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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剥皮、咪咪、鱚鱼

1

【选吧:①爱上裘可拉。

②爱上讴歌。

③爱上富良野。】

「搞什么啊……」

现在是任务下达后一个礼拜,暑假第一天。

我脑内出现了令人绝望的选项。

先不论为何是这三人,这种选项是要我怎么选……逼我不得不行使拒绝权。

唔……亏我这一个礼拜以来,为避免消耗拒绝权而花了那么多功夫……

我做了「穿超短三角泳裤上游泳课」、做了「向女生下跪,求她让我舔鞋子」、也做了「在深夜只穿一件围裙到学校再回家」……咦,我怎么一回想就掉泪了呢。

拒绝权还有八次,而今天是二十三日……从任务期间只剩大约一周来看,感觉是挺轻松;可是任务下达以来,能感到选项比过去更烂,使我完全不敢松懈。

「唉……」

不妙,一想到我的精神还得保持紧绷一个礼拜,脑袋就发胀……

「奏先生~」

裘可拉也不看我一个头两个大,傻憨憨地喊我之后就从背后缠了上来。

「嘿嘿嘿~」

「裘可拉……不要一大早就这么黏人啦。」

在这种时节还这里贴那里搂地,实在闷热到不行。尽管我早就开了冷气,但为了省电,温度设得并不低,两个人都流了点薄汗。

「因为好不容易放暑假了嘛,放暑假才能一直和奏先生黏在一起呀,怎么可以不黏呢!」

「呃,这个逻辑不太对吧……」

「奏先生~!」

……根本没在听。

也罢。即使流了汗,裘可拉身上依然散发著甘甜的香气,像这样让她抱著其实并不坏……只是我现在想一个人思考一下。

「好了啦,不要抱那么久。」

当我想强行推开裘可拉时──

「奇怪?」

她似乎发现某些事不太对劲。

「怎么了?」

「奏先生,你的身体好像热热的耶。」

「天气这么热,很正常吧?」

「不是那样啦……好像是发烧的感觉喔?」

「发烧?」

我的手几乎下意识地按上额头。

「嗯……要我说的话……可能真的比平常热一点点。」

保险起见,我拿体温计出来量量看。

「三十六度九啊……」

对某些人而言,这或许不算什么;可是对平时体温约三十五度的我来说,已经算高烧了。看来我的头痛可能不是心理作用,而是发烧的影响。

话虽如此,这点烧也不必卧床静养,在沙发上小睡片刻就没事了。

「呼……家事晚点再做好了。」

听我这么说,裘可拉的狗尾毛就弹了起来。

「包在我身上吧!我来帮你做全部的家事!」

「不用啦,我只是休息一下下──」

「你就尽管躺著吧!」

裘可拉不理会我的制止,一溜烟地跑走了。

今天她整天都跟著我,所以我做家事时顺便把要领讲过一遍,而她也进步了点;只不过,要放手让她全部自己来,我还是不太安心……可是──

「……由她去吧。」

尽管之前不觉得有何不适,但是一旦发现自己发烧,倦怠感就开始作怪,让我提不起劲去阻止她。

「呼啊……」

这时,一股浓烈的睡意席卷了我。

「呜啊啊……」

是身体也要我休息吗?我无法抵抗愈趋深沉的睡意,慢慢垂下眼皮。

「嗯……」

我睁开了眼。

下意识地看看墙上的钟,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我、我怎么睡了那么久啊,得赶快准备晚餐了。」

当我喃喃地从沙发上坐起──

「咦?」

脑袋突然一晕,又倒回沙发上。这时,穿著围裙的裘可拉来到客厅。

「啊,奏先生你起来啦……呃,你的脸怎么比刚才还红啊!」

裘可拉跑了过来,手按上我额头。

「不好了,怎么这么烫!」

我让裘可拉拿体温计给我再量一次,结果是三十八度七;已经不用想平时体温多少,完全是高烧。

幸好家里备有退烧药,我便吞了一颗。

「药都吃了,再躺一下就好了吧……抱歉,裘可拉……我回自己房间睡。」

我站了起来,但头还是有点晕,走不太稳。

基本上,我的身体还算强健,已经很久没虚弱成这样了。原来发烧这么难受啊?

