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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冬天、春天与秋天的小夜曲

七月二十三日,帝州帝都。

骤雨中,年幼的秋神从车子里眺望窗外的景色。

车窗上,雨随风飞舞。忽然有人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她转头看了过去。

「抚子,我们快到了。」

抚子朝自己的俊美青年护卫官点了个头。

「龙胆,礼物……」

「是,都有带着。」

「大家会喜欢吗……」

「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甜美的嗓音即使说的是谎言,也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

并非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慈祥目光也流露出一抹妖艳。

「那些礼物连我都想要,因为是你亲自挑选的。」

秋神的随从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献给她。

「呵呵……骗人。」

「我没有骗人。」

「就算是你不喜欢的零食吗……?」

「我没有不喜欢的食物。」

「全部都喜欢吗…… 」

「也不是全部都喜欢。」

「不是全部都喜欢……如果是我挑的……你就喜欢? 」

如果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会觉得这话听起来太有自信,不过龙胆像是很高兴主人说对了, 开心笑了起来。

「你真是冰雪聪明,我的公主。」

这种做作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显得十分真诚。

秋天代行者祝月抚子与代行者护卫官阿左美龙胆为了与春天和冬天会合,从一大早就开始移动。他们从创紫机场飞到帝州机场,再接受冬天护卫的护送,前往目标饭店。车子缓缓停了下来,两人终于结束漫长的旅途。

「还好吗?抚子。」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通过饭店后面的贵宾专用出入口,因此稍微淋到了点雨。

虽然淋到了雨,不过淋湿的只有保护抚子的青年阿左美龙胆。

他坚持这么点距离不需要撑伞,而且他不想让抚子的脚碰到地面,硬是把她抱起来走进饭店。

「我还好……龙胆淋湿了。」

抚子勿忘草色的瞳孔充满了担忧。

「小心感冒……」

红叶般的小手碰着龙胆淋湿的脸颊。

龙胆露出微笑,像在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真是爱担心,只是淋到这么一点雨,我不会感冒的。」

抚子要求龙胆把自己放下来,接着从手上的小袋子中拿出手绢。

为护卫官着想时的她非常成熟,散发出神秘气氛,譲人无法违杭。

「蹲下来。」

不由分说的语气。

小女孩在这么说的时候,总是十分有秋天女王的架势。

他们本来应该尽快与其他代行者和护卫官会合,但龙胆还是单膝跪立在饭店走廊。

抚子伸出手,用手帕擦着他的头发与肩膀。

她只要一动,胡桃色的卷发也跟着晃动。

龙胆心怀欣喜地看着主人尽力照顾自己的模样。

也许因为她还年轻,尽管在春天那起事件受到暴力伤害,不过皮肤很快地再生,没有留下伤疤,天使般的脸庞依然纯洁无瑕。他看着主人那犹如新雪的肌肤,内心涌起无限感慨,庆幸当初有彻底照料她的伤势。

——现在我终于明白其他护卫官的心情。

过去他是无自觉地疼爱对方,而如今已有自觉。他无比疼爱她,装扮她,宠溺她,想保护她。

——因为她是我的秋天。

他不是把她当成洋娃娃,因为这种行为伴随着巨大的自我犠牲。如果只是为了自我满足,无法奉献到这种程度。

——因为她是我的女人。

春天代行者护卫官姬鹰樱说过的话重现在脑海。他想起『她是你的女人吧』这句话。

——所以我只是希望所有事都亲力亲为而已。

或许因为龙胆保护过度,抚子似乎也习惯保护别人。

原本以为抚子会随便帮他擦干,结果她擦得很细心。她把浏海拨开,用手帕擦他的额头。龙胆自然地闭上了双眼。手帕从鼻子移到脸颊,最后他的脸颊上落下了双唇轻柔的触感。

「……这是公主的亲吻吗?」

他闭着眼睛说,听见了嗤嗤的笑声。

他睁开了眼。

「才没有,我在擦雨滴。」

「真的吗?真是奇怪。」

「绝对没有,你再把眼睛闭起来。」

「好……」

龙胆依照指示又闭上了眼睛,但就在抚子的脸贴近、鼻息扑来的瞬间,他睁开眼,手指抓住她的下腭。他见到她惊讶的表情后,在她的脸颊送上一吻当成回礼。这一连串的动作飞快,十分流畅。

抚子难掩诧异,龙胆最后又在她的耳边低吟。

「你是个小骗子呢,抚子。」

抚子因为随从的超强魅力,脸庞染上了蔷薇色。

龙胆笑得像是得逞了。

「龙胆好坏。」

「哪里坏了?你最近老喜欢捉弄我。」

「……没有捉弄。龙胆是我的骑士和王子,公主的亲吻一点也不奇怪。」

「的确是,而我也有资格接受你的吻。」

「而且、而且……刚才那是……因为你看不见……我想说趁着……在等一下见到其他季节之前……你不喜欢吗……?」

「怎么可能。得到这样的荣耀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况且今天也还没这么做嘛。」

「对,因为今天还没有……」

两人对话时,冬天护卫在稍远处等着他们。他们各自朝龙胆投去了傻眼的目光,以及有些称羡的视线。

他们在原地枯等,有人傻眼是理所当然,称羡则是因为龙胆得到主人的重视。对臣下而言,主人的宠爱是一种荣耀。

两人玩闹过后,龙胆朝冬天护卫露出爽朗的笑容,向他们说了声『抱歉』以表赔罪。

他是个容易给人蛮横印象的青年,但在与主人嬉闹后,表情也跟着柔和了下来。

「难不成两位订终身了吗?」

其中一位傻眼的冬天护卫问道。如此闻言的龙胆愣了一下。

「没有。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这……大家都很好奇……因为两位的主从关系和我们那里差很多。」

他所说的『我们那里的主従』,指的是狼星与冻蝶。这下换龙胆傻眼了。

「如果是和寒椿大人与寒月先生的关系相比……那是一定的。毕竟那两位的关系既是主从,也像是兄弟。」

「两位互称彼此是公主与王子……感情真的很好……」

「喔……那算是我们之间的小游戏……从之前就……」

——抚子这种年纪的小女孩都向往公主与王子吧。

如果是关系恶劣而遭到谴责还说得过去,他不明白只是闹着玩而已,为什么这些人会如此困惑。

抚子任由龙胆牵着手,安静听着他们的对话。

「听说阿左美先生旅居过海外,也就是说这么做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种习惯吗?」

冬天护卫用指尖戳了戳自己的脸颊,意指刚才的亲吻。

——我懂了。

迟钝的龙胆这时总算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冬之里的女性稀少,是男性社会,现在的冬天代行者与护衞官也都是男性,因此过度的肢体接触在他们眼里看来十分异常。

他们看起来也有责备龙胆行为的意思。如果是在秋之里,一起养育抚子的警卫队不管看两人黏得再紧都不觉得讶异,因此他才迟迟没有察觉。他明白他们的顾忌,他们会这么想,他也无可奈何。

