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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魔法的光辉

「这个呢,是为了使人忘记痛苦而创造出来的、魔法。」

那还是,我和梦关系很好之时的事情。

遭受了太多痛苦的我们,在那时拜访了祖父的家。

「梦呢,是那么觉得的。」

那一天,梦将那块发着光的碎片、比喻成是魔法。

那确实是,能让仍是孩子的我们忘却痛苦的、魔法一般的事物。

「呐,哥哥大人。妈妈,已经不会回来了吗?」

不会再回来了的。

梦是明知如此却还是那么问我,又或者是因为太年幼了而无法理解那样的现实呢?

「能回来的话,就好了呢。」

我只能用这样暧昧的回答、来回复她。

现在就只想依赖着这个魔法。想就这样依赖它。想就这样忘却掉。

将母亲的死、以及父亲的异变……

暑假,靠着拼命存下的零花钱,去到了祖父家的,夏日的冒险。

我们在那里,尝到了温柔的味道。

察觉到枕边被泪水浸湿了。

睁开眼的瞬间,泪水顺着眼梢划落了下来。

看来我是在睡梦之中,哭泣了吧。

——梦?我做了什么样的梦来着?

睡醒时,想不起刚才还一直在做着的梦的内容,是经常会有的现象。

即使拼命回想也依然无法够到,只在心头留下痒痒的感觉。

……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梦呢?

不、想不出的事情,再怎么回想也都不会想出来的。

我爬起床,去洗脸间洗漱。一边小心着不吵醒还在睡着的梦和饴,一边在厨房开始了早饭的准备。

我是在起居室里铺上被褥后睡觉的。独身一人在这个家生活,因此也就不需要个人房间了。在睡觉时候将平时围坐着的矮脚桌移到一边,从起居室的小橱柜里取出被褥铺好在地上。吃饭、学习、游戏都在起居室里进行。因此一天中的大半时间都是在起居室里度过。

家是两层式建筑,大体上楼上也是有房间的。但是那里都被作为储物间来用(我是不舍得扔东西的个性——也许用病态这个词更适合——因此,这里必然堆满了各种物品。),非必要之时都不会进入。

然后就只剩下厕所和洗脸兼脱衣间,以及浴室了。

不管怎么说,洗脸间离被褥很近,也就意味着,即使是刚醒来时没精打采的状态,也只需花费最少的力气就能轻易到那里。

「呒、华。已经起床了吗?可真早呢。」

饴也起床了。水珠图案的内裤,以及水珠图案的胸罩。也就是说这家伙现在是只穿内衣的姿态,相当的有失体统。

虽然是朴素的幼女趣味的内衣,但不知为何,却使我有了很不妙的心情。

就像是踏入了作为人类而言,很糟糕的领域一般。

「……站在男性面前时,至少也穿点衣服吧。」

在我做出正常建议的同时,她这样回应道。

「这不是没办法嘛。虽然昨天穿着便服就睡了,但平常都是穿着内衣睡的呐。以后都会这样,安心吧。」

这么说完,饴就穿起了平时总穿着的哥特萝莉装。

「难道魔物就没有羞耻心的吗?」

「和人类不一样,魔物是不会介意他人的眼光呐。由老身来说的话,像这样老是在意周围气氛的人类才是无法理解的。」

是这样的吗?

顺带一提,她借用是不知为何会在我家的内衣。一直穿着同样的内衣的话,会很不干净的吧。所以把放在衣柜里的内衣借给了她穿。

借出去的内衣对于饴来说稍微小了点,因此绷得紧紧的,虽说合适尺寸的内衣大概也是有的。

「刚起床就觉得困得不行。脑细胞死光了一样。」

「快点换好衣服去洗把脸怎么样?一下就会清醒了哦?」

「呼啊……」

打了一个可爱的哈欠以后,饴就向洗脸台走去。

「呐,华。今天的早饭吃什么?」

「鲑鱼块配茄子味增汤,然后还有白饭和腌菜吧」

「嗯呒。做起来很麻烦的话,老身吃粗点心也可以哦?」

「同意了的话梦会对我生气所以不行。而且也有在好好做着饴的那份。」

「呒。已经准备好了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呐。」

如果我不阻止的话,这家伙就会一~直不停地只吃零食了吗?

「对了。呐,华。」

「嗯?什么?」

「今天也准备跟着汝一起去。」

「嗯?跟着我去……是指去学校?」

「正是——毕竟已经发现美食了嘛。」

和昨天一样,带着饴一起走向学校。

而与昨天不同的是,我不再拒绝饴跟着我一起去了。

「那么,把你带到学校后,接着准备干什么呢?」

「当然是调查喽,关于袭击紫田圭子的魔物呐。」

那之后,和弹说的一样,紫田同学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地醒了过来,然后向我们道了歉。之后虽然她本人拒绝过,但我们还是把她送到了家里。怎么想都觉得不能让她一个人回家。

顺带一提,弹在紫田同学醒过来之前也一直待在我家,因为是自己把她送过来的,所以一直陪着她吧。

紫田同学说着「不好意思。最近经常突然就倒下来。是不是因为太累了呢?」这样的话,但总觉得是准备好了的道歉的口气。「不是被什么人袭击了吧?」对于这样追问着的弹,「没、没有那样的事。没事的。」紫田同学结结巴巴地回复道。

「——那个女孩说了谎话。虽然她说是因为贫血才倒下的,但那是被魔物袭击而失去了意识不会有错。而且还是夺走生气那类的——对女孩起了杀意的魔物。」

「你怎么会知道的?」

「那个女孩身上被染上了魔物的气味。昨天在一带遇到的时候就在想会不会是这样,看来是猜中了。只不过是一介人类的汝可能理解不了。你也看到了吧?她脖子上的痕迹。从那里可是散发出了相当浓郁的气味呢。」

被什么人用力勒住过才会留下的显眼青斑。

「那个男的好像已经发现了呢。」

那个男的,应该是指和紫田同学在一起的弹吧。

确实,弹将紫田同学带来我家的时候,感觉好像知道些什么。就好像明白发生在她身上的并不是什么普通事一样。这么一说,那家伙面对饴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感觉。

「哼、让人厌恶的家伙。在这场魔物骚动中也被咬了一口吗?」

饴对待弹的态度,简直就像是在对待与人类不同的存在一般。

「虽说弹对我而言只是普通的朋友……。昨天的忠告,到底是在说什么?说是别扯上关系之类的。」

「老身也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总而言之,他身上有着使人厌恶的味道。还有着浓厚的魔物味道。」

「魔物……?」

弹吗?

「嘛,不是普通的人类这一点是肯定的。汝也注意点比较好。」

「哎?啊,嗯……」

含糊地回答道。

我和弹是在高中里认识的。以座位离得近为由,在被搭话的过程中关系变好了。但现在回想起来,与他人保持着距离的那家伙会来搭话,实在是太少见了,而我也和他一样,总是在避免着与他人扯上关联,因此我们是在奇怪的地方趣味相投了也说不定。

而虽然相处的时日尚短,但对于朋友很少的自己来说,弹也算是少数能聊得上话的人。因此即使对我说要注意这样的他,也只会让我感到为难。

「嘛,总之就是那样了。今天老身会在学校调查的。照现在这样下去的话,对那女孩而言也是很危险,不是吗?最坏的情况,也有被杀掉的可能性。」

「这、这么危险吗?」

「虽然还不知道魔物袭击那个女孩的目的,但它有那种意思的证据也是不少的吧?」

老实说,目前为止对于『魔物』这样的存在究竟是什么东西,对人来说是有害的吗,就根本上而言还不是特别明白。

因为现在,还从未被我眼前的魔物加害,她也没有给周围带来危害的样子。

就以平时的相处而言,不过是个措辞像是上了年纪一般的,普通的女孩子。

「汝为了保护朋友,老身为了享用美食,因此是利害一致的关系呐。」

「嗯……稍微等下。饴是以回忆为食的魔物,是这样子的吧?调查和紫田同学有关的魔物的话,饴就可以吃到回忆,两者为什么会被联系在一起的?」

「因为魔物正是从回忆中被造出来的喽。」

「哎?」

「魔物是从回忆中诞生的呐。因此,发现了魔物也就意味着,生出那只魔物的回忆就在附近。老身正是为了将那食尽,才会去调查她的。」

「为什么魔物会从回忆中诞生?」

「称之为回忆,正因为其隐藏着与此相符的强大力量。呐,华。汝可知记忆和回忆的不同?」

「那…个……就认知心理学而言,回忆不就是记忆的一部分这样吗?因此,记忆和回忆应当是一致的,回忆说到底也就只是回忆的一部分而已吧……」

记忆大致可以分为,感觉记忆、短期记忆、长期记忆三种。感觉记忆是用感觉来记忆,长期记忆和短期记忆正如字面意思,是以不同的长度期限来保存的记忆。

记得回忆理应被归在长期记忆——正确的说,是将长期记忆分为陈述性记忆和程序性记忆,再将陈述性记忆细分化,而记忆相当于其中所派生出的情景记忆——这样才对。

「嗯呒,知道的真详细呐。」

「也不会啦,不过是以前调查过的内容而已。」

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我曾试着调查过有关记忆的内容。这些都是在当时获得的知识。