「你还好吗……」

裘可拉担心地扶住我。

「不要靠我太近,小心传染。」

「你放心。我是笨蛋,所以不会传染给我的!」

「……这种事有什么好跩的。」

无论说什么,裘可拉都不愿离开我;于是我只好让她扶我上楼,好不容易抵达了我的房间。

终于能躺上床喘口气时,高烧时特有的寒意趁虚而入。

「唔唔……」

「奏先生……」

我蜷缩的样子,让裘可拉一脸的担心。忽然间,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啪」地拍了一下手。

「啊,我煮点粥给你吃吧!」

粥啊……我是完全没食欲啦,但生病也不能空著肚子。不过最大的问题是──

「……你会煮吗?」

「咦?不就是煮好开水、淋在白饭上而已吗?」

「呃,那只会变成水泡饭啦。粥才不是那种像清汤一样的东西。」

煮粥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却意外地大有学问,我不认为凭裘可拉现在的能力,能煮出像样的东西。可是,跃跃欲试的裘可拉根本听不进去。

「啊,对了。在我煮好之前,你就先看看这个打发时间吧!」

她这么说完就出了房间,拿回来的是──

《让女孩子为你看护的十大绝招 ~你也是明天的咳咳大王!~》

……我每次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些书的内容都像是专为我写的啊……

「那么,请你先稍等一下喔!」

「啊,喂……」

还来不及阻止,裘可拉就下楼了。

留在房里的,只有我和枕边的书。

虽然我很明白这本书肯定没有任何营养……但至少能分散我的注意力,比什么也不做地强忍寒意来得好。

我一如往常,从简介页面看起。

『①我想,会为你看护的女性顶多只有老妈吧。』

你在否定我整个人吗!

『②要生病才会有人来看护。为满足这个前提,你就装病算了。』

……有够差劲。

『解说:我以得了香港脚为由请心仪的女孩替我看护,结果人家拔腿就跑。』

你就没别的好选吗!

『补充:我还装可爱说「如果传染给你,我们就一样了呢-」可是没用。』

那还用说!

『③每个人对病人都比较心软,所以利用这点,找机会向她撒娇。』

撒娇……要撒什么娇?

『解说:一旦生了病,就算想摸胸部,人家也不会生气。』

最好是有那种事啦!

『④假装发烧站不稳,偷摸她的胸部。』

你到底是多想摸胸部啊!

『解说:之前实验失败,不小心摸到老妈的了。』

结果还是只有老妈来看护啊!

『补充:当晚,爸妈房间传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住口,我不想听!

『⑤请她帮你擦身体。』

这个嘛,夏天或许特别需要这个吧。像今天,稍微流点汗就很不舒服。

『解说:顺道一提,只要吹我乳晕周边,我就会超兴奋的哟。』

擦怎么变成吹啦(注:日文吹与擦同音)!而且我才不想听你的性癖咧!

『⑥请她帮你把食物吹凉。』

虚弱的时候,如果有女生帮你做这种事,的确很让人高兴呢。

『解说:真是太窝心了。谢谢……老爸。』

结果为你看护的都是家人吗!

『补充:当晚,爸妈房间传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你爸在兴奋什么啊!

『⑦最近眼睛好像有点怪怪的,想找时间看看眼科。』

呃,干么报告笔者近况啊……

『解说:十岁以上的女性看起来都变老太婆了。』

你得的是心病吧!要看的不是眼科啦!

『⑧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是孓然一身,和别人交流只不过是种自我满足;所以,看护只是种无谓的行为。』

这个人是中二病发啊……再说,不要推翻自己书的主题啦……

『解说:可是我还是想摸胸部。』

这跟看护无关了吧!

『⑨……看护已经没哏了,让我聊一下勘误好吗?』

才不好!

『解说:回头想想,其实勘误也没什么好聊的。』

浪费篇幅也该有个限度吧!

『⑩前人有句话是说某种人不会感冒嘛……啊!那你看这本书是……』

讨架打也不是这样讨的吧!

「咳咳!咳咳!」

也许是太过激动,即使我没有出声吐槽,还是咳了起来。

果然生病是件很辛苦的──

【选吧:①立刻恢复健康。 ②罹患「不随时裸露半边屁股就会死的病」。】

这……

我的思考突然卡死。别误会,②当然不在考虑之中,选①就没事了……事实上,如果是之前的我,多半马上就选了①吧。

可是,拒绝权的存在让我多想了点。藉超越人类所能的力量治愈疾病……真的好吗?

或许是我想太多了,但我总觉得,这个选项濒临著某种不可跨越的界线。

我试想跨过这条线后的状况──假如它换成了「治愈绝症」、「能够长生不老」,抑或是「让人死而复生」呢?

