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小光

我来到了东京的某间工作室，这里也是之前为晴前辈的演唱会练习舞蹈时所借用的场地。

我们三期生已经决定在一周年纪念直播时进行一项大型活动，现在正为其中的一环──四人合唱进行练习。

目前已经向观众们公布了一周年会进行合宿直播的讯息。眼见纪念日逐渐接近，我们的情绪也高昂了起来。

由于是全员一同参与，因此住在远方的真白白今天也千里迢迢地来到了工作室。虽说表演的曲目皆是翻唱歌曲，不过我们也精挑细选，找出符合我们风格──能在四人一同歌唱时闪耀不已的歌单。到目前为止，准备工作可说是一帆风顺。

接着则是正式练习。因为真白白几乎只能抽出这一天到场练习，我们尽可能地多次排练，希望能在这天结束之前拿出让自己满意的成果……然而在这时却出了点状况。

我除了一些细节之外都没有问题，要在今天达成目标并非难事。真白白也展露了她能从低音唱到高音的惊人音准──尽管尚有情感投注不足的课题需要克服，但她天资聪颖，应该很快就能获得解决。至于小恰咪唱歌的音量虽低，但只要一想像小爱莱在一旁聆听的情境，就能顺利地引吭高歌。问题……出在小光身上。

当然，歌唱得是否好听，并不是单就音感好坏或是发声技巧便能一概而论的事。毕竟人类并非如此单纯的生物，有些歌手即使会唱得稍微走音，或是不小心唱到破音，仍同样唱得出扣人心弦的歌声。要如何定义唱功的好坏，着实是一门大学问。

只不过，小光唱歌的方式……只要四人一同合唱，就会让协调性不足的缺点大为突出。

她拼了命地唱歌，音量也无可挑剔，只是……她实在唱得太过卖力，要比喻的话，就是像个胡乱嘶吼的小学生。

无论是小光的个人段落，还是四人合唱的段落，都会听出挥之不去的突兀感……虽说也有人提出意见，认为要将这部分纳为Live-ON的特色，并修改原本的分配段落，小光却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我知道，我非常清楚……所以就直说吧！直接说光唱得很烂吧！大家齐聚一堂唱歌的机会相当罕见，也肯定能让观众们大呼过瘾。光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过失搞砸这场活动！大家都抱持着期待，所以光必须回应他们！我会赌上性命加油的！」

如此表示的她，顽固地摆出了拒绝更动的态度。而我们也尊重光的想法，教导她放松喉咙或是唱对音准等技巧。

老实说，回想起来，在唱Live Start的时候，她确实给人靠着气势蒙混过关的印象。由于Live Start是一首活泼的歌曲，所以当时还不成问题。但这次分配到的段落较多，而且也有抒情类的歌曲，因此她这样的唱腔一定会过于显眼。

小光在这之后持续练习，慢慢地出现了改善的征兆。

「嗯，差不多该休息了。」

「嗯嗯！小真白，没事的！光还能继续练习！」

「就算小光没事，咱们的喉咙也会撑不住的。喏，大家喝点水吧。」

正如真白白所言，我们陪伴着努力练习的小光，如今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小恰咪也阖上了嘴巴，稍作休息。

「不过……光还没拿出能让自己满意的成绩……得更加提升自己，好让观众们开心才行。」

「闷头苦练可不是提升自己的捷径喔。」

「小恰咪……或许是这样没错啦……」

虽然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但小光还是休息了。看她平时的直播风格就能明白，她真的是个努力家呢。

「嗯──……是不是该找一位声乐老师重新学习呢……呃，但现在才开始上课也太晚了，况且也没时间呢……光还有时间练习吗？呃──明天有工商委托，后天有重要的录音工作和合作直播，以及为了大后天游戏直播的事前准备──」

「等、等一下！」

听到小光的自言自语，我连忙出声搭话。咦？小光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哦？怎么啦，小淡雪？」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行程表吗？」

「行程表？可以喔！」

小光将写有今后行程表的智慧型手机递给我看。

────这什么跟什么啊？

没有、没有、没有。直到一周年纪念日当天为止，行程表上都没有丝毫的空白。直播时间自不用说，就连准备工作的时间和运动时间都把行程表塞得满满的。勉强能看到的空白部分，是她短暂的睡眠时间。甚至上次小恰咪和小爱莱合作直播的时候，她似乎也特地将运动时间挪到那个时段的样子。

……不对，整张表上只有一片特别长的空白时间。那是和我约会的日子。

她当天似乎也特地错开了运动时间，然而那天约会的时程相当长。明明不是为了自己，但她明显是为了那场约会更改了原本的行程。为此，她才会过着几乎每天都在熬夜的生活。

「──你这份行程表都没被经纪人喊停过吗？」

跑来窥探手机画面的真白白和小恰咪，也同样露出了退避三舍的反应。

「对呀对呀！在刚出道的时候我一交出行程表，经纪人就气呼呼地说『绝对不行！』喔！但因为光也无法接受过于松散的行程表，所以我们聊了很多很多，妥协的结果就是现在的这份行程表喽。呜叽叽叽叽叽！」

「这还是妥协的结果……换句话说，一开始塞得比现在更满啊……」

小光没理会哑口无言的我们三人，看似不满地嘟嚷道：

「一直到前阵子，我安排的行程都还没什么问题，最近经纪人却老是说光把行程塞太满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便要光打开前阵子的行程表给我看。尽管行程依旧相当拥挤，但其中还是包含着少许的游玩和自由时间。最近却连这点闲暇都消失了。

