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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笼岛谛的日常——织野栞的情况

『哎呀,栗栖学妹。』

『织野学姊,你好。』

『你手上拿的是……巧克力吗?』

『对呀,这是我那个朋友为了上次的事而送给我的赔礼。我想拿来分给大家吃。啊,学姊要不要也吃一点?』

『这样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盒子的底层有封信耶……呃~「效力只会持续半天,好好享受吧」……嗯?啊啊啊啊!织野学姊,不可以吃呀!』

『咦?可是我已经吞下去了耶——!唔、唔……我、我的身体,怎么……』

『织野学姊——!』

我打开了社办的门,看到社办里有两个女生。

其中一位是栗栖学妹。

至于另一位则是——

「……你是谁啊?」

我从来没看过那个女孩子。她大概只有七岁左右吧,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她身上穿着安达太良高中的制服,而且还松垮垮的。

那个女生——不,那个小女孩不断地打量着四周,表情显得有点漫不经心。

「啊,啊,笼岛学长……你好。」

「嗯,栗栖学妹你好啊。这个女孩子是谁啊?」

「呃,那个……」

栗栖学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那个小女孩则是语带不安地说着:

「呃、那个……栗栖学妹。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身上的制服好像变得有点松垮垮的……奇怪,栗栖学妹,你比我还要高耶……?」

栗栖学妹从包包里拿出一画小镜子,递给开始感到混乱的小女孩。

「呃、这……」小女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我、我、我、我变小了吗?身体整个,缩小了……

「真的很抱歉!都怪我不小心!我早该知道那个人送来的赔罪礼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的……」

「咦、奇怪?不会吧,我的身体,怎么会缩小……」

小女孩先是捏了捏自己的脸,再用双手将两边的脸颊往中间挤了挤,那动作有点像是怪医黑杰克里的皮诺可会做的姿势。栗栖学妹则是不断地对着小女孩低头谢罪。

什么叫身体缩小了?我完全搞不懂小女孩在说些什么。

她们该不会是在学名侦探柯南吧?

我实在看不懂她们在玩什么把戏,于是便再度开口询问栗栖学妹。

「所以这孩子到底是谁?」

「那、那个……」栗栖学妹的目光以极快的速度四处游移着。「她是……对、对了!她是织野学姊的妹妹!」

「织野同学的妹妹?」

「是呀!我说的没错吧?织野学姊的妹妹!」

「没、没错,我是小栞姊姊的妹妹!」

我再次看着那个小女孩。听她们这么一说,这孩子的确长得很像织野同学。发色也好,五官也罢,怎么看都觉得两人像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看起来就好像缩小版的织野同学一样。

「这样啊,我都不知道织野同学原来还有个妹妹。」

我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蹲下来,让自己和小女孩的视线平行,并开始向她介绍自己。

「你好,我叫笼岛谛。请多指教罗。」

「你、你好。」

「你叫什么名字?」

「我、找的名字!?」

织野同学的妹妹脸上露出十分困扰的表情。她的视线飘向旁边的栗栖学妹,彷佛在向她求助,可是栗栖学妹却挥了挥手,好像在说「饶了我吧」。

「我、我、我叫做……」

她的语气有点狼狈。

「我叫织野……织野栞(Shiori),不对,我叫织野SHI,SHIO,SHIIO,RI……SHIO,OSHI,OSHI……欧西里(Oshiri)——嗯!我叫织野※欧西里!」(译注:欧西里(OSHIRI)在日语中的意思是「屁股」。)」

「欧、欧西里?」

「没错!我叫织野欧西里!」

「……这、这样啊。真、真是可爱的名字耶。」

我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笑容来称赞她。

不过也太夸张了,取这什么怪名字啊。

虽然不该取笑别人的名字,但说实在的这名字也太离谱了吧。再怎么样,也不能取「屁股」这种名字吧……

欧西里妹妹用双手捣着脸说道「……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就只能想出这么没品味的名字……」至于栗栖学妹则是试着在一旁帮腔,说着「不、不会啊,这、这名字很可爱呀,对不对!」

「……那么,欧西里妹妹,你在学校有没有什么绰号之类的?」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我实在不想用『欧西里』来称呼一个小女生,但问完之后,我马上就为自己轻率的发言感到后悔。我心想,这下完蛋了。像这种奇怪的名字,在学校应该早就被同学嘲笑了才对……

「绰号是吗……嗯,呃……就、就是……啊!」

欧西里妹妹稍微想了一下之后,这么回答:

「在学校大家都叫我——※欧西里斯。」(编注:埃及的冥神。)

「这绰号也太帅了吧————!」

这个帅到完全超乎想像的绰号令我忍不住放声大叫!

这下得想办法收回之前的失言才行。※有有有,欧西里这名字绝对有人取。根本就是Arri、Arri啊!Arrivederch!(编注:日文「有」与(「Arri」音近。)

我敢说这孩子在学校一定是个人见人爱的风云人物。别说是霸凌了,搞不好会被当成※三幻神之一,受人膜拜也说不定。(译注:出自『游戏王』里的三幻神,分别是欧贝利斯克的巨神兵、欧西里斯的天空龙跟太阳神的翼神龙。)

「这绰号,很帅……?欧西里斯吗,我记得某个国家好像有个神就叫这个名字吧?织野学——不对,欧西里妹妹,你说对不对?」

「嗯、对啊……是埃及的神。我记得弛被描绘成一个拥有绿色皮肤的男人,给人一种不太帅气的印象……」

很遗憾的,我对这个绰号的感动似乎完全没有传达给那两个女孩子。

真是的。

听到欧西里斯应该要马上想到天空龙才对啊!

我咽下口巾的口水,压抑着兴奋的情绪,开口说出那个名字。

「欧西里斯。」

……哇喔。天啊—我整个人超兴奋的耶。

欧西里斯、欧西里斯、欧西里斯……

「怎、怎么了吗?」

「没事,对不起。因为我兴奋到快要流泪了,所以以后我还是叫你欧西里妹妹就好。」

「……欧西里斯对你来说,到底充满了多少男生的浪漫啊?」

欧西里妹妹一脸无奈地说着。不过这也难怪,只有懂的人才知道其中的感动吧。

「先别说这个了,织野同学的妹妹欧西里妹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这个最基本的问题早就该问了,但两个女孩都默不吭声。

『栗栖学妹,就交给你了。』

『咦!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啦……』

『我也没办法啊!我最怕碰到这种状况了!』

『呜呜……我、我知道了。都是因为我才会搞成这样,我会努力的!』

就这样,两个人结束了一段让人摸不着头绪的眼神交流,接着栗栖学妹便向前踏出一步。

「是织野学姊带她来的,因为她说想来姊姊的学校玩。对不对?」

欧西里妹妹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那么,织野同学跑到哪里去了?她的书包在这里,所以应该已经过来了吧。还育,为什么欧西里妹妹会穿着那套松垮垮的制服?那该不会是织野同学的制服吧?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接二连三地提出质疑,一口气把自己在意的问题全部问完了。

然后,栗栖学妹虽然有一点慌张,但还是逐一回答了我的问题。

「其、其实是织野学姊和欧西里妹妹还有我在这边玩的时候,突然间从窗户吹进一阵强风,把欧西里妹妹身上的衣服全部吹走了……」

「你说她身上的衣服全都被风吹走了!?」

我还真好奇那阵风到底有多强耶。就算是在『北风与太阳』的童话里,北风赌上了自己的尊严所吹出的猛烈强风,也没能将旅行者的上衣给剥掉啊。

「所以,织野学姊就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给欧西里妹妹穿——然后,她就全裸而且还一边发出奇怪的叫声,跑去追欧西里妹妹的衣服了。」

「全裸还一边发出奇怪的叫声!?」

最近足在流行这个吗!?

全裸怪叫健康法?有这种东西吗?