「正是。回忆是形成记忆所需的情景,也就是粮食。并不是记忆本身,换种说法的话就是记忆的核。人类为了不忘记回忆而越是去拼命回想,就越是会创造出难以忘记的强硬记忆。不,说是难以忘记也并不正确,而是能够轻易回想起来的才对。」

长期记忆,是引用片断化后的情报这样一种的记忆。也就是说,所谓回忆,就是在属于记忆的一部分的同时,为了检索记忆而存在的情报核心。

「呐,华,总之所谓回忆,就是从记忆这个深渊中将庞大的世界唤醒的钥匙,这样的一个存在。写作『想』『出来』,读作回忆。照片中保存不了人的感情,但是回忆却可以。」

「回忆中,凝聚着人的大量心情和感情……就是这么回事吧。」

「呜呒。然后以此为灵媒,诞生了魔物。」

「灵媒?」

「就是指寄宿着本是属于人类的心情和感情之力的媒介。回忆寄于灵媒之上,而魔物以回忆为粮食,从灵媒中诞生。不就像是打喷嚏时一不留神就会灵魂出窍这样的传说一样吗。人在无意识之中所散布的回忆,正是魔物的起源哦。」

虽然是超乎常理的话题,但不知为何却对此不抱有怀疑。

「在此之后,魔物以诞生出自己的情报为基础,开始了行动。因回忆中所附有着的强烈感情,而拥有着自己的目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等于说是某个人想杀掉紫田同学的这种感情——回忆诞生了魔物……

「一次也就算了,可它却连续两次袭击了紫田圭子。有想将那家伙杀掉的回忆存在,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有错的。昨天早上,就已经能从那家伙的身上察觉到魔物的气味了。」

「原来如此……」

因此饴才说了『感觉很美味』啊。

「连续两天都是如此的话,就无法认为是偶然了。总之,魔物并不是无差别袭击人的,是这个意思吧。」

饴点头肯定。

「但是,还有一点不甚明了。那个女孩为什么说谎。为什么想要向其他人隐瞒被袭击的事实,老身无法得知。」

「也许是因为对方不是人类,所以无法作出说明?」

即使听到了被怪物袭击了这样的说明,一般来说也都会觉得别人是不是在愚弄自己吧。

「不,既然发生了这么恶质的事情,应该会表现得更加动摇更加胆怯才对吧。」

确实如此,然而紫田同学却表现得很冷静。

「无论如何,她被魔物盯上了这一点不会有错。而且本来,数次被袭击时都是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应该是不会看清对方的真面目的吧。因此那个女孩或许知道些什么或者隐藏着什么也说不定。老身就将去探寻这些疑点的答案。」

正是如此。紫田同学的言行中,存在着大量的疑点。

就好像紫田同学,不想让那被其他人知道一样。

「综上所述,今天就决定跟着汝一起去学校了。」

「但是,昨天也说了,多半是会被赶出来的哦?穿着这么显眼的服装走过去的话,肯定会那样的——」

「那个的话完全不用担心。看招。」

这么说完,饴就将之前用过的那种糖球取了出来。这次是橙色的糖球。

然后将其送入口中、

——咔哩。

将其咬碎了。

接着,从饴的衣服中突然绽放开了橙色的光——转眼之际,她所穿的哥特萝莉装就变成了灵户路高中的制服。

「呜哇……这也是,诅咒的一种吗?」

「正是。昨天也说过了吧?短时间内让纸被看成是钱的程度也不是什么难事。那样的话,让衣服稍微改变下外形,也没什么区别吧。」

原来如此,这就是昨天说的那种能力啊。

看来,饴是使用了那种力量,从而使得哥特服看起来像是学校制服一样。虽然不知道原理,但大概就是指欺骗众人目光的幻觉吧。

「真方便啊,有这种能力的话,即使不住在我们家,也没什么问题的不是吗?」

「也不是这样。使用诅咒就需要驱使灵媒。而那个,只能通过打倒魔物入手。」

看来也并不是可以无限制使用的自由又便利的力量。

「——于是,在调查学校之前,华。」

「嗯?」

「汝,还知道什么吗?」

「什么是指?」

「当然是有关那女孩的。汝不是从以前就和那女孩认识的吗?」

中学时代,紫田同学时常会来『夏果子堂』这件事,昨天已经和饴说了。

「确实从以前就认识了,但因为学校不同,有关她的事都一无所知。当时也觉得……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

「嗯呒,这样啊。」

当时都不知道她的名字,而且对我而言,紫田同学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客人而已。只能想到这样派不上用处的情报。

「啊,但是,只有一点……」

「嚯…?」

「记得紫田同学,好像是两个人一起来我们家的店的。和朋友一起。」

「朋友,吗?」

虽然不怎么想得起来,但是那时的紫田同学的旁边,确实有着谁在。但因为没和她说过话,所以不怎么有印象。

「那么,有关那个女孩和周围的关系,最近有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传闻之类的?」

「传闻——啊。」

「怎么了?」

「就在昨天,听说了弹被紫田同学拒绝了的这件事。」

「嗯呒,那个令人厌恶的男人呢……」

姑且也试着想了下可能性。

弹在被紫田同学拒绝后,转爱为恨,以这份回忆为粮食,诞生了魔物……

「嘛,因男女关系而诞生出魔物,也并非不可能。回忆容易形成,也容易凭依。但是——」

「但是?」

「那种、如同方便面一般的回忆中却无法生出魔物来。回忆聚集在灵媒之上,一直到诞生出魔物,并不是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就能完成的。」

「这样啊……」

而且本来那个传闻就欠缺可信性,弹因男女关系而抱有憎恶、并因此难受这类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会有。

「总而言之,汝也给老身去学校里试着调查下。比起老身,汝去收集情报才更合适。」

就这样边说边走,不久就来到了离学校几百米远的地方。

「那么,就从这里开始分头行动吧。」

「……真的不会有事吧?」

在一起的话,被认识的人看到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所以在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和饴分开行动了。

但是,果然会对她单独行动感到担心。

「没问题的,万不得已之时,老身可以用诅咒喷出火来。」

「……请千万不要引发出骚乱来。」

果然不该让她去学校才对,我这样觉得……

「那么,老身先走了哦!」

这么说完,饴就摇着手,跑开了。

「……早上好。」

一走进教室,正在擦着黑板的弹看到了我以后低声地打了招呼。看样子是昨天的值日生忘记擦黑板了,而弹作为今天的值日生,担负起了这个责任。

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甚至会让人误以为是不是在找碴一样。

「…………」

一言不发地好像在考虑着什么似的,弹就这样盯着我的脸看着。

——不知是不是因为流传着我和弹在交往的奇怪传闻,总觉得气氛很微妙。虽然对不住弹,但我觉得有点不自在……

「盯上了你的身后。」

这么说完,弹突然就把双手伸了过来。

「哎哎哎!?」

「……嗯?怎么了?这样的慌张。不过就是蚊子。」

这样说完,弹啪地一声拍向了那只在我身后飞着的蚊子。

啊,有蚊子的话,告诉我不就好了吗。说出这种会招人误解的话来,所以才让我出了一身不舒服的汗。

「谢、谢谢。」

「别放在心上。比起这个,之后没什么问题吧?」

「嘛,毕竟发生了什么的又不是我。」

「……这样啊。也确实是这样呐。」

说完便看向了紫田同学的座位。

紫田同学在把橡皮放在手心中滚着玩,但却立刻就发现了我们的视线,于是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那个,昨天真是不好意思,两个人都是。好像因为我这种人的事情,而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紫田同学深深地鞠了个躬。