在Live-ON的直播主之中，光接到工商委托的频率相当高，因此我也想过她的生活理应繁忙无比，但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而不容遗忘的是，小光基本上都是做长时间的直播。

「……你不觉得难受吗？」

「难受？为什么？光可是收到了观众们的鼓励，甚至收到了他们的金钱耶？观众们就是光活着的意义，光还嫌现在不够忙碌呢！光和大家不一样，根本没什么厉害的才能，观众们既然愿意支持这样的我，那我就得更加努力才行呀！」

……她的这份决心，说不定蕴含着我必须以直播主身分好好受教的部分。

但这样的行程表实在是……我看到大家露出严肃的神情，她们想必也有着一样的想法吧。

「大家怎么都露出一副苦瓜脸呀？光可是很强壮的，因此这种排程根本不痛不痒！光一路走来都没出过事呢！所以说，我们赶快继续练习吧！」

这时的我们还想不出该怎么回应这样的话语，只能努力阻止小光打算结束过于短暂的休息继续练习的行为。

当然，看在我们眼里，那样的行程根本如同活生生的地狱──不过，一看到愿意为此付出一切的小光露出生气勃勃的笑容，我们就说不出话了。

到头来，在练习时间结束之际，小光的唱功虽然有所改善，但依旧不到能让所有人都点头认同的水准。而小光也明显地对自己的表现感到相当不满。

不过，此时已是深夜时分。真白白今天似乎要去小恰咪家借宿的样子。她不来我家虽然让我有点失望，但真白白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反应，对我这么解释「这次是为了三期生策划的活动，所以不只是小淡而已，咱还想和三期生的所有人加深联系。活动当天预定会睡小光家，所以今天咱才会去小恰咪家借宿喔。」实在听得我无地自容……

离开工作室后，大家各自踏上了归途。

尽管练习已经结束，小光的言行却迟迟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在那之后又过了三天──

「啊，是这里呢。」

我造访了小光居住的电梯大楼，按下电铃。

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得从三期生一同练习过后的隔天说起。

从工作室顺利返家的我，在处理完当天的工作后便准备就寝。而在我滑着手机打算设定闹钟的时候，发现有人传了私人讯息过来。

传讯者是小光，内容简单来说就是「我会在三天后的白天空出时间，希望小淡雪能来我家教我唱歌」。

我没什么理由拒绝，于是便答应下来。而今天就是说好的日子。

话说回来，我还是头一次来到小光的家呢。意外的是，她只住在离我几站远的地方，这样的近邻关系让我吓了好大一跳。

……老实说，在看过小光那份密密麻麻的行程表后，我就一直担心她会不会搞垮身体。

我今天的盘算也并非认真做唱歌的练习，反倒想压低唱歌的频率，打着讲课的名义让她好好休息。

为此，我事先调查过按摩一类的放松手法。小光或许会问我「怎么不练习唱歌呢？」但若是真的被这样怀疑，我也只能动用三寸不烂之舌劝她休息了。

就在我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终于打开了家门。

──而我随即明白了自己的愚蠢。

「憨、憨迎阿临，咬淡雪……」

「！」

──我所设想的那些状况，终究还是远远跟不上小光的思路。

小光她……把喉咙操坏了。

由于不可能一直站在门前说话，我便应小光之邀走入屋内，并和她隔着餐桌坐了下来。

虽然脑袋还是一片混乱，但我至少得掌握住事情的前因后果。

「小光，你……似乎不太好呢。声音怎么会沙哑成这个样子？」

「辣个，嗯嗯！」

（插图012）

「啊，你可以用手机笔谈，别勉强自己。」

看到她光是出声就痛得皱起脸庞的模样，我连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看来即便只是正常讲话，也并非仅止于声音沙哑，而是会让喉咙疼痛的样子。

小光对我露出了感到过意不去的神情，将双手交握在眼前。接着她取出手机，开始输入文字。

从见面至今，她一直没有表现出平时那般活力十足的样貌。虽然嘴角维持着上扬，但我一看就知道她只是在逞强而已。

小光似乎是输入完毕了，只见她将手机的萤幕朝我转了过来。

『在和大家练习之后，我一直没办法接受自己的表现，所以硬是挤出了时间，一边处理杂事一边利用空档练唱。昨天的时候，我一想到小淡雪隔天会来我家，就忍不住在直播结束后一直练唱……结果今天一起床，喉咙就死掉了。』

「死掉了……所以你的喉咙是到今天才开始痛的？」

『其实在和大家练习之后，就已经有一点痛了。但在今天之前，我只要忍住疼痛，即使开直播也不会发出太过沙哑的声音，所以我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对不起，我一直瞒着没讲。』

「也就是说，你的喉咙明明在痛，却还是持续开台和唱歌对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勉强自己呢？」

回想起来，她那种粗暴的唱歌方式，肯定会对喉咙带来不小的负担。由于她一直表现得很有活力，甚至打算缩减休息时间，我才没能察觉到……然而就算我们的喉咙没事，但小光在那个时间点上就已经让喉咙累积了莫大的负荷。

不过照理来说，一般人都会让喉咙好好休息才对吧！为什么她还要继续练习下去……

即使听到我下意识地加强了语气询问，小光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她毫不犹豫地在手机上输入文字，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将回答秀给我看。