话说回来,织野同学也太男孩子气了吧。难道说现在不是女人味,而是男人味当道吗?虽然是个好姊姊,但总觉得她好像走错路了耶。

她在身为人类的这条道路上选错路了啊……

『栗、栗栖学妹!?』

『对、对不起!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最后那个全裸和怪叫根本没必要加上去吧!?你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而怀恨在心吗!?』

『…………没有啊,我没有。』

『你果然还在记恨!』

我一边看着她们两人再度以眼神交流,一边挂念着织野同学。她没事吧?希望她的肚子不要着凉了。

「嗯,大致的状况我已经了解了。也就是说,我们要在这边等到织野同学把衣服追回来为止,对吧?」

「没错!对吧,栗栖姊姊?」

「是啊,对吧,欧西里妹妹!」

两人微笑着说道。但她们额头上的冷汗好像都快滴下来了,那应该只是我的错觉吧。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悠哉地待到了放学时间,但织野同学却一直没有回来。

栗栖学妹接下来似乎还有事,「不好意思,织野学——不对,欧西里妹妹。时间到了应该就能变回原样……」,她非常认真地道歉之后就离开了。

因此,在织野同学回来之前,我必须负起照顾欧西里妹妹的责任。尽管欧西里妹妹说了「我一个人也不会有事的!只要在时间到之前找个地方躲起来的话——」之类的话,但我可不能把一个小女孩丢着不管。

要是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我可没有脸见织野同学。

「听好罗,欧西里妹妹。要照我说的话去做喔。」

「我、我知道了……」

欧西里妹妹点了点头,表情显得有些复杂。

场景移到了我家客厅。因为想不出有什么更适合的地方,所以我就先把她带回来了。

顺带一提,欧西里妹妹此时已经换下了织野同学那套对她来说大了好几号的制服,改穿上回家途中花一千圆买来的连身小洋装。小洋装的钱是欧西里妹妹自己出的,虽然便宜却很可爱。在结帐时,我发现她的钱包和织野同学的一模一样,也许因为是姊妹的关系,所以用的东西自然也都一样吧。

「那么,那我要开始罗。」

欧西里妹妹一边因为羞耻和屈辱的情绪而全身颤抖着,一边摆出我教她的姿势。

「龟、龟派气功~……」

她有气无力地喊着,然后将双手向前推出。

「才——不是这样咧!你这样不行啦!欧西里妹妹!」

我大声地叹了一口气之后,再度认真地为她演练了一次。

「看清楚了吗?首先双手要这样,像猫的手一样。然后再把双手朝身体后面放,很多人都会记错,两只手合起来的时候不是相反的,应该是手指对手指、手腕对手腕才对。」

我搭配实际演练,让解说更加浅显易懂。

「最后是这样,双手用力向前推出去!这个时候,嘴巴喊的不是『功~』,而是『功————!』,这样才有真实感!」

「…………」

「还育,一旦觉得害羞就会前功尽弃了喔。所谓必杀技就是要舍弃羞耻心才能施展出来。所以大家就算心里觉得害羞,也会努力大声喊出来喔。」

「……这到底是什么游戏……」

欧西里妹妹看起来一脸不屑的样子。

嗯……这个游戏对女孩子来说,或许一点也不有趣吧。不知道为什么,我七岁的时候好像一直都在做这种事。

突然想起年幼时光的我,开始望着远方,胡乱地回忆起以前的事。

「以前的我啊,经常在微风公园这么练习。」

「……嗯,听你一说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

「有一次,有个怪物想要攻击一个奇装异服的大姊姊,后来也被我用『龟派气功』打跑了。」

「你也太会美化自己的记忆了吧!?」

「然后啊,我记得那个奇装异服的大姊姊被我救了之后,就对我说『我们结婚吧』,开始向我求婚呢。」

「才不是!完全相反!被求婚的应该是我才对!为什么你故事发展的方式就像是那种小朋友才会做的白日梦啊!?」

「嗯……我想想,然后啊,后续是什么来着。我问她『你喜欢我哪一点?』,大姊姊回答『我喜欢你用龟派气功的时候,两只手张得好开的样子』,我听了之后好像就说『我才不想跟说出这种话的人结婚』,然后就拒绝她了对吧?」

「完全相反好不好!而且一堆细节根本都记得乱七八糟的好吗!」

我无视欧西里妹妹的大声嚷嚷,再一次认真地回想着。

我不会忘记的。

那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回忆。

骂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欧西里妹妹说了句「总、总而言之」,试图拉回话题主导权。

「笼岛哥哥,实在太丢脸了,我不想再练习必杀技了……」

「……好吧。」

这番话让我有些沮丧。看来只有我觉得这种事很有趣。

「不好意思,因为我没看过『七龙珠』,所以不是很懂。」

「——唔!」

她轻描淡写地说了这句话,让我感到不寒而栗o

竟然有人没看过『七龙珠』!?

此话一出让我有如膝盖中了一箭,全身瘫软,连站都站不稳,就快要跌坐在地板上。太令人绝望了。眼看绝望的深渊就要将我吞噬殆尽。

「怎、怎么了吗?笼岛哥哥。」

「……欧西里妹妹。」

「呃、是……」

「你差不多该回家了吧?」

「你的态度突然间也变得太冷淡了吧!」

「不是这样的,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一个没看过『七龙珠』的小朋友。」

「有那么严重吗!?」

「……你是宽松教育下长大的孩子啊。」

「才怪!宽松教育才没有这种弊害好吗!」

「是吗?可是,你有时候跟我讲话都没有使用敬语啊。」

「那、那是因为……一小心就会表现出平常的样子……」

欧西里妹妹突然陷入了沉默中。

于是我对着这个可爱的小女孩说了几句温柔的话。

「刚才是骗你的,开玩笑的啦。毕竟欧西里妹妹只有七岁而已嘛。就算没看过有名的漫画,或是跟长辈讲话时不小心忘了敬语,也是很正常的事。」

「嗯!」我一说完,欧西里妹妹就露出了原本的灿烂笑容。

「不过啊,如果有女生都升上高中了却还没看过『七龙珠』的话,那我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女生吧。」

「…………」

「这种女生啊,出局啦~出局。完全就是在我的守备范围之外啦。就算跟这种女生交往,应该也不会有趣到哪去吧。」

「…………」

「啊,说到这个,你姊姊好像对『七龙珠』——」

「有!她说她有看过!而且还超级迷的!」

欧西里妹妹突然气势十足地接了话。

「这、这样啊?原来如此。」

「对呀。而且她最近还偷偷在房间里练习『龟派气功』的动作喔!」

「她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耶!?」

就算是粉丝如我,练习氢派气功这件事也只有在小学的时候才会做。

织野同学,你有病吗?

颇感讶异的我往下一看,刚好听到欧西里妹妹碎碎念着「……等回复原状后一定要把整部都看完才行。」,不知道她指的到底是什么。

「既然如此就不要再练习必杀技了,我们来玩些别的吧,欧西里妹妹。」

「好啊,这样才对。」

「这样的话,我来想想看『七龙珠』的著名桥段……」

「……不要,我希望可以暂时不要再扯到『七龙珠』了。」

我的脑海已经被那部名作给占据了。

终于,我想到了「你说的那个地球人,指的是克林吗——!」还有「再见了,天津饭哥哥。」这两段剧情。

啊,对了。

难得现在有两个人在,不如就来玩「融合」吧!

玩那个诡异的合体动作的话一定会很有趣。唔,我跟欧西里妹妹的身材差这么多,应该不太可能成功吧,不过仍然非常值得一试。

「那个,欧西里妹妹,我们来玩——」

我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欧西里妹妹完全没看过『七龙珠』,应该不可能知道「融合」这种特殊名词才对。

「嗯?要和我玩什么?」

欧西里妹妹歪着头,以天真无邪的表情看着我,为了让她能够更容易了解这个特殊名词,我决定用个简单的单字来说明。

「跟我合体吧。」

我才刚说完,就看到欧西里妹妹的脸变得像煮熟的章鱼一样红,然后我就被她那不像是七岁儿童,不对,是连一般人都不可能发出的力道所使出的过肩摔给摔了出去。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人是有可能塞进沙发里的啊。

我也试过和她玩其他各式各样的游戏,但全都不受好评。

无论是用弹珠超人的强力弹珠互射,还是玩超级溜溜球时使出飞龙回旋,或是玩四驱车时假装使出旋风冲锋龙卷风,还有战斗陀螺的光速神剑爆裂,战斗陷螺钢铁奇兵的燃烧攻击,机兽新世纪的荷电粒子炮,模仿魔法风云会的究极决斗者(只有演一下「我听见了,牌组在呼唤我!」之类的而已),她都一点也不觉得有趣。

「……欧西里妹妹,你这孩子说实在还满任性的耶。」

「才不是,只是笼岛哥哥提议的游戏和玩具都不适合我而已,可以改玩一些比较普通的游戏吗?」

「唔嗯………」

我将双手抱在胸前,凝视着那个坐在沙发上,兀自摆动着双脚的小女孩。

「你平常都玩些什么?」

「我吗?我平常都玩……嗯……」

欧西里妹妹嘟哝着「……这个年纪的女生通常会玩些什么啊」,突然间,她开始烦恼了起来,然后小声说道:

「应该是,医生游戏吧……?」

「…………」

我无言了。

竟然是医生游戏。

这游戏对小朋友来说的确是基本款没错,但如果我和欧西里妹妹玩,很有可能会被当成变态。

……不过,欧西里妹妹总算是提出了自己想玩的游戏。要是我在这个时候拒绝她的话,不就太丢男子汉的脸了吗?