「嗯……你才是没事了吗?」

「身体状况已经大致没事了。」

这样说着的紫田同学的脖子上——也和昨天一样缠着绷带。

「啊,昨天倒下时,好像又弄伤了……诶嘿嘿。」

紫田同学苦笑了起来。

「那个,下次会好好准备谢礼感谢你呢。」

紫田同学把头低的更往下了。

「那、那个、这个、弹同学也是。」

「……不用在意也没事。」

「呜,嗯。那,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们呢。」

弹和紫田同学之间还是老样子的拘谨。紫田同学慌慌张张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确实,其他女孩子在弹的面前都会变得缩手缩脚,连话都说不好,但是从紫田同学身上却感觉不到对弹感到恐惧这种情绪,而是有种像是感觉很害羞,很想逃开一般的气氛。

「呐,弹哦,和紫田同学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是指?」

「不,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感觉你们两人的样子有些奇怪就是了。」

下定了决心一般试着问道。

按楜原同学所说,好像有传闻说弹向紫田同学告白了的样子——

「……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

「只是?」

「只不过是前些天,我说希望她能稍微跟我来下以后,被对方拒绝了而已。」

哎?交往?(注:日文中付き合う可理解为陪同或者交往,也就是说弹说的意思和紫田理解到的意思不同)

「那个,这是指、向她告白了吗?」

「不是。为什么我非得要向她告白不可啊?稍微占用你点时间,不过是这样的意思。」

啊,原来如此。因此,看到了这一幕的某人误解了吧。

「这样以后,不知为何,紫田同学对我的态度也变得奇怪了。只是这样的事而已。」

那不就是因为,紫田同学也误解了不是吗?

「嘛,事情的大致已经了解了。那么,弹叫紫田同学跟自己来下,这又是想对她做什么呢?」

「那是……」

弹把话吞回去了。

「弹昨天把紫田同学带来我家的时候,样子也有点奇怪呢。感觉好像知道什么一般。」

「…………」

「另外,饴说出魔物这个词语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动摇呢。」

也并不是对他有什么怀疑。

只是弹的行为举止之中有不少微妙的地方。

「……华知道我家的祖业是什么的吧?」

「嗯?是神社吧?」

弹的家好像是设在神社院内的社务所,家里世代从事着保护神社的职责。也就是说,他的父亲就是所谓的神主。

「所以,对于那样的事情多多少少是有所了解的。紫田同学被卷入了不详之灵的麻烦中也是,马上就发现了。那天,看到紫田同学的脖子缠着绷带后,就说了要她跟我来一下,想调查下她本人对此有没有点头绪。」

「……原来如此。」

就和饴一样,能够发现魔物的气味这类东西吧。

「所以昨晚才没有带去医院,而是带去了恰好在附近的你家。因为知道医生是做不了什么的呐。而且,你家的话,是能毫无顾忌地把紫田同学带去的。」

弹和我关系不错,紫田同学和我也是朋友,而且也没有会对此情况感到奇怪的家人存在。确实,是我家的话就很方便了。

「关于魔物这词也是同样。家世的关系,而有着这样的知识。因此不至于动摇呐。」

诚然,出身于神职之家,所以通晓这类非现实的事物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并且饴和弹都认为对方棘手这点也就说得通了。毕竟是魔物和神明,互相警戒对方也是自然的事情。

「不过是这种程度的事情。你也不要太在意了。我会尽力摆平的。」

「嗯、嗯……」

虽然点了头,但这事也不能光交给弹来处理。包括饴的事情在内,我也早已卷入事件中了。

「你——们,快坐回座位上,已经是班会时间了。」

此时,口中叼着粉笔的风香老师来到了班里,催促着我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休息时间。

「哦?什么事?华鸣主动来搭话可是很少见的呢」

从事着以『MOTI』为名的情报商工作的楜原同学,是校内数一数二的灵户路高中万事通。

要调查学生的事情的话,那么去找有着『女子高中生闲话集聚场』『传闻的墓场』称号的她是最直截了当的。

「有想要问楜原同学的事情来着。」

「哦,有关工作的事情啊?」

楜原同学突然改变了语气说道。露出了简直就像是西部片或是战争电影中登场的神秘商人一样的笑容。

带着微妙的恶作剧表情。不能将这个状态的她称呼为楜原同学,有着这样的规定。

「没错哦,MOTI。」

没错,她的代号正是MOTI。

「报酬是?」

「接着,三盒。」

将霰饼(注:把风干后的年糕切开后用油炸,就是油炸雪饼「御欠(Okaki)」、小颗粒的被称为「霰饼(Arare)」)递了过去。找她帮忙所需要支付的代价,正是这个。

有道是,楜原糯,是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爱霰饼的人。

「哦哦,是梦山制果公司的霰饼!这不正是将灿烂的光芒照耀向全世界的霰饼界的至宝吗?」

她双眼闪闪发光一般地喜悦着。

不过,询问自己想知道的情报之时都会毫无顾虑地提出问题,别人来询问自己的时候却要求回报,真是个厚脸皮的家伙啊。

「那么,到底是想问什么样的事情呢?只要是MOTI知道的情报,什么都会告诉你的哦。」

「关于紫田同学,有点想知道的事情。」

「紫田同学?同班的那个紫田圭子?」

我点了点头。

「哎?怎么那么突然。难道是迷上她了?」

「并不是这样。只是,稍有俗事缠身而已。」

「是吗~……对他人表现出兴趣,对于不屑于与他人扯上关系的华鸣而言可是非常少见的呢。那么、想知道什么样的情报呢?」

说到这里后,楜原同学站了起来用大拇指指了下阳台那边。好像是在说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到那里去说吧。

我们将谈话的场所移动到了没有人在的阳台。

这所学校一共有三层。玄关当然是在一层,但是一年级的教室是在三层。二楼是二年级、一楼是三年级。让高年级生轻松、让低年级生吃苦,正是以此想法为基础所做的配置吧。

从阳台上放眼望去,能看到排列在校舍侧方的停车场。每个年级都被划分了不同的停车区域,骑自行车上学的学生就把自行车停在那里。

「那么,到底是想获得什么样的情报呢?」

「就直白地问了,紫田同学有被谁怨恨着吗?或者说知道她最近有惹上什么麻烦事吗?对,比方说……谁对她起了杀意那种程度的……」

对于我危险的发言,楜原同学皱起了眉头。

「杀意什么的,又是些不太平的话题呢。纠纷吗?」

「该说是纠纷呢,还是说陷入麻烦了好呢……」

「哼嗯。嘛,虽然也不打算追问更多。」

看到我含糊其辞的样子,楜原同学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楜原糯又不客气、又厚脸皮,对他人而言,是讨厌的烦人性格。

但即便这样也树敌很少。能像这样运用着与人建立起的关系网,从事着情报商的工作,这都是多亏了她所拥有的能测量与人的距离感的那份机灵吧。

「确实最近有听到一些在她的周围所发生的麻烦事和纠纷的传闻呢。」

「是怎样的?」

「首先嘛,就是紫田同学和弹君的事情喽。弹君被紫田同学拒绝了的这件事呢。那个传闻以后,有关紫田同学被弹君的粉丝俱乐部所怨恨之类的事情,有星星点点地听到过呢。」

虽然那不过是紫田同学和周围人误解了而已……但尽管是误解,也还是会有招致怨恨的可能性。

「接着,是和风香老师有关的事。」

「和老师?」

「据说有人看到了风香老师很难得地情绪激昂的样子。而且似乎还和紫田同学发生了口交的样子。」

「确实,那还真是少见呢。」

风香老师是那种不会和学生发生纠纷的类型才是。虽然本质上是又温柔、又为学生着想的人,但是表面上的言行却像是对学生的事情毫不关心一样,看不出是比谁都更富有感情的类型。

就是说紫田同学所做的是和那种程度的怒火所相称的行为吧。但是,紫田同学在我的所知中,是品行端正,操行优秀的学生。

「最后还有一个……不过这不是最近的传闻就是了。那个呢,是和紫田同学的过去有关的传闻。」

「过去?」

「正是。紫田同学呢,中学时代——好像有被欺凌的样子。」

「欺凌……」

这么说来她平时又胆怯又谨慎,还有点自卑的样子。或许正是因为那个原因也说不定。

「当时欺凌紫田同学的人中好像有个是F班的的人,名字是咏田智世子。所属排球部。不过现在似乎已经没有这样的事了,说到底也只是过去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紫田同学中学时来我家店里的时候,就已经在受着欺凌了也说不定。

