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节

不对。

傀儡，愚蠢的傀儡，是指那种被人操弄掌下的无脑者……并且傀儡自己并不一定会意识到自己在被人玩弄，所以，他们是愚蠢的。

红龙利斯伍德仿佛是看破了一切，它的口气是在贬低我，把我当作傀儡的一份子……至于它为什么那么说，它自然有自己的想法。虽然我并不是很清楚，但我心中有数。

——龙力不是我的东西，我只是借了爱米莉和斯露德的力量。

——爱米莉已经失去了肉体，她本人没有说过要把力量借给我，而利斯伍德也根本不相信斯露德怀揣真诚把力量赐给我之用——红龙利斯伍德认为，不管是爱米莉也好，还是斯露德，她们都是与它自身一样没有一丝差别的龙族。

——而龙族，不喜欢人类。

不对。

「说在前头。」

利斯伍德突然开口说。

「人类，我不喜欢你们，就像你们也恨我们一样。」

它总会傲慢地抬起头，仿佛无时无刻都不会忘记去划清龙族与人类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

而想当然，红龙利斯伍德事到如今也认为，爱米莉与斯露德，和它一样，根本不会喜欢我们。

「不要太自以为是，人类，我们不会对你们有任何好感，你们就是我们的食物。而人类，你们作为食物，只会让我们喜欢你们的味道。」

我们人类对龙族来说，仅仅是猎物的存在。

「没有龙族会喜欢人类。」

不对。

对它来说，我在盗用爱米莉的力量；在爱米莉不知道的情况下，擅自借用了她的力量，宛如会在法庭之上被定下盗窃之罪。

而斯露德，她把力量借给我，把灵魂交给我，或许只是因为抱着其他的目的。

抱着其他的目的接近我——尽管被利斯伍德当作叛徒，斯露德最初也并非是真的喜欢我们人类才接近我……是的，我知道，在刚才与斯露德发生的那件事之后我就已经明白了，尽管斯露德或许并非为了伤害我，但她也没有真正喜欢上作为人类的我。

「雷龙斯露德，你，尽管你说了那些蠢话，但我猜得出来你是在打着什么盘算。」

到最后，斯露德会将自己的灵魂交给我，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她从来没有告诉我过自己的目的，总是那样神神秘秘的。

「而幼龙爱米莉，我不能理解她。但是我确定，她不会喜欢你们。」

而爱米莉，就算她救了人类……我和利斯伍德一样不能理解她。

我到现在也想象不到为什么……爱米莉到底会为了什么理由而去拯救人类？把可能成为今晚晚餐的猎物放开……说不定爱米莉也会像是斯露德一样，为了什么理由救下人类。

到底，是什么理由才宁可把自己推向荆刺与火海之中？

「人类，你凭着什么去相信？」

不对。

「你凭什么去相信借给你力量的她们？」

我凭什么……？

我凭什么去相信爱米莉与斯露德？

——我在这一瞬间想不到理由，也想不到一丝可以反驳利斯伍德的话语。

“……”

「你就是她们的傀儡，人类，被操纵的傀儡。」

不对。

不甘心——

尽管红龙利斯伍德此时此刻的话语让我无言以对，尽管我不知道该如何将它的论证推翻——但是我不甘心，我甚至没有感到任何的灰心与气馁。

仿佛就算眼前摆着无限的真相，我也不愿意去相信那是真相；尝试用自我的意念去反驳，去推翻，去毁灭那种胡言乱语；试图将自己的大脑与思维重组，将眼前漏洞百出的真相强行掀开，将那些虚假与谎言全部暴露在苍天之下。

「你已经无话可说了嘛？人类，已经意识到自己被欺骗了吗？」

不对，根本不是那样。

因为我相信，真实的一切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不管是爱米莉最后的那一句低语，还是斯露德第一滴流下的泪水——那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在我的记忆最深处烙下刻印……而真实是逃不过我的眼睛的。

“不对……”

斯露德，开口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踏在我的身前，她把头抬了起来。

“不对，利斯伍德，你说的都是错的。”

「什么？」

颤振的龙吟之声，利斯伍德的怒火藏匿在其中。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大概成为不了人类……现在的我大概不清楚什么才是‘爱’……”

她用自己细柔的天籁之音，站在我的面前说道，用自己最真诚的声音。

这一次红龙利斯伍德并没有打断斯露德的话。

“但是我知道，你说的不对。”

