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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家饭桶不可能这么能干

1

「甘草同学,不好意思,可以请你解释一下吗?」

班长(眼镜美女)将思考中的我喊回了神。

「我也不愿意涉入你个人的私人问题,可是……对方是黑白院会长,你不给个交代,恐怕大家不会轻易放过你。」

如班长所言,全班视线都锁定在我身上。

没错,现在全班……不,全校男生都对我怀有近似杀意的冲动。

「你和黑白院会长真的在交往吗?」

我所陷入的这个窘况,是女生白名单榜首兼学生会长的黑白院清罗,在白名单和「五黑」的对抗赛上做出某个惊人行为所引起的。

「呃,事情不是这样子啦……」

我这样推托得掉吗?那个会长可是毫无预警地在全校学生面前对我告白,还整个人抱了上来,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

「所以你的正宫还是裘可拉啰?」

而且,我还在会长的怀抱中,为了完成「解除诅咒任务」而要裘可拉对我说「我最喜欢你了!」这样的话,让事情火上加油。

不仅如此。

就在前不久,会长还故意跑来我教室补我一刀,向大家散布我们互以「奏」「清罗」相称的假象。

「说嘛,到底是怎样?」

班长问得脸都凑了过来。眼睛闪亮成这样,一点也不像想摆平问题,纯粹是八卦心作祟……

「呃……!」

头痛在这时袭击了我,使我五官一揪。

「你怎么啦?」

现、现在没时间解释了!

我再度检视脑内出现的选项。

【选吧:①抱住裘可拉。

②抱住雪平富良野。

③抱住游王子讴歌。】

这次,有三个选项。

我是想过完成「被所有参加对抗赛的女生表示『喜欢』」任务之后,选项可能出现变化,但没想过会有三择的情况出现……

不过这样也只是对象变成三个,危险度和过去几乎没有分别嘛。

「唔……」

头痛在我左思右想时也仍继续增强。唔……不行了,只能赶快挑一个。

我尽全力忽视扎在我身上的全班视线,看向窗边的雪平。

大多没有表情的她,现在却用轻蔑、非议的眼神看著我。

虽然她对我也算不上友善,现在却散发著另一种攻击性的气息。

平时抱她的机会就趋近于零,现在又是这种情况,无论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不行,放弃雪平。

至于游王子那方面……她低著好像有点红的脸,脚不知道在扭些什么。

那应该是对抗赛时内裤在我面前意外曝光,让她羞到今天……明明平常满脑子死小孩想法、肚脐整天露在外面吹风。她害羞的基准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平时的她就算了,在这种状态抱她准没好事……这只也放弃。

如此一来,只剩下──

我转向身旁的裘可拉。

「……」

我看见的,不是平时那张傻呼呼的笑脸。

……没错,裘可拉今天不太对劲。

姗姗来迟的她,一进教室就对我说「肚子不会饿」。全世界就属这尊食欲魔神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可是,我现在没时间追问原因。我将脸贴近裘可拉耳边,用班长听不见的音量说:

(「抱歉,裘可拉。选项出来了,先让我抱一下。」)

裘可拉毫无反应。

尽管她两眼无神的样子令人有点担心,我也得先解决绝对选项才能够照顾她。该做的就是得做。

为此,有必要先引开众人的注意。问题是该怎么做呢──

【选吧:①向全班宣告自己突然想展现刚出世的模样。 ②投胎转世。】

……喂,③跑哪去了?③呢?

无论检查几次,脑里都只有两个选项。

这……大概就像之前那样,完成任务所造成的变化是随机发生吧?这么说来,以后的选项会是二择还三择就说不准了……

不知这是好是坏,总之现在只能二选一。

「糟、糟糕了各位!我……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脱光光啊!拜托你们转头一下!」

下一刻,全班同学整齐划一地同时转向窗口……即使没半个人认为我是在唬烂或开玩笑,让人非常悲哀,至少我成功引开全班的注意了。

好,趁这个机会赶快抱一抱!

(「我要抱啰。」)

我对裘可拉如此耳语,并将双臂轻轻绕上她的身体,脑里的选项跟著消失不见。

「呼……」

当我松了口气,想就此放手时──

「奏先生……那个……我……这样很害羞耶。」

……………………啊?

裘可拉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浑身僵直。

同时,全班同学的视线回到了我们这里。

看见的,是低著红通通的脸、被我抱在怀里的裘可拉。

「……裘可、拉?」

「奏先生……大家都在看呢……可以的话……能请您放开我吗?」

……她说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那个……希望您不要误会……我不是不愿意让您抱……大概,能算是地点的问题……」

……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

虽然她刚刚就很怪,可是现在不论怎么看,都远远超过身体不适之类的程度。

裘可拉无视于混乱的我,顶著红得更彻底的脸颊说:

「……像这种事,如果在我们独处的时候做……我会比较开心。」

「「「!」」」

全班都冻结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完全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客观来看,这时候会出现的反应是──

「「「甘草……」」」

「「「人渣……」」」

就是说啊……男生杀气腾腾的视线和女生瞧见垃圾般的轻蔑表情全都浇在我身上。

「不、不是的,你们误会了……」

即使这么说,我也根本解释不了他们怎样误会了什么,教室立刻笼罩在骚乱之中。这时──

「各位,请稍安勿躁。」

一道澄透严肃的声音扫过了全班。

「啥?」

含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禁往声音来处看去。

「奏先生并没有错。」

「裘、裘可拉?」

「我只是因为地点不是很合适,有点手足无措罢了,请大家不要误会。」

我完全听不懂那个像是裘可拉的人说了什么……她到底是谁?

