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骑士(Chevalier-one)
「呼。圣灵降临祭马上就要结束了呢……」
在卡尔巴尼亚城的某处。
之前,需要《湖畔的少女》们全体出动执行的那个仪式的行程已经全部结束,伊莎贝拉安心地松了口气。
用水晶球确认“上面”的情况后,里面映出了希德和白骑士对峙的光景。
接下来,只要就这样决出天骑士的话,今年的圣灵降临祭就全部结束了。
「您辛苦了,伊莎贝拉大人。」
负责辅佐的里贝拉为慰劳伊莎贝拉,递上了饮料。
「谢谢。」
接过饮料的伊莎贝拉环视四周。
大厅地板上有大量玛娜流动的巨大魔法阵,驱动着某种力量。
中央的祭坛上,陈列着给予光之妖精神的供品,它们是为这场隐匿仪式的触媒。
银莲花(注释:希腊神话中银莲花的故事和花神弗洛拉有关,有兴趣的可以去了解下)的花束、月桂树的嫩枝、阿库亚(aqua)湖的水、巨人族制作的奉纳用的剑、半人半妖精少女的头发……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供品。
「虽然并不是很难入手的供品……但毕竟是这样的状况。今年能把所有的供品都准备齐全,还能像这样奉上真是太好了。」
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沃尔夫皇子和帝国的侵略?不过,这是之后才要考虑的事情。
「还有骑士“武”的供奉……如果希德卿能就这样直接坐上天骑士的宝座就最好了……」
就在伊莎贝拉一边这样喃喃自语着,一边从祭坛上的供品上移开视线……的时候。
咂——
在视野边缘,祭坛上摆放的供品的光景,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模糊朦胧起来。
这轻微的违和感,一般人会以为是眼睛的错觉而毫不在意。
「——!?」
但伊莎贝拉的感觉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让她转向了祭坛。
「怎、怎么了?伊莎贝拉大人?」
「…………」
在惊讶的里贝拉面前,伊莎贝拉默默朝祭坛走去。
然后,把目光转向了献给光之妖精神的供品们。
没有任何改变。根据古老礼节规定的供品仍遵守着定下的配置。正如她反复确认过的那样。
但是。
无论如何都无法消除这种违和感的伊莎贝拉,走向祭坛,开始小声咏唱起魔法的言灵。
于是——
「这……怎、怎么可能……」
────。
希德引发的冲击,压倒性地支配了会场。
毕竟被称为卡尔巴尼亚王国最高等级的一百多名妖精骑士,被赤手空拳、连剑都没拔出的希德,过于轻易地单方面击败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视着在中央赛场对峙的希德和白骑士。
能赢。能获胜。
不管白骑士是谁,那个希德都不可能输——
因为他正是传说时代最强的骑士。
那样期待和希望的目光,压倒性地集中在了希德身上。
「…………」
「…………」
另一边,对峙的希德和白骑士沉默无言。
只是默默地窥探着对方的样子。
最终。
「怎么了?白骑士。不过来吗?」
像是要打破这种拮抗的沉默般,希德悠然地问道。
「观众们可是等我们的战斗等到不耐烦了呢?如果你不来,我就过去了哦。」
希德就这样,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享受什么似的,说道。
「希德-布利兹」
之前一直顽固地保持沉默的白骑士,终于打破了沉默。
因为隐藏身份的伪装魔法依然存在,所以从他的音调中,甚至……无法辨别那不可思议的声音属于男性还是女性。
「怎么了?」
「你搞错了要侍奉的主人。有……与你更相称的主君。」
对于这样的白骑士,希德微微歪起了头。
「咋啦?难道你要我转行到沃尔夫少爷那去?」
「那种蠢货怎样都无所谓。」
「那是怎么回事?」
明明他是侍奉沃尔夫的,却贬低了他。
希德对那样的白骑士的立场,感到不明就里。
呲拉。
「…………」
白骑士无言地拔出剑……摆好了架势。
「!」
瞬间,两人之间的气氛产生了变质。
沉重、冰冷、尖锐,大气在颤抖。
「……哦……?」
希德见状,慢慢地压低身子、摆好了姿势……
……下一个瞬间。
白骑士的身影化作一阵疾风,消失了。
他用如云消雾散般的瞬步,笔直地冲向希德。空气墙被击穿、在掀起的冲击波华丽削去周围地面的同时,白骑士发动了肉搏战。
刹那间——冲击音产生。
金属音华丽地响起。
明灭闪烁的火花将世界染成一片雪白,灼烧着观众们的双眼——
哗啦哗啦——!