「…………」

烦恼到最后,我决定行使拒绝权……这样就只剩七次了。

我觉得自己做得对,也有种浪费了一次宝贵权利的失落感。

一时难以理平情绪的我郁闷了几分钟后,有人敲了门。

「裘可拉吗?」

「对,我把粥煮好了!」

裘可拉跟著捧著托盘进房。虽然煮来的粥不像她之前说的只是淋上热水,反而很像那么一回事,可是……

「唔……」

味道一样非常微妙。

「这个……是用什么煮的?」

「我想想……有番茄酱、乌贼的墨、咖哩粉、菠菜泥,还用了巧克力和橄榄油来提味!」

「为什么还是白色,是奇迹吗!」

再重复一次,这碗粥外观完全正常……那些材料是要起怎样的化学反应才会白回来啊……然后橄榄油自重。

不过,无论味道如何,只要是女生特地为我做的,我就有义务吃完它……况且那也没有糟到无法下咽……

「……剩下的也添过来吧。」

「好!」

裘可拉笑嘻嘻地将锅里的粥分装到碗里,之后──

「哈……哈……」

「哈?」

「哈啾!」

「烫死我啦啊啊啊!」

裘可拉打了个大喷嚏,手中的碗因而滑落,洒进空中的粥整个浇在我脸上。

「呜喔喔喔喔喔!」

这一浇烫得我满床打滚。

「对、对不起……」

「快、快拿冰毛巾过来给我擦啦!」

「知、知道了!」

裘可拉慌忙跑出房间,两、三分钟后──

「拿来了!」

也许是心里太急,裘可拉将装了冰水和毛巾的脸盆整个捧了过来。

「好,先把毛巾拧乾──咦?」

「哈……哈……哈啾!」

「冷死我啦啊啊啊!」

裘可拉打了个大喷嚏,手中的脸盆因而滑落,洒进空中的冷水和冰块整个浇在我脸上。

「呜喔喔喔喔喔!」

这一浇冷得我满床打滚。

「啊……啊……对不起!」

裘可拉这回完全不知所措,只能在一旁乾著急。

「呜、呜呜……好冷……」

几分钟后,我总算是擦乾身子换好衣服,回到床上。身体发冷得更为严重,让我抖个不停。

裘可拉靠了过来,很没精神地小声问:

「请、请问……我可以帮你做点什么吗……」

「不用了……现在应该不需要。」

「可、可是我真的很想帮你的忙──」

「抱歉,拜托你什么都别做。」

「……呜呜。」

意识开始变得朦胧,使我无心注意语气,话说得冷淡无情。

裘可拉彷佛枯萎了似的,垂头丧气地离开房间。

……这样子对她或许太可怜了点。

原想稍微安慰安慰她,可是比之前更强劲的倦怠感又打败了我。

「反正她是裘可拉,明天就没事了吧……」

想著想著,我的意识逐渐昏沉。

「嗯……」

我睁开了眼。第一个看见的,是注视著我的裘可拉。

「啊……奏先生!」

她开心地绽开笑颜。

「裘可拉……呃,早上了?」

阳光已经照进窗里。哇,我直接睡了一整晚吗?