「我对奏先生有爱慕之情,奏先生也很疼爱我,但那充其量只是友爱的程度,其中并没有任何各位所想像的不健全行为。」

……「瞠目结舌」就是该用在这种时候吧。

「裘可拉……?」「这、这是怎样,发生什么事了?」「我、我哪知道啊。」

全班顿时议论纷纷。裘可拉唐突得不能再唐突的巨大转变,使在场所有人的脑子都混乱到了极点。

「奏先生,请问您怎么了吗?」

裘可拉在我身边稍稍侧首,眯眼微笑。

「呃,这个嘛……」

她的笑容和平时傻呼呼的笑法一点也不像,相当稳重,甚至有种高雅、充满智慧的感觉。

「我的脸沾上什么了吗?」

「……是没有。请问你是哪位呀?」

「我是裘可拉呀。」

「不是吧……裘可拉说话应该是更放空……或者说都是只会念,不知道怎么写的感觉……」

裘可拉看著我的眼睛,又微微笑说:

「奏先生说得是。突然换了种语气说话,的确会造成认知上的困难。请容我从头解释事情的经过。」

闪耀灿烂光辉的金发、小动物般的容颜和玲珑有致的身形……

无论从任何角度看,我眼前这位都是裘可拉……但她所散发的气质完全属于另一个人。

「今天早上,我在地上醒来;四周情况显示,我是睡得摔下床了。」

我去叫她时,她还好端端地睡在床上,所以是我出门之后的事吧。好吧,由裘可拉毁灭性的睡相看来,睡到摔下床并不教人意外。

「我的头部似乎在落地时遭到强力撞击,造成剧烈的头痛;认为行动上并无大碍后,我便正常到校……不过情况不仅一直没有好转,朦胧的意识还影响到了身体其他部位。」

裘可拉脸颊潮红、说「我肚子不会饿」的原因就是出在这里吧。可是那时候,她的样子还是和平常差不多啊……

「现在想想,那应该是我复原的徵候。只是我当时记忆仍未恢复……就结果推测,是缺少决定性的刺激。」

「刺激?」

裘可拉的脸又红了起来,轻轻点头说:

「是的……奏先生……那个……一抱住我,我就全身发烫,接著脑中就像有电流跑过一样……也许能说是刺激疗法吧……一回过神,就发现我的记忆全回来了。」

「记忆……回来了?」

「是的。」

……这么说来,裘可拉是丧失了记忆没错。还记得刚开始就是因为她该记得的全忘光了,害我问不出任何有关绝对选项的资讯,弄得一肚子火……

「奏先生,对于我至今那么多不像样的表现,我实在感到万分抱歉。此后我会尽力洗刷过去污名,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说完,她还恭恭敬敬地鞠躬道歉。

……慢著慢著慢著,那是说之前的裘可拉都不是裘可拉,现在的才是真正的裘可拉?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就算她那么说,我也无法「那就这样吧」地欣然接受。

之后,裘可拉对全班同学说:

「大家一定都对这样的剧变吓了一跳吧,这才是原来的我,请原谅我日前种种逾越分寸的行为。若不嫌弃,还请大家继续把裘可拉当作好朋友喔。」

裘可拉说完甜甜一笑,每个人却听得一脸错愕、动也不动。这也难怪,能够立刻接受这种事实的人才奇怪呢。

当全班都沉浸在诡异的沉默时,雪平走向了我。

「……甘草同学,我可以当那是新型态的情境玩法吗?」

「不不不……我自己都还搞不清楚状况啊。」

「这也是你的设定之一吗?」

「就说不是了嘛。为什么要说得像特种行业一样啊!」

「客官,再继续下去要加钱喔?」

「你现在又是谁啊!」

「本店的标语可是『钱是买得到爱的』呢。」

「所以你现在到底是扮谁啦!」

「对不起,能请人渣闭嘴一下吗?」

「过分耶!」

怪了……雪平的样子怎么比刚才还不爽很多,杀意都写在脸上啦?