在超近距离与希德相撞的白骑士,就那样将希德向后推了数十米。
希德的鞋底在地面上刻下两道痕迹。沙尘因此而盛大地扬起。
两人终于停止了动作,观众们被火花的光亮闪到的视力又恢复了。
在那里——
「这不是把很有热情的剑吗。」
「……!」
希德反手拔出黑曜铁之剑,接住了白骑士的剑击。
面对在极近距离内,剑与剑相撞、互相瞪视的两骑骑士,观众们沸腾了。
「师、师父拔出剑了!?不,是被迫拔出剑了!也就是说,白骑士是有这种程度的对手!」
「那家伙真的是传说时代级别的骑士吗……!?」
「说真的……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天狐握紧拳头站了起来,克里斯托弗惊愕不已。
即使对抗集合起来的一百余名妖精骑士们也没有拔出剑的希德,在一开始和白骑士对抗时就拔出了剑……这一事实意味着这场战争的走向变得扑朔迷离。
观众们凝视着交错在一起的希德和白骑士,咽了一口唾沫。
然后——
「呼——!」
白骑士动了。
他带着气魄将希德弹飞后,拉开了距离。
然后他立刻,伴随着留下的残像一起向前踏去——从下段放出闪光般地上砍。
冲击音。
若希德反手挥下剑压住了这个攻击,白骑士就猛地交替旋转左右脚,从反方向像流星一样挥下剑。
冲击音。冲击音。冲击音。
希德一边后退,一边将白骑士的剑,弹开、接住、卸开。
白骑士的怒涛猛攻令人喘不过气来,刹那间,他的身姿左右摇摆。
瞬间绕到希德右侧的白骑士使出锐利细小的斩击。
瞄准的是希德握剑右手的腕部。
希德收回刀刃,用刃接住斩击。金属音回响,火花纷飞。
白骑士就那样向剑中灌注力量,试图在压制住希德剑的同时上砍……
啪!
希德却放下了剑,旋转着蹲下身。
白骑士锐力上砍的剑,斩向了希德头顶。
啪!
希德用左手抓住下落的剑,就这样顺势利用旋转的势头,凄厉地横扫向白骑士的脚下。
飒。因剑压而卷起了撕裂空气的风暴——
「——!?」
理所当然对此有所反应的白骑士跃起,避开了希德的斩击。
然后就那样在空中旋转着——落地。
再次和希德间隔开了十几米的距离。
但。
「!」
白骑士的脚边,已经延伸出了一道闪电线——
伴随着落雷音,化为闪光的希德向白骑士冲来。
此为希德最擅长的【迅雷脚】。
面对那闪电速度的迈步和斩击——
「……!」
白骑士瞬间在眼前展开一道玛娜障壁,完全挡住了希德的雷剑。
一阵格外强烈的冲击音由此爆发而出,惊人的剑压在两人的周围卷起漩涡。
玛娜和玛娜凄绝地互相碰撞、互相爆裂。
而且,其风压甚至传到了观众席,让观众们为之战栗。
「……挺能干嘛。」
希德就这样把剑抵在坚固的障壁上,感叹道。
「…………」
对此白骑士则无言。
只是默默地隔着墙壁持续瞪向希德。
最终,希德跳离原地,白骑士解开了障壁。
从时间上来说,这场攻防仅仅只有几秒。
但是,它的水平却高到可怕又浓密无比。
只有在那个时候,所有派系间的隔阂都被忘却,所有人均眼都不眨一下,敬佩地观看着希德和白骑士的战斗。
天骑士决定战的意义经由三大公爵之手,受到了玷污……但讽刺的是,通过异国骑士和本不应存在于这个时代的骑士,天骑士决定战在此第一次找回了意义。
然后。
就在这两位最强骑士互相瞪视的时候。
希德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看向白骑士……然后说道。
用只有白骑士才能听到的微弱声音说道。
「原来如此,我知道你的身份了。」
「!」
「我也想过会不会是这样……但现在我确信了。我认识你,以前我们战斗过。」
