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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话 终结的开始

远山等三人在送他们上船之后,前往度假屋放行李。

度假屋中并排着三张单人床,设有一张桌子,连空调都一应俱全。

「连空调都有装耶……」

上原很惊讶,想必第一次入住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吧。

「真的耶……应该是有自用发电设备吧。」

没想到来到无人岛还能住在这么舒适的房间,就连远山都不曾想过吧。

「可以理解难怪这里很受欢迎呢。姊姊似乎在很早之前就先做了预约。」

「那样的话,真的是对大家很不好意思呢……」

伶奈、相泽与冲田应该都很期待吧,却为了远山他们愿意放弃了。

这么一想,他们三个人心里都充满了愧疚之情。

「这么说起来,晚餐是什么时候开饭呢?」

「佑希,这里有写从晚上六点开始。」

高井一边看着办理入住时收到的导览传单,一边告诉他。

「是吗,那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人相当多耶。」

上原到达用餐露台区后,环顾四周并低声说道。有家族出游和情侣档等其他观光客们正在喧闹着。

「又是BBQ吗……」

又要再吃午餐已经吃过了的BBQ,远山等人露出苦笑。

「伶奈姊姊应该忘记住宿附的晚餐也是BBQ了吧。」

又或者她是想在晚餐时也吃BBQ,虽然不清楚,但这不像伶奈会出的错。

「伶奈姊姊难得会出错耶。」

上原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

「姊姊也不是万能的。」

这么一想,当完美的人出了错时,会让人有种亲近感。

「感觉又会剩下呢……」

高井担心会不会吃不完。

午餐和晚餐连续都吃BBQ,实在很难办到。

「不过我肚子很饿,说不定意外地能够吃完哦。」

下午游了很多泳,花了不少体力,肚子已经开始有空位了。

「说得对……闻到味道我也开始觉得很美味,说不定意外地能吃完哦?」

「吃完了……」

最后三个人都没有剩下,全部吃完了。

中午感觉是剩下了冲田的份,晚餐时远山多吃了一些分量,所以能够吃光。

话虽如此,由于远山也不喜欢剩下来,似乎有勉强自己吃掉了。

「远山,你还好吗?」

上原担心地探看着远山的表情。

「嗯,还过得去……」

蔬菜意外地会让肚子很撑,主要是高井和上原在吃,远山则是拼命地吃肉,所以才能够吃完。

「做为饭后消化,到岛上散个步吧。运气好的话,好像还能看到海龟产卵哦。」

根据远山调查,禁止游泳区的沙滩好像会有海龟出没。

「天色差不多暗下来了,时间刚刚好呢。」

现在这个时间是刚过七点半左右,太阳快要下山了,等走到沙滩时天色应该会完全暗下来吧。

「话说回来,这里没有路灯会变成一片黑吧?我们该怎么过去呢?」

正如上原所言,无人岛上不可能会有路灯。白天时远山和高井散步就发现没有路灯了。

「度假屋有放手电筒,带着那个去应该就可以了吧?」

远山想起出入口附近有放着LED手电筒。

「远山,这样一来我们得先回度假屋一趟才行了。」

为了拿手电筒又回到度假屋,等再次出来时天色已经变暗了。

「你们两个都不要离开我身边。万一走散了,虽说还有手机的照明可用,但只靠那个我实在放心不下。」

「好,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上原的这句话让高井也默默点头。

离开度假屋后,直到海龟会来产卵的沙滩为止,都是一片黑暗,三人走在两侧生长着几乎与人同高的繁茂草丛的小路上。

「太阳几乎都西沉了,但比想像中还明亮呢。」

上原看着脚边低声说道。

「月光比想像中的还亮呢。」

这是因为四面环海,空气干净且没有高耸遮蔽物的关系吧。

「佑希,这样的话只靠手电筒感觉也没问题呢。」

远山和高井白天在岛上散过步,在脑海中已经勾勒出地图了,多亏如此他们好不容易才顺利走到禁止游泳的区域。

环视四周,没有其他人影,附近除了远山三人以外没有别人。

「有办法看到海龟吗?」

上原的胸中充满着期待。

清澈的空气中,月光照着大海与沙滩。远山在离沙滩稍远的距离,沿着海岸往前走。

三人之间不知何时起不再对话陷入沉默,四周只听得见波涛声与踏在砂地地面的声响。那沉静柔和的声音给三人的心带来了一种无忧无虑感。

就这样走了几分钟,远山关掉了手电筒,突然止步。

「佑希,你怎么了?」

当高井开口询问时,远山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没有出声地做了个「嘘」的手势,并指向沙滩的方向。