「雪平……你是不是在生气呀?」

「生气?人称『晴光微笑大魔神』的我才没有那种情绪。」

「我一次也没听过哪个人那样叫你耶……」

「哎呀?之前你全身脱光,问我要不要一起跳舞的时候,我不是也笑著原谅你了吗?」

「不要随便抹黑我好不好!」

「对不起,你应该是全裸著问我,要不要尝尝鱼苗在嘴里跳舞的感觉才对。」

「谁会邀别人做那么残忍的事啊!」

「话题有点偏了。总之我完全没有愤怒、悲伤或憎恨等负面情绪,有的只是光辉洁净的思想。等著我的可是无限的幸福、永远的慈爱和无尽的轮回呢。」

「听你在放屁!」

「好吧,说完全没有负面情绪或许是有点言过其实,我就做个订正吧。我的负面情绪,只有三种。」

「三种?」

「没错。打从出生至今,我的心里就只有卑屈、无耻和害怕。」

「那你活著还有什么意义啊!」

「甘草同学,你的缺点就是一被刺激就容易大呼小叫呢。」

「你也不想想都是谁害的!」

「你看你又生气了,可能需要吸一下牛的咪咪喔。」

「为什么不直接说喝牛奶啊!」

「哎呀,牛奶才没办法压抑你这说来就来的怒气呢。」

「你在自打嘴巴吗!」

「吸吮牛咪咪的行为,对甘草同学才具有无可替代的疗愈功效。」

「我哪有那么变态!」

受不了……即使每次都这样,还是很让人吐血。于是吐烦了的我转向裘可拉。

默默地看著我和雪平一来一往的裘可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一脸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说:

「虽然两位互动的样子,我并不是不记得,可是实际看过之后,我心里产生了一点疑问。那应该,是两位表现爱情的方式吧。」

「喂,爱情是什么意──」

「爱、爱情?」

……嗯?背后是不是有人发出很可爱的声音……

「……雪平,刚才那是你的声音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回头看见的,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她。

「呃,可是刚刚真的有声音……」

而且我背后也只有雪平一个女生……

「……那又怎么样?可以别用看见『妄想「腐烂的鲷鱼×长腐肉的鲭鱼」配对的腐女子不小心被豆腐噎死然后尸体被丢进腐海而变成的全身腐败的僵尸』般的眼神看我吗?」

「到底是多腐啊!」

雪平说的话还是一样莫名其妙,不过声音似乎有点施展不开,会是我多心了吗?

「嗯?你的脸怎么红红的?」

「!」

惊愕顿时掩盖了雪平的脸庞,眼中紧接著爆出杀意的波动。

她的手立即握成剪刀,食指跟中指朝我眼球直线插来。

这家伙──真的想插瞎我。

快躲啊!虽这么想,身体却完全跟不上。感觉跟漫画之类里常见的,只有思考加了速,周遭动作全像慢动作一样。

躲、躲不掉了!至少要闭上眼睛──

「唔!………………咦?」

迟迟没捱插的我战战兢兢地睁眼。雪平的指尖就停在我两眼之前。

「……雪平?」

雪平就这样定住不动,过了几秒才轻叹著气放下了手。

「……失陪了。」

「啊。喂,雪平……」

她突然这么说,一转身就头也不回地走人了……这是什么情况?

总归来说,她的言行还是和平常一样怪,但这也怪过了头。在我左右思忖时,一旁的裘可拉突然语带寂寞地说:

「富良野小姐和奏先生的关系……让我好羡慕喔。」

「啊?羡慕?刚刚那样?」

你没看到她满嘴猛毒和超烂低级哏,最后还对我乱施暴吗?我真的搞不懂那到底是哪里值得她羡慕。

「是的。奏先生和富良野小姐对话时,感觉特别自然、有精神。」

呃,和那种人说话只会让我精疲力竭吧……

「只懂得诚心诚意提供服务的我,没办法用那么开放的方式和奏先生对话。」

这也是啦。能够将低级哏当日常对话的女高中生,我看找遍全日本也只有她一个。

「就是说,实际看见两位刚刚那样对话之后……」

裘可拉扭著两腿低下头,脸愈来愈红。

「怎么啦?」

并愈来愈小声地说:

「那个……人家……有点嫉妒。」

……拜托喔,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2

地点来到甘草家客厅,时间将近晚间七点。

「太神了……」

我不禁对满桌的精致餐点出声赞叹。

酱汁浓厚且肉汁横流的牛排、多种鲜鱼制成的义式冷盘、装盘十分立体的义大利面、蒸气飘得令人食指大动的白酱炖肉,再加上色彩鲜艳的沙拉。和平常的晚餐相比,实在豪华得有剩。

而这些菜肴,并不是出于我之手。

「一想到这是第一次为奏先生做晚饭……就不小心做过头了。」

从那吓死人的剧变到现在这大约半天的时间里,裘可拉都维持著「正常」的样子。

她没有上课打瞌睡,仔细抄写笔记并正确回答问题,使老师大吃一惊;下课时间,面对好奇的班上同学接连不断的问题,也能答得井然有序,到最后不知所措的反而是那些人。

脸上微笑不断,举止高雅内敛,却又不让人感到难以接触,简直是从男性一厢情愿的妄想中活生生走出来似的。

这场梦何时会醒呢?我真的是以作梦的心情看待这一切,可是不管我的脸怎么捏怎么拍,梦就是没醒,一直延续到现在。

「呃……这个……」

裘可拉看我见到满桌好菜而说不出话来,将手伸进乳沟抽出一叠钞票说:

「啊,您别担心。必须经费我会自己提供,不会对府上经济造成丝毫影响的。」

不是啦,我在意的不是钱……尽管她做菜到端上桌的样子,我都看在眼里,但我一时间还是很难相信这全是裘可拉做的。

「来来来,快趁热吃了吧,别让菜凉了。」

「啊,好……」

对眼前光景满是怀疑的我还是出筷了。

「……超好吃的。」

呃,虽然光看就知道绝对好吃,然而实际尝了以后,才知道滋味远远凌驾于我的想像。

「已经可以开店了耶……」

我对自己的手艺是颇有自信,不过品质和眼前一道道佳肴相比,实在不是同一个层次。

裘可拉两手在胸前交握,笑开嘴说:

「能够得到奏先生的赞美,我真的好高兴喔。」

「唔……」

不由得难为情起来的我遮羞似的要她也吃。

「裘、裘可拉,你也来吃吧。」

「不了,我等奏先生享用完再吃剩下的就好。」

……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算恢复记忆,那尊食欲魔神也不会说出这种话吧……

「没、没关系啦,我不喜欢那样子,我们一起吃吧。」

「既然奏先生这样要求,那我只好失礼了。」

裘可拉从每样菜各夹了一点盛到小碟子上,再拿回来一口一口地吃。

整体动作十分高雅,和之前哈姆哈姆咔滋咔滋的吃法一点也不像。

优美如画的姿态,使我不禁看得出神。

裘可拉也注意到我的反应而停下动作,不好意思地说:

「奏先生,那个……您这样一直盯著我用餐的样子看,我会很难为情……」

「抱、抱歉。」

我赶紧别开眼睛,继续吃我的饭。

「……」

「……」

我和裘可拉就这么不发一语地动著筷子……这气氛是怎样。

「开、开一下电视好了。」

受不了沉默的我拿起遥控按下。

『嗯……嗯……啊……』

接著出现在萤幕上的是激烈的吻戏。一对男女忘情拥吻,并吻到了床上去。

「喂喂喂,怎么才七点就在播这种的──唔!」

想转台时,我和凝视著我的裘可拉对上了眼。她的脸颊有著薄薄的红晕。

「啊,对、对不起,刚刚才请您不要对著我看,我自己却……」

「没、没什么啦,我无所谓……」

「……」

「……」

我们很快就同时看向其他地方,不再说话……这个气氛到底是怎样啦!

「我吃饱了。」

才过了几分钟,裘可拉很快就宣告用餐结束。

「咦,你不吃啦?」

「是的,这样就够了。」

桌上菜肴几乎没少,真的只是每样只夹去一点点的程度。真的假的……不用和之前的裘可拉比,就算是普通女生也吃得比她多啊。

「那个,你尽量吃没关系呀。」

「谢谢您的关心。我们神的仆人能量损耗非常地低,不太需要从饮食中摄取营养。」

「……咦?」

「进食本身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所以学校女同学将便当分给我时,我也吃得很开心;但仅由维持生命的观点来看,只要几天吃一次这种分量的食物即可,所以我已经吃饱了。」

「……」

「请问……奏先生您怎么了吗?」

听了那么惊人的话,我默默地注视起裘可拉的肚子。

若她刚说的全部属实,那到昨天为止,她吃的那一大堆食物都跑到哪里去啦?

裘可拉像是看出了我的疑问,捧著红通通的脸颊说:

「那个……真的很抱歉,今天之前的我实在不太正常。身为一个女孩子,竟然那么不知节制,真是太丢人了……」

「没关系啦,过去的事就算了。只是你不吃的话……」

不管怎么看,都还有不下五人份的菜留在桌上。原以为做得那么丰盛,是连她自己的份也算进去了呢。

「这些,都要我一个人吃吗……」

「很抱歉,看来我真的做太多了……」

裘可拉枯萎似的垂下了头。

「那个,有些冰过了也不难吃,如果要全部丢掉──」

「别说了,我会吃完的。」

「奏先生……」

就男性而言,我的食量偏小,不过这些菜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家特地为我做的,岂有轻易剩下的道理。