白骑士一瞬出乎意料般地僵住了,但他马上轻蔑地回击道。
「虚张声势。」
「是这样吗?」
希德无畏地笑着,再次反手将黑曜铁之剑深深压低。
「那就用下面的一回合来“对答案”吧。」
「……!」
察觉到希德的进攻意图,白骑士也架好了剑。这次是向大上段。
「…………」
「…………」
就这样,寂静在两位骑士之间流淌。
他们彼此间的距离大约是十米。
两人以毫英寸为单位,渐渐开始调整距离。
为了捉住彼此攻击产生的破绽和进攻的先机,他们持续着惊心动魄的互相瞪视。
守望两人的观众们都吞了一口唾沫。
最终。
在产生经过了无限时间的错觉之后。
两人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咔擦——————————————!
盛大的冲击音响起,仿佛要烧尽世界的火花发出咆吼。
刹那间两道闪光交错的同时——希德和白骑士拉开了十米的距离,他们互相对峙着的的站位就那样完全互换了。
两人都以挥完剑的样子背对背地站立着。摆出残心的架势。
凝视着两人的观众们,甚至忘记了呼吸。
最终——
啪!希德的胸部被浅浅地斜劈开,血花飞舞。
但是,希德对这伤口毫不在意,毫不畏惧地微笑着说。
「“答案揭晓”。」
下一个瞬间。
咔嚓……白骑士的全覆盖型头盔上出现了纵向的裂缝。
被劈成两半的头盔遵循重力,直接掉到了地面上。
沙!
之前一直被头盔封住的长长银发顿时流畅地展开。
希德头也不回,就这样背对着白骑士确信地宣言道。
「你的真实身份是……恩德雅。」
(译者:前文白骑士对阿尔文的态度表现的这么明显竟然没几个猜是恩德雅的,怎会如此(悲)。还有现在知道不要拿插画说话了吧,部分读者下次再拿插画剧透或者误导我会删帖)
「——!」
嘎吱。白骑士懊恼地咬着牙。
没错,正如希德所说,那张脸——
「虽然很可恶,但回答正确。希德-布利兹。」
——是北方魔国的盟主,和阿尔文长相一模一样的神秘少女——恩德雅。
「恩、恩德雅……!?」
「为、为什么那个人会在这种地方!?」
阿尔文和天狐等一部分认识恩德雅的人都十分惊讶。
当然,观众们也难掩动摇和困惑。
「怎、怎么可能……白骑士的真实身份竟然是那样的少女……」
「而且……不觉得那个少女……很像阿尔文王子吗……?」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视那些吵吵嚷嚷的观众。
在短暂的沉默后,白骑士——恩德雅回头询问希德。
「你是怎么知道的?」
「…………」
「我让弗洛拉施加的隐藏真实身份的伪装魔法是完美的。应该没有人知道我现在的玛娜颜色才对。但是,为什么……?」
「是你的刀法。」
希德也回过头,爽快地回答。
「我绝对不会忘记曾交手对象的刀法。」
「真是让人吃惊的家伙。规格外也要有个限度啊。」
恩德雅哼了一声。
「可是……一段时间没见,你的技术提高了不少啊……不,有点不一样?」
希德用灵视仔细观察起了恩德雅。
不知是不是因为施加了伪装魔法的头盔破裂了的缘故,和刚才相比,恩德雅的玛娜明显变得更容易感知。
虽然即使如此还是非常难以看清,但有一点是可以明白。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这个存在,正在变成另一种异制的其他东西。我说,恩德雅……这力量到底是什么?」
突然,希德那尚且朦胧的传说时代记忆因此被勾起了。
现在的恩德雅所身缠的力量和氛围。
希德在传说时代的某个地方感觉过它。并与之对峙过。
那到底是什么呢……?