「……嗯?」

仔细一看,裘可拉眼睛底下肿肿地,还稍微泛黑。

「你该不会……整晚都没睡吧?」

裘可拉重重地点了头。

「因为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嘛。」

额头上的湿毛巾还冰冰地,可见她是真的彻夜未眠,定时替我换毛巾。

「那个……昨天真的很对不起。」

裘可拉对我倾注满怀歉意的眼神。

我跟著刷刷刷地摸摸她的头。

「没关系啦,我昨天说话也好像有点太过分了……谢谢你喔。」

「嘿嘿嘿。」

裘可拉似乎被我摸得很舒服,咧嘴傻笑起来。见到她的笑容,连我也开心了起来。

「啊,要量量看体温吗?」

「对喔,量一下好了。」

我顺裘可拉的提议量了体温,结果是三十七度八。虽然还在发烧,但身体已经不再发冷,感觉也比昨天轻松很多。

「裘可拉,你可以回自己房间睡了。」

「可是……奏先生你还……」

裘可拉担忧地看来。

「没关系啦,我已经可以下床了,倒是你太勉强自己,搞不好等一下就换你生病喔?」

「……好吧,既然奏先生都这样说了……」

裘可拉离去的背影显得有些寂寞,使我不禁喊住她。

「裘可拉。」

「什么事?」

「等我好了以后,我们找间餐厅吃点好的吧。」

「吃点好的吗!」

裘可拉的眼睛瞬时迸射光芒,狗尾毛也高高竖起。

「我马上打电话到顶级寿司店订位!」

「等一下!」

……这家伙的反应也太极端了。

「啊,奏先生。等你好了,我还希望你帮我做一件事,可以吗?」

「什么事?」

「我希望你带我去庙会玩!」

「庙会?喔,你说神社那边的喔?」

那是每年七月最后一天的例行活动。小时候好像常和家人朋友一起去,这几年就没去过了。

「好啊,好久没去了,看一下也好。」

「真的吗!」

尽管日期和任务期限相同,颇令人担心,但也不是躲在家里就没事……像昨天的「爱上裘可拉等三人之一」或更早之前的「只穿一件围裙到学校」就是很好的例子。

「好期待喔~庙会跟寿司!」

「就说没有寿司了嘛!」

这家伙……说不定她真的会偷偷订位,得把她的心思引到其他食物上才行。

「你知道我藏在柜子里的那个饼乾罐吧?你起床以后就拿去吃吧。」

还以为裘可拉会乐得大叫,但她的反应却和我的预想差了很多。

「……当啷。」

表情都僵住了。

「你刚刚……说的是『当啷』吗?」

「你、你在说什么呀?」

裘可拉开始左顾右盼,还吹起口哨。看这反应……保证她平常就在偷吃。

「……你老实说,我不会生气。」

「不、不是我吃的……是我的胃不乖!」

「还不都是你!」

「好、好困喔,我去睡觉了!」

「啊,站住!」

裘可拉飞也似的溜走了。

「真是的……」

虽然她的表现有所改善,可是食欲方面还是老样子……既然她都牺牲睡眠为我看护,就饶了她吧。

「现在呢……」

我试著站起,感到身体仍然有点重,脚步也不太稳;于是我抓稳扶手,小心翼翼地下楼。

「备用的退烧药……已经没了吧。」

昨天的退烧药是最后一颗。我将存放药品的地方搜了一遍,可惜一无所获。

「没办法,只好出门买了……」

药局就在附近,走这点路应该没问题。我踏著摇晃的步伐前往玄关。

「唔唔,没力……」

并喃喃地扭开大门。

「……咦?」

「……咦?」

想不到──

「……富良野。」

门外竟出现同学的熟面孔。

「甘、甘草同──为、为什么?」

呃,什么为什么啊……这里是我家,我当然从这里出来啊。

「你怎么了?」

「没、没有,那个……我绝对不是想做坏事!」

富良野突然摆动双手慌了起来。

「是怎么啦?先冷静下来说清──」

说到这里,我的脚突然发软。

「哇!」

失去平衡的我整个人往富良野扑了过去。

「咦?咦?呀啊啊啊啊!」

富良野跟著爆出平时所无法想像的尖锐惨叫。

「抱、抱歉……呃,咦?」

下一刻,我下巴遭受剧烈异常的冲击──意识到此中断。



时间退回稍早之前。

雪平富良野独自在甘草奏家门前来回踱步。

(人都冲动得跑来这里了……但还是不敢按铃呢……)

裘可拉在教室说的话,重重激起了富良野的危机意识。

原本有如小狗般爱和主人嬉闹的裘可拉,态度在变装联谊后产生明显的变化。

……她的表情完全是个恋爱中的女人。自己也是如此,所以绝不是错觉。

让这样的裘可拉和奏两个人整天独处,岂不是……各种负面的揣测在富良野脑中打转,使她在暑假第一天就闷闷不乐;过了一晚,她总算按捺不住,一时无法自持就跑来了甘草奏家。

(乾、乾脆就趁这个机会,把暑假前不敢说的话说出来好了……)

七月三十一日那天,邀奏一起去这附近举办的夏季庙会,是她今天的终极目标。

(跟他一起去庙会……应该会很好玩吧。)

一想像自己和奏穿著浴衣并肩而行的画面,富良野就不由自主地微笑。

她很清楚,自己必须先进到奏家里才能达成这个愿望……可是她怎么也拿不出勇气,就这么在奏的家门前游荡了近三十分钟,简直是可疑份子。

……我得赶快下定决心才行。

「吸~呼~」

富良野仔细地深呼吸,在门前站定。

「……还、还是不行啦……」

但她就是怎么也不敢按门铃。

(我为什么会这么没用啊……)

当富良野再度陷入自责而懊丧时──

「……咦?」

「……咦?」

门突然敞开,甘草奏出现了。



「唔……嗯?」

我睁开了眼。这里……是客厅?我睡著了,还盖著棉被?为什么?谁帮我盖的?我顿时满肚子的疑问。

呃,我最后记得的是……啊,对了。我想买退烧药,结果在门口遇到富良野──

「对,就是富良野!」

我起身看看周围,发现厨房有点声响。

「富良……野?」

「哎呀,你醒啦?」

富良野语气淡然地转过头来。

「不好意思,我擅自拿你们家的围裙来用了。」

她用围裙擦擦手,并向我走来。

「看来你的烧已经退得差不多,别再勉强自己乱跑,乖乖躺著吧。」

「这条被子……是你帮我盖的吗?」

「是啊。我没力气把你背到二楼房间,就找一条像是客用的棉被给你盖了。」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对了。」

我心里忽然跳出一个疑问。

「那个,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是怎么昏过去的?」

就算还有点发烧,也不可能突然昏倒。我最后是突然脚软,往富良野倒下去……之后就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

「呃,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

富良野一语不发地瞪来。

「那就怪了,我还记得最后是向你倒──呼嘎!」

她狠狠捏住我的脸颊说:

「我-不-知-道。」

「这、这样啊……」

好可怕……我看还是别多问的好。

「另外,我的下巴怎么会痛得好像要裂开一样……」

「你……刚才有说话吗?」

「……没有。」

……看来这方面也不需深究。

「啊,忘了告诉你,我已经帮你洗好衣服,收在这里了。」

「咦?」

转头一看,客厅角落果然有一叠衣服,且远远就看得出来它们折得相当整齐,一丝不苟。

「我也很犹豫该不该擅用你们家的洗衣机,可是我不想平白浪费这么好的天气,就自作主张了。」

「不、不好意思喔……」

「别放在心上。反正我也不想丢下生病的人不管,就当是打发时间。」

富良野语气平淡,彷佛全然不值一提。话说回来,原来我昏睡了那么久啊……就算身体状况差(不过最后那次感觉不太一样),可是从昨天就老是这样也太恐怖了。

「还有,我想你差不多快醒了,就先帮你煮了点粥。可以再等我一下吗?」

富良野话一说完就回到厨房里。

等了几分钟,端来一碗香喷喷的蛋花粥。

「你好像很会做家事嘛?」

「……不可以吗?」

「可、可以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老实说,从她在班上的表现来看,实在不像平常会碰家事的人,令我相当讶异。

