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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与她的第一次邂逅是在梦中。

真当以言语表达之时,开头便已疑点满满。在梦中邂逅是什么啊?思春期吗。虽然确实是思春期,毕竟我才十六岁。

这暂且不谈。

那时的我高兴得忘乎所以,因为我获得了能够自由操控梦中世界的力量。

【人世间乃垃圾】

不管是谁都会去想的,毫无疑问的事实。

对我来说,首先老妈就是垃圾,总之就是非常啰嗦,不由分说地随意进入他人的房间进行打扫。过了40岁还惦记着她那厚厚的化妆,妇女间闲聊之时比谁都喜欢综艺节目,这已经可以说是屎中屎了,无可救药般的垃圾。

学校也是垃圾。班级里全是脑子里只想着交尾的低能儿,因手机与SNS玩的好而洋洋得意的猴群。我在这群人之中一个劲地闭上眼睛,将耳机音量调至最大,渡过着毫无意义的时光。会与我产生关联的人,也就校园第一的不良少女了,而且开口就只会说「喂,治郎。今天帮我买个豆沙面包回来吧,也别忘了水果牛奶哟」这类的话。

那时我的世界,自家与学校两头就已经占据了基本100%的内容,而这两头都是垃圾的话,也就是说,那时的一切都是垃圾。

获得“力量”只是单纯的幸运罢了。

运气好,在这方面确实走运而已。

人生如同抽奖,有非时亦有欧时,仅此而已-

「啊——哈哈哈哈哈哈」

现世皆梦,夜梦唯真。(译者:江戸川乱步的名言)

过去曾有一位一语道破此真理的作家。

名言中的名言,同时也是事实。我对此非常了解。

「不愧是治郎大人!」

谄媚者A拍马屁道。

「干得漂亮治郎大人!」

谄媚者B开始套近乎。

「太精彩了治郎大人!」

谄媚者C像是要舔鞋子似的阿谀奉承我。

今宵是宴席。

在如同凡尔赛一般豪华的宫殿里并排站立着的,是精心打扮的美男美女们,勇敢健壮的近卫们,以及吸引人眼球的美酒与美食。

坐在王座上的,正是立于世界顶点的我。佐藤治郎。

「啊——哈哈哈哈哈哈」

单手举着酒杯的我哄然大笑。

「尽情饮酒!跳舞!欢歌!今夜是不在乎礼节的宴席!尽情地享受,展现你们的痴态吧!」

「皆按您所说,治郎大人!」

「让我们开杯畅饮,欢歌起舞吧!治郎大人万岁!荣光与治郎大人同在!」

这里是我的“王国”。

虽说只是梦中的世界而已,不过只要梦与现实难以区分的话,把哪一边当做现实来看待就是个人的自由了。

最近才发现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契机,真的是非常偶然,就像晴天霹雳一般,我突然获得了这份力量。

梦。

根据一种说法,梦是人脑在睡眠中整理记忆的时候,看到的类似幕间一样的东西,是一种凌乱,不着边际的幻想。

然而每个夜晚在梦中所看到的东西,我都能自由地操控。

要说为什么的话我也难以回答,可以做到的人自然能做到,做不到的人便做不到。在这两者之间,只有类似耳朵能动与不能动的差别,真要用言语表达的话就会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谈起。

我在某一天,成为了前者。

没有除此之外的理由。刚才也说过了,这就像是抽奖一样。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事情都是由运气来决定的。

如此这般,我能控制我自己的梦。

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自由梦。正因为有了这个,我才勉强能不脱离现实世界地活下去。

向谄媚者A搭话道。

「喂,你」

「有何要事,治郎大人!」

「来这边替我揉揉肩膀」

「乐意至极!」

向谄媚者B搭话道。

「喂,你」

「有何要事,治郎大人!」

「裙子太长了,给我搞短点再来」

「乐意至极!」

向谄媚者C搭话道。

「喂,你」

「有何要事,治郎大人!」

「让我看看胖次」

「乐意至极!」

听从我的命令,一脸恍惚表情的谄媚者们。

顺带一提我挑选的都是长得可爱的人。A是同班同学里傲气凌人的班长,B是一直用看垃圾的眼神看我的辣妹,C是我难得向她搭话却装作没听见的文艺部部员。这些家伙穿着的,有的是女仆服,有的是旗袍,有的是护士服。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我个人兴趣全开的世界。

能让现实里使我恼火的女人们穿上我喜欢的衣服,并且完全服从于我。

如此美妙的世界除此之外哪里还有呢?能够自由地操控梦境便是这么一回事。走在比VR技术更前的前列,如字面意思一般,梦幻的力量。

满足之后,我单手摇晃着酒杯,下达了下一个命令。

接收命令的人,则是那个一直让我跑腿的不良少女。

「喂,你」

「……有什么事哦」

「给我买个豆沙面包回来,顺便还有水果牛奶」

「别开玩笑了!谁才会听你的去跑腿啊!」

如此这般的反抗对我的王国来说也是适度的调味品。被尽是崇拜我,绝对服从我的人所包围的话,也会缺乏一丝乐趣。

「好啦好啦,快点买回来。限你一分钟之内跑去便利店买完回来」

「啧、谁会听从你啊白痴!再说了,这个世界里也没有便利店啊!」

「对我而言没有不可能。就在刚才,已经在宫殿的外面建好了几所便利了。7号便利店也好全家便利店(译者:日本的两家便利店品牌)也好调个喜欢的就行。这是身为王的我的裁夺,抽泣着感谢我吧。对了,顺带一提,付款时用你的Suica(译者:一款用于乘车、购物的预付费式的电子货币。)」