「喂,恩德雅。你……你们黑暗教团到底有什么企图?」
「这与你无关,希德-布利兹。」
恩德雅拒绝回答希德的问题。
「比起那个……我的目的是你哦,我是为了见你而来的。」
「……?」
「嘛,虽然这么快就暴露身份很出乎意料,不过没关系。
为了见你,我还忍受了装成那种蠢男人臣子的屈辱。为此感到光荣吧。」
「哦?找我?我倒是没关系,不过到底有什么事?好像也不是为之前的战斗雪耻啊。」
希德歪了歪头。
「成为我的臣子吧,《闪光的骑士》希德卿。」
对于恩德雅那过于出人意料的话语,就连希德都对此微微眨了眨眼。
然后,恩德雅进一步接二连三地诉说道。
「你搞错了要侍奉的王。像你这样的骑士和阿尔文这种人在一起,实在是太可惜了。来侍奉我吧。我才是与你相称的王。」
希德闭上嘴,听恩德雅说了一段时间。
「恩德雅。不好意思,我今世的主君……」
就在希德眯起眼,想委婉地拒绝恩德雅……时。
「求你了。」
那个傲慢又臭屁的恩迪雅竟然对希德发出了像是恳求又像是祈祷般的声音。
「……恩德雅?」
「不要侍奉阿尔文这种人……不要看向阿尔文这种人……!」
渐渐地。
恩德雅的情绪渐渐地,激动起来。
「抛弃阿尔文这种人,侍奉我!看着我!只看着我一个人!」
「…………」
「如果你是因为我以前做过的事而感到愤怒,我会道歉,也会反省的!然后,如果是在担心和阿尔文的契约关系的话,弗洛拉会帮你想办法解决的!你会通过我的玛娜活下去,而不是阿尔文的!」
「…………」
「如果你愿意抛弃阿尔文来侍奉我的话……我,愿意把我的的一切都献给你!只要是你希望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所以,求你了!希德卿……!求你了……!呐!?」
希德无言地注视着拼命恳求的恩德雅。
看来她不是说谎或是在开玩笑之类的。而是认真的。
理由不明……但恩德雅是真心地想要希德。
「…………」
恩德雅。她是拥有和阿尔文一模一样的外貌,被奥普斯黑暗教团的大魔女弗洛拉视为主君的谜之少女。
希德不明白,为什么恩德雅会对阿尔文产生如此强烈的憎恨和对抗心,并这般执着于自己。
“为什么你明明是那个《闪光的骑士》,却不来救我?”
他回忆起了恩德雅曾经说过的话。
希德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恐怕那是恩德雅无意识中发出的信息。
也就是说——……
希德闭上眼睛,深呼吸。
最终,他睁开眼睛,直视着恩德雅。
然后说道。
「不好意思……我今世的主君只有阿尔文一人,我无法侍奉你。」
「……!?」
面对在那一瞬间,露出了仿佛看到世界末日表情的恩德雅,希德想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
“会作为一名骑士,拯救你的。”
就在希德德想这样继续说下去……的时候。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
恩德雅突然笑了起来。
那坏掉了般的笑法……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死去了似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恩德雅?」
「啊,什么嘛!果然是这样啊!你果然还是选择了阿尔文,而不是我!」
恩德雅的眼角噙着泪水,暴躁地叫喊了起来。
「为啥!?为什么!?我和那个孩子应该是一样的才对!可是为什么,总是阿尔文什么都能得到手,而我却什么都得不到!?为什么总是阿尔文被选上,而我没被选上!?已经!够了!无所谓了!」
邦!