「好吧!那我们就来玩医生游戏。」

「咦!?那个……虽然我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太对,但我们真的要玩吗?」

「不用客气啦,欧西里妹妹。你想当哪个?医生还是病人?」

「……那么,我当医生好了……等等,我们真的要玩吗……?」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虽然觉得有点害羞但还是想试着配合一下的我,以及不知为何好像比我还害羞的欧西里妹妹。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开始玩起了医生游戏。

「欧西里医生~」

「……不知道为什么,被你叫医生的时候,总觉得你好像是在嘲笑我似的……怎、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呀?」

「我从昨天开始就觉得有点不舒服耶……」

「应该是感冒了吧。医生开些药给你吃吧,记得在家好好休息喔。多保重啦,再见。」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喂!你这是蒙古大夫吧!」

我先假装配合对方演出,再反过来吐槽。我好像不小心变得有点乐在其中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这个医生游戏我根本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玩得下去。

「欧西里妹妹,这样不行啦。你的看诊过程未免也太随便了吧。」

「对、对不起……」

「这次要稍微认真点喔。」

「……笼岛同学每次只要碰到玩乐的事情,就会认真得过了头呢……」

「欧西里医生!」

「呃,这个桥段他没打算要改吗……怎、怎么啦~」

「我从昨天开始就觉得有点不舒服耶……」

「这样啊,让我看看。」这时,欧西里妹妹开始对我从头到脚进行看诊。「我知道了,这是……癌症吧。必须尽快办理住院才行。」

「怎么可能!?医生,请你救救我——喂,你这医生未免也太强了吧!」

又到了先假意配合,然后再吐槽的时候了。

「欧西里妹妹,你这医生也太厉害了吧……光用看的就知道是癌症喔?以肉眼就能做断层扫瞄,就算是怪医黑杰克也办不到啊。」

「那是因为我的角色设定是世界第一的名医嘛……」

欧西里妹妹低着头,以食指戳着另一手的食指。

其实从刚才开始我就在想,这孩子好像不太擅长玩那些小朋友玩的游戏。可能是因为平常就没什么机会可以玩乐吧。

「总之,我们还是演得像一般的医生和病人就好了,好不好?」

「可是,我不知道什么叫做一般的医生和病人啊……」

「嗯……不如这样吧,这次换我来演医生好了。我示范给你看。」

欧西里妹妹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哼哼哼~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大人玩的医生游戏』。」

「啥!?」

欧西里妹妹面红耳赤,好像快要沸腾冒烟似的。

「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笼岛同学!什么叫做大人玩的!变、变态!」

「不、不是啦!这边所说的大人玩的,不是什么奇怪的意思啦,别紧张!」

欧西里妹妹突然以很像织野同学的语气对着我大骂,我拚了命地试着安抚她的情绪。没想到所谓的『大人玩的』这个词会被她这样解读。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

笼岛流的『大人玩的医生游戏』开始。

「…………」

「……啊,要从我先开始吗?笼、笼岛医生~……」

「……多少钱?」

「咦?」

「我在问你能出多少钱。」

「什么!?这是什么剧情发展!?」

「手术费要价三千万,一毛钱也不能少。」

「既然你价钱都已经定好了,干嘛还问我能出多少钱啊!?」

「医生,等一下!这价钱未免也太高了吧!」

「你现在到底是在演谁啊!?」

「给我闭嘴,这里可没有你这助手插嘴的余地。」

「原来是在演助手啊……嗯?等一下?你这是一人分饰二角吗?」

「呵呵~医生您真是一点都没变呢。从以前开始就是这个样子。」

「又多出一个角色来了!这次感觉是个女医生的角色!」

「……我会付钱的!为了我的孩子,这三千万的手术费,不管要花多少年,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接着是母亲的万年老梗台词吗!」

「不管要花多少年……我会在海物语小钢珠想办法赚到钱的。」

「小钢珠!?原来这个妈妈竟然沉迷于小钢珠!」

「哼哼。喂,听到了没啊?你妈说要帮你付手术费耶?」

「咦?啊?现在换我了吗!?是要我演这个儿子吗!?」

「你打算怎么办啊?欧西里太郎。」

「而且这名字是怎样啊!?」

「这名字满不错的啊,欧西里太郎。帮你取名字的人一定是希望你像桃太郎一样充满了力量才取的吧?」

「命名的理由太烂了吧!遗讲的一副好像桃子和欧西里有什么关系似的,明明就什么关系也没有!」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都集中在欧西里太郎身上。但欧西里太郎不能接受手术其实是有原因的,那是一件发生在他三岁时的事情。」

「旁白出现了!」

「我是神。」

「!?」

「就用我的力量来治好欧西里太郎的病吧。魔法魔法变变变~好,治好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这个神明的力量也太随便了吧!话说回来,你根本是因为剧情无法收拾,才想弄个神明出来解决,对吧!」

被说中了。

因为很开心地要笨,结果连自己都搞不懂了,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向神明求救。

「还有啊,像这样在故事变得一团乱的时候,突然间有个神明冒出来,将目前为止的伏笔一次化为乌有,这种将故事划下句点的叙事表现手法就叫做『机器降神』喔。又帮你上了一课对吧,欧西里妹妹。」

「……你还真会帮自己打圆场啊。」

欧西里妹妹傻眼地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从叹息声中听得出来她已经很累了。

「『机器降神』,没想到你竟然懂这么难的字。」

「没什么,不过是基本常识罢了。」

「……基本常识?」

当然是基本常识。

不管是『机器降神』还是『创世纪』、『堕天使』之类的,只要是有经历过某个年代生活的男生,不知道为什么都会记住这种帅气的单字。

但是,我已经长大了。

「接下来,欧西里妹妹就参考我刚才演的医生再来演一次吧。」

「不要,你刚才那个一点也不值得参考……」

「嗯,说得也是……」我苦笑着。「不然就演一些最基本的东西好了,假装用听诊器帮病人检查之类昀。」

「听诊器……知道了。那么,我就来试试看吧。」

欧西里妹妹握紧拳头,表现出非常认真的样子。

……冷静下来想想,其实她也没必要为这种小事如此认真吧……不过,人生在世,如果太冷静的话就输了。应该要把重点放在气势和参与感上才对。

于是,TAKE3。

「欧西里医生~我从昨天开始就不太舒服耶。」

「这样啊,那我先用听诊器来听听看好了,请把衬衫往上拉起来。」

「咦?」

四周的空气瞬间凝结了。欧西里妹妹跟着「啊……」地叫了一声,随即停止动作。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听起来不太对劲。

的确,如果要用听诊器来检查的话,好像也得将肚子露出来才行。

不过这也只是个游戏而已,应该没必要做到那么认真的地步,但欧西里妹妹好不容易才认真玩,我不能这样泼她冷水。

因此我下定决心,用力将衣服往上一拉。

「欧西里医生!麻烦您了!」

「咦、咦?唔、唔哇……唔哇。」

欧西里妹妹一下子满脸通红,用两只手捣住了嘴。那模样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但眼睛却直盯着我敞开的胸部和腹部看。

她就这样愣了几秒钟,才用力地吞了口口水。

「不不不不好意思,那我要开始听了……」

她先是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假装拿着听诊器要碰我的身体。

与其说是用手轻碰,不如说是用手掌轻轻地拍着。小女孩以她柔软的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胸部和腹部。我能够从手掌感受到她的体温。

拍拍。拍拍。

…………

这是什么感觉,有点像是在哈痒一样。

怪了,我本来以为对方是小朋友,就算她再怎么摸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开始心跳加速。

欧西里妹妹也是,她整个人看起来很害羞地触碰着我。而且她的力道轻得让我觉得她好像有点太过小心了。我好像被轻轻抚摸着、又妤像被哈痒一样,感觉非常奇妙又奇怪,害我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真是怪了。

为什么我会觉得害羞呢?就好像是同年纪的异性在触碰着我的身体一样。

「……这是人家、第一次……像这样用手、摸男生的身体……」

「这、这样啊。」

「嗯……」

「…………」

「…………」

对话就此中断,沉默降临。但并不完全是因为尴尬而沉默,如果要为当时的气氛加上颜色的话……可、可能会是桃红色吧?大概是这种感觉的沉默,其实目前的气氛没那么尴尬,但一旦意识到这点,却反而尴尬了起来。

欧西里妹妹以一定的节奏轻轻拍着我的胸部和腹部,甚至还轻轻地触摸我的背部。

「那个……欧西里医生,您觉得我的身体怎么样?」

「呃、嗯。你的身体,比我想像中的还要结实呢……触感意外的好……摸起来好有趣……」

「咦?啊,不是啦,我是在问我的身体有没有生病耶?」

「啊、啊啊!嗯,没错没错,这个嘛……」

她抿着嘴,一副还没想好后续剧情的样子,接着以煞有其事的口吻说道:

「这、这个要再花点时间听听看才知道耶。」

「…………」

意思是说,医生游戏要再继续玩下去了。

我再度被她用手轻轻地拍着,感觉好像我是一条鲔鱼似的。而且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听诊器收起来,现在完全是以触诊的方式在检查。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欧西里妹妹突然停下动作,一副在思考什么的样子。她好像喃喃嘟哝着类似「……如此说来,这搞不好是个大好机会……?只要身体还是这个状态的话,我就能为所欲为了……」这样莫名其妙的话,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

「笼岛哥哥……」

「怎、怎么了?」

「入、人、人家今年才七岁,还只是个小朋友。」

「嗯,我知道啊。」

「所谓的小朋友,是还会相信小婴儿是由送子鸟送来的那种小朋友。」

哪有小朋友会说出这种好像自己不是小朋友的话啊……虽然也有想到这点,但此时的我已经无暇去思考这件事了。

「所、所以……我对男生的身体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为了要认真地玩医生游戏才这么做的!」

「呃、嗯,我知道……」

欧西里妹妹只有七岁而已,所以她应该不懂「那方面」的事才对。

但是,我总觉得她的眼神像在诉说着「……就算是女生,也是会对男生的身体有兴趣的喔」,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问题是她只有七岁啊!这么小的小朋友不可能会说谎吧!