——你们不明白这孩子有多寂寞。

龙胆想起见面次数少到几乎忘记长相——不对,是根本不来见面的抚子双亲。

——你们不明白现人神舆护卫官之间的特殊情感。

四季代行者与护卫官因为都能理解主従间的特别执着与依存关系,也就没有像冬天护卫这般提出过顾忌的意见。

龙胆看了看抚子,她的神情僵硬。他稍微用力握住抚子的手,接着这么说:

「话不能这么说。我去过几个国家,各地的民情都不一样。毕竟亲昵的表现方式基本上不出拥抱或是碰脸类,所以与其说是旅居海外的影响,不如说正因为是我和抚子,我们才会这么做。要我破例也对你这么做吗?」

「什么?」

「你如果那么在意,我也可以亲你的脸颊。当然没有别的意思……」

他并没有真的要亲对方脸颊的意思。因为对方插手管其他季节的主从关系,他只是想出口气而已。龙胆笑着这么开玩笑,抚子却在那一瞬间大叫。

「不可以!」

平时娴静的女孩大喊了起来。

「抚子……?」

「不可以!」

她的眼里逐渐溢满了泪水。

「龙胆是我的吧……?」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质问冬天护卫。

「你喜欢龙胆吗……?」

冬天护卫因为看到自己害秋神哭出来,显得惊慌失措。

「对、对不起!秋天代行者大人!」

「不要道歉,我是你喜不喜欢……」

对方只是工作对象,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如果回答喜欢,会引起这位秋天代行者的嫉妒心,回答不喜欢的话,又会让她对冬之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秋天代行者大人、护卫官先生……是我失言了,请原谅我。」

冬天护卫认同是抚子掌握了两人关系的主导权,朝龙胆露出了求救的视线。

龙胆苦笑着抱起抚子,在欣慰能得到对方理解的同时又感到了寂寞。他知道,现在这样的关系迟早有一天会结束。

——顶多再维持十年,不过现在……

现在他只想扮演抚子期望的『王子』,直到她说不需要为止。到时候,抚子身边想必会有比保护者更重要的人。

「抚子……我只属于抚子。这个人没有错,是我想表示我们之间没有不健全的关系,说了不得体的话,对不起。」

抚子像是在思考这话的意思,紧紧抱着龙胆,没有说话。

一会儿过后,抚子的汪汪泪眼看向冬天护卫。

「谢谢你护送我们到这里……虽然你很温柔……但你不可以要笼胆亲亲……因为龙胆是我的……」

「您说的是,秋天代行者大人……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你不要龙胆亲亲了吗……?」

冬天护卫从一开始就没有索吻的意思,只是一再点头。龙胆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意。

「抱歉……秋天代行者大人还有护卫官先生……因为我不必要的废话拖延了大家的时间。我这就带两位到主人他们所在的房间。」

「我们才让各位久等了,麻烦你带路。走吧,抚子。」

龙胆判断与其放下抚子,不如抱着她走比较快,于是就这么直接跟在冬天护卫背后。他低头一瞧,怀里的抚子还是一脸无法释怀的表情。

龙胆趁他们没有转头往后看,在抚子白皙的额头落下一吻。

抚子惊蔚地眨了眨眼晴。

「嘘。」龙胆要她保密,这时抚子才终于露出微笑。

在冬天护卫的带领下,秋天主从抵达饭店房间,房里已全员到齐。

「抚子,好久、不见,阿左美、先生你好。」

春天代行者花叶雏菊。

「阿左美先生,行李可以放在这里。抚子大人,长途旅行辛苦了,请坐。」

春天代行者护卫官姬鹰樱。

「阿左美先生,辛苦了。你也到这里来坐。抚子……你好像长大了点?」

冬天代行者寒椿狼星。

「抚子大人,我去拿饮料过来,您要喝果汁吗?阿左美之前喝的是冰咖啡,照旧可以吗?」

冬天代行者护卫官寒月冻蝶。

总共四人的现人神与护卫官温暖地迎接秋天主従的到来。

「这次感谢各位的体谅,我和抚子在这里要请各位多多关照了。」

「大家好久不见,打扰了,我、我有带礼物来……」

两位年长的现人神见抚子恭敬鞠躬的模样,说着『好了好了』要她坐下。龙胆也终于能松口气。

他没有表现在脸上,不过路上他始终感到紧张不安。房里这些人在春天之前是没什么接触的陌生人,不过现在跟他们相处,还比和里的人在一起更放松。

——我相信他们不会危害抚子。

这是龙胆现在心里最在乎的,另外他还挂念一件事。

——希望瑠璃大人和菖蒲大人也平安无事。

对秋天来说,缺席的叶樱姊妹是他们的盟友。他暗自期待大家聚集在这里集思广益,能解决发生在夏天身上的问题。

寒暄结束后,众人向抚子详细解释起为什么代行者会齐聚一堂。

当代的四季代行者遭人编造各种理由诬蔑,被说得很难听。

这些理由名为天谴说,流言传得甚嚣尘上。

散布天谴说的人,主要是在春天那起事件里出了犯罪者的家族。

反对其行为的一派,现在也还在与天谴说对立。

那就是【老狯龟】与【一匹兔角】的战争。

四季代行者为保护自己不受那些以天谴说为盾、试图展开『替换-暗杀』行动的悪徒伤害,暂时聚集在这里。

至今依然联络不上夏天代行者叶樱姊妹。

抚子听着这些解释,没有像刚才那样大喊大叫或是哭哭啼啼。

她只是平静地听着,有不懂的地方才开口询问。

听他们解释时,龙胆只能握住抚子的手,好让她不要害怕眼前的状况。

「也就是说,大家会聚在这里,是因为春夏秋冬的联合战线。」

抚子对于自己也从里避难到这里,下了这个结论。

她这样的结论没有错,虽然看不见敌人的身影,不过盟友得先团结起来。

「生态破坏变成天谴说……真可怕……如果大家不互相帮助,很有可能又发生春天那种恐怖的事情……」

抚子沉痛地抚摸着桌上笔记本里的文字。

他们各自落坐的长椅中间,有一张长形的桌子。冻蝶为帮助抚子理解而想了个办法,在桌上放了一本简单描述事情概要的笔记本。

由于解释得十分仔细,抚子看起来不怎么混乱,接着就要看她身为代行者的决心了。

抚子提出的问题,由坐在桌子正对面的狼星来回答。

「没错。本来希望夏天也能到这里来……可惜联络不上她们。根据国家治安机关的调査,她们两个人可能在龙宫,已经确认她们在衣世机场搭上了前往龙宫的飞机。」

「龙宫……嗷嗷出现的地方……秋天显现的时候去的地方。」

「嗷嗷……?」

「啊,对不起,寒椿大人,那是狼的意思。我因为尽量不想吓她……就这么叫了。」

龙胆补充后,狼星露出『阿左美先生也真辛苦』的表情,朝他点头。

「就是嗷嗷出现的地方。正确来说,她们疑似前往位于龙宫的龙宫岳。」

这场会谈原本充满了紧张感,也许是狼星的体贴莫名有趣,除了狼星以外的人都露出柔和的笑容。

「怎么样啦!我可是在尊重小孩子的说话方式……」

「我知道,狼星,没有人有意见啊,说嗷嗷就行了。」

由于冻蝶的安抚,狼星硬是忍下强烈的羞耻感与看向自己的温暖视线。不过,他还是撤回了自己说过的话。

「抚子,狼就是狼,在这次的事件里也叫做暗狼,我不会再说嗷嗷了。」

抚子轻轻一笑。

「是,狼星大人。」

她似乎很高兴冬王为自己着想,坐在狼星身边的雏菊则是为心上人害羞的一面欣慰地眯起眼睛。接着,雏菊自言自语了起来。

「……话说回来、她们、为什么会、去龙宫、呢……?」

昨天的讨论在残雪回避之后,也传达给了雏菊。

这场会议是在顾虑抚子与雏菊的前提下,向她们解释现况,同时也有建立共识的目的。这时换樱开口:

「如果确定她们的目的地是龙宫,恐怕她们是打算去解决暗狼事件……」

雏菊圆滚滚的大眼睛看向樱。

「……这么说、是因为……瑠璃大人、和菖蒲大人、能和动物、交朋友吗……?」

「对,夏天代行者的能力是『生命使役』,她们说不定是打算让暗狼成为眷属,所以前往龙宫……追根究柢,这次天谴说会讨论得这么激烈,是因为黄昏射手大人在龙宫岳遭到暗狼攻击。只是这个问题后来没人理会,转变成攻击四季代行者……」

龙胆也认同樱的话。

「听说巫觋一族、国家治安机关还有环境保护厅在讨论暗狼问题的阶段时,生态破坏还只是其中一个可能性。天谴说是在四季相关人士参与专家会议之后才出现。后来有种巫觋一族被撇下的印象。明明没有正式提出抗议,四季这边却擅自一头热地宣传天谴说。」

「对,我一直很在意那边为何如此安静……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雏菊露出不解的模样,于是樱解释道:

「唔……巫觋一族是负责培育与营运巫祝射手的机关……也就是带来白天与黑夜的拂晓射手与黄昏射手。以我们四季来说,就像是四季之里与四季厅结合在一起的组织。他们没有像四季厅在帝州盖大楼,或是在四季代行者的显现之旅开始时联络各公家机关。没有对外活动,笼罩着重重谜团。」

雏菊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那么、隠密?」

「似乎是因为他们有办法做到这种事。那里备齐的条件让他们能保持比四季还高的隠匿性。他们不像我们必须移动,也不需要公家机关的协助,不像新闻媒体追逐樱花前线那样受到关注。日夜每天都会到来……与匪徒或是邪教组织的接触自然就不多。射手大人因此处在比我们还要安全的位置。」

「还有……」樱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解释:「……巫觋一族或许有藏匿踪迹的専门技术。他们属于与我们完全不同神只的血族,拥有的智慧也不一样。即使从同样属于现人神的四季这边看来,他们也像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雏菊似乎能够理解了。

樱看向抚子,抚子好像还是听不懂。

樱为了雏菊已经解释得相当简单明瞭,看来必须解释得更好懂才行。樱往龙胆看过去,交由龙胆代为解释。

「抚子,我们会在接近立秋的时候开始显现之旅对吧?」

「对。」

「如果你不到各地旅行,秋天就不会来,所以我们自然必须在大和国内到处移动。春天和夏天是从龙宫到爱尼诗,秋天和冬天是从爱尼诗到龙宫,传递季节都沿着一定的路线。这么一来,我们就很容易遭到匪徒攻撃。新闻媒体会向百姓报导秋天到了哪个地方,因为前进方向都一样,我们很容易被人发现。毕竟一年只有一次,人民都会高度关注。」

「……是啊,如果我可以躲起来瞬间移动就好了……」

「是,但是我们没办法躲起来瞬间移动,所以就算匪徒找上我们,或是受到新间报导,都必须完成传递季节的旅行。人称抚子你们几位四季代行者是『不受场地限制的现人神』,抚子是需要移动的神。」

不受场地限制的现人神——抚子似乎是第一次听见这句话。

「好处是可以像今天这样,和其他四季代行者大人见面。」

抚子想起自己从秋之里移动到创紫机场,再飞到帝州机场,最后抵达这间饭店,从而理解自己的确是可以移动的神。

「黄昏射手大人和拂晓射手大人不能来帝州吗……?」

「他们是『受场地限制的现人神』。不只是帝州,他们连外出过夜都不行。射手大人要是不在称为圣域的地方射箭,白天和夜晚就不会来临。所以说,他们基本上不会离开圣域所在的地方,不对,是不可以离开。」

抚子似乎勉强听懂了。

「和我们不一样……他们不可以出门。」

「没错。」

「可是也因为这样……没有我们显眼?」

龙胆笑逐颜开,摸着抚子轻柔的卷髪。

「是,你真聪明。」

抚子受到夸奖,开心地笑了起来。

「因为不显眼,匪徒也很难对他们做坏事……不过,射手大人他们哪里也不能去……没办法欣赏大和这个国家很多美丽的地方……」

在抚子眼中看来,会不会想跟巫祝射手交换身分实在很微妙。

代行者们为让四季更迭,必须在各地旅行。

旅行伴随着危险,但就像抚子说的,可以欣赏每个地方的自然美景。

「如果有朋友在很远的地方遇到困难,也不能去帮忙……就算知道什么好地方,也没办法过去……」

「以这些为代价,几乎没有生命危险……」

「是啊,这点真的很好呢。」

抚子紧贴在龙胆身上。

春天那起事件后,抚子为了填补因为恐惧产生的内心空洞,常与龙胆有肢体接触。

她借由碰触最重视自己的人来缓解不安,平抚焦虑。受到大量的情报轰炸,她大可以感到混乱而乱发脾气,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她已经有过遭匪徒绑架监禁的经验。

她像是坦然接受事实,认为只能把事情交由大人处理。

「遇到坏事很可怕……」

龙胆抱住抚子的肩膀,消除她内心的不安。

接着,他看向现场散发出主导者气氛的狼星。

「……寒椿大人,夏天那边您打算怎么处理?」

「我们会去救人,完全联络不上这点我觉得很奇怪。」

韵胆对他当机立断的回答显得很惊讶。

「您愿意为解救瑠璃大人和菖蒲大人展开行动吗?」

「什么……?难道你不救她们吗? 」

「救,当然要救!」

龙胆热血地继续说:

「……真的非常抱歉,我听说您和瑠璃大人的关系不好……原本我担心您是否愿意助一臂之力……看来是我多虑了。冬天代行者大人愿意帮忙,将会是莫大的助力。」

「我们的关系的确不好,不过她要是死了,感觉也很差。」

「「狼星!」」

樱与冻蝶异口同声地怒斥。

「……狼星、大人……」

雏菊语带责备。狼星露出了歉疚的表情。

「刚才是我说错话了……我不会无视同胞的危机,希望可以继续维持春夏秋冬联合战线。就算对方说不需要,我们也应该提供协助。放心吧,在阿左美先生你过来之前,我们就做出决定了,问题在于人员要怎么调度。」

