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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婚约对象和春假

大概一个月后──

「今天的便当味道如何?」

「嗯,好吃。」

由弦和爱理沙在一起吃便当。

由弦吃完爱理沙做的便当,爱理沙也吃完自己的便当时……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包装。

「……爱理沙,这个,请你收下。」

「我可以把它当成白色情人节的回礼吗?」

没错,今天是白色情人节。

男性回礼给女性的日子。

「喔,嗯,就是那样。」

「谢谢你。可以现在开吗?」

对于爱理沙的询问,由弦略显紧张地点头。

爱理沙轻轻拆掉缎带,打开包装。

「哎呀……?」

她睁大眼睛,有点惊讶。

里面装的是饼干。

饼干作为白色情人节的回礼,当然不奇怪。

重点在于饼干本身。

形状有点歪七扭八,但每片都用透明袋子包得美美的。

比起市售品,感觉更像手作饼干。爱理沙眨了好几下眼睛。

她询问由弦:

「是你亲手做的吗?」

「喔、喔……嗯,就是那样。」

那是由弦亲手做的饼干。

有原味、巧克力、抹茶三种口味。

每片都是爱心──看得出来像做成爱心的形状。

「我可以吃吃看吗?」

「请用,请用……告诉我感想。」

「那我不客气了。」

爱理沙点点头,拿起一片原味饼干送入口中。

她缓慢咀嚼,仔细品尝味道。

「……怎么样?」

确认爱理沙吃下饼干后,由弦开口问道。

「嗯……」

爱理沙沉思了一会儿。

「奶油的香气很重,很好吃。」

「这、这样啊。太好了。」

由弦松了口气。

他现在才知道,听人对自己做的料理发表感想是会紧张的。

爱理沙每次做菜给由弦吃,都会有类似的心情。

「硬要说的话……」

「……的话?」

他只放心了一瞬间,就因为爱理沙意味深长的发言内心一惊。

「面团厚度最好要一致。还有,冰过后再烤比较不容易变形。」

「是、是吗,瞭解……受教了。哎呀,你真厉害。」

光凭饼干的形状及味道,便能看出由弦没有先把面团冰过就拿去烤,由弦不禁赞叹出声。

爱理沙却摇摇头。

「因为我很常烤饼干……你是第一次烤饼干吧?以第一次来说做得很不错了。」

由弦苦笑着说:

「喔……不过有几次失败了。我送你的是烤得最好的。」

顺带一提,失败品送给亚夜香她们了。

虽说是失败品,但当然不是没烤熟或烤焦那种吃了对身体不好的东西。

「是、是吗?原来如此,这是烤得最好的……」

爱理沙露出有点困惑的表情。

不过她马上摇摇头。

「没关系……大家一开始都烤不好。不用放在心上。」

「……是、是喔?」

爱理沙的真心话八成隐含在那句「没关系……」里面,由弦非常在意……

不过他判断不要知道比较幸福,决定不去追究。

「话说回来,由弦同学。春假要上的补习班,你有什么打算?我是想上一下……」

「我也会去上。」

「啊,这样呀?」

「……有必要那么惊讶?」

由弦不禁苦笑。

他当然绝对称不上爱读书。

然而,不得不念书的时候,他会认真准备。

再说,应试有固定的技巧。

光靠自学和在学校上课是学不到的。

尽管不知道有多少功效……

但去上春季短期班试试看,这个选项以性价比来说并不差。

「呃,可是……就是,那个……你不是会跟家人出国旅游吗……」

「噢……去年确实有安排。」

在高濑川家,春天去国外家族旅行是固定活动。

去年由弦因此有一段时间见不到爱理沙。

「今年呢?」

「今年不会去……这一年我想认真准备考试。」

由弦倒不认为去不去家族旅行会影响考试结果。

简单地说,是觉悟的问题。

「原来如此,是这样呀!」

爱理沙乐得两手一拍。

虽说只有春假的那几天,但见不到由弦,爱理沙会寂寞。

「那么今年春假……就能一起过了呢。」

她雀跃地说。

暑假她有很长一段时间跟由弦一起度过,接近半同居。

对爱理沙来说十分幸福,她很高兴春天也能跟由弦在一起。

「喔……这个啊……」

看到爱理沙的反应,由弦却搔着脸颊。

那尴尬的神情,令爱理沙感到疑惑。

「那个……你有安排行程吗?」

「没有。就跟我刚才说的一样,我想专心念书……所以,从春假开始,我打算回去老家住。」

爱理沙睁大眼睛。

「这……嗯,也对。你家离学校本来就没有远到不能通勤。想专注在学业上,回老家住比较好。」

由弦搬去外面住的原因,是「想自己一个人住」。

而家人同意这个任性要求的条件,是要他打工赚生活费。

打工当然会压缩到念书的时间。

想专心念书的话,最好不要打工。

「所以打工你也会辞掉喽?」

「对啊。不会立刻辞就是了……对不起,没先跟你说。」

由弦对爱理沙微微低头。

她跟由弦在同一家店打工。

一部分是为了赚钱买由弦的礼物,同时也是因为想和由弦一起打工。

若由弦辞职,爱理沙便也失去了要去餐厅打工的理由。

「没关系,念书比较重要……说得也是,我也……嗯,老实说,我也有在考虑升上高三后要不要继续打工。」

两人都逐渐得出要辞职的结论。

尽管会不好意思……

但由弦和爱理沙本来就是高中生,店长理应也知道他们升上高三后,很可能辞职去专心准备考试。

更重要的是,两人都不打算以此为借口,放弃人生的关键时期。

「可是,这样的话……跟你相处的时间会减少呢。」

「对啊……从下个学年开始吧?」

如果去上同一间补习班,相处时间并不会少多少。

这个念头瞬间浮现脑海,但他们都没有说出口。

只是因为想要在一起就去上补习班,两人没有这么小看大考。

「……下个学年?春假你不就要回老家住了吗?」

因此由弦说的「下个学年」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下个学年指的是今年四月以后。

春假则是三月……是这个学年的事。

「喔……关于那件事,呃……如果你方便,要不要来我家住?」

爱理沙睁大眼睛。

「我当然跟家人商量过了。那个……跟你在一起的时间突然变少,我也会寂寞……尤其是家人出国的期间,我要一个人看家。那个……前提是你不排斥啦,你意下如何?」

「我一定去!」

爱理沙握住由弦的手,眼睛亮了起来。



放春假的隔天──

「嘿咻……这样就整理完了。」

由弦将最后的行李装进纸箱,吁出一口气。

接着环视帮他搬家的未婚妻及朋友们。

「谢谢你们,帮大忙了。」

「嗯。你欠我一个人情。」

凪梨天香笑着说道。

由弦点头表示理解,天香有点不知所措。

……她好像只是开玩笑的。

「哎呀,还以为可以找到一、两本色色的书。」

「真可惜。」

怀着不纯动机帮忙的橘亚夜香及上西千春纷纷说道。

「……我没有那种东西。」

由弦看着爱理沙,彷佛在辩解。

「应该的。」

爱理沙露出灿烂的笑容点头回应。

「不过这里很适合我们几个大男人聚会耶。」

「确实。」

佐竹宗一郎和良善寺圣异口同声地说。

除了爱理沙,他们是最常待在由弦家的人。

两位男性友人诚实的感想,令由弦面露苦笑。

「抱歉喽……之后再找其他地方吧。」

随后,由弦望向时钟。

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两点。

由弦吃完早餐就一直在收拾行李,现在觉得饿了。

他的朋友应该也一样。

由弦如此推测,提议道:

「你们要吃什么?我请客。」



「哇,是披萨!好久没吃了!」

看到眼前的披萨,爱理沙兴奋得两眼发光。

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三点。

以午餐来说太晚,以晚餐来说太早的时段。

「那么由弦弦,身为主办人,由你发号施令吧。」

「有必要那么夸张吗……是可以啦。啊──呃──这个嘛……谢谢大家今天来帮忙……干杯!」

「「干杯。」」

六人随着由弦一声令下,举起纸杯。

先喝了口果汁才开始切披萨分食。

「对了……大家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准备大考?……该不会已经在准备了吧?」

爱理沙开启话题。

有几个人──尤其是千春和圣──明显摆出臭脸。

「在、在这种时候……竟然问这么讨厌的问题。」

「真的……」

「对、对不起。」

爱理沙一脸愧疚,大概是觉得这个话题不该在玩乐时聊。

由弦却用力摇头,帮未婚妻说话。

「不,这很重要……对你们这种人来说更是重要。不现在开始准备会来不及吧?」

由弦知道两人的志愿和成绩有所差距。

但他们不仅没把由弦的话听进去,还直接捂住耳朵,表现出不想听的态度。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导致他们「志愿和成绩有所差距」。

「那爱理沙同学呢?」

「我预计趁春假的时候去上补习班……跟由弦同学一起。」

爱理沙回答天香的问题。

由弦点头表示肯定。

「哎呀,是吗?真巧……我也是……虽然我还没打算开始认真念。」

「我也是……我已经要去报补习班了。学校教的不够我应付大考。」

天香和宗一郎分别回答。

尽管应试态度有细微的差异,不过有一起上补习班的战友确实令人安心。

在由弦和爱理沙庆幸能跟朋友一起上课时,亚夜香像要泼冷水似的从旁插嘴。

「哦──真用功。现在才春天耶?我夏天才要开始念。」

由弦听了露出苦笑。

这么大意小心落榜──这句话他说不出口。

亚夜香是天才。

平常用不着特别准备,即可拿出不差的成绩,稍微念一下就会有大幅度的进步。

她属于这类型的人。

「你们说对不对?」

「对!等天气回暖一点再开始念,应该也没问题!」

「等到夏天,你们就会说要等天气更凉一点再开始念。」

由弦苦口婆心地说。

俗话说,今日事今日毕。

「唉唷,没关系啦。最坏的情况……还可以当重考生呀?」

天香这句话听起来像在开玩笑。

实际上,由弦念的高中有不少学生会选择重考,所以她说的也不全是玩笑。

……在场所有人都「应届考上」的可能性,应该还比较低。

「……我死都不要念两年书。」

「我也不要。」

「意思是,就算没考上第一志愿,你们也会妥协喽?」

爱理沙询问两人。

「学历」的价值对每个人来说各不相同。

是否值得献上青少年时期珍贵的一年──有些人则是两年以上──因人而异。

若无论如何都不想重考,也是有这个选择。

天香和圣却同时移开目光。

他们似乎也有不能退让的部分、不容妥协的底线。

「像你们这类型的人,至少要现在开始准备吧?是可以等到夏天再闭关念书……不过最好留一段时间助跑。」

「……说得也是。春季短期班的资料……可以请你们传给我吗?」

「……我也要。」

千春和圣愁眉苦脸地说。

看来亚夜香以外的六人,都要去上春季短期班。

「咦?大家都要去吗?……那我也要去!我不要被排挤!」

更正。

是七个人。



由弦顺利搬完家的数日后──

「今天承蒙您的招待。」

爱理沙来到由弦的老家,对由弦的祖父──高濑川宗玄低头致谢。

宗玄对她露出温和的笑容。

「不会,我才要感谢你愿意来做客……其实起因是我跟由弦提过,想和爱理沙小姐──未来的孙媳好好聊一下。」

「是、是吗……?」

爱理沙听了有点紧张。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宗玄,却没跟他讲过几句话。

再说,男友的祖父跟她的关系绝对称不上疏远,但也称不上亲近。

「啊──别那么紧张。我不打算抢走你和他相处的时间。而且我们平常都住在另一栋。」

高濑川宗玄是高濑川家实质上的统治者……

然而,他表面上已经将地位让给由弦的父亲,退居幕后。

所以才没有住在本邸,而是住在另一栋,也就是别馆。

但他动不动就会跑来本邸见儿孙。

「老爷子,太啰嗦了!你的坏习惯又犯了。」

「没那么久吧……」

由弦的祖母──高濑川千和子向他抱怨,宗玄闷闷不乐地闭上嘴巴。

「哎呀,不好意思……他好像到了看到年轻人,会忍不住想多聊几句的年纪。」

「不会,能跟由弦同学的祖父聊天……我很高兴。」

爱理沙笑着回答由弦的父亲高濑川和弥。

她并不觉得由弦的祖父啰嗦……

也没傻到会在当事人面前肯定未婚夫的祖父啰嗦。

「既然你这样想,是不是该快点进去?」

未婚夫由弦在爱理沙旁边拖着行李箱说。

是由弦去车站接爱理沙,带她回家的。

前任当家和现任当家点头赞成下任当家,催促爱理沙进门。

「那么,打扰了。」

爱理沙行了一礼,走进高濑川家。

「总之……先去放行李吧。我带你去客房。」

「谢谢。在那之前……这是养父的一点心意。」

爱理沙稍微举高手中的纸袋。

上面印着知名和菓子老店的商标。

「哎呀,谢谢……彩弓。」

「是……谢谢爱理沙姊姊。」

由弦的妹妹高濑川彩弓随着和弥一声令下,上前从爱理沙手中接过纸袋。

之后,爱理沙跟着由弦走在走廊上。

他带她来到一间干净的和室。

家具一应俱全。

「也是有更好的房间……不过有壶或挂轴的话,你会没办法放松吧?」

「对呀……这样比较好。」

房间里有贵重物品,即使不会动到,也会担心「会不会弄坏它」。

爱理沙很感谢未婚夫的贴心之举。

「还要等一阵子才开饭……你想做什么?我房间有游戏可以玩……最好不要去客厅,八成会被迫听爷爷唠叨。」

「……那我可以提出一个要求吗?」

「请尽管开口。」

「可不可以让我摸狗狗?」

爱理沙做出双手开合的动作。

「啊……好可爱。」

爱理沙摸着亚历山大(秋田犬),满面笑容。

亚历山大乖乖让爱理沙抚摸。

不晓得是因为由弦在附近,还是它记得爱理沙。

摸了一会儿,汉尼拔(西班牙獒犬)用头轻撞爱理沙,似乎是在嫉妒。

「啊,等等……我知道,现在就摸摸你喔。」

爱理沙停止抚摸亚历山大,将手伸向汉尼拔。

抚摸它的大头及脖子。

「好大一只,毛茸茸的,抱起来好满足。猫咪固然可爱,但狗狗也不错呢……」

爱理沙抱住汉尼拔,把脸埋进毛中,感慨良多地说。

她眼神陶醉,整张脸笑开了。

就连面对由弦的时候,她都不太会露出这种表情。

「下辈子好想当狗……」

想被爱理沙养。

由弦一面抚摸另外两只狗──英国獒犬大西庇阿和德国牧羊犬皮洛士,一面心想。

「既然要变成动物,请你变猫咪。这样我会好好疼爱你……哇!」

「爱、爱理沙?」

爱理沙不知何时被亚历山大跟汉尼拔扑倒了。

两只狗压在她身上舔她的脸。

「啊……停,等、等一下……」

「嗯……我该救你吗?」

爱理沙看起来像是遭受攻击,总觉得必须出手相助……

但她又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而且身为饲主的由弦很清楚,这两只狗不会咬人。

「这、这种事……有什么好烦恼的……啊!救我。不行,不要一直舔……」

「是是是。嘿,走开。走开……走开!」

由弦厉声制止两只狗,用力把它们从爱理沙身上推开。

两只狗发现自己被骂,沮丧地垂下头。

「爱理沙,你没事吧?」

「没、没事。」

由弦拉起倒在地上的爱理沙。

她好不容易坐起身。

没有受伤。

可是全身都是泥土和狗毛,以及狗的唾液。

「最好在吃饭前洗个澡。」

