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Love?Operation
“早啊——”
伴随着惠充满活力的声音，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此时还未到樱花盛开的时节，小平校园的春天还带有些凉意。办公室里，教导主任正注视着打开的窗子外面，听到惠的声音，慌张的回过头来。
“你是，广播站的……连门都不敲。真没规矩！”
“啊，对不起。”
惠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的低头致歉。
“我，那个，不是一直都这个样子，说是没有教养，这么说也太……”
“不用解释了，怎么样都无所谓。”
教导主任不高兴的打断。
“话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我很忙的。”
“是这个样子。”
惠从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只录音笔。
“至今为止，广播站白天的放送都是音乐广播对吧？”
“哈，那个劣质的节目呀。”
教导主任皱起眉来。
“一听到那个响起，就得马上把音箱的关掉。那种轻佻的满嘴废话的主持人和轻佻的音乐。特别是，那种唱得像念经似的歌，根本就不知道是音乐还是什么——”
“呃……那个，是HipPop之类的吧？”
“是什么都无所谓。总之，那种音乐会刺激脑波，使学生们的精神状态不稳定，是绝对的不良影响。”
“嗯嗯。”
惠的脸上露出了别有深意的表情。
“那么教导主任认为应该放什么样的音乐呢？”
“古典乐。之所以——”
“请，请等一下。”
惠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实际上，这次部长想要对节目做大幅度的整改。因为教导主任的音乐知识很丰富，所以想听一下您的意见。突然改成古典乐，学生们很难接受对吧？所以，想把老师的话先在全校传达开，让大家都接受，就是这个样子。”
教导主任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录音笔，就像是从来没见过似的。现在，就算是新闻的取材不是大多都用录音笔的嘛。
“那个，灵敏度不是很好，不好意思。”
惠把录音笔举到了教导主任的眼前。
“放在这么近的地方，不影响您说话吧？”
教导主任看着还没有铅笔盒大的录音笔，仍然怀疑这小东西能不能把自己的声音好好的录下来，果然还是大点声吧。
“嗯，没关系。……说起音乐，对人脑的作用，就是刺激脑波。这其中，古典乐对大脑的阿尔法波有活化作用。阿尔法波……”
惠虽然一边听着不住的点头，目光早就转到了窗外。慢慢沉浸在自己演说中的教导主任则完全没有察觉到。
惠的心中做出了大大的V字手势。
（学长们，这里完全OK喽。）
教导主任室的窗下是一个花坛。这个季节，郁金香和雏菊争相绽放。
校舍的周围都被花坛围绕着，但是只有教导主任室下的花坛，搭有石板，被花园用的格子围着。刚刚跨过有一定高度的格子的，正是腿脚长长的夏树。格子外面，由香利一直不安的看着。
“没关系吗……”
由香利还是很担心。
“放心啦，矢口学姐。教导主任现在正被小惠缠着呢。”
“嗯，但是……”
“不是说那个——”
一边向两旁拨开高高的郁金香，夏树说道。
“可以问一下吗？为什么会喜欢安座间学长呢？”
这件事情，夏树一直很在意呢。
由香利脸上写着意想不到，但不自觉间像昨天似的开始说了起来
“我一个人去立川看电影，结果回来的路上被其他学校的恶劣男生给缠住了。那个时候，正好看同一场电影的安座间君把他们给赶跑了。看的是《SwingGirls》。”
“电影啊。我们也很喜欢电影的。我们一般都在电影院约会的。而且，我们就是想建立电影欣赏协会的！”
夏树说着，由香利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很奇怪吗？”
“不是。但是，总觉得我们很相似呢。”
“可能是吧。”
夏树歪着脑袋想着。
“说起约会的时间，也是根据电影来决定的吧。嘛，我们两个都是电影迷，这样不是很普通吗？”
“是啊。不过，总觉得有些什么。”
虽然不是很明白，现在先放在一边吧，夏树把注意力集中在“搜查”上。嗯——
“有了！”
压低声音叫道，夏树从郁金香的根部找到了“那个”。
“哇，有这么多。”
“果然，你男朋友都说中了呢。”
由香利很是佩服。
（我的“男朋友”……）
很少听别人把圭介叫做自己的“男朋友”什么的。即使跟夏树说话时，也是叫“双叶君”的。夏树听到由香利这么叫真的是很感动呢，不过，现在不是表达感激的时候。
夏树从地上捡起几个掉下的“那个”东西，小心地放进了校服外套的口袋里。然后，“嗖”的一下跳过了格子。幸好没有被谁发现。
两个人迈着坦然的步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走了出来。
“朝香，他说这里有‘那个’的时候，你相信吗？”
“信。”
夏树想都没想回答道。
“因为，那是圭介说的嘛。”
由香利又扑哧的笑了出来。
“果然很像呢，我们。”
“哪里啊？”
听到夏树的问题，由香利收起说笑的表情，满脸认真地说。
“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人的事情，什么都想去相信，想要两个人相互帮助着，支持着对方。在这一点上，我觉得我们都是一样的。”