「那我要吃啰。」

「……请用。」

我舀了一匙送进嘴里。

「……好吃耶。」

我不是说场面话,这粥真的很棒。蛋花香滑爽口,温柔地裹覆著我的舌头;葱则有提味的作用,酱油的香气也如神来一笔。就算没生病,也是令人食指大动的美食。

「……不客气。」

跪坐在我枕边的富良野依然面无表情,但鼻头正阵阵抽动著。那是……高兴的反应吗?

「不过有点烫,我等凉一点再吃。」

「哎呀,你怕烫呀?」

「这个嘛,可能有一点吧。」

我暂且将碗摆回托盘上。

「嗯?怎么啦?」

这时,富良野突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感觉。

「没什么。」

少来,两只脚都扭得那么明显了,完全不是「没什么」的样子……

「那个……我……」

富良野低头看著粥说:

「如果甘草同学你需要我帮你『呼呼』……可以喔?」

「咦?你说『呼』什么?」

「我说我可以帮你『呼呼』啦……」

「咦?抱歉,可以再说得大声一点吗?」

「……呼呼。」

「咦?夫妇?」

「!」

富良野的脸瞬间涨红。

「你、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这个无耻的人渣。」

「为什么!」

莫名其妙狠狠捱了记人身攻击。不对吧,平常的你比我无耻得多了耶……

「……算了算了。那个──」

「什么事?」

虽然还没吃完就说这种话不太对,但若富良野突然胡闹个没完,我很可能就此错失机会,还是趁早说的好。

「就是……谢谢你喔。」

「……咦?」

「没有啦,因为我现在病恹恹的,煮饭洗衣服都做不来嘛。虽然你说是打发时间,但还是很谢谢你。」

「你、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我又不是那个……很想做才做,或是想被你夸奖才做的……」

她说到后面愈说愈小声,听不太清楚,不过我还是笑著对她再道一次谢。

「富良野,谢谢。」

「啊……呜……」

结果她不知是怎么了,不仅说不出话来,头还深深垂下。奇怪,我又没说什么不对的话……

这时,我有了另一个疑问。

「啊,对了。话说回来,你在我家门口做什么啊?」

「!」

这瞬间,富良野全身猛然晃了一下。

我一开门,就看见她正对著我家玄关,所以她的目的地是我家没错吧。

「……………………咳哼。」

经过一大段沉默,富良野抬头清咳一声,以平时的语气开口说:

「我本来是想在你家门口洒一大堆厨余,把你吓死的。」

「这样恶作剧也太过分了吧!」

「开玩笑的。其实我是想玩个诸神的游戏,用食指指尖挤压你家门边的突起物,再以闪电般的速度背对高响的福音潇洒离去。」

「还不就是按铃落跑(pinpon dash)!」

「按铃落跑不可以吗!」

「你恼羞什么啊!」

「否则你说要怎样落跑才行嘛?」

「啊?不对吧,又不是落跑的问题……」

「现金rubbish。」

「完全是犯罪吧!」

「Nontan猫fattish。」(注:Nontan猫是日本知名童书角色。)

「小心被骂啊你!」

「Duncan和Darvish。」(注:指美国职棒大联盟的Shelly Duncan和Yu Darvish)

「这只是为说而说吧!」

「Darvish很stylish。」

「凑什么同音结尾啊!」

「Duncan不怎么stylish。」

「就叫你小心别挨骂了嘛!」

「老板的女儿是Trish。」(注:JOJO第五部的女角色,辣妹为其替身)

「辣妹(Spice Girl)!」

「面纸extinguish。」

「那是得了花粉症吧!」

「花粉症?错了,我说的是用在更猥亵的事情上呢。」

「你真的很低级耶!」

天啊……虽然每次都这样,不过富良野闹起来真的很累人。

「前面那些都是开玩笑的。我只是……想来你家而已。」

「……咦?」

这偷袭似的一句话,使我措手不及。

富良野直视著我,表情严肃。

「不可以吗?」

「不、不会啊,当然可以……」

接著低头的她含情脉脉地向上看来。

「我来你家,是为了──」

「为了什么?」

这样的表情有种难以言喻的娇媚,使我吞吞口水。

富良野见到我的反应后,从口袋里取出某样东西。

「为了找这个。」

「……那是啥?」

富良野很快就将它藏到背后,我根本来不及看清。

「话说甘草同学,你们家的存款主要是存在帘保银行,没错吧?」

「啊,对啊。帘保银行怎么了吗?」

我起初还怀疑富良野为何会知道,但又想起帘保银行的单子就放在文件盒上,被她发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时,富良野又将那蓝色的长方形物体拿到面前。