「啊哈哈……说得也是。」

爱理沙苦笑着说。



「不好意思……耽误到大家吃晚餐的时间。」

洗完澡,爱理沙鞠躬向众人道歉。

包含由弦在内的高濑川家成员都在客厅集合,桌上摆满餐点。

「没关系。晚餐也才刚做好……对不起喔,我们家的狗给你添麻烦了……」

由弦之母彩由愧疚地说。

爱理沙的脏衣服拿去洗了。

「不会,是我太不注意……」

爱理沙再度低下头,坐到由弦旁边的空位。

与此同时,女佣端来最后一道作为主菜的料理──生鱼片。

「那么,开动吧。」

众人随着宗玄的号令,开始享用晚餐。

看到由弦开动后,爱理沙也拿起筷子──

夹起煮鱼送入口中。

「好美味……这是喜知次吗?」

爱理沙询问彩由。

彩由一脸尴尬。

「咦?啊……那个……」

「……是喜知次没错,夫人。」

附近的女佣附在彩由耳边小声说道。

彩由故作正经地点头。

「对,是喜知次。」

「是、是吗……我知道了。」

平常都是由女佣做菜。

爱理沙想起这件事,苦笑着点头。

「爱理沙,要不要我帮你夹生鱼片?」

坐在旁边的由弦询问爱理沙。

爱理沙坐的位置,有点难夹到放在正中央的生鱼片。

此外,不得不说放在大盘子里的菜会让人不太好意思夹。

即使对方欢迎自己来作客。

因此,由弦的提议对爱理沙来说宛如神助。

「那就麻烦了。」

「你要几片?」

「先每种各一片。」

由弦将生鱼片夹进爱理沙的小盘子。

每种各一片。总共五片。

这点量就不用担心吃不完了。

「你们家应该……不是每天都吃这么豪华吧?」

爱理沙询问由弦。

由弦苦笑着肯定。

「今天是因为你来了……又是第一天。你想天天吃吗?」

「这样我实在担待不起……」

爱理沙以苦笑回应由弦半开玩笑的问题。

「噢……对了,爱理沙小姐,你喜欢吃什么东西?」

宗玄看准由弦和爱理沙讲完话的时机,客气地询问。

他蠢蠢欲动,想跟爱理沙──孙子的未婚妻、年轻人聊天。

从表情就看得出来。

「这个嘛……」

爱理沙也认为这是个跟未婚夫的祖父增进情谊的好机会。

她笑咪咪地跟由弦的祖父聊起天来。

过了约一个小时……

「然后啊,我就跟GHQ的那些家伙说──」

「……这、这样呀。」

讲得有点久。

正当爱理沙开始这么觉得时……

「爱理沙,差不多该去准备明天的东西喽?」

由弦打断两人的交谈。

宗玄面露疑惑。

「……明天?」

「明天我和爱理沙都要去上补习班……你忘啦?」

由弦苦笑着说。宗玄以夸张的动作点了点头。

「怎么会?当然记得。我没那么健忘……喔,嗯。是啊。意思是,你们明天要早起吗?今天就聊到这……快睡吧。」

语毕,宗玄像要掩饰尴尬似的清了下嗓子。



吃完晚餐──

在由弦房间两人独处时,由弦愧疚地跟爱理沙道歉。

「对不起,爷爷话那么多……我早跟他说过不要那么啰嗦。」

「不会,我听得很开心。」

爱理沙如此回应羞愧的由弦。

宗玄是连政界和经济界的内幕都知之甚详的长辈,他所分享的故事大多非常有趣。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可是这句话最好别对爷爷说。」

「那个……为什么?」

「如果你想听比刚才长好几倍的故事,是无所谓……」

「……感谢你的忠告。」

爱理沙面色凝重地点头。

之后,两人一边卿卿我我,一边为明天早上要开始上的春季短期班做准备。

到了晚上十一点,他们决定上床睡觉。

「爱理沙,厕所就在旁边。」

「好的,谢谢你。」

「怕的话打电话给我,我会立刻过来。」

「……这次不会有事啦。」

爱理沙鼓起脸颊。

由弦愉悦地笑了。

「对了……爱理沙。」

「什么事?」

「三天后……我爸妈会去旅行。」

「嗯……我知道。」

今年由弦不会参加……

不过其他人都会按照往年的惯例出国旅游。

爱理沙也事先听说过。

归根究柢,由弦邀请爱理沙来家里住的原因,就是「一个人会寂寞」。

「怎么了吗?」

为何现在又讲一次?

爱理沙纳闷地问。

「嗯。也就是说──」

由弦把脸凑到爱理沙耳边。

轻声呢喃。

「……这样就能一起睡了。」

爱理沙感觉到脸颊有点发烫。

「……嗯。我会期待的。」

她红着脸回答。



隔天早上──

爱理沙在平常的时间起床,换好衣服,走去洗手间洗脸。

「……大家都还在睡?」

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起太早了。

洗完脸,她打算先到厨房看看。

因为她觉得如果有其他人醒了,会在那里。

「不现在就开始准备,果然会赶不上早餐时间呢。」

走近厨房,她听见微弱的切菜声。

大概是彩由在做菜吧。

爱理沙探出头,想着应该要去帮忙。

「早安……?」

然而,厨房里的人并不是彩由。

不是高濑川家的人……是一名中年女子。

但她认识那个人。

对方做过自我介绍,昨天的晚餐也是由她送上桌的。

「哎呀……早安,少夫人。您起得真早。」

在高濑川家工作的女佣停止切菜,对爱理沙鞠躬。

被唤作「少夫人」,爱理沙不禁苦笑。

「少夫人……这样叫太早了啦。」

「呵呵呵,的确。那么……称呼您为爱理沙女士可以吗?」

「……好的。」

被加上「女士」这个敬称,爱理沙下意识搔着脸颊。

餐厅的服务生会称呼她「这位小姐」、「雪城小姐」,不过被叫「爱理沙女士」还是第一次。

「你在做早餐吗?」

「是的。」

「有没有什么是我帮得上忙的?」

爱理沙早起是为了帮忙准备早餐。

身为将来要嫁进高濑川家的人,一直以客人的身分「借住」在这里,她有点过意不去。

「没关系没关系……请您好好休息。」

「我可以帮忙处理一些简单的杂务……」

女佣闻言,露出有点为难的表情。

「那个……感谢您有这份心,但这是我的工作……」

「是、是吗……」

这是工作。

人家都这么说了,爱理沙也不好意思硬要帮忙。

「啊,对了……方便的话,可以请您在适当的时间叫少爷起床吗?由您叫他起床,少爷一定会很高兴……」

「这样呀。我知道了。」

于是,爱理沙被委婉地赶出厨房。



前往补习班的路上──

「除了周末和国定假日,你们家都会有佣人在吗?」

爱理沙询问由弦。

由弦点头肯定。

「基本上是。还有……旅行的期间他们也不会在。」

「旅行?……噢,出国旅行吗?」

「嗯。我们出去旅行,有部分也是想让佣人……还有园丁放假。所以爷爷他们也会去温泉旅行……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你放心。」

「这样呀……」

由弦好像以为爱理沙在担心会不会因为有女佣在,不能享受两人时光。

她当然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爱理沙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她的想法似乎表现在脸上了。

爱理沙轻轻点头。

「那个……今天早上,我想帮忙准备早餐,结果被拒绝了。」

「喔、喔……嗯,不意外。你不用帮忙……不如说最好不要帮忙……抢人家的工作不太好。」

「我想也是……」

爱理沙微微垂下肩膀。

她也知道就算是出于好意,女佣和高濑川家可是雇佣关系,侵入她的工作领域并不可取。

理智上明白,却静不下心。

「……你想帮忙做家事?」

「也不是……那个……该怎么说?我想……做菜给你吃。」

爱理沙当然也有喜欢做的家事、讨厌做的家事、擅长做的家事、不擅长做的家事。

例如扫厕所,她不会抢着做。

至于下厨,她想让由弦品尝自己亲手做的料理。

因为这是能让爱理沙引以为傲的领域,她也有自信抓住了由弦的胃。

「那后天开始就麻烦你喽?」

「好的。那么……我们结婚后……」

「噢……这个啊。」

由弦把手放在下巴思考,开口说道:

「离我们大学毕业……至少也要等到五年后吧?如果要念研究所,还会花更多时间。结婚后……应该会先在外面的华厦或别馆住一阵子,再搬回本邸……到时最年长的佣人大概已经退休了。」

「……意思是,我可以进厨房喽?」

最年长的佣人会退休。

意即人手变少,有可能让爱理沙做家事。

爱理沙向由弦确认自己的理解是否有误,由弦用力点头。

「前提是你想做……吧?若你找到想做的工作、兴趣或研究……没空做饭,大可再雇一些人。」

「原来如此。是这样吗……虽然不知道找不找得到想做的事,但到时再考虑就行了。」

「对啊……后天开始,我可以期待吃到你做的菜吗?」

爱理沙用力点头。

「那还用说!」



「小爱理沙现在住在由弦弦的老家对吧?」

春季短期班的第三天──

亚夜香在中间的休息时间找爱理沙聊天。

爱理沙点头肯定。

「是的。我在由弦同学家叨扰。」

「有没有什么进展?」

「……进展?」

这个问题令爱理沙心生疑惑。

亚夜香则奸笑着跟她讲悄悄话。

「跟未婚夫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只有一件事要做吧。」

「什么!」

爱理沙羞得满脸通红。

「还有他的家人在喔?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他们确实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是其他高濑川家的成员也在。

就算不会被偷窥,她的胆量也没有大到敢做那种会被胡乱猜测两人做了什么的行为。

「意思是,由弦弦的家人不在,你们就会做?」

「这、这……」

爱理沙想起三天前由弦说的话──等家人出去旅行,就能一起睡了。

由弦的家人会在他跟爱理沙从补习班回来后出门。

因此,从今晚开始,他们就能睡在同一张床上。

「你的脸好红。咦,被我说中了?」

「才、才没有!不、不要挑我语病!……我跟由弦同学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

由弦和爱理沙不是第一次住一起。

也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

爱理沙告诉自己是她想太多了,如此主张。

「我又没说你们要一起睡。哎唷──你这个闷骚鬼!」

「唔……但你那样说,就是有那个意思。」

爱理沙瞪向亚夜香,抱怨是她自己要讲那种让人误会的话。

亚夜香耸耸肩膀。

「是没错……但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吧。」

「……除此之外?」

「嗯,除此之外。咦?说到跟未婚夫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要做的事,小爱理沙只想得到那个吗?」

「别闹我了……选项太多,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再说,能做的我们都做过了。」

一起睡觉。

躺大腿、躺手臂。

接吻、拥抱。

做菜给由弦吃、一起下厨。

一起玩游戏。

没做什么特别的事,过着平凡无奇的时间。

能做的事大致上都做过了。

爱理沙认为,若要说没做的事,顶多只有那一个。

「哦,所以你们看过对方的裸体喽。」

「裸、裸体……并、并没有!怎、怎么可能!」

包含泳装在内,穿过类似半裸的衣服,不过爱理沙尚未让由弦看过自己的裸体。

也没看过他的。

半裸和全裸的差别在于重要部位是否有遮住,相去甚远。

「再、再说……裸体,只有在做那种事的时候,才会给人看吧?」

「是吗?」

「对呀……总不会莫名其妙脱光吧?」

脱光给我看。

假如由弦突然讲这种话,她会很困扰。

爱理沙当然不排斥……可是情境、气氛是很重要的。

「是吗?不只在那种时候吧。」

「……比如说?」

「啊,你会好奇?就这么想露给由弦弦看?还是想看他的裸体?」

「才不是!」

面对亚夜香的调侃,爱理沙别过头闹起脾气。



「那我们几个电灯泡就出门喽。两位年轻人好好玩吧。」

「感谢你的体贴。」

由弦苦笑着回答彩弓。

彩弓对爱理沙挥手道别,仰望双亲的面容,彷佛在说「好了,我们走吧!」

由弦的父母却还放不下心的样子。

「由弦,你来一下。」

「什么事,妈?」

彩由招手将由弦叫到身边。

她看了爱理沙一眼,对来到身边的儿子窃窃私语。

「我想你也明白,不要太超过喔?」

「我知道。」

「绝对不要让我们必须去跟爱理沙小姐的监护人道歉。」

「知道啦……不能再相信我一点吗?」

由弦闷闷不乐地对彩由抱怨。

虽然想快点跟爱理沙腻在一起,不过他当然会遵守底线。

由弦本来就不打算做会让爱理沙困扰、难受、伤心的事。

「真正的贤妻良母,指的是相信丈夫及儿子,却不盲信的人。」

「贤妻良母啊……」

「你有意见吗?」

「没有。」

由弦摇摇头。

彩由满意地点头,面向爱理沙。

「我儿子就麻烦你照顾喽。」

「好的。包在我身上。」

爱理沙用力点头。

彩由自不用说,和弥听了也露出笑容。

「真可靠。可以放心交给你们看家……那我们出发了。有事就联络我们,别客气。」

留下这句话,三人便坐进车中离开了。

由弦目送家人离开,把手放到爱理沙肩上。

「……怎么了?」

「爸妈好像不信任我。我受伤了。安慰我。」

由弦边说边将头凑到爱理沙面前。

他当然没有脆弱到会为这点小事受伤。

仅仅是想跟爱理沙卿卿我我的正当理由。

「乖乖乖……」

爱理沙无奈地抚摸由弦的头。



「由弦同学,张嘴──」

「啊……」

由弦张开嘴巴,迎接筷子上的马铃薯炖肉。

(插图014)

爱理沙放下筷子,询问由弦:

「好吃吗?」

「嗯,好吃。咸度刚刚好。」

听到由弦这么说,爱理沙满足地点头。

「是吗?那就完成喽。」

由弦的双亲和妹妹出国旅行后──

两人马上着手准备晚餐。

「剩下鱼了……烤好了吗?」

「刚好烤好……吧?」

「……我看看。嗯……烤好了。没问题。」

确认主菜完成后,两人将餐点放在托盘上,端到客厅。

讲完「我开动了」才拿起筷子。

「有一段时间没吃你做的菜了,真的好好吃。」

由弦眯着眼睛称赞。

女佣们也是这方面的专家,厨艺自然没话说……不过爱理沙──未婚妻为自己做的菜是特例。

「谢谢……你烤的鱼也很美味喔?」

「呃,厉害的是烤肉炉……」

「我知道。开玩笑的。」

两人一面闲聊,一面吃完晚餐。

由弦在洗餐具的时候询问爱理沙:

「等等要做什么?」

「……我想一下。」

爱理沙沉思片刻,轻轻拍了下手。

「对了。我想请你让我看一个东西。」

「想看的东西?」

「是的。有没有你小时候的影片?」

「喔……原来是那个。」

由弦搔搔脸颊。

大部分的家庭,家里应该都有相簿、录影带等记录「回忆」的资讯媒体。

由弦家当然也有……而且多不胜数。

所以要给她看是办得到的。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有点害羞……」

「如果你真的不想,我也不会勉强你……」

爱理沙一脸遗憾。

由弦使劲摇头。

「不会……没关系。害羞归害羞……倒也不是不想给你看。想看就看吧……你想看对吧?」

「是的。我非常……好奇!」

爱理沙眼睛一亮,激动地点头。

由弦苦笑着放下洗好的餐具,用手帕擦干双手。

「知道了……我去找一下。剩下的餐具可以拜托你洗吗?洗好在客厅等我。」

「好的!」

这种时候(找东西的时候)家里这么大真让人头痛。

由弦如此心想,开始寻找应该有录到孩童时期的光碟片。

幸好它放在由弦所想的地方。爱理沙洗好餐具时,他成功把光碟片带过来了。

「你想看哪个部分?」

「我想想……从最早的时候看起吧。」

「那就是零岁喽。」

感觉会看很久。由弦苦笑着播放影片。

一名年轻女子和婴儿出现在电视萤幕中。

「哇……这个小婴儿就是你。好可爱……」

「你比较可爱。」

「现在别讲这个啦。」

萤幕中的由弦慢慢长大。

看到成长后的由弦,爱理沙高兴地笑着说:「有点像现在的你。」

然而,看到一半她就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

「哇、哇哇……帮、帮我快转!」

「……反应不必这么大吧。」

正好是由弦洗澡的片段。

当然没穿衣服,一丝不挂。

不过他还是个小婴儿,全裸也不会怎么样。

「不、不行……这叫犯罪!」

「喔,呃,随便你……」

脸有点红﹑惊慌失措的爱理沙虽然很有趣……

但由弦判断让未婚妻太困扰也不好,于是照她所说按下快转键。

下一刻,萤幕便映出穿着衣服的由弦。

由弦继续成长。

从爬行变成站得起来,开始学会用双脚走路、跑步。

「啊哈哈,由弦同学,你原来这么爱撒娇。」

不想去幼稚园!

看到由弦哭着抓住母亲闹脾气的模样,爱理沙笑得乐不可支。

「都小时候的事了……别笑我。」

萤幕外的由弦则叹着气说。

虽说是以前的事,不过自己的丑态被被未婚妻看到,实在很丢人。

「这种成长的纪录真好……」

爱理沙羡慕地嘀咕道。

神情透出一丝忧伤。

「你没有吗?……小学前的影片或照片。」

爱理沙的双亲是在她小学时去世的。

留有小学前的影片或照片并不奇怪,除非她的双亲是机器白痴。

「……不知道耶?我没问过,所以不清楚。」

「……不去问问看吗?」

「这个嘛,等我有那个心情再说……」

她的态度这么消极,由弦感到疑惑。

会羡慕,却又不去找,有点难以理解。

(……是害怕知道没有留下纪录吗?还是不想看见父母生前的样子?)

其中似乎有着只有爱理沙才明白的复杂情绪。

由弦认为这种事还是不要随便过问,搂住爱理沙的肩膀。

「未来一起留下许多回忆吧……当然,连孩子的份也包含在内。」

「你想太远了啦。」

爱理沙脸颊微微泛红。



「又拍到亚夜香同学了……」

爱理沙语带不悦。

萤幕中映着年纪约五岁的两位少年和一名少女──由弦、宗一郎、亚夜香。

三个人在玩扮家家酒。

宗一郎被亚夜香逼着吃泥团子,由弦看了吓得要死──的景象。

「对啊。」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

「……都没拍到我。」

「因为我们那个时候还不认识。」

「……」

「不要为无法改变的事情生气嘛……」

「我没有生气。」

爱理沙靠到由弦身上,把头凑过去。

由弦温柔地抚摸她的头。

「比起小亚夜香的泥团子,我更喜欢你做的菜。」

「那还用说?前者根本不能吃吧?」

「……宗一郎在吃啊。」

「……好可怜。」

两人的上下关系似乎这时就确立了。

由弦和爱理沙都露出苦笑。

爱理沙的心情变好一些时,场景切换了。

地点在熟悉的浴室……

「哇哇!不、不行!」

「好痛……」

爱理沙连忙遮住由弦的眼睛。

虽说力道不重,但被人一巴掌打在脸上,由弦轻声哀号。

「你、你干嘛!」

「不、不准看!」

「只不过是五岁儿童的裸体……」

「不可以!……我要快转!」

爱理沙大叫道。

过没多久,由弦眼前恢复光明。

「你太在意了吧?」

「当然会在意……你们为什么一起洗澡?」

「不知道……喔,既然是按照时间播,应该是因为我们玩扮家家酒玩得满身脏?」

宗一郎被硬喂泥团子的那一幕中,由弦、宗一郎、亚夜香都全身是泥。

吃完饭后,几位家长将他们三个一起扔进浴缸,洗净身体。

由弦如此推测。

「呜呜……所、所以说青梅竹马就是这样……!你、你们一起洗澡到什么时候!」

「嗯……刚才那一幕我也没印象。那大概就是最后一次吧?我猜的啦……」

至少由弦并不记得。

可是,他无法否认有可能在之后看到的影片中发现。

「是吗……那就原谅你。」

爱理沙轻轻哼了声,由弦不禁苦笑。

「这么羡慕的话,等等要一起洗澡吗?」

由弦怀着半开玩笑的心态提议。

爱理沙当场僵住。

过没多久,她睁大翠绿色的双眸。

「喔……那、那个……我开玩──」

「……你想一起洗吗?」

就在由弦想蒙混过去的时候,爱理沙打断他说话,脸颊微微泛红。

由弦想了一下,点点头。

「……想。」

「这样呀。」

「……你呢?」

「我也……不排斥。」

爱理沙用水汪汪的眼睛仰望由弦。

人家都讲得这么明白了,事到如今可不能逃避。

而且由弦并不打算逃避,也没那个必要。

「是、是吗……那就一起洗吧。」

「好的……一起洗吧。」

爱理沙用力点头。

「……」

「……」

经过短暂的沉默──

「……没有泳装可以穿喔,你不介意吗?」

「……嗯,我知道。」

「这样……啊。」

由弦发现心脏不知不觉跳得好快。

明明期待已久,然而一旦真的要一起洗澡,便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

「我去烧洗澡水……可以等我一下吗?」

由弦站起身。

爱理沙点点头。

「好的。浴室……」

「女佣打扫干净了。」

「原来如此。」

「所以只要等热水放好就行。那我走喽。」

由弦按捺住急躁的心情,前往浴室。

烧洗澡水很简单,按下烧热水的按钮即可。

按完一个按钮,由弦回到客厅。

爱理沙跪坐在那边等他。

「……好了。大概要等十五分钟。」

已经逃不掉了。

这句话是在对爱理沙说,同时也是对自己说的。由弦坐到爱理沙旁边。

「……」

「……」

室内只听得见电视声。

由弦不知道该跟爱理沙说什么。

他坐立不安,焦虑地左顾右盼,观察客厅。

当然不可能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由弦再度望向爱理沙。

「「啊……」」

不小心跟前一刻还低着头的爱理沙四目相交。

都对到眼了,自然必须说点什么。

「「那、那个……」」

由弦和爱理沙都有同样的想法。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你、你先说……」

「呃、呃……」

在爱理沙的催促下,由弦绞尽脑汁思考话题。

他只想着必须打破沉默,最重要的话题则毫无头绪。

「明天补习班要教的部分……」

由弦重复了好几遍照理说已经讨论得差不多的内容。

爱理沙也不停应声。

这段对话空洞无比,而且他们都心不在焉。

「……对了,那你呢?」

「我、我吗?那、那个……我怎么了?」

「你刚刚想说什么……」

「噢、噢!就、就是……呃、呃……」

爱理沙八成也什么都没想。

她目光游移。

「洗完澡要、要做什么?」

现在才晚上八点。

不管他们洗再久,洗完顶多九点。

九点睡未免太早了。

「可以看剩下的影片?……看腻了可以玩游戏。」

「好、好呀。」

爱理沙以干笑回应。

由弦也紧张得面色僵硬,硬扯出笑容。

「……」

「……」

沉默再度降临。

不晓得过了一分钟、两分钟……还是五分钟以上?

