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

「你醒啦？」

「──呃！」

在床上醒来的唐，在万分惊愕之下坐了起来，却又在剧烈疼痛中再次躺下去。

这里并非我的府邸，而是远离皇都的民宅房间。

房里只有我与唐。

「别逞强。你可是差点就没命了。」

「……没、没命？」

唐一边忍受痛楚，一边蹙眉注视着我。

「你不记得了吗？我一直派人监视着你，要是你忘了我也可以告诉你。」

「……唔。」

看来他似乎是想起来了。

（插图009）

「没错。那个接头的中间人，在你回报已经杀掉目击者之后就对你动手。这也就代表着犯了错的你已经是弃子了。」

「原来如此……」

尽管唐已经瘫在床上，但还是明显能看出他霎时颓然地失去了力气。

「我就是猜到有这种可能，才派人去监视你，没想到他们还真的要杀人灭口。」

我叹了一口气。

我的皇兄还真是……

「明明每个人材都是珍贵的宝物啊。」

「……」

躺在床上的唐转过头来紧盯着我。

「难道您……早就料到我会沦为弃子？」

「算是吧。」

「真不愧是名不虚传的贤亲王。果真是慧眼如炬。」

唐微微一笑，露出半是钦佩半是遗憾的表情。

「如果我不是内应，而是从一开始就追随殿下您……」

他轻声低语。

言语间流露出几许自嘲之情。

「现在开始效忠于我，我也不介意的喔？」

「咦？」

「你想说如果不是命运捉弄，你早就成了我的属下吗？若是如此，现在也还不算晚。」

「……您是认真的吗？」

「但相对来说，我比那些人更容不下背叛。一旦成为我的属下，到死都只能是我的人。」

「多、多谢殿下……」

也许是伤口过于疼痛，用手肘抵在床上才勉强直起身子的唐，趴伏在床上朝我做出伏地叩首的跪谢姿势。

───────────────

姓名：诺亚-亚拉莱特

法务亲王大臣

性别：男

等级：3／∞

HP　E＋F　火　F＋B

MP　F＋F　水　E＋S

力量　E＋E　风　F＋F

体力　F＋F　地　F＋F

智力　F＋E　光　F

精神　F＋F　暗　F

速度　F＋F

敏捷　F＋F

运气　F＋F

───────────────

不同于唐先前身为内应时的毫无变化，我的个人状态表这次有了提升。

这是他真心实意想成为我部下的佐证。

「很好，你现在先专心养伤。我这几天再去找个失势贵族收你为养子，替你准备个新的名字跟身分。可以的话，你在这期间也稍微变换一下外貌。」

「属下知道了。」

「这段时间你先离宫内省──应该说离皇都稍微远一点比较好。之后我会安排你去阿尔梅利亚顶个代官的缺，你就在那等到风头过去。」

「属下由衷对您所做的一切铭感五内！」

「暂时就先这样吧。之后的事情到时再来考虑。」

「呃……」

「怎么了？」

「虽然不知这样能否多少回报殿下的恩情──有件事得先向您禀告。必须请陛下立刻停止饮用吉尔伯特进贡的火凤酒。」

「……为什么？」

唐在我的追问下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听得到的音量把其中的秘密告诉了我。

☆

离开那间安排唐避居于皇都外的民宅之后，我先回了趟法务省才又驱车前往皇宫。

进到皇宫就先提交面见父皇的申请──而后就是等待。

大约等了一个小时，才终于得以来到那间犹如图书馆的皇帝御用书房。

「瞧你这么慌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诺亚。」

「父皇，儿臣有重要机密要向您通禀。还请排除闲杂人等。」

「喔……？」

父皇宛如打量般盯着我看才开口说：

「你直说无妨。这里除了克鲁斯，没有一个人听得见声音。」

我看了眼站在父皇身边的年轻杂役宦官。

这人在我和父皇谈话期间，也仍旧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专心一致地做着手边的工作。