『因为无法接受自己的表现啊。我觉得这样没办法让观众们开心，才会打算更加努力。』

「什么叫无法接受……」

不惜为此操坏身体的小光，让我感到吃惊万分──但她又继续输入了起来。在看到她秀给我看的文字后，我已经超越了吃惊的情绪，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但我没事的！光会努力的！所以让我们开始练习吧！』

快点开始练习──换句话说，即便现况如此，小光也不打算停止练唱！

「唔！别说这种傻话了！今天不练习了！现在就去医院看医生！」

眼见小光执意做傻事，我不禁心头火起，在拒绝她提议的同时站起身子。

「我听说只要状况不严重，喉咙是可以治愈如初的。不过无论状况如何，在喉咙完全治好之前，你都该暂时停止活动！」

说着，我抱着包包，做起再次外出的准备。就在我挪回视线，正打算催促小光也尽快出门的时候──我打从心底吃了一惊。

因为──那个小光今天首度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还像是见识到了世界末日似的，显露出绝望的情绪……

「小、小光，你怎么了……？」

她一反常态的表情让我大受冲击。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起眼前的人物是否真的是那个小光。

「停止活动……？辣是……勿能开台的咿思……？」

「是呀，开台自然是不可能的……你喉咙的状况怎么看都不是能以直播主身分活动的状态，暂且安插一段长时间的静养假期吧。至于休息的时间长短，我认为得参考医生和Live-ON的意见再做决定就是了。」

「……辣盖两天？」

「哪可能这么短呀？感觉一个月左右应该差不多吧。如果喉咙的状况不佳，那就得休息更久了。」

「我、我噗要！我噗要噗开台！」

「等等、小光？你现在不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啦！」

我虽然只是讲些再平常不过的道理，小光听了却猛力摇头，甚至不顾喉咙的痛楚大吼出声，显露出强烈的抗拒反应。

「一个月实在哎久了！我癌有好多工商委托和预定行程啊！唉有已经公布出去的消息呃！要是休息呃么久，唉给很多人添麻烦的！对、对了！一周年纪念直播咬恶么办？」

「啊，一周年纪念啊……嗯，看来也得延期了呢。」

「才、才不能呃么做！咿为一周年的日子就只有呃么一天啊？恶么可以因为光一个人延期呀！」

「……我知道了。那我先打给真白白和小恰咪，让我们四个人一起商量吧。」

我不明白小光为何会抗拒到这种地步。我虽然能懂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的心情，但无论怎么想，在这种状况下都只有休息到康复这个选项吧……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安抚小光的情绪，我不能让她再继续伤害喉咙了。看来得尽量揣摩她的心绪，再想出妥当的方案呢。

关于一周年纪念延期一事，小光反对的理由也不无道理。为此，同样有必要听听小恰咪和真白白的意见。

只不过……

『一周年纪念势必得延期了呢。小淡，现在立刻带小光去医院吧。』

『小光，别勉强自己……休息也是很重要的喔……』

我就知道是这种结果。

「好的，既然两人都这么说了，那你就好好休息吧，小光？」

「呜咕咕咕咕……」

「我们三个当然也想盛大地庆祝一周年，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逞强，说不定会让小光的声音留下一辈子都无法痊愈的伤痕。比起没办法准时庆祝，这样的状况会更让我们难受。」

「可是、可是……观众们都哎等我……」

唔嗯……想不到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完全不打算休息……看她的态度之顽固，真不晓得我们三个究竟要怎么开口才有办法说动她？

就在这个时候──

「我说什么都不想让观众们对我失望……」

听到小光轻声低喃的这句话，我这才恍然大悟──我似乎明白小光不惜糟蹋自己的健康也不肯停止活动的理由了。

原来如此……小光她……搞错了很重要的事呢。

「咦……？」

我缓慢而温柔地抱住了小光。

「小光，我说不定终于明白你的想法了。」

看来小光误会了一件事。而我虽然察觉到了这一点，说出口的语气却是温柔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因为我肯定也一样──曾有一段时期产生了相同的误解。

「我懂，你不愿意轻率地休息对吧。要是没能回应观众们的期待……然后让他们感到失望──那真的会觉得很可怕呢。」

「啊……」

「一旦休息一段时间，是不是就会被他们忘记了呢？会不会摧毁他们心中的形象呢？一想到这里──身体就会忍不住发颤对吧？」

「…………嗯。」

小光在点头的同时，缓缓放松了原本僵硬的身子。或许是代她将脑海里的思绪化为词语的关系，小光似乎慢慢认为我能够理解她了。

我们绝大部分的活动，都是有观众们的支持才得以成立的。为了获得观众们的支持，我们都会做些能取悦观众们的直播，成为他们娱乐的来源。

说穿了，都是拜观众们所赐，直播主才能维持事业生命。对于靠着直播主身分糊口的我们来说尤其如此。也因此……看在我们的眼里，观众们的存在可说是重要得无与伦比。

像是数字。一旦频道的订阅人数和同时观看人数减少，就会让我们感到极度焦虑，彷佛寿命减少了似的。所以说，我们绝对不能让观众失望，得为观众们带来更多更多的喜悦──这样的念头会在心中愈滚愈大。