「F**k」

「哦?挺会反抗的啊。作为奖励让你变成婴儿的打扮如何?装备上尿布与奶嘴,回答只允许『嘤嘤嘤』吧。我可是很温柔的,你失禁的时候亲手帮你换尿布也不是不可以。对了,顺带一提,从这里到便利店的距离,你先做好跑过去花5小时左右的心理准备吧。」

「你这家伙,别开玩——」

「已经开始倒计时了哦?1——,2——,3——」

「可恶!你给老子等着!」

留下一句退场台词,不良少女就跑着离开了。不对,是跑腿去了。

着实舒爽。

白天的怨恨在夜晚的梦中报复。

像这样,我愉悦地与垃圾一样的现实世界勉强达成了和解。

「让我们开怀畅饮!欢歌起舞!今宵可是宴席!」

「好的,治郎大人,乐意至极!」

「乐意至极!」

「乐意至极!」

谄媚者们跟着复读,由我创造,为我服务的宴席也迎来了最高潮。

乐团演奏着欢闹的音乐,聚集在宴会的人们饮酒交杯,大声欢谈,作为宴会主人同时是世界的主人的我也不惜吝啬地称赞着。

哈哈哈。

太爽了。

心情十分愉悦。

这才是我的世界该有的形态。

夜晚梦中的我是自由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到,也不被任何事物所束缚。

这是一种什么都能做到的全能感。

每当夜晚做梦时,就能随心所欲地操控,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了————

除了一件事之外。是一件压在我心头,无法无视的事实。

那便是,夜晚过去之后早晨会如约而至。

「事实如此啊……」

我不禁嘟囔道。

没有永眠的长梦这个冷酷的事实。

到了清晨,梦就会像雾气一般散去。起床换好衣服,吃早饭,刷牙,乘坐电车,在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尽是猴子的教室里,爬在桌子上装睡,像这样垃圾一样的时间又会开始。

啊!不要不要!

明明好不容易才做着愉快的梦,怎么又想起了这些糟糕的回忆。

夜梦唯真,即便说这种大话,也无法改变现实的厚壁。

嗯…

这真的没什么办法了吗?

我可是国王啊,可以把梦中的世界肆意妄为地变成这样。

最近才得到了这份力量,因为能自由地操控梦境而变得得意忘形,但我也没有特意地去思考在这之上的事情。虽说如此,这份力量,难道就不能用在别的地方吗。

如若真如“现世皆梦,夜梦唯真”所言。

倘若夜晚的世界与白天的世界颠倒过来,像这样荒唐无稽的事情不就显得没那么不可意思了吗。

这是多么令人愉快的想象画面,真的实现的话没有比这更嗨的事情了,我觉得,在这方面稍微认真地探讨一下也不是不可以。比方说创作一个向现实举起反旗,将世界的法则整个替换,如此美妙的梦幻故事。

「这想法可不行啊」

谁在说话。

不是我的某人正在说话。

「你的想法说实话,非常的危险」

『那家伙』依然在说。

出现在我宴会里,不受招待的闯入者。

「字面意义上的,向世界的叛逆。倘若老老实实地沉溺于自己的妄想之中,我也就当做没看见了,但如果你准备越过这条禁忌线的话。看吧,像我一样的存在就会在此出现」

「……」

我呆住了。

握着杯子,一句话都说不来,直勾勾地盯着那家伙看。

身着怪异的打扮。

带有兜帽的斗篷覆盖着全身。

手中握着精心设计的勾爪般的拐杖。

最引人注目的是将脸整个覆盖的假面。两眼处嵌着玻璃球,伸着如鹭嘴一般长长的嘴巴。

时钟的转动急速下降,并高速地转动脑回路,此时此刻,我只能想到黑死病医生这一个词。在中世纪的欧洲,名为黑死病的瘟疫在欧洲各地蔓延,到处给患病者治疗的医疗从事者,便是黑死病医生。

然而,最让我感到诧异的是,我对这家伙竟毫无认知。

毕竟这里可是我的梦中世界,我能够随心所欲地操控的,只属于我的梦境。当出现我不认识的存在的时候,就已经足够让我感到猝手不及了。更何况这家伙是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此地。

他的声音异常的刺耳,像坏掉的电视机一样。为了保护个人信息而用变声器的那种声音都比他好听数倍。感觉听到他这声音后,头都快要炸掉了。

宴会戛然而止。

宫殿里挤得满满的人们,准确地反映着我的心理状况,人们皆沉默无语,一动不动,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

