

今天的目的是护手霜。

好歹也是贵族千金的一员,肌肤粗糙可是天敌哦。

从欧巴桑情报网那里听说了哪里有又便宜又好的店。

不愧是欧巴桑。欧巴桑万岁。

作为答谢的小礼物也买好了。要找一些能够毫不客气收下,但自己买的话却会犹豫的东西,意外地不容易呢。

这次试着买了总店限定的迷你瓶蜂蜜奶油润肤霜。既有着特别感,价格也很佛心。

说真的我是想买老店向日葵商会的东西,可是很贵嘛。因为每天都要用的,量比质更为重要。不过一定程度的质还是要的。这挺不容易。

护手霜和日用品都买好了。之后就是到哪里喝个茶就回去吧。

正当我烦恼该去哪里而张望时,一个我见过的人从右旁的店里走出来。

尤利乌斯-班尼迪克子爵。

曾因为跟特殊癖好的夫人的床事找我抱怨的好色之徒。

这次难得和男性一起。

该不会说是知男而上吧?不是说笑,我真的会笑死的啊。毫无疑问,一定会很受某部分大姐姐的欢迎。

本想装作甚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走过去,却被人一把抓住了肩膀。

你到底想对少女柔嫩的肌肤做甚么了。

我不情不愿地回头一看,只见子爵皱着眉头。

「为甚么装作外人一样走掉了?」

「……就是外人哦?」

我完全就是外人哦?

你在说甚么了。脑袋灌水了吗?记忆中我跟你又没结下甚么主仆关系。

「遇到我都不走过来的女人,大概就只有你啊。」

不,我觉得还有不少喔。别以为所有人都会迷上你啊。你对自己的脸蛋是多有自信了。

真麻烦啊。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打个招呼了事,正要离开,又被拦了下来。

到底怎样啊。

「还是说,这是装作冷淡吸引我注意的作战了?」

这种作战永远都不会有来临的一天,你放一万个心吧。

「呵呵呵,哪有此事了。那我就告辞了。」

我正要离开,又被他抓住肩膀阻止了。

第三次了,再怎么说我也不禁眉头紧皱。

从刚才开始,到底是要怎么样了啊。

「等一下,我有件事想问你,你陪我一下。」

呜呀。我不要。好麻烦。

当我如实流露到脸上后,却被投以目睹令人遗憾的生物似的目光。无奈。

「你喜欢甚么我请客。」

「既然是子爵大人的邀约,那我可拒绝不了呢。」

不,我才不是被请客钓到啊。

只是身为一个人,不听听他说甚么可不行。

「嗯?换香水了吗?虽然这个也很适合你,不过我喜欢再甜一点的。」

我才不管你喜欢甚么。

为甚么会记住只见过一两次的女人的香水了啊。这是甚么特长了。

对了。这个就是……

「跟踪狂。」

「谁啊?」

是你。

子爵一旁的青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也许是在忍笑,他的肩膀微微颤抖。是笑点很低吗?那么人生似乎会很愉快呢。

带到的是一家感觉沉稳雅致的咖啡店。

有点意外。我还以为是要去有情调的咖啡店或是很多女人的地方。

我点了浓缩咖啡,子爵却用遗憾的眼神看着我。

又没差吧,浓缩咖啡。明明面前都有一张甜到发腻的脸,还能喝甚么牛奶咖啡了?

在咖啡来之前,大家先来个自我介绍,但那个糟透了。要说为何,是因为子爵都不知道我的名字。

不过,我也不曾自报过姓名,那倒是当然吧。

我明知而故意不作声,他抱着头苦恼。你就是用视线诉说我也不明白。

然后我找准时机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我叫安娜-罗德曼。」

在我嫣然一笑后,「你是贵族吗!?」却被回了句失礼至极的话。

不然你还以为是甚么啊。

「家父姑且被封为男爵。」

「为甚么贵族千金会当女仆了啊?」

「天晓得了?兴许侍女长有着甚么崇高的考量吧。我应该是作为王宫侍女进宫才对的,但吩咐的工作泰半都是当女仆。」

「这个,不是被欺负了吗?」

啊,果然?