「但是呢,那人即使到了现在,也还是讨厌着紫田同学的样子。虽然不知道理由就是了。总之,我所知道的情报就是以上这些了。」

「多谢了。我会作为参考的。」

「嗯呒,原来如此呐。」

第四节课结束后的午间休息时间,我和饴约好了在屋顶上碰面。屋顶姑且算是禁止学生入内的。但是,平时都不会用钥匙锁上,也不会有人来巡视,因此在喜欢一个人待着的学生之中是人气很高的吃午饭的地点。

在此处不得影响其他人,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小团体中。

这就是利用此处的潜规则。刚入学时就有谁这样告诉了我。这已经像是学校传统一样的东西了。

「好像有几个有用的情报呢。」

「说到底也只是些传闻而已,是不是有可信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样的话现在开始去验证不就好了。」

饴从口袋中抓了一把零食出来,放入了口中。那是她带在身边代替便当的零食。

「老身也有确信了的事情哦。」

「嗯?确信了什么了?」

我将面包的包装打开,吃起了中饭来。是刚才在学校食堂里拼命抢到的炒面面包。我们的高中,有一位毕业了的校友是全国连锁的高级餐厅的社长,他特地将便宜又美味的面包批发给了学校。

拜此所赐,我们学校食堂里的面包价廉又物美。

「刚好,从校内某处传来的魔物所残留的气味。和从那女孩身上发出的气味是完全一样的。」

「那样的话,也就是说……」

「有残留的气味也就意味着,带有此种气味的事物,在这里长时间滞留过。」

「在很久以前,魔物……甚至是,将那孕育出的谁曾留在过这个学校里,是这样吗?」

「正是如此呐。」

这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想要将紫田同学杀死的动机,不在她身边的话,可是诞生不出来的吧。

「没想到那么轻易就能把调查范围缩小到了这个程度。虽然我本来就已经对事件的真相有了一定程度的推测了。」

「哎?是真的吗?虽然感觉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嘛,因为老身可是出色的魔物呐。」

这么说完,饴将第二包粗点心的包装拆了开来,这回是章鱼烧味道的零食。虽然写着是章鱼烧味,但实际上却完全是以化学调味料做出的沙司系味道,完全没有章鱼烧的味道。

「但是,偷工减料的话却也会带来相应的麻烦。老身要行使自己的能力,就必须看透那个回忆的本质。」

「回忆的、本质?」

「老身可是美食家。除美味的回忆以外都没有兴趣,如果混进了不必要的回忆,就会变得很难吃。要只把美味的部分漂亮地吃完,就必须知道回忆是如何诞生的哦。」

「也就是说,不仅要知道是谁使魔物诞生的,还必须知道那个魔物诞生的理由,就是这样吧?」

「正是如此。嘛,如果对诞生魔物的那个对象推测成立的话,虽然没有能轻易获知理由的方法……但也是可以逐步知道的吧。总之,放学后把汝调查获得的情报确认一番吧。特别是——那件事。紫田贵子的过去,老身对此很感兴趣。」

不知怎么的,感觉饴有些不慌不忙的。

这个调查方法也是这样。而且说来,既然对事件的真相有所了解的话,那告诉我不也可以吗。

这样的她又打开了一个粗点心的包装。第三包零食,也是她带来的最后一包。是小包装的拉面型的零食。

饴很中意一般地将其摊平在手掌上之后,才放入了口中。

「话说回来,饴你啊。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就像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呢。」

「怎么?莫非汝,迷上老身了吗?」

「怎么可能,怎么会想到那去了呢。」

「因为刚刚那不就像是在对老身求爱一样吗?」

「才没有这种打算呢。」

只不过是将对饴的感想直白地说出来了而已。

「唔,老身算得上可爱吗?汝怎么觉得?」

「要问是可爱还是不可爱的话,那当然……」

毫无疑问是可爱啊。但是——

「……还算过得去吧?」

总觉得,就那样老实回答的话太让人不甘心了,因此就以这样保守的评价回答道。

「难道是害羞了吗?汝还真是可爱啊。」

饴用手指戳着我的脸颊。

「才没有害羞!」

「呼~华真是非常可爱呢。让人不禁想要捉弄一番。」

「这算什么啊,真是的……」

「不要生气嘛,谁让事实就是如此呢。老身可和汝不同,即使面对可爱的事物,也能坦率地说出可爱。」

「哼——」

「哦呵呵~」

之后,我又继续被饴戏弄了一段时间。在其他人眼里,或许……就像是一对恋人在打情骂俏一样也说不定。

放学后,与饴会合的我,和她一起朝体育馆走了过去。饴好像也有问题想问她们。

途中也担心过饴会不会被看作是可疑人物,但实际上穿着学校制服的话,虽然有人会觉得「是谁啊」,但却没有被当成过是非本校的学生,意外地没遇到任何阻挠。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全校有一千名以上的学生。就算是教师也不可能全都认出来。

「嗯呒、这里就是体育馆吗。」

「嗯。」

木造的体育馆共有两层高。体育馆连着三年级所在的一楼、和二年级所在的二楼,就建造在校舍的旁边。

一楼恰好以中间的过道为分隔,两边分别是剑道场和柔道场。排球场设在二楼,四周最大限度地铺着木板。内部一半场地是篮球部在使用的样子,放学后的体育馆已经被全部占满了。

我们从二楼的入口看进体育馆里面,偷看使用着眼前这片场地的排球部的状况。

「好像正好赶在社团活动之前呢。」

「帮大忙了呢。开始社团活动后再想搭话就很难了吧。」

「说起来,感觉汝和排球很相像呢。」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拍打时的声音很好听,而变得想要拍打它。排球就好像是为了被拍打而存在的一样。用简单易懂的方式来说明的话就是,汝和排球一样都是纯粹的M。」

「我可不认为排球是M,而且我也不是M呐?」

「汝不是一直都希望被人欺负吗?」

「……请不要随便就给我加上这样的属性。」

我可没有表明过那种奇怪决意的印象。

「但是,汝被老身和梦这样的萝莉角色欺负的时候却连一招半式的反击都回不过来。不如说感觉你很愉悦一样。因此我有了『华是不是个被萝莉虐狂』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偏对这类术语了解得那么详细……」

「因为是魔物喽。」

不如说,正因为是魔物,才不应该知道。

啊,现在不是和饴说闲话的时候,应该以咏田智世子的事为先。我并不知道她的长相,因此出声向在附近的排球部成员搭了话,拜托他叫智世子过来。

「……有什么事啊,你们。」

然后,之前似乎是在玩耍着的穿着体操服的女生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无精打采的语调、细长的眉毛。染成了亮茶色的头发,怎么看都是违反了校规。

「你就是咏田智世子同学?」

「嗯?是这样没错……你们又是谁?」

「那个,我是二班的纩樫华……」

苦恼着怎样回复,总之先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但是,在此我发现了个问题。

该怎么样把紫田同学的事情问出口才好呢?

到处打听同班同学过去的人,是很讨人厌的吧,而对方是异性的话,就更是如此了。

在此应当不过分着急地,慎重提出疑问才对。在我为了不使对方起疑,挑选着合适语句的时候——

「想问下有关紫田圭子过去的事情。」

「等、饴。连个开场白都没有,怎么能就这样直接地问了。咏田同学,对我们还一无所知不是吗?」

「没什么好惊慌失措的,华。不论再怎么掩饰,陌生人也依然是陌生人。这女孩的怀疑和担忧都不会消散。这样的话,还不如一针见血地提出问题比较省事。」

「这样说或许也没错……」

因为饴冲动的行为而使对方更加怀疑的话该怎么办才好,我因此陷入了不安中。

「华总是表现得决意不足。就因为这样,才是个M。」

「性格和性癖之间根本一点关联性都没有,而且我也不是M!」

「汝就是M,绝不会有错。在头上写个Super的话就是SuperM,简称SM也行。」

「……我说,你们两个在搞什么啊?自顾自地闹了起来。我这边,可是正在忙着社团活动的。」

咏田同学用有些生气的语调说道。把她叫出来却又把她撂在一边自顾自地吵闹起来,咏田同学会因此生气也是自然的。

「看,因为华的错让对方生气了不是。」

「是饴的错才对吧。抱歉呢,咏田同学。那个……我们有点事想问你呢。」

「哼~那么,想问我什么呢?紫田圭子怎么了?」

紫田同学打从心底觉得麻烦一般地说道。

「想问的是有关紫田圭子过去的事情。听说汝是曾经欺凌她的人中的一个。」

听完饴的话以后,咏田同学一下吊起了一边的眉毛。

就像是,被人触及了不想被触及的回忆一般,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这样的话,又要我说什么呢?」