小光是个努力家，而且努力到让人觉得走火入魔的地步。由于这样的念头膨胀过度，让她产生了一股使命感，认为自己说什么都必须回应观众们的期待。

「想为了观众们努力──我认为这本身是一件好事。不过，现在的小光误会了一件事。」

「……呜！」

原本以为我有所理解，却又反过来捅了她一刀──这样的冲击让小光再次浑身使劲。

「唉什么？唉了观众们努力呕什么噗对？噗重视观众的话，根本是勿及格的直播主呀！」

「的确呢，若是以直播主的立场这么想，小光的论点确实是没错。不过，小光……你有站在观众的立场思考过这件事吗？」

「嗄？……呃么咿思？」

「啊──……我换个说法好了。小光觉得观众们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才会这么地支持你呢？」

「这……是因为直播让啊们看得很开心？」

「嗯，这也是理由之一吧。不过，若是想知道更加根本的理由，就得朝着更深处挖掘才行。持续支持我们这些直播主的观众们，是因为『喜欢』我们，才会这么支持我们的。」

没错，这是现在说什么都得传递给小光的讯息。

「除了恋爱那种情绪的喜欢之外，他们在前来观赏的时候，也许是对着我们投以近似综艺偶像的好感吧。不过，若是不喜欢我们，他们就不会浪费重要的时间前来观看直播，甚至向我们赠送超留，又或是购买我们的相关商品吧？愿意如此煞费苦心的人们……若是看到喜欢的人露出痛苦的模样，哪还可能高兴得起来呀！」

「────」

「就像小光感到快乐的时候会让观众们开心那般，一旦小光变得难受，观众们也会感到痛苦的！如果是搞笑也就算了，但他们才不想看到自己推崇的偶像煎熬受苦的模样！他们希望看到喜欢的人展露笑容！为了回应这份期待，我们才必须努力不懈地活动。然而……小光，你现在为什么会想做些让观众们感到难过的举动呢！」

「────」

「我想，确实是有些观众喜欢看你做长时间直播的模样，并会为此感到开心没错。但观众们才不想看到声音沙哑的小光强忍疼痛地说话或唱歌的模样！在工作室练习的时候，小光说过了『观众们就是光活着的意义』对吧？但也有观众拼了命地为小光加油打气，将小光视为活着的意义呀！你怎么可以让他们伤心难过呢！」

我愈讲愈激动，到最后几乎是连珠炮似的把话说完，但还是把想讲的话都说给她听了。

就在我调整着紊乱的呼吸之际，这回则是从手机传来了真白白和小恰咪的声音。

『小淡说得对呢。还有，咱也有话要说。你可别以为只是休息个一阵子，观众就会把推崇的偶像给忘个精光啊，小光的魅力可是非比寻常的呢。所以说，咱知道你很害怕观众们对你感到失望，但相信观众并好好休息，也是很重要的活动之一喔。』

『小光，我以前其实也是一样喔。有好一段时间，我一直为自己的震撼力远远不如其他成员而感到苦恼。但到头来，我没必要勉强自己，好好地做自己反而才是最好的解方。我这么做之后，不仅身上的压力消失了，还变得会做些奇怪的事情。但观众们并没有对我失望，反倒帮我加了更多的分数。努力和逞强虽然很像，但我认为两者还是不一样的喔。』

……嗯，看来凡是在这一行打滚的同行，都会抱持着类似的烦恼呢。我……在因为忘记关台而爆红之前，也曾经怨天尤人过。

但只要持续进行活动──尤其是冲出人气之后，在感到安心的同时，冷静下来的脑袋也会随之察觉真理，精神同样会稳定下来。

然而小光不一样──她是个很受欢迎的直播主。虽说只靠数字来判断未免有失公允，但若将之视为一种指标，小光无疑已经取得了相当高的分数。

只是小光并没有就此止步，即便她成了世界第一的直播主，想必也不会停下脚步。一旦粉丝增加，她就会为这些增加的粉丝努力努力再努力，跑着以身体极限为终点的马拉松。

幸好我们这次能察觉到这一点，并及时阻止了小光。将观众摆在第一位并持续努力固然是小光的长处，但随着活动时间拉长，她也逐渐搞错了努力的方向。

我们的心思想必传递到了小光的心里吧。只见她彻底放松全身的力气，在露出反省神情的同时，将身子靠到了我身上。

「小光，我们该做的努力，是让身体保持健康，以最佳状态进行直播。所以说，我们去医院吧？」

「嗯……对不起。」

如此这般，小光前往医院检查喉咙。所幸状况并不算严重。尽管如此，在与Live-ON商量后，最后还是设定了为期一个月的停止活动期间，一周年纪念直播也随之延期──

在决定停止活动后，Live-ON随即向我们三人道歉。

这么看来，总是拼命将行程表塞得满档的小光和企图阻止她的经纪人，似乎日日夜夜展开激烈的攻防。虽说经纪人迄今都守住了不至于弄坏身体的那条底线，但因为这次错估了形势而对我们深感抱歉的样子。

但在听过小光的解释后，便能明白这次的事件并不单纯是因为Live-ON管理不周而导致的。真没想到，察觉到在行程表里再加入歌唱练习一定会被经纪人喊停的小光，竟然选择了隐忍不报。

这也代表她想多加练习，好让一周年纪念呈现出最完美的表现，但这样做终究是不对的。最后，小光也向她的专任经纪人道了歉，让这件事有个圆满的收场。

小光肯定也明白专任经纪人在得知此事后有多么为她担心。透过这次事件加深了彼此信任的两人，肯定不会重蹈覆辙了。融洽的情谊是如此美丽。正因为是艰难的时刻，所以更要从中挖掘亮点。