谄媚者ABC——班长、辣妹、文艺部部员,因不安而抱在一起,提心吊胆地看着事态发展。这几个人是以高精度在梦中再现的,所以这个时候也能采取自律行动。不过难得感到不安的话,就不能依靠在我身上吗?不要在这种奇怪的地方也这么真实啊。

……暂且思考到这里。

我终于开口说道。

「你是谁?」

「我吗?」

那家伙耸了耸肩。

「只是一个多管闲事的家伙罢了。又或者说是医生吧」

「你在说什么?那是什么鬼?等下,又不是让你讲这些。这可是我的梦里?我能自由操控的梦境哦?为啥会出现一个我不认识的家伙在这里?」

「那简单,因为我是自由自在的存在」

这家伙说了不成答案的回答。

因为自由自在?万能且全能的意思?如果真如字面意思的话那确实什么都做得到。但我问的可不是这个。

「你的疑惑是理所应当的」

心中的声音被他听到了吗?

那家伙点了点头。

「不过这都不重要,要说为什么的话,你的梦已经到此为止了哟」

说着,他将手中的拐杖举过头顶。

我的脸不禁抽搐了一下。

为什么?因为那家伙的拐杖跟开玩笑似的开始巨大化,形状也随之变化,渐渐化身成巨大的带刺的锤子,将我的视线整个覆盖。

听说在澳大利亚有块叫艾尔斯岩的巨大单体岩石。想象一下那玩意现在正浮在你自己的头顶,估计就能稍微理解到我那时的感觉了。

「再见了,不论生病的时候还是健康的时候,都祝你有美好的现实」

如字面意思一般,我与我的世界,整个粉碎了-

以上就是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与那家伙的第一次近距离遭遇,以他单方面的宣告结束而告终。

我与我的梦境被轻易地讨伐,我就像被自动卸货卡车碾过的野兽一样嘶吼着从床上跳了起来。

喉咙异常的干渴,这种嘶吼声究竟是如何发出的都令人感到不可意思。

早晨。

空气中细微的灰尘被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照着,不停地闪烁。

刚才发生的是梦?还是现实?

肯定是梦就是了,但就梦而言也过于真实了。

不过我本就能随意操控自己的梦境,光这点上就比普通人的梦更加让人感到真实了。尽管如此,还是令我感到背部一凉。

这时老妈突然怒吼着冲进了我的房间。「治郎!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去!」「烦死了老太婆,别擅自进我房间啊!」我冲着她喊了回去。然后(虽然有点感到厌烦)我换好了衣服,吃完了早饭,刷好牙,坐上电车去了学校。

教室里被班长(谄媚者A)用冰冷的眼光看着,辣妹(谄媚者B)沉迷于涂指甲油而没有注意到我,文艺部部员(谄媚者C)沉浸于她的小说世界里没有看我一眼。不良少女倒是依然在让我跑腿「喂,治郎,今天记得买奶油面包啊」

一成不变的日常。

从学校回到家后我才渐渐地冷静下来。

(昨天的梦只是发生了一些异常事故罢了)

我试图说服自己。

不过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就是了。

在明明能够自由操控的梦境中,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这种情节肯定偶尔会发生的吧。倒不如说,我连我自身的力量究竟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吧。

「没错,这种事情肯定偶尔也会有的,没错」

姑且接受了这个事实,我迎来了那个夜晚。

准备进入能够将垃圾现实的忧虑一扫而空的,能让我嗨到极致的梦。

短暂地入眠后,等待我的便是我的王国。

宫殿里今天也聚集着人群,不醉不方休;谄媚者A的班长、谄媚者B的辣妹、谄媚者C的文艺部部员今天也对我死心塌地;不良少女今天也被迫去便利店跑腿,并留下一句「你小子给我等着!」;而我,今宵依然愉悦至极。对对,这种才是最好的。世界本来就该是这幅样子。一切都如我所愿,所有人都向我绝对服从。真的是,白天的时间就是一坨屎,只有晚上的时间才是属于我的真实。说真的,要是现实与梦境颠倒过来,那该有多快乐啊——

「你还真是令我感到意外」

……那是我的台词才对吧。

又是那家伙。黑死病医生。昨晚以怪异的打扮,将我的梦搞的一团糟的,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家伙。

「你还要接着做梦吗?真是令人钦佩的生命力啊」

「喂,又突然出现——话说你到底是谁啊——」

「虽然很抱歉,不过拜拜咯,这次一定要度过美好的现实生活哦」-

然后,我从梦中惊醒了。

浑身是汗,惊叫着从床上跳起来,窗外是清晨的阳光,以及麻雀婉转的叫声。

喂喂喂。

不会吧。

那家伙又出现了啊。

这也是异常事故吗?不不,连着两天都出现?不管怎样都太奇怪了吧?