那一瞬间,恩德雅身穿的白色铠甲发出一声巨响后碎裂,其碎片散向四周。
于是,暗色的玛娜像喷发般从她身上升起……其背上用黑色玛娜形成的翅膀以惊人的气势展开。
然后,剧毒般在空间中传播的黑色玛娜,转眼间就侵入了在场设置的【不杀的结界】,将其轻易打破。
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而目瞪口呆的众人面前,恩得雅展开她平时所穿的黑色哥特式礼裙,把手伸向空中。
她把手伸入凝聚着黑暗的虚空中,拔出了挥舞的妖精剑。
黑之妖精剑《黄昏》。
那是恩德雅拥有的世界最强的黑之妖精剑。
「如果不能成为我的东西,就去死吧!《野蛮人》!」
带着愤怒但又有些悲伤的表情,恩德雅把剑尖指向希德。
「继续战斗吧!我绝对不会把你交给阿尔文……!既然如此,至少让我亲手杀了你……!被我的冬日怀抱着就这样死去吧……!」
顿时,恩迪雅擅长的暗之冻气,就宛如冬季的暴风雨般袭来——让斗技场内的温度一口气降到了零度以下。
在一旁目瞪口呆的观众们全都因为太过于寒冷而颤抖起来。
恩德雅从全身爆发性地放出激烈的杀气和压倒性的黑色玛娜。
她身上伪装的魔法像这样完全解除之后,就能明白。
现在的恩德雅……有什么不一样。
和以前的恩德雅相比,有些东西发生了致命性的变化。
恩德雅这个存在,正在变成别的什么。
再这样下去……就无法回头了。
「……来吧。」
希德静静地、缓缓地架起黑曜铁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带着充斥全身的壮绝黑暗,恩德雅开始向希德突进。
────。
不同次元的战斗由此展开了。
让剑充满暗之冻气的恩德雅,和让剑盈满闪电的希德,从正面凄绝地进行着交锋。
恩德雅每挥出一刀就会掀起暗色的冻气,使空气冻结、风雪肆虐、地面结冰。
而希德每次高速与恩德雅对剑,闪电就会爆裂开,明灭的光芒勉强地祓除了浸蚀场地的黑暗。
彼此挥剑、举剑、挥去、反砍、弹回、刺入。
彼此在战场上纵横驰骋,持续地挥剑。
激突。激突。激突。
刀刃与刀刃相互咬合的冲击音断断续续地回响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恩德雅……!」
那地狱般的战斗空间,简直就像是光与暗的竞争。
恩德雅那就像暴躁的任性孩子似的攻击,被希德持续淡然地避开。
另一边——
「沃尔夫皇子……!」
贵宾席上的阿尔文逼问沃尔夫。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让她成为自己手下的骑士……!?」
「你、你是指什么?」
沃尔夫想要移开视线,但阿尔文抓住了他的衣襟迫使他看回来。
「差不多别再装傻了!看看她现在施展的力量!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显而易见的来自于黑之妖精剑!是令人厌恶的黑暗力量……!
这也是当然的!因为她的名字是恩德雅!是北方魔国的盟主啊!」
「……!?」
「你不是要和北方魔国对抗吗!?为什么这样的你会和恩德雅合作!?难道你算计了我吗!?」
「谁、谁知道……!」
沃尔夫对阿尔文吼了回去。
「我根本不知道白骑士是那样的女人!再说了,我连白骑士本来的样子都没见过……!」
「你……你说什么!?这种傻话——」
「关于白骑士,去问推举她为我臣下的人吧!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到底是谁?」
「我以前不是说过了吗?是给了我人工妖精剑制造技术的魔法使……关于白骑士,那个女人是最了解的……!」
「魔法使?那个女人……?」
瞬间,阿尔文的脑里将这一切连起来了。
「是弗洛拉……!」
从状况来看,毫无疑问在沃尔夫背后的是奥普斯黑暗教团的大魔女弗洛拉。
也就是说,这其中的意味十分可怕。
据说占领王国咽喉——西方的兰格里萨堡的帝国军的帝国骑士团,全员都武装了人工妖精剑。