有点像是找茬的口气。似乎是被更加激怒了一般。

「只不过有些想问的事情而已。关于当时的情况以及情报之类的。因为某些理由,所以需要汝的回忆。而且,这已经是有关人命的话题了。」

「哈?人命?」

甚至想说「真不知所谓」一般,咏田同学毫不关心地说道。

「正是、有关人命。汝不告诉我们的话,就会演变成很糟糕的事态。」

「哎?哎?……这样啊?」

这一次,咏田同学陷入了慌乱的状态。被平淡地告知了如此沉重的话题,又不像是在戏弄自己,因此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嘛,不需要如此惊慌。老身和华今天正是为了解决此事,才来到此处的。因此,能否将你所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呢?也是为了救人一命呐。」

「哎?哎?什、什么啊这是。到底怎么了……?」

不知是否是因为饴用如此严肃的语气来说了这些话,咏田同学因此显得非常动摇。

看着这样的她,饴悄悄地对我说起了耳语。

「对于过去欺凌同学的事情,多多少少都会抱有点罪恶感的。不说出欺负过的对象的事情就会演变为大事件,听到了这个的话,如果因为不告诉对方而引发了什么事件,这样想的时候心情就会变坏不是吗——」

「饴真是个策士呢……一定年纪很大了吧?」

「真是失礼,老身还很年轻呢。」

「这、这、哎?那、那么,想问什么呢?有关紫田圭子、被欺凌那时的事情。」

看样子,饴的诱导提问好像奏效了。

饴的嘴角挂起了一丝邪恶的笑容,用自满的视线看向了我。

真坏心眼呐,在这种地方上倒是特别有魔物的作风。

「……关于憎恨着紫田圭子的人,你是否有点头绪?甚至是到了想杀掉她那种程度的。」

因为我危险的提问,咏田同学再次皱起了眉头,露出了惊讶之中、又带着害怕的表情。

这也难怪,这个问题简直就像是在说,想要杀掉紫田同学的人存在于某处,因此我们的目的就是要将他找出来一样。

「没有什么头绪呢。但是、但是,如果、那个人真存在的话,那多半……就是我吧?」

「什么?」

「…………」

突然就作出了危险的自白。

「为什么这么说?」

「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是我有点怨恨那家伙。大概是由爱生恨差不多吧。留未、就因为那家伙……」

「留未?」

「…………」

将那个名字问回去后咏田同学却闭口不谈了,从到刚才为止还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一转,变成了沉默不语的表情。

——留未。

听到后就想起来了。

是紫田同学来我家店里的时候,一起来的那个朋友的名字。

「不介意的话,能否将包含当时情况在内的,紫田同学受到欺凌的理由、另外还有……咏田同学怨恨她的原委,告诉我们呢?」

「…………。嘛,也罢。就算想说,但也还是会有无法说出口的事情吧,把能讲的讲出来就好了。」

「——就是。赶紧告诉我们,就能够变轻松了哦。无处可去的回忆,可是无法诞生出好的结果的。」

「说得很轻巧一样……」

但是,人总有无法说出口的过去,类似这样子的存在。由一人来受那种回忆,就显得过于沉重了。承受着那种回忆的痛苦,我是能够理解的。

——因为我总觉得自己曾经、也有过承受着无处可说的感情的时候。

「也并不是那么沉重的话题。这么想知道的话,告诉你们也可以。」

这么说完,咏田同学的脸上露出了自嘲的表情。看来她是很容易就能改变表情、感情很丰富的类型。

「那是初中二年级时候的事情。当时我们一群人将紫田圭子作为欺凌对象。『不过是长着一张可爱的面孔别太得意了』,不过以此为开端。」

年轻的女孩子是很容易聚在一起的,同时其中也不乏带有攻击性的人,类似这样的偏见我也曾经有过。通过找出、甚至是造出弱者,然后蔑视其存在,以此来维系群体。

紫田同学,正是上述的那种弱者吧。

「嗯,嘛,当时可是做了很多欺凌她的事情。具体做了哪些在此就略过了。就是那个时候,出现了一个袒护她的人——神乐留未,同班的一个孩子。」

「就是刚才咏田同学提到的那个人呢。」

「没错没错。她是我的青梅竹马,相处了很长时间曾经关系很好,但以那为契机变得不和了。如果去帮助留未的话,之后我就会被群体排斥,而且这是留未自己期望的事情我阻止不了,只能在一旁觉得紫田圭子超级惹人厌的。」

「……哼,真是相当任性呐。那么,怨恨紫田圭子是怎么回事?」

「所以说不就是由爱生恨吗。变成那样以后,就只能连着袒护紫田圭子的留未一起欺凌了。但是呢,我无法原谅的就只有那件事哟,我无法原谅的是——」

「嗯?」

「……紫田圭子她,即使在那种状况下岂止不生气,还嘿嘿嘿地傻笑着,磨磨蹭蹭个不停,擅自装成是悲剧中的女主角一般,使得留未不得不变成王子来保护她。」

「哎?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种家伙,真巴不得她去死。很让人作呕呢,那家伙。利用着那种状况,沉醉于那种状况,因此留未才——」

用稍显兴奋的语气说到这里,咏田同学停了下来。

王子?是指什么呢?留未究竟怎么了呢?

「抱歉,就到此为止吧。总而言之,因为使得留未也被那样欺凌,所以我憎恨着她。就是这样。」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

再往上就不想说了,她的样子清楚地表现出了这一点。

我看向了饴。带着『已经足够了』的表情,饴点了下头。

「咏田同学,告诉了我们这么多事情,十分感谢。」

「……虽然还搞不清状况,但是能派上用处的话,那就太好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激动起来的自己感觉不好意思,咏田挠着鼻子说道。

或许,她本质上也并不是一个坏孩子吧。

「那么,我们就告辞了。喂,饴也来说声谢谢。」

「感谢了,小姑娘。不会让你的回忆白费的。但是,欺负人这种无聊的游戏不能再做了哦。」

「为什么最后变成说教了啊。抱歉呢,咏田同学。」

替表现得很了不起一样的饴道了歉,然后打算再次道谢后就回去了。再妨碍社团活动下去也不太好吧。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打消我的想法,咏田同学说道。

「呐呐、是叫华吧?告诉我你的短息地址吧。」

「啊啊……那个,我、没有手机。」

「这种拒绝搭讪的笨拙方法算什么。现在这个时代,没有手机的高中生肯定不会有的吧。」

「那个,抱歉,我真的没有……啊哈哈……」

我只好苦笑着,再次道了歉。

出了体育馆后,来到了二楼的走廊。为了向风香老师打听事情,而朝着教员室走去。

「什么嘛?汝难道意外地很受欢迎?」

「嗯?为什么突然问这种事情?」

「……不,还是算了,忘了吧。」

饴不知为何带着一脸惊讶的表情。

总觉得还能看到可怜我的表情,这是为什么呢?

「感觉有很大的收获呢。」

「是呢。虽然这么说,但这点程度的情报还是远远不够,仍然满是不明白的地方。」

「是吗?老身倒是觉得在刚才的谈话中,摸到了一些眉目呢。」

「嗯?是指,咏田同学的事情?」

对于我所提出的疑问,饴不肯定也不否认。

「或许,那是选择项中的一个也说不定呐。」

确实她对紫田同学怀有恨意,但性格倒不至于被认为是轻浮到让人不爽的程度。或许将这恨意发展为杀意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

但是,即便这样说也无法认为她恨紫田同学到了想杀掉她的程度,只是根据刚才的对话的话,我无法做出这种推测。

「——看来,老身和汝的运气不错哦,华。」

「……嗯?」

「不就是她吗?老身和汝正在找的老师。」

还没到达教员室,就在二年级教室前的走廊上发现了风香老师。

看来,风香老师是因为有事而去了二年级教室,而现在正要回去教员室。

「虽然是她没有错,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开班会的时候,偷窥了汝的教室喽。」

如此危险的举动……

「哦……是纩樫啊。怎么了?这里可是二年级的教室哦。」

「没什么,稍微有点事所以去了体育馆。老师才是,在做什么呢?」

「把打印的东西送过来,烦死人了。」

烦死人了是老师的口癖。

「不过能看到回家部的你还真是稀奇呢。明明平常都是放学后就一溜烟回去了的。」

「今天有些俗事要办。」

确实,我在这个时间还留在校园内实属罕见。

「话说回来,纩樫。你旁边的学生是谁?没见过呢。」

「那个……」

「纩樫饴,是华的亲戚。目前和华正在交往中。」

在我回答之前,饴就这样说明完了。

「对,我的亲戚兼女友的——什什么!?」

这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嚯……纩樫,在同所学校内有亲戚在的吗。而且居然还是女友。」

老师意味深长地看着饴。饴则是挂上了常有的坏心眼笑容。

「是几年级呢?」

「一年级呢。在老师没有任课的班级。」

「原来如此,一年级学生的话,确实还有很多不认识的。叫纩樫饴、呢。纩樫的女友兼亲戚……」

不不不,即不是亲戚也不是女友!