虽然我也有想过,但只要对应得宜,同龄孩子或欧巴桑的同事都是些好人,所以就罢了。

坦白说,打扫的话要轻松得多了。

「本人觉得没问题就好。」

「比起这个,请问有甚么事吗?」

「啊,不好意思,我有件事想问你。你好像对传闻很了解。」

我的情报网根本及不上那些欧巴桑。我还远远不成熟喔。

这时候,终于介绍了坐在子爵旁边的青年。

乍一看爽朗的他,是金利伯爵家的长子芬斯-金利。

他要跟海贝尔伯爵家的女儿订婚,但那边有三姐妹,从年龄上看,谁都足以当候补。

所以重点是建议谁了。

这东西要来问我吗?我不过是个区区侍女哦?

「我不要。我不想暴露别人的家事。我啊,虽然看起来这样,其实口风很紧的。」

「我没说要你白说。」

啥米?

看我颤了一下,子爵轻轻笑道。

「不然送你一套流行的礼服?」

「我又没机会穿,不用了。」

「那宝石呢?」

「这不好变卖,免了。」

「前提是变卖啊?」

因为,宝石我收下又没用,卖起来也很麻烦。

「那么,我们阿黛尔产的特级葡萄酒怎么样?」

金利参战。

你领地竟然是葡萄酒名产地阿黛尔啊。

「两支!」

「嗯,成交。」

微微一笑的金利,光用看的话果然是个爽朗的青年。

「居然是葡萄酒啊…」

虽然子爵都傻了眼,但那可是阿黛尔产的特级啊。这可是顶级货哦?比起养在衣柜不见天日的礼服,这价值要高得多吧。

既然都是阿黛尔的特级葡萄酒,那我不说个值回票价的料可不成。

「我建议的是长女。好像是个谦虚老实的人喔。次女的话还是不要的好。她表里不一,对待佣人的态度也很恶劣,不适合当女主人。三女的话虽然不坏,但年纪尚小,又是么女,所以会不自觉地耍任性。」

金利认真地听着。

虽然也是因为切身相关,但你听得如此认真,也不枉我说出来了。

「因为长女是前妻的女儿,所以常常受到后妻和两个妹妹的冷遇。只要伸出援手的话,那金利大人的评价也会上升喔。虽然家人说她土里土气,叫人郁闷,但只要磨砺就能发光的喔,那孩子。」

因为长着一头深茶色的头发和黄褐色的眼睛,长女经常都低着头,没多少人知道她五官其实很端正,尽管佣人都很想好好打磨一番,但又碍着后妻的面而不敢。

「把她变成自己的颜色,这不是很愉快吗?」

我微微一笑后,金利也笑着表示赞同:「这个我懂。」

果然如此。我就有那种感觉啊。

你果然是执着系呢。

「你真内行啊……」

虽然子爵说了些甚么,但我完全无视他,再点了蛋糕和咖啡。

顺便点了外带回去的咖啡豆。

哎呀,请客这档事真是太美好了。

后来,欧巴桑告诉我,金利伯爵的长子和海贝尔伯爵的长女订了婚。说之前担心她的仆人都放下心头大石云云。

做了好事心情真好啊。

面颊擦着送来的特级葡萄酒一边祝贺两人,这就不用多说了。

送来了特级葡萄酒和一级葡萄酒各两支,而且还附送了起司。

金利先生,太豪爽了!