此时在这间饭店里的有春天主从、秋天主从、冬天主从,以及冬天护卫与四季厅冬季职员。也就是说,必须以确保代行者的安全为优先,同时分派人员前往搜索夏天姊妹。

「我可以调动秋天的警卫队。」

龙胆率先提议。

「现在抚子和我形式上都还待在里,我们请警卫队帮忙掩饰,偷溜出来。只要我召集,他们就会过来。现阶段人力不足,他们可以协助冬天护卫。您意下如何,寒月先生?」

冻蝶若有所思地思考龙胆的提议,接着点头同意。

「这个嘛……我们这里可以派出几名护卫,组成秋冬的联合部队前往龙宫。国家治安机关也会进行捜索,不过如果以春夏秋冬联合战线的名义,宣布协助国家治安机关搜查——这么做也不错。万一有人图谋不轨,多少能产生牵制的效果。」

狼星看着龙胆与冻蝶的讨论,思索了起来。

「不错是不错,可是总觉得还差临门一脚……」

「什么意思?」

听见龙胆这个问题,狼星顾虑地看向抚子。

「……我不想吓抚子。」

「狼星大人,我不要紧。」

抚子回答后,狼星看向龙胆征求同意。龙胆点头。

「那么为了大家能达成共识,我就直说了。两位夏天代行者在龙宫恐怕会遇上替换的危机。」

房里一片死寂。

「她们目前正面临生命危险,大家隐约都有感觉吧?」

尽管没有说出口,所有人都感到了相同的不安。

无法取得联络,而且又只有她们两人前往龙宫,在这个时间点就已经相当危险了。

狼星不想吓大家,只是因为没有其他人把事情摊开来讲,只好由他开口。

「包括我们在内,其他人也都联络不上她们。再加上前往的地点是龙宫,她们很有可能是被人骗到方便下手的地方。她们到那里简直与赴死无异。如果是我要进行替换,绝对会选择在那里动手。里里面不方便,最好在外面下手,因为可以当作不幸客死他乡处理。」

不愧是所有季节里最最容易遇上危险的代行者,他平静地说出骇人听闻的话。

「先不管她们只有两个人前往龙宫的事情经过,我们最好设想最糟糕的状况。如果实际上真的有人企图进行替换,要取夏天代行者的性命,敌方想必会调派足够的武力。派出护卫的确可以牵制那些人的行动,只是我很怀疑能不能达到制止的效果。护卫施加的压力不够,没办法让那些人认定现在出手不会有好下场。我认为,最好还是由我亲自出马。」

「狼星……」

「啰嗦冻蝶。」

「我什么话都还没说。我懂你的意思,只是我们这边的守卫怎么办?你过去的话,我也要跟着去,这么一来雏菊大人……」

「这一点我也害怕……我不希望保护小雏的人手不足。」

狼星有些踌躇,接着这么宣告。

「所以……这次我们全部的人一起去,大家觉得如何?」

在场所有人都傻住了。

「狼星……你提议前有先仔细思考过吗?」

冻蝶劝告,狼星回答得毫不畏怯。

「当然有,而且冻蝶你其实也明白吧。不管在哪里都一样危险。我们在这里已经待了两天,差不多该是移动的时候了。为了扰乱敌人前往龙宫,有那么奇怪吗?如果我们所有人都到了龙宫,对那些试图对夏天代行者不利的人来说会是最强的阻力。春夏秋冬联合战线一行人要是进入龙宫,那些人也不敢轻易动手了吧?阿左美先生,我问你——」

「是。」

龙胆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挺直了身体。

「你是武术高手,面对【华岁】也展开了凶猛的大乱斗。你想想,如果是你企图进行替换,敢和我们这群人为敌吗?」

龙胆听见后,确认起现在的武力。

先锋,为迎撃匪徒,接受过専门训练的冬天护卫,及四季厅冬季职员。

中坚,将【华岁】各个击破的四季代行者护卫官。

大将,让【华岁】原本的基地半毁的春天代行者、逐渐学会操控生命腐败能力的秋天代行者、冰冻帝州首都高速公路的冬天代行者。

阵容如上。

「……这……我会想要战车。」

他看着狼星,尤其这么认为。

生命冻结的强大程度超越人类智慧,再加上狼星本人又是好战的个性。

以他的脾气,他不会对敌人手下留情。他对自己人体贴,对外人的态度冰冷。

「对吧?我们与其分散开来,不如聚集在一起,这么一来敌人也比较不敢出手。眼前的敌人不是匪徒,而是里里面的叛乱分子。这场战役面对的敌人恐怕会使用暗杀的手段,而不会公开表明自己的身分。这样的话……代行者自行前往当地反而不好吧?里那些人想必也不会强硬反对,毕竟他们不管控情报,为折磨代行者散布天谴说。他们或许暗中期待我们会垂头丧气,但是我们不同于他们的预期,精神饱满地前往龙宫,这么做说不定会比较容易掌握企图进行替换者的动向。多亏了敌人,我们不乏前往龙宫的理由。」

冻蝶闻言,不禁头痛了起来。

全员出动的话,需要大规模的戒备。站在护卫的立场,他希望能阻止这场行动。

更让他头痛的,是主人胆大妄为的提议不能说完全错误。

这么做比起将秋天与冬天的护卫派至龙宫,更能对各机关达到牵制的效果。

四季代行者团结能发挥什么样的力量,在春天那起事件已经获得证明。

狼星这么做等于是直接警告对方——

『要是胆敢对我们同胞出手,下场自行负贵。』

「……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反对……」

冻蝶对于带女生们同行感到迟疑。

好不容易才让她们得以避难,却又明知危险依然前往龙宫,需要有相当的勇气。 春天主从与秋天主从在先前那起事件当中,都因为匪徒面临了生命危险。他不想让她们感到害怕,希望她们待在安全的地方。

就算她们真的要同行,也必须先确认她们各自的意愿。

「抚子大人,您认为呢?」

冻蝶先询问抚子。戴着墨镜的美男子多少散发出压迫感,但也许是有赖他温柔的态度,也可能是多亏他为抚子着想,在会谈的一开始就拿出笔记本帮她记录的关系,即使他忽然这样询问,抚子也没有感到害怕。

她知道他是个体贴的人。

「唔……我……」

只是她有些地方听不太懂,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无助地看向冻蝶,于是冻蝶又把事情解释得更简单。

「不用担心,我很乐意解释。现在夏天代行者大人正在前往龙宫,从机场的监视器画面得知,她们两位是自愿前往龙宫的。她们恐怕是为了前去解决暗狼事件。到这里明白吗……?」

冻蝶用轻柔的语气问,抚子的脸亮了起来,用力点头。

「是,我明白,因为瑠璃大人和菖蒲大人可以和狼说话。」

「对。我们很担心那两个人,里有可能派人替换她们……我认为她们不知道自己正面临那样的危険。」

「在大家告诉我们之前,我和龙胆也不知道。」

「是。我们在昨天从相关人士那里获得情报前,也不知道情况有这么严重。她们两个人必须立即受到保护。」

「大家要一起去找她们。」

「对,夏天那两位到了龙宫,这个情报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知道,国家治安机关和里当然也会派人去龙宫。」