为什么要说这种谁都不会从中获益,却只会让我困扰的谎话!?

「纩樫是那个吗?幼女趣味?」

「老师,这话不论对我还是饴都很失礼呢。……另外,这家伙并不是我的女友。」

「抱歉抱歉。老师是不擅长说谎的大人。所以纩樫也不要隐瞒了比较好。」

「哼哼哼。」

饴没有任何不开心地笑着,最终也就只有我一个在困扰。被说是幼女趣味也好、饴被误解成自己的女友也好,这两方面都很困扰。……感觉就算这样辩解也没人会听的样子。

「嗯,那么,老师回去教员室了哦。啊—累死人了—。今天还有不得不做的工作呢!」

「啊,请稍等一下,老师。」

将就要离开的老师叫了回来,询问起那件事。老师对紫田同学发火这件事的、理由。

「……那么,为什么纩樫要问这件事呢?」

「那个,因为最近紫田同学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担心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以合适的措辞回答道。担心同班同学应该不会显得不自然吧。

「对紫田同学发火的理由啊。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会发火啊。」

「哎?这是怎么回事呢?」

「也许是,就像你说的没有精神之类的吧……嗯……」

老师很纠结一般地挠着头发的同时,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认真表情继续说道。

「总觉得她有些静不下心来,期中考试的成绩和入学前的优等生姿态一比,有相当大的落差。最近也觉得她总是给人心不在焉的感觉。」

真不愧是短短几个月就取得了学生信任的老师,非常关心学生的事情。

「所以我就去问她了,『发生了什么吗?』这样,虽然或许有点太多管闲事了。你看,她成绩下降了的话,监护人或许就会来对我发火的吧?那样的话就太烦人了。」

「嘛,那倒也是呢。」

这样的说法多半是在掩饰难为情,因为老师是真的在担心她。

「然后,不知不觉中就太过投入了。因为你看,昨天来学校时,她脖子上都受伤了。又隐瞒什么了,该适可而止了,这样对她说了以后,她却不肯承认,就演变成吵架了。真是太糟糕了不是吗?」

啊啊,原来如此。传闻中老师发火的事情原来就发生在昨天啊。

确实,最近本来情况就不太对劲而担心着的那个学生,脖子上缠着绷带来到学校以后,一般都会把她叫过去问下情况的吧。

「嘛,所以说吵架那件事情的话,是我的错。话说回来,比起因为觉得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如说你对此知道些什么吧?」

「我也是一样,对此一无所知。」

确实,最近她上课时老是心不在焉的,而且总觉得她发呆的次数变多了。也有不镇定而显得样子奇怪的时候。

虽然开始我觉得这是不是因为适应了高校生活而觉得无聊了呢。

「嘛,也许是我想太多了也说不定。对于紫田的事情。」

然后我意识到了。老师因为职业性质的关系,接触学生过去事情的机会比较多。

因此,知道紫田同学过去被人欺凌过的老师,才会对她特别在意不是吗?紫田同学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莫非又被人欺凌了吗?

原来如此,这样考虑的话,老师因为担心紫田同学、甚至演变成争吵,也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吧。然后,简而言之——

「也试着调查过,但似乎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许只是杞人忧天而已吧。」

这就意味着,即使是能轻易获取情报的老师,对于紫田同学所陷入的麻烦事,也无法完全把握。

也就是说,在视野可见范围内的学生之中,不存在引发了这起麻烦事件的人,这种可能性很高。

「华。虽然知道汝喜欢老师,但是再不回家的话,是不想开店了吗?」

似乎是想要打断话题一样,饴这样对我宣告道。

「啊,嗯,是呢。那么老师,对于紫田同学的事情,有什么新情报的话请告诉我。」

「啊啊,但是也不要太过在意了哦。这种烦人的事情,是老师的工作才对。而且太在意其他女生的话,女朋友可是会吃醋的哦。」

「所以说,才不是女友啦。」

「哼哼哼~」

饴在旁边觉得很有趣一般地笑着。

「嘛,无关者还是别带进校园里比较好呐。那么就再见了,路上小心哦。」

老师说完,就掉头向着教员室的方向走了回去。

……败露了啊。

「好慢哦,哥哥大人!」

越过大门后,不知为何梦出现在我们眼前。

「……为什么梦会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哥哥大人太慢了,所以都过来接你的。明明开店时间过了都还没有回来,到处乱晃可是不好的!」

「啊,但是,『今天有事可能会晚回来』,不是这么告诉过你的吗?」

早上应该有好好地告诉过她才对。

「说还是没说已经不重要了!哥哥大人变成不良了的这个事实,对梦来说才是最要紧的。所以说呢,不快点回家,不行!」

妹妹的幽灵用口齿不清的平假名,斥责着我。

「对不起对不起,现在就回去把店开起来。」

「小饴也是,不回家不行的!」

「抱歉抱歉。」

梦并不是真的在生气。只是一个人留在家里寂寞得不行所以就跑出来找我们了。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想表达这样的事情而已。

梦偶尔也会像今天一样,离开家来接我一起回去。

「小饴好狡猾呐—。一直都和哥哥大人在一起、太狡猾了!」

「哪有这样的事。老身也不是一直和华在一起的哦。」

「幽灵可是到哪里都说不上话的!」

在和梦一起回家的路上,必须小心地说话。梦说话的话倒是没有关系,但我却只能在周围没有人的时候才能回她话。

不,倒也不是不能回,但那样的话我会被周围的人认为是个危险分子的吧。

「和哥哥大人一起放学、好开心哦~喂——哥哥大人和小饴,不快点的话就丢下你们了哦!」

开心地哼着小调的梦,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看着这样的她心情也会变好,对于身为幽灵的她稍微感到有点羡慕。虽然只是一点而已。

——不对、幽灵并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事情。

怎么能考虑这样缺乏危机感的事情。把只有非现实的日常,叙述得就像是理所当然的权利、简直就是美好的日常一样。

那样是绝对不行的。毫无疑问不行。不能那样做,要问为什么的话——。

要问为什么的话。

「呐呐,哥哥大人,为什么露出了那么可怕的表情?」

「哎?可怕?啊……」

这就和梦偶尔会出来接我回家一样。我偶也尔会在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烦恼的不可思议的思考中迷失。

「回忆~呀,去了哪里呢~被忘却的~黑暗所吞噬~」

梦唱着歌。她所中意的那首歌。

我明明觉得歌声是那么的熟悉,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即喜欢不起来,也讨厌不起来的、那个旋律。

「呐?华哟。汝现在,觉得幸福吗?」

很突然地,饴这样问了我。

「嗯?嘛……应该是幸福的吧,我觉得。」

「这样啊。」

和平常一样地上着学、经营着粗点心店、和妹妹一起生活。虽然她、是幽灵。

并没有因为饴的闯入,而觉得多了一个烦恼,要说的话,反而觉得很开心。

「只不过……」

「嗯?」

「不,没什么。」

——觉得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不知为何那样的话语会一闪而过,但立刻又会转念觉得没有那样的事情。

「那个呢、哥哥大人。这样一起走着,梦和小饴就像是一对姐妹一样呢。」

「嗯?」

「因为、哥哥大人和梦不是兄妹吗?这样的话,和这样的我们一起回家的小饴,不就是梦的姐妹了吗?」

「唔。嘛,确实,梦和饴似乎还真有点像呢。」

都很娇小,都喜欢戏弄我之类的。

「因此,在小饴留在我们家的这段时间里,就作为梦的姐姐吧,就这么决定好了。好不好呐,小饴?」

「…………」

——饴?