好了,留待甚么时候喝吧。我心里满怀期待。

◆ ◆ ◆

男人一手扶着墙,把女人犹如关到臂弯一样抱在怀里,手指托起因害羞而低下头的女人的下巴。女人由于紧张和期待而染成红色,彷佛要被男人那双翠绿色眼眸所魅惑。

「一副欲壑难填的样子呢。」

充满野性的脸微微一笑,男人搂住女人的细腰,凑到她耳边低语。

「你说一下『我想要』吧。」

妖艳的颤音,震动女人的身躯。她用无力的手缱绻,一抬起头,便与充满欲情的瞳孔对碰。

「我想、要你。」

听着那零落地挤出的真心话,男人便深深一笑,把女人的后脑勺拉过来,粗野地吻过去。

随着呼吸变得越来越深的激吻,女人顿时陶然欲醉,手像是索要似的紧紧搂到男人的脖子上。

男人从仅有的空隙中,伸手亵玩女人的身体,上下猥琐地游走。每当男人的手触摸到肌肤上,女人随同淫靡水声发出的娇喘声,都让男人乐不可支。

而我就正隔着门板,听着如此男女之事。

先说好,我才没有偷窃的兴趣。断然没有。

明明只是来仓库取工具,想着顺便整理一下,那都是自个儿开始办事的他们不好。

虽然没察觉到的我也有错,但那边的也是同罪。谁管你们正打得火热了。我好想大喊。

你们挡住的门后可是有人啊!!马上滚!

这个能说出口就好了。之后跟我找碴儿我就头大了,再说我也不愿看到人家办事。当底层的挺多顾虑啊。

好想不由分说开门出去。

但要是因为受惊而无法分体、或是由于震撼而一蹶不振,到时也是麻烦。虽然多半才不会就是了。

门板从刚才起就激烈响动。还好是向外推的,不用担心会突然打开。只是我会出不了去罢了。

为甚么,老是遭遇到这样的场面呢。王宫里的办事率是不是太高了?给我办事啊。别发情了,你是动物吗。

不知为何声音还传到仓库里。在嘎嘎作响之间依稀夹杂了男女的娇喘声。

我也不是这样会兴奋的类型,所以只能叹息。这是甚么惩罚游戏了。

既然都找到目的物的扫把了,没有办法,只好静静打扫附近的地方。

这个仓库,因为位处不起眼的地方,所以几乎不会有人来。而且又是藏在楼梯下面,刚好是视线死角。也就是色途老马的交游性地啦。可是啦,也是有人单纯要来这仓库工作的啊。

「唔。孟德尔伯爵。啊呵、好棒啊!!」

一点都不棒。快快搞定吧。

「……吧。你这个……,来,你很想要吧?」

想要你就给她啊。还有,快点滚。

「啊啊!要坏掉了!不行,要坏掉了!」

门板会先坏掉啊。你们是有多会动了。

正当我担忧门板撑不撑得住之际,传来一记巨响,万籁蓦然静止。

虽然猜他们该完事了,但马上出去恐怕会碰个正着。而且好像又要谈些甚么,我再打发一下时间吧。

由于仓库用作采光兼换气的扁窗位于高处,我姑且也带了油灯。要是房门有窗子的话,看到灯火应该就知道里面有人吧,但因为似乎没法在门上装窗,就有没有办法表明里面有人呢。

也是为了以后防止这种事故啦。

外面已经听不见声音了,我轻轻打开了门。明明那么咣当咣当,居然还打得开呢。总之没弄坏就太好了。

一如所料,门外一个人也没有。似乎顺利完事了。而且还没留下残骸。

不愧是老玩咖孟德尔伯爵,还会事后收拾真机灵。帮大忙了。

三十出头的孟德尔伯爵,浓冒大眼,留了一口短须,大家都称赞很有男人魅力。

跟某位一脚踏五六船的花花公子不一样,他公言只会跟同一人逢场作戏一次。

据本人曰,好像是个爱妻之人。不过那终究只是自称。管你只有一次,都沾花惹草了,还说甚么爱妻,也太笑坏人了。

虽然不知道夫人是否就能接受,嘛,这毕竟是人家家事,我才不会多管。说实在随便怎么也好。

听说即使一次也好,希望能被这老玩咖伯爵狎亵一次的人也不在少数。

狎亵又好、被狎亵也好都没所谓,但希望你们狎玩时别给旁人添麻烦。

真的,多多拜托了。

后来,我试着在仓库的门上挂一块牌子。一面写了「使用中」,另一面则写了「空房」。这样就能知道里面有没有人了吧。

讨厌啦呀,我真是天才。

这个,不是划时代的嘛?