「大家都是盟友吗……?」

从不满十岁的小孩子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彷佛象征了这次浮上台面的各种问题,冻蝶不由得悲从中来。

「是……我们不知道,所以才可怕。」

「冻蝶先生也会害怕吗……?你不是龙胆的……人前辈吗?」

「我会害怕。我身为保护大家的人,不愿意见到可能有人受伤的状况。我受伤无所谓,可是我不希望各位遇上可怕的事……」

抚子也听得出这番话是真心的,她垂下柳眉点头。

「遗憾的是……在春天那起事件里,我们这边也出现了很多坏人。在寻找夏天的人中,说不定又有坏人。不对,正确来说,那些坏人……很有可能为了伤害瑠璃大人与菖蒲大人而前往龙宫……」

「真可怕呢。」

「……是。去龙宫的话,可能会遇到可怕的人。不过,如果我们以春夏秋冬联合战线的名义团结一致,说不定企图加害瑠璃大人与菖蒲大人的人会打消念头,因为我们不会饶过那些坏人。他们可能会因为害怕代行者,停止行动逃走,这样的话,也许可以成功保护夏天的两位大人。」

「……这样说明我听懂了,冻蝶先生,感谢你的用心。」

「寒月先生,谢谢您为抚子着想。」

两人道谢后,冻蝶含蓄地笑了笑。

龙胆的感谢之情油然而生。

——不愧是将寒椿大人抚养长大的人。

也许是自狼星年幼时开始服侍的经验,让他学到即使代行者只能依靠大人,也不能让代行者产生疏离感。

由于他贴心的解释,才让抚子也能自行思考。

「冬天……因为狼星决定过去,我也会前往龙宫。听过刚才那些解释后,秋天打算怎么做?」

「秋天也要一起去。」

抚子立刻给出回答。

「抚子。」

抚子抬头看向呼唤自己名字的龙胆。

「我们要去救瑠璃大人和菖蒲大人,报答她们之前的救命之恩。」

最年少的少女神清楚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龙胆,现在是我们报恩的时候吧?」

那不是小孩子的戏言,也没有受到大人的指使。

抚子在自行思考过后,以秋天代行者的立场如此表示。

龙胆为自己服侍这位少女神感到自豪。

「是,抚子,现在正是报恩的时候……虽然可能有危险……」

「我会保护龙胆。」

「那是我的职责。你决定这么做的话,我也会下定决心。我一定会保护你。」

「那么我们可以互相保护对方。」

确认抚子与龙胆的想法后,冻蝶接着看向春天的两人。

樱将手抵着下腭思考,至于雏菊的话——

「春天、赞成、去萨宫。」

她早就做出决定了。

——啊啊。

樱暗自叹息。

「……雏菊大人。」

这种时候的雏菊即使遭到反对,也听不进从者的忠告。

「樱,我们、去吧。」

「……这件事伴随风险,我很难做出决定,而且您已经处在有生命危険的状况了。」

「雏菊知道……可是、可是……现在、最危险、的是、谁……?」

——这个问题太狡猾了。

樱这么心想,依然以虔诚信徒的心情面对雏菊。

「是夏天、那两位、吧……」

其实这一点也不狡猾,雏菊不会耍小聪明。

受到这样满溢良善的说教,樱只能折服。

「她们在、春天事件的、时候……明知道、我们的请求、有危险,还是一口就、答应、了……」

被她的双眼所凝视,要求自己为正义而战,那樱只能行动。

「我们说、要去救、抚子、的时候……她们没有、拒絶。因为、抚子、有危险……菖蒲、小姐说……这样的话、必须、马上行动……瑠璃大人、也说会、马上赶到……她们说、不用担心,要我们、先在帝州、等她们……对、吧……?」

「是……」

「这次轮到、我们帮助、夏天那两位、大人……雏菊是这么、认为的。」

——到头来还是这样。

樱刚才在脑中思考到头痛的那些想法,宛如与春天的樱花吹雪一同飞散,消失无踪。

——不管我想得再多,只要受到这位大人的劝说,思考就会停摆。

她不讨厌这样,甚至感到自豪,只是同时也无比畏惧。

——您的心地太善良了。

这份善良杀死了之前的花叶雏菊。虽然不是直接致死的原因,但她为了保护他人,虚耗了好几年的人生。如果她只为自己而活,或许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樱和雏菊在一起也无法放心,总是、总是会有一丝不安。

——不过,也正是因为您这样的个性。

她单膝跪地,向雏菊深深低头鞠躬。

「雏菊大人……」

——我深刻体会到,您正是我的神。

「……樱,你很为、雏菊着想……雏菊非常、非常清楚。不过……雏菊想确认、她们两个人、没事……这次、轮到春天、帮助夏天。不可以……吗……?」

雏菊似乎能理解从者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不愿意前往龙宫,所以没有强硬地要求。她说完后,歉疚地低下了头。

「……我明白了,雏菊大人。」

樱轻声要雏菊抬起头来。

「如果这是您的期望,我身为仆从自当遵命。不过雏菊大人,您可以听从我的指示行动吗?因为您现在同样面临遭到替换的危机。」

雏菊抬起头,意志坚强的双眸迎上樱的视线。

「一旦我判断有危险,就必须立即撤退。我也想确认夏天那两位大人的人身安全,只是……我必须以主人的安全为首要考量,要说我薄情也没关系。您能理解吗?」

「嗯,雏菊会听、樱的、安排。」

雏菊抓住樱的手,紧紧握住。樱神情僵硬地点头。接着,她转头看向狼星。

「……我不是反对所有人一起去,只是有个危険。匪徒得知这个情报后,不会将我们一网打尽吗?」

狼星盘着手臂,沉思之后道:

「我懂你的意思。」

接着,他辩才无碍地开始解释:

「刚才也说过,凭我们的武力不会被一网打尽。根据我的料想,改革派的匪徒应该会沉寂一阵子。春天那起事件在民间的新间媒体也是重大新闻,舆论出现对匪徒强烈的反弹声浪。如果在平时,还是会有些蠢人支持改革派期望四季代行者的能力为国家所用的暴论,不过现在则是呈现支持率低迷的状态。毕竟当时匪徒对我们发动攻撃,国家治安机关与消防队赶到位于帝都中心的四季厅厅舍,还暂时对附近一带下达疏散避难的命令;而且我也因遭到匪徒攻击,封锁了首都高速公路——百姓日常生活受到威胁,内心想必相当不满。匪徒试图利用四季代行者向国家提出各种要求,让四季代行者增进国家利益……为达到这样的理念,他们本来应该要拉拢舆论,结果反而与舆论为敌。」

狼星不屑地笑了一声。

「那些白痴,要怪就怪他们短视近利,只会使用暴力。」

樱与冻蝶朝他投去『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的斥责眼神,但狼星不以为意,继续解释下去。