对了对了，在小光停止活动的这段期间，其实还有另一件好消息。

「嗯──！（蹭蹭蹭蹭蹭）」

「啊哈哈！真是的，小光，你的头发蹭得我好痒喔。」

原本就和我们关系很好的小光，如今变得更喜欢我们了。

经历了这次事件，三期生全员的情谊又加深了一步，也因此，小光变得更加信任我们了……或许是我想太多了吧，但总觉得她对我展露的信任之强，和在对待真白白或小恰咪的时候完全不同。

在停止活动后的第一个礼拜，小光因为过度自责，一直表现得很没精神。

虽说这次的主要目的是治疗喉咙，但她原本就把行程表塞得太满，所以我们也趁着这个机会要她好好休息。

由于怕她会沉迷于网路，在社交网站上的更新也被限制到最低限度。但看到小光没精打采的模样，我不禁担心起她的身心都会变得一蹶不振。

在治疗喉咙的期间，我们避免直接通话。虽说有许多成员都透过传讯息的方式为她加油打气，但在这种时候，最需要的还是面对面的互动。为此，住得较近的我只要有空，每周都会抽出几天去小光家游玩。

在我没空的日子里，之前在约会时认识的蓝子小姐似乎会前去照料她的样子。而在我们的照顾下，小光也逐渐恢复了如同其名的明亮活力。

「真对不起。你明明早一步警告我了，但我还是没能及时阻止小光……」

由于交换过联络方式，我打了电话为这次的事件向她道歉。

「别这样，请您不要道歉。是当时的我判断有误，您的处理方式才是正确的。毕竟我就算能用些小手段暂时制止光的行为，终究也还是不明白治本的方法。对光来说，她是真的很需要和淡雪小姐你们进行真挚的交流呢。非常感谢您帮了我的挚友一把。」

「不会不会！请别这么说！」

我明明是要道歉的，但最后反而受到了蓝子小姐的感激。她肯定是真的很担心小光吧。小光，你有个很棒的朋友呢。

最后，我们向彼此低头道谢，就此结束了通话，继续和黏人的小光度过一天天的日子。

弄坏喉咙的那天，是我直接和她见面的。或许是有了这一层的互动，所以她才会对我投注这么深厚的好感……但我后来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糟糕，这孩子太有活力了！

老实说，她身上装载的引擎真的和我完全不同。

虽说精神顺利恢复了，但她总是感到无聊，所以我们会一起玩游戏。而每当玩完一款游戏，她就会换上另一款游戏，然后又是下一款。在电玩时间告一段落后，只见她突然小跑步地离开现场，随即又拿了扑克牌和桌游找我一起玩。

这看不见尽头的「和我玩」攻击，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个被好动孩子耍得团团转的家长。我还记得自己在忘记关台的时候说过想当小光的妈咪，但怎么样也想不到会用这种方式实现心愿啊……

这孩子之前还搬出了战○巨蛋（注：「战斗巨蛋」为使用乒乓球进行投球对战的四人用携带型游戏机，因当时广告词「超！Exciting！」而在网路上小有名气）和我玩呢。虽说已经打起精神，但喉咙仍在治疗阶段。医生最近已经允许她小声讲话，然而就算是在玩游戏，也绝对不能让她大声喊叫。

在其中一方不能出声的情况下，两个人玩战○巨蛋的感觉就和玩空虚系游戏（注：空虚系游戏（虚无ゲー）为坊间玩家的一种分类，泛指游玩却无法得到任何收获或乐趣的游戏）没什么两样吧？不过，看到她睁着闪闪发亮的双眼拿出游戏机的模样，我当然也不忍心拒绝就是了……

不过即使没办法出声，小光只要是和我一起游玩，无论是什么游戏都能玩得乐不可支。她经常紧紧抱住我或是用头蹭着我的身体，借以抒发内心的情感。

虽然多少有些吃不消，但我也为此感到开心，并渐渐产生了乐在其中的念头──而我随后察觉到了一件事。

咦？这根本不算是在好好休养吧？

透过玩乐恢复精神确实是好事一桩，但她是不是玩得太过头啦？

虽说这确实有助于转换心情，然而我原本以为休养应该是更为懒散且静态的。

况且，我记得小光拥有短眠体质。这或许是体质方面的问题，不过就我而言，还是希望她能在休养期间好好地睡个长觉。

为此，我努力思考着该怎么做才能让小光以静态的形式好好休息，然后便想起在小光操坏喉咙的那天，我虽然准备了练唱的方法，但同时也打算帮她按摩一番。

我还记得当时做过的各种练习。而在我提议先试着按摩肩膀后，小光便面带笑容地猛力点头，同意让我这么做了。

「那我开始按喽……啊──你的肩膀很僵硬呢。」

「呜！」

「啊，弄痛你了吗？要是因为疼痛而发出声音，可能会对喉咙带来负担呢。力道要不要轻一点？」

「……没关系，这样就好。」

「咦，真的吗？……我知道了。那就算感觉到痛，也要小心别喊出声音喔。」

于是我按起了她的肩膀。在按摩结束后，小光的脸庞像是充斥着热气似的变得红通通的，还放松了全身上下的力道。

奇怪？放松身体我是还懂，但为什么脸会这么红？难道是按起来很舒服吗？虽然有一瞬间闪过了不安的念头，我却获得了满满的好评。

当天晚上，小光似乎顺利地深眠了一晚（这让她大吃一惊），隔天精神饱满到连自己都难以置信。

看来她之所以脸红，单纯只是很舒服的样子。太好啦、太好啦。

而小光则是以此为契机，开始会找我为她按摩。

但我听说天天按摩肩膀对身体也不是好事。在我询问她想按摩哪个部位时，她的回答是出乎意料的「脚底」。

我原本以为她会回答腰部一类的部位，这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我有些困惑。然而为了小光，我依旧努力学习了按摩脚底穴道的手法。