没错,用的就是由弗洛拉制造出来的无色人工妖精剑。
那么精明的弗洛拉,不可能做出对北方魔国不利的事情。不可能免费给予德拉格尼尔帝国威胁魔国的力量。
不祥的预感优然而生。
这样下去,别说王国了,就连这块大陆上的第一大国德拉格尼尔帝国也会发生可怕的事情——阿尔文产生了如此强烈的确信。
「沃尔夫皇子!现在马上以你的名义让传令妖精飞向占领兰格里萨堡的帝国军……传令“放弃人工妖精剑,返回本国!”」
「什!?」
「而且,你也要马上放下那把人工妖精剑!不然的话,一定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你在说什么胡话!?阿尔文王子!」
沃尔夫突然激动起来。
「你害怕了吗!?就算你再怎么舍不得自己的国家,事到如今这种道理也说不通!?」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什么都不懂!你不懂名为弗洛拉的这个魔女的恶辣和黑暗!如果是她制造出来的话,那些人工妖精剑就是危险的!不是人能触碰之物!」
「烦耶,给我闭嘴,阿尔文!」
在不知怎么了而慌乱的三大公爵面前,沃尔夫一把揪住阿尔文的衣襟,威吓道。
「啊,是吗!难道你是被我白骑士的力量吓到了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希德-布利兹要输了?」
「不对!不是的!而且,恩德雅根本不是你的骑士——」
「她就是我的骑士!」
完全不接受现实的沃尔夫断言道。
「恩德雅什么的我不知道!那家伙是白骑士!是我的骑士!是实行我的霸道的世界最强骑士!因此她是赢得这次天骑士决定战,为我带来这个国家和你的忠臣!区区女人不要命令我啊啊啊啊啊——!」
这么叫喊着。
沃尔夫将手放在腰间的人工妖精剑上,瞪向阿尔文。
「你还在说这种话吗……」
不行。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沃尔夫已经完全精神失常了。
不,或者说……他可能一开始就不正常。
不管怎么说,阿尔文的直觉告诉她现在已经到了分秒必争的地步。
她坚信如果不尽快解除帝国军的人工妖精剑武装,事态将无法挽回。
但是,拥有向帝国军下达命令立场的沃尔夫却是这种状态,根本无可奈何。
(我到底该怎么办……!?)
伊莎贝拉不在。
因为她有着决不能抽身的重要仪式,所以今天一天不在阿尔文身边。
作为叛徒的三大公爵毫无用处可谓显而易见,而论单纯的武力,就算布利兹班抱团,也比不上用人工妖精剑武装了的沃尔夫。
(该怎么办……?)
阿尔文祈求般地,看向在中央赛场战斗的希德。
恩德雅的猛攻凌厉异常。
无限涌起的暗之冻气为吞没希德而卷起旋涡,呼啸着涌来。
再加上恩德雅无限的冻结剑击,它们一齐攻向希德。
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现在的情况无论如何偏袒,都是希德处于劣势。
毕竟只要剑与剑交错,暗之冻气就会隔着剑传播,冻结希德。
身体渐渐冻结的希德动作越变越迟钝。
因为面对那种攻击根本无计可施。
这和希德如何敏捷、如何结实,完全没有关系。
那暗之冻气,是给所有接近的人带来平等死亡冻结的无敌力量。
恩德雅的攻势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希德眼看就要被压垮了。
(恩德雅……只不过一段时间没见,到底是怎么获得这么强大的力量的……?不,说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谜团和疑问无穷无尽。
然后,面对那样的劣势和困境,希德他,仍在战斗。
即使在这常人早已心灰意冷、放弃比赛的绝境中,希德也淡然地。想要兑现作为骑士向阿尔文立下的誓言。
既然如此——
(本来我所能做的……就只有相信希德卿……我的骑士而已!)