要说与昨天的区别的话,没有被巨大的锤子碾死,而是被像链锯一样的机器所切碎了。过程不管怎么变化,结局都一样。在我明明能随心所欲玩乐的梦境中,出现了我不知情的某人,并且将我的梦境干净利落地毁坏了。

「治郎!要睡到什么——」

「都说了不要进来啊老太婆!」

穿衣、吃早饭、刷牙、坐电车。

一边在学校被谄媚者ABC当做空气看待,被不良少女当跑腿工具。一边尽量不将焦虑表露在脸上。等下等下,不会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虽然我觉得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了,但是这家伙,不会今晚也会出现吧?

「哦吼?没想到今晚又来了啊」

出现了。

黑死病医生。

「虽说事出有二必有三,但不论是多么和蔼稳重的人,三次过后,也是会生气恼怒的哦」

那家伙将拐杖举过头顶。

令其骄傲的主炮原来是那种形状,等我察觉到的时候,巨大的爆炸声已经传达过来,伴随着的,便是我与我的梦境被干净利落地消灭了,灰烬都没有留下-

第四天。

第五天。

第六天。

哪一天都是同样的结局。

我做梦然后黑死病医生在梦中出现,将梦与我一同破坏。

黑死病医生的拐杖,幻化成各种形状。

有时是火焰喷射器,有时是机关枪,有时又只是朴素的大剑。此后,渐渐地就开始变成一些我所不知道的,连是不是兵器也不清楚,但只知道确实很强的各种东西,以及,如同往常一样,折磨着我与我的梦境。

第十七天。

就算是只有一个搞笑梗能玩的艺人,也不会一直重复这一个梗吧,与之相似,随着同一件事的不断重复。

情况开始发生了变化。

将其改变的,正是我。

那个夜晚的梦中,黑死病医生像往常一样出现,一边叹气道:「真的是,又来啊」一边高举起拐杖,准备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武器向我砸来,一副今晚也要跟我说再见的样子。

给我接住。(译者:原文这里是ぐわし 日本漫画まことちゃん里的一种手势,竖起中指,微弯曲其他4根手指,以手心朝向人)

我将那个武器挡住了。

「……有点惊到我了」

黑死病医生感叹道。

「仅仅是深不见底的再生能力就已经让我感到厌烦了,没想到连耐性都锻炼出来了」

「你到底要做这种事情到什么时候!」

我大声怒吼道。

声音在颤抖,不光是声音,将武器挡住的手也开始微微发抖。要是稍微松懈一下下,今晚肯定也会被不知道是什么形状且感觉痛得要死的东西所摧毁。

「不要!觉得!我会一直!被你干碎啊!」

「真是有骨气啊」

黑死病医生说道。

在假面的背后那家伙似乎在笑。类似嘻嘻嘻一般的含混不清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仿佛跟用了变声器似的,令人不快的声音。

「我虽然并不喜欢毅力呀,努力呀这种土气的东西。不过接受了我这么多次的治疗还能活的好好的,在这点上你值得我称赞。」

「你这高高在上的态度算什么啊……」

我嘴上还在嘴硬,但形势着实不容乐观。

黑死病医生轻轻松松地将变态般的凶器(镊子+Pile Bunker+电钻三位一体的东西)(译者:Pile Bunker是日本动画装甲骑兵波特姆斯里的一种架空武器,以巨大的金属枪(或柱子)来发射炸药或电磁力,用于破坏敌人装甲的近战装备。)向我压来,而我则拼尽全力地在忍耐着。此时要是有人稍微向我吹口气,我估计就会失衡,然后被压扁吧。

「话说你到底是来做啥的啊!随意进入他人的梦中!每晚每晚,说着治疗啥的,将我的梦摧毁掉!也稍微设身处地地考虑一下每次都被你干掉的我的感受啊!再说了,我只是在享受自己的梦啊!妄想是自由的!这是人权之一啊!我的人权正在被践踏啊!你这是人权侵害!懂了吗?!梦中而已,就让我肆意妄为吧!在梦中都没有容身之处的话,我又该去哪里啊!」

「感谢你发自肺腑的呐喊。那么,让我们开始对话吧」

「诶?」

突然间,黑死病医生松开了压在我身上的力量。

化身成凶恶状的凶器也渐渐变回了原来的毫无特色的拐杖。

于此同时,我就像被突然抽去了支撑棒一样,摔了个狗啃泥。「咕诶!?」发出了被压扁的青蛙一样的声音。简直是一副惨状。在梦中至少让我表现得潇洒一点啊。

「其实,我早就被逼到准备变更方针了」

黑死病医生坐在了其身边的椅子上。

喂喂,别擅自坐下啊。这里是我的城池,那可是凭我的想象力创造出来的,为客人们准备的椅子啊。今晚也多亏了你的擅自闯入,宴会被强制开启,虽然城内一个人都没有就是了。

「话说回来,你可真有意思啊」

黑死病医生说道。

「接受了我这么多次的治疗,症状依然没有好转的,你可是第一个。外科手术般的处理看来已经很难了。唉,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别搁那自话自说啊」

我愤怒地说道。

「所以说你到底是什么啊。一副什么都懂的态度搁那说话,我可什么都不懂啊。首先给我把情况说明一下。你随意入侵的这件事,我就暂且搁置不管好了。」

「我是doctor——是名医生哦。治疗的东西主要是世界本身」

「…………」

哈?