数日后我再来到仓库时,我惊得呆若木鸡。

因为挂着「使用中」牌子的门后,隐约传来了女人的呻吟声。

才不是为了这样才挂出来的啊!

◆ ◆ ◆

今天要到贵族区买东西。

虽然大部分的东西都是在指定日子找往来的商人订购,但有时也会直接跑去买。小东西的话我们自己去买会比较快。

而且可以顺便买自己的东西,所以跑腿挺受女仆欢迎的。

目的地是位于贵族区的向日葵商会。

四层楼高的人气商店,人称「贵族流行尽在这里!」的老店。

地下陈列着最新颖的礼服和鞋帽。陈设的礼服都是样品,要订购的话要去三楼贩卖贵金属的楼层,到单间的接待室里量尺寸、试穿等。好像是为了挑选搭配礼服的宝石,同一层楼会比较方便。

对我来说是无缘的地方。目前的话。

二楼是贩售纸、笔、墨水等文具和小杂货。虽然每一样都很有品位,但整体上都很贵啊。没办法日常使用。

不过,只是看的话很开心。

虽然逛杂货也很快乐,但地下的流行礼服和帽子也让人心动。

虽然我既没打算穿,也没计划会让人送,买更加没有就是了。不过看看又不用钱嘛。这不好好享受不可。

当季流行的是大花朵。配上了华丽的花儿和丝带的帽子好棒,礼服上也挂上了大大的胸花,很漂亮。

真好啊,像春天一样可爱。

虽然礼服是穿不了,但小饰品还是选花儿图案吧。例如手帕啦、便服啦、发饰啦。

不过这里的话我买不起,不到再便宜一点的店可不成。手帕的话我自己刺绣也可以吧。

旁边的建筑物也是向日葵商会的。那边是女性用品,准确的说主要是贩卖化妆品和香水等的店。这一回没事要办所以不会去,可是有点儿憧憬啦。好想试一次不看价格牌购物啊。

当然还有护手霜。

容器也很漂亮可爱呢。问题是量少。有种超高档货的感觉。

我也想要这样的礼物啊。

虽然没人会送我就是啦。

买完东西,十足保养好眼睛后,我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下一家店。

下个长假我要回老家了,所以打算想买点伴手礼。

父亲、大哥、大嫂和二哥,还有佣人的份儿。

怎么办呢。大嫂喜欢刺绣,所以刺绣类的就好吧。不过又不知道她有甚么缺甚么,还是保险点买护手霜吧。这么的话,跟大哥的也凑一套好了。

父亲也是,长年帮忙农作和兽医工作,手意外地粗糙啊。……如果父亲和大哥大嫂也是一样,那二哥不一样的话他会不会闹别扭了。

索性全部人一样成不成。成啊。一家人都一模一样。这不是很棒嘛。和睦共处。

我一边想事情,一边走在连接大道的小路上,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好危险啊。万一撞到了怎么办?

我刚想抱怨几句,那家伙就把身上的大衣掀开了。

里面是肉色的。

呃?怎么回事。怎么光着身子啊,这家伙?

是只穿了大衣,袜子也没穿吗?

呃?甚么?这个要怎么说?