「你们的存摺就在我手上。」

「怎么会!」

富良野手里的,真的是帘保银行的蓝色存摺。

「我、我都藏在衣柜的夹板底下了耶,你是怎么找出来的啊……」

这瞬间,富良野的嘴角钩了起来。

「呵……你上当了。」

「啊?」

「这个啊,只是我在你醒来之前做的假货。」

我定睛一看,富良野手中的物体真的只是对摺的纸板……既定印象真是可怕。

「呵……这下我就知道存摺藏在哪里了。」

「唔……」

……有够无聊。竟然为了这种事,特地花时间做个假存摺。

再说,偷存摺应该只是玩笑话(希望如此),所以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想著想著,富良野又开始忸怩起来。

「那个……」

「怎样?」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拿毛巾帮你擦擦背。」

闻言,我才发觉背上确实流了不少汗。

「我是不是很臭啊?」

「哪有,只要是甘草同学的味道,我都……不对……是啊,比腌鱼乾还臭呢。」

「真的吗!」

「开玩笑的,只是比臭掉的腌鱼乾还臭而已。」

「那反而更臭了吧!」

「那也是开玩笑的。其实大概相当于『被打进冷宫而心灵腐败的草屋课长(45)的老人臭』那么臭。」

「听不懂了啦!」

先不论臭到哪种程度,我身上应该是真的有汗味……可是让富良野擦背实在太难为情,还是拒──

【选吧:①请富良野帮你擦背。 ②请富良野帮你剥背上的皮。】

「会出人命吧!」

「……你突然在说什么啊?」

「没、没事……别在意。」

这样只是接受她自己的提议,不是我靠选项逼她做的,应该没关系。

「……不好意思,能请你帮我擦一下吗?」

「我知道了。」

富良野淡淡地回答,并往厨房走去。

几分钟后,她拿著毛巾回来了。

「嗯?怎么有两条?」

「这条是『普通的温毛巾』,另一条是『连反应型搞笑艺人脸都会绿的超烫毛巾』,你要哪一条?」

……她是在玩哪招啊?一只手还戴著橡胶手套……真的有那么烫喔?

「呃,当然是普通的温毛巾啊。」

「咦?……咦?」

「你的反应太奇怪了吧!」

为什么会露出一副「天啊,简直不敢相信」的表情……

「……你这个人真是无趣。」

我是做错什么事欠她鄙视吗……我没好气地脱下上衣,这时──

「啊……」

富良野发出了类似表示「糟糕」的声音。

「叽啊啊啊啊啊啊!」

某种烫到吐血的物体掉到我背上。

「呃啊啊啊!」

烫得我满地打滚。

「……对不起,我故意手滑了。」

「你在说哪国话啊!」

「开玩笑的,其实我真的是不小心手滑,对不起;不过我现在的感觉是『活该』就是了。」

「后面那句没必要说吧!」

幸好我第一时间就弄开了它,不致于造成烫伤。

「……呼。我先自己擦一下身体,把普通的毛巾拿来吧。」

「咦?你、你要自己先擦其他地方啊……」

「啥?」

「没什么……」

富良野似乎不太情愿地把毛巾交到我手上……这个人喜怒无常的实在摸不透。

「……好,这样就行了吧。」

几分钟后,我擦完了身体。

「……那我要开始擦背啰?」

富良野拿起毛巾,摆出准备妥当的架势。话说回来,这家伙为什么这么想擦我的背啊?

虽怕她又想做些乱七八糟的事,但选项已经介入,我想赖也赖不掉。

「……这样可以吗?」

「啊,嗯。可以,很舒服。」

富良野力道适中,令人非常畅快。

想不到她没有任何可疑的举动,动作温柔地老实擦著我的背,只是刚才超烫毛巾碰到的部分还有点刺痛。

「其实我之前就在想了……你对这类居家的事好像都满拿手嘛?」

富良野突然停止动作。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啦,只是看你在班上那样子,觉得有点意外就是了。」

「果、果然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了……」

富良野不知嘟嚷了什么,而我也跟著不经意地说:

「富良野,我看你以后会是个好太太喔。」

「!」

才觉得自己似乎听见富良野抽气的声音,下个瞬间──

「呀啊啊啊啊!」

她就用非常惊人的速度拿毛巾刷我的背。

「什、什么、什么太太嘛!」

「痛死我啦啊啊啊啊啊!」

「那、那不就等于是求……求……求……!」

富良野一边用力刷我的背一边大叫著什么,但全被我更凄厉的惨叫给盖过,完全听不清楚。

「喝啊!」

我使劲一个翻滚,总算是挣脱了摩擦地狱,然后摇了摇不知为何在学鸟叫的富良野肩膀。

「……喂,富良野?」

「求、求……求……求!……啊!」

这时富良野终于恢复正常,注视著我那想必是又红又肿的背,冷冷地说: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甘草同学?背部负伤可是剑士之耻啊。」