爱理沙慢慢站起来。

「……爱理沙?」

「我去拿换洗衣物和浴巾。」

「喔、喔。那我也……去拿衣服。」

由弦跟着起身。

「……水大概会在我们淋浴的期间放好。」

「这样呀。」

「所以,可以去洗澡了。」

「那……在浴室集合吧。」

跟爱理沙说好后,由弦和她道别,走向房间。

带着自己的浴巾和换洗衣物,前往浴室。

刚抵达更衣室,爱理沙就来了。

「……让你久等了。」

「不会,我刚到而已。」

两人面面相觑,缓慢点头。

──进去吧。



「好了……要做什么呢?」

「对、对呀……要做什么呢?」

两人进入更衣室,纷纷提出疑惑。

没什么好问的,答案只有一个。

「总、总之……先脱衣服吧。」

「也对!」

爱理沙点头赞同由弦。

她却没有要脱衣服的迹象。

而是紧盯着由弦。

「怎么了?」

「……可以请你帮我脱吗?」

「……咦?」

这句话令由弦反射性惊呼。

然而,爱理沙依旧盯着他看。

「……不行吗?」

「没有……不是不行。只是有点吓到……」

由弦回答后,把手伸向爱理沙的和服束带。

解开带子,敞开衣领……爱理沙雪白的肌肤显露而出。

「那……我要脱喽。」

「……好的。」

由弦抓住和服往下拉,将它从爱理沙的肩膀及手臂脱下来。

全身只剩黑色的内衣裤。

「……好适合你。」

爱理沙羞涩地别过头。

「突、突然讲这个干嘛……」

「我、我以为夸你一下比较好……不行吗?」

「……是可以。」

爱理沙鼓起脸颊。

比起生气,看起来更像在掩饰害羞。

「接下来换你喽。」

「……换我?」

「……我以为要轮流帮对方脱。」

由弦搔着脸颊,对错愕的爱理沙说。

「呃……我误会了吗?」

「啊,没有……我没那个意思,不过可以喔。」

这么说着的爱理沙点点头,蹲在由弦脚边。

抓住束带,解开。

然后起身把手放在由弦肩上。

「……要脱喽。」

「嗯,麻烦你了。」

由弦点头回应,爱理沙将和服往下拉。

他把手从袖子抽了出来。

两人都只穿着贴身衣物。

「……」

「……」

经过短暂的沉默,由弦开口说道:

「轮到我了吗?」

爱理沙却匆匆忙忙把手伸向前方,制止由弦。

「等、等一下!」

「呃……」

「我、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她满脸通红地说。

原因除了害羞,她看起来非常紧张。

「……还是算了?」

由弦想跟爱理沙一起洗澡。

但她不想伤害爱理沙,或者对她造成负担。

因此他才会喊停,爱理沙却用力摇头。

「都、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不能半途而废。」

她坚定地说。

「请、请给我……一点时间。」

看来她需要时间做心理准备。

可是一直只穿着内衣裤有点冷。

既然如此,由弦提出另一个建议。

「……那你可以先帮我脱衣服吗?」

「原、原来如此。好的。」

爱理沙点点头,抓住由弦的内衣。

然后凝视由弦。

「可以把手往前伸吗?」

「这样?」

「对。」

由弦将双手伸向前方,爱理沙开始将内衣往上拉。

接着把衣服翻面,从前面脱下来。

「……下面也可以麻烦你吗?」

由弦询问爱理沙。

爱理沙激动地不停摇头。

「不、不行……不可以!」

「那要脱你的吗?」

爱理沙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头。

「……麻烦你了。」

「好。」

由弦把手绕到爱理沙背后,伸向内衣──的背扣。

却紧张得手抖,解不开来。

「……没问题吗?」

「嗯、嗯!当、当然没问题……等、等我一下……!」

「别急,我又不会逃。」

是因为看到惊慌失措的人,自己反而会变冷静吗?

爱理沙的语气意外镇定,跟慌张的由弦形成对比。

幸好没有花太多时间,背扣很快就「喀嚓!」一声解开了。

由弦接着温柔地褪下两边的肩带。

脱下内衣后,爱理沙美丽的乳房便显露而出。

失去了支撑仍未变形,丰满挺立。

「嗯……」

爱理沙红着脸别过头。

「接下来……可以换你帮我脱吗?」

「嗯……当然没问题。」

爱理沙点了点头,手伸向由弦的内裤。

「要、要脱喽……」

「……好。」

听见由弦的回应,爱理沙脱下由弦的内裤。

由弦感觉到下半身接触到外面的空气。

「啊──那个……爱理沙……你还好吗?」

他询问单手掩面的爱理沙。

爱理沙没有回答,慢慢跟由弦拉开距离,站起身。

稍微张开手指。

用翠绿色的眼睛偷看他。

「对、对不起。跟、跟想像中不一样……我吓了一跳。」

「……想像?」

「跟刚才看到的不一样……」

刚才看到的。

大概是指影片中的由弦。

婴儿时期当然跟现在不能比。

「是、是吗……呃──爱理沙。」

「……嗯。」

「一直全裸在外面会冷……可以进去了吗?」

「……请、请便。」

爱理沙别过脸,轻轻点头。

得到允许的由弦把手伸向她的内裤。

慎重地脱掉。

双方都一丝不挂。

「……」

「……」

爱理沙虽然害羞得不敢正视由弦,却没用手遮住重要部位。

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双手一开一合。

由弦则觉得明显不敢看她很奇怪,又不能直盯着看,导致眼神飘来飘去,显得更加可疑。

「那、那个……爱理沙。」

「……请说。」

「这样讲或许很老套,但我还是要说……」

他搔着脸颊说道。

「……你很美。」

「……谢谢。」

爱理沙听了,微微扬起嘴角。

「呃、呃……那个……你也……十分帅气──啊,不对……呃,也不是不对……」

爱理沙也想称赞由弦,换了好几种说法。

最后凝视着由弦说:

「很有……男子气概。」

「谢谢。」

两人同时望向浴室。

看着对方点头。

──进去吧。



由弦和爱理沙用毛巾稍微遮住身体,走进浴室。

都脱得精光了,应该不会难为情才对……

不过,两人实在控制不住害羞的心情,相视而笑。

「呃……那就互相帮对方洗澡……这样可以吗?」

「好啊。那个……可以先……麻烦你帮我洗吗?」

「好的。」

由弦坐到小凳子上,爱理沙蹲在他后面,拿起莲蓬头。

「先冲头发喔。」

爱理沙温柔地帮由弦的头发冲水。

然后询问由弦:

「你平常是先洗头还是先洗身体?」

「先洗身体。」

「知道了。」

爱理沙拿起海绵,用肥皂搓出一些泡沫。

开始帮由弦搓背。

「如何?舒服吗?」

「嗯,很舒服。」

她用不会太强也不会太弱的力道帮由弦搓背。

大致洗干净时,爱理沙开口说道:

「那,那个……我要洗前面喽。」

她将双手绕到由弦前面。

等于从背后抱住了由弦。

由弦感觉到柔软的双峰压在背上。

「怎么样?」

爱理沙动手的时候,背上的柔软物体也会跟着移动。

由弦猜想她是不是故意的,镜中的她表情却非常严肃。

「还不错?」

「太好了。」

这时,爱理沙的手停下了。

「……爱理沙?」

「那个……下面……请你自己洗。」

看来头部以外的上半身都洗好了。

由弦从爱理沙手中接过海绵。

「喔,当然!」

比平常更加仔细地清洗下半身。

「……要洗头喽。」

爱理沙接着用双手搓出泡沫,抹到由弦的头发上。

细心搓洗头皮,开始帮他洗头。

「有哪里会痒吗?」

「没有。」

「那就好……洗完喽。」

爱理沙拿起莲蓬头,冲掉由弦头上的泡沫。

「接下来抹润发乳……」

「不用,那种洗发精是洗润合一的。」

「哎呀,是吗?我觉得最好用专门的润发乳……」

爱理沙转动水龙头关掉水。

由弦起身面向她。

「换人──」

「哇!」

爱理沙双手掩面。

「不、不要突然站起来!」

「抱、抱歉……」

「……真是的!」

她羞得面红耳赤,坐到椅子上。

由弦拿起莲蓬头,询问爱理沙:

「你平常都怎么洗澡?」

「先洗头,再抹润发乳,最后才洗身体。」

「原来如此。这是你自己带来的对吧?」

由弦指向推测是爱理沙从家里带来的洗发乳、润发乳、沐浴乳。

爱理沙点头肯定。

「是的。交给你了。」

由弦点了点头,先冲湿爱理沙的头发。

再把洗发精搓出泡沫。

「喔……有你的味道。」

「因为我平常用的就是那款嘛。」

爱理沙看起来有点难为情。由弦把泡沫抹在上面,开始洗她的头发。

先摩擦头皮,再仔细洗净头发。

「感觉如何?我从来没洗过这么长的头发,抓不准力道……」

「还不错。请你……维持这个力道。」

好像没有问题,由弦便继续帮爱理沙洗头。

最后冲掉泡沫,拿起润发乳。

「润发乳……要怎么用?」

「从发尾抹到整头……不要抹到头皮。」

「知道了。」

由弦想像着把爱理沙的头发一根根梳开的感觉,涂抹润发乳。

对待宛如艺术品的秀发时,实在很紧张。

「有点沾到头皮……没关系吗?」

「一点点的话没关系。我也不是每次洗头都那么神经质。」

由弦细心地为发丝抹上润发乳,不时询问爱理沙的感想。

最后用清水彻底洗净。

「头发这样可以吗?」

「嗯。那么,那个……身体……麻烦你了。」

「好。」

由弦拿起海绵,点了点头。

将海绵按在白皙通透的肌肤上。

温柔搓洗,彷佛把它当成易碎物品。

「如何?」

「可以再用力一点。」

「这样?」

「是的,很舒服。」

由弦谨慎地搓掉娇小身躯上的污垢──但看起来并不脏。

面积不大,背部很快就洗完了。

(插图015)

「接下来……可以把手举高吗?」

「这样?」

确认爱理沙双手举高后,由弦把海绵按在她的腋下。

爱理沙微微颤抖。

「等、等等……好、好痒……」

「要忍耐。」

爱理沙痒得扭动身子。

她或许很难受,可是由弦也在拼命压抑奇怪的感觉,没有多余的心思顾虑她。

「洗好了。接着是……」

「请你帮我洗前面。」

爱理沙小声地说。

由弦点点头,紧张地将手臂绕到爱理沙的身体前面。

把海绵放到锁骨下方。

抹过脖子附近,沿着下面的山峰移动。

「嗯……」

擦过尖端的同时,微弱的呻吟声自爱理沙口中传出。

由弦假装没听见,问她:

「这样可以吗?」

「可以……乳沟和胸部下方也麻烦了。那里很容易积污垢。」

由弦照她所说,把海绵滑进乳沟。

捧起胸部,将下方洗得干干净净。

「由弦同学……」

「怎么了?」

「……你洗得真仔细。」

会不会摸得太认真了?

被她这么一说,由弦急忙放手。

「咦?啊,对不起。」

「呵呵……开玩笑的。」

爱理沙轻笑出声,大概是觉得由弦的反应很有趣。

「谁叫你最喜欢它了。」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容易积污垢。

纯粹是因为爱理沙这样说,由弦才洗得特别仔细,不是想摸胸。

「别担心,我没生气。」

然而,由弦的解释在她耳中似乎成了借口。

尽管想解开误会……但由弦判断再解释下去,听起来会更像借口,决定闭上嘴巴。

从胸部洗到腹部,以紧致的腰部和可爱的肚脐为中心,移动海绵。

接着朝爱理沙的大腿迈进。

「咦……?」

爱理沙有点吓到,发出困惑的声音。

由弦故作无知。

「怎么了?爱理沙。」

「……没事。」

洗完大腿上面及靠外的侧面后。

由弦决定实行刚才想到的「报复手段」。

「把腿张开。」

「咦?……那、那个……剩下我自己洗就好……」

「快点。」

「呃……」

「不张开我怎么洗?」

他在爱理沙耳边轻声说道。

镜中的爱理沙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最后低下了头。

「好、好的……」

她用手遮住重要部位,稍微张开双腿。

由弦像在轻抚那里般,温柔搓洗爱理沙的大腿内侧。

「那、那个……由弦同学,不、不要再……」

爱理沙双脚互蹭,扭扭捏捏地说。

看起来……并不排斥。

由弦觉得如果叫她把手拿开,她真的会拿开。

但由弦会无法维持理智。

「那剩下你自己洗吧。」

「……好的。」

爱理沙露出有点遗憾的表情,接过海绵。

仔细清洗剩下的部位。

「洗好了。」

冲掉泡沫后,爱理沙站起身。

「去泡澡吧。」

「嗯。」

两人面对面泡进浴缸。

爱理沙羞涩地用双手遮住重要部位。

起初由弦也双腿并拢,避免下半身被看见……

但泡到一半他就觉得「遮遮掩掩的很没有男子气概」,光明正大打开双腿。

爱理沙立刻瞪大眼睛。

尴尬地移开视线。

「水温还行吗?我觉得刚刚好。」

「我也觉得刚刚好……」

爱理沙别过头,却在偷瞄由弦。

既害羞又好奇。

脸上写着这行字。

「静不下心?」

「对、对呀。」

「那要不要看电视?」

由弦指向爱理沙背后的萤幕。

非常罕见的是,由弦家的浴室有电视。

爱理沙放松了一些,转头望向后方。

「我之前就有点好奇……要怎么操作?」

「有遥控器可以用。」

「哇!」

由弦站了起来,爱理沙用双手遮住脸。

透过指缝瞪向由弦。

「不、不要突然站起来!我、我会吓到!」

「你也该习惯了吧?」

由弦苦笑着拿起放在浴室架子上的遥控器。

当然是防水的。

「可以看现在播的电视节目……还能上网,所以影片网也能看。你有想看的类型吗?」

「……有没有猫咪的影片?」

「有啊。」

由弦操作遥控器,开启影片网。

用搜寻功能选择猫的影片。

萤幕中便开始播放可爱小猫的影片。

「哇……!」

爱理沙高兴地开始看电视。

专注地凝视小猫。

与其说在专心看影片,感觉更像在试图转移注意力。

「爱理沙。」

「呜咿!」

由弦从后面抱住爱理沙。

爱理沙用力抖了一下。

「别靠那么近。」

「好、好的。你说得对。」

由弦抱着爱理沙,慢慢往后挪动。

尽量离电视远一点。

「我、我说,由弦同学。」

「怎么了?爱理沙。」

「就是,浴缸很大……坐旁边也行吧?」

用不着硬要贴在一起。

爱理沙向由弦提议。

由弦反过来问:

「你讨厌被我抱着?」

「不、不讨厌……」

「那不就行了?过来……」

「啊!」

由弦轻轻抱起爱理沙。

让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那、那个……由弦同学,碰、碰到了……」

「我不在意。」

「不、不是那个意思,是我会……」

「乖乖看电视吧。」

「讨、讨厌啦……」

爱理沙放弃挣扎,继续看起电视。

由弦趁爱理沙毫无防备的时候,开始跟她亲密接触。

摸她头发、轻抚她的胸口、在耳边倾诉爱意。

每次爱理沙都会微微颤抖。

她的呼吸愈来愈炽热。

「……由弦……同学。」

「爱理沙……」

爱理沙抬头注视由弦,因为泡澡泡太久,脸颊红通通的。

由弦吻上爱理沙的唇。

给了她一个漫长的深吻。

「由弦同学,我……」

「洗完澡……要继续吗?」

爱理沙轻轻点头,回答由弦的问题。

洗完澡,换好衣服,两人在由弦的房间铺了两床棉被。

「……现在睡好像早了点。」

爱理沙瞄了时钟一眼。

现在时间是九点半。

考虑到他们平常的睡觉时间,确实挺早的。

「夜晚愈长愈好吧?」

「呵呵,说得也是。」

爱理沙掩嘴笑道。

「话、话说回来……由弦同学。虽然都这个时候了……问这个或许有点迟……」

「怎么了?」

「那、那个……你有准备吗?我、我没有……」

爱理沙一脸娇羞,却有点不安的样子。

由弦不知道她在指什么,接着立刻两手一拍。

「喔……没问题。我有。」

由弦从怀中取出那个东西给爱理沙看。

爱理沙的脸愈变愈红。

「是、是吗?那就好……唔。」

爱理沙松了口气,由弦强硬地吻住她。

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握住她的手推倒她,

「爱理沙……最后再跟你确认一次,真的可以吗?」

爱理沙别过头。

「事到如今还问我……太不解风情了。」

「也对。抱歉。」

由弦再次吻住爱理沙。

「嗯……由弦同学,那个……」

「什么事?」

爱理沙面红耳赤,声音细不可闻。

「请你……温柔一点。」

「那还用说……!」

两人度过了甜美如蜜的一晚。

隔天早上──

「由弦同学……起床了。」

「唔……爱理沙?」

听见爱理沙的声音,由弦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眼前是身上只披着一件和服的未婚妻在看他。

「早安。」

「嗯……早安。」

两人互相道早。

由弦将爱理沙拥入怀中,亲吻她的唇。

突如其来的接吻令她吓了一跳,瞪大眼睛。

「由、由弦同学……!天、天已经亮了喔?」

「……可是还没用完。」

「这、这……」

「你不想做吗?」

爱理沙轻轻摇头。

「不会……不想。」

「那就来做吧。」

于是,两人早上的课迟到了。



一星期后──

「「「我们回来了。」」」

「「欢迎回来。」」

由弦的家人于深夜返家。

「不好意思,只玩一个星期就回来了。」

爱理沙以苦笑回应彩由的调侃。

由弦则正经八百地点头。

「真的……再玩两个星期也行吧?」

「大人可不能放假那么久。」

语毕,彩由在由弦耳边低声询问:

「你应该没有忘了分寸吧?」

由弦想了一下,回答彩由:

「忘了,但该戴的东西我没有忘记戴。」

「哎呀……真会说话。」

彩由感慨地说。

她接着面向爱理沙。

「……没发生什么事吧?」

「是的。」

「那就好。」

彩由露出安心的表情。

把两个小孩留在家,身为家长应该会有点担心。

「我帮你们拿行李。」

「我也来帮忙。」

由弦和爱理沙帮忙搬下车上的行李。

伴手礼也包含在内,因此行李比出游时多了些。

「好困……我要去睡了……」

刚把行李搬进屋,彩弓就揉着眼睛,昏昏沉沉地走回房间。

彩由对着她的背影叮咛:「记得先刷牙。」

妻子及女儿的行为举止令和弥露出苦笑。接着,他面向由弦和爱理沙。

「时间已经晚了……明天再聊行吗?」

他们决定立刻就寝。



当天深夜──

「咦,由弦同学……」

爱理沙坐在缘廊赏月时,一名男子来到她旁边。

爱理沙本以为是由弦,马上发现认错人了。

「……和弥先生?」

来者是由弦的父亲和弥。

被误认成由弦的和弥,手托着下巴询问:

「嗯,是我……我看起来那么年轻吗?」

「啊……那个……因为太暗了……两位真的长得很像。」

「你不愿意肯定我看起来很年轻吗……」

和弥沮丧地垂下肩膀。

爱理沙连忙试图挽救。

「不是的!我认为您看起来……十分年轻喔?」

「喔,嗯。没关系……我也知道自己一把年纪了。」

和弥客气地跟爱理沙保持一段距离,坐到她旁边。

询问爱理沙:

「怎么这个时间还没睡?」

「……睡到一半醒来了。呃,那您呢?」

「我时差还没调回来,睡不着……幸好明天不用上班。」

和弥耸耸肩膀。

然后沉默了一会儿,询问爱理沙:

「你有时间……陪我聊几句吗?」

「好的。」

「谢了……你就当成我在自言自语,不用放在心上。」

他事先声明,开始侃侃而谈。

「你愿意跟我儿子好好相处,喜欢上他,我非常感激。」

「请您别这么说!我才是……一直受到由弦同学的帮助。」

爱理沙摇着头说。

没错,爱理沙一直受到由弦的帮助。

尚未回报他的恩情。

「可见由弦有多喜欢你。而你回应了他。身为父亲,没有比这更值得感谢的事……想到这是一桩政治婚姻,就更不用说了。」

政治婚姻。

这个词令爱理沙下意识闭上嘴巴。

和弥则有点后悔的样子。

「我生下由弦,是为了有个继承人。」

「呃,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确实爱着这个儿子。但他是高濑川家的下任当家,而我是现任当家,这层关系比父子关系更重要。」

他轻声叹息。

「彩弓也一样……那两个孩子真的很懂事。很清楚自己的立场。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他们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

「是吗……」

爱理沙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和弥接着说:

「他只有在跟你有关的事上……才会提出任性的要求。」

「呃,那、那个……对不起。」

「用不着道歉。因为我很高兴。」

爱理沙低下头,和弥愉快地笑了。

「由弦真正愿意敞开心扉的对象,只有你一个。」

「听您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我觉得并非如此喔?」

太看得起她了。

爱理沙否认了和弥的评价。

爱理沙的确是由弦的未婚妻,关系并不一般。

可是由弦身边还有青梅竹马跟挚友。

至少以交情来说,那些人跟由弦认识得更久。

「橘亚夜香、上西千春、佐竹宗一郎、良善寺圣。还有……凪梨天香。你们的共同好友大概是这几位?」

和弥一一列举两人的共同朋友,彷佛看穿了爱理沙的想法。

爱理沙轻轻点头。

「是的。大家都对我很好。对由弦同学当然也是……」

「可是,他们不只是朋友,同时也是家里的继承人或相关人士吧?」

爱理沙无言以对。

尽管身分有着微妙的差异,但他们都跟由弦一样,背负着自家的名声。

「确实是朋友,确实会互相合作。不过,也会有敌对的时候。」

「这……」

爱理沙无法反驳这句话。

因为他听由弦说过,几人的家庭复杂的利害关系及敌对的历史。

「可是彩弓小姐……」

「她会嫁出去。」

「……!」

即使是妹妹,即使有血缘关系,也未必会完全信任。

和弥如此断言。

「我当然也希望他们兄妹俩好好相处……可惜综观高濑川家的历史,兄弟姊妹一辈子都和睦相处的例子……比关系不融洽的例子还少。」

「这样啊……」

「毕竟会牵扯到继承遗产的问题……我为战争做准备的期间,我的弟弟应该也在为战争做准备。」

「……」

「当然只是准备而已,我想尽量避免真的起争执。兄弟姊妹还是维持友善的关系最好。因为让其他人捡到好处,才是最愚蠢的。」

和弥快活地笑着。

爱理沙笑不太出来。

「对由弦来说,绝对不会背叛的同伴只有你一个。」

「是吗……」

「没错。」

他用力点头。

「所以你光是陪在由弦身边,就能成为他的助力。」

「……是这样吗?」

「正是如此。虽然你应该还不明白。」

和弥站起身。

表示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那么,我儿子未来也麻烦你多多照顾喽。」

和弥留下这句话,起身离开。

爱理沙看着和弥的背影,目送他离开。

「光是陪在他身边……」

是这样吗?

爱理沙心存疑惑。

她对和弥的那句话缺乏真实感。

至少现在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