于是我下定决心,接著吃下去。

嗯,果然很好吃。幸好这些真的都是一流水准,否则就惨了。

「……嗯,怎么啦?」

过了一会儿,我发现裘可拉不太对劲,一副有话憋在心里的样子。

「那个……都是因为我不够机灵,给奏先生添了这样的麻烦,所以请您让我帮一点忙。」

「帮什么忙?」

「那个……就是……」

裘可拉支支吾吾地夹起一片牛排,送到我嘴边。

「……就是这样。」

喂,这该不会……

「……啊~嗯。」

裘可拉稍微犹豫后发出的声音冻结了我的脑袋。

「不、不用啦,这样实在有点太……」

见到我不禁退后,裘可拉眼眶都湿了。

「……又给您添麻烦了吗?」

「唔……」

……这种表情太犯规了吧。

「我、我知道了啦,你就帮吧……」

裘可拉立刻绽放笑颜,用力点了个头。

「来,啊~嗯。」

尽管觉得别扭,我还是吃下她夹来的牛排。

「嗯……好吃。」

我细细咀嚼过后老实说出感想。

裘可拉却别开了眼睛。

「你怎么啦?」

「那个……这比我想像的……还更难为情呢。」

……这是哪招。

「……这、这样啊,会难为情就算了吧。」

「真是抱歉,我实在是……没办法再……」

「再、再来我自己吃就好了啦。」

「好、好的……」

「……」

「……」

所以说这个气氛到底是怎样啦……

在今天不知是第几次的尴尬无言中,我继续默默下筷。

「唔噗……」

大约一小时后,我总算扫光了所有盘面。

「感、感谢招待。」

「哪里,是您不嫌弃。」

裘可拉开心地笑开,并鞠躬答礼。

「不是说客套话,真的是很好吃。现在……」

我摸著圆滚滚的肚子站了起来。

「奏先生,您有事吗?」

「没什么,就是洗碗盘啊。」

「这种事我来就行了,请您好好休息吧。」

「不用啦,菜是你烧的,我洗个碗盘也是应该的。」

「不行,您都让我住在这里了,就让我来吧。」

要家事做惯的我吃饱饭坐著不动,实在是浑身不对劲,但裘可拉没有让步的意思。

「既然你那么坚持,就给你洗吧……那我现在要做什么咧。」

「啊,先洗个澡怎么样?刚刚我已经打扫过浴室,自动放水器也开了,现在水应该烧得正是时候。」

之前我吃到一半她离席了一阵子,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我现在就去帮您准备换洗衣物。」

「啊,那种事我自己来就行了啦……」

还来不及喊住她,她就哒哒哒地跑走了。

几分钟后,裘可拉笑咪咪地带著浴巾和一套衣服回来,交给了我。

「来,请用。」

「喔,好。谢啦……」

对于这过于体贴的照顾,我难掩困惑。

「奏先生,您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没事。」

我愣在原地迟迟不进浴室,好像让裘可拉误会了什么。

「奏先生……那个……可以先让我做一下心理准备吗?」

「啥?」

「奏先生的眼神……是要我一起进去帮您洗澡吧?」

「不,我不是……」

我虽立刻否定,但进入歪曲妄想模式的裘可拉完全没听见。

「那个……我会尽可能帮你刷背……可是我会害羞得不敢乱看,希望您能够别强迫我替您洗屁股……」

「就说不是了嘛!而且我也不会要你帮我洗屁股啊!」

「唔……还有……就算我再怎么忍耐,前面还是没办法……」

「你在演哪本A漫啊!」

我拋下胡乱害羞的裘可拉,自个儿冲进浴室。

「奏先生,洗澡水舒不舒服呀?」

我擦著头出了浴室,一到客厅,就看到刚好洗完碗盘的裘可拉出来迎接,身上还穿著围裙。

「嗯,温度刚刚好。」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

好优雅的笑容……今天应该已经看过不少次了,但还是习惯不了。

「裘可拉,可以过来一下吗?」

「好的,什么事?」

只是随著大幅转变的现况打转,是什么也解决不了的,得先和裘可拉好好谈谈才行。

我要她在沙发坐下后,从冰箱拿出两人份的果汁,坐到她对面。

「今天一整天我都被吓得一愣一愣,没什么机会和你说话,所以想趁这段时间,整理一下你的现况。」

「……这样子啊。我自己也是一直想著要为奏先生服务,没能解释清楚呢。」

说了这些话,裘可拉就开始做起自我介绍。

「我们神的仆人,就如同我们的称呼一样,是为了完成神所给予的任务而存在的──」

将裘可拉的说明和之前从痞神口中得来的资讯依时间先后排序,大概是这个样子:

①裘可拉(正常版)每天干劲十足地为神工作。

②在某天丧失记忆,回想不起原因,人格也因此起了变化,变成废物。

③过著整天玩耍的懒散生活。

④裘可拉接到神的指令,必须去帮助阿-马库萨-迦纳图尔(一个和我毫无关联的异世界人,但好死不死取了『甘草奏』当别名),而神同时很可能也另外派了个优秀的仆人来帮助我。

