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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轮到她了

「……哥哥,我进去罗。」

似有顾忌的声音传来。

女仆装扮的妹妹敲响房门之后,走进我的房间里。

「哥哥,你该起床了,已经天亮耶。还是你身体不舒服吗?昨天去游乐园回来以后,你一直躺着……」

妹妹难得如此担心我。

没错,昨天的游乐园。

打从武藏野乐园回来之后,我一直窝在房间里。

我这个打杂的本来一直以帐篷为家,但不知何故,昨天回到宅邸后,莓看见我的表情便帮我安排客房。

「来吃早餐,打起精神吧!姐姐已经复原,大家都在等你。」

妹妹对窝在被窝里的我说道。

啊,这么一提,凉月已经复原。

昨天去过游乐园之后,总不能一直隐瞒下去,所以凉月趁着我和近卫去广场的时候,告诉大家她已经复原。

但是,她似乎没有说出自己恢复原状的原因。

可是,这些事根本不重要。

没错,对现在的我而言,重要的是——

「……红羽。」

「干、干嘛?哥哥。」

听见我反常的阴郁声音,红羽似乎吓一跳,回话时结结巴巴的。

我对这样的妹妹提出某种要求。

「……对我施展摔角招式。」

「咦?」

「我说摔角招式,就是你每天对我做的那些。」

「可、可是……」

「干嘛?有什么问题?」

「是没有问题啦……只是觉得很反常。」

「反常?」

「因为你居然要求我对你施展摔角招式……以前你从未这样要求……」

「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想挨打。」

「想、想挨打……」

「啊啊啊啊啊!快点啦!平时我没有拜托你,你还不是照打不误?像平常那样一鼓作气、毫不留情,把我当成沙包殴打!」

我猛然掀开棉被,如此大叫。

红羽吓得身子一颤,不知何故用敬语回答:

「是、是!遵命!」

接着,她开始起跑。

目标是房间角落的书桌。

老妹头也不回地冲刺,背对我跳上书桌。

然后,纵身一跳。

红羽背对我,纵身一跳。

她娇小的身躯在空中猛然转动,那是加上扭力的横向旋转。在红羽即将降落在俯卧的我身上时,她的身体正好转向我。

「呃啊!」

星尘爆。

这个招式是月面水爆的变招,同时也是必杀技。由于难度与危险性极高,因此素有萝幻之技的称号。

在星尘爆的冲击下,我的身体在床上嘎吱作响。

「怎、怎么样?哥哥,我觉得这是我使得最好的一次……」

红羽小心翼翼地从我身上退开。

啊,的确。

刚才的星尘爆无论是角度、时机、威力以及作为必杀技的说服力,都无可挑剔。

不过……

「——还不行,红羽。」

「咦?」

「这样根本不够。」

「不、不够?」

「再多来几招。像平时那样,给我来个连击全餐。」

「可、可是……」

「怎么?难道你的实力只有这样?」

「唔~~~~~~好、好啦!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出招了!后果我可不管!」

「好,干脆大招连发吧!」

「收到!」

红羽的自尊心似乎受到刺激,干劲十足地大喊。

接着,她将躺在床上的我猛然举起。接下来展开的是完全无视连击的流畅性,只重视威力与华丽性的大招大拍卖。

「吓!冲刺炸弹摔!」

「呃啊!」

「接着是北斗极光弹!」

「呜呀!咕呀!」

「最后一击,日本海龙卷固!」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咚!这阵冲击足以撼动整个房间。这套完美的大招三连发,令我不禁担心床铺会不会被震垮。

「够、够了吧?再打下去,哥哥的身体……」

红羽似乎累了,肩膀上下抖动着不住喘气。

然而……

「——不,还不行。」

我拚命撑起被震得发抖的身子,继续要求。

「红羽,继续出招,这样还不够。」

「呀!」

「坂町家长女的本事不只有这一点吧?再来,用更强烈的招式殴打我——最好是强到会让人丧失记忆的那一种。」

「呀、呀……」

「怎么回事?老妹,快啊!快把我扁得落花流水!我还很有精力!快把我当成沙包殴打!」

「呀啊啊啊啊啊哥哥疯了啊啊啊啊啊!一定是因为我太常用摔角招式殴打他!」

女仆装扮的红羽一面大叫一面跑出房间。

「唔……」

身负重伤的我在床上躺成大字形。

反正都要打……为什么不用力一点呢?最好打到我丧失记忆。

——没错。

我希望能尽快忘掉那段回忆。

♀×♂

「——对不起!」

这道女低音响彻夜晚的游乐园。

「咦……」

听到这句话,刚告白完毕的我只能愣在原地。

眼前的男装管家——近卫昴,对即将陷入机能停止状态的我继续说道:

「呃,听到次郎说你喜欢我,让我很开心……我也……非、非常喜欢你,但我不能和你交往……」

「……」

「所以,我们还是维持现在的关系……当死党就好。我想……现在这么做是最好的……」

「……」

「……次郎……你果然不喜欢这个答覆吗?」

近卫不安地抬起眼眸凝视着我。

她的眼眶湿润,似乎快流下眼泪。

「……」

……啊!

我现在该做的事,是别让她哭泣。

「——我知道了。」

我尽量保持平静地回答。

「抱歉,近卫,我突然说这种话。」

「嗯、嗯……可是,不要紧吗?」

「什么?」

「呃……就是我和你继续当死党的事……」

「嗯,当死党很棒啊!我们的友情永远不灭。」

「……是、是吗……」

不知何故,近卫沉下脸并低下头。

「那、那么,我去参加化装游行。」

公主装扮的近卫跑向化装游行的队伍。

活像是逃走一样。

我也很想这么做,但不知何故,我的脚根本动不了。

咕咚!