治疗?世界?

「而你则是病原体,病灶的所在处。顺带一提,按理来说,你这种病原体在那主张权利什么的,我可没有义务去听,因为我是医生,只对患者有说明情况的责任。」

因此才每个晚上进入我的梦境,进行所谓的“治疗”?

真是荒唐无稽。

这听起来才更像在胡说八道。

但又不得不承认现状确实早已脱离了现实。

这家伙是医生。

而我是病。

医生的敌人是病,所以这家伙才反复多次地袭击我。

Ok,我差不多懂了,虽然完全无法接受,但这里就姑且接受吧。

不过刚才也说过吧?不管是谁,做任何梦,都是自由的吧?

「完全不对哦」

黑死病医生摇摇了头。

「原来如此,你觉得妄想本身是自由的,只是在脑中想想的话也不会被问罪。但实际上,前提就已经错了。你以为是梦的东西,其实并不是梦哦」

「……你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上的意义。你每个夜晚做的梦,在梦中构建城池成为国王,随意操控在现实里看不顺眼的家伙,人们欢歌起舞,饮酒助兴。这个不断重复的过程,其实是另一个现实」

完全听不懂这家伙在说什么。

虽然知道讲的是什么东西,但其内容又是荒唐无稽且不讲道理。

「现在的你可能还无法理解。但我知道,如果放任现状不管的话,未来将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未来会变成怎样?」

「那还用说,当然是这个世界会灭亡哟」

OH……

这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玩意啊约翰尼?

HAHAHA。我当然不知道啊波比。(译者注:我也不懂这作者在玩啥梗)

「想必你肯定没有注意到吧,你每晚做的梦,其实已经开始侵蚀起现实世界了。比如在梦中围着你转的谄媚者,班长A、辣妹B与文艺部部员C,她们都已经逐渐开始变得不正常了。就连在梦中跟你小打小闹的不良少女也一样。在梦中强制某人,就会对被强迫人的身心造成巨大的负担」

黑死病医生翘着二郎腿,用手撑着下巴说道。

「当然现在还只是微小的变化,毕竟你能自由操控梦境也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但是一个月后、半年后、数年后会怎样呢?大多数重病,往往都是经过细小事情的不断累积才表现出来。还有那些在你梦中登场的临时演员,他们都是在现实世界里存在的人。是你在梦境中无意识地将他们呼唤来的。而他们也同样在一点一点地被侵蚀着。估计差不多也该接连出现因身体不适,而向学校或职场请假休息的人了。表面上这只是细小的变化而已,但正因如此,其最终将导向难以修复的结局」

「…………」

依然不懂这家伙在说些什么。

但我能感受到我的内心开始焦躁起来了。

或许该说是直觉吧。

这里是现实,而且是异常事态。我觉醒了奇妙的力量,接着又出现了自称医生的身份不明的家伙。因为不合乎常理,当然也无法理解他在说些什么。但是事态正在向前发展,且不管怎么想都是消极意义上的。

「这可是不得了的威胁哦。可以想象得到,最终的受害规模估计会很大吧。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世界的危机。同时也是对我而言的危机。因为这么难以根治的症状,你可是第一个。啊——倒不如说,如果只是随便做个梦,人畜无害的存在的话,根本也就不需要我的出场了。我可没有那么闲。只因你的优先度实在太高了,不管多少次都是世界的危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必须最优先解决的事情」

黑死病医生的语气开始沉重起来。

明明是个气场飘飘然,说话方式跟要吃人似的家伙,偏偏这个时候,声音里带着些许认真。

「你对自己周围的环境感到十分不满,对吧?」

黑死病医生接着说道。

「而且认为这种世界就是垃圾,没错吧?」

确实没错。

我100%那样认为。

「那你果然很危险。就连让甘地那种和平主义者随意地做梦都是十分危险的事,就更不能让你这种仇视世界的人来获得这种力量了。果然还是必须采取一些措施来处理你。即便不能完全治好,也必须将症状缓和,看来,得让你见识见识身为医生的力量了。」

我慢慢地思考着黑死病医生所说的话。

终于能够看清事情的面貌了。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这才是黑死病医生每个晚上打扰我梦境的理由。嗯嗯,原来如此啊,这家伙说的东西要是都是真的话,那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全对上了。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这家伙真的是。

让我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啊。

「我大致理解了」

我说道。

刚才感到的焦躁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我再问一遍,擅自闯入他人的梦中,还搞黑死病医生cosplay的你,到底是什么?」

「说我cosplay什么的,也太不礼貌了。这幅打扮我可超级喜欢的。在黑死病流行的中世纪,大放异彩的黑死病医生们,其大多是无名无姓的普通人。他们也未必进行了正确的治疗,事实上,有些医生其实只是吃不饱饭的无业游民在被迫地担任职务罢了,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不顾自己的危险,前往疾病蔓延的各地——」