⑤神怀了有妇之夫的孩子还被其妻子大骂「死狐狸精!」,把自己关著不出来了。

⑥痞神接任了茧居神的职务。

⑦裘可拉的指派过程上不知出了什么错,和优秀仆人调换了目的地,跑到我这里来。

⑧过著家里蹲腐女的日常生活。

⑨于今早恢复记忆。←现在在这里。

尽管裘可拉为何会丧失记忆,又为何会被送错地方等问题很难置之不理,但是让事情变得这么复杂的关键人物,是那个茧居神。

对整件事应该了解最清楚的她,竟因为午间连续剧般的烂理由闭门不出,害得搞不清楚状况的我只能任务怎么下,我就怎么做──不,这样说不太对。

还记得痞神说过,茧居神也是接了别人的烂摊子,对我身上的诅咒了解并不深。

这个「别人」,恐怕就是在我脑内植入绝对选项,没事就送些神经病任务过来的元凶。

换言之,还有个我所不知的「第三个神」。

另外,就刚才裘可拉的话来看,她只认识茧居神一个,所以多半问不出「第三个神」的任何资讯。

「那个……奏先生。」

裘可拉似乎有所疑虑的问声将我从思考拉回现实。

「啊,什么事?你问吧。」

「我这个人除了服侍奏先生之外就什么都不会了……不知道您还愿不愿意继续留我在身边呢?」

裘可拉一脸担忧地抬眼看我。看来无法对我提供有益资讯,让她十分内疚。

「我在教室也说过了,我一定会设法挽回至今所丢的脸,尽全力来协助您。」

「呃,不需要那么夸张啦,我现在也不可能赶你走。」

「真、真的吗!」

听了我这么说,裘可拉一扫脸上阴霾,笑得像花一样灿烂。

「这让你这么高兴啊?」

「对呀,能够为奏先生出力,就是我最大的喜悦嘛。」

就算个性变了,对我的立场还是不变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好像还是太奇怪了点。傻呼呼的她那么说,我还可以当她就是那种人,不放在心上;但是被这位能干的裘可拉没来由地示好,心里总会先跳出问号。

当我这么想时,裘可拉轻轻站了起来。

「奏先生,我可以坐您旁边吗?」

「咦?好哇,我是无所谓。」

我一这么回答,裘可拉就轻手轻脚走过来,靠著我坐下。

「不好意思。」

「喔,没关系……」

和这版本的裘可拉坐在一起怎么会这么紧张啊……还有,就算说无所谓,这也靠太近了吧。

你看嘛,手和大腿都整个贴在一起了……

虽然是裘可拉自己主动贴得这么紧,但她还是那个样子,显得有点害羞。

结果,我们又不说话了。

「……」

「……」

这种微妙的气氛到底是第几次了啦……拜托谁快来救救我啊……

「……那个,奏先生,我有一句可能对您有点影响的话想说,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呢?」

几秒后,裘可拉忐忑地开了口。只要能脱离如此尴尬的状况,什么话题都好。

「你说啊?」

「我喜欢您。」

「噗呼!」

我忍不住将嘴里的果汁全喷了出来。

「天哪,您还好吧?」

裘可拉一点也没有嫌恶的样子,还用手指抹去我嘴边的果汁。

「不、不用啦,我自己擦就行了!先不管这个……你刚刚说什么?」

「讨厌啦,怎么还要人家再说一次,很羞人耶……………………………………我喜欢您。」

「什、什么喜欢啊……」

尽管我已经听了好几次,但由这样的裘可拉直接说出口,破坏力多了好几个零。

「请问……奏先生您……是怎么看我的呢?」

「唔……」

裘可拉抬著眼凑上脸来。

「这、这个嘛,你突然这么问我,我实在……呃,你怎么啦?」

我不禁退后时,裘可拉的神情出现急剧的转变。

「奏先生……您不是想消除绝对选项吗?」

她的眼睛突然没了光彩,空空洞洞。

「啊?我当然想啊,你怎么──」

「那就请您乖乖听话吧。」

「你到底在说什……喔哇!」

裘可拉突然抓住我肩膀,将我按倒在沙发上。

「裘可拉……为什么你……」

我的思绪追不上突如其来的变化,想先甩开裘可拉再说,她的怪力却压得我无法动弹。

她直接跨坐在仰躺的我身上,用无神的眼睛对著我。

「……可以让我吻您一下吗?」

「啥……?」

还来不及错愕,她的脸又更靠近了。

「唔……!」

现在仔细一看,她的长相真是可爱得犯规;而且潮红的脸颊和失了魂般的表情,营造出一种不平衡的美,增添几分难以言喻的娇艳。

恐怕我现在无论做什么,裘可拉都不会有所反抗吧。就算是顺她的意思和她接吻或是更为深入……

这样的想像,有著难以抗拒的魅力。

可是……这样是不对的。

裘可拉就像是等不及了,将她的唇逼近得不能再近。

「既然奏先生不主动吻我,那我就──」

「先等一下!」

「呀啊!」

我绞尽全身力气坐起,使得跨坐在我身上的裘可拉摔下沙发。

「呼……呼……」

唔……我是不想拒绝得这么强硬啦,可是不这样做,她一定会吻上来。

我先站了起来,对裘可拉伸出手。

「你、你没事吧,裘可──」

但裘可拉一起身就整个人环抱过来。

「呜喔!」

她的力气还是一样非比寻常,使我连站都站不住,被她一路压退。

「呃!」

我的背几乎毫无抵抗地狠狠撞上厨具柜。

她接著放开绕在我脖子上的手,将我双肩按在柜子上。

「奏先生……吻我一下嘛。您不想……消除绝对选项了吗?」

吻了她就能消除绝对选项吗?这是怎么回事?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裘、裘可拉,拜托你先冷静点!」

太奇怪了……这个裘可拉果然有问题,她究竟是怎么了?