「看招。」

「呀呜!欧、欧西里妹妹,你等一下。不要这么用力捏我的腰。」

「呵呵,对不起嘛……呵呵,没想到你的叫声是『呀呜!』耶……好奇怪喔。」

「唔、唔唔……」

「看招。」

「呀嗯!欧西里妹妹,拜托你不要再捏了好不好!」

「谁是欧西里妹妹?要叫我欧西里医生才对吧?」

「呃。」

「因为这是触诊嘛,所以可能会稍微觉得有点痒喔,你忍耐一下。」

「呃、唔、唔……」

这下主导权完全落在对方的手上了。这就叫攻守对调吗?

笼岛谛,今年十七岁。

此时,正在被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要着玩。

……这下糟了,欧西里妹妹一整个玩得超开心的样子。她笑得就好像是一个姊姊正在恶整可爱的弟弟一样。彷佛是在发泄平日的不满似的。

不,我并不是说自己一点也不开心。反而还有点……不对,是非常乐在其中才对。

但是眼前这个状况,我真的该乐在其中吗……

「嘿咻~呵呵。」

欧西里妹妹一边发出非常可爱的声音,一边坐到了我的膝盖上面。

你坐上来干嘛啊!?

欧西里妹妹的屁股就坐在我的大腿上!

「那、那个,医生游戏也差不多该、该结束了吧……?」

「不行,你要乖乖听医生的话才对。」

「可……可是——」

「嘘——」

啾的一声。

她伸出食指堵住了我的嘴唇,光是这样就让我整个人无法动弹。我的腹部直接就能感受到她的体温,还有我的大腿也能隔着裤子感受到她的体温,再加上她以那对湿润的眼眸由下往上地窥视着我,让我无法自由控制自己的行动。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为什么我会完全受她摆布啊!

为什么我会被一个七岁小孩玩弄于手掌心啊!

救命啊~原本以为纯真无邪的小朋友,没想到竟然这么可怕啊——!

等一下——不对。这气氛不对啊。围绕在我们两人身边的气氛非常不对劲,欧西里妹妹的视线变得非常浑浊,她已经快要无法控制自己了。

对了,话说回来,她跟织野同学果然是姊妹,两个人简直一模一样。从头到脚都像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硬要说的话就只有胸部的大小不太一样)。

所以我才会有那种感觉吗?

就像是被织野同学本人耍着玩一样——平常有气质又认真的织野同学如果突然性情大变,应该就是这样吧,异样的感觉让我不由得血脉贲张。

也就是说,如果客观地分析自己到目前为止的心态转变——

我对于被小女孩欺负这件事,其实是非常乐在其中的。

突然好想对我爸妈说声抱歉……写『人间失格』这本书的太宰治,当时或许就是怀抱着这种心情在创作作品的吧。才怪,怎么可能。

「我、我、我要量胸围了喔;……」

「什么时候改成要量这些东西了!?」

我的吐槽对她完全失去作用,她的双手已经从我的前胸环抱到后背。她应该是假装自己手上有拿着布尺吧。一定是这样没错。

她的动作如果只用两侗字来形容就是『抱住』。我完全陷入了被小女孩紧紧抱着的状态。

不过,欧西里妹妹可是非常认真地在帮我量胸围,我怎么可以产生邪念呢。我得好好让她量完才对!

欧西里妹妹就这样抱着我——不对,是在量胸围,但是却一直不打算放手的样子。

「呵、呵呵。」

听得出她的笑声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唔呵。唔呵呵呵呵呵呵。」

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了失心疯的笑声。

「唔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欧、欧西里妹妹、发生什么事了?

该不会是情绪失控了吧?

不觉得有点玩过头了吗?

不先控制一下你自己吗?

「欧、欧西里妹妹,你还好吗?」

「笼鸟哥哥……」

医生游戏这件事好像已经被她抛在脑后了。不过我也没空去管那么多,当下只能无意义地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欧西里妹妹……」

「笼岛同学……」

她突然叫我笼岛「同学」。就像是陷入了忘我状态,无意识地将平常使用的称谓直接脱口而出,但我真的也没空再去想这件事。

「欧西里妹妹,欧西里妹妹。」

「……不对。」

欧西里妹妹慢慢地摇了摇头,以双眼凝视着我。

「叫我栞……好吗?」

这是什么状况!?

为什么一定要用你姊姊的名字来叫你啊!?

我的脑袋里充满了一大堆问号,但这时候的我——身为一个男人的我,竟然被眼前的小女孩散发出来的魔性(?)所媚惑,变得无法正常思考了。

「栞……」

……我明明就没这么亲热地叫过织野同学的名字,为什么现在要这样叫她的妹妹啊——哪来的时间去想这些啦!

「唔、唔唔……谛……」

你干嘛这么亲热地叫我的名字啊——这个也没空去想啦!

「……栞。」

「谛……」

我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在干嘛了。

欧西里妹妹这时可能也是同样的状况吧。她的双眼有如喝醉般整个失焦,脸也涨得红通通的。感觉好像已经准备要飞向另一个世界去了。

慢着——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另一个世界——飞向另一个新世界的时刻就是现在吗!

「栞!」

「谛!」

「栞——!」

「谛——!」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两人被突如其来的电子铃声吓得大叫,互相将对方远远地推了开来。赶紧整理好乱掉的衣服(衣服乱掉的只有我而已),然后各自将情绪整理了一下,让心跳恢复成原来的速度。

「呼——哈!呼——哈!呼——哈!」

脑袋冷静下来后,总算恢复正常了。

呼—总觉得好像很久没有恢复正常了。刚才的那个我是跑回老家去了吗?而且一旦恢复了正常,世上的道德伦理和社会规范还有政府法规好像突然都组成了一队。这个超强的队伍就像是一堆史莱姆集合起来一样,开始融合成一只史莱姆大王,然后转变成一股超强的罪恶感,瞬间将我压得粉身碎骨。

……我刚才到底在搞什么鬼啊。我刚才到底想干嘛啊。我刚才到底想对织野同学的妹妹做什么……

无穷无尽的罪恶感将我的心撕成了碎片。现场如果有日本刀的话,我可能会立刻拿起来表演日本式的切腹自杀。

「我刚才到底在搞什么啊……」

和罪恶感奋斗的人同时也包含了欧西里妹妹。以前屈姿势趴在地上的她,嘴里不断地在碎碎念着。

「医生游戏……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可怕的游戏……!」

不对吧,这跟医生游戏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欧、欧西里妹妹,你还好吗?」

「是、我在!啊、啊啊、那个那个、刚、刚才的事请你全部都忘掉好吗?我一定是脑子烧坏了所以才会那样!」

「不是啦,我才想请你将刚才的事情全部都忘掉,还有我要说的其实是——」

我指着欧西里妹妹在离开学校时,帮织野同学拿来的包包。

「电话在响耶。」

我才刚说完,欧西里妹妹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慌慌张张地从包包里拿出了手机。

「那个,是你姊姊的手机吧?」

「对啊。啊……不、不对!这是我的。我跟姊姊用的手机是一样的啦!我先接个电话!」

话才说完,欧西里妹妹便用手机贴着耳朵,就这么离开了客厅。

连手机都用一样的,这对姊妹的感情还真好。不过,为什么欧西里妹妹的手机会放在织野同学的包包里呢……啊,对了,一定是织野同学怕妹妹将手机弄丢,所以先替妹妹保管起来了吧——就在我想着这些无谓的事情时,欧西里妹妹再度回到了客厅。

她的表情非常认真——就像是已经把刚才那段闹剧全都忘掉了似的。

「笼岛哥哥。」

欧西里妹妹开口说道。

她讲话时的零围完全不像是七岁小孩,反倒有一股成年人的气势。

「要不要去外面玩?」

这时太阳也快要下山了,老实说我并不想去外面,但欧西里妹妹说自己很想去一个地方,所以我只好和她一起出门了。

我们来到离家稍微有段距离的朝日公园(这个公园完全没有任何游乐设施、只有几张木桌椅、厕所以及喷水池而已)之后,欧西里妹妹开始对着四周东张西望了起来。

「我说,为什么要来这个公园?」

「那、那是因为……」

正当欧西里妹妹支吾其词之际——

「真是非常不好意思,突然将您叫来此处。」

这彬彬有礼的用词,搭配着开朗的语调传入耳中。

我转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发现有个戴着眼镜的少年正往这里走来。

「话说回来,事情变得还真有趣呢,织野同学。呵哈哈哈,看到你这副可爱的模样,害我忍不住都要变成萝莉控了呢。可以叫你萝莉野同学来表达我对你的疼爱之意吗?」

「……斋条同学。」

夹杂着不安的声音,从她小小的口中传出。

带着开朗笑容的少年突然间就这么出现了,我记得自己曾经见过他。

「你就是前阵子那个『找眼镜的』……」

「是的,前阵子那次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他笑嘻嘻地说着。这个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的少年,好像叫做斋条的样子。