我像是连战十二回合的拳击手一样,猛然跌坐在长椅上。

脑中闪过的是刚才近卫所说的话。

我的心上人所说的话——

『我也非常喜欢你,但我不能和你交往。』

换句话说,她虽然喜欢我这个朋友,但是未把我当成恋爱对象。

『我们还是维持现在的关系……当死党就好。』

换句话说,她只想和我维持朋友关系。

『……次郎……你果然不喜欢这个答覆吗?』

她还怕我难过。

我居然让告白的对象替我操这种心。

……啊!

换句话说…

「……我被甩了。」

坂町近次郎,十七岁的秋天。

向心仪的女孩告白却被拒绝。

初恋是不会有结果的。

正如同这句话所示,这是我的人生初次体验到的失恋。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想结束。

这个惨痛的回忆让我忍不住在床上抱头打滚。

我被甩了。

好不容易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并开口告白,结果却被彻底拒绝。

事态急转直下。

这就是人生的残酷之处吗?

我的脑中不断播放柴可夫斯基作曲的「弦乐小夜曲」。

咦?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

混蛋!

立刻上网查!

或是去下载手机铃声!

现在这首曲子是我的主题曲!

「唉……」

我沉重地叹一口气,思绪完全无法冷静。

在我突然开始说明脑内BGM时就已经不正常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今天是十月十日星期日。

我是凉月家的佣人。

得起床工作才行……

「……真不想工作。」

我倒在床上,冒出一句和尼特族差不多的台词。

造成社会问题的年轻无业人士如果全都和我有相同的心境,或许还有点令人同情的余地吧。

我不想工作。

不,一个人工作倒是无妨。

但近卫在这座宅邸里。

我得和造成我失恋的对象在同一个职场工作。

「唔……」

……太痛苦了。

这是哪门子的拷问?

老实说,我根本不认为自己能好好工作,甚至说我根本不知道该拿什么脸和近卫说话。最好的证据是从昨天起,我不曾和她说过半句话。

「啊……」

不行。

现在还是睡觉吧。

虽然我一点也不想睡,但只能睡觉。

我现在陷入一种毫无精神的状态。

不过,或许下次醒来时,失恋的心伤便会平复。

现在只能等时间治疗我的伤口,我能做的就是一味逃避现实。

此时——

「……唔?」

正当我怀着窝囊的念头,再度钻入被窝之际。

房外的走廊上似乎有人来了……

「打杂的。」

一道无机质的机器人声音传来。

早乙女莓。

身为凉月家女仆的她,敲响房门后打开门进来。

「……莓?」

「YES。早安,打杂的,我有事对你说。」

莓一如平时,面无表情地快步走到我面前。

看她的样子,感冒似乎完全好了。

我猜她应该和红羽一样,是来叫我起床。

仔细一想,这也是当然的。

这个人是我的前辈。

她来教育后辈是很正常的事。

「——打杂的。」

然而,莓说出口的话语远远超乎我的想像。

「你被开除了。」

「——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解雇宣告,我只能惊愕以对。

开除?

换句话说,我被裁员了吗?

不不不,这未免太过突然。莫非是因为我一直窝在房里不肯出去?

可是,我也没待多久啊!

这个判断会不会下得太快?

「不过呢,打杂的。」

莓无视愣在原地的我,继续说道。

「被开除的不只有你一个。」

「咦?」

「你的妹妹——坂町红羽也被开除。」

「啊啊啊!」

咦?为什么?我一头雾水,脑袋濒临过热状态。

为什么连红羽都被开除?

她有好好工作啊!

不,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工作,或许她根本没帮上忙,毕竟她是红羽嘛!又或许是因为我的连带责任而使她遭到解雇。

话说回来——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是以当凉月家的佣人为条件而留在这座宅邸里,失去房子的我们根本无家可归,至少得再借住别人家一个月,直到被火侥毁的家重新盖好为止。

「总之……」

面对茫然自失的我,莓依然面无表情,继续说道。

「详情你自己问她吧!」

「……她?」

「YES,我要回去工作。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得在这里和你道别了。再见,打杂的。」

莓迅速退出房间,另一个女仆走进来。

眼前是一个适合双马尾及女仆装的纤瘦女孩。

宇佐美政宗。

她缓缓走向我。

「喂、喂,政宗,怎么回事?」

我问道。

泼兔缓缓吐出一口气。

「蠢鸡,是我开除你们的。」

「啥……」

我忍不住用力盯着政宗,但她看起来不像在说谎。

咦?怎么回事?

她哪有权力开除我们?

「我不是有主人券吗?就是变回小孩的凉月奏给我的,可以命令主人一次的票券。我是用主人券命令凉月奏开除你们。」

「……」

不不不。

你下这什么烂命令啊!

这样我和红羽就没地方住耶!

「……」

……等一下。

那时候——我家发生火灾、凉月命令我们当佣人的时候,政宗不也在场吗?

她应该知道我们的困境才对。

可是,她却开除我们。

该不会……

「别担心,蠢鸡,我有我的考量。如果你们没地方可住——来我家就好!」

「你、你家……」

政宗无视跟不上状况的我,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

接着,她用力指向我。

活像下命令似地用强势的口吻说:

「你来当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