“是吗。嗯，是啊。”
夏树也笑了起来。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圭介他们吧。”
中央走廊——
通向打不开的房间的楼梯下面有一扇门，不打开门的话就不能上去。现在，在关着的那扇门前，真耶若无其事的到处张望着。坐在走廊的窗户上，无聊的晃动着双脚。
正好路过这里的体育老师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
“石川，你在干什么？”
“赏花啊。”
真耶的目光仍然注视着窗外，回答到。
“赏花的话，哪里不都一样。”
在学校里，真耶被评论成是不良学生，体育老师对真耶在这里晃来晃去也没有太在意的样子。
“走廊上不准跑步，不准停留，保持安静——你忘了吗？”
“知道知道，老师。不过，你看，看那边。”
真耶指着窗户外面。
“这个季节，很稀奇吧”。
以严厉著称的体育老师也不自觉地看向了窗外。外面花坛里一朵红色的杜鹃花绽放着。
“这个样子啊。嗯，现在杜鹃开花确实早了点啊。”
“嗯嗯，对啊。”
“嗯，喜欢花是好事，但是，学校的规定——”
刚开始说，真耶便垂下了双眼。
“因为对杜鹃，有特别的回忆。一生，都忘不了的回忆……”
那个表情，有说不出的寂寞悲伤，老师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进去。
“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老师你的话，我想说出来也可以的。请不要告诉任何人可以吗？”
“啊，嗯嗯。”
“那个啊，是我四岁的时候……。”
故弄玄虚般的，真耶开始了诉说。一边讲着，一边偷偷观察着老师的表情。老师的注意力完全被真耶吸引住了。路过的学生看到以严格著称的体育老师跟被认为是不良学生的真耶正在专注的谈话，都吃惊不小，一边行着注目礼，一边继续朝自己的前进方向走着。谁也没有去注意那扇门的方向。
（看来我也是个不错的演员啊。）
真耶的心中偷偷地笑着，继续编她的故事。
“我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在我四岁的时候。大概正好就是现在这个季节，雨一直下着……那个时候，杜鹃花——”
（老爸，随随便便就让你死了，对不起了。）
真耶在心中合手道歉着。
那扇门里面，打不开的房间前，圭介和安座间正在进行着某项工程。
“用锤子的话会快一点吧。”
蜷蹲在地上的安座间说道。
“这里发出声音的话，走廊上也会听到的。”
手里拿着金属制作的工具，圭介慢悠悠的回答。
“那个，双叶。我的头脑不好，到现在还不是很明白这个计划。”
“安座间学长，我认为那并不是头脑不好。”
“头脑究竟怎样才算是好或者不好，我是这么认为的：这个世界上世代流传下来的智慧的量是恒定的。不管成绩多好，如果不能灵活运用的话，那只能是书呆子。学校并不能教给你智慧，智慧只能自己亲身去体验。——如果学长真的头脑不好的话，可能会不顾后果的反抗学校，制造事端，甚至被处分，跟自己最重要的人决裂也说不定。事实上相反地，学长一直都很成熟理智，私下与矢口学姐见面。如果头脑不好的话，是不会这样做的。”
“我什么也没想，都是多亏了理事长。”
“能够信任理事长，也是学长的强悍之处哦——好了，这样就可以了。”
圭介站起身来，活动了下手腕，突然发现安座间很罕见的朝他莞尔一笑。
“你手还真巧啊。”
“家里有什么小东西坏了要修理，都是我的工作呢。”
“不过，你也是个挺奇怪的家伙。帮助我们，什么也得不到吧。”
“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是个傻瓜也说不定呢。”
圭介笑着说。
“不要管这个了，这不是得失的问题。我开始懂事的时候，父母的关系就不好。因为母亲离家出走了，父亲就把气出在我的身上。男女之间的爱，还是父子之爱都不明白，我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你没有堕落呢。”
“我没有那种勇气，也没有离家出走的勇气。我一直都不相信爱的。但是，与夏树相遇之后，我的想法改变了。我在别人看来可能活的很痛苦，两个人相互喜欢的这种感觉是夏树教会我的。”
圭介淡淡的说。
“因为我不善于表达自己的爱，让夏树很着急。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温暖。我想如果大家都能拥有自己的爱，并且把自己的感情倾注进去的话，我的周围也会变得温暖起来。”
“也就是说，你是为了爱而行动的志愿者。”
并不带任何讽刺的语气，安座间这样总结。
“说志愿者什么的太夸张了。总之，因为我的家里没有爱，所以我想要在这所学校里去发现它，去守护它。看到安座间学长你们的事情，我是这么想的。”
“你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啊。”
安座间也站了起来。
“那么，我么试试吧。拿一下那个。”
“嗯。”
两个人把那个抬起来，动了动。
一个眼神的碰撞，两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笑容。
“成功！”
“嗯，看来是。”
“接下来——”
抱起胳膊，圭介自语着。