「停停停,这种说明就算了。总而言之,你是治疗世界的医生,拥有随意进入我梦境且将我胖揍一顿的力量,但就算这样也无法将我治疗好。我这样理解没问题吧?」

「真是暴力的解释,不过大抵上没问题」

「如果你说的东西都是真的话,那我就是拥有着威胁世界的力量的存在?」

「嗯,没错」

「也就是说,现在的你还无法从根本上对我做些什么?」

「虽然有点愤怒,但确实如你所说」

「而我的梦境,终将会侵蚀现实」

「确实如此」

「这样啊,感谢你特地告诉我这些」

不是嘲讽,而是真心在感谢。

接着,我从腹部的深处发出了邪恶的笑声。

因为这就是典型的意料之外的幸运啊,而且敌人还将弱点告诉你了。这就算是甘地来了,也会笑个不停吧。

「我决定了,我要成为世界的敌人」

我如此说道。

「然后将整个世界颠倒过来。我的梦境会侵蚀世界对吧?也就是说,『现世皆梦,夜梦唯真』要成真的了。太棒了太棒了,无聊透顶的人生终于要变得愉悦起来了」

「那我可难办了」

「随你怎么困扰吧,庸医。不过我还是会感谢你的。作为奖励,等到新世界成立的时候,就让你当个大臣或者总统吧。作为我的部下好好努力就行」

「感谢你的关心」

那家伙突然哧哧地发笑。

在王面前发笑究竟是几个意思。是要我现在马上处以死刑吗?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点愉悦罢了。佐藤治郎,你还真是个大善人啊。当然,我这话可是在夸你哦」

「善人?我吗?」

「对对,就是你。你梦中的世界与你的内心相关联,也就是说你的内心世界在这里一目了然。在能够肆意的发散自己欲望的地方,明明已经对自身的力量有所认知了,但做的事情实在是滑稽可笑。摆出一副国王的样子,开着根本不喝酒的酒宴。好不容易将现实里看不惯的女人变成了奴隶,却只是让她们裙子弄短点,看看胖次之类的——这里可是你能随心所欲的世界,是你将欲望随意发泄出来,也不会有任何人抱怨的自由场所哦?随意临幸看到的女性,怀上的人就强硬地拖出去,将斩首的头颅放在桌上,吮吸颅中的鲜血。要是你做的是类似这样的事情的话,我还会踩你几句。但实际上你所做的事情,对吧?实在是太可爱了」

「……你是把我当笨蛋吗?」

「反了反了。我是觉得你非常讨我喜欢」

我自然是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这家伙,竟然敢小瞧我。

好好好,我懂了,那不如就让你见识一下吧。

「——嗯?」

庸医发出惊奇的声音。

那是当然。因为我正在那家伙面前急速地改变着自己的形态。

一眼就看得出来的巨大化与肥大化。骨格急速成长,肌肉爆发般鼓起,肌肤染成黑暗色彩,像铠甲一样的鳞片紧紧地覆盖在我的外皮上。

「看来是龙啊」

庸医仰头看着我说道。

没错。

现在的我兼具迅敏与力量,在空中飞舞,喷吐着火焰,凶恶狰狞,是真真正正的怪物。

随着我梦境的不断重生,看来我的身体除了庸医说的耐性提高之外,我的力量也在逐渐增长。只要我想做的话,这种事情随时都能办到。而你这家伙竟然还敢嘲笑我。

正所谓逆鳞不可触啊。

至此,形势完全逆转了。

「那么,该怎么处置你比较好呢」

我说道。

发出龙特有的重低音,压迫着空气,向周围传达出去。

「用火焰把你整个烧焦呢,亦或是用爪子将你撕成碎片呢。还是说,要我一口把你吞入腹中呢。选择一个你喜欢的死法吧」

「好可怕啊。我可已经多次说明过,这里其实是另一个现实世界。作为梦境主人的你自不必说,作为客人被招待进来的我如果在此处被杀死的话,想必现实中的我肯定也会因此受到伤害——十有八九,我会因突发心脏病而跟现世说拜拜了」

「那就赶紧求饶啊?还是说,要与现在的我战斗吗?虽然不是很懂你到底是什么人,但我知道,你这家伙大概很强。但我现在可比你还要强大哦?」

「嗯…求饶呢,还是要顽强抵抗呢——真是令人烦恼的两个选项,不过呢,我想向你展示第三条道路」

「是啥?准备夹着尾巴逃跑吗?」

「不不不」

庸医摇摇了头。

「你,想不想要一个恋人?」

……

…………

………………

「诶?什么?在说什么东西?」

「就字面意思上的恋人哦」

庸医以那令人不快的变声器般的声音说道。

那副假面的背后,肯定在暗自窃喜吧。

「我在问你想不想要恋人。不是在说梦中,而是现实世界里。在那个被你贬到一文不值的,无聊到无可救药的世界里。真的不想要一个能够亲热的真实女友吗?」

一时间我愣住了。

这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可别说你不想要哦。不然你也不会每晚都做这种梦了。我再重复一遍,你想不想要?那种千载一遇的,既可爱又美丽动人的,婀娜多姿的,同时又最爱你的女人——无论何时都陪伴在你身旁的,理想中的伴侣,真的不想要吗?而我,可以为你提供这样的女人」