这个就是那个吗!叫露体狂的家伙。

啊,都是春天了嘛。虽然天气变暖了,但阴凉处还是很冷,所以穿大衣也不奇怪。

咦?这家伙就这副样子从家里跑出来吗?你是白痴吗?不,是变态吗?如果是变态的话,那就没问题了。

不,没问题是甚么了。

想到这样,才察觉到自己的大脑竟然混乱得如此全力运转。

糟糕!作为花样年华的少女,我该发出尖叫,做出脸红的可爱的反应才是,可我都在干甚么啊。

「……噗。」

我忍不住嗤笑了啊。

于是变态男好像大受打击,摇摇晃晃地弓着背走了。

到底想要做甚么了啊?

受打击的不是我吗?

正眼看到的男人裸体竟然是露体狂的,这可不好笑啊。你都给青春少艾的少女看甚么东西了啊?踩扁你哦。

说笑的啦。诶嘿嘿。

总之,先通知巡逻中的卫兵吧。

期望能抓住他吧。

「发生了这样的事喔。」

在女仆的休息室中,我把昨天发生的话说了出来以作谈资。

「哎呀呀,那真是遭大殃呢。是不是春天暖和了才冒出来怪东西呢?」

犹如虫子一样的对待,但对女性来说,就跟那些繁殖力强、泛着黑光的虫子同样地不受欢迎,所以也没有错吧。

一直倾听的其中一人,把果仁放进嘴里后开始说道。

「我去年也遇到啊。」

「那当时是怎么样的?」

「呃~。我说了声『小牙签!』后,他就哭着走了啊。」

「啊哈哈哈哈,这太过分了!」

「可是真的很小嘛。松茸就算了,鸿喜菇?而且是婴儿鸿喜菇。不带伞又短,小得我都要眯起眼来辨认啊。」

「这竟然想要秀给人看,真是勇者啊那家伙。」

大姊姊们毫不留情。

因为看过的数量没多得能比较,所以甚么时候才能知道是大是小呢。……不,我又没想要看那么多数量就是了。

当我边听边笑的时候,玛蒂达欧巴桑举起手来。

「我也碰到啊,而且还是最近。」

「甚么?你吗?」

「你这是甚么反应啊。我也还很年轻啊。」

「如果你叫年轻,那我就还是在室女啦。」

向大笑的丽达姐姐喊了声「住嘴」后,玛蒂达欧巴桑拍了拍肩膀。

丽达姐姐看起来虽然年轻,但其实好像只差了三岁。大姐姐好厉害。

「先说回刚才那个。那时候啦,有个女孩子走在我前面走,可快到路口的时候,她拐了个弯啊。」

「那个露体狂跳出来后,看到不是盯上的女孩而是你这老女人,一定吓一跳吧。」

「要吵架的话等会吧?然后呢,对方看到我也『啊』了一声吓了一跳啦,那时候真尴尬啊。」

对着变态,没必要感到尴尬吧?

「不过,人家好不容易跳出来了,心想总得给个反应才行,所以我就说了感想。」

「你怎么说的?」

「呃,我想想。『整体很幼,不中用啊。颜色也很淡,你还没用过吗?去妓院帮你把皮剥下来吧。顺便帮你转大人。安啦,害羞只是一时喔。还有,别再做这种蠢事了。因为你的东西没厉害到可以在路上给人看。羞人的反而是你啊』当我这么一说后,他反而兴奋得喘着大气,而且还起了反应啊。」