「听好喽？按摩脚底穴道有可能会引发疼痛，为了保护你的喉咙，你若是大声呐喊，我就会立即收手喔！」

「嗯！拜托你了……呼……呼……」

我开始按起了小光的脚底。小光为防万一，正在用双手紧紧堵住自己的嘴巴，忍耐着我的按摩。

……虽然现在提这个有些太晚了，不过小光的外貌完全就是阳角的化身。我原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和这种类型的女子扯上关系，此时的我却直接触碰了她的脚──随着按摩的进展，小光的脸庞又再次红了起来，而且她为了不让自己喊出声音，还拼命用双手按着嘴巴。

……虽然有种自己在做坏事的感觉，但为了重要的同期，我只能放空心绪，正经严肃地按摩到最后。

至于这次的结果──除了和上次一样面红耳赤之外，小光在放开双手的时候，嘴角还流出了些许口水。

想不到她会觉得这么舒服……我说不定有着按摩的天赋呢。

面对对自己的按摩手法产生自信，也变得乐此不疲的我，小光提出了下一项按摩的需求。她想要的是──

「我想要你这样做……」

「这……」

我看着她递来的手机画面，萤幕上显示的是接受按摩者呈现趴睡的姿势，按摩师则透过踩踏的方式进行治疗──是一种奇怪的按摩手法。

呃，她说想要这样做，代表小光要我踩踏她的背部对吧？这样真的好吗……

不，更重要的是──

「唔……之前按脚底的时候，我其实就有点担心了。我毕竟还是个门外汉，所以不晓得有没有办法好好执行这种高难度的按摩。还是去专业的按摩店给师父治疗会比较好吧？」

我虽然是抱持着纯粹的念头这么问──

「……我想被小淡雪踩。」

「我这就好好地践踏您一番。」

被小光在耳边这么一说，我在思考之前便脱口答应了。

小光，你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么煽情的话啦？

不、等等，快点冷静下来。那可是纯洁的小光啊，肯定没有什么弦外之音才对。

这只是在做按摩，是在做按摩！我只需要放空思绪，思考着该如何让小光放松就行了！

我这么叮咛自己，又再次学习起按摩的技巧，并在几天后付诸实行！

「嗯，用这个辅助的话，就可以支撑住我的身体了。那我要开始按喽。」

「请多指教！呼！呼！呼！呼！」

我小心翼翼地下脚，不让小光过度承担自己的体重，开始了按摩的流程。

而在按摩结束之际──

「────────」

小光恬不知耻地伸出舌头张开嘴巴，还几乎翻着白眼露出了恍惚的神情……她居然露出了传说中的啊嘿脸，而且不时抽搐着身子。

（插图013）

真难以置信……那个小光居然会陷入这样的状态……

「不会错的……我是个按摩天才……」

察觉到自己深藏不露的才能后，我莫名地情绪高亢了起来──

而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不知不觉间，小光的停止活动期也通过了折返点，回归的时刻正逐渐接近。

今天去小光家玩的不是我，而是小恰咪。小恰咪在三期生群组聊天室里得知我会去小光家玩后，便自告奋勇地表示要担任小光的玩伴。

那个小恰咪居然敢毛遂自荐，看来她确实是很担心小光呢。真白白似乎也想去，但住得实在太远，因此只能望洋兴叹。

小恰咪应该差不多抵达了吧。呵呵呵，以小恰咪的个性来看，想必会被小光过剩的活力吓得不知所措吧。

「嗯？」

思考着这些事的我一边确认手机里的行程表，正打算悠哉地度过这天的时候，小恰咪打电话过来了。

怎么回事啊？

「喂──」

『小、小小小小小小淡雪！』

我还没把「喂喂」两字讲完，就被小恰咪惊惶的语气给打断了。

「小、小恰咪，你怎么了？」

『你、你、为、为、为……』

「？」

『为什么要把小光调教成一个超级受虐狂啦啊啊啊啊啊──？』

「──────啥？」

话筒传来了小恰咪的惨叫。

嗄？……嗯嗯？

……………………

「啥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么，小恰咪，麻烦你解释一下来龙去脉。」

「好的。我刚刚有点慌了，真是抱歉。」

「哼哼哼──-」

我、小恰咪和小光正面对面地坐着。

小恰咪先前在电话里大喊着「你把小光调教成超级受虐狂」一类的怪话，但在那之后仍旧无法从混乱之中恢复过来，完全不是能正常对话的状态。为此，我连忙动身前往小光家。

当我喘着气抵达住处后，小光便以热烈的拥抱欢迎着我的到来。在我出门的这段期间，小恰咪似乎也镇静了几分，已经可以好好说话了。

即便如此，我和小恰咪之间仍是飘散着难以形容的不安气氛，听到小光兴高采烈地哼着一周年纪念的歌曲，更是加深了我的不安。

她喉咙的伤势似乎已经恢复了九成左右，这固然让我相当安心──

「呃，那我就从头开始说了。」

「好的。」

「一如小淡雪知道的，我今天约好了要来作客，于是来到小光的住处。」

「嗯嗯。」

「然后呢，在她帮我开门，我也走进屋内后，小光突然对我摆出了类似M字开腿的姿势，还对我说『小恰咪！和光一起使用空中飓○射门（注：空中飓风射门出自漫画《足球小将翼》立花兄弟的合作射门）吧！光负责当跳台！』呢。」