「……你认识欧西里妹妹吗?」

「是呀,我是她昀朋友。对吧,欧西里妹妹?……噗哧。欧西里妹妹,我说你……竟然叫欧西里妹妹。」

斋条拚命忍住笑意,欧西里妹妹则是好像因为羞耻而低下了头。「先别管我叫什么名字了!」,她向对方靠了过去,小声说道。

「我已经照你吩咐的,把笼岛同学带来这里了。至于我现在这副模样,那个,就请你照电话里说的……」

「我当然知道。你该不会又是被迫当黑井川博士的白老鼠了吧?从你的症状看来,记忆和知识虽然不受影响,但肌肉骨骼内脏等方面都已经退化成幼年期的状态了——我说的没错吧?」

「呃、嗯。那么,要怎么样才能……」

斋条同学这时候顺手调整了一下眼镜的位置。

「这个嘛——就让你先继续维持这个状态好了。」

「咦?」

「晚安罗。」

斋条同学伸出食指,以指腹按了下欧西里妹妹的额头。

「咚」的一声。

小女孩突然间全身瘫软,就快要跌坐在地上。

「欧——欧西里妹妹!?」

「别担心,她只是睡着罢了。大概一个小时过后就会醒来了。」

斋条同学一边用平淡的语气说着,一边以两手扶住了差点跌倒的欧西里妹妹。

「……你、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嗯?我什么都没做啊。她只是因为玩累了,所以睡着了吧。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本来就是玩一玩就会倒头就睡嘛。」

斋条同学轻轻地耸了耸肩,一副装傻的模样。

我望着欧西里妹妹,她看起来好像睡得很香的样子。原来如此,她只是睡着而已啊。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反省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问那种无厘头的问题。

竟然会问「你到底做对她了什么?」

他看起来又不像是会使用什么超能力,自然不可能随便就让人睡着。

「好了,笼岛同学。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斋条睦月。

他说他叫这个名字。

我记得这个名字。不过话说回来,我记得的也只有名字而已。因为织野同学有时会提到「斋条同学」这个称呼。

他属于心电感应能力者的特化塑,在整个机构里面,像他这样的S级的超能力者只有四个人。年龄十三岁。在能够被派往参加实战的超能力者——也就是B级以上的超能力者里面是最年轻的。而且他的精神干涉能力,也是机构里首屈一指的。

——他指的应该是自己在上次那部电影里面演的角色,看来他的确是电影社的人。

也就是说,他是织野同学的——伙伴。

「说起来,我和织野同学其实算是有点交情的,所以我跟她妹妹欧西里妹妹也还满熟的。」

斋条同学以手撑着脸颊,一边用像是在歌唱似的语调说话,一边用温暖的视线看着靠在我身旁的欧西里妹妹。

我们三个人此时坐在公园角落里的木制椅上。斋条同学隔着桌子坐在我对面,欧西里妹妹则是靠着我呼呼大睡。

「那么,你要跟我说什么呢?」

「啊,对了对了。其实从很久以前我就想跟你好好说一次话了。你知道吗?你在我们这个圈子里面可是知名人物喔。」

我是知名人物?

而且还是在织野同学的电影社伙伴之间?

「没错,不过会注意你的只有其中一部分的人而已。有名的程度,就好像只有内行人才知道的那种小店一样。但久我山前辈II不对,闪亮子前辈和她的同党好像就对你不太友善了。不过,暂时别管那个,这些事情再聊下去太浪费时间,差不多该来谈谈正事了吧。」

斋条同学如此说道。

在说话的同时,他的笑容一直都没有变过,而且语调十分开朗。

「我说你啊——你究竟对织野同学做了什么?」

呃,突然问被他提出这么抽象的问题,我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当场愣住了,只能有气无力地反问他:

「你指的是……?

「就是最近这一阵子,织野同学变得非常的强啊。好比说她之前一直在烦恼自己是不是已经到达瓶颈了,可是最近又突然变得好像没陷入过低潮一样,开始以令人难以置信的超级加速度在成长着。」

「……你的意思是?」

『变得非常的强』这句话的意思太模糊了,完全听不懂他想表达什么。如果是少年漫画的话,变强应该代表战斗力提升之类的,但在现实中不会是这个意思才对。

很会打架、抗压性高、个性坚强之类的,有关强的定义太多了,不知道他指的到底是哪一种。

「我就用更简单的方式来说明吧?织野同学的特殊能力有着爆发性的成长。明明这十年来一直都停留在B级——多数人对她的评价都认为她这辈子应该就只能到达B级而已,不可能再往上升了。但是,她却在前几天荣升到A级了。」

「…………」

「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她的成长速度太异常了。如果再继续以这样的速度成长下去,她也许总有一天会像我一样到达S级的程度。如此一来,很有可能会引起一场骚动。我也不是什么器量狭小的人,是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不过,宇津吕原先生和他手下那群战斗力与器量大小完全成反比的家伙,就有可能会对织野同学进行打压了。」

我的脑袋里面充满了问号。

特殊能力?那是什么东东?斋条同学不傀是电影社的人,演技真好。

还有那个所谓的等级又是什么?难道社团成员之间也有阶级之分吗?

「唉……想不到我都解释得这么清楚了,你却还是听不懂。」

面对我无所适从的沉默,斋条同学也只能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我已经和你面对面坐下来谈了——与此同时,我也在『看』你的情绪、你的思考、你的内心,但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你既听不懂也想不透。普通人如果一下子接收到这么多提示,多少会在心里显露出思考的破绽,但你却连一丁点儿都没显露出来……没想到你竟然笨到完全相信那些只是电影的内容……」

他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开,无视我的存在而且开始自言自语。

那副模样就好像在说「这个人根本完全不值得我花费心思」。

「……嗯,该不会是我猜错了吧。难道说不是他……不对,可是……」

他继续自言自语。

我看着他,心里突然开始觉得有点害怕。

「不好意思。」

斋条同学才刚说完就突然站了起来,然后用手碰了一下我的额头。这让我想起之前闪亮子好像也曾经对我做过同样的事。

「——嗯。果然没有被人操弄过精神和记忆的样子。」

他把手伸了回去,噘起嘴巴,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说你啊,从刚才开始到底在搞什么?」

我忍不住这么问,但他却只是说了句「没什么,请别在意。」就把我打发掉了。明明是我的年纪比较大,但他却一副好像大人在哄小孩的模样,让我觉得有点不爽。

斋条同学低头沉思了一下,接着抬起头来——并且摘下了眼镜。

然后直接把脸贴近过来,双眼凝视着我的眼睛。

「我现在正在针对我们组织的创立者进行调查。」

「创立者?」

「没错。不过这纯粹是我个人的行为。到目前为止,对于这个组织的成立到管理系统存疑的人,好像只有我一个而已。」

组织。

他指的是电影社吧。到底是谁创立了电影社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不过,眼前的少年似乎觉得这点很重要就是了。

「呵呵,是的,你说的没错。我的确觉得这件事很重要。」

斋条同学如此说道,彷佛看穿了我的思绪——或者像是用了读心术探查了我的心。

「说实在的,我非常不喜欢你现在这种『搞不懂』的感觉耶。因为我是一旦有什么在意的事就会忍不住想要查个清楚的那种个性。」

「我只是觉得『以我的脑袋搞不懂』而已呀。我啊,如果有不懂的事却不尽早弄清楚的话,可是会寝食难安喔。」

「这种个性是与生俱来的吧。或者说是本性。我和笼岛同学,从本质面来看就有着完完全全的不同。」

「应该是这样没错。」

「回到原来的话题。在我针对组织的创立者进行调查时——发现了你的存在。」

「我?」

我现在已经完全搞不懂他故事的前后顺序了。电影社的创立人和我之间会有什么因果关系啊?