「这次【华岁】选了个过度显眼的地方,发动了太大规模的恐怖攻击。那算是【华岁】首领的失策,造成的影响波及了所有匪徒组织,现在每个组织应该都处在观望状态。考量到卷入恐怖攻撃的可能性,从商业设施到公共设施,全国上下皆加强了戒备。在他们看来,现在不是猎杀我们的时机。置身在改革派,只想使用暴力的家伙另当别论……除非蠢到没救,他们要是不想被我们或是百姓抓到、动用私刑,都知道最好消声匿迹一阵子。」

樱坦率地露出赞赏的目光。

「狼星……你会动脑思考了……」

她的语气像在感叹一段时间没见,亲戚孩子都长大了。

狼星不满地说:

「废话,我可是所有季节里面最命在旦夕的人。正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遭到杀害,这种情报收集非常重要。」

狼星接着把话题转回来,又继续说:

「回到刚才的讨论,既然改革派不会行动,我们现在该警戒的是根绝派。不过,以我的推测,根绝派也还在迟疑。」

「为什么?」

狼星听见樱这个问题,耸了耸肩。

「我们击败了改革派最大组织【华岁】的老大。这下那些匪徒应该都清楚,必须有更强大的武力,才能对抗我们这个集团。比起季节各自窜逃,联合起来行动更能自保。虽然说……如果是有观铃-亨德森等级的军火商在背后支援,得到大量武器的组织……我们也应付不来……」

他也许是顾虑抚子,没有明指出飞弹。

「这……如果是这样的话,的确是无计可施……」

「我们会对匪徒采取最高层级的戒备,这个方针不变。有什么异议吗?」

「……」

樱沉默了一会儿。

「没有异议,只是……我有个担忧。」

樱提出内心的疑虑,作为接下来讨论的议题。

「所有人一起前往当地,搜索夏天的两位大人,确保她们的安全,同时查明暗狼事件的真相……老实说,各位对暗狼事件有什么样的想法?追究原因或思考对策都行,我想听各位的意见。当然,我知道各位对春天有很多话要说。」

她与雏菊始终手牵着手,鼓起勇气提出这个问题。

这次的事件简直是错综复雑。

首先是龙宫发生暗狼事件。讨论暗狼出现的原因时,有个说法认为也许是长年以来没有春天,造成生态破坏,后来便由此发展出了天谴说。

天谴说将暗狼事件搁置在一边,在四季的圈子里引发热烈争论。原本就存在里里面的保守主义-【老狯龟】与革新主义-【一匹兔角】的对立日趋严重。由于天谴说的散布,对当代四季代行者采取否定态度的人浮上台面。

终于在前些日子,春之里揭发了图谋替换春天代行者的集会。

在花叶雏菊同父异母的哥哥花叶残雪的提议下,建议四季代行者们暂时离开里前往避难。各季节互相联络,只有夏天处在音讯全无的状态。

两位夏天代行者已经结束夏天显现,是最容易遭到杀害的季节,因此推测她们遇上了替换的危険。换句话说,春天的长期消失衍生出争论、批评与对立,进而诱发了暴力行动。

对于带给其他季节麻烦,春天无话可说。即使遭到其他四季人士的谴责,她希望这时候可以把话讲开来。

幸而秋天与冬天都马上否定了春天需要负起责任的说法。

狼星看见雏菊与樱如释重负看着彼此的模様,不禁感到心痛。

——要是我能彻底保护她们……

珍惜的女孩与重要的朋友,为了保护她们两个人,就像樱所说的,必须解决暗狼事件。狼星阐述起自己的见解。

「这是我个人的想法……我认为暗狼事件和春天的消失没有关系。这十年来,大和各地的确有生态异常的状况发生,不过那怎么会和狼牵扯上关系?狼本来就是没有栖息在大和的动物。」

不只是在场的这些人,每个人想必都有过这样的怀疑。

狼依然栖息在其他大陆,不过在大和已经灭絶。

狼出现在龙宫,真的是因为生态异常吗?

「因为环境保护厅出席,才会提出生态异常的说法……其实也不难理解。对策会议本来就是要列举出各种可能性。遭到攻撃的是黄昏射手,地点在射手的圣域。因为是和神有关的事件,所以联想到是四季代行者造成的影响。只是,那原本应该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而已吧?」

狼星盘着手臂,彷佛愈讲愈气,脸色有点严肃。

「白痴也知道,狼从某个地方逃走是比较合理的推论。以常识来说,三、四十年也就算了……短短十年就让龙宫岳的生态出现骤变,冒出狼来,不会太奇怪了吗?再加上,这次狼出现的地方在大和的最南端。春天消失的时候,我用冬天覆盖了大和这片土地,龙宫的生态要是真的遭到破壊,照理来说,最有可能发生的现象是『寒冷造成动物灭絶』。」

狼星自然而然地往冻蝶看过去,冻蝶也立刻点头同意。

「我同意,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冻蝶也觉得这样的争论不可理喻,在说话的同时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在会议上,应该也有人提出和狼星相同的推测。关于暗狼事件的争辩,根本没有正确答案。原因要到现场调査才知道,那些流言蜚语根本是为了悪化代行者的立场,【老狯龟】与朋党勾结所编造的毁谤。」

龙胆与抚子也嗯嗯点头同意。樱沉吟起来。

「我有个愚蠢的意见。我这么问是为了彻底否决春天遭受攻撃的原因,可别骂我笨。听说有一种狼耐冷不耐热,龙宫的狼会不会就是那一种?」

狼星傻眼地应了回去。

「你……不对,我可以反驳到你接受为止……你是指正因为环境变得寒冷,才生出狼的可能性吗? 」

「对,还有其他关键因素奇迹似的环环相扣……」

「在这十年的期间,龙宫岳自然出现耐寒品种的狼吗?除了龙宫以外,目前还没有收到任何一件相同的报告。如果是原本就栖息在龙宫岳的动物在这十年间为适应环境,产生突然变异的话还有可能,可是大和没有狼的栖息地。你的说法实在太有利于攻撃代行者的一方,别说了别说了,再说下去简直没完没了。」

雏菊一脸紧张,加入狼星与樱的对话。

「因为天谴、像魔法、一样变出、狼来……雏菊听说、有很多人、这么想……和狼星大人、说的环境、可能、没有关系……」

春天主従因为这个问题受到了很深的伤害,狼星这时有了深刻的体会。

——不只是樱,连雏菊也是。

她们遭受了太多的批评,似乎快被『或许真是如此』的想法洗脑成功。

狼星直视雏菊,向她解释了起来。

「小雏说的是从生态破坏衍生出来的天谴说吧。不过如果要这么说的话,每件事情都可以怪到我们身上来。把所有过错推给我们,瓦解春夏秋冬联合战线,让我们成为傀儡,你不觉得这正是那些人的目的吗?」

「……大家、没有错,都是、雏菊的错……」

「你不在的这十年,四季的神明发怒,生态的异常、暗狼的出现还有黄昏射手遭到攻撃,你认为这些全部都是天谴吗?如果是天谴,为什么不采取更直接的方法?再说,为什么要把黄昏射手卷进来?」