这家伙在说什么蠢话。

但我却开始有点相信他说的话了,我可真是个笨蛋。

「诶?真的吗?」

「当然,100%能做到」

「恋人的话,能陪我聊天吗?」

「可以哦」

「会牵我的手吗?」

「当然没问题」

「接吻什么的也可以吗?」

「我倒想问你,连接吻都做不到的恋人还能叫恋人吗?」

「那,那…也就是说,做色色的事情也没问题?」

「色色的事情都没法做的恋人,连充气娃娃都不如。放心,色色的事情当然能做。大概比你想象的到的还要爽。别说R18了,就算是R40,也随你玩弄」

「真的吗!那也太棒了!」

「我刚刚说的可不就是这些东西」

……姑且是有些明白了。

说到底,我也不是当世界敌人的这块料。

只是努力活着的小市民、一般人而已。脑子还有点笨笨的。即便是不想承认的事实,不得不承认的时刻也终会到来。而现在,正是那个时刻。我马上就被庸医的诱惑所吸引了。可能这就是可悲阴角的本性吧。

「佐藤治郎—」

庸医再次复述道。

「如果你能停手,不再每晚做那样的邪恶之梦,且与将世界颠倒过来的危险愿望保持距离的话,那就同你再三约定,向你提供恋人。这不是谎话也不是在开玩笑。能够自由进入你梦中的我,可以为此担保的,非常认真的提案。」

突然之间,我意识到我的内心已经回归了最初的自我。外貌虽然还是凶恶强大的龙,但内心已经变了。

站在那里的,是随处可见的,身长160cm,毫不起眼且自我意识过剩的高中生,佐藤治郎而已。我内心深处那团漆黑肮脏的某样东西,那个每晚让我做着自由自在美梦的某样东西,在这一瞬间,被彻彻底底地净化了。

因为,那可是女人啊。

班长、辣妹、文艺部部员——与这些在梦中听我摆布的家伙完全不同。

倘若可以交到能陪我说话,能牵我手,接吻也可以做到的,真实的恋人的话,内心发生动摇,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整天想那些邪恶的坏事也没什么意义,对吧。不如抱着『争斗是不好的,明明只要世上的大家都幸福就好了』的心态去思考。

……现在我才明白,在梦中世界力量的强弱,基本上等于你个人意志的强弱。而这个时候的我,已经没有那种想要毁灭世界的攻击性了。

同时,这也表明我相信了庸医的话。尽管是难以置信的提案,但那家伙的话语中,却有着某种能让我相信他的东西。

『毕竟接受咨询也是医生伟大工作的一环』这是很久以后从他本人那里听到的话。

总而言之,我就是个傻瓜罢了。

借用他的话来说,我还算是个善人。

「大多数有心理问题的青少年们,往往都是被强烈的怨念心理所驱动,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人交往。」

庸医说道。

一点点向我靠近着。

「而大多数情况下,怨念心理的起因都与异性有关。虽然是平凡且无聊的理由,但又不能轻易无视。因为苦恼这种东西,往往是基于主观而非客观的东西」

我轻叹一口气说道。

「我呢,比较喜欢积极主动的女孩子,毕竟我不是那种主动进攻的性格」

「明白了,这点我会妥善处理」

「我自己来说也怪不好意思的,我这个人啊,其实挺害羞的。接吻啥的,估计也没自信主动去做」

「虽然觉得你可真是个软弱的家伙,不过这里就当你的性格十分可爱吧。那么这点上我也会帮你妥善处理。……那么,今晚就到此为止吧。一副龙的样子的话可没法接吻哦,对吧。」

庸医又靠近了一点。

手中的拐杖,今晚也化身成日夜交替的凶器。

「再见了。不论生病的时候还是健康的时候,都祝你有个美好的现实生活」

凶器挥下。

我与我的世界,字面意义上的整个破碎了-

第二天的早晨。

我同往常一样醒来,在床上坐着。朝日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麻雀们的鸣叫声此起彼伏。

即使老妈喊着「要睡到什么时候去!」进到我的房间里,我也只回复了一句「哦……」像牛啃草一样咀嚼着刚出炉的面包,一边在洗脸处刷着牙,一边恍惚地看着镜子中自己无精打采的脸。

吓呆了估计就是指我现在这个状况吧。

我的心情仿佛像是在陆地上被晒干了的水母一样。

(感觉……精神有点不在状态啊)

在红灯时却想要过马路,被卡车狠狠地鸣笛了。

在满员的电车里被人踩到脚,被人用手肘顶到侧腹,像水果咖啡店的饮料一样被人压榨。

到了校门口又被校门的门把手勾到校服而摔了一跤,进到教室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时,又被班长用冷漠的眼神看待,辣妹则根本看都没看我一眼,文艺部部员认真地读着书将我无视。被不良少女「你怎么回事啊,一副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眼神。既然来学校了,就别搁那吓破胆了。作为惩罚,今天就帮我买咖喱面包与水果咖啡牛奶吧」这样说道,我也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这样的我,或许正处于某种特殊的贤者模式状态下吧。