「其实我凭的是没有科学根据的直觉,这么草率的回答确实不太合乎我的个性。但随着不断的调查,我开始发现你和创立者之间有着让人不易察觉的连系。也许笼岛同学和创立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吧——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那应该只是你的心理作用吧。我对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即象。」

听我这么说,斋条同学只回了一句「说的也是」,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笼岛同学好像『真的』毫无印象的样子,而且笼岛同学似乎也的确只是个一般人——话虽如此……」

但是,你身边的人可不一定是这样的——

斋条同学说这句话的声音小到我险些没听见,这时他的视线已经移到沉睡的欧西里妹妹身上。

「魔法是吗……看来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我并没有傲慢到『我想知道有关于这世界所有一切』的程度,但至少也想清楚地了解自己所属的组织,如果没办法彻底了解的话,我可能会生起床气……」

话才说完,斋条同学就站了起来。他再度载上眼镜,脸上浮现了微笑。

「抱歉,占用你这么多的时间。能和你说到话真是太高兴了。改天有机会的话再聊聊吧。」

「……斋条同学。」

我不禁开口叫住了已经转身准备离去的斋条同学。

我只是想问问而已,其实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等你找到了那个创立者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我只是想知道而已。」

斋条同学慢慢地转身说道。

「我只是觉得,这个充满疑问的组织里面,似乎有某个人正在支配着一切——因为我总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受到别人的操弄,这点让我觉得非常不是滋味。」

他说这句话时虽然仍是笑着的,但在眼镜背后的那双眼睛,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那是一对充满了力量与觉悟的深沉眼眸。

就像是我从小就一直仰慕的,即使面对强大的对手也毫不退缩的英雄一样——

戴着眼镜的少年就这么消失了。

只剩下我,还有沉睡中的欧西里妹妹待在那里而已。

「斋条睦月。果然最初发现到的就是这个男人。看来,我在被柾木创平背叛时所露出的破绽已经被他紧紧咬住了。天才——斋条睦月。拥有极为优秀的异能与不容轻匆的聪明头脑。表面看起来既轻佻又漫不经心,其实内心隐藏着炽热的野心。呵呵。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家伙。」

声音——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他想要找到我的话,还得好好努力才行呢。不过照目前的情形看来,机会还真是十分渺茫。就凭他现在的力量是无法破解《一行逆转》的。就算他看出了捏造记忆与精神控制的记录——也不可能了解世界的形迹。」

这个听起来十分熟悉且温柔的声音,渐渐地划破了四周的寂静。

「反正机会难得,就暂时别把他逼得太紧好了。既然是他自己想跳进这个命运之轮的轨迹之中,我也不打算阻止。就如他所愿,让他跟这个故事愈绑愈紧吧。目前『棋子』已经够了,也差不多是时候该来些『敌人』了。」

这声音对我来说,就像摇篮曲一样,让我的心情变得十分平静。

「可是啊,斋条睦月。你知道吗?好奇心可是会杀死一只猫的。你那『求知』的欲望,其实是从你对于无知而感到的恐惧之中诞生,这只会让你感受到更加恐怖。说穿了,你不过是个懦弱胆怯的人罢了。」

但是,我无法了解这个已经听惯了的声音背后所隐含的意义。这些话听起来只让我觉得似懂非懂而已。

虽然耳朵听进去了,但脑袋却无法消化。

虽然传达到身体中,但却传达不到心里。

会以这种奇特方式说话的人,我只认识一个。

「真正的强者——或许该说,能让人感到害怕的,其实是能够接纳一切的无知之人才对吧?」

对吧,谛——

这时候,他出现了。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坐在我的面前——就是刚才斋条同学坐着的那个位置。

这就好像是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一样。

「戒。」

我叫了他的名字。

筱濑戒。

留着一头带点灰色的白发,身上穿着的和服带着一种接近黑色的灰。

他是我的儿时玩伴,总是突如其来地现身,一点徵兆也没有。

『机械降神』

在故事的尾声,以及不带任何剧情伏笔的情况下,无视逻辑伦理,而且全知全能有如天神一样的他——现身了。

「哎呀?没想到你今天竟然没被吓到啊。」

我对着脸上带着甜蜜苦笑的戒无奈地回了一句:

「多少有吓到啦。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戒好像差不多是时候该出现了吔。」

「……哦。」戒笑着说道:「没想到你也开始会说出这种话了,这表示……原来如此。在你身上似乎也开始起了什么变化呢。」

一如往常,戒又开始说一些听起来意义若有似无,让人完全听不懂的话了,这时候戒将视线移向欧西里妹妹的身上。

「对了,这孩子是织野同学的妹妹,之前应该有介绍给你认识了吧?因为某个原故暂时由我照顾,好像因为刚才玩太累了,所以现在正在睡觉。」

戒「哦」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眯起了眼睛。

那眼神给人一种既怀念又慈祥的感觉。

就像是一位父亲拿出旧相簿,在看自己女儿小时候照片时的那种眼神。

「看她的样子,大概七岁左右吧。」

「嗯,她说自己今年七岁。」

「说到七岁,你以前遇到那个奇装异服的大姊姊时,好像也是七岁对吧。」

「对喔,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没错。」

十年前的那件事,造就了我的人格。

对我而言——那是非常重要的回忆。

「这或许也是一种缘份吧,谛。那是命运的恶作剧——不,我觉得或许应该说是命运对你的讽刺。」

「哪有这么夸张……不过就是个偶发事件而已吧?」

「也许吧。」

戒轻描淡写地说着,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如果说斋条同学笑起来像个小朋友的话,戒的笑容就比较像个大人。就好像在没有星星的夜晚飘浮在夜空中的蒙胧月色,充满了神秘的魅力。

果然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情平静。

虽然和电社的朋友们聊天的时候也觉得很开心,但对方毕竟是女生,我多少会有点想爱慕虚荣或装模作样的时候。这一点,在和戒这个同性别的儿时玩伴相处时,就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了。

可以彻底地做自己。

对我来说,没有人可以像戒一样让我如此敞开心胸了。

「主人。」

嗯?

突然间有个女生的声音这么说。那声音既没有感情的起伏,也没有音调的高低。

站在不远处的,是个和找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一头纯白的发色,让人立刻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好像那种完全漂白到极致的纯白色。

她以一种不快不慢,步调固定的速度朝这里走来。

「主人,原来您在这里。」

她走到我们身边,以那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说道。不带情感的不只是声音而已,就连表情也是。完全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可以说是面无表情中的面无表情。

就像机械一样。这么说虽然有点没礼貌,但却我忍不住这么想。

「怎么了吗?」

戒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您交代给我的事已经全部如期完成了,因此特别前来报告。关于前几天那个计划的收尾作业,还有恐山附近的的灵害现象也都净化完毕了。而且依照您的吩咐,没有让四周的村落受到任何损害。」

「哦,做得不错。辛苦你了。」

「嗯?戒认识她吗?」

我开口问道,戒点了点头说:「是啊,我们见过几次面。」

「那么,她说的那个『主人』,是在叫你吗?」

「是啊,是在叫我没错。」

「……为什么啊?」

「这是她的兴趣。」

戒回答得简洁有力。听他这么一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可是……总觉得有点复杂。

「没想到我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你啊……」

「嗯。你这句话满切中要害的,但在这个情况下说出来就显得有点浪费了。」

戒苦笑着说「你应该别这么早讲这些话才对」,然后又说了些耐人寻味的话。

那个好像是戒的朋友的女孩子,则是以那一对有如玻璃珠般的眼睛看着我。

「你就是——笼岛谛吗?」

「呃……没错。我就是笼岛家的孩子,我叫谛。那个……你的名字是?」

「我的——名字?」

她像突然失了魂似的,轻轻地歪了一下头。一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怎么了?我是不是问了什么议她不高兴的事了?

「…………」

她继续保持沉默,转头望着戒的方向。那个动作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等待下一步的指示,又像是在求助一样。

「对了,你的名字嘛……」

戒将目光移向淡红色的天空。

「我属于『死的世界』——这样吧,既然是『※黄泉归路』,那你就叫读贺衣里好了,如何?读贺衣里小姐。」(译注:黄泉归路的日语原音为YOMIGAERI,意为复活;「读贺」的日语发音为YOMIGA,「衣里」的日语发音为ERI。)

「是的,我的名字叫读贺衣里。」

说完,她——读贺小姐便向我鞠了个躬。我也连忙回了个礼。

「你好,读贺小姐,请多指教。」

「笼岛谛,我已经从主人那里听了不少关于你的事。」

「戒提过我?」

「是的。」

之后,读贺小姐再度陷入了沉默,但眼睛却仍盯着我看——说她是在观察我或许还比较贴切。被她那有如无机物一般冰冷的眼眸盯着,总让我觉得浑身不对劲。

「原来如此——愈看愈让人觉得,你和主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

读贺小姐总算开口说话了。

「筱濑戒与笼岛谛——

由于全知与全能,而得以存在于世界外侧者。

由于无知与无能,而得以存在于世界中心者。

牢笼所囚禁的神子。

围绕着牢笼的庇佑。

面临着死亡浅滩之解。

等待着牢笼腐朽之明。

——训戒者与放弃者。笼岛谛,你所代表的存在是——」

「你太多嘴了吧,读贺小姐。」

突然间,戒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虽然声音轻轻的,但怪的是却非常有魄力。读贺小姐说了一声「非常抱歉」后,深深地低下了头。

「主人,最后请让我再确认一件事情。如果这个男人是笼岛谛的话,那么在他旁边的那个少女是……」

「没错,就如同你所想的一样。」

「……这就是『槛之死淀』。」

她压低嗓音说道,将视线移到了欧西里妹妹的身上。

「你也认识织野同学吗?不过,这孩子并不是织野栞,而是她的妹妹欧西里。」

虽然我试着对读贺小姐说明,但她完全无视于我的说明,依旧凝视着欧西里妹妹。而且是目不转睛地瞪着。

她的样子——让我觉得有点害怕。

因为她从打从一开始便丝毫不曾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变化,这时候却突然流露出些许的情绪波动。让我觉得那就像是一种漆黑色的东西,有如泥浆般缓缓地流动着。

为什么她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欧西里妹妹呢?