「射手大人、射箭的、龙宫岳、也是、代行者、进行、大规模显现、的地方,射手大人、 真的只是、遭到波及。因为春天、消失,发生了、很多坏事的、可能性……真的、是零吗……我们只是、还不知道,说不定、还有很多、异常的、现象……这次只是、刚好知道、而已……如果是、神对雏菊、发怒……要让、大家也、对雏菊生气、的话……」

狼星阻止雏菊继续说下去。

「由这里面现人神资历最长的我来说……神对我们一点兴趣也没有。」

雏菊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没……兴趣……?」

「对。这话听来无情,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我们现人神在他们眼中只是工具,是用来管理世界的一个小零件。虽然说可以把这世上发生的不幸都视为天谴,但那不过是发生在人类社会里的现象,不是神的旨意。」

从向神祈祷过无数次的狼星口中说出这种话,更具有真实感。

「我们不管是死是活,他们连手指也不会动一下。」

十年来,狼星不停祈祷『请救救雏菊』。

他也恳求过『请杀了我』。然而,这些心愿到头来都没有实现。

「我可以很肯定地说,神不会惩罚我们,也不会救我们。」

救了冬之里的那个女孩的人格暗自死去了。

奇迹没有发生,狼星日思夜梦着雏菊的生还,如永远活在诅咒之中。

没有人救出邹菊,她自行逃了出来。

现在这段时光,是不愿放弃战斗的少男少女,哭着掌握到的结果。

所以狼星这么说。他以现人神的身分,否定了神看不见的那只手。

「事件的起因不是神为了惩罚我们四季代行者所做出的天谴,绝对不是。」

这次,没有一个人反驳他的话。

所有人沉默不语,内心各有自己的想法。

现场弥漫着已经充分讨论的气氛,这个话题于是暂时在此打住。

由于决定前往龙宫,所有人顿时忙碌了起来。

众人准备出发时,樱一度拿着手机走到饭店走廊。她回来后,叫住了冻蝶与龙胆。

「冻蝶、阿左美先生。」

冻蝶正好在和龙胆讨论警卫人员如何部署。

「你们现在方便吗?我已经在电话里告知残雪大人今后的方针了。」

龙胆也注意起樱要说的话。

「我先说结论,他表示賛成。」

樱稍微看了雏菊一眼。

她正平静地在与狼星和抚子讲话,三个人安稳聊天的模样十分温馨。因为不能让雏菊听见残雪的名字,她自然压低了音量。

「一开始残雪大人警告这是危险行为……但后来还是愿意尊重雏菊大人想要救出夏天的心意。他要我们先前往帝州机场。四季厅不是有架在显现之旅使用的飞机吗?他会调那架飞机过来。」

四季代行者中的春夏是从龙宫移动到爱尼诗,秋冬则是从爱尼诗移动到龙宫,以这样的行程完成季节显现的旅行,交通方式当然也包括了飞机。

近距离的交通工具主要是汽车,偶尔会使用大众运输,不过如果要远渡重洋,还是需要使用飞机。

因此,四季厅有一架私人飞机,供四个季节共用。

尽管维护所费不赀,但每隔几个月就会使用,而且考量到万一四季代行者搭乘的飞机遭到匪徒劫持,会伤及其他乗客,有一架私人飞机算是适当的应对措施。

此时夏天姊妹结束了显现之旅,因此在秋天主从使用前,飞机处于闲置状态。

「这次的移动人数多,有代行者、护卫官、冬天护卫和四季厅职员。护卫与四季厅职员搭乘民航机,再和我们在机场会合,这样的安排如何?代行者大人与护卫官最好搭乗私人飞机。」

龙胆率先表示赞同。

「我賛成。这次毕竟是春秋冬的联合行动。刚才我也正在和寒月先生讨论该怎么订机票。因为突然就要出发,机位很多都满了……这么多人要一次过去实在有难度。」

冻蝶稍微思考了一下,最后也一样表示同意。

「……说的也是,如果可以动用私人飞机,那当然是最好的。话说回来,他居然有办法得到许可,那是可以临时调动的吗?飞机需要准备,申请也要时间……难道花叶家少爷有什么门路吗?」

樱回答得很含糊。

「我不知道,他那个人有很多谜团……冻蝶,四季代行者为了搜索失踪的夏天代行者大人前往龙宫,这个消息可以由冬天公布吗?」

「也不能说是公布……我会告诉现在在饭店里面担任护卫的四季厅冬季部门职员。他们也许会阻止,不过现在对方没有足够的说服力与拘束力,挡下以春夏秋冬联合战线的名义前往龙宫的我们。毕竟在先前那起事件,出了石原这个叛徒。况且阻止四季厅厅舍爆炸的主要人物是我们代行者与护卫官,四季厅又有一堆人被逮捕,等于是权威落地……」

冻蝶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接着烦恼地说:

「不过……也有些人很认真工作。这种人真的占了绝大部分……因为不能让他们丢了工作,这一趟会请他们同行。他们有报告的义务,想必会立刻联络四季厅,这样就行了。如果在我们强行展开行动故弄玄虚时,对方能露出狐狸尾巴来更好。阿左美,这样的安排可以吗?」

「是。四季厅内部好像也有严重的分岐。虽然说的确有人支持我们……遗憾的是,我们区分不出来,毕竟我们那里也有一个长月。所以我认为,最好是保持距离观察对方动向。我和抚子在立秋前可以待在龙宫,立秋过后必须以公务为优先,只能希望不会演变成长期战。」

「……嗯,说的也是。里那边可以无视,四季厅的应对这样就行了。残雪大人也认为没有义务像春天那起事件一样,征求每个里和四季厅的同意。我们到龙宫有正当的理由,那些阻止我们的人则没有正当性。我们可以放话说要是担心就跟过来,等待潜藏在里和四季厅的【老狯龟】与支持者的下一歩动作。」

樱说得激奋,冻蝶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花叶少爷简直像你的上司一样。」

樱听着笑了出来。

「也许吧。我的主人只有雏菊大人一个人,不过……残雪大人是很重要的后盾,我们比较接近这样的关系。他把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在必要时出手相助,对我来说是一位好上司……」

「这样啊……」

冻蝶的心情五味杂陈。樱又继续说下去。

「还有,残雪大人会在我们出发前先离开这里,我想去向他致谢顺道送行。我可以离开十分钟左右吗?现在有各位可以保护雏菊大人……」

龙胆对这句话做出了反应。

「我也可以去打声招呼吗?因为这次秋天亦受到关照,我想向他道谢。」

秋天没有参与昨天的会议,龙胆只能从别人口中听说残雪的为人。

由于今后也会继续受到协助,想当面向对方致意算是护卫官的职责使然。

冻蝶表示没问题,目送他们离开房间。

约三十分钟过后,龙胆与樱回来了。

他们回来的时间比原本预定的稍微晚了一点。

你们聊得忘了时间吗?冻蝶原本想这么问,又把话吞了回去。

「冻蝶,对不起……我们回来晚了……」

「寒月先生,没、没发生什么事吧?」

他们的表情明显是出了什么事。

尤其是樱,她满脸通红,简直像发了高烧。

她只要一遇上冻蝶的视线,就会刻意把头转开。

「樱,怎么了……?」

冻蝶伸出手后,樱马上躲到龙胆背后。

「没、没事!」

她抗拒的反应让冻蝶有些受伤。龙胆这么规劝樱。

「……姬鹰小姐,你躲在我背后说这种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到底是怎么了……?」

冻蝶的问题没有得到回应。

他看着两人很有默契地沉默不语,察觉这不是可以在大家面前讲的事。

他把樱与龙胆带到房外的走廊。

——难道是出了什么差错吗?