面对梦天真无邪的提问,饴很难得地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一向骄傲自大的她,一言不发地,露出了落寞的表情。

然后。

「是呢。梦这么说的话,那就这样好了。」

「太好了~。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姐妹了呢!」

在回答的同时,饴露出了笑容。但是。总觉得那只是在,强作笑颜。

「梦呢,有时会这样想。如果能就一直这样在一起就好了呢。这样的话,就能和哥哥大人在一起快乐地过着每一天了!」

梦天真无邪又腼腆地说道。

梦不含任何罪恶感的笑容、有时会像锋利的小刀一般刺入我的胸口。

——好痛。

咚—。

——为什么,会痛。

「对不起……梦。」

「嗯?怎么了的?很突然的。」

我不知为何,向梦道了歉。

我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不这么做不行,有这样的感觉。

「啊,总觉得必须这么做……抱歉。」

「真是的,哥哥大人老是这样子突然就向梦道歉!这可是哥哥大人的坏习惯哦。」

然后,梦对我生起气来。

「比起不停地向梦道歉,梦更希望哥哥大人向梦道谢的说。有功夫道歉的话,还不如向总是照顾着古怪的哥哥大人的梦道谢呢!」

「……抱歉,梦。」

这是,在我因为莫名的罪恶感而向梦道歉之时,梦就一定会给出的回应。

「梦呢,是很积极向上的。所以在一天的结束后,对着像这样一点一点慢慢地染成金黄色的世界,会单纯地觉得好美啊。」

「梦是个诗人呢。」

「哦,小饴,真是梦的知己。」

梦天真无邪地微笑了起来。好像很喜欢饴所说出的『诗人』这个形容。

「与美妙的时刻和最喜欢的事物分别之时,或许会让人觉得很悲伤吧。但是呢,梦却是这样觉得的。完结了并不悲伤。曾有过快乐的回忆真是太好了。」

梦仰望着地平线上快要消失的太阳,继续说道。

「所以,一定要好好地道别。不好好地道别的话,是会在心中一直留有缺口的。」

然后,梦对我所在的方向,莞尔一笑。

梦真的是,经常都在笑着的孩子。

「哥哥大人也是和梦一样的吧?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当然是因为梦对哥哥大人的事情,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说。」

接着,梦向我寻求赞同道。

「是呢。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对梦如诗一般的话语,顺从地点了头。

将梦和饴留在起居室,独自一人看店的时候,难得一见的客人来了。

「你好,纩樫君。」

「啊……紫田同学。」

正确来说,昨天紫田同学已经被带到过我家了,因此难得一见说的是作为客人的紫田同学。

「那个……带了点谢礼过来,会觉得困扰吗?」

「不会哦。正好没什么事做呢。紫田同学要是能顺便买点东西的话,那就帮大忙了。」

「啊哈哈。就是这样打算的,所以安心吧。不如说、那才是谢礼。抱歉呢,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然后这个,给。」

「这个是?」

「试着做了些手制曲奇。不介意的话请尝尝看……不好吃的话就抱歉了呢。」

这可是绝佳的慰问品。从年纪相仿的女生手中获得亲手制作的慰问品,不可能不高兴。

「昨天回家后就在准备了。『第二天交给纩樫君作谢礼』,是这么想的。不过,今天放学后才有时间烤好……」

「谢谢,心存感激地收下了哦。莫非,也会给弹?」

「啊,哈,弹君的话,是打算明天给的。」

紫田同学满脸通红着害羞地回答道。看来还在误解着的样子。总觉得这个误会不该由我来解开,还是就当不知道好了。

话说回来,仔细看的话,紫田同学真是很可爱呢。就传闻而言,紫田同学在男生中人气也很高的样子,但却没有听说过有男朋友,实在是很不可思议。

「那么,我挑点零食买回去呢。」

「请便。」

紫田同学开始从摆放在店头的零食中挑选了起来。

「今天不豁出去买可不行~毕竟说好了要作谢礼的嘛。」

「打算买多少的?」

「一千円左右的份?从以前就一直想试试所谓的『以大人的方式大量采购』,我想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一千円的话,可以买到相当大份量的粗点心了呢。不如说,足够将粗点心那块的所有种类都买一遍,还能有找零了吧。

「买哪个好呢~。嘿、哇、……哇哇、有时纩樫君的店里也会进点奇怪的东西呢。」

紫田一边露出苦笑,一边将偶像商品架子旁放着的游戏包装拿了起来。

看起来萌萌的那个,好像是现在流行着的游戏公司所做的电脑软件。包装上画着的那个穿着显眼制服的二次元少女,将手指向这边。

「啊啊,有喜欢这个公司的游戏的客人会来我们店。在卖给那位客人之前,我就只能从买入后一直为他放在那里。就好像传教活动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虽然和这家店稍微有点不搭调。」

紫田同学没有再表现出更大的反应,就把包装放回了架子上。

顺带一提,出于那人的名誉而没有告诉紫田同学,其实拜托我进货的就是弹。还有,送我动画角色抱枕作礼物的人,也是弹。

其实,弹是重度的御宅。虽然对其他人隐瞒着此事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却告诉了我。

「我认为告诉你一下比较好。你有培养的价值。」弹本人是那么说的,但为什么告诉我一下比较好,有培养的价值又是什么意思,完全摸不着头脑。

「啊、这个或许不错。」

紫田同学拿着的是银色圆盘状的巧克力糖。

确实从以前开始,她就喜欢吃很甜的粗点心。像是十円的小小的粘稠(原文是酸奶)状粗点心,五円的球状巧克力。

然后还有、

「啊、这个嘎嚓嘎嚓的东西,还在呢啊。」

糖果机的糖球之类的。

「紫田同学以前经常买着吃的呢、那个。」

「总觉着,光是转着就会变得很开心。可以转一下吗?」

「请吧。」

——嘎嚓、嘎嚓。

紫田同学转起了糖果机。

「我呢,最喜欢吃糖球了。把它放进口中,甜味就会扩散开来,从而忘却痛苦的事情。是便宜又简单的,逃离现实的手段。」

紫田同学将从排出口滚落的糖球立刻放入了口中。然后含在口中滚来滚去。

「一旦被舔过后就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但是注意到时就已经不见了,简直就像是魔法一样,不这么觉得吗?」

小声说着这样浪漫的话语。

「记得从前,也有人说了同样的话。」

「真的?感觉能和那人成为好朋友的样子。」

「不过已经忘记是谁了。」

但是,确实存在过说了这种话的人。

「是吗。真可惜。」

紫田同学伸出舌头,上面是吃了一半的糖球。

确实,像这样再看的话,糖球就真的像是宝石一样了。

「这份甜味会让人觉得心情非常愉快,因此我总是留下很多,然后一口气吃掉。理所当然一般地将它咬碎,就这样消失不见了。包括这样的虚幻在内,我都很喜欢。」

——咔哩。

紫田同学,咬碎了口中的糖球。

「之后留下的,是被咬得不成原型的锯齿状的魔法的碎片。同样很甜,但是舔的话,舌头就会被刺痛,不过是化作群星一般的温柔的残渣。」

紫田同学再次伸出了舌头,让我看咬碎后的糖球碎片。就像是在舌头上撒上了小型的星河一样,美丽极了。

「简直就像是现实一样。因此会觉得讨厌、但是正因为这样,所以才喜欢。不可能不喜欢。所以,我变得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再次含起了糖球。」