「啊哈哈哈哈,这不是很好嘛,对着你也能兴奋。那?下面怎么样了?」

「我觉得很恶心,就把手里的苹果扔了出去,结果打中那家伙的胯下,趁他弯腰的时候我就逃了。」

「啊哈哈哈哈。变态那边才是遭殃呢。不会折断了吧?」

「折不折也没有用武之地吧?」

「倒是没错。」

虽然跟变态说感想的欧巴桑也是的,可是这也能起反应的变态真吓倒我啊。不愧是变态。超出了理解的范畴。

虽然不知道苹果能不能折断,反正跟我没关系。

「你们也要记住哦。对于那种变态,最重要的是无视。因为变态就是一有反应就会高兴啊。」

欧巴桑的忠告很有分量。

要是不小心说不愧姜是老的辣,大概会被骂吧。

虽说是顺势而为,但我还是嗤笑了,真为自己感到羞耻。我在心里发誓,下次再遇到的话,我就无视他,直接过去。

那个变态。既然出现在贵族区,那要吗就是贵族,要吗就是能够出入贵族区的富裕市民才对。

………………嗯。不要再想了。

抓变态是维护治安的卫兵的工作。不是一介底层侍女该想的事。

望向窗外,树枝上零零星星地开着花。

啊,春天到了。

◆ ◆ ◆

温润如玉的艳丽琥珀色。轻柔的身姿。还有迷人的丰润香气。

端坐在白色碟子上的它,用叉子一切,便发出「唰」的一声轻轻地晃动。入口的瞬间,散发出成熟的浓郁酒香和醇厚的甜味。然后,扑鼻而来的芬芳。

每当在口中瓦解之时,一股浓郁的味道都会蹂躏整个口腔。

「……好~吃。」

一边吐气一边吐露感想,恍惚地眯起眼睛。

就连吐出的气息都觉得浪费。恨不得全部留在身体里。

好了,再来一口。

「好好吃~~~~。」

不妙!超级好吃。

虽然只是活了十多年,但这是我人生中最顶级的美味。

「欧巴桑,这个,太好吃了啊。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我捧起放着蛋糕的碟子。

已经可以崇拜了。这是神的食物。

做这个的玛蒂达欧巴桑,一定是有着神之手没有错。

地点是平常的休息室。

我们洗好手洗换好衣服正要回去,「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吃?」就被欧巴桑邀请了。

平常总是提供建议和有趣的话题的玛蒂达欧巴桑,给我们送上了亲手做的白兰地蛋糕和红茶。

这个蛋糕非常好吃。

丰润的白兰地渗透到深处。绝不是水汪汪的。湿度恰到好处啊。

说它是蛋糕形状的白兰地也不为过。

白兰地本身我虽不太喜欢,但很喜欢那种香味。没想到仅仅是浸泡在磅蛋糕里,竟然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现在,我的人生观都变了啊。

「你这么喜欢的话,那我就做得有价值了。」

哈哈大笑的玛蒂达欧巴桑,是在这里工作了廿多年的老手。是我为数不多尊敬的人。

偶尔也会送我饼干和杯子蛋糕,不过白兰地蛋糕还是第一次。

以前我也在店里买过一块,但味道才不是这样啊。

应该是用了上好的白兰地吧。

「我也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啊,想必用了很好的白兰地吧。」

丽达姐姐似乎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玛蒂达欧巴桑一口吞下自己的那份,摆出了莫名地悄然的表情。

「是啊,是二十五年份的啊。而且泡了两个月嘛。」

「那不是太可惜了吗?」

「没关系哦,因为都差不多是时候了。大家一起吃得香香的不就好了吗?」

欧巴桑这么笑着说,看起来有点儿落寞。

这白兰地应该是有甚么缘由吧。

话是这样说,我这样的小姑娘能做的,也只有把这个美味的蛋糕吃掉罢了,于是又吃了一口。

哇~,真是太幸福了。

回想着那可口的白兰地蛋糕,我每日埋首于工作里。

幸好,女仆工作或侍女工作都没遇上甚么困难,过着平稳的日子。

为甚么。是疏忽大意的我错了吗?

我现在正在帮忙穿礼服和化妆。

嗯。是侍女的工作呢。

我本来就是以侍女的名义进来的,这我办得来喔。好歹是。

「胸口果然松垮垮的呢。」

「那不如再垫点东西吧。」

「嗯,拜托了。可以的话放个软的。」

「明白了。」

请听听这个低沉磁声的声音。现在,穿上春意盎然的新绿色礼服的,是个四十多岁成熟大叔。

为甚么会变成这样呢。

工作结束后,我被拜托去客房补充备品,在其中一个房间看到了他?她?