阿尔文下定了决心。
「沃尔夫皇子。以货真价实的圣王阿鲁斯的系谱,阿尔文-诺尔-卡尔巴尼亚之名,在此立下新的誓言。
如果余的希德卿输了的话……余将完全成为你的所有物。全身心地侍奉你。余会作为一个女人,被你的臂弯所怀抱,染上你的颜色。
但是,如果……希德卿赢了的话。如果他坐上了天骑士的宝座的话。你就要承认余为一名王,并废弃帝国拥有的所有人工妖精剑。可以吗?」
对于阿尔文的这番话。
「说真的……?」
沃尔夫微微一笑。
「在输了之后,还说什么果然做不到什么的可不行哦?」
「王决无戏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我答应了!」
于是,沃尔夫高声大笑起来。
毕竟对他来说,没有比这更馋人的赌注了。
因为沃尔夫的白骑士明显压制着希德。眼看就要把希德压垮了。
那么,只需重新结下这个誓言的约定……阿尔文——不,阿尔玛公主就会确实地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确信自己会获胜的沃尔夫,大声叫喊道。
「来,上吧!白骑士!杀了希德-布利兹————————!」
相对的阿尔文只是笔直地注视着希德。
「…希德卿……」
就这样。
希德和恩德雅的壮绝战斗仍在继续——
────。
——寒冷。
斗技场内异常昏暗——并且寒冷。
明明现在是初春的白昼,却仿佛身处隆冬的夜晚。
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雪花与卷起旋涡的风交织在一起,形成暴风雪嗖嗖地呼啸着。
场内的黑暗吞没了光芒,暗到如果没有负责照明的鬼火妖精飘浮着照亮四周,就完全看不清赛场内样子的程度。
观众席上的观众们吐着白气,掸去头上和身上的积雪,在灵魂也会为之震颤的寒冷中咔哒咔哒颤抖着。
这一切全部都是因为,恩德雅从那把剑中无限产生的暗之冻气。
而且,就连坐在远离中央赛场的观众席上的人,也因如此程度的寒冷而瑟瑟发抖。
那个中央赛场,已经化为了极寒的冰冻地狱。
「呼……呼……」
希德一边吐着白气,一边反手架起剑,与恩德雅对峙。
「…………」
相对,处于暗之暴风雪中心的——恩德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希德。
两人互相瞪视了一会儿——最终,彼此都如烟云消散般动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消失。
闪电和黑暗交错。
冲击音震动着斗技场内。
冲击使场内的积雪升空而起。
雪和冰四散的同时,希德和恩德雅以惊人的速度和威力数次举剑交锋。
最终。
「——!?」
被恩德雅的剑压吹飞的希德,跳跃了两三次后后退。
「……库」
然后,希德撑起即将微微触地的膝盖,凝视着恩德雅。
果然,希德完全处于劣势。
战斗开始后经过的时间越久,希德的动作就越迟钝。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真遗憾啊,希德卿。我这暗之冻气,不只是能冻结而已。它会连带着热量一起,将生者的生命力尽数夺走……这份力量就是这样的死亡之冬。」
恩德雅一边用手指拂过自己剑的刀身,一边翘起嘴角,得意地放言道。
「你明白吧?持久战持续的越久,在这个死亡之冬中战斗的你的生命力就会擅自地丧失,变得越来越虚弱。」
「好像是这样。」
希德苦涩地看着自己的手臂。
他已经冻结的手臂上布满了薄冰。
「我身上流动的血已经被冻得很厉害了,这样下去完全动弹不得也只是时间问题。」
希德擅长的威尔,是从呼吸和血液循环中凝炼出玛娜的技巧。
也就是说,如果血液和身体继续被冻结,威尔也会越变越弱。
即,恩德雅的黑之妖精剑,可以说是威尔的天敌——希德相性最差的对手。
「事先说好,即便如此,你也算个十足的怪物了哦?如普通的妖精骑士如果直接碰到这暗之冻气,就会立刻全身被冻住,当场死亡呢?」
「…………」
「总之,以前的我还不能很好地运用自己的“真正力量”,所以才有所落后……但现在不一样了。」
恩德雅笔直地瞪向希德。
「现在的我,已经觉醒了相当程度的“本来力量”,和以前完全不同。」
「…………」
「是你输了,希德卿。这个场地已经被我的死之冬完全支配。就算是你,也绝对无法在此翻身。」
「…………」