「还不都是你弄的!」

【选吧:①「咪咪也顺便擦一下吧?」 ②「屁屁也顺便擦一下吧?」】

「为什么挑这时候来啊!」

我不禁叫出声来。

「怎么了?」

「没、没事,别在意。」

……算了,又不是强制要她做什么;只是说说而已,立刻改口就没事了……不对,怎么可能没事,感觉事情反而会变得更大条咧,可是我不会为了这种事浪费宝贵的拒绝权。

「屁、屁屁……也、也顺便擦一下吧?」

「!……」

富良野瞪大了眼,什么也没说。突然提出这种要求,会吓到也是当然的,得赶快改口才行。

「当、当然是开玩笑的啦!不要吓成这样──」

「……擦就擦。」

「……啥?」

「既然甘草同学想要……我就擦。」

「那个……富良野小姐?」

「那么……能请你先趴下来吗?」

「呃,不用啦,都说是开玩笑了──哇!」

富良野彷佛是恶灵附身,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强行翻倒。

「甘草同学的……屁屁……」

「住、住手啊!」

富良野的力气虽不大,但病恹恹的我根本使不上力,无法抵抗。

她的手,就这么抓住了我的裤头。

选项要我做的只是说话,没有强制力;但是她这次也像之前一样奇怪,该不会是哪条危险的回路被我接通了吧?

「啊,等等,不要啊……嗯?」

这时,富良野的手忽然慢了下来。

「啊!我、我怎么会这样……」

富良野好像总算回了神,而她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我的屁股。

「咿、咿啊啊啊啊啊!」

「叽呀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又刷我的背!

几分钟后。

「被讨厌了被讨厌了被讨厌了啦……呜呜,脑袋突然一片空白,身体就自己乱来了……绝对被讨厌了啦……」

富良野抱著腿坐在房间角落,心情似乎非常低落。

「喂?喂~富良野?」

我怯怯地地喊她,她却表情凶恶地猛然转头。

「……干什么?」

「唔……」

好可怕……简直像是见到家国仇人的脸。

「对、对不起,我开玩笑还要你帮我圆场。」

「……咦?」

仔细想想,无论怎么看,富良野那个反应实在不合逻辑;所以她应该是想帮我处理那个擦屁屁的恶质玩笑吧。

「你是为了不让场面尴尬,才假装真的要擦吧?」

「……这次真是多亏他那么迟钝。」

富良野脸上闪过一丝丝放心的表情,并起身来到我旁边。

然后以平时的冷淡语气说:

「以甘草同学而言,这个玩笑开得还不错,不过屁屁实在不太够力。既然要玩,为什么不说『擦咪咪』呢?」

「你有超能力吗!」

「?」

……没事,我知道这只是巧合。

「我说你啊,弄成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我将超红超肿的背露给她看。

「对不起……这一次……就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我真的有那么一点点错。」

「你到底是多想把自己正当化啊!你不知道自己至今对我做过多少过分的事吗!」

「对不起……真的。」

「咦?」

富良野的表情无预警地正经起来,并以细小的声音说了些话后,就转身到厨房去了。

我、我只是开玩笑的嘛……

「……这家伙的心思果然很难懂。」

我喃喃地看著她的背影。假设富良野将来会结婚,那么她的丈夫心胸一定很宽大,否则绝对吃不消……可是我完全想像不了就是了。

「好,这样厨房也整理完了。」

富良野脱去围裙,坐在我枕边。

我坐了起来,对富良野道谢。

「富良野,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哎呀,怎么这么见外?我们不是互钉彼此草人的好朋友吗?」

「你平常会钉我草人吗!」

「开玩笑的。我不是说这都是打发时间吗,不需要放在心上。」

「可是,你真的帮我做了很多事,当然要想点办法报答你……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做什么嘛……」

这时,富良野似乎有了点子。

「那、那就……你……」

「怎样?别客气,你就直说嘛。」

「可、可以跟我,去……这月底的庙会……」

「这什么?」

她愈说愈小声,后半根本听不见。

「我、我是说……这……这月底的庙会……」

「这?」

「这……这样才好吃了你啊!」

……为什么要变成小红帽里的大野狼?

「……换句话说,就是希望你去死。」

「谁要死啊!」

呃,虽然是我要她别客气……这也太不客气了。

看来,那不是她真正的愿望(那还用说),富良野又含糊地说了些话。

「这月底的……………………庙会。」

「庙会?啊,那个啊,所以怎样?」

「那个……反正你平常闲到不行,只会把一整天的时间都拿来找威○……所以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喂,我平常也很多事要做好不好……

「所以,就是要跟你一起去庙会啰?」

「………………」

富良野默默点了头。能这样就还清今天的人情,实在太划算了。

「好哇,那就这样吧。」

「既、既然甘草同学都这么说了,我就陪你去吧……」

她的鼻子又抽动起来。

「啊,可是我也跟裘可拉约好要去庙会,可以一起去吗?」

「──!」

富良野的脸瞬时紧绷。

「……那样的话就算了。」

「咦?为什么?」

「……你怎么不早点被○利咬死啊。」

「你是不是搞错什么啦!」

她、她突然生什么气啊?她跟裘可拉感情这么差吗?