视线看着远方的紫田同学,小声地说着。

与平常所看到的紫田同学那害羞清秀的形象有所不同,现在的她仿佛陷入虚幻的氛围中一般。那是在上课中偶尔能窥视到的表情,她所拥有的另一种样貌。

「呐,紫田同学。有件事情想问你一下。」

「嗯?」

「以前,不总是两个人一起来这里的吗?紫田同学和,另外的一个人。」

「…………」

总觉得要问的话,就得趁现在,所以我试着问出了声。

这样以后,紫田同学稍稍露出了又像是慌张、又像是困扰的表情。

「……是指留未的事情?」

好,询问得到回应了。

「……嗯嗯,大概就是她吧。那个人的话、现在怎么样了?」

于是,深入进去问道。我觉得她的事情,或许会成为解决这次事件所需要的重要线索。

根据咏田智世子所说的话,她如此厌恶紫田同学的理由,就出在神乐留未身上。

也就是说,紫田同学和神乐同学之间存在着某种特别的关联,就是这么回事吧。

「我……不知道。」

面对我的提问,紫田同学含糊着回复道,总觉得不愿意说出来。似乎是在隐藏着什么一般,样子很不自然。

「上、上的是不同的高中,所以我不知道。已经很久都没有碰过面了。」

「嗯?这样子吗?」

关系好到连这个小店都要一起来——甚至就连被人欺凌的时候两个人都在一起的程度,所以我认为两人的关系是不会就这么简单被切断的。

即使升入了不同的高中,也不会变得疏远,所谓亲友不就是这样的吗。

「嗯,真是遗憾呢。因为留未,在中学时,中途转校了呢。」

「唉,这样啊。」

像这样在应试时期转学什么的,总觉得很少见。

「嗯,所以呢,抱歉。就连我也不知道。」

紫田同学,似乎急于结束这个话题。

「是吗,抱歉呢。只有有点在意而已。」

「嗯。」

再怎么追问也不会告诉我的吧。感觉她并不想告诉别人,就打算藏在心里的样子。

之后,可能会有调查留未目前的所在的必要也说不定,但那大概只能向别的渠道打听了。

「任何颜色都染不上的,透明。」

「嗯?」

「留未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吧。不被其他人影响,总是坦坦荡荡的,也不是指厌恶迎合别人,而且也不畏惧孤独。是有着自己的美学,并且拥有能将其贯彻到底的信念的……美妙的人哦。」

「…………」

「……留未呢,是告诉过我很多事情的重要的人。只是这样呢。」

说完后,紫田同学就急忙开始挑选起粗点心来。

然后,就将不多不少正好一千円的物品填满了购物篮。

「昨天真的非常感谢。我这就要回去了,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我将零食放入纸袋中,递给了紫田同学。

「啊,嗯。我才是要谢谢你呢。曲奇,晚点就会享用哦。明天再告诉你感想。」

「嗯,不好吃的话就抱歉了呢。再见。」

紫田同学轻轻地挥过手后,就径直走向了店的出口处。

然而,就在那时。

——嘶溜。

缠着她的脖子的绷带松了开来,掉落到地面上。

「……啊咧?」

紫田同学立刻弯下腰去捡落下的绷带。

然后、

我、

看到了无法置信的东西。

她脖子处的青斑。昨天确认的时候,脖子上被勒过般的淡青色痕迹,还只是模糊不清、隐约可见的程度。然而现在——

却覆盖了她的整个脖子。

放置在她身后的粗点心架子上本应清澈的水中所映出的,是像是河底一般的浑浊。

「这样就好了,嘿」

她就像是为了将那掩盖一般,所以才缠着绷带。

「嗯……怎么会掉下来的呢。是不是因为缠得太松了呢?」

看来紫田同学还没有发现脖子的异状。

「嗯?怎么了?纩樫君?」

「不……没、没什么事。」

「是吗?那么,明天在学校里见了哦。」

紫田同学在暮色降临的小路上渐渐走远。

「大事不妙了呐。」

打开拉门后,饴走了出来。

「……看到了吗?」

「从拉门的缝隙中,偷偷看到了。」

真是讨人厌的喜好。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被魔物勒住过脖子后的影响来考虑是最妥当的吧。那种会造成实际损害的魔物,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什么意思?」

「魔物是从回忆中诞生,并以那回忆为行动原则,这已经说明过了吧?也就是说,魔物能行使以那个回忆为参照的诅咒。老身的诅咒亦是如此。」

「就是说,魔物所使用的能力,也是和回忆密切相关的是吧?」

「嗯呒,没有错。诅咒是为了贯彻依照行动原则而要达成的目的所需要的力量。她的情况的话……抹消之力、不就是这个吗?」

抹消之力。

感觉之前谜题中所缺少的那块碎片咔嚓一声就嵌了进去。

难不成……。

「诞生出魔物的人、大体上已经了解了。」

「……果然。是和留未有关的吗?」

「嘛、就等等吧。时机已经成熟。推理即将变为确信。使她变成那种样子的原因也就将知道。」

「……也是呢。」

虽然也知道现在已经不再是由得我们慢慢吞吞的时候了。

要问为什么的话,紫田同学的脖子已经变得像是要被消除了一样了。

「明天,把圭子叫来家里。」

「哎?」

「——为了查看她所做的梦。」

窥视梦境。

那也是饴所拥有的诅咒之力的一种。

梦是与深层心理紧密相连、将反映着连当事人自身都没有察觉的心情和回忆的情景显现出来的方式。所以在那里能看到核心的事物,饴是这么说的。

而为了潜入梦中,必须要让对方睡着。

所以,饴才会说明天将紫田同学叫到家里来,但是将同班女生以私人目的邀请过来这种事,说得再轻巧,做起来也还是难度很高的。

在交往中,或者彼此存有好感的话姑且不论,但如果是没有任何关系的男生邀请自己去家里的话,一般都会出于警戒而拒绝的吧。

而且本来我家里,能吸引人来的东西就一个也没有。没有可供玩乐的道具,房间也很狭小、只有起居室和储物间。用的是老式的显像管式的电视机,与其相连的还是旧型号的游戏机。

斜视着不厌其烦地玩着那台旧型号游戏机的饴和在一旁注视着她的梦,我一边在日记本上记着什么,一边考虑着饴交给我的难题该怎么办。

「为什么这个游戏的伤害连小数点都能显示出来?」

「我怎么会知道呢。要问的话不如去找开发者。」

正在玩着『史克威尔的汤姆索亚历险记』的饴,向我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拨打说明书上写着的电话号码可以吗?」

「我想那公司和艾尼克斯合并以后,号码就该变掉了吧。」

而且一般是不会特意来回答这种怎么样都好的问题的吧。

「肯定是因为数字多了以后才会显得比较有型,不是吗?」

「那样的话增加位数才比较合理吧。」

「但是,那么做不就可以成为话题了吗?」

不管怎么样,通过这样的方式留在人们的记忆中,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啊。

「说起来,华。老身有一件挺在意的事情。」

「嗯?」

饴目不转睛地盯着游戏画面的同时向我问道。

「华有重读过日记吗?」

「是指很久以前写的那些吗?」

「是说以前写满了的那些日记本。」

「……没有哦?所以说,以前的日记都……啊咧?」

这么一说,我将之前写满的日记本都放到哪里去了呢?

「知道了,没事了。那样就好。」

「……?」

「嘛,别在意呐。」

虽然饴也这么说了,但怎么回事——这,像是要将胸口堵塞一样的违和感。

一边感到疑惑,一边准备像往常一样将假连翘的书签夹在明天将要写的页码里后合上日记。

「呒?汝居然在用这么可爱的书签啊?」

「那个,嗯。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夹在了里面,这个花干。」

「不知从什么时候,是什么意思呢?」

「使用这本日记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夹在里面了。因为觉得也正好,就一直将它当作书签来使用了。」

「嗯呒……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呢。就好像恐怖故事一样。」

对于恐怖故事的这个形容,该说什么好呢。

「……总觉得,有着不可思议的味道。」

「不可思议的味道?」

「正是如此……和老身和汝都很像,却又有点不同……呜呒。」

饴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我在觉得她的样子很奇怪的同时,合上日记本。

在一条被子下,三个人呈川字状睡在一起。一开始怎么也睡不着的这个入睡方式,持续了四天以后,似乎已经变得相当习惯了。

就算是这样,对于如今已到了被称作是青春期这个年纪的我而言,面对着在身旁横躺着的只穿着内衣的少女,不可能不受到良心的苛责。

「嘶~……」

年龄也好,岁数也好,不管怎么说,我也仍然很年轻才对、和三十岁的男性与二十岁的年轻女性结婚这种事比起来,我和饴相差的年龄应该还要少一点才对。

虽说,饴究竟几岁了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是凭外表来推算的而已。

「哥哥大人,最喜欢了……」

突然,听到了身旁的梦所说出的难为情的梦话

饴和梦的手握在了一起,看来,睡着的时候就会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

这样看的话,就像是真的姐妹一样了。

「哥哥大人……请一定……哪里都、不要去、好吗……」

究竟是为什么呢。

有时看着梦的时候,内心深处就会变得非常痛苦,就像是要坏掉了一般。

然而,我却有着不能将这份情感忘却一般的、那种——。

在想着这些事情的同时,我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