「您就这么……讨厌和我接吻吗?」

不行啊。她的眼睛还是一样无神,不是能沟通的样子。

「奏先生……」

裘可拉的唇再度逼近。糟、糟了,肩膀被压得完全不能动,没办法推开她。

「不、不要啊!」

当我抬头大叫、后脑勺用力撞上柜子时──

「唔!」

有个东西掉了下来,砸中裘可拉的头顶。

「唔唔……」

这一砸似乎不轻,使裘可拉晕头转向,一屁股摔在地上。

我跟著扫视地板,看看是什么砸到她。

那是……饼乾罐吧。

罐子边,裘可拉按著头顶站起。

唔……怎么办。要是不快想想办法,事情又要重演了。我小心翼翼地离开现场,和裘可拉拉开距离。

不过,裘可拉却茫茫然地望著我。

「喔咦?」

3

隔天一早。

「哈姆……哈姆哈姆……哈姆哈姆哈姆。」

愈来愈少了。桌上的早餐愈来愈少了。

「我说裘可──」

「哄红户哇~厚哼哼?」

裘可拉抬头回话,脸颊鼓得跟松鼠一样。

「没事……等你吃完再说……」

「?那厚厚沆哇。」

说了神秘语言后,裘可拉继续低头吃她的饭。

我则是以无语问苍天的心情看著她。

几分钟后,裘可拉吃了五分饱暂停一下,满足地擦擦嘴巴。

「呼哈~!好像有种一整年没有吃过东西的感觉呢。」

「……放心吧,那真的只是错觉。」

她回来了……昨晚饼乾罐那一砸,就把裘可拉完全打回原形。

「一大早就吃这么好吃的饭,让我都澎澎澎了呢~」

从裘可拉说了抽象到不行的感想后又开始扫盘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昨晚的端庄优雅……当然,最后那场失控亦如是。

「奏先生,你的表情好沉重喔,怎么了吗?」

「喔,还好啦……话说,就算你真的饿了一年,这样也吃太多了吧?」

配菜的量和平常一样(但仍有普通人的三倍左右),不过她添饭的次数已经超越自我纪录两碗了。

「呵呵,才不会呢。」

裘可拉暂时放下筷子,小小步走到我身边,用不知道在得意什么的表情对我挺出肚子。

咕啾啾啾啾啾啾。

「就是这种感觉。」

「你的肚子是什么构造啊!」

我不信……她昨天还是吃那点屑屑就说吃饱的人啊……难道她的胃会随记忆状况缩放吗?

「……喂,你真的不记得昨天的事了吗?」

「昨天的事吗……我还记得早上起来,脑袋模模糊糊地,后来我怎么啦?」

会不会是故意装傻呢……应该是不会,这个裘可拉没那么聪明。

「……好吧,不记得就算了。」

虽然想问的事很多很多──

「哈姆……哈姆……」

看见她吃得开心成那样,昨天的事就变得无所谓了。

「嗯?我的脸沾到什么了吗?」

「……是沾了不少饭粒啦。」

「喔喔,那真是太浪费了。」

裘可拉立刻将饭粒一个个摘下来送进嘴里。这很不像女孩子该有的动作,但她完全不在意,和昨天光是被人看见吃相就害臊的她实在差太多了。处理乾净后,她又继续扒她的饭。

又过了几分钟。

「我吃饱了~!」

「居然能刷新到五碗……」

我库存的大量冷冻饭全都没了……当裘可拉丝毫不知我心中的悲叹而离开座位时──

喀哒。

「啊……!」

有个东西从裘可拉睡衣背后掉到椅面上,被她急忙捡了起来。

「喂,那是……」

「什、什么都没有啊!」

她的眼睛游移得瞎子都看得见。

「拿出来我看一下。」

要是我没看错──

「哎哟,奏先生,不要强人所难嘛。」

「少废话。」

我将她慌忙藏到背后的东西抢了过来。

「我就知道……」

那是虎猫屋高级羊羹的盒子。

「只剩……一条啊?」

原本明明是两条装的羊羹,已经少了一半。

「……我不是交代过你,只有这个绝对不能碰吗?」

这可是我特别准备来招待访客的特级压箱宝啊。

「有、有吗?我记不得昨天的事了,什么都不知道。」

「我话不是昨天说的吧?」

「那个……就是那个,我的记忆都乱掉了,想不太起来……」

这么不会说谎的人真是稀有……话说我也觉得口头告诫不够,所以换了个地方放,她到底是怎么找到的?

「裘可拉,我不会生气,你就老实说吧。」

「真、真的吗!」

「真的。」

虽然她眼睛发亮的反应已经等同认罪,但我忍著没吐槽,等她自己说。

「其实啊,我是在你做早餐时,闻到其他地方传来好香好香的味道,就顺著找过去……」

经过包装还放在抽屉最里面的东西她也闻得出来……她真的是狗吗?

「结果我打开抽屉,就发现羊羹了。」

「……然后呢?」

我眉头一皱,瞪著她问。

「……然后我放回去了。」

……喔?证据都明摆在眼前了,还想抵赖呀?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可是羊羹是从你背后跑出来的耶,你要怎么解释?」

「……放、放回去之后,我的背突然很痒很痒……我不小心把它跟那根不求人搞混,塞到背后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很好很好。跟不求人搞混啦,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呢。可是它为什么会少一条呢,好奇怪喔~」

「唔……那、那是因为……对、对了,是因为细菌。细菌大量繁殖后,把羊羹分解掉了。」

「是喔是喔,因为细菌喔?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细菌能在几分钟之内把羊羹连封膜一起分解掉呢,裘可拉好博学喔~」

「嘿嘿嘿。」

她真的在高兴耶……从没见过这种笨蛋。

「对了,裘可拉,我问件别的事情。那个羊羹好不好吃呀?」

「超级好吃的!」

「明明就吃了嘛!」

我一拳砸在桌子上。

「啊!……你、你诓骗我,好过分的骗局啊!」

她一副被害者的样子让我看得满肚子火,轻捏起她的脸颊揉来揉去。

「看我揉烂你这张乱吃别人东西又爱说谎的臭嘴巴!」

「因、因会,那看起来浑好粗嘛。」

「你只要看起来好吃,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会塞进嘴里吗!」

「就素啊。」

还真的咧……

「……你的神经还真大条。」

「呼耶呼耶呼耶。」

「我不是在夸你啦!你的脑子是浆糊吗!」

我放开捏脸的手,又瞪了她一眼。

「对不起……」

裘可拉的头都快垂到地上了。

真是的,她到底是多爱吃啊……这让我突然想问问昨天裘可拉提过的事。

「我问你,神的仆人不是能量损耗非常低,不怎么需要吃东西吗?」

「?我听不懂奏先生在说什么耶?」

呃,怎么会听不懂……

「拜托喔,是你自己说只要几天吃一餐就活得下去的耶……」

「喔。那是说,如果只是要活下去,几天只吃一次就可以了,可是肚子还是会饿。」

「不是吧,你昨天只吃一点点就说饱了耶?」

「那个是那个,这个是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还不都是你自己!」

「哎哟,不要聊这么咕噜噜的话题嘛,摆一边摆一边去。」

「你在说哪国话啊!完全只是形容自己的肚子吧!」

「奏先生,我会吃那么多东西,是因为……」

裘可拉没理会我的吐槽,自顾自地这么说,并抬头对我露出大大的微笑。

「只要我吃了好吃的东西,就会觉得很幸福很幸福喔!」

「唔……」

她的笑容正如她所言,幸福全写在上头。

让我觉得,这样对她大呼小叫实在是件蠢事。

「……说不定你就是该保持这样吧。」

我忍不住如此呢喃。

昨天裘可拉的任何一个笑容,都不如现在这张傻呼呼的微笑来得有魅力。

「而且你吃东西的样子……我也不讨厌就是了。」

我碎动著唇这么说,不让她听见。

「好了,裘可拉。该出发了──」

换上制服、检查仪容后回到客厅的我,看见了难以置信的景象。

「哈姆……哈姆……」

「……亲爱的裘可拉小朋友……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呀?」

「呼咦?」

不管我揉几次眼睛,眼前的景象就是没变,裘可拉仍旧是猛啃著剩下的那条虎猫屋羊羹。

「呼呼……唔呼呼……」

我发出恶心的怪笑走近裘可拉,拳头夹住她两边太阳穴用力转下去。

「好、好痛喔!」

裘可拉立刻被我杀得泪眼汪汪。

「来呀?你这次又要编什么样的藉口,说出来让我听听呀?」

她现在可是赖也赖不掉的现行犯。其他我不管,这一次无论她掰出什么歪理,我也绝不放过她。接下来一个礼拜,我要对她处以减饭之刑!

但裘可拉的回答却让我僵得像尊冰雕。

「可、可是奏先生,你不是说我就是该保持这样吗!」

……啥?

「你刚刚小小声地这样说啊。」

「我……你、你怎么会听见啊!」

那、那句话被她听见了?我的脸皮温度直线狂飙。

「然后,你还说喜欢看我吃东西的样子耶。」

「什么……!」

连、连这个也听见了?

「所以我以为那是可以把羊羹吃掉的意思……奇怪?奏先生,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少、少废话!快去学校!」

「啊,再等我一下。我快要吃完──」

「拿来,我也要吃!」

「啊啊!怎么可以用断粮战术,太残忍了!」

我从裘可拉手上一把抢过羊羹,塞进嘴里。

「好甜……!」

是混乱的心情影响了味觉吗?以风味细致著称的高级羊羹,竟然只像条甜死人的黑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