他原本担心是残雪拒绝提供支援,或是他们其中一人惹得对方不快,结果好像不是这类的问题。

「樱、阿左美,就在这里说吧。」

在走廊走了一会儿,走到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地方后,樱支支吾吾地说:

「这、这个……冻蝶,这件事没有必要跟你说……说了也只是让你心烦。」

「樱……如果真的是不需要告诉我的事,你别把心情写在脸上。你一脸看起来就是有事。如果遇上什么麻烦,可以找我商量。」

「……」

「告诉我。你不说话,没人知道发生什么事。我想帮你……」

冻蝶体贴的话似乎打动了樱,但她依然咬着双唇嘟喷。

「可是……跟你说也……」

樱垂着头,像是无法直视冻蝶。

「……阿左美先生,怎么办……我该怎么做……?」

「咦,问我吗?」

龙胆显得惊慌失措。

「这……我没什么好说的,毕竟那本来不是可以让我听见的事情……」

「别这么说!你的经验比我丰富吧!」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还是先告诉寒月先生吧。今后还会再和残雪先生继续往来,他提前知道的话,在各方面都可以帮忙安排。」

「安排什么……?」

「雨个人独处的时间之类的……?」

「不不不、不需要!」

樱终于眼泛泪光,她难得混乱成这个样子。

「两人独处的时间……什么意思?」

冻蝶听到这里,内心出现不祥的预感,脑中同时响起危险的声音。

那是有束西『啪嚓、舶嚓』折断的声音。

「你看……寒月先生在担心你了。」

龙胆不知道冻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听他们的对话,事态就这样逐渐明朗。

「姬鹰小姐和寒月先生是师徒关系吧?要商量的话,寒月先生是比我更适合的人选,况且他总有一天也会知道。」

『啪嚓、啪嚓』声音持续作响。

「因为即使我也在场,那位大人照样做出了宣言。」

巨大的声响,留下了刺耳的余音。

「总有一天,他会在其他人面前公开追求你……」

那是冻蝶珍惜的事物断裂的声音。

「就算是公认迟钝的我也看得出来,他是在牵制。」

每当折断声响起时,甚至能看见樱花花瓣随风飘去的幻影。

「樱…………?」

冻蝶露出诧异的表情,樱依然是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终于朝他说道:

「其实是……残雪大人说自己可以成为后盾……」

被残忍折断的是冻蝶在内心小心翼翼地保护的事物。

「什么后盾……你的吗……?」

有个樱花树形状的存在,植种在他的心房。

遇见眼前的这个女孩后,那棵树不知何时已在他的心里。

「我可以当你的后盾,如果你有什么需要……」

「冻蝶你是冬之里的人吧,他可以成为我在舂之里的后盾……我在里是不受欢迎人物,而且尽管有姬鹰这个姓氏,族里的人根本无视我的存在。今后也不能保证不会再受到什么压力,被迫卸下雏菊大人的护卫官这个职位……」

「那和追求……有关系吗?」

樱花树的幻影上,出现折枝的手。

「……残雪大人为正式保护我,询问我是否要和他许下婚约。」

这时,冻蝶想到了一个词。

——『盗花贼』。

如同字面上的意思,这个词指的是盗采花的人,不过在赏花的归途将樱花树枝折断偷走的人,同样也叫做『盗花贼』。

这种行为侵害了某人保护并且珍惜的事物。

眼前这个冻蝶心中最重要的女孩,就要让人抢走了。

她已不再是个小孩子。

——这么快。

他并未掉以轻心,而是没想到『这种情况』会这么快发生。

——为什么?

今后想必也会有许多人受到美丽的樱花花瓣吸引,冻蝶只是尚未做好心理准备。

——我们不久前才又再见到面。

正是此时出现了盗花贼,而且与冻蝶的心意无关。

——我们都还没有好好相处的时间。

尤其是,被采的那朵花打算接受现状。

樱微微颤抖的嗓音说道:

「……成为花叶家继承人的结婚对象,的确是个稳固的立场……」

接着,她看向冻蝶,像在窥探他的反应。

「可是,我根本配不上对方……我这种人和那位大人……有一天要结婚这种事……」

冻蝶听着她的话,自然握紧了拳头。

「最让人烦恼的是单以事实来说,这个提议不是坏事……如果和主人的兄长结婚,就能确保地位,也可以与花叶大人成为亲家。就看姬鹰小姐的心意如何了……」

龙胆说得欲言又止,希望樱可以考虑仔细。

「阿左美先生,我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没有什么选择……」

「不,没有这种事。对方没有强迫你接受,你最好想清楚。就算是为了主人,出于利益考量而结婚真的好吗?」

「这不就是四季血族的宿命吗?我甚至很佩服他,居然愿意娶我这种人。那位大人想必有多不胜数的选择……」

「你对自己的评价太低了……你不觉得或许自己就是他心中唯一认定的『那个人』吗?寒月先生,您也劝劝姬鹰小姐吧,再这样下去……她就要照别人的意思结婚了。她还那么年轻,结婚对她来说太早了……她的人生现在才耍开始吧……」

因为龙胆的催促,冻蝶终于张开沉重的双唇。

「……你没有马上回绝对方吗?」

樱的表情就像只挨骂的小猫。

「……嗯。」

「你的回答……」

「对方愿意等……要我不用急……只是希望我能想清楚……」

「……你打算……答应吗?」

——为什么我会悠哉地以为还有时间?

樱把自己的心意摆在一边,斩钉截铁地说出客观的意见。

「……如果是为雏菊大人着想,我认为最好接受这个提议……」

冻蝶的确听见了,『盗花贼』将樱的树枝折断的声音。

为什么我会成为神呢?

小时候,我问过很多人这个问题。

妈妈说:

『因为瑠璃的笑容像夏天的太阳一样灿烂。』

爸爸说:

『因为你活泼开朗,是最有夏天气息的女孩子。』

四季厅的人说:

『这是夏神的旨意,也许是您有那样的天分。』

里的长者说:

『真可怜,很难受吧……这是尊贵的犠牲。』

眷属的鸟儿说:

『这个身分会维持到死亡,死了就结束啰。』

他们都没说出我满意的答案。

最后,我问菖蒲。

『姊姊,为什么我会成为神?』

菖蒲伤心地低下头,喃喃说着『对不起』。

这时我终于明白了,我的痛苦这辈子都不会消失。

可是,我希望这辈子至少能有一次机会,让我对命运展开反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