“小惠要加油了。这个计划一个人可是完成不了的。”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古典音乐能让大脑安定下来，让学生们得到真正的休息，对于提高学习成绩也是很有好处的。”
办公室里，教导主任的长篇大论终于告一段落。嗯嗯的一边点头一边听着的惠心中乐了起来。
（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应该没问题了）
“十分感谢。”
惠关上了录音笔的开关。
“真的是很有意义的讲话。不愧是教导主任老师，真是知识渊博啊。”
“没有这回事啦。”
虽然话是这么说着，教导主任喜形于色的脸上的表情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啊，今后每周都找一天与教导主任来交流怎么样。”
“这个啊，我也很忙的。”
故意这么说着，教导主任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我也写了计划书，请您多帮忙吧。拜托了。”
惠深深地鞠了一躬，教导主任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你很善于倾听别人讲话啊，完全上你的钩了。”
“嗳——因为采访时候引导话题也是我的工作。”
惠挠挠头。
“那么，关于这个广播的事情也要拜托新闻部。”
然后，惠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教导主任，那个，年龄当然不必问，您的生日是哪一天？”
“生日怎么了？”
“那个，想要在教导主任的简介里简单的介绍一下。这样的话，也能拉近跟学生的距离，更亲切一些。虽然说出来……学生当中也有很多人在意您的事情，所以想要介绍您平常的一面。”
“这个样子啊。”
教导主任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
“那么，想要请教几个问题。首先，您的生日是……”
“跟生日有什么关系吗？”
教导主任犀利的目光注视着惠。
（真是不好对付啊。）
“那个，其实是想要在您生日的时候送上鲜花之类的。”
这当然是乱编的，但是教导主任好像也是对鲜花没有办法的这一类型女性。嘴角上扬了起来。
“八月三十日。”
“是处女座吧？啊，不是吧……”
惠想都没想的说。
“为什么？”
“处女座的女性，都很浪漫的。为了追求理想，不论到了哪里都不放弃的类型。是这样一个星座。”
当然是信口开河了，其实，不论是那个星座都准备这么说的。
“这个啊。嗯，我是有理想啊。”
教导主任好像彻底上钩了。
“嗯嗯。血型什么的，可以问一下吗？”
“嗯，B型”
“啊，果然。只要一看就知道了，是脚踏实地的人呢。”
惠大大地点头。教导主任的血型是B型，这是自己早就调查到的。再加上，根据惠的经验，B型血的人对于自己的血型是少数派这种事都是比较炫耀的。
“嗯，你说对了。”
教导主任很是高兴。
然后，又问了三四个问题，惠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
“那个，教导主任。说了这么多话，喉咙干了吧，要买点什么喝的吗？”
“不用。”
教导主任摇了摇头。糟糕了？惠的热情冷却下来。
“这个……很愉快的采访。我也觉得很心情很舒畅，让我来请客吧。罐装果汁可以吗？”
成了！惠在心中拍手叫好。
（加油！）
“啊，不好意思，谢谢您。”
“那么，请稍微等一下。不要碰那边的东西哦。”
叮嘱了一句，教导主任走出了房间。
“不要碰，不碰——”
自己轻声嘟囔着，惠迅速的开始查看桌子的抽屉。最上面的抽屉被带有拨号盘的锁锁住了。这也是事先调查到的。
“八月三十日。”
惠将拨号盘转到0、8、3、0，抽屉轻松的打开了。
“教导主任，难道你的银行密码也是用的生日？”
现在，还有很多人不顾银行和许多其他机构的劝告，把自己的生日用作密码，很容易就被别人知道了。
“哎呀，这个……”
摇了摇头。
“双叶学长说过了，要这样子。失礼了。”
惠从口袋里拿出数码相机和前面见过的风水用卷尺，就着测量出长度的样子拍下了照片。
刚刚关上抽屉，锁上锁，教导主任回来了。
“呐，趁热喝了吧”
“谢谢。”
惠接过罐子。
“啊，不好意思，这个录音要赶在明天的广播里播放，我得回播音室里加上背景音乐。今天打扰了，先告辞了。”
“嗯，很忙嘛。这是好事”
“老师，背景音乐用什么好呢？”
“嗯……”
教导主任认真地想着。
“古斯塔夫?霍尔斯特的《行星》组曲有吧。”
“当然有。”
“那里面的《木星》我特别喜欢。也想让学生们都听一下。确实，学校的课里听不到这首曲子。”
“嗳——？”
未经大脑，惠叫出声来。
“怎么了？”
“没，没什么。《木星》是吧。”
“嗯，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祖宾·梅塔指挥的。”
“明白了。我试着找一下。那么我告辞了，今天谢谢您。”
从办公室出来，惠不自觉地长舒了一口气。教导主任竟然完全不知道霍尔斯特的《木星》就是平原绫香的《Jupiter》。古典音乐节目上也有唱过的……
“啊，对了。我就用《Jupiter》好了。”
又不是一定要用那个对吧，手里拿着录音的惠并没有去广播站，而是向着圭介他们的所在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