「啊——」

我反覆看着她们两人的脸,随即注意到了一件事。

读贺小姐和织野同学长得好像。

因为她们散发出来的氛围全然不同,所以我之前完全没有察觉到,但真的愈看愈像。不对,那根本不是像不像的间题。

简直是一模一样。

她们两个人的脸、身材、声音都一模一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没办法将读贺小姐和织野同学想像成双胞胎姊妹,或是亲戚之类的关系。她们对彼此而言绝对是陌生的,只不过是外表长得很像而已。

因为——她们其实一点也不像。

我看得出来,那些最难用言语说明的部分——也就是个人的氛围和气质,或者说是人的灵魂这方面,读贺小姐和织野同学根本完全不一样。

「哎呀呀。都是栗栖和斋条害的啦,我好不容易想出这个感人的见面场景竟然被搞砸了。而且其中一位不仅在熟睡中还变成了小孩子,这下我的面子可挂不住啊。」

戒脸上带着苦笑如此说着,接着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吧,读贺小姐。」

「是。」

戒一开口说话,读贺小姐便回复到那个像洋娃娃一样面无表情的样子。

而且就像是温驯的宠物,或者该说是一尊作工精美的机器人一样,立刻往戒的身边靠了过去。

「那我先走罗,谛。我们两个要先去买个东西再回家。」

「嗯,我知道了。」

「改天见啦。」

「拜拜。」

我们互相道别后,戒就走掉了。读贺小姐也默默地跟了上去,在戒的身后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如果要我打个比方的话,她就像是一个非常顺从丈夫的妻子。我一边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一边这么想着。

「啊,对了对了。」

戒转过头来说道。

「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个人虽然和你并没有任何关系,但是——」

他像是先帮我打了一记预防针似地说着。

「这个人在小时候遇见了『某个人』,而且几近盲从地对『那个人』所说的话深信不疑。时间长达十年以上。虽然他对『那个人』的印象已经变得很模糊,但『那个人』说的话却已经深深刻在他的心中。简直就像是个诅咒一样,这种精神上的枷锁到现在也一直支配着他的心灵。如果把这个想成是一种精神创伤的话可能比较容易理解。就像是将原本的记忆以另一套记忆覆盖掉了一样。」

「可是啊……」戒继续说道。

「不管怎样也该适可而止了吧。」

然后给了我一个——甜蜜又苦涩的笑容。

「只是因为——小时候受了那个人的请托,就变成迟钝到就连一点细节都察觉不到的人了,说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你不觉得吗?」

「……?」

戒在说什么啊?他到底是在说谁呢?一开始他说这跟我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应该真的不是在说我吧。

我实在完全听不懂戒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我听不出隐藏在他言语背后的真正意义——

不只听不懂——更该说是浑然不觉。

「如果有一天你察觉到了真正的事实,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这点让我多少有点期待呢。『槛(牢狱)』与『笼(牢笼)』交织而成的故事,究竟会迎向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天色渐渐变暗了。

逐渐西沉的夕阳最后绽放的余晖,将整个世界都染红了。

但戒身上的颜色既非黑亦非白,这让他周围的景色变得好像黑白照片一样。

我一时为之语塞,这时读贺小姐也小声地开口说道:

「……主人,您不也和我一样太多嘴了点吗?」

「哈哈,或许吧。哎呀呀,每次好像只要谛一出现在面前,就会让我变得有点失常呢。」

他们两人就这样开心地聊了起来。

戒和读贺小姐。

筱濑戒和读贺衣里。

他们两人就这样消失在黑暗之中。

欧西里妹妹在我背着她回我家的途中醒来了。

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我沿着照亮夜路的一盏盏灯光,一边以两只手小心扶着欧西里妹妹的屁股,一边走着。

「嗯……」

背后传来了听起来非常可爱的声音。我的后颈感受着她的气息,有点痒痒的。

「啊,你醒啦?」

「咦……咦!我、我为什么会被你背着?」

「欧西里妹妹,你累到直接睡着了喔。」

因为她睡得很熟,找只好直接把她背起来离开公园。

「……嗯,原来如此。斋条同学又用那一招了对吧。都怪我太大意了……啊,对了,我已经醒了,请你快点放我下来!」

「嗯——好啊。不过我家就快到了,干脆直接把你背到家吧。」

「可,可是……我,是不是很重?」

「不会啊。欧西里妹妹很轻,一点也不重啦。不过如果换作是你姊姊的话,我可能就没办法这样一直背着了,以她的体重来看,应该会非常吃力——呜呃。」

欧西里妹妹一手用力地扭着我的手腕,一手勒住我的脖子。没想到开她姊姊的玩笑竟然会让她这么生气,这对姊妹的感情未免也太好了吧。

「既、既然这样,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不过,可以先帮我把肩膀上的口水擦掉吗?谢谢你。」

「~~~~唔!」

有股力量正用力地擦拭着我的肩膀。她应该是抓着我的衣服在擦吧,算了,等回到家再拿去洗就好。

「真、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啦,别在意。」

「呜呜……」

她以小到我几乎快听不见的声音呻吟了一下,然后放松了身体,将体重全部放到我背上。这样让我感觉稍微轻了一些。我的意思并不是指她变轻了,而是实际上在背人的时候,如果背上的人能放松力气的话,背的人相对也会比较轻松。

「……笼岛哥哥,你的肩膀好宽喔。」

突然间。

欧西里妹妹冒出了这句话来。

「……你的肩膀,比我想像得还要宽。又宽、又结实……比我的——不对,比我姊姊的肩膀还要宽得多。」

「因为我是男生嘛。」

我自认为自己的体格是偏瘦小的,但应该还是比织野同学要来得强壮才对。

不过,如果是要比打架、脆力、或是战斗力之类的话,织野同学在这些方面一定比我强得多。话说回来,我也不觉得自己有可能赢得过神乐井学姊、桔梗院同学还有栗栖学妹就是了。

「不过我觉得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也没有什么擅长的事……」

我觉得自己的背,一定没有宽阔到足以承担这个世界的一切。

我觉得自己的肩膀,一定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够承担这个世界的命运。

即便如此——

「我好歹也是一个男生,至少要有能够背得起一个女生的力气才行吧。」

我讲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像是在自虐,又有点像是在自夸似的。

我能够背负的重量,不过只有一个小女孩的体重那么重而已吧。

「…………」

那双小小的手,用力地抱紧了我。

「今天谢谢你陪我玩,我真的很开心。」

欧西里妹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听起来好像在强忍着泪水似的。

「喔?真的吗?」

我反射性地回问。因为总觉得好像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玩得很开心,欧西里妹妹应该从头到尾都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对呀。笼岛哥哥好像很懂小朋友喜欢玩些什么的样子,让我觉得很有趣。」

欧西里妹妹说到这里,突然压低了声音。

「……其实人家,以前并没有玩过一般的游戏,所以那些游戏都让我觉得……很新鲜、很有趣。因为以前我身边一直都没有同年纪的朋友,所以……」

「原来如此,能让你玩得这么开心真是太好了。」

或许她以前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吧,但想想还是不要再继续追问下去好了。

「那个医生游戏……」

「我们就当那件事从没发生过吧,好不好。」

「对呀,我已经忘记了。」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我们就这么组成了一个秘密同盟。

一股谜样的团结感油然而生。

「对了,那个……」

欧西里妹妹好像调整了一下呼吸,做好心理准备似的开口问道。

「斋条同——不对,斋条哥哥,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

「嗯?对哦,斋条同学他啊……」

我试着回忆和他之间的对话。

那个少年总是带着一抹让人猜不透的微笑。不过,他说的话却又让人摸不着头绪.更让人震撼的是之后还冒出了一个叫读贺衣里的人来,事情发展成这样实在太过突然,老实说我已经有点记不太清楚了。

「该怎么说呢……我记得——他说织野同学变得愈来愈强了——之类的,大概是这样。」

我只勉强记得住这么多,背后的小女孩听了之后却不发一语。

「说实在的,我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欧西里妹妹你听得懂他的意思吗?」

「……不,完全不懂。」

后颈部感到一股头发轻抚过的触感,应该是她在摇头表示否定吧。

「不过,我好像有听姊姊提过。她说自己最近力气好像变大了——不对。」

欧西里妹妹这时候的口吻——

就好像是在说自己的事一样。

开始说起了有关织野同学的事。

「与其说是力气变大了,不如说是原本的力量开始变成另一种力量的样子——我感觉得到,在我体内的力量正在升华……」

欧西里妹妹如此说道。

「但是,这让我觉得有点害怕……姊姊是这么说的。她说她好像变得快要不认识自己了,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只是默默地听着她所说的话。