高井往远山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海龟正在产卵的景象跃入她的眼帘。

确认是海龟后,上原也浮现吃惊的表情。

远山他们屏住呼吸,不让海龟发现,决定静静地守望着产卵。

海龟用后脚在沙滩上挖洞,会花费大约两小时在那个洞中一次产下约一百个卵。

──没想到竟然能够亲眼见识到……真想让其他人也看到呢。

因为远山他们的关系,害得大家看不到这般光景,远山有种罪恶感。

虽然听说海龟在产卵时会流眼泪,但隔着这段距离是无法确认的。不过,能够遇见海龟产卵,远山感动得浑身颤抖。

在他两旁静静守望着的高井和上原,两人也被这幅令人感动的场面打动了内心,反射着月光的眼瞳蓄积着泪水,双眼湿润。

从远山他们发现海龟后过了大约一小时左右,海龟结束产卵并回到了大海。

「远山……没想到能够见识到海龟产卵,我作梦也没想过……」

「我好感动……竟然能够现场看到这种场面……」

上原和高井都还残留着感动的余韵,至今双眼依然湿润。

「我也……被感动了哦。这么神秘的事件,我能够跟高井与上原同学一起看到,真的很幸福。」

「远山……我也是哦。」

「嗯,佑希……我也是……」

远山在这里能够感觉到三人的心意合而为一了。

「我有话想对上原同学说。」

「好……」

远山做好觉悟要自己说出一切。

「我在升上二年级后没多久,就和高井成了只有做爱的关系。当时我和高井都觉得和人扯上关系很麻烦,我认为只要有高井在我就什么都不需要了。我想高井可能也是这样。我们对彼此都只图方便,只是互相舔舐伤口而已。」

远山做了个呼吸,换成高井开口说道:

「我一直封闭在自己的壳中,度过了初中与高中的时光。在这么做的同时,我的存在感渐渐地变得淡薄。这种时候,担任图书委员的佑希对我说:『你读了非常多的书耶』,让我觉得原来还有人能够清楚认知到我的存在,我非常开心。所以我想与佑希更加交好,我不想他把我给忘了,于是我邀请佑希来我房间。从那以后我就愈发依赖着佑希了。」

高井说完与远山初相识的经过后,再度由远山开口说道:

「那时候,我在买保险套的当下被上原同学当场目睹了。老实说当时我已经有高井了,所以对上原同学没有兴趣。我不想让事情变得麻烦,所以其实我一直躲着你。实际上我也被仓岛找了麻烦,还被骚扰过。不过经由在班会上申诉受害情形后,出现了不少愿意认同我的班上同学,也被相泽同学认可了,我很开心。」

远山和高井、上原的关系就是从那时开始出现变动的。

接续着由高井开始诉说:

「以那件事为分歧点,我察觉到自己真正的心意。我以前一直认为只有在佑希跟我发生关系时,我的存在才能获得认可,但其实不是那样的,事情是更加单纯的。我发现我只是单纯地喜欢着佑希,所以才会想跟他发生关系……不,是你让我发现的……上原同学,是你。佑希在上原同学的影响下逐渐有了转变,我则毫无改变,对于逐渐改变佑希的上原同学,我只感到嫉妒与自卑,所以我想要绑住佑希,用身体诱惑他,为了和他在一起,我想要钱,所以埋头打工考了不及格。可是,以此为契机我和家人才能够重修旧好。」

尽管是由远山和高井单方面地诉说着,但上原静静地听着他们说。

「我在那时候受到了上原同学的吸引,开朗积极的上原同学让我怦然心动,我到最近才明白那应该就是恋爱吧。高井给予了我安心感,我对高井抱持着怜爱之情,但这不能简单地说成是爱情。我对高井与上原同学抱持着不同的感情,是无法随意敷衍的喜爱之情。」

高井和远山终于能够毫无虚伪地将真正的心意传达给彼此了。听到这里,上原终于开口说道:

「当我……从高井同学那里听闻你与远山之间的关系时,真的很伤心,既难过又痛苦。不过我听到那件事后并没有放弃远山,反而更加执着了,连我自己都吓一跳。多亏高井同学对我说:『佑希他受到上原同学的吸引』,我才会觉得要放弃还太早了。而且呢……多亏有高井同学,我才能遇到远山。正因为远山与高井同学之间有肉体关系,我才会在他买保险套的时候与他相遇啊。要是没有那次相遇,我和远山就不会变成会像这样一起来冲绳的关系,只会是普通的班上同学。高井同学和远山所积累的过去,连结到了现在的我。所以……我认为这不是偶然,而是命定的必然。」

上原暗示着高井与远山是炮友这件事,也是能走到今日的其中一段积累,是有其必要的。

「要是没有上原同学的存在,我和家人可能不会再次互相诉说彼此的心意。」

高井能够与家人再度互相理解的契机是上原,这亦是走到今日的必要一环。

「我和高井的中心总是有上原同学的存在。正因为我们三人累积的过去,才有现在的我们。所以……我想知道接下来我们三人累积的『现在』到最后会产生什么。姊姊说有可能会是毁灭,她也说我们并不普通,我想她说的是对的。要是对我们以外的人说出这件事的话,肯定会被说:『你们好奇怪』吧。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想知道我们三人所累积的现在最后会导致的未来。」

远山从斜背胸包拿出三个包装过的小袋子,递给上原与高井。

「打开看看吧。」

远山催促两人确认内容物。

「手环……?」

高井先打开了袋子。

「这个……难道是……?」

远山交给两人的是上原之前说过她想要的绳结编织,附有萤石的手环。

「对,这是上原之前想要的手环,当然也有我的份。如果高井和上原同学你们和我心意相通,如果你们也想知道三人一起累积的『现在』会到达什么样的未来,我希望你们戴上手环。当然不管谁先脱下都无所谓,那时就是我们的结束了。也就是说,现在可能就会是那个结局。」

如果有开始,那结束必会到来。三人会持续戴着手环到何时是未知数,连系起三人的这条手环在某种意义上算是诅咒物品。

一开始戴上手环的是远山,接着她们两人也毫不迷惘地将手穿过手环。

毫不犹豫地将这个诅咒物品穿戴上身的三人,无疑是坏掉了吧。但他们三人没有一丝后悔。借由戴上手环,他们将自身的命运托付给彼此,组成了共依共存的关系。

远山他们三人成为命运共同体,开始朝着相同的方向前进了。

「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戴上手环的三人,已经不需要再向彼此做确认了。

回到度假屋的三人,走向淋浴间。

「晚上的时间可以使用洗发精之类的呢。」

「只用水冲的话,头发会变得毛躁,我原本还在想该怎么办呢。」

已经先冲完澡的远山在更衣室前等待着,高井和上原对他说道。

「这似乎是对环境友善且原料天然的洗发精哦。所有成分都会自然分解,不会污染水质的样子。」

「要是白天时也能用就好了。」

「上原同学,像白天那么多人,大量使用的话,应该还是会污染海洋的吧?」

「那样的话我会很困扰,还是算了吧。我不希望这么干净且漂亮的岛屿消失。」

「佑希,在又流汗前先回去度假屋吧?」

「说、说得对呢,如果又流汗的话就白洗了。」

三人回到度假屋,躺在各自的床铺上。

「明天伶奈姊姊他们会到泊港渡轮码头来接我们吧?」

「没错,上原同学。在那之后,会到公寓拿放在那里的行李,就直接去机场了吧。」

「佑希,时间过得好快呢,明天竟然已经要回去了,有点寂寞呢……」

对他们三人来说,在冲绳度过的时间转瞬即逝。

「明年要准备大学考试,应该哪里也不会去,下次出来就是毕业旅行了吧?」

「那时候也三个人一起去吧。」

「你说得对呢,上原同学。」

不论远山、上原,或是高井,他们都不知道未来的事。即使如此,现在的三人对他们能一直在一起这件事深信不疑。

「佑希、上原同学,我关灯了哦。」

「晚安。」

三人在被窝中,祈祷着这不是一场梦,便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