「……不说那个了。甘草同学,虽然你的恢复状况还不错,但还没完全康复,还是多睡一点比较好。」

「喔,好,我想也是吧……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富良野的表情变得像面具一样僵,但能明显看出底下藏著无可计测的怒气。

「我是为你好才说的。要是你醒著,声音和动作都会让我非常不爽,很想让你睡一辈子。」

「不要吓我啦!」

「你要自己去睡还是我帮你长眠,自己挑一个。」

「就说不要吓我了嘛!」

「再不去睡,我就把威○全部圈出来喔。」

「那根本是犯罪啊!」

……暑假明明是应该快乐玩耍的时光,我却被同班同学威胁「不睡就杀了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嘶……嘶……」

富良野确定奏终于睡著后,在心中悲愤地叹息。

(唉唉唉唉唉唉唉唉………)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敢开口约他一起去夏季庙会,想不到裘可拉抢先了一步。

幸好能编得出像样的理由,让他上床睡觉。假如再继续说下去,说不定会不小心哭出来呢。

(呜呜……难道我真的敌不过裘可拉吗。她那么可爱,而且他们又住在一起……不对,我对甘草同学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根本连比都不用比。)

不仅毒舌依旧,今天还烫到他的背等等,造成了物理性的伤害。

(对不起……对不起喔,甘草同学。)

富良野虽认为无法老实说出真正心意的自己很没用,不过一到奏本人面前,就是无法自然表现出真正的自己。

即使已经决定不要急,要慢慢改善自己;然而照目前看来,以女生间的竞争而言,好像输太惨了点。

(不过,让他知道我很会做家事和做菜,应该加很多分吧……他还夸我会成为好太太呢……开心。)

当然,富良野知道那指的并不是「奏的太太」,但她还是藏不住心中的喜悦。

一个人兴奋了一阵子后,她又回过头来注视奏的睡脸。

(……好可爱喔。)

他原本就长得很英俊,说起来,还有点娃娃脸;现在放心入睡的模样,更是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幼小许多。

(不、不要起来喔……)

富良野用食指轻戳奏的脸颊。

「唔……嗯。」

他的脸颊柔软得不像男生,还滑溜溜地。

(好、好舒服喔~)

富良野笑咧了嘴。

(再、再靠近一点看好了。)

她跟著将脸移到奏的上方,并拉近距离,这时──

「奏先生,你好一点了吗?我们一起出去吃──」

突如其来的声音使富良野吓得浑身一颤,嘴唇微微擦过奏的脸颊。

「啊……」

「咦……」

声音的主人刚进房就因为见到这个画面而愣住。

「裘、裘可……拉?」

「奏、奏先生和富良野小姐……在亲亲。」

「不、不是的……」

裘可拉一脸的错愕。

「奏先生……奏先生怎么……」

「不、不是的,裘可拉,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唔……嗯?」

而奏,就在最恶劣的时间点醒来了。



我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熟悉的金发少女在我房里。

「喔,裘可拉,你已经起床啦……嗯?」

怎么啦?裘可拉表情呆滞,还站得像根木头,发生什么事啦?没见过她这种表情耶?

另一方面,富良野脸都白了……我睡著的这段时间出事了吗?

「喂,裘可拉,你怎么了?」

「奏……奏……」

「奏?」

「奏先生大色狼──!」

裘可拉一这么喊就冲上二楼去了。

「……咦?」

……什么跟什么啊?我转向富良野,想搞清楚状况。

「富良野,刚刚是怎么啦?」

「这、这个……什么也没有。」

「不会吧,反应都这么大了还说什么也没有?」

「……只是出了点小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

「……过去就算了嘛。」

「呃,你脸色白成这样,不是能算了的事吧?」

假如是会伤害身体健康的事,就算态度强硬一点,我也要问个明白。富良野见我执意逼问,便支支吾吾地开了口。

「就、就是……甘草同学被我亲……亲……」

「清?」

「亲……亲……」

「轻?」

富良野的声音愈来愈小。我挺出上身,想听得更清楚一点。这时──

【选吧:①被富良野逼著和鱚鱼接吻,并推进海里。 ②被富良野逼著和大子婶接吻,并推进海里。】(注:日文的鱚鱼音同kiss)

「谁要选啊……呃,呜哇哇!」

在不稳的姿势下大叫实在是个错误。我失去平衡、脚底打滑──

糟、糟糕!从这个角度,我和富良野的脸会撞在──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意识,就这么在富良野彷佛世界末日降临的尖叫声中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