(女人啊)

仅仅是两个字,简简单单的五笔画。除了这个就连幼儿园孩童都会读写的,最简单形状的汉字之外,其余的一切东西对我来说都不过是噪音罢了。

女人。

女人,女人,女人。

被问道想不想要女人的话,那肯定想要。

虽然班级里尽是些只考虑交尾的低能儿,但其实我也只是被分到这一类别里的一只猴子罢了。

之前还嘴硬说自己跟班上的人不同,但即使是班级阶层社会最低层的我,本身也还是个健康的青春期少年。当然会想要的对吧?绝对想要的,对吧?这是一种无可救药一般的渴望。

不过啊。

但是呢。

(不对不对不对,别一副没女人不行的样子啊)

我趴在桌子上挠着脑袋。

那种好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啊。

那可是梦中的内容啊!

另一个的现实?我的梦境会影响世界?

别说是笨蛋了,这已经算痴人说梦的级别了,就算被当做狂妄症强制收容进精神病院,也不敢抱怨半句。即使这样还在现实里对自己随意做的梦抱有幻想,真是对自己的愚蠢感到无可救药了。自导自演,自我陶醉的家伙,怎样说我都可以。真烦,我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被那家伙哄骗了。

但我的力量也不是就此消失了,今晚想必也能接着做那种梦。但与昨晚或昨晚之前相比,果然还是有一些决定性的区别。毕竟已经承认了,不管在梦中装出怎样的国王模样,我与那些被我蔑视的猴子们别无两样,不如说连他们都不如。

我大概已经回不去昨天的我了。

按那家伙,按那个cos黑死病医生,能随意出现在我梦中,声音跟用了变声器一样的庸医的话来说,就是『虽不能根治但可以缓解病情』吧。

话说那家伙到底是啥?

再说了,恋人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一下子找到啊,又不是在相亲软件上注册了。说到底,所有这些都只是梦而已,当开始认真思考梦中内容的时候,一切都只是空虚罢了。

总感觉,一切都变得好烦……离家出走,然后随便找个寺庙出家吧……还是说不如简简单单地去死了算了。

……

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教室里突然骚动起来。

「这家伙是谁啊?」

「不认识」

「不觉得很好玩吗?」

不愧是能让周围马上知道异常事态的猴子们,对于发生的事情正大声议论着。而如同搁浅在岸上的水母一样的我则反应非常迟钝。即便警戒声已经传到耳中了,但也没能传达到脑中。

「转校生?」

「转到我们班里?」

「这也太可爱了吧」

班上的人毫无顾忌地说着。

能听到某人朝我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在嘈杂的教室里,唯独那个声音听的异常清楚。

「呀吼」

有人站在了我的桌前。

我从趴着的姿态起身,抬起了头。

不禁吞了一口气。

是个美人。

油光发亮的黑发,细腻的肌肤,修长的手脚,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的绝妙身材。

更正一下,是个超级美人。短裙处若隐若现的大腿十分的色气。同时,有着即便是穿着制服也能看得出来的大胸。

因为这时的我的状态就跟搁浅在岸上的水母一样,所以即便是如此漂亮的美人微笑着站在我面前,我脑中也还是一团浆糊。

然后,那个美貌出众的美人。

突然亲了我一口。

没有一丝的犹豫,就像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一样。

「……哈?诶?」

「这就是你打招呼的态度吗,明明我都按照约定前来见你了」

与她妖艳身材不相匹配的,像是铃铛摇动一般的,萝莉似的声音。这种差异感又刚好与那家伙相符合,那声音光是振动我的鼓膜,就让我背后一阵颤抖。

那一瞬间的教室,突然变得跟展览馆一样。

因为,时间完美地停止了。班长也好,辣妹也好,文艺部部员也好,都瞪大着双眼狠狠地盯着我与黑发美人。至于不良少女则惊讶到下巴都要脱下来似的张大着嘴巴,一副滑稽可笑的样子。时常后悔这个时候没有把手机打开,明明要是拍个视频的话,肯定能成为最棒的梗。

虽说如此,那时表情最笨蛋的人,不是他人,正是我就是了。

「生病的时候也好,健康的时候也好」

美人一边轻轻地将手指贴在嘴唇上,一边说道。

「我是医生,对于眼前病人的责任,是绝不会放弃的。而且我说过了吧?你还挺讨我喜欢的」

这样说完后,她的脸颊因害羞而微微泛红。

这举动实在是属于犯规级别的可爱。此时,我才终于意识到,那个台词,那种说话方法。只有声音的音质与梦中听到的完全不同,但是很明显,梦中的那家伙,就是眼前这位,面露微笑的超级美人——

「请多多关照了,佐藤治郎同学。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恋人了哟」-

天神由美里。

打到无理、踢散不合理、嘲笑不可能的女人。

将世界的危机防范于未然的,孤高且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是我,佐藤治郎。

直到将那样的她杀死为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