「为什么不对？」

“因为我相信……”

她就好像是为了把之前被红龙利斯伍德抢走的势气全部夺回来一般，斯露德鼓足了勇气，让自己深呼吸，把自己最后想说出的口那句话——

“我喜欢人类。”

说出来。

“人类有很多优点，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关于人类的事情……我喜欢人类，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变成这样的姿态——”

成为人类有什么不好的？

“而且，幼龙爱米莉也一定喜欢人类……我很肯定，因为……如果我们不喜欢人类，将不会变成人类的姿态！”

斯露德对利斯伍德喊道。

尽管斯露德没有证据证明她的正确性，但是这句话却不可思议地让我认同。

不喜欢人类的龙族，不可能变成人类——那些不接受人类的龙族，它们或许都无法被我触摸而变成人类。它们或许有自己的意识去拒绝与我的契约，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一定是这样的。

爱米莉也一定是因为喜欢人类才会解救人类，因为认同我，才会将灵魂交给我——

才愿意让自己变成人类的模样。

“我同意。”

我用右手抚摸斯露德的脑袋，她回头对我露出了一丝微笑。

“罗伊，你不是我的傀儡，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知道。”

你已经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告诉我过了。

斯露德一定喜欢着人类，正仿佛因此她才会如此想要成为一名完整的人类一般，喜欢着人类。

“爱米莉也一定喜欢人类。”

我重复了一遍斯露德所说的话。

爱米莉一定喜欢人类——

为什么我会这么说……因为只有当满足了这个条件之时，她，爱米莉，才会去救下我们人类。尽管得不到任何感谢，也愿意想要去做出那种会被同族摒弃的行为。

所以——

“我果然还是要复仇！！！”

为爱米莉复仇！！！

“我会杀死你的！红龙利斯伍德！杀死你！为死去肉体的爱米莉复仇！——而如果说我因为耗尽了爱米莉的龙力而无法复活她，那么——”

——

“我将用你的龙力来复活她！”

抢走，把红龙利斯伍德的龙力从它的身体里抢走——

用红龙利斯伍德的火焰之力，为爱米莉构成她的身躯，让爱米莉的灵魂重新获得属于她自己的肉体——

「你、说什么？！——」

吼——

巨龙龙吼之声震动天地，它怒了，它因为我的话而愤怒了。比之前的怒火燃烧得更旺，比之前的火焰更加赤红火热。

红龙利斯伍德或许在自己身为强大龙族的一生之中都没有经历过一次比今天还要愤怒的事情；它身上的伤口似乎已经被治愈，展开自己巨大的龙翼，把自己的龙首抬至最高——它的口腔里已经漫出炼狱的火舌，灼热的白雾绕在它的全身，仿佛即将爆炸。

「要，杀死我嘛？」

巨龙此时此刻散发出来的威慑力，比以往全部相加起来都要强烈。

它的金色瞳孔充满了血丝——

「你这废物一般的人类，能把我如何？！」

“那当然是……”

吼——！

“杀死——”

红龙利斯伍德向我喷出火焰，在龙吼之下，那地狱般赤红的火焰向我袭来，一切都在一瞬间内发生，倏然之快令我措不及手。

但早在这之前我就已经将我的右手举起——

斯露德的龙纹亮起碧蓝色的光辉，正如她的长发一般柔和，我试图从乌云长天之中召唤她的雷电之力，让掌心朝向天空，让力量聚在我的手心之中，唤醒那强大的力量！

“你！”

我挥下右手，在空中拉下蓝色的光弧，我本以为会有无数道闪电劈下，但却没有——

但取而代之的是——爱米莉的龙纹开始闪烁起赤红的光辉。

“？！”

斯露德的龙纹，与爱米莉的龙纹一起在闪耀，赤红之色与碧蓝之光交集在一起形成新的赤蓝纹路，而它用那束光芒将我的右手包裹了起来！

而被我举向前方的右手，它挥出了赤蓝交色的光辉，在我的面前形成了一朵巨大的花朵——仿佛是盛开的一朵有着赤蓝色交替的花瓣的玫瑰花，朝向红龙利斯伍德的火焰，挡在我的面前！

“——！”