「能请你依序说起吗？」

「遗憾的是，以上的部分一刀未剪。」

看来在这次停止活动的期间，她又要增加新的伤口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嗯，是呀，当然会是这种反应了。我也一样。是说我根本不晓得那个空中飓○射门是什么东西呢。」

「小恰咪的确给人与足球无缘的印象呀。」

「哎，总之我继续说下去了。小光似乎察觉到我没接到这个哏，随即摆出下跪的姿势说道『小恰咪！等你把鞋子脱了，能麻烦你把脚放在光的头上吗！』」

「不不不，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呢。话题的进展就和小恰咪之前挑战像创的回路一样，根本没有接起来啊。」

「这部分也是一刀未剪喔。还有，你是不是不动身色地酸了我一把……？」

这居然是一刀未剪吗？完全搞不懂……空中飓○射门还勉强算是小光会说出口的东西，但鞋子的部分真的让人搞不懂……

「所以呢，我在这时也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于是连忙要小光解释她为何想要我做这些事。」

「真是正确的行动呢。」

「然后她说是小淡雪的错，于是我就打电话了。」

「为为为为为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完全是子虚乌有！」

「哎，看来接下来让小光来说明会比较好呢。」

小恰咪这么搭话后，一直保持沉默的小光便像是终于等到时机似的开了口：

「那个呀！小淡雪帮光按摩过了对吧？」

「嗯，是这样呢。」

「那个时候呀，在你帮我按肩膀时，其实我是有点痛的。一直以来，光只要被人弄疼就会产生奇怪的反应，所以我一直都在避免这种事呢。」

「那时候果然是会痛呢，真抱歉……不过奇怪的反应是指？」

「嗯，该怎么说……会有点痒痒的感觉，所以我不太喜欢。不过呢，小淡雪帮光按摩的时候，虽然有点痛又有点痒，但又觉得感觉还不错，因此就让你继续按了！嘻嘻，这一定是因为你在光喉咙痛又失控的时候出面阻止，光才会这么信任你呢！」

………………

「然后然后！让你继续按下去没多久，痒痒的感觉逐渐变成酥麻的感觉，最后则变成在体内各处迸出火花的感觉喔！这感觉超────舒服的呢！很不可思议对吧！」

………………

「而光实在没办法忘记这种感觉，按脚底穴道的时候又变得更加舒服。而被踩踏时除了肉体的疼痛之外，还加上了类似精神受辱的感觉，所以舒服过头，害光的意识都走飞了！这让光超级后悔，早知道会这么舒服，光一直以来就不会避免这种事了！」

──在听完这段陈述的同时，我回想起小光过去的言行。

小光确实是把行程塞得满满，这次则是唱歌努力过头而操坏了喉咙……但除此之外，她也经常在长时间的直播里显露出难受的模样。

不对，不只如此。无论是没达成条件不下播的企画、宛如地狱一般的超疯狂限制玩法，还是一般人听了拔腿就跑的苦行，对小光来说往往都会产生「好开心」的反应。

啊，我总算明白了，这肯定就是小光这个女孩的本质──隐藏在身体深处、会让痛楚转为快乐的癖性花苞。

但迄今为止，她本人那名为直觉的抑制力察觉到──再继续发展下去会很糟糕，因此在无意识之中阻止让花苞成长下去。

然而──我却搞砸了。由于信任度大幅提升，小光没有选择抑制力，而是选择了我。我误会自己是个按摩天才，在这朵花苞上持续浇水，最后让它开花了。没错。花朵就这么盛开了。

也就是说──

「所以呢！因为小恰咪今天来看光，光也很喜欢小恰咪，所以光就试着拜托她做些我想承受的事了！」

小光的──癖性（超级受虐狂）觉醒了──

「就是这么回事。小淡雪，你打算怎么负责？」

「咦，这是我的错吗？我可是努力去学了按摩手法，还为她按摩一番呀？」

「对啊对啊！小淡雪才没有错！」

眼见小恰咪对我投来责难的目光，小光不仅出言袒护，还把身子挪到能遮蔽视线的位置。

「小光……也是呢！这是所谓的不可抗力对吧！」

「嗯！你放心！光会保护淡雪的！小恰咪冷淡的视线也是光的东西喔！」

「……嗯？」

「来吧，小恰咪！再多用那种在上学路上看到躺在地上的蝉炸弹（注：蝉炸弹指的是日本夏末时，仅剩最后一口气的蝉突然从仰躺的状态翻转身子，朝着人类飞扑而去的光景）般的嫌弃视线看光吧！」

「对不起，小光……真的很对不起……」

「奇、奇怪？为什么小淡雪哭了？」

亲眼看到以受虐为乐的小光，让我也不得不承认──这和不可抗力云云毫无关系，完全是我的错……应该说，就算我想逃避责任，罪恶感也不允许我这么做。

「小淡雪，冷静下来。我其实也没有在生气啦。」

「是、是这样吗，小恰咪？」

「毕竟小光看起来很开心，所以也算是好事一桩吧？应该说，我也没什么指责别人的立场……毕竟我最近失控的频率有点高。」

「小、小恰咪！谢谢你！」

好厉害！这世上居然存在着面对把同期调教成超级受虐狂的变态还能选择纵容的人类！

我在致谢的同时闪过了这个念头。但若是立场对调，我大概也会选择纵容，所以就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没错！光呀！现在非──常地开心，身体也很轻松！以前的光总是过着一刻不得闲的生活，但在被小淡雪按摩的那一天，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而且还睡得好沉好沉，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呢！」