看到那人一副对礼服束手无策的样子,我不禁问道:「需要帮忙吗?」

看到回头一看的脸怎么看都是男性时,时间一瞬间停住了,虽然别过了视线,但总算平常相待的我,实在是很了不起。

也许是因为这样吧,结果不但是穿衣,还拜托我给他化妆。

嗯,做就做吧。事到如今,不管三七二十一了。

用米色的薄布包裹柔软的布,然后垫到胸口部分。

对男性肌肤心跳加速的要素半分也没有。遗憾的到底是我,还是这片状况了。

我默不作声继续作业。让左右两边也弄得一样大,做出自然的山丘。

走远一点观望整体也看不出不自然。

我悄悄垂下视线。

…………。衬垫嘛……不不不。

但是然而。可是不过。

……现在就不要纠结了。嗯。

接下来,让他坐在梳妆台上,把倒了化妆水的棉花按到他的肌肤上。

这样子细心上底妆。

小心不要为遮住刮胡子的痕迹而涂得太厚。浓淡很重要。

用橙色遮瑕膏掩盖剃须的痕迹,然后涂亮粉底。

眼线稍微粗一点,让眼睛看起来更有神。眉毛要是剃掉的话,卸下女装的时候会变得很奇怪,所以一边用底妆遮掩一边画眉。然后把浏海放下来,在眼角涂上泪痣。

这样一来视线就会下移,眉毛也不会那么显眼了吧。

千辛万苦,总算化完了妆。

「您觉得怎么样?」

当我这么一说,他慢慢睁开的眼睛就惊讶地睁大了。

战战兢兢地摸了摸脸颊,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自然地嘟嚷了一句。

「这就是、我……?」

呼呼,我懂。大变身对吧。即使就骨格没有办法,但靠着化妆应该也变了不少才是。

只要不开口,说是个大个子的女性似乎也能过关。

又再看镜子看得入迷的大叔,对着镜子上下左右确认。

怎么了,怎么了。厉害吗?很厉害吧。

哎呀,真是干得不赖。

为甚么比普通的打扮来得更有充实感呢。

「谢谢你。这是谢礼。」

变成美魔女风格的大叔,给了我一枚金币和一个小箱子。

虽然觉得一枚金币的小费未免太多了,但还回去也很失礼,还是收下吧。

这是大叔的心意哦。

「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可以再拜托你吗?」

被美魔女以不安而低沉声音拜托,有女人能拒绝吗。否,不会有。

我装得乖巧笑着回答:「如果能帮上忙,那是我的荣幸。」

大客户到手啦!

是说,我又不是做这个生意的啊。

告知了自己姓名和部署,原大叔的美魔女潇洒地走出了房间。穿着特别订制的高跟鞋。

小心开口的话会曝光哦,外务大臣。

不过,能让那个大叔变身甚么的,自己的变身化妆术真是可怕啊。

还好有跟欧巴桑她们打听怎么隐藏斑点和皱纹。欧巴桑的智慧果然好厉害。

「不可以自恃年轻哦。因为年轻甚么的转眼就消逝喔。」

「别小看化妆了。粉厚妆浓是下策中的下策。只要运用颜色,大部份的事都能解决喔。」

「最重要的话,如果怠慢日常保养,以后会后悔喔。」

在我还是刚才的新人时,因为几乎都不化妆,曾经被一脸正经地教会了种种事情。

多亏了这样,我才学会了化妆的重要和深奥。可是,每天都化也太麻烦了,乳液我固然有好好擦,但妆我就简单化化了事。因为都没时间嘛。

今次的变身化妆好开心。那个大叔既然都说了「下次」,那下一次的时候试试别的吧。

他底子很好,真开心呢。

而且,提到让我用的化妆品有多豪华,那几乎可说是感动啊。

望向收下的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原来是白兰地蛋糕。

多么的奇迹啊。

我立刻吃了一口,好吃得跟欧巴桑的不分轩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