原来如此。父皇为了严守机密，打从一开始就把耳朵听不到的人安排到书房。

「儿臣明白，那儿臣就直说了。父皇，还请您立刻停止饮用火凤酒。」

「火凤酒……？你说的是那个产自吉尔伯特封地，从今年开始进贡到宫里来的贡酒吗？」

「是的。」

「为什么呢？」

「因为食物相克。」

我把唐告知我的事情直接转述给父皇。

「虽然火凤酒是款直接饮用就有滋补壮阳之效的好酒，但若跟特定食物一起吃下肚，就会产生剧毒。」

「你说的特定食物是什么？」

「是龙之爪。」

「龙之爪……喔。那是朕与皇太子在每年一次的先祖祭祀仪式上都会食用的东西吧。」

「没错。」

我深呼了一口气，接着继续往下说。

说出我从唐的话语间推断出来的个人猜想。

「这个食物相克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不仅在喝下火凤酒的当日效果斐然，效果还会在体内残留一周左右。火凤酒已经进贡将近一年，若父皇平日都有饮用便等同于您亲自证明了酒中无毒。届时就没人会怀疑火凤酒有毒，更没人会怀疑是因为和龙之爪一起食用的缘故。」

「也就是说，真凶就此洗脱了嫌疑。」

「是的。」

「不过这是建立在这种食物相克真有其事的前提之下吧？」

「儿臣已经做过试验了。儿臣向死刑犯提出『若没事就无罪释放』的条件，命其同时将两样东西吃下肚。结果……」

「原来如此。结果是立即中毒吧？」

「是的。」

其毒效可谓是瞬间发作。

只喝下火凤酒的死刑犯。

只吃下龙之爪的死刑犯。

两样东西同时吃下肚的死刑犯。

只吃下其中一样的两人至今仍生龙活虎，但两样都吃下肚的那人几乎是当场毙命。

「这样啊。也就是说照这样下去，朕跟皇太子都会在仪式上丢掉性命。因为朕也将火凤酒赐给皇太子，而且只有我们会吃下龙之爪。」

「正是如此。」

「做得好，诺亚。……了不起。真亏你能揭发这场隐藏在火凤酒之下的阴谋。克鲁斯。」

「在。」

「传令亨利，出兵包围第一亲王府。裁决择日候传。」

「遵命。」

父皇一声号令，心腹宦官克鲁斯立刻领命而去。

如此便好。

虽然有些对不起吉尔伯特皇兄，但如此重大的事情我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你这次也表现得很好，朕之后再行封赏。」

「是。」

我最后又行了一礼便打算离开书房。

父皇日后或许会征询身为法务亲王的我的意见，但现在我只需做到这一步就可以了。

转身正要抬步往外走，但就在这个时候。

我的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一种感觉。

我不由得停下脚步。

……那是种巨大的不协调感。

我努力地思索这不协调感源于何处。

随即我就想到了。

此事我至今早已无数次深有体会。

多索那村子的事……还有之后发生的诸多事情。

父皇一向有众多耳目，我做的这些行动几乎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这样的父皇岂会不知道连唐都知晓的事情？

不对，父皇是真的至今都被蒙在鼓里吗？

其实父皇并非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在假装现在才知道此事？

……难不成？

我回过头去，小心翼翼地望向父皇。

四目相接，父皇露出一抹苦笑。

「你果然十分聪慧呀，诺亚。」

「──！」

短短一句话便道出了父皇已然明白到我发现了什么。

「您、您早就察觉这件事了吗？」

「是啊。正确来说，朕压根就没喝那火凤酒。」

「……」

「朕这个皇帝当了太久了。有不少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

「不过你──似乎不在此列。」

「是的。」

我立刻给出回应。

老实说因为我是重活一遍的人，这辈子更是从一开始就转生为皇室中人。

父皇在我心里并没有多么像一位父亲。

彼此之间也没有多少父子之情。

即便如此我也从未有过就算杀死皇帝也要夺取皇位的想法。

「这样啊。诺亚-亚拉莱特。」

「……儿臣在。」

「朕命你为兵务副大臣兼任法务亲王大臣。」

「什……？」

「再命你担任第一军，通称皇帝亲卫军提督一职。」

「──遵旨。」

虽然接下了旨意，但我还是没能弄明白父皇这么做是有何打算。

「朕可不打算轻易倒下。被儿子拉下马可是会沦为后世的笑柄。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率领亲卫军控制帝都，拥护合适的人选成为皇帝。」

「──唔！」

我不由呼吸一窒。

这次的任命是父皇赠与我的，最至高无上的信赖。

（插图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