「呼哈哈哈！怎么样啊，小恰咪！这就是天才按摩师淡雪的实力！」

「聊着聊着就得意忘形起来了……还有，你才不是天才按摩师，而是天才虐待狂啦。」

「才、才不是虐待狂呢！我才没有因为能踩踏小光而感到开心喔？」

「咦，是这样吗？我还以为这一切都在你的盘算之中，下次就会让小光舔你的脚指呢。」

「我哪可能盘算这种事啊？要是这么搞，小光的初吻岂不是要亲在我的脚上了吗！」

「呼啊啊啊？（抽搐抽搐！）」

「喂，小淡雪！都怪你讲了这种话，这不是害小光开心起来了吗！」

「咦咦咦咦？刚刚那句话有哪里会让她发作了？我只是实话实说啊？」

「所以刚才是在无意识之中办到的……我原本只是在开玩笑，但小淡雪说不定真的是天才虐待狂呢。」

「不不，我才没那方面的兴趣……」

说实话，那场按摩真的只是偶然的产物，就算向我要求虐待他人，我也只会感到头痛……

「话说回来，我从现在就开始害怕小光重返直播的状况了……小淡雪，你偶尔要臭骂她几句，满足她的欲望喔。」

「你为什么把责任全推到我头上啊？小恰咪也要一起喔！就让大家见识我们同期的羁绊吧！」

「臭骂！臭骂很棒呢！试试看！应该说现在就骂光吧！」

看到小光一听到臭骂两字就上钩的模样，我和小恰咪不禁面面相觑。

老实说，臭骂同期是会让我很难受的……但看到她像个在等待耶诞老人的孩子般，睁着充满期待的闪亮双眼，我终究不忍心一口回绝……

「先、先让小恰咪开始骂吧！」

「咦咦咦？为什么是我？」

「喏，先提到臭骂这两个字的不就是小恰咪吗？」

「怎么这样，我没有骂过别人呀……呃、呃……」

「小恰咪，放马过来！（兴奋兴奋）」

「小、小光是……笨、笨蛋！」

「你是小学生喔？」

听到这和臭骂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内容，让我不禁吐槽起小恰咪。

真是的，这下子连小光都要失望喽。

「呼……呼……！」

「奇怪？可是似乎满有效的喔？」

「真的假的，这个超级受虐狂的CP值也太高了吧。」

小光，你这样就满意了吗……由于本性依然纯真，加上才刚成为超级受虐狂，因此就算是超低水准的臭骂似乎也能让她开心。

「喏、喏！接下来轮到小淡雪了！」

「小淡雪要骂我……呼……呼……！（兴奋兴奋）」

「啊，呃──我想想喔……」

我拼命地动脑思考──只不过……

糟糕，我什么都想不到！

应该说，要是咒骂小光这种良善的化身，我的良心是会隐隐作痛的！

该怎么说……这算是一种偏见吗？总觉得一般的受虐狂角色都会具备值得被臭骂的缺点呢。这么好的孩子为何偏偏成了超级受虐狂？

该怎么说……啊，干脆就这样讲算了！

「小光你是……变、变态！」

「哎呀，变态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呀？」

「──变态是这么说的。」

「哈啊啊啊啊──唔唔！（抽搐抽搐！）」

到头来，我们拗不过爱上了被人臭骂的小光，就这么陪着她骂了一整天，体验到了被骂的一方开心不已、骂人的一方饱受折磨的神秘时光。

顺带一提，我在这天晚上向真白白报告了事发经过。

「为什么小淡雪每次和Live-ON的成员们扯上关系时，都会让她们堕天呀？小淡你是○比（注：动画「魔法少女小圆」的契约兽「丘比」）吗？咱们不是魔法少女也不是魔女呀！」

她以傻眼的口气说道。这一切明明都是偶然！

……啊，小光更新说特了。我记得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基本上是禁止她在社群网站上发文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祭屋光＠Live-ON三期生】

今天被小淡雪和小恰咪臭骂了一整天，超超超级开心的！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能说出来啦啦啦啦啦啊！」

下一秒，手机的来电铃声便响了起来。是蓝子小姐打来的。

『淡雪小姐，您难道没有人心吗？』

「你误会了──！虽然她没说谎，但不是这么回事──！」

由于蓝子小姐和小光交情甚笃，她似乎从那则发文察觉到是出自小光口不择言的手笔，所以很快就化解了这场误会。

『原来如此。看来您是真的在背地里将光调教成超级受虐狂，还把光臭骂了一顿。』

我原本是这样想的，但在化解误会之后，呈现出来的便是更为糟糕的现实，因此她的语气变得更加冰冷了。为什么啦？

「呜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呵呵，但看到光这么开心，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就原谅您吧。您真是一位超级变态的虐待狂小姐呢。』

「你是不是有点乐在其中啊？」

我想观众们应该都会和蓝子小姐一样，从那则发文里推敲出部分真相，但我还是姑且找来小恰咪开了个临时直播，向观众们说明来龙去脉，这才化解了一场误会。然而，我们最终依旧逃不过被观众们调侃为「臭骂了喉咙坏掉的同期一整天的超级混帐」的命运……

为什么到头来连我和小恰咪都被臭骂了一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