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笼岛哥哥。」

感觉得到欧西里妹妹微微地在发抖。我能从自己的背后和肩上,感受到一阵轻微的颤抖。

「笼岛哥哥,不管姊姊之后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还是愿意继续和她当朋友吗?就算织野栞变得不再是织野栞了,你也会像以往一样和她相处吗?」

她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所以我也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

虽然不太懂她的意思,但我还是很认真地在思考着。

如果我是漫画或动画里的主角,这时候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她「当然会」。对我来说,这才是最理想的故事发展。

可是,我并不是什么故事的主角。

所以就算跟理想中的故事发展完全不同——我还是想要诚实且认真地回答。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

「如果织野同学变得不像她自己了,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找可能会讨厌她,也有可能没办法继续跟她当朋友。」

那双从我背后往前伸的小手,开始用力紧拧着我的衬衫。而我则是不自觉地握住了她的手,「可是……」我接着说下去。

「如果织野同学仍然是她自己的话——应该说,如果织野同学心中那个最重要的部分,能够永远维持住原本的样子的话,我会想要一直陪着这样的她。」

就算她的样子已经变了一个人。

只要她的内心还是她自己的话。

「……真的很谢谢你。」

欧西里妹妹说话的语气,彷佛她就是织野同学本人。

「笼岛哥哥,你这个人真的就像姊姊之前形容的一样。」

「嗯?你姊姊有跟你详细说过什么有关于我的事情吗?」

「这个男生一副什么都不太懂的样子——但他很清楚什么事才是最重要的。」

我姊姊是这么说的。欧西里妹妹如此说道。

对我来说,这可以说是至高无上的赞美。

同时也是我最想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话。

「这个嘛……啊哈哈哈。听你这么说,我觉得很害羞耶……」

我突然觉得有点难为情,害羞得不由得笑了。

「嗯……现在想想还好这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要是这句话是由织野同学亲口告诉我的话,我搞不好会高兴到直接飞扑到她身上亲她了吧。」

「咦、什么!?这么说来、只要恢复原状的话就可以——」

「可是啊,经过刚才这一下,我现在应该已经对这句话免疫了吧。」

「…………」

欧西里妹妹突然陷入了沉默。她对着我的后脑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那、那个……这这、这样的话,笼岛哥哥。」

过了一会儿之后,欧西里妹妹讲话开始口吃得很厉害,看得出来她非常紧张。

「那、那你觉得,我姊姊怎么样?」

「嗯?问我觉得她怎么样?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耶?」

「不是啦,就是、那个……是喜欢,还是讨厌……」

「嗯?我很喜欢织野同学啊。超喜欢的。就像我也很喜欢神乐井学姊或是桔梗院同学一样。」

「……唔、唔嗯~~」

欧西里妹妹发出了不太高兴的低吼声,整个人很焦躁地扭动了起来。糟糕,这孩子好像开始要闹脾气了。

「人家要听的才不是这个,才不是这个咧……」

嘶——呼——欧西里妹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语气坚定地开口问道:

「笼岛哥哥,你对于织野栞这个异性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特别的感觉。

我闻言愣住了,没想到欧西里妹妹竟然会问我这种问题。特别的感觉。意思也就是说,她问的不是朋友或伙伴之间的那种喜欢,而是男女之间的情感问题。

我的天啊~最近的小学生也太早熟了吧。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我也不想回答得太随便,于是我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

对于我和织野同学之间的关系。

「……嗯?」

想着想着——我突然觉得好像哪里陉陉的。

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从两种层面夹攻而来。

第一种是我的背所感受到的触感。刚才明明还没有的,可是现在却有两股柔软的触觉在我背上,那感觉好柔软,而且给我一种幸福的触感。这么说来,之前背着神乐井学姊的时候好像也感受过同样的触感,但比起那时候,此刻却要来得更大,而且更加的柔软。欧西里妹妹还只是个小学生,应该不可能穿着内衣吧。虽然这两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第二个则是重量。总觉得欧西里妹妹变得比刚才要重得多。不对,已经重到有点让人吃不消了。我猜至少有刚才的一·五倍重吧。我扶着欧西里妹妹屁股的那双手明显感受到负担正在加重。而且,欧西里妹妹的屁股明显变得比之前还要大。

「笼岛哥哥?」

欧西里妹妹好像察觉到我陷入了沉思中,因此从我背后采出头来。我转头一看ll整个吓呆了。

欧西里妹妹变得不像欧西里妹妹了。

欧西里妹妹她——变成织野同学了。

「你这孩子也发育得太快了吧!?」

我忍不住想这么吐槽,随即又想再怎样也不至于长这么快吧。又不可能是妖怪或什么的,也就是说……

「嗯?什么叫发育太快?你在说什么啊?」

「你、你……」

我的嘴唇颤抖着,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

「织野同学……你在干嘛?」

「…………咦?」

仍然被我背着的织野同学开始用手四处摸着自己的身体。

这股沉默的氛围虽然只持续了几秒钟,却让我如坐针毡。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为什么偏偏会在这个时候变回来啊!?」

惊恐的情绪让织野同学忍不住大叫出声。但是,被吓到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为什么你会被我背着啊!?还有,欧西里妹妹跑到哪去了?」

「那个……总、总之,你先把我放下来啦!天啊,好丢脸!」

织野同学整个人好像弹出去一样从我背上跳下来。

我转过身看着她,脑中依然一片混乱。现在是怎样?这一连串的发展也太破天荒了吧?

「你的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织野同学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跟欧西里妹妹的很像。和我带着那孩子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买的那件一千圆小洋装一模一样。

尽管满脑子都是疑问,我还是死命地想要搞清楚眼前的状况。

这个嘛,我记得织野同学好像是为了帮欧西里妹妹追回她被风吹走的衣服,所以一丝不挂地跑了出去对吧。也就是说,她追到一半突然觉得冷,所以买了这件衣服穿上。不愧是姊妹,连买东西的喜好都一模一样。

……或许是因为我快被疑问淹没了,所以才会做出这种无厘头的推测吧。不过这种小事就别管了,还是先搞清楚最重要的问题吧。

最重要的问题。

她虽然穿着和妹妹一模一样的衣服,但光看就知道尺寸和她完全不合。

「织、织野同学……」

身为她的朋友,我很亲切地开口提醒她。关于这点,我非告诉她不可。

「你的衣服也太紧绷了吧。」

特别是胸部。那件小洋装的胸口部分好像已经快被撑爆了。全身的布料看起来都绷着紧紧的,与肌肤紧密地贴合着。

这种好像就叫做紧身衣吧?

「……我知道。」

看来她也知道这种风格。于是我继续说了下去。

「还有啊,你那件衣服的下摆太短,都快看到下面了耶。」

那简直就是一件超短的迷你裙。短到只要两腿稍微张开一点就会走光的程度。

「……我知道。」

织野同学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全身不停地颤抖着。

看来就算不用我说出来,织野同学也知道自己的穿着不太对劲。该不会她平常穿的都是这种风格的衣服吧。要是这样就不得了了。明明有气质的打扮比较适合她。

啊,我知道了。

她一定是很努力地在练习穿搭吧……

平时非常认真的乖乖牌一旦下定决心要改变,结果通常都会像这样惨不忍睹。

「呃……织野同学。我说你呀,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穿着比较好喔,像这种看起来让人有点害羞的打扮不适合你啦。你应该穿得更气质典雅一点才对——」

咻。

织野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到了距离我不到一公分的位置。动作快到我连她的残影都看不见。

嗯?刚才我好像从她那件小洋装的裙摆下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在我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

啪的一声。我被人敲了一下。

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如果再讲得更具体一点,就好像人体的要害,或者说经脉穴道之类的地方被人敲了一下。

然后,我便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了。

「……原来是梦啊?」

事情过后。

即使过了一个晚上,我对于那个梦境的疑问还是挥之不去。

该不会,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吧。

其实织野同学根本就没有什么妹妹,欧西里妹妹只是一种潜藏在我内心深处的欲望所捏造出来的虚幻形象罢了。

比如说想和小女孩一起玩啦、或者是想被小女孩欺负之类的,是这些存在于内心深处的萝莉控人格的欲望,造就出了那个妄想的产物。

想着想着,我突然忍不住有点想哭:

「……手冢治虫老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骂我的。」

到了隔天早上。

我一边担心着方向完全错误的点(最后以「梦」将故事结束掉的这种叙事手法,据说是被誉为漫画之神的手冢治虫老师一再严格禁止的。不过,这个说法好像也是众说纷云。),一边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学校。

但那个让我心烦意乱的「梦」,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我发现原来真的有欧西里妹妹这个小女孩。

我一如往常踏进校门口,就被叫到了教职员办公宰。

在我思考着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就已经被几个长相凶恶的老师团团围住了。其中一名训导老师,以非常严肃的口吻为我说明状况。

听说,昨天晚上我家附近的邻居打了通电话给安达太良高中。

对方在电话里头提到——

『有个安达太良高中的男学生,带着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四处走来走去,嘴里还一直不断地说着「小屁屁(欧西里)、小屁屁(欧西里)」之类的淫词秽语。』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我匆然觉得如果那些事真的只是一场梦的话,不知道该有多好。