巨龙的火焰向我扑来——

灼热的火焰扑向那朵赤蓝交集的玫瑰之花——玫瑰之花完全绽放了。

双色的花瓣完全展开，将火焰的赤红进入自己银白色的花蕊；而玫瑰之花花蕊的最深处，则是我的右手，散着红蓝之光的双龙纹。

红蓝利斯伍德的火焰被巨大的玫瑰之花完全吸进了中心的花蕊。那股红色的烈焰宛如被寒风所吹打，渐渐消失在花蕊的最深处，最后连一丝白烟都不剩。

火龙的火焰，被我的右臂吸了进去。

不可思议的事情，宛如一瞬间发生的一般，让我惊讶到哑口无言。

「什么……」

利斯伍德低吟着，它也对自己的火焰被吸收而感到惊讶。

而此时此刻我的右臂之上，那属于爱米莉的龙力之纹路，正在不可思议地闪着赤红的光辉……我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红龙利斯伍德的火焰变成了爱米莉的龙力。

“……”

虽然不可思议。

但是，这正好。

「人类……你做了什么？！」

巨龙拍打起自己痊愈的龙翼，它的身躯如失重一般浮在了空中；风在狂舞之时，它吼出了龙啸，让金黄之色的眸瞳印上我的身影，怒火在其中燃烧，仿佛要将我燃尽成灰。

「那种力量，不是你应该拥有的！！！」

震天动地的吼声之下，巨龙利斯伍德向我冲来！

“——！”

虽然威慑而令人战栗。

但是，这正好——

因为，现在已经是爱米莉的主场了！

“火龙——纵形——！”

我大喊着那熟悉的台词，让自己的双脚奔跑起来，挥出自己的右手，将那红色的光辉用我的右拳挥出一道赤色的弧线。

幼龙爱米莉的火焰之力，从我的右拳喷射而出。

化作火龙的身躯——

丝毫不弱于红龙利斯伍德的威慑之力，幼龙爱米莉的火龙之身被我用火焰再一次塑形而出。

吼——！

毫不示弱的利斯伍德怒吼着，它扇动龙翼向我冲来。而在下一瞬间，火焰的火龙，与红龙利斯伍德冲撞在了一起！

轰——！！！

张开血口的火焰之龙将红龙利斯伍德吞噬，用那无限炙热的火焰在巨龙身上撕咬、撕裂，仿佛要把巨龙的龙鳞全部揭下，将它的皮肉与内脏全部烧尽。

吼——！

红龙利斯伍德宛如撕裂了喉咙似地呼吼着。它的双翼明显怠慢了下来，接着它的身子重重落在大地之上，向前滑行！

而我，早已冲了上去，在红龙利斯伍德停下之前将自己的双足踏上它落在地上的龙首。

在火焰撕裂的巨龙身上，我发现，利斯伍德的龙鳞大部分已经裂开——是被之前的那道雷电破坏。

脆弱，没有完全痊愈，甚至都无法抵挡火焰的红龙利斯伍德，向我冲来的那一瞬间，已经知道自己只能赌下这一刻，如果它无法用火焰燃烧我，或直接将我啃食——

那么，它将没有其他的退路。

“红龙利斯伍德，我的复仇已经完成了。”

吞噬利斯伍德的火焰之力，在最后变成了那一把巨大的利刃，插进它头颅。

——

甚至都没有一句遗言，利斯伍德的双眼紧闭，嘴巴也不再活动；它全身的龙鳞已经被火焰烧毁，龙翼的边膜变得残缺不堪，那双赤红的龙角已经印上了伤痛的痕迹。

“……”

而在下一瞬间，红龙利斯伍德的躯体开始燃烧——

并不是被我的火焰燃烧，而是从它的身体之内开始燃烧……并且不像是被火燃烧，我不知道是什么，而与此同时，赤色的粉尘从红龙利斯伍德燃烧的身体里排除；它们化成光辉，在利斯伍德的身体四周散出。

红龙利斯伍德的身体慢慢像是被火烧毁的纸木一般迅速化成灰烬。

甚至连龙骨都不留——

而那燃烧之下散出的光辉，慢慢聚集到我的身边，被我右臂的赤色龙纹吸收。

“这是……”

“死去的火龙，灵魂已经消失了。”

斯露德走到我的身边。

“它的龙力，已经失去了主人，而罗伊，将成为它们新的主人。”

爱米莉的龙纹再一次亮起了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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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的1分评分数，昨天还是4%，今天变成9%，发生了什么我想大家都猜得到……哎简直丧心病狂啊。

PS：各位祝我这周期末考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