面对尽管如此还是无言地架起剑、凝视恩德雅的希德。
恩德雅淡淡地宣告。
「我说,希德卿,你……会死,会死的哦。」
「…………」
「事先说好,我的暗之冻气还不止这种程度。你没明白吗?我是因为不想杀你才手下留情了。」
「…………」
「只要动了这个念头,我暗之冻气的威力就能上升。它的威力还有上升的空间。但是,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是吧?」
于是,恩德雅放下了手中的剑……盯着希德。
用就像被遗弃的小狗一样的眼神,笔直地注视着希德。
「最后,我再说一次,成为我的骑士吧,希德……」
「…………」
「把阿尔文这种人丢到一边。留在我身边。求你了。这真的是……最后的最后了。」
面对恩德雅的请求。
「抱歉。这我做不到。」
希德摇了摇头。
「无论多少次我都会这样重复告诉你,我今世的主君只有阿尔文一人。」
「是吗……」
咔哒。
听到希德的回答,恩德雅低下了头。
扑簌。顺着脸颊流下的泪珠,被冻结成冰片后四散而去。
然而,对于垂头流泪的恩德雅,希德这样说道。
「但是,如果你试图向我寻求某种救赎的话……我会作为骑士,发誓必将拯救你……“骑士仅诉说真实”。」
「……!?」
对此,恩德雅有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最终,她颤抖了一下,愤怒地瞪向希德——吼道。
「烦人……烦人烦人烦人……!事到如今了,我才不需要什么同情和怜悯……!不要说那种违心的话……!」
「恩德雅。我……」
仿佛想要打断试图说些什么的希德般,恩德雅将剑指向希德,情绪激昂地滔滔不绝起来——
「已经够了!我知道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我的所有物了!那我就算硬来也要把你留在我身边!我不会把你交给阿尔文!怎么可能把你交给她……!」
就这样像发脾气的孩子般哭喊着。
恩德雅双手把剑举过头顶——叫喊道。
「汝为掌管遍布死亡的黄昏之暗-——!」
那一瞬间。
飒!世界萦绕起了更多的暗之冻气。
伴随着卷起漩涡的无尽黑暗,更为猛烈的暴风雪也席卷而来。
那是和之前的冻气相比更高次元的冻气。
世界的热度被进一步被剥夺,让人不禁觉得之前就好像身处春天一样。气温下降、下降、下降、下降下降下降下降下降——
嘎吱嘎吱,冰柱在恩德雅周围生长。
它们就像几根高耸入云的塔一般,不断延伸。
赛场被浓密的黑暗、冰雪所封锁。
「难道是……大祈祷?那是恩德雅的大祈祷吗……!」
「真的假的!?在这里来那个!?」
观众席上的天狐他们发出悲鸣。
「好、好难受……没想到,连这边的空气都能冻住……!?这是何等力量……!」
露伊瑟痛苦地挣扎着。
恩德雅那异样的力量,让观众们都因恐惧而战栗。
这期间,恩德雅的力量和冻气也在无止境地高涨——
「——-挥舞那把冰冷的剑杀死春天-——」
缓慢又一字一句。仿佛在命令这个世界本身一样。
恩德雅以古妖精语咏唱的祈祷文还在继续。
压倒性的冻气于现场高昂起来。
每个人都用灵魂感觉到了,不能让这祈祷文完成。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了。
光是靠近那壮绝的冻气,就会死亡。
恐怕在那冻气面前,就连希德的闪电也会被冻结吧。
在这绝望的光景面前。
「…………」
希德只是一直注视着恩德雅。
然后——
「-乃为三千世界铺下常夜之冬者-——……!」
终于,在恩德雅的祈祷文完成的同时。
以恩德雅为中心,爆发性的暗之寒流扩散开来。
黑暗、黑暗,让所有生命冻结的、压倒性的黑暗波动。
它仿佛要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吞噬殆尽般蔓延、侵蚀着四周。
以惊人的速度和气势,冰冷地抹去一切。
那就是全方位全空间的攻击。
无法躲避,无法接下,甚至连逃跑都不可能。
那是发动即确定胜利。必中必杀的死之空间。
对此束手无策,希德就这样被吞噬。
「师、师父———————————!?」
现场响